<夺宋> 第1章 初来乍道 铁蹄轰鸣、大地震颤,卷起尘沙漫天飞舞,百余骑轻甲军士顺着驿道疾风般掠过,阳春月,农田中犁耕的老百姓纷纷手搭凉蓬朝大道张望,但见骑军首迎风飘展的那面旗上书一行字:大宋河北东路河间府乐寿县。 政和三年,三月,郑皇后出京省亲河间府,河北东路诸镇节度进入戒备状态,北边境广信军、安肃军、保定军、信安军等操兵演马,不动声色的筑起了第一道防御线,以防辽邦契丹人叩边兴乱,高阳顺安军在新桥镇、任丘、长丰镇、大城、钓台寨一线展开,结成似强实弱的第二道防线,永宁军一部调河间府协助卫戌。 皇后鸾驾一过黄河,八百里加急公文已递到了河间府郑仕元大人的书案上,与此同时,河间府治下乐寿县知县安贞安大人也点齐1都(宋军的基础军事建制,1都为100人)兵马前往护驾,并须一路保驾至河间。 这一路从乐寿开拔的轻骑军正是安贞率领的保驾引路兵,宋时非重镇不驻禁军,县治下的兵马一般都是地方厢军,而且数目有限,非正规建制,大都是县衙差役充之,安贞临时编充这1都兵马也相当不易,衙门里当差的都头倒是有好几个,但他们手下没几个可用之士卒,皇后省亲河间,何等的大事,安贞哪敢疏忽,七拼八凑集齐一百来人,又从乐寿牧场征调百余健骑,亲率一县官吏、军兵往迎鸾驾,半点没敢怠慢。 闻报,皇后鸾驾及亲卫队并没有进入乐寿县,而是改变了原定的行进路线,决定走陆路,穿越啸风口,直奔河间府,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安贞慌的一拍大腿,就领人追了出来,至于郑皇后因何不入乐寿转乘舟船北上河间,而非要走陆路是什么原因他也顾不上思忖了,问题是那啸风口聚着一伙草寇山贼,这伙强贼凭借着啸山口的地势之利,三五次败走了前往讨剿的州军,别说是乐寿县,就是河间府郑大人也是一筹莫展。 轻骑军出县西,一路朝西北方追赶,至午后,翻过一处荒坡才隐隐看到前方护着鸾驾缓行的大队禁军。 “……还好,鸾驾未进啸风口……”安大人在马鞍桥上手搭凉蓬引颈眺望,稍稍安心的吐出了一句话。 这刻后边随从也至,纷纷提疆收马,一时间荒坡上蹄踏马嘶,好不热闹,“人来,传本县口谕……” “禀大人……衙内、衙内马失前蹄摔、摔伤了……”一差役冲近跳下马来上前禀报,一众人等无不回首。 “啊?”安贞不由一震,浓眉一轩道:“文恭摔的伤势可重?”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摔坏了如何是好。 随在身左的几个都头都不便发什么言,心里却都忖:那衙内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吟风弄月、携美欢歌倒还行,如何受得了这般戎马之累?大人这遭带他前往,怕也是想让衙内在朝中权贵面前露露脸吧? 安贞,字德忠,河东隆德人,元佑年进士,几十年宦海沉浮,至今才是七品县令,不过比起更多的‘进士’他也算幸运的一个,寒门之士别说掌一县之政,能长享朝廷俸禄便就不错了,就怕得罪了人丢了脑袋。 安贞此人在河间府算一能吏,更因娶了郑氏宗族之女,进一步得到了知府郑仕元的信任和重用,他追随郑仕元也有二十几年,郑大人履任八方他都相随,政和二年春郑仕元出知河间府,随后安贞就上任乐寿县了。 安大人与妻郑氏共育两女一子,安大姐、安二姐早年就出嫁从夫,如今膝下承欢的仅余一子,便是这安敬安文恭,年一十九岁,幼聪慧,喜书画,四书五经、春秋论语、诸子百家也都略涉,长成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人又生得俊伟异常、银面紫睛,极讨一家人的喜欢,尤其在老夫人面前有奇宠,不过为人较轻浮,每日足不出户,窝在府中与美婢娇侍调情嬉耍,昼夜笙萧、醉生梦死,为此也没少挨罚,但总有老夫人护着。 本来今春要送他入京参与殿试,因有河间府郑大人的保荐,可免乡试、会试,但年后就传出了郑皇后要省亲河间的消息,安贞就打消了让他入京殿试的念头,若有机会先在权贵面前露露脸,于明春进试亦有好处。 又因郑仕元正得河间郡王郑绅的欣赏,攀附了这门显贵,再举士更是易若反掌,结合种种因素考虑,安贞认为迟试一年无大碍,却不能误了攀权结贵的千载良机,哪知带他出来,他却马失前蹄摔个惨,好歹的命! “唉……平日里叫他学些弓射马术,却是不听,如今……高宠,你带五七个差役护着衙内随后来吧……”安贞也不想因为儿子再延误了保驾大事,当即吩咐一声,就打马扬鞭冲下了荒坡,众骑军呼啸相随而去。 被唤做高宠的正是县衙一位都头,年约二十二三,一袭皂袍,头扎英雄巾,手擒一杆丈八长的虎头錾金枪,玉面光灿灿,虎目耀精芒,英风飒飒、杀气腾腾……眼见安大人把衙内交给了自已,高宠不由苦笑了。 此刻后面几匹马也赶了上来,其中一匹马上驮了两个人,坐着的那一位同样是皂袍,他的清秀之处却非高宠所能媲美的,高宠气宇轩昂,浑身散发着刚阳气势,而这一位俊秀无端,则充满了阴柔之气,尤其一双细眉,姣好若女子,眸光顾盼之间流波四荡,脸上却黑青斑混杂与修长的雪颈极不和谐,明显是抹了灰黑嘛! 他马鞍桥上横卧着一个锦袍人,好象是晕了过去,上身和腿耷拉在马的两侧,屁股半朝着天,不用说,这位就是摔伤的‘衙内’安敬安文恭了,另有五六骑跟在秀气军士的马侧,他们也是奉命周全衙内安危的。 高宠深深望了一眼那清秀军士,苦笑摇了一下头,朗声吩咐,“你几个前边开道,我与高军士断后……” 五七个军士应诺,提疆打马便在前头缓行,高宠则等那个清秀的高军士催马并头上来才道:“衙内伤了?” 清秀的高姓军士撇了撇嘴,都不屑看一眼马鞍桥上那个撅着屁股的家伙,哧声道:“这等腌臜货随军前来做甚?连马也骑不了,摔废了倒也省心……对了,都头哥哥,换个人驮他吧,碍手碍脚的,人家施展不开。” 高宠微微摇了摇头,“你这丫头休要任性,啸风口强贼出没无常,非你不能护他,安大人膝下就这一根独苗,有个好歹,如何交代?安老夫人又与我高家有深恩,前些日子更向母亲提及你与衙内合亲事宜,唉……” 说到这门亲事,扮作高军士的高妹不由翻了白眼,“好歹我们也是渤海高郡王之后,便是如今落魄,也不至于相就如此腌臜一个姑爷吧?母亲怎就应了?哥哥啊,都说红颜薄命,你心气高傲的妹子真要委身与他?” “莺美……”高宠叹了一口气,怜悯的瞅眼妹妹,“父母之命岂能违?又说衙内虽无大志雄心,却也是文采风流的才俊,论相貌身世也不委屈妹妹,昔年高家之辉煌与你我再无半点干系,况且我们这一支也非嫡出,妹妹日后休提……驾……”高宠言罢,双脚一磕马蹬座下马就冲了出去,的确,高怀德的风光早被世人遗忘了。 高莺美不由气馁,珠泪盈满眼眶,早听哥哥说过这个衙内安敬除了吟诗作曲的逗娇婢淫耍之外再无可取之处,似这等一个腌臜废物来当自已夫婿,又如何心甘?早知这般命歹,不若随师尊在蓬莱岛潜修不出呢。 心念间越觉不忿,不由举起手里的马鞭,用木制的鞭攥就朝衙内撅着的屁股狠狠戳了两下,口中兀自骂道:“戳死你这腌臜货……”心里更想着要不要拔出短匕阉了他一劳永逸,念头才浮起就被自已的大胆吓了一跳。 “呃……”吃痛醒转的衙内反手抚着臀肉叫唤了两声,意识清醒的他突然就感觉有些天眩地转了,咬着牙甩了甩头,依稀听到那句‘戳死你这腌臜货’……呃,我这是在哪里?“……喂喂,放我下来,干什么呐?” “咦……衙内醒了?”高莺美一惊,不由吐了下舌头,感情是自已两鞭攥戳疼他了?“你休要乱动……” 前边的高宠还没出几步远,听到高莺美的说话不由回首,眼见衙内双腿乱蹬,忙道:“衙内醒转了?” 高莺美哪敢说自已把他给戳醒了,只是撅着嘴点了点头,高宠忙圈马回来,“快,先放下衙内再说……”二人便勒了疆,高宠飞身下马,赶过来将衙内扶住扳下马来,安敬头晕眼花的一屁股又坐在地上,偏又墩到了新伤上,疼的他惨叫一声又趴了下去,下了马的高莺美心忖:活该……高宠则道:“衙内伤到了何处……” 衙内也没听清他说什么,捂着屁股直龇牙,这时才看了他们一眼,道:“哎哟哟,摔死我了,你们演戏呐?刚才听到有人说要戳死我?谁啊?没王法了?”他的确是给高莺美戳了两下弄醒的,这时四下张望又感觉不对头,不象拍戏啊,连起码的影棚、音响、摄相、道具什么的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我穿越了? “休听他胡言,定是从马上摔下来头晕了,谁人要戳死他的?”高莺美忙分辩,心里却不免有一丝慌乱。 衙内瞅了一眼这个清秀的黑花脸军士,这声音有点熟,再看她如此劣拙的化装不由差点失笑?故意沙哑的嗓音也难掩女性的娇媚,喉间又是一片光滑细嫩不说,更不见象征男性的喉结,“呃……象是你说的吧……” “啊?”高莺美心虚,也不曾骗哄过人,不由连脖子也红了,高宠回头瞪了她一眼,也知妹妹的任性脾气,心知她不忿情绪,心下暗叹,转回头对衙内道:“衙内定是谬误了,高军士一路护卫衙内,岂会加害?” 衙内张了张嘴,没发出声来,这汉子分明在护着这个假男人,可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又是要去什么地方?坐惯汽车的人,哪会骑马的?这一次可真摔的惨了,周身上下背、腿、胳膊等处都有疼呢,似给人刚刚揍了一顿般,再仔细看看眼下的这片景象,凄荒的一片,田陌纵横,没瞅见一点现代化象征的物什…… “呃……这样啊,对了,这又是何年何月?”衙内自嘲的苦笑,此际他更仔细的打量眼前的高宠,此人居然还生得这般英伟俊秀,怎么看他也不象是化妆出来的,脸上的神情也不似在演戏,难道我真的穿越了? “好叫衙内得知,如今却是大宋政和三年,此处乃河间府乐寿县境内西陌之地……衙内真摔的忘了前事?” 衙内咽了口唾沫茫然的点了点头,心里惊骇欲绝,也顾不上什么疼了,翻身坐了起来道:“真的吗?” “这个……却是千真万确……小人怎敢欺哄衙内?”高宠见衙内面有异色,也惊疑不定的望了眼妹妹。 “大宋政和三年,天哪,宋徽宗那个亡国之君当政……”丢下这句话,衙内一翻白眼就直接又惊晕了。 高莺美不由哧之以鼻,这人好不济事,说晕便晕,“哥哥你看,这等货色也算个男儿汉?却敢口出不逊。” 高宠苦笑了一声,还替衙内解释,“衙内大该摔得颇重,将养些时日自会好转,你先上马,为兄扶他……前面就是啸风口了,安大人生恐贼众袭驾,为兄或有用武之地,你便周全这个腌臜货吧,别辜负了安大人。” 这刻高宠把衙内又扶上了高莺美的马去,他飞身上马望了一眼啸风峡,沉声道:“越朝前去,为兄心里越是有不安之感,只怕安大人的担忧却要应验了,莺美,你却须护好了小衙内,其它的事便交给愚兄吧……” 第2章 惊心杀戳 夕阳映着晚霞的残红把西方的天幕染成了暗绯色,没入啸风口的队伍再也欣赏不到这一刻的美不胜收。 再一次睁开眼的衙内,耳内却充斥着杀伐之声,鼻间亦被浓浓的血腥味包围,不时还有液体溅在脸上,滴落时他能看到腥红的色泽,他心下惊骇,是血!蓦地,一颗人头飞过来,端端正正落在视线可及的近处。 马嘶、人叫、金铁交鸣,刀兵挥舞的‘嗖嗖’声,利刃入肉的‘噗噗’声,惨叫、哀号、哭叫声混杂着峡内烈烈的山风送至,眼前完全就是修罗屠场……残肢、断臂、人头满地皆是,人尸、马尸蒸腾着热气…… 这一切都是血淋淋的真实,衙内完全傻眼了,他还象刚才那个样子,给挂在马鞍桥前面,头和双腿仍旧分左右耷拉在马的左右,微微的拧过头,看到前方那一片在视线中颠倒的乱相,盔歪甲斜的禁军正与山贼草寇厮杀,满峡谷都是厮杀在一起的官兵和贼匪……一股凉气从背心处升起,冷汗就渗了一身,我的妈呀,人家穿越重生不是太子、公子就是皇亲贵胄,再次也是个什么富家子,我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居然给扔上战场? “……这些杀不尽的贼囚,脖子生得硬的只管送上来给你家高奶奶的剑来剁……”这声音不再沙哑了,但冷嗖嗖的充满了杀机,衙内分辩的出来,却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假‘军士’,每见剑光闪过,立时惊起惨号,然后血溅、头飞、肢散……感情她还真是个女杀神,不过她还真是厉害,只是不晓得她混在军中做什么? 旁侧厉风吼啸,衙内扭头来看,一把卷了锋刃的朴刀正劈头盖脸的过来,舞刀强贼是凌空跃至的,估计要砸下来把自已和马上的假‘军士’一块搞下马吧……念头才转过,就听‘噗’的一声,再看那凌空而至的舞刀强贼竟是给一杆大枪搠胸透背了,枪杆一撩,那百多斤重的汉子就给甩的飞了出去,耳际却听一声大喝,“……你只须周全了衙内,休管事其它……前方不远处皇后鸾驾危矣,叵耐那高太尉竟临阵脱逃,领了一股禁军退向峡口了……真也无耻之极……安大人已冲了上去,为兄去助大人一臂之力……”说话的这位正是高宠。 “兄长千万当心,我等几个自护着这个腌臜衙内,不晓得大人为何带了这个拖累来,凭白误了正事……” 这刻,衙内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已就处身在生命垂危的杀戳场上了,可是给一个女人护着,他这心里更才觉得的窝囊,只待那军汉提枪冲上去后,他也就开声了,“军士……你扶本衙内起来,吊着好生难受……” “起来作甚?你再多言我便先剁了你的鸟头,大人问时只说乱军中混战被贼匪砍了去,你却奈得我何?” 衙内正欲辩说,突然前面惊起一道绊马索,那马便唏溜溜一声暴叫栽了下去,高莺美也是猝不及防,与马鞍桥上‘挂’着的衙内一齐滚翻在地……衙内摔的七荤八素,刚睁开眼就看见黑乎乎一物体兜头砸下,心叫我命休矣,随后脑际一震就给砸了个正好,耳际处又惊起一片金铁交鸣声,同时伴着高莺美的娇叱…… 咦?还没死?那砸在脸上这软乎乎、柔腻腻的两陀又是何物?念动手至,便来托那物体……高莺美是又羞又气,这番也跌的巧了,偏就一屁股坐在了那腌臜衙内的脸上去,更巧的是这家伙的鼻梁子高,又硌到了自已下身最敏感的地方,弄的她骨酥体软,双腿抖了下都没站起来,差点还把手里的剑扔出去……适时,光灿灿的挠钩从左右四下探了过来,这刻也容不得高莺美多想,晧腕抖出一片剑花,笼住身周丈内范围,叮当声响过,挠钩悉数被她截断,散落了一地,她也沉臀挫腰借着安晖这一托就势跃了起来,总算解了尴尬局面。 衙内这刻才反应过来,感情砸过来要命的是‘高奶奶’的美臀,真叫人哭笑不得,这也算暖味的艳福? 贼匪的挠钩手见一击无功,钩头全断,不由齐声惊呼,“哇……这厮好生厉害,逃了性命吧……”也不知谁喊了一声,其它几个一齐丢下断钩杆子就抱头窜了,手里没了武器如何拼命?他们不先避开才怪呢…… 衙内也趁机爬了起来,另几个随同高莺美一块护送衙内的军汉这刻也聚了过来,平素这些差役没少给高宠训练,手底下的确有过硬的杀伤力,一个个手提的朴刀都崩了刃,血珠子就挂在刀尖上,但杀气只盛不衰。 打着晃的衙内给高莺美一把扶住,他还一手拍着前额,望着高莺美,嘴里嘟嚷着,“你砸死本衙内了……” 高莺美又是羞气又是想笑,再听他这般说,脖子也就红了,揪着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道:“又不是诚心的……你计较什么?我这般费力周全你的小命,你没道谢却来怪我砸你?罢了,我自杀将出去,你好自为之……” “啊?别价……”衙内不由苦笑了,反手就抓住她的腕子,顿觉其肌肤滑嫩有如丝缎般腻滑,“嘿,砸便砸了,本衙内不与你计较,算你护卫有功,这几位军士做证……对了,军士,那前面凤辇中真是郑皇后?” “你道有假不成?”高莺美给抓着玉腕甚是别扭,挣挣未挣脱,她道:“今天算是见识了大宋精锐的禁军龙武厢军,居然是这般的腌臜,给一伙山贼就冲的七零八落,那高太尉更是个鼠辈,甫一交接就领伙兵跑了。” 衙内翻了个白眼,也顾不上听高莺美的抱怨,他心念电转在分析眼下的形势,仔细看,前面一片混乱中,贼匪势众,多如牛毛,反倒是官军越杀越少了,那些护着凤辇的宫女、太监不是哭就是叫,十有八九伏在地上抱着脑袋,撅着腚发抖中……杀入重围的高宠已然接近了凤辇,其它官军给大片的贼匪分割成了几个小块。 天色已然昏暗下来,再远一些的地方都看不清人的形貌了,只有黑乎乎的影子在乱撞,眼见衙内发怔,高莺美只当他是吓的傻了,心忖:我也自命不凡是一代巾帼女杰,如何要嫁给这个腌臜无胆的废物衙内?心念间更觉得给他抓着手腕是奇耻大辱,不由一抖手震开了安敬的手握,同时道:“衙内不是吓破了胆吧?” 衙内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快速的把脑海里纷乱的思绪疏理顺了,眸光一闪,开口就道:“哪个知晓此处有近便之路可通峡外?”这话出口,高莺美更是冷哼一声,这无胆鬼怕是也要逃命了,唉,任他去吧…… 身侧一军士也没多想,闻言顺手一指东边昏黑的疏林道:“衙内,那边有条近便小路,小人曾走过多次。” “甚好,你等几个速去疏林里埋伏下,以便接应,快走……”衙内一声吩咐,便抢步出去在近处捡起了把沾了血的朴刀,那几个军士却面面相覤不知所措了,最后又望向高莺美,衙内却不耐的道:“还不去?” “喏……”几个军汉终究不敢违抗‘衙内’之命,转身便朝东边疏林里奔去,混乱中也无人管顾他们。 “那边和使枪军汉一起的官儿是谁?倒也有几分忠勇气慨……”衙内以刀点指,转头问一旁的高莺美。 高莺美也给他唬住了,只当这腌臜衙内要跑,却不想他居然捡起了把刀,现在更满口胡话,居然不认得他的生身之父安大人了,莫不是这衙内真的摔坏了脑壳?心下疑虑间,不由道:“你、你不识得那个官儿?” 衙内没好气的道:“识得还问你作甚?你我也过去助他们一臂之力,那使枪的军汉真有万夫不挡之勇。” “啊?你……衙内,你不是真摔坏了头?那人便是你父亲安大人啊,使枪汉子却是我兄长高宠高都头。” “呃?我父亲?哦,那我、我又叫安什么?”他尴尬了,这趟穿越而来他还没机会见过老子安贞的面呢。 “衙内你是摔坏了还是吓傻了?你竟忘了自家姓名?呃……衙内,你这番执把刀,却欲意何往……” 衙内干笑一声,望着莺美道:“……小军士,本衙内还没给吓的尿一裤子,怎么说也是昂藏七尺的大好男儿,岂能坐视家父身陷险境而不顾?你若怕了自去逃命,本衙内便是死也要死在阵前,绝不苟且偷生!” 他一甩手,还真提着刀上去了,望着他虚浮踉跄的步履,高莺美眸中闪过迷茫神色,只当这腌臜货没胆,原来是自已看错了?这般时候还敢提着刀往上冲,还真是有几分勇气魄力的,心念着,紧了紧手中剑便跟去。 第3章 护驾献计 其实他是豁出去了,他纵横官场十数载,以不到四十岁的年龄就奋斗到了副厅级常务副市长的位置上,由此可见手段心智之高超,不想天嫉人妒,居然在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把年轻有为的副市长扔回了宋朝……刚才一番思量之后,他就知道又一个历史性的机遇摆在面前,当今国母郑皇后遇险便在眼前,这正是自已要表现的时候,抓不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便是活下来也不好混哇,老天都给自已机会,不搏一下怎么行? 至于说有胆无胆他倒是没想过,刚才也见识了假‘军士’的身手,这刻又看到了高宠的勇悍,再坏也能护着自已杀出重围吧?尤其他心思细腻,刚才给这假扮军士的高妹甩了手腕,她定然以为自已要逃命才生出了鄙夷之心,此刻这番做作也是针对她的心理弱点,自已即便手无缚鸡的力道,也要做出擒龙搏虎的姿态,这是一种高超的慑服,你就等着乖乖为本衙内效命吧,高宠也跑不了,他不会是枪挑铁滑车那个吧?猛将呐! 正思忖着高宠应是那说岳故事中枪挑铁滑车的牛人时,两个强贼大呼小叫着扑过来,一双刀兜头就劈。 当然以‘衙内’的身手,只怕没等他举刀相架项上人头就飞了,但他身后有秘不可测的高莺美护着,莫说是这两把刀,便是再来五七把也是白搭,锵锵锵,剑光闪处,两把刀断崩四散,两颗头喷血升空,两具无头尸体前冲之势不止,脖腔里血柱哧着,蔚为奇观……安敬瞅的心里惊骇,胃里翻滚,面上却丝毫不动神色。 高莺美紧贴在他身右,长剑抖颤着,收割着扑过来的山贼的性命,安敬居然扭头问,“你可知我表字?” “呃……”闻言的高莺美手下稍一迟疑,给一柄长矛透过了剑幕,她也不慌,探出精赤的左手,闪电般抓住那矛尖一抖,那头握矛的贼匪顿觉虎口崩裂,矛杆已然脱手,念头还没转过来,矛攥就透喉穿过了后颈。 安敬看的蛋根都抽搐了,而高莺美却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纤手一送,就把那贼尸抛跌出去,砸得他身后几个贼惨叫着摔翻,“……衙内真摔的忘了前事?你父亲乃是乐寿县知县安贞安大人,你自是姓安,单名敬,表字文恭,今年一十九岁,尚未娶妻……”说到这里高莺美不由住嘴了,偷瞥了安敬一眼又去宰人。 呃,安文恭?这个名好象没在历史中听过,想来也是个无名小卒子了,安文恭,嗯,不错,怎么感觉有点耳熟?文恭,文恭,好象水壶传里有个史文恭?管它呢,总之北宋末年又要多一位名垂千古的牛人了。 “……大人,贼数众多,速护皇后娘娘撤离,高宠断后便是……”杀的兴起的高宠默观形势,却是发现相当不利,身边的官军越来越少了,而围过来的强贼悍匪却是越来越多了,再不退的话,迟早也得力竭战死。 “高都头,你可曾看到,强贼中混杂了不少契丹、奚人,想是皇后省亲河间的事辽邦也早便知晓了,这番却要坏皇后性命,唉……”欲血浑身的安贞喘着粗气挫着槽牙恨声道,他到底有些年迈了,身上挂伤数处。 紧紧护卫在凤辇前的另一个披甲汉子手执长剑,指挥着百余军士奋力拼杀,“……宋恽但存一息,誓保娘娘周全,兀那几个公公,还不扶皇后娘娘下辇?莫不是要坐以待毙?”说着他上前几脚踹翻了几个哭嗥的太监。 凤辇四周团团围着近二百多军士,持刀执枪的,一个个杀红了眼,倒也无人再退半步,这时,黄澄澄的銮辇前帘支起一道缝隙,一张吓得煞白的俏脸露出来,美眸四下流转之后,更是惊骇万分,“宋指挥使……” 听到喊声,那宋恽慌忙回身过来,一见那张花容俏脸,忙倒提长剑恭身道:“末将宋恽,见过花都知……” 感情这位‘花都知’乃是内侍省二品官‘都知’花蕊,禁中谁不知道中宫郑皇后身边的大红婢子花蕊花都知,此刻的她虽仅二十二岁,却离内宦极品官位‘都都知’只差一步,内宦官职只晋授给宫中太监和宫婢,而宫婢罕有晋至二品都知的,一般来说晋至‘押班’的宫婢都算各宫中的近婢了,她们有更多机会接近皇上,尤其在一些宠妃身边侍候的,十有八九都有过‘隆宠’,象花蕊这般俏艳娇婢,不晓得给‘隆宠’了几回了。 “这般时候了,宋指挥使还有闲心多礼,快快上前答皇后娘娘问话……”她语音抖颤,急急的召着手。 偏在这时,两个差役扶着安贞退了下来,“……宋指挥使,下官乐寿县安贞,贼势甚众,宜速撤离……” 那花蕊透过帘缝看到安贞浑身欲血,更是吓的要命,一并招手,“可是乐寿知县安贞,也速上前答话……” “……父亲,孩儿来了……凤辇銮驾太过显眼,宜速请皇后娘娘改装易容离辇撤去,再分兵一路假意护辇,吸引贼众的主力,以掩护娘娘速速脱出危境才是……”在高莺美的护卫下安敬这腌臜衙内也杀了过来。 “啊……文恭,你如何在此?”安贞大吃一惊,他深知儿子只懂吟风弄月,弱不禁风,怎么敢出现在此?帘缝内的花蕊眸光一转也看到了提着朴刀、一身是血的俊秀衙内,即便在这种时候也不由暗赞:好个俏郎君。 那个指挥使宋恽闻得安敬之言,心里大赞,忙朝帘缝内的花蕊道:“花都知速禀娘娘,此人言之有理,凤辇如今已成众矢之的,娘娘宜改扮弃辇脱身,末将愿率一部军士护辇吸引强贼主力,娘娘速决、迟恐不及。” 其实这话就是隔帘请示郑皇后了,果然辇内传来了一个颤抖着的女音,“本宫方寸已乱,就依宋指挥……” 这声音都带着哭腔,想来郑皇后在辇中不知哭了多久了,大该是感怀自已如此的歹命吧,安贞却在这时道:“宋指挥不可……护辇由下官带些人即可,宋指挥使还是领着禁军精锐护送娘娘脱身吧,下官舍命断后!” “不妥……”宋恽断然拒绝,“某在此督战良久,早引了这些贼众注目,这刻若率人脱走,岂不是让强贼看穿我等计谋?娘娘更危矣,还是安大人率你的人护送娘娘走吧……”安贞也猛然醒悟,“下官失言了……” 辇内的郑皇后听见两个忠心耿耿的臣子这番说话,不由更感动的热泪涌落,泣声道:“二卿耿耿之心,本宫记下了,若能脱得此劫,必保二卿富贵一生……那郑居中、高俅何在?本宫被围困在此,他们难道不知吗?” 宋恽和安贞对望了一眼,一齐苦笑,还是宋恽道:“回禀娘娘,须知贼势众多,起初便冲散了队伍,郑枢秘和高太尉怕给困在别处了……”他当然不能说这两个货已经跑了,这么说的话自已就算脱劫也难逃他们迫害。 “啊……如此有劳宋指挥使了……”郑皇后嗓音明显的沙哑的,但听在安敬耳内却是另类的婉转韵味。 “娘娘且请安心,末将誓死周全凤辇,以牵制强贼主力在此……”宋恽这一刻真是拿出了战死的决心。 偏偏和高莺美一起到了近前的安敬却道:“宋指挥使此言差矣,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死战何如活战?不若提一宫婢入辇,与娘娘换过装束,你护着假娘娘往南且战且退牵制敌众的主力,我等则护着娘娘趁乱抄近便小路脱离险地,月黑风高正可惑敌耳目,更可分散敌众力量,无须逞强战死,留得青山在,不惧没柴烧……” “此为上策……”宋恽不由点头称善,倒不在意安敬这时候对他的斥责,一旁的安贞有些傻呆呆的望着自已的儿子,这小子一向胆小,今儿是怎么了?居然也染了一身血屹立在屠场之中,莫不是我儿真长成了? 眼睁睁看着安敬挺拔矗立的身姿,一脸的沉凝神情,哪有半分惧色?安贞心头不由升起一股自豪…… 宋恽再不多言,唤过一个亲军,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那亲军便就近处揪起一宫婢道:“你速入辇……” 那宫婢早抖瘫了,腿软的不会走,给拖上了凤辇,直接爬着进去了,这刻,花蕊又露脸出来,“宋指挥,再揪一个婢子进来……”宋恽忙应了一声,他猛然想起来,凤辇内可不光郑皇后一人,还有她妹妹靖国夫人。 随后又一个婢子给提了进去……安敬和高莺美相对望了一眼,心下默然,这个时候的宫婢只能凄惨了。 远处贼兵的灯球火把点亮了,这边凤辇上突然出现了两个华冠女子,随后她们就给两名军士背着退入了禁军中,强贼们自也看的清楚,有人高喊,“莫放跑了赵官家的婆娘,活抓了那婆娘的赏钱万贯,冲啊……” 强贼齐声大吼,一拥而上,禁卫军向后崩退,此时凤辇后悄然揭开,‘三婢’窜下给一小撮军士护着跑了。 第4章 荒野夜奔 喊杀声渐渐疏散、微弱……安敬奉父命,领着骁勇无匹的高宠十多名精锐差役杀开一条血路朝东边疏林近便小路奔进,其中混挟着几个宫女、太监,他们算是胆儿还大些的,这些人扶架着‘三婢’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疏林深处逃命,安贞也决定留下和宋恽一起护假皇后退走,这样更逼真,实因他也给贼匪盯死了…… 逃入疏林小道后,安敬就命高宠断后,又让‘高军士’在前面开道,他知此女艺高胆大,倒不担心她有失,前面主要还埋伏了几个县衙的精兵,天这么黑,又怕他们冲出来去误伤了皇后娘娘等人,果然没深入多远,高莺美就低叱一声,“……收手,是我。”锵的一声一把钢刀给她一剑崩开,跃起劈刀者正是埋伏的差役。 “啊呀,原来是高小哥儿……险些误伤了,你等几个都出来,是自家人,高哥儿,咱家衙内还没死吧?” 安敬已大步跟上,沉声道:“闭了你的鸟口,本衙内福大命大造化大,若是死在毛贼手中,有何脸面去见九泉下见安氏列祖列宗?还不在前面引路?把招子放亮认清了路,须知天明出不得险地,便剁了你的鸟头。” “喏,但请衙内安心……小人等曾多次走过这条便道,万万不会领错了路……”差役抱拳施礼转身便走。 草丛中又爬出个几个人也相随着,有两个见安敬步履飘浮,便左右将他搀了,“衙内当心……安大人为何不曾同行?只逃出这些宫女、公公吗?”其中一个军汉见没有知县大人,便开口问了,他也是关心县老爷。 安敬道:“父亲护送娘娘退走南路,只为分散贼众实力,这些也都是宫中要人,我等自要周全下来……” 他也不暴露郑皇后和其妹靖国夫人混在宫婢中的隐情,省得这些人知晓了大惊小怪、慌惶不安,除了高莺美,便是高宠也不晓得这撮人中会混杂着当今国母郑皇后等人,知情的有数几个人都给宋恽带走了…… 落荒潜逃的一众人等顺着小路急行,不时有摔倒的赶紧再爬起来走,似乎后面的追兵给高宠杀了个干净。 果然功夫不大,高宠就追了上来,他身上的皂袍早就破的七零八落了,这万人敌的猛将身上也有不少崩血的口子,事实上他在拼杀上挡着绝大部分的攻势,明刀、暗剑、飞矢、突矛统统往他身上招呼,这伙‘山贼’的悍不畏死也给高宠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同样,在他眼中无一是处的衙内安敬的形象也高大了起来。 ‘三婢’分别是花蕊、郑皇后、靖国夫人改扮,太监宫女们都大气也不敢出的紧随着她们,断后的高宠追上来之后,后面还有五七个县衙的彪悍差役,这些差役们个个精壮,都被高宠亲自调训年余,猛悍之处实非寻常军士可比,这般时候了,进退也未失据,每个人身上都挂着七八处伤痕,但丝毫也不影响他们的行动。 “……衙内,辽人假扮强贼欲害皇后性命,怕是早有预谋的,这伙强贼十有六七都是契丹、奚人假扮的,若非那高太尉临阵脱逃带走了近半的兵力,我们大宋的精锐龙武厢军何止于给辽狗杀的这般凄惨,唉……” 高宠的说话明显的引起了‘三婢’的注意,中间那位年龄略长的熟婢还轻轻‘啊’了一声,随后就咬了银牙,心下暗骂高俅老奸巨猾、贪生怕死……安敬却是翻了个白眼,侧过头瞪了一眼高宠,高宠却愕然…… 随在高宠身侧右后位置的一个军汉也不忿的道:“高都头所言不假,这堆辽狗无非仗着人多势众罢了,待明日我河间府军杀到,定然能斩的他们片甲不留,好生出了今夜这口鸟气……”另一跟在后面的军汉也附合。 安敬却冷笑道:“你等以为辽人会坐在这里束手待毙吗?他们既能乔装而来,自可化整为零的悄然离开。” 高宠想想也是,气怒的道:“辽人暗袭我大宋皇后,居心叵测,想来朝廷势必要找他们讨个说法的……” “高都头这般想,有些人未必这般想吧?自澶渊结盟以来,我朝可在北边上讨过甚么便宜?朝中权臣多数畏辽如虎,便是官家想替娘娘讨个公道回来,怕也是有心无力,找他们要说法,不啻于送给辽人又一个起兵叩边的借口……”安敬还想说些什么,又想到皇后娘娘就跟在屁股后边,便即时收了口,这也说的够多了。 “衙内所言有理,我龙武厢军非无一战之力,但碰上高太尉这般贪生怕死的腌臜统帅,又如何能胜之?” 高宠身后那军汉也道:“我等舍了性命救驾,那高俅却拉着什么郑大人跑了,还厚着脸皮说什么‘强贼势众不可敌也’,官家怎会任用这等无能的老朽?唉……”另一军士嘲讽道:“须知那腌臜高俅踢的一脚好球。” 这话出口,一众人等都大笑起来,安敬都不好意思回头看皇后娘娘的表情,当下哼了一声,“莫要聒噪,还未脱了险境不敢大意……高太尉如何又岂是你等可随便非议的?都与本衙内闭了鸟口,高都头你仍断后。” “喏……”高宠抱了抱拳,就放缓了脚步落在后面去了,他都没心思瞅那些慌慌如丧有之犬的宫婢太监。 又行了一刻多钟,后面隐隐传来了马蹄之声,众皆愕然,有的腿又抖了起来,高宠道:“怕是追兵来了。” “无须惊虑,只是小股贼人罢了,高都头领几个军士阻杀便可,能抢几匹马来更善,伤重的怕走不动了。” “衙内安心便是,高宠断不放过半个贼囚过去,你几个与某断后阻杀贼人,隐伏在疏林两边即可……” 宫婢太监们一阵慌乱,有三两个脚下一虚就摔翻了,又造成了小小的恐慌,对此,安敬也只有翻白眼了,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宫婢’本来给个太监搀持着,结果太监摔进草窝里,她的身子也失了平衡,惊呼一声撞向前面的安敬,还好安大衙内闻声回手将她扶了个正好,不然也得一头扎入草巴窝去,惊得她冒了一身冷汗。 这宫婢不是别人,正是靖国夫人乔装的,手臂给安敬这么一扶,她的重心就靠了上来,另一手也慌忙抓住了安敬的手掌,黑暗中安敬也不识得她是哪个,给她纤手握住也便扶了她走,嘴里还道:“小心脚下……” 安敬的刀也不晓得何时扔丢了,此刻给一幽香浓郁的美女靠在身上,他也顾不上什么刀了,先扶人吧。 “你便扶了本夫人走,那个没根子的阉货当真也没用……”靖国夫人气的要命,若非急着逃命,定然先寻把剑来斩了那阉货的狗头解气,软软的娇躯几乎靠在安敬的身上,胸前两团酥肉压迫在安衙内的右臂上。 此时早就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道德伦理抛到了九霄云外去,另说宋继唐风,社会风气开放的很,男女之间的接触也很不严谨,恰恰这位靖国夫人又是个俏寡妇,十六岁从夫,哪知没三年夫婿就病死了,没三年又赶上她姐姐册封皇后,没多久她便给封为靖国夫人,至此成了汴梁城中的一位贵夫人,而她的眼界也变的奇高,欲寻一俏郎君欢享此生,偏是挑的眼花一直没有着落,结果三两年过去了仍是‘名妇无主’的局面。 少妇最是忍不得夜的孤寂,却苦无俊郎相伴……这一刻靠入安敬怀里,给他半揽着前行,靖国夫人不由有些心酥骨软了,借着月光偷眼窥视安敬的那张俊脸,一颗芳心更是火烫起来,又因命在旦夕之间,逢此郎君相救相扶,心下犹觉不同,怎么瞅他怎么顺眼,啧啧啧,这小郎君莫不是金童下凡?怎就生得这般俊秀……。 后面蹄声急促,众人脚下慌奔,紧跟着就兵刃相接的脆鸣声挟杂着人的惨叫声,想来高宠和贼匪干上了。 靖国夫人听到这些的动静,脚更软了,拖着她的安敬不得不伸出长臂揽住她的腰肢半架着她走了,这下贴靠的更紧了,两团丰挺柔硕的肉陀直接挤在了他的肋侧,也不知靖国夫人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更把一颗螓首枕到了安敬的肩头上去,斜斜微仰的俏脸险些蹭到安敬的下颌,吐气如兰直接喷打的安敬心猿意马。 事实上并不害怕追兵的安敬,也有心思想些其它的事物,这刻与‘夫人’的亲密接触也成了他的思虑焦点,心思集中到这边,才感觉到这位夫人的纤指正在轻轻的揉捏自已的修长手掌,他一惊扭首,哪知却…… 第5章 大胆的衙内 这一扭头不打紧,偏偏就把自已的嘴唇撞到了靖国夫人柔烫的红唇上去,两个人同时一震,心虚的又同时扭开头……恰好这月下合唇的一幕给后面扶着皇后娘娘的花蕊看了个真切,花蕊心忖:这小郎怕是难逃了。 只怕没有一个人比花蕊更了解靖国夫人了,几年来她们接触最多,二人私交甚笃,汴梁城靖国夫人府门庭若市,阿谀奉承之辈有如过江之摚其中不乏文采风流的年轻俊彦,东京城私下流传靖国夫人入幕之宾过百数,其实花蕊知晓,至今还无一人能成为这位夫人的真正入幕宾主,原因是她太追完美了,又因其自身是拥有特权的贵族,所以眼里根本没把市井俗夫放在心上,那些入府的年轻俊彦都要被府中宦婢严格的筛选,不着寸缕的给翻来覆去的挑,哪怕身上有一个黑点都会给淘汰出局,其它的细项检验就更不用说了…… 靖国夫人苦忍着孤寂,也不破坏自已‘宁缺勿滥’的原则,这一点倒是极令花蕊佩服,换过是自已怕早就拥郎入梦了,而适才那一幕‘合唇’对靖国夫人来说怕是终极的亵渎了,依她的性子要是放过这安敬才怪。 安敬这时也有些心虚了,初至大宋还未满一天,就惹了这般‘大祸’?这美妇自称夫人,又和皇后同乘一辇,岂是等闲角色?我也太不小心了吧?怎么就把她给亲了?不过这美妇唇辩柔绵温烫,真个儿是销魂! 靖国夫人也好不到哪去,自已这两片唇除了死鬼丈夫可不曾被哪个这般轻薄过,不想在危难凶险的逃命途中被非礼了,莫不是上天赐我郑素娇如此俊秀又充满阳刚气慨的一个小郎君?哦,他的唇瓣好生烫心呐! 惊羞间又觉不忿,天大的便宜被其讨去,如何轻饶得他?心念间,素素纤纤悄然伸至安敬肋侧,融着薄薄衣衫就拧住了他的一块肉,口中更蚊声嗔道:“你好生胆大,如何敢这般欺我?可识得本夫人是哪个?” 安敬不由苦笑了,美妇嗔语中含羞却不带怒,显是颇有情意,掐自已肋肉的力道也是轻柔未觉疼痛,他便放了些心,凭此两点他就迅速的摸透了这美妇的心思,当下柔声细语的解释,“文恭无心之失,夫人见谅。” “污我清白,岂是一句话便饶了你的?须知我乃当今国母郑皇后亲妹靖国夫人是也,你可晓得厉害?” “啊?”安敬心里一振,哇,皇后的亲妹妹?这回可亲对人喽,“晓得、晓得;但凭夫人发落便是……” “定也饶你不得,此事不可张扬,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敢露了口风,便抬举你进宫当个太监……” “呃……文恭定也守口如瓶,谢夫人不罪之恩……”安敬打蛇随棍上,她既这般说,便是不会计较了吧? 靖国夫人微哼了一声,脚下踉跄着靠的安敬更紧了,“谁不罪你?便是你今夜救了本夫人的性命,也只是免了你的死罪,活罪岂能饶了?至少也要拍你这大胆包天的登徒子一百个大板以示薄惩,方消我心头之恨。” 安敬翻了个白眼,边行边道:“夫人忒也狠心,须知安某乃一介文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受得一百大板?怕未拍满百数便魂游地府了,这番舍生忘死豁出性命的保驾救驾,莫不是只为换取那一百个板子来吗……” 靖国夫人自也听出了安敬言中怨怪,这刻又在奔命途中,倒也不能再吓唬他了,“你护驾自是有功,但适才轻薄之举亦有过,此节不做公论吧,本夫人日后须与你讨个说法的,眼下权且揭过了,你却须好生护我。” 安敬暗笑,嘴上自是应了,听她口气也不是真的责怪,当下也就不细想了,默默搀护着这夫人埋头苦奔…… 走在前边的高莺美甚是留意后面的安衙内,说起来与这衙内接触不过一日功夫,却发现此人完全没有哥哥说的那么‘腌臜’,尤其在乱战之中他表现出的镇定和从容让自已心里很是佩服,什么高太尉、郑枢密和精锐龙武军不也逃的逃、跑的跑吗?和这些更腌臜的货色相较,安衙内不惧刀兵、从容献计,化解危局于寥寥数言之间,怎么看他这个文弱书生都有一股常人不及的智慧豪气与男儿风骨,难道说这回哥哥看错了人吗? 之所以如此关注这个衙内,主要是安老夫人向自已母亲提到了两家姻亲的事,高母也常听高宠说道这个衙内的一些事,心下自也不喜,偏是安老夫人系出杨门,与老高家渊缘颇深,一时却也拒之无由,但她深知女儿心高气傲,又是化外奇人蓬莱圣母的高徒,如何肯相就一个腌臜汉子?心下犹豫不决,是以未在口头上应允安老夫人……高莺美这趟求着哥哥乔装出来,其实就有逃婚的意思,若母亲点头应了这门亲事,她便远遁蓬莱,不再出世……心下这般想着,却也是凄苦非常,自已的不孝势将引来母亲的伤心,是以也委决不下。 哪知这一趟出行,却让高莺美认识了一个不同的‘衙内’,说不出心中是喜是忧,但却把她离家出走远遁蓬莱的念头打消了,甚至她不想否认,这个腌臜衙内确有些吸引人的地方,至少自已要留下来再看看情况嘛! 天光蒙蒙泛灰,狼狈无比的一行人等终于钻出峡谷,后面再也听不到什么异常动静了,想来那高都头把追来的贼匪全数劫杀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停下脚来歇息片刻,其实这刻郑皇后等人已奔的精疲力竭了。 “此去乐寿县城还有多远?”依靠着安晖的搀扶步履踉跄的靖国素娇也走不动了,便扭首开口问他。 安敬苦笑着摇了下头,道:“文恭不知,怕是还有些路途,倒也不需担心,高太尉想通了定然回军接应。” 提到了高俅,靖国素娇不由沉下了俏脸来,“这无耻的老狗,临阵逃脱,本夫人定与他清算这笔帐……” 安敬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这表情自给靖国素娇瞧在眼中,不由柳眉一轩问道:“有话你便道来……” “文恭位卑言微,岂敢妄议朝廷之重臣?”安敬的确也不便乱说什么,不为自已找想,也要为这一世的‘父母家人’想一想吧,自已一句话可能为他们带来灭门灭族的惨灾,若只是自已一个孤家寡人倒也罢了。 靖国素娇见惯宦海中沉浮官吏的嘴脸,也知熟悉他们的忧心,撇撇嘴道:“你却直言,本夫人不怪罪你。” “如此文恭便放肆了……如今朝中权臣一手遮天者不外蔡、童、高、梁数人,彼等利益相结,沆瀣一气,实有牵一发而动全身之虞,高太尉素唯蔡太师马首是瞻,其本人又极受当今圣上的宠信,以文恭愚见,其时不宜与高太尉撕破了脸,此次皇后娘娘省亲河间遇袭一事,只怕另藏阴谋,但文恭身不在朝中,不知皇后娘娘这边厚谁薄谁,是以不便枉加臆测……”说至关健处他便止了,靖国素娇平素也不关心这些,不由愕然。 这刻跟在后面的皇后娘娘与花蕊也行近了,靖国素娇便缓了一步,待姐姐上来她便将这一席话道与她听,郑皇后很是苍白的容颜上掠过一抹红潮,显是强压下了心中的怨气,凤眸扫了一眼扶着妹妹的安敬,边行边道:“安文恭,你但说无妨,朝中事体你自不知,但本宫也不怕你知晓一些,看你也是个聪明的人精儿,便替本宫解析一二,知枢密院事郑居中乃本宫从兄,便与蔡太师等人貌合神离,此遭遇袭难道与朝中大员有关?” 安敬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但却没有什么实据,历史上并没有出现过皇后省亲这一节,她本是开封人氏,祖籍自在开封府,又怎么会跑到河北河间府来省亲?仅此一项变数就不是安敬能想明白的,所以这一刻他只能按着自已对那几个人的了解来分析遇袭事件了,当下理了理思绪便道:“好叫娘娘得知,文恭以为娘娘省亲河间之行早在未出京师之前便泄露了出去,此间遭逢的贼匪中有一大部分是辽邦契丹人乔装改扮的,可见他们是早有准备的,若不知晓娘娘北行路线,又如何设此伏兵?北上河间非陆路一途,滹沱河水路亦可行……” 靖国素娇这时插言道:“原定行程本是过了黄河后便入乐寿,再转乘舟船北上河间,只是娘娘素来晕船,不喜行水道,出京后高太尉曾向娘娘提出是否至乐寿改行水道……对了,姐姐,当时是你说改行陆路的吗?” 郑皇后蹙了一下柳眉,道:“本宫当时犹豫未决,郑枢密倒是说乘舟船北行妥当,因河间府郑仕元曾有奏报说,啸风口一带有草寇山贼啸聚,恐其惊驾,那高太尉不以为然,只说有精锐龙武厢军护驾,毛贼定望风而逃,绝计无虞,哪知这啸风口真遇强贼扰袭,可我大宋的精锐龙武军又如何?望风逃者是毛贼仰是高俅?” 说到这里,郑皇后面色更是阴沉,但经过这番说话,她心里便有了计较,当下看了眼安敬就不再言语了。 第6章 好男儿 滔滔河水北去,宽约数丈的滹沱河就横亘在眼前,脱险的队伍走到这里再也抬不起腿脚了,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散跌一地,安敬清点了一下人数,计二十三人,‘宫婢’七人,太监五人,再除了自已和‘高军士’之外剩下的便全是乐寿县衙的差役了,这不算高宠和他带走的五七个军士,要加在一起的话也有三十多人的。 金黄色的晨曦已现于天际,放眼是一片无际的荒陌,予人几许苍楚的感觉,还好已是阳春月,绿荫荫的一片也象征着勃勃的生机……大多数人都堆坐在草地或田梗处歇息着,一个个不无慌张的回头望着山峡方向。 高莺美独自一个人站在较远的地方,侧身眺望着奔腾的滹河,从侧面看她那张有鲜明个性的脸轮更予人深刻的印象,尤其那双眸子宛如璀灿星辰,秀气的鼻梁有如刀削斧剁般的挺削,修长而婀娜多姿的身躯裹在宽肥的皂袍中仍隐露女性的纤柔,在这边角度望过去更能看到她胸前微微隆起的那道弧度,只是俏脸图花了。 安敬也不晓得她有没有发现自已昨夜与靖国夫人的秘密,似她这种武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兴许多少察觉了一些吧,衙内这般想着,不知为何,自已突然会在乎她的感受,心念间,苦笑着微微摇了下头…… 其实从昨天安敬拎着刀步入屠场的那一刻起,高莺美的全部注意力就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一方面是要护卫他的安全,一方面是发现自已小覤了他,注意他的原因是想进一步观察这衙内,无非是要更细致的了解他,若就这般离家出逃她也不甘心,又要背上不孝之名气坏母亲,所以她潜意识中还是不愿做个不孝女儿…… 实际上安敬和靖国素娇的尴尬一幕倒没引起她的注意,几次回首看他时,只是看到一个‘宫婢’靠得他很紧,却也没往其它方面想,又因脚步凌乱,也没听到他们间轻微的秘语,事实上,在那种逃命的时候,谁又能想到他们两个间会发生些什么呢?当然,也不是没人注意,偏偏有一个人就十分注意他们,谁?花蕊。 花蕊自看到他们俩嘴碰到一起的那一幕后就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她亦步亦趁跟在两个人身后,虽只是断断续续的听到些片言只语,但这些已经足够她发挥丰富的想象力了,当时花蕊是扶着皇后娘娘一起走的,也不晓得娘娘是不是也听到了一些?不过从娘娘的神态中似能看出,她的心思不再这里,应是一无所知吧。 此时,安敬长身玉立站在一处田梗上,半仰着首朝西北方的山峡疏林方向张望,其余大部分人的目光却聚集在他的身上,尤其和皇后坐在一起的靖国夫人郑素娇不时的扭过头瞅他,她都没注意到皇后另一边的花蕊正俯在皇后耳畔说些什么,只是二人一边说一边会把目光投在身右靖国夫人的脸上去,皇后神色时现讶然。 “……奴婢听的也不大真切,就仅这些了……”适才皇后娘娘垂询,花蕊也不敢隐瞒,如实汇报了情况。 郑皇后夜间慌行,也给前面的安晖和靖国夫人一路上嘀嘀咕咕的说话搞的很疑惑,所以就问了心腹花蕊。 这刻听到实情,皇后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靖国素娇必竟是自已的亲妹妹,她便真的养了个汉子,自已又能把她如何了?但也知她非是那等轻佻女子,至于说难耐寂寞倒能体谅,哪个花信少妇不思春?能象妹妹这般克制的又有几人?这小郎莫不是她命中克星?只一个照面就叫她动了心思?也可能是小郎出现的时机好,人在绝望之际更易放纵自已,妹妹死里得生心下正悦,又逢小郎手段高超,这般对他有意也说得过去! 再瞥了眼花蕊,郑皇后心忖:这妮子心计也多,也颇有主见,表面上端庄,骨子里却淫骚,对自已却算忠心耿耿,侍寝中宫,隆遇也不下数十次,却拒不受官家的封赏,不然现在至少称‘花淑妃’了,她倒是和自已一样,肚子不争气,怎么也鼓不起来,自已位正中宫之后,隆宠也寡了,从政和二年起,官家留宿中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近来听说和一民间妓子打的火热,想到这些,皇后心里就极不舒服,贵为一国之母,却与市井贱娼同事一夫,即便官家性喜渔色,也不该这般贬低了自家的尊份吧?很明显是间接玷污了‘皇后’。 心里念及这些,皇后娘娘越发心头泛苦,帝不成帝了,后不成后了,妓也不是妓了,真正是满口的仁义道德,实则一肚子的男盗女娼;现在看看妹妹,反而羡慕她的自由之身和开朗思想,想着目光也落向安敬。 其实要说孤寂,只怕靖国夫人还没苦过她姐姐,郑皇后年已过三旬,更是熟妇中的熟妇,她的需要大过靖国不知多少,相同的是她的忍耐力也数倍的强过靖国,位正中宫的一国之母,妇之表率,岂敢贪图私欲? 这一刻,望着安敬挺立如山的雄性身躯,郑皇后眸子里有些迷茫,想起他昨夜突然出现,所言所行,都给自已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刚才又听花蕊说他与靖国的‘合唇’,心下更是叹息,他倒真是很有令女子心动的优势,虽为一介儒生,却怀钢骨铁胆,更在生死关头挺身而出,献计脱出重围,如此智勇男儿,谁人不喜? 只怕看在妹妹眼里更不得了,俗话说的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安敬还真是个人才,论时势有板有眼,论谋策智计奇出,论胆量包天之大,论相貌俊秀无端,论年岁正出华盖,大该就是出身低一些吧。 虽仅相识一夜,但在靖国素娇眼中却似与安敬已熟知许久,所以这刻望向他时,眼底倒有了一丝情意。 一边的花蕊瞅了瞅这对雍贵天下的姐妹花,不觉心忖:这安敬只怕要红起来的,连娘娘瞧他的目光中都满是欣赏,靖国素娇就不须说了,小郎又那般聪明,加上巧舌如簧和贵人相扶,假以时日必成朝野新贵,我须早做打算,如此一个俏郎放过了岂非可惜?想着不觉春心荡漾,偷偷瞥了眼靖国素娇,嘴角更泛起丝诡笑。 负手立于田梗上的安敬一动不动,他并不担心高宠等人有什么闪失,以高宠的身手便是再杀进啸风口也不愁杀将出来,果然,没多久,远处疏中就奔出了手执丈八虎头枪的高宠,在他身后是几个血染皂袍的差役。 这边蹲坐的几个衙役一起跳将起来欢呼,“高都头神勇……高都头神勇,是俺们的高都头,快来看呐……” 众人七嘴八舌的功夫,郑皇后、靖国素娇、花蕊等太监及宫婢也都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望向这些勇汉。 为首的高宠大步奔至,身上破成缕缕丝丝的皂袍比乞丐服还有看头,血渍干固都沾在了密密麻麻的伤口上,和他一起的几人也一般无二,都是名符其实的血人儿了,由此可见暗夜阻杀之凶险,后面郑皇后、靖国素娇、花蕊以及宫婢太监们都泪水盈眶了,以前他们从没感受过这么真实的血与肉、生与死的冲击和震撼。 虎头錾金枪‘噗’的一声顿进地面一尺多深,高宠抱拳施礼,道:“宠见过衙内,夜斩强贼三百一十九首,所属未殆一人,功成也……”他身后的几个差役也一起抱拳,“小人等见过衙内,未曾侮没衙内颜面……” “好。好……都是我大宋的好儿郎,高都头居功至伟,若有机会,必荐都头领军,异日也好建功拜帅。”安敬上前两步搀了高宠一把,连其它的几个人也虚手托起,这时远处的高莺美也转过头,深深望了哥哥一眼。 “宠不敢居功,非衙内之智计后果却难预料,拜帅更不敢奢望,它日能战死在燕云沙场足慰平生。”高宠的豪气干云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热血沸腾,便是皇后、靖国素娇她们也不例外,眼前的大宋英男确有超人气魄。 “哈……”安敬不由大笑,伸手拍了拍高宠的肩头,道:“壮哉!高都头切莫妄自非薄,我央央大宋上承华夏几千年之文明精粹,热血男儿、巾帼红粉,遍地都是,随手都能抓来一大把,你等万不可失了进取之心,一个不想当将帅的军士却不是好军士,须知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本衙内一介文儒,此生怕难执戟沙场了,沙场上要看你们,五几年后,我大宋精锐必然挥师北上,复燕云、灭辽邦,横扫大漠……”一众人给他这时吐出的话唬住了,他却负手扭身向着北方,沉声吟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月和云,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澶渊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高宠等一众铁血差役此刻盈着满眶泪,跟着重复这句豪气冲天的词,声浪滚滚,震的宿鸟惊飞,在场的所有人,没一个不掉泪的。 远处高莺美目射奇光盯着站在哥哥身前的安敬,在这之前,她不认为有谁比自已的哥哥更英伟、更具男儿气魄,但这首‘岳爷爷’传颂千古的名句一出,她也心尖打颤了,一瞬间安晖的光辉形象就在心田暴涨。 靖国素娇更是眨也不眨半下泪汪汪的眼,只是有些痴迷的瞅着安敬,胸臆间沸腾的那股热血让她娇躯发颤,其实站在她身侧的郑皇后也被这对英豪的少年人感染的不能自已,澶渊之盟是大宋的屈辱,国人皆知啊! 急促的蹄声从南边传,一队骑兵正沿着滹沱河岸朝这边疾奔,打起的旗号赫然是:大宋禁军龙武左厢。 转过脸的郑皇后看清那旗号时,俏脸又阴沉了下来,好威风的龙武军旗呀,可惜三衙殿帅是腌臜高俅。 尘土飞扬漫天,铁蹄疾敲大地,望着渐近的骑军,这刻所有的人都知道,至此,啸风口劫袭告一段落了。 安敬也下了田梗,与高宠等人一齐走过来,围簇在宫婢、太监等的身周,他瞥见郑皇后阴沉的脸,心下微叹,正好靖国素娇朝自已望了过来,便朝她露出个苦笑,靖国夫人微微颌首,眼窝里却飘荡出一丝笑意渗入安敬眼底,随后便转过头朝身旁的姐姐郑皇后低声道:“姐姐……此时别与这高俅计较,那安文恭所言甚是。” 郑皇后抬眸愕然望向妹妹,靖国素娇则附唇上来一阵低语,她的面色才缓和下来,末了侧过头深深看了一眼安敬,靖国这时有些脸红了,也不敢接触姐姐的视线,郑皇后却低声回她一句,“你想我如何封赏他?” 靖国素娇有一丝慌乱,怯怯望了眼姐姐,蚊声道:“安文恭等人确也有功,姐姐要赏便赏,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莫不是他偷亲了花蕊的嘴儿?”郑皇后也不客气,当下就揭露了靖国与安敬的尴尬唇戏。 “啊?”靖国一张素颜涨的通红,吱唔道:“姐姐……须知夜路难行,却是不慎撞到了,慌中难免出错。” “你倒是开通,莫忘了你的身份,嘴都能撞一起去,就这般便宜了他?还是你看上了这个俊俏小郎?” 靖国素娇心下越是羞忿,怎么就让姐姐给瞅到了?她当然不晓得是花蕊告的密,“……他这般舍死相救,如何与他计较?妹妹只是感念他救命之恩,又怎会看上他?姐姐……不若功过相抵吧,却不忍心难为他……” “本宫非是知恩不报,观此人言行,心志非小,只怕也是个惹祸的精怪,此事容后再议吧,那高俅来了。” 第7章 陷害 政和三年,三月十三,乐寿县,郑皇后临时下榻在乐寿府衙,剩余不到三百龙武军将蛋大的县府衙护卫的铁桶一般,当然,这个所谓的‘铁桶’说法又是出自腌臜太尉之口,此人脸皮之厚,古今也属罕见…… 三月十五,乐寿舟船北上河间,郑皇后一行在河间府军和龙武军水陆两路的护卫下于次日晚入了河间府。 啸风峡一役,郑皇后因受惊吓而病倒,河间郡王郑绅大怒,皇帝的老丈人发飙,连高太尉也不免心头忐忑起来,虽说郑绅手中无有实权,但人家的女儿郑皇后可不是个摆设,出了这等大事,不找出一二个替罪羊如何能自圆其说?不过,老奸巨滑的高俅却没开口分辩什么,他暗使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陆敬武去向郑国丈解释,而这个陆指挥使也是为了推卸已身罪责,就一鼓脑把所有责任都堆到了乐寿县知县安贞的头上去了…… 负伤的安贞安大人也未在乐寿养伤,便一同随军到了河间府并在馆驿修养,这日,一堆军士冲进了馆驿。 “侍卫马军麾下龙武左厢军虞候马泰奉命前来抓拿通敌嫌疑犯安贞……”领兵虞候马泰一脸肃容的颁令。 馆驿中,安敬和高宠、高莺美以及另两个都头邓怀、耿忠也不由傻眼了,他们也一同护驾来到了河间府,安敬早知此事不会善了,那高俅又或郑居中定然要找替罪羊出来为这次啸风口劫袭背黑锅,只是没想到这个替罪羊会是自已的父亲安贞,那虞候马泰一言甫落,高宠先拍桌而起,怒道:“马虞候何来此说?我家安大人血战啸风口,一力拼死周全皇后娘娘,如今却说我家大人通敌?是何道理?不说个清楚休想带走安大人……” 邓怀和耿忠也站了起来,手摁着腰刀柄,一个个怒目圆睁,“……马虞候,通敌非小,可有人证物证?” “呃?”那马虞候一见这三个都头都横眉立目的站了起来,更手摁着刀柄,象是一言不合有拔刀相向之虞,这几日听说乐寿府一伙差役个个悍猛如虎,尤其是那个高宠高都头,更是万人敌的不世猛将,那日宋指挥使领兵撤退之际,诸龙武军士都瞧着‘高都头’那杆大枪是如何灭贼屠寇的,活命下来的无不记着这猛人。 马泰还真怕激怒了这伙悍猛如虎的衙役,这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铁汉子,可不是假瞪眼的,他心里着实一虚,又见那俊秀无端的‘安衙内’动也没动坐在方桌旁,在他身侧还坐着一位更秀气的皂袍衙役…… “这位便是乐寿安知县的公子安衙内了吧?”马泰识相的拱了拱手,七品知县的公子按大宋荫律也能获从九品的将仕郎官衔,虽无实职却也吃得朝俸,人家可不是没出身的白丁,宋制重文轻武,他哪敢小覤了。 “安文恭的便是,未知马虞候奉谁人之命前来拿我父亲?”安恭从此人神色之中看出他也是奉命行事。 眼见安敬不为所动,神情一如既往的镇定从容,马泰心下也不由暗赞,“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陆敬武大人。” 这刻高宠等几人的目光全都望着安敬,包括一侧的高莺美,他们都知陆敬武官高势大,只等衙内做主了。 “敢叫虞候得知,家尊舍命周全皇后娘娘,忠贞之心可鉴日月,陆指挥使又是哪个?诸儿郎欲血啸风口时,他又在何处?如今跳将出来寻家尊替罪?真正是可笑之极,虞候想带走家尊也不难,拿来家尊通敌的罪证,我等便心服口服,妄置空词何以服众?高都头,你等整齐衙役,若谁敢动我父半根毫毛,格杀勿论……” 都没想到安敬这文弱书生此时居然放出这等厥词,不说那马虞候呆住,就是高宠等人也怔在当场,道是一直不曾站起来的高莺美这一刻美眸闪亮的起身道:“喏……誓遵衙内所谕,安大人无罪,绝不受此不白之冤。” 高宠、邓怀、耿忠也一齐抱拳了,“誓遵衙内所谕……”邓怀更大踏步行出,整齐了馆驿内那十数名衙役。 蓦地里气氛显得无比压抑,随马泰冲进来的那帮‘如狼似虎’的龙武厢军士也紧攥着刀柄冒出了虚汗,他们一个个盯着当厅而立的万人敌高宠,能从高宠眸子里看到森冷的寒芒,似也能感觉到他散发出的杀气! 啸风口一役,高宠独斩强贼数百首,威震河间,军中更传的他神乎奇神,所以这刻面对他的人压力极大。 此外又说那安敬,就是侍卫马军副都指挥使宋恽都对其赞赏有加,必竟人家在啸风口也立下了不世奇功。 马泰不由苦了脸,面对这些乐寿的悍勇军士他也不敢乱来,忙一举手制止了手下军士的妄动,道:“衙内,休要为难我等,马泰只是奉命行事,你这般做法也令我等无从复命,又说此间乃河间府所治,请衙内三思。” 他言下之意不啻于告诉安敬‘你别乱来,这里可不是乐寿县,而是河间府,闹出事来你有几颗头够砍?’ 这刻安敬长身而起,淡然一笑,“虞候要是做不得主,请复上锋便可,常言道:抓贼拿赃,捉奸擒双,家尊一身是伤,如何经得起折腾?想把他下到牢营中屈打成招?哼,断无此理,谁指他通敌,本衙内倒想与他去皇后娘娘面前辩论一番,我安文恭乃安贞亲子,父子同心,某一路护着娘娘出险境,难道也有通敌之嫌?” 马泰见安敬态度强硬,更是犹豫了,真要动了刀兵他也怕娘娘怪罪了下来自已小命不保,蹙了眉瞅着安敬,半晌才道:“衙内果有胆色……某深为钦佩……”言罢他回转了身子,对手下一堆军士中的两个道:“你两个速回军司,禀明此间实情……请陆指挥使定夺……”派走了二人他倒当厅坐下了,仅只朝安敬一拱手。 安敬也撇了撇嘴,拱手道:“嘿,虞候小坐,高都头你不妨陪虞候喝茶,本衙内去看看我父亲的伤势……” …… “好逆忤,做反不成……”陆敬武猛的一拍茶桌,瞪圆了眼大喝一声,“传令下去,速拿叛贼安家父子……” “且住……”下首处坐着的副都指挥使宋恽这刻出声了,他沉着脸拧着浓眉道:“陆指挥,且请三思,安氏父子护驾有功,那安文恭更一路护鸾驾出得啸风口,我等这番拿了他父子,娘娘若是责问又如何答对?” 陆敬武中等身材,年约五旬,顶盔贯甲,举手投足间震的身上甲叶哗啦啦的响,此刻却是阴沉着脸,怒睁一双三角眼,呼呼喘着粗气,听罢宋恽之言,先是哼了一声,又道:“宋指挥,你如何糊涂了?非是那安贞通敌,还是我等龙武军通敌不成?他不通敌辽人又如何乔装出现在啸风口?那啸风口明明有强贼啸聚,叵耐那安贞知情却不先报,只待我等遇伏他却假腥腥的来护驾,此人嫌疑重大,拿下了严刑侍候,定然实招……” “陆大人可曾想过,安氏父子救驾之功属实,娘娘逢凶遇险时,却只寥寥数人在侧,如何不感念他父子?” 陆敬武黑脸微红,却道:“那安贞奸诈,故作姿态罢了,却想借此邀功,拿了他定罪,其它诸事自有太尉向皇后娘娘呈禀,你我不必操心,须知我等哪个不是拼了命周全娘娘?如今那安敬却敢对抗侍军,可见其早存异志,一并拿了问罪何错之有?本官以为宋指挥多虑了,一切自有本官担持,人来,随本官亲往馆驿拿人。” 宋恽见劝言无效,心下不由一叹,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分明是陆敬武要推卸他临阵逃脱之责,唉…… 这边陆敬武点齐百数亲军赶往馆驿的当口,安敬也趁机派出向郑仕元大人求援的人进了河间府衙…… 他假借往后堂看父伤的空档让跟来的耿忠出了馆驿去府衙找郑大人,除了找郑仕元现在是没法子了,至于说和侍卫马军闹崩了翻脸只是吓唬那个马泰,安敬也没有把握敢说高宠就会铁了心跟着自已去‘造反’。 事实上自已词锋转厉之后,高宠他们几个明显的一震呆住,倒是那乔装的‘高军士’配合了自已的戏。因此不难看出,高宠等人还是慑于朝廷淫威的,在他们的思想里就没有动过‘逆上’这心思,逆来顺受惯了。 这让安敬心里很是郁闷,这年月的人都是愚忠思想,象高宠这样有名门传承更自诩忠贞之士,更不会轻易背叛朝廷,他们信奉的是‘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父叫子亡子不敢不亡’的愚忠愚孝,再一思忖,想在这时代拉起一支‘造反’的队伍真也不易,只怕要走的弯路会很长,而眼前这一关如何过?却须细细思量…… 第8章 临危做的好戏 “衙内……莫不是我等真的要与朝廷禁军拔刀相向吧?”后庭院前,高莺美望着负手卓立的安敬开口问道。 安敬不由苦笑了一下,深望了一眼高莺美,叹气道:“历朝历代都少不了几个弄权的奸宦,远的不说,就拿眼下嘨风口遇袭事件来讲,家尊以命拼死保驾,转眼却给临阵脱逃的奸侫小人揪出来陷害,去充当替罪羊,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词?一但大刑侍候,伤重的父亲如何管顾自已的性命?权奸祸乱朝纲,残害忠良,官家不思治国,一味赏花观石,在苏杭设下应奉、造作局搜刮民脂,弄的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不揭竿不造反,这些人啃树皮吃草根吗?国以民为本,民不富则国不强,国君不思富民之道,终日携美欢歌,娱嬉禁中,宠信奸侫,君轻民至此,国若不亡,天理不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可载君,亦可亡君,强汉何以灭?盛唐如何衰?史有不铮之铁鉴,当今官家可有这层觉悟?唉……央央大宋啊,再不励精图志,亡国可期也!” 这般论调听的高莺美心下大震,无疑衙内这番说话句句都是诛心之言,但他这番识见也叫莺美心下佩服。 安敬看了眼面色有了变化的高莺美,却再次苦笑了下,双手一摊道:“可惜安文恭弱质一书生,执不得三尺青锋,想问谁是英雄却也有心无力,本欲以文入仕匡扶宋廷,奈何奸侫满朝,还未迈出乐寿便遭来灭顶之灾……高军士,侍卫军顷刻便至,你去前厅与令兄汇合,不可逆反抗上,莫要以我父子为念,渤海郡王高怀德一门忠烈,你兄弟不可因此事辱没了祖节,文恭亦无由牵累你等负上通敌之名,一切罪责由我父子担当便是。” 这个时候了,安敬还在演戏呐,不演不行啊,他是看穿了‘高军士’的弱点,自已越是这样越能使她心归,至少让美女高手贴过来,自已便是真的与侍卫军闹翻了,也可借她之力脱逃,应该有五成的把握吧? 果然,高莺美被其一席话所动,但她也不是无脑之辈,却蹙眉道:“衙内何须如此?与其理论就是……” “哈……高军士以为给他们拿入牢营中还有理可论?只怕一顿酷刑下来,我父子便进了鬼门关……到时把通敌之名、欲加之罪统统扣上来,皇后娘娘还能让他们把死人抬上殿辩理不成?啸风口遇袭何等事大?若不找出一二个替罪羊,那高太尉又何以自圆其说?你道他会主动领责?那临阵逃脱的无胆鼠辈可有这份担当?” “那……衙内不妨忍一时之辱……郑大人必来周全你父子两个,你不也说留得青山在,不惧没柴烧……” 安敬面沉似水,淡然道:“通敌之名我父子绝计不担,你莫劝我吧,文恭宁为玉碎,不求瓦全,有死而矣!” “衙内……”这一刻高莺美真被他的‘丈夫’气慨打动了芳心,怎也想不到自已眼中的腌臜货有这等风骨。 她咬了咬银牙,眸光坚定的望着安敬,道:“衙内有此心志与奸侫抗拮,高莺……高英舍命相陪便是!” 安敬心里可乐了,就等你这一句话呢,你若上了勾,你哥哥高宠也跑不了,有万人敌的高宠扛着大头,这事闹的满城风雨也不惧,只要皇后娘娘和靖国夫人知晓了此事,必为她们的救命恩人说话,何况她们对高俅心存着极度的不满,哼,高俅老贼,你真以为你能一手遮了天?这一趟便让你先吃瘪,安小爷岂是好惹的? 心里这般想着,安敬嘴上却道:“连累了高都头与你,本衙内做鬼也难安此心啊,你等切不可搅入事非。” 越是这般说,越让高莺美无法背信弃义,何况安大人治县有良声,百姓爱戴,与其同生死、共患难,也不辱没高家,心中定了此念,便道:“衙内无需多言,我意已决,誓与安大人、衙内同荣共辱,绝不离弃!” 安敬忙做感动状,伸手还拍了拍高莺美的‘香肩’,叹道:“高兄弟忠肝义胆,若蒙不弃,你我这刻便结为生死兄弟……来来来……”他不由分说拉了高莺美的手就先跪在了地上,“黄天在上,今有安文恭、高英义结金兰于此,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即日起我兄弟二人祸福与共、生死同当,如违此誓,天诛地灭,过往神明共鉴之……”他一厢情愿的先把誓言搞定,结果逼的手足无措的高莺美也只得跪在旁边把他的誓言又重复了一遍,这回安敬可乐翻心了,嘿,高MM,天地都拜了,不信你还能肋生双翅飞走。 高莺美心下隐隐觉得的不妥,但衙内一片‘盛情’自已又无法拒绝,又想到自已本是女儿身,如何就和他成了‘兄弟’?这笔糊涂帐将来怎么算?可等这些念头转过脑海时结义已成,生米也煮成了熟饭,唉! 起来一论年龄,安敬就郁闷了,高莺美说她大,安敬却道:“怎会如此?我的生辰八字你又如何知晓?” 高莺美脸一红,吱唔道:“是、是我家兄长说的……”其实是母亲高氏从安老夫人那里得知了安敬的八字。 安敬哪甘心当‘贤弟’,便赖道:“定是高都头记错了,看我身量便高过你,如何会没你大?为兄摔的忘了不少事,生辰八字也记不起了,待有暇回府问清了再说吧,眼下你还是乖乖当‘贤弟’的好,就这么着吧。” “什么?”高莺美不由气结,“你休要耍赖,我却不依你……你这八字却是你奶奶告于我兄长的,如何有假?” “啊?我奶奶?那个……定然是老人家上了岁数,脑筋糊涂记错了,待为兄搞清楚了再论,你且为弟。” 高莺美也是个倔驴性格,美眸一瞪道:“兄不为兄岂不乱了人常伦序?你这般赖法,适才结拜便做罢了!” “啊?”安敬傻眼了,心说,你当个弟弟不行啊?你当了兄长我怎么使唤你啊?“那个……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衙内却是不认?”高莺美是不会让步的,本就不心甘与他结拜,岂能再让他赖了? 安敬一看她眼内有坚色,便知胡搅是不行了,干笑道:“小弟认了,这厢见过兄长,请兄长先赐信物……” “信物?”高莺美一怔,安敬却‘正色’道:“为兄者初结义弟,怎也要赠弟一件随身物品做见面礼吧?” “呃?”高莺美也不曾知晓这方面的礼数有哪些,倒也听闻过结义的互赠信物为凭,可自已身上有什么物什呢?好象除了颈上一方玉佩别无它物了,难不成要取下来给他吗?想到这里不由面现难色的踌躇起来。 安敬假意叹了口气,故做一脸戚戚色道:“文恭已然大难临头,兄长肯临危结义,弟心告慰,有无信物倒也无妨了,须知今日一别,你我兄弟不知有无聚首之期……唉,兄长切记,我父子遭擒的一刻,便是哥哥挥刃脱围之时,天大地大,以兄长所持之武技自可安身立命,若小弟侥幸不死,异日海角天涯定寻兄长相聚!” 一番话说的好似要生死离别了,可他硬是没挤出眼泪来,倒是把高莺美说的眸珠发红了,银牙咬了咬便伸手自项间揪下贴身戴了二十载的玲珑玉佩给他,“此佩你须善护,它侍我多年,今日若死,兄亦陪你同去。” “呃……”安敬手攥着温暖散发着幽香的玉佩,心里却异常感动,摸摸自已胸前竟也有一玉佩似物什,忙取了下来,道:“兄长赠佩于弟,万无不还之礼,这尊玉佛小弟便赠与兄长,佛心似我心,愿永伴你心!” 这哪是结义赠物,分明是私定终身嘛,安敬就是这么想的,高莺美也隐隐想到了这方面,一手抢过了玉佛坠扭身就跑了,转首间晶白的俏面上显然抹了一层淡粉绯色,安敬这一刻微叹,莫怪我拉你兄妹下水,无你兄妹在身侧,我哪有实力和侍卫军叫阵?这下有你在身侧,高宠也跑不了,那腌臜高俅,他还算个球啊? 马蹄声轰鸣长街,也就一刻功夫,河间馆驿正门处就给百名盔明甲亮的龙武厢军塞满了,陆敬武甩蹬下马,手摁着剑柄,在如狼似虎的军士开道下,大步迈入了馆驿,一众军士执枪擒矛,从左右冲了进来…… 厅中马泰已在前庭院中恭身而立,见陆敬武进来,忙上前道:“龙武左厢军虞候马泰见过陆都指挥使。” 陆敬武都不扫他一眼,叉腿于庭前立住哼声道:“你马虞候好大的胆,敢不行本官军令?还不与我拿下安家父子两个贼人?此番戴罪立功,既往不咎……”他一声大喝,馆驿中气氛立变,一时间刀兵出鞘、杀气漫卷。 厅中高宠刚刚和妹妹高莺美一番嘀咕,见侍卫军马冲进来,面色不由沉重,偏在此时衙内却迈步而至…… 第9章 馆驿冲突 “无职小吏安文恭见过陆指挥使……不知陆大人这般兵戎相见,所为何事?”安敬还真撑得住气,他极其优雅的在前厅门处立住身形,单手负后,昂首挺胸,哪有半丝惧意?厅门前的都头邓怀与十多名乐寿府衙的皂袍衙役一个个手摁个刀柄也都怒目圆睁盯着准备扑上来的侍卫龙武军,其实他们心里也十分的不安…… 陆敬武上下打量眼前几个人,最后盯着安敬,不由冷笑了起来,良久才止声变脸,点指安敬道:“好个通敌叛贼,你有何资历在本官面前开言?侍卫军拿贼,你却敢拔刀相抗?长了几颗脑袋?竟有泼天狗胆……” 安敬微微仰了下头,盯着脸黑的陆敬武不屑的道:“通敌叛贼何指?文恭却不知,还请陆大人明示……” “你……你这叛贼,不是你安氏父子又是谁人?啸风口聚结强贼,安贞知情不报,是何居心?哼……” “陆大人此言差矣,啸风口聚贼一节河间府郑大人早呈禀朝廷,三衙殿帅不曾知会陆大人吗?陆大人言我父子通敌可有实证?空口白牙何以服众?我父子被冠以贼名却舍生忘死保护皇后娘娘一路杀出险境,你陆大人忠贞不二于皇后娘娘遇险之际又在何处?你不是贪生怕死畏敌先逃了吧?这刻又有何脸面指某为贼?” “你……放肆……”陆敬武老脸涨红,气的须发皆张,左右瞅了一眼,喝道:“还不与本官拿下叛贼?” 马泰这一刻也不敢怠慢了,明知高宠等人武勇过人,但他慑与陆敬武之淫武,也只得拔刀相向,“众军士听陆大人所令,先擒了叛贼……”他也精明,只是挥着腰刀指使军士们上,他却一步不往前移,怕坏了性命。 邓怀等差役也都抽了刀出来,对安大人他们是忠心的,但这一刻要他们与朝廷作对,也都心虚了,所幸衙内口气强硬,还为他们做主心骨,但谁也没动,似乎还在等衙内的最后命令,高宠双拳也握了起来,他的那杆大铁枪就插在前厅门石阶下,枪樱迎风抖动,若飘荡的血线一般,不少龙武军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他身上。 安敬于此时也大喝一声道:“陆大人切莫自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拿人,某等不服……河间府郑大人马上便至,安文恭便与陆大人去皇后娘娘驾前辩个事非曲直,若娘娘治罪我父子,某亦无话可说……诸军士且慢动手,休要自相残杀,须知娘娘查清了事实,怪罪下来你等可吃罪得起?陆大人,三思之,后果你当知晓……” “好个灵牙利齿的小贼,弓弩手听令,先与本官射杀此獠,枭其首者赏钱千贯,违令者军律论处……”陆敬武是横了心了,他正希望安敬这般硬抗呢,正好借口杀了他们,再把啸风口的那些责任推在他们身上。 已经上了馆驿围墙张弓搭箭的众军士闻令都不再犹豫,振臂开弓、箭出……嗖嗖嗖,数十箭羽直取厅前立身的衙内,一场冲突至此已无可挽回……邓怀斜身一侧,高喝一声,“周全衙内……”他当先挥刀,似车轮般激舞起来,磕的箭羽四下飞溅,安敬身后的高莺美身形微晃,就挡在了他身前,长剑不知何时来到手中,点颤间,银练蓦地布满周遭数丈方圆,遭她磕回的箭羽却不乱飞,竟遁着来向倒射回去,蹲了一墙的弓弩手还没搭上第二支箭,就一通惨号的全数中箭落到了墙下去,这一幕简直看傻了所有的人,陆敬武不由大骇。 此际,馆驿外长街上的老百姓惊慌的四下奔走,乱成一团,尤其墙上那群弓弩手的摔落,更把局面搞的一团糟,而院落中的龙武军只是干喊着不敢冲,因为高宠已然步下前阶,将他那杆虎头錾金枪执于了手中…… 这万人敌的杀神在啸风口留给人太深的印象,此刻寒着一张脸,虎目中迸射出森寒杀机,叫人胆丧魂飞。 “反了,反了……快派人调兵,速速通传河间府尹,馆驿的乐寿知县安贞父子造反了,要杀娘娘……”陆敬武生恐局面不够混乱,心忖,待些时候调来重兵,围剿了这十余人等,自已便可高枕无忧矣,嘿…… 他阴森森的眼神瞅着安敬不由露出一丝奸笑,而安敬钢牙一咬,断喝道:“高宠,擒贼擒王,勿伤无辜……” “喏……”高宠正踌躇如何出手呢,听闻衙内口令,顿升明悟,手中枪杆一抖,身形蓦地标前,挡在他与陆敬武之间的众龙武军士,却象枯枝败叶不堪狂风吹拂一般,纷纷四下散落,摔的天昏地暗、七荤八素。 “啊……”陆敬武惊呼一声,还未抽出肋下佩剑抵挡,虎头錾金枪的枪尖已挑飞了他的头盔,高宠揉身跟至,大脚一伸正踹在陆敬武的小腹,身形颇为肥壮的陆大人应脚摔出,下一刻明晃晃的枪尖已然点在他喉间,冰寒杀气透体而入,陆敬武双腿一抖,当时就把骚尿喷了一裤裆,闭着眼尖叫一声:“我命休矣……” 高宠一出手,便把所有的人都镇住了,给他崩倒在地的十数人灰头土脸的都忘了爬起来,个个惊呆当场。 “河间府郑大人到……”馆驿外一声唱诺,外间便是一阵骚乱,内里对阵双方却都松了口气,那虞候马泰立即喝道:“龙武军士且退下,莫要害了陆大人性命……”他怕惹急了高宠,一枪透穿了陆敬武的喉咙…… 安敬此时剑眉挑了挑,心下又开始计算下一步棋的走法了,郑仕元也算是自已的娘家人了,没有偏帮高俅的道理,另因郑居中也与蔡京、高俅等人有隙,借此机会整一下高俅,老郑是绝不介意的,这趟戏有看头。 在他身侧的高莺美心下却泛起异样感觉,只看衙内从容之态,似早算到此刻的情景,自已好象给他耍了? 郑仕元,字廷石,淮南人,非荥阳郑氏,自后唐五代,荥阳郑氏渐渐凋零,势不如前,世族子弟散于天下各处,再无盛唐时名气……不过郑仕元极有心智,政和初郑贵妃册封皇后,他便知机会来了,携十万贯金珠入京寻沂国公郑绅来‘认亲’,看在十万贯金珠的份上,‘国丈’郑绅也要认了这门亲的,随后郑仕元便在河间修了郑氏宗祠,历时数个月,宗祠始落成,沂国公郑绅便把荒陋的祖祠废去,尽数迁往河间府……岁末,郑绅以‘外戚不干政’之由自请出汴京,回河间‘老家’颐养天年,徽宗大悦,更赞‘老丈人’之德性,实是‘戚之楷模’,当即也就加封郑绅为‘河间郡王’,食俸若干……郡王郑绅至此便来到河间府当了土皇帝。 都说‘天下郑氏出荥阳’,河间郡王郑绅这一支显然与‘荥阳郑’毫无瓜葛,但其时郑女贵为国母,郑绅‘一支郑’就显贵无比了,这无疑是光宗耀祖的无上风光,然本系世族人丁不旺,郑绅正为兴宗盛族之事而苦恼之际,河间郑仕元就来认亲了,更献上大兴宗祠以聚宗亲的妙计,以此造成较大的影响,散于各州府的‘郑氏’必望风而至,哪管它是亲非亲,一笔又书不出两个‘郑’字来,你怕没人来捧‘国丈’的臭脚吗? 至此,河间郡王郑绅就把郑仕元当做了‘亲侄’来看待,便是皇后娘娘也视郑仕元为‘从兄’,而郑皇后此次出京前朝廷就颁下了旨,又授河间知府郑仕元为河北东路经略安抚副使、马步军副都总管(其实是一虚职,不掌多少实权,要是摘掉官衔中的‘副’字,那就是实至名归的河北东路大长官,军政大权一手在握)。 不过在河间府也非是郑仕元一手遮天的,宋制本就冗吏,而郑仕士虽为河间知府,但在河间府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中央朝廷另派一‘通判’制肘着他,小事可作主,大事却须与‘通判’商议,没有通判签署的命令便形同废纸。‘通判某州某府’都是皇帝派来监督、制衡地方官的,这就等于州府之内有两个长官同时存在。知府在朝中若有硬靠,自然能压着‘通判’一头,反之就要看‘通判’的脸色了,郑仕元的靠山确实够硬,但是‘通判河间府’的蔡宏也不是一般角色,此人乃是蔡太师宗亲从侄,若非河间郡王郑绅来府坐镇,让蔡宏有所忌惮,郑仕元想压他一头却是不能,之前也是郑仕元八面玲珑,和的好稀泥,倒也相安无事,蔡宏也乐得轻闲,日日在府中拥着美妾娇奴玩耍的不亦乐乎,政事多甩手不问!这样一来郑仕元也多握权柄。 只是今日馆驿之事郑仕元也不无担忧,他踏入馆驿就看到那陆敬武万分狼狈的给高宠以枪指在地上,心下也不无鄙视,这几日他更与郑皇后见过多面,啸风口内情也完全熟知,同样为‘妹夫’安贞父子建下的奇勋感觉光采,但是‘外甥’安敬不知轻重的这般处置此事,却是不好收场了,但事以至此,只有强撑下去了。 几名府卫护着郑仕元进来,他面色严整的扫了一眼全场,最后目注倒地的陆敬武,哼声道:“陆指挥使何以如此狼狈?啸风口畏战先逃,不顾娘娘之安危,如今又来诬陷忠良之士,郑廷石倒要与你去娘娘驾前讨个说法……人来,带了陆指挥使前往郡王府……”言罢,他又望了眼厅前的安恭,“安文恭,你却大胆……” 安敬上前几步,拱手为礼,“乐寿无职小吏安文恭见过郑府尹,亲军无凭无证拿人,文恭心下不服……” “不服便可拔刃对抗亲卫侍从?河间府自有法度,你却无视,人来,一并拿了安文恭,且听娘娘发落……” 当然这也是给安敬下台阶,只听最后一句‘且听娘娘发落’,众人就放心了,安氏父子救了娘娘,娘娘自不会罪他,亲卫龙武军这边无人说话了,最高指挥陆敬武都要给人家带走了,那个马虞候自然不敢多放个屁。 要知道郑仕元的身份就是当今‘国舅’,只是未入朝为官罢了,在别人看来,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吗?谁又敢得罪于他?河间府几个亲卫上来就把高宠枪下的陆敬武提了起来,那陆敬武惊魂甫定,嚷道:“郑大人……” “你休多言……”郑仕元有娘娘撑着腰,自不把这侍卫马军的都指挥使放在眼里,便是高俅在此他也不惧,要知娘娘已经恨透了那无能的腌臜太尉,自已当然要摆明了态度,“安氏父子未赏,你却诬陷他二人,不知是何居心?娘娘面前自有你说话时候,带走……”最后又指了指高宠,“你这莽汉也大胆,一并押了走。” 就这样,一场风波就给郑仕元三言五语的化解了,还让他把一干惹祸的‘主角’统统带到了郡王府去。 安敬自不担心,这次来河间也不止一次见过郑仕元了,虽没怎么说过话,但郑仕元也流露了对自已的赞赏,从他此时神情不难看出,他也是要与高太尉对着干的,眼下不撕破脸也要把高俅的心腹陆敬武先整了。 馆驿事件暂平,撤走的龙武军虞候马泰却急慌慌的跑去给殿帅高俅报信,陆敬武给郑仕元带走非是小事。 闻报的高俅不由也阴沉下了脸,但说心里话,他也真是不敢得罪郑皇后,打发了马泰就召来了心腹幕士王洛,“……甫初,这遭陆敬武怕是要扛罪了,你的移祸之计落空了,不想这郑廷石却是如此难以应付……” 王洛,字甫初,高俅府内一门客,心计过人,颇受高俅赏识,他皱了下眉道:“大人,陆敬武一粗鄙武夫,替罪不惜,大人只管将一切责任推在其身上,此次事件蔡太师也算阴狠,却将大人也算计了,他与那郑居中有隙,又借这次机会想一举灭了‘郑系’,不料凭空蹦出了安氏父子,以致功亏一篑,大人不若如此这般……” 第10章 郑廷石 “文恭,你太儿戏了,可知那陆敬武是高太尉的心腹用将?嘨风口一事也不光是牵扯了高太尉一人,便是郑枢密也有干系呀……”在前往郡王府的路上,郑仕元与并马而行的安敬低声吐出了他心中的担忧之处。 事实上郑居中很是嫉妒郑仕元,尤其担心郑仕元日后超越了自已,说起来二郑之间八杆子也打不着,不论是郑居中,还是郑仕元,他们都与郑皇后不是什么真亲戚,把他们牵到一块的是利益关系,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道破……郑仕元这刻提到了郑居中,也是担心自已为周全安氏父子与郑居中的矛盾激化。 安敬心念电转,他可不似表面那么‘单纯’,对宋徽宗年间的事尤其精熟,史书上也无记载郑仕元其人,倒是郑居中是个名人,这人也是郑皇后做贵妃时攀附过来了,互为表里,各取所需……这趟事件高太尉拉跑了郑居中,使得他在郑皇后面前极没面子,甚至愧见娘娘,万不得已,只得默认了高太尉找替罪羊的做法。 郑仕元自然清楚此节,他所虑者就是郑居中为了洗脱他已身责任,而帮着高俅说话,如此一来安氏父子就不好过了,必竟郑居中现任知枢密院事,是当朝赫赫的‘使相’,站在郑皇后的立场上看,他还是个能重倚的人物,安氏父子又算得什么?便是自已一力保他们两个,却又叫郑皇后如何下台?从而又得罪了郑居中。 所以郑仕元很为难,但是想一想安贞这些年跟着自已鞍前马后的忠心效命,他也不忍‘见死不救’…… 故此郑仕元低声叹喟,对这个外甥安敬他也不是十分看好的,之前安贞也曾多次领他来过府上,事实上郑仕元对轻浮的衙内没什么好印象,除了人生的过于俊秀之外,似无可取之处,至于吟诗作赋这年头谁不会? 这一趟啸风口中安敬的表现也传入了郑仕元耳中,便是皇后娘娘和靖国夫人也对其赞不绝口,以前倒没想过这孩子还有这番本事,年余不见,感情昔日的轻浮衙内转了性吗?这些看法还在其次,眼下让他心烦的是馆驿事件又如何善后,自已这番要得罪的可不是高太尉一人,还要加上郑居中,甚至母仪天下的郑皇后。 郑仕元一脸的沉重,安敬自然看的清清楚楚,这刻又听他不无所虑的道出了‘郑枢密’之名,便知他在担心什么了,恍然间心下就有了计较,也就低声的道:“……舅父明鉴,啸风口遇袭一事当今圣上必要追究罪责,八百精锐龙武禁军伤亡殆尽,国母险遭不测,若无一个说法,护鸾驾出京的高太尉又如何辩得清楚?文恭以为,高太尉拿乐寿知县问罪,实是包藏祸心,试想,乐寿本为河间治下,乐寿知县既负其咎,河间府又如何自处?七品知县位卑人微,拿来替罪似合乎情理,但其罪一担由地方承担,那侍卫军岂不是完全置身事外了吗?侍卫军既无咎无责,高太尉自无担责之理,反是乐寿负咎,河间府便等若间接承担了罪责,以此定论,我父亲纵难逃大祸,只怕舅父也有口难辩,反倒是临阵畏逃的高太尉皮毛不损,此移祸之计不谓不毒。” 一语惊醒梦中人,郑仕元眸光蓦地转亮,心叫好险,侍卫军不担此责,河间一府自难逃其咎,必竟啸风口在河间府治内,表面上看这高俅似在拿乐寿安贞替罪,实则是要把河间府一并塞进去,其用心忒也歹毒! 转过头,郑仕元定神打量了一番从容有度的安敬,心下更慰,微颌首,此子果不同于往昔,年余不见他竟似变了个人一般,尤其神态间的轻浮尽去,代而起之的是一派悠容,想想他于馆驿之内对抗侍卫军陆敬武的那个场面,怕也是相当精彩吧?不曾想过,我那个从妹居然有这么个儿子,其父安贞有胆有谋,有勇有识,这安敬果也不差,虎父无犬子,适才一番话更是入情入理,细微处便是自已也不曾料及,此子非池中物啊! 安敬也会套近乎,明知郑仕元不是自已的亲舅舅,但他这时口称‘舅父’却无形中拉近了二人的关系,对此郑仕元也心下默察,不但没有小覤他,反而暗赞他心思灵巧,看来啸风口关于他的传言也是真的了…… “那陆敬武虽为一介武夫,却也是有品秩的官员,又是高太尉的心腹,这趟娘娘驾前分说,只怕那高太尉要据‘理’力争,馆驿中你又拔刀相向,自是理屈,郑枢密若附高太尉一言,唯有舅父言微,你道如何?” 安敬微微点头,神情却是不变,一路上人声嘈杂,男女老幼皆望着这行在府卫军士护卫下的官员,郑仕元他们倒是司空见惯,不以为怪,但与其并马而行的安敬还是个生面孔,不知此子为谁?竟与郑大人并行? 那陆敬武还在后头,虽也骑在马上但一付垂头丧气的模样,非是叶子甲表明了他的身份,还当他是贼囚。 “……舅父所虑甚是,但此节影响甚大,关乎皇后娘娘、郑枢密和舅父的势运,河间府若承其责,舅父则难逃其咎,舅父若领责,娘娘面上有何光采?郑枢密面上亦无光,若朝中蔡太师等人以此为由头再火上浇油一番,只怕郑枢密、舅父等都有的罪受,文恭如此说话舅父勿怪,以舅父为官多年,当知晓其中厉害。” 郑仕元深以为然,手捻三绺稀须,眯着眼颌首,“文恭此语不虚,郑枢密确与蔡太师有隙,呵……你这番倒是点醒了舅父,见娘娘之前,我便先去会会郑枢密,痛呈厉害,孰轻孰重,想那郑枢密也自有决选吧……” …… 郑居中,字达夫,开封人,三旨相公王珪之婿,五十几岁的郑达夫,生的白净富泰,养尊日久,确也容光焕发,徽宗御极之后,他先贬而后贵,朝众皆侧目,政和三年初,又封尚国公,更擢为知枢密院事…… 蔡京复相他亦没少出力,串通刘正夫攻讦宰相张商英,现今又与蔡京暗生间隙,一时间令朝野所望…… 郡王府正堂上,河间郡王郑绅与郑居中正自饮茶说话,便有府从进来呈禀,“……郑知府求见郡王……” “哦……廷石来了,呵……速领来见本王……”郑绅虽无实权,但父凭女贵,却也端的好驾子,转首又笑盈盈的望着郑居中,道:“达夫与廷石还未见过几面,你二人年龄相若,日后还须多亲近,郑氏一族兴盛可期,二位可为旗标,众望之所归也……哈……”他生性豁达,也不畏郑居中‘使相’身份,便直呼其名了。 郑居中也不会生出郁闷感,必竟这河间郡王是当今圣上的老丈人,皇后娘娘的亲爹,自已在他面前恭敬些也不为过,只是提到了郑仕元,他心中却是冷哂,表面上也给足了国丈面子,笑称,“郡王但放得心……” 言语间,厅门处便步进了郑仕元,“……郑廷石见过郡王、郑使相……”在这二人面前,郑仕元只能恭敬。 郑绅和郑居中先后起身,还礼后请郑仕元坐了,郑仕元才将馆驿的冲突道来,只听的郑绅、郑居中面色连变,眼见郑居中阴沉着脸就要发言,郑仕元却先引用了安敬那段说话,如此又听的郑居中冷汗渗渗,想想也不假,若其责由河间府郑仕元承担,郑系颜面何存?那蔡元长岂不是更有了攻已之由?便是郑仕元因此遭贬,自已‘使相’之位也怕朝夕不保,末了又听郑仕元道:“……如今那侍卫军都指挥使陆敬武诬陷安贞父子,更强令龙武军伤人于前,简直未把河间郑氏放在眼内,廷石位卑人微,言之无物,还望郡王与使相做主……” ‘啪’的一声,郑绅拍了桌子,震的茶碗中黄水四溅,“岂有其理……欺人太甚也,达夫,你道如何?” 郑居中点了点头,蹙着眉凝着三角眼道:“郡王且息雷霆,此节关系郑氏势运,达夫力争便是,绝不相让。” “甚好……想那高太尉也在来府途中,你二人且坐,本王去与皇后娘娘说明一切,高俅这厮可恨……” 郑居中、郑仕元一齐起身送了郑绅出去,二人又回转落坐,这刻郑仕元心中所虑顿消,暗赞安敬好见识,此子年不过二十,却有了这等出人意料的智计见识,当真不易,若刻意栽培他,不出数载便能出人投地…… 第11章 论罪 近四月的天气,春意盎然,河间郡王府后庭,一幢气势非凡的楼宇拔地而起,雕梁画栋,飞檐转角,流金碧瓦,浑成一体,这处所在便是专为每年迎奉皇后娘娘修造的‘金鸾宫’,几扇展开的窗棂把寝宫外的春意悉数纳入,莺歌燕吟,虫鸣鸟叫,飒飒微风荡的树柳沙沙作响,暖暖的日头洒在凤帷处,风把轻纱垂幔微微拂鼓,软榻上拥着一簇金凤锦被的郑皇后螓首微仰,美眸流波荡至窗棂外,乌丝盘堆,金翠满头,细细柳眉锁着春愁,腾雾眸珠困着秋水,挺俏的鼻翼微不可察的咻咻扇动,两片丰润的丹唇微微蠕动,唇缝里隐见一道雪白亮影,齐整整、银灿灿……雪颈修长,不见半丝纹路,大片胸肌暴露在明媚的阳光下,光彩夺目的翡翠珠链堆在雪肌处,柔细的紫纱抹胸兜着怒峙之峰峦,顶端处凸点殷然,予人惊心魂魄的极致之诱惑…… 三十许的熟妇仍保留着这等艳绝天下的风韵,也难怪徽宗对她宠爱有加,不过十多年过去了,郑氏再美也是枉然,徽宗性喜渔色,尝新心切,他亦是古来帝王中子女最多的一位,亲子女多达八十余人,由此可见徽宗的精湛‘床技’是何等出色,而今的郑皇后宠则宠矣,却不是在床上,而是把她塑成了母仪天下的‘国之母’楷模,虽则郑氏无已出,朝内有闲话,但其那份雍容华贵、端秀无双的气质却正是一国之母的绝佳典范,只怕寻遍后宫也找不出另一个能与其在气质上相捋的嫔妃来了,徽宗赏景赏人赏物,自有其一套独特的标准,他是不折不扣的一代艺术大家,其目光极具鉴析性,这一点不庸置疑,虽然当皇帝当的一塌糊涂…… 这遭啸风口遇袭,再生为人,郑皇后却想通了之前一些困扰着自已的烦情愁事,人生在世,年华几何,功名利禄皆如浮云,生死一瞬间,什么富贵荣华、名利权位都显得无足轻重了,都言‘三寸气在千般愿,一但无常万事空’;诚为至理真言,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高太尉也好,郑居中也罢,在凶险万分时,莫不贪生逃命,回想那一刻自已这个‘国母’被抛弃的景象,着实令人齿寒,这些人无非是口头上奉着自已罢了,真的有起事来,一个个只恨爹娘给他们少生了两条腿,唯恐跑的慢了……而忠勇护驾的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姐姐……姐姐,想些什么?这般出神……”靖国素娇就坐在垂幔外的锦墩上,秀气的柳眉挑着问话。 郑皇后喟叹一声,轻轻摇头,回过螓首望了亲妹妹一眼,道:“世风日下,人情冷暖,不外如是乎……” 靖国素娇也是聪明的女子,秀外而慧中,只是性子刁辣了一些,思想开明了些,这刻听皇后姐姐言说感慨,也不胜唏嘘,“皇后姐姐得脱大劫,必也后福齐天,如今在这河间府自无所虞,谅那辽邦不至兴兵做乱吧,我知姐姐是恼那高俅,异日吹些枕边的风,也必有他受的,这等腌臜的殿帅真也丢光了大宋禁军的脸面。” “唉……妹妹不知朝中事体,那高俅深受官家宠信,又与蔡太师、童枢密交厚,想动他谈何容易……” 靖国素娇眼珠子一转,道:“那乐寿小郎倒是个有胆有识的,只是年经尚幼些,假以时日,必为姐姐所用。” 郑皇后噗哧一笑,横了妹妹一眼,“你倒不忘替他美言?我说你心系了小郎君,你却不认,他的确有胆有识,姐姐我身边是缺个机灵的小黄门侍候,你若舍得,我便下道旨把他弄进宫来,去势为宦,不日可贵!” 靖国素娇的俏脸不由变了颜色,‘去势’便是阉根,那不太监了吗?她忙道:“哪有姐姐这般答谢恩人的?” 郑皇后淡然一笑,“素娇,这乐寿小郎不是个善茬儿,那日我就言其心志非小,你还未看出?真的引入京师之地,怕他却是个惹祸的精怪,其言其行,多与当朝权贵不符,闹出事来莫说是你,便是姐姐也周全不了他,我侍帝十余载,却无已出,中宫之位已然摇摇欲坠,再若落一些口实给权臣攻讦,后位必然不保……” 这话听的靖国素娇花容更变,但脑海中又浮现出安敬那张自信淡然的面容,“他那般晓事,必也识得进退。” 郑皇后不会象妹妹想的那么简单,宫争廷斗何其凶险,稍有不慎,便有万劫不复之虞,岂同儿戏?想至此,凝眸摇首道:“乐寿小郎奶毛未褪,于家国大事又知几何?他父子救了你我姐妹,我也必还他们一桩富贵。” 这时,花蕊进来呈禀,郡王郑绅到了……郑绅入来,也与娘娘隔帘相对,随即便将馆驿之事转叙了一番。 “啊……”靖国素娇听闻安敬等人与侍卫亲军对抗,还差点杀了陆敬武,不由惊呼,郑皇后也是一震。 还真让皇后姐姐说对了,这冤家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就惹了祸事,她心下着急,可此时也不敢说什么。 郑皇后看了一眼素娇,然后朝父亲道:“郑廷石颇有见地,所言非虚,我郑氏若负了这个罪责,必也颜面扫地,这高俅用心竟是如此的险恶?花蕊……你速传郑枢密与河间郑大人来此见本宫……”花蕊应诺而去。 …… 高俅在郡王府前下马,正欲入府,闻得身后有人高呼,“……太尉且留一步,下官通判河间蔡宏这厢有礼。” 府门前戒备森严,皆是带械军士,高俅站在阶上回首,却望见一中年男子正从车辇上下来,一袭官服,倒也威风的很,这刻他提着袍襟快步过来朝高立在阶上的太尉高俅拱手,高俅倨傲的笑了笑,“蔡大人……” “当不得太尉如此称呼,下官惶恐……适才闻得馆驿有杀戳之事,侍卫军陆指挥使更给郑仕元带走……” 高俅面色微沉,陆敬武给人家带走,他脸上焉有荣光?打狗也要看主人嘛,心念间脸色更阴,却不说话,只淡淡道了一声,“正要面见娘娘讨个说法,蔡大人来的正好,一并前往吧……”他还虚手打出请式来。 “太尉先请……”蔡宏知这高俅隆宠不同于常人,已虽有太师垫底,却也不愿得罪这个人,是以相当客套,心下更计较着自已进去后该说些什么,当然,太师与郑枢密之争,他亦心中有数,此番定也要偏着高俅了。 只是高俅一付深高莫测的模样,但阴沉着脸,大该也在为陆敬武的事而恼怒吧,想必此来定是要保人的。 府从通禀之后,须臾间,便有人带着高俅、蔡宏直奔郡王府后庭金鸾殿,这蔡宏字胜远,本是蔡京同宗,政和二年,蔡郑之争渐趋明朗,蔡太师就千方百计的打压郑枢秘,更在这河间府派来了‘通判’制肘郑仕元。 待二人上到金鸾殿,隔着重重垂幔给娘娘行了大礼后才与已经在场的郑绅、郑居中、郑仕元分左右落坐。 因娘娘病情不详,她卧于幔帷之中,谁也不敢道个不是,更不敢偷目窥视重幔后的模糊人影,此时,金鸾殿上气氛显的相当凝重,除了他们几个,下首还立着陆敬武和安敬两个人,他们是当事人,在此也不为怪。 眼见太尉高俅到场,那陆敬武噗嗵一声就跪下了,“……太尉为小人作主,那安氏父子存心谋逆……” “住口……陆敬武,你好生大胆,这里可是你开言之所?”郑居中一声断喝,轩眉立目瞪着陆敬武。 陆敬武惊若寒蝉,枢密院事当面,他哪敢对驳?垂头下去,冷汗渗渗,高俅却不以为甚,表面上他对郑皇后和郑绅都很恭敬,其实也未必就放这二人在眼中,一方面自恃隆遇,一方面不看好郑皇后的将来,早听蔡京言道郑后十载无所出,后位朝不保夕,惧她做甚?冷宫已为郑氏虚席以待,哼,看你郑达夫能欢蹦几时? 高俅的脸色阴沉的更厉害了,偏这刻蔡宏望他,高俅也就深深看了他一眼,蔡宏也是察颜观色的宦海老精,自能从高俅脸上读懂那层不屑,他亦知郑后中宫之位甚危,郑系分崩只在旦夕之间,此即正是为太师、太尉充当开言先锋的好机会,当下便道:“郑使相,馆驿之事陆指挥使并无大错,下官也闻得是那安贞父子居然拔刃对抗亲军,且不论他们是否通敌,只此一节,便罪在不赦,还造成数十军士伤残,其行等同叛逆……” 郑仕元却道:“蔡大人何来此说?想那安贞父子拼死护娘娘鸾驾出险地,忠贞之心可鉴,娘娘心感身受,倒是遇袭之际,不见陆指挥和他的侍卫亲军护驾,一干人等居然望风而逃,如今无凭无据的诬陷安贞未通禀啸风口聚贼一节,岂不知本官早已将此情上达,欲入人罪,也必找个令人信服的由头,这番诬陷却令人齿冷。” 陆敬武闻言更是浑身发抖,蔡宏却强辩道:“本官只究其抗军蔑上一节,其它不论,安氏父子其心当诛。” 作者注释:历史上郑皇后是生过孩子的,本书中却剥夺了她的生育功能,这与本书情节有一定关联,望大家不要与真实历史对号入座。 第12章 替罪羊 蔡宏的辩言也非是无据,郑仕元一时倒辩他不过了,郑居中正欲开口时,却闻得茶碗掷地的轻脆碎声。 众皆愕然,碎声传至垂幔之后,显然是里面的皇后娘娘把茶碗给摔了,果然,郑皇后的声音于这刻传了出来,“蔡大人好盛的官威呐……本宫的活命恩人你却说诛便诛了?要不要连本宫也一并拖出去诛了呢?” 郑皇后冷森森的语调,说话没给蔡宏留余地,别说是蔡宏,就是高俅也没想到一惯贤慧通达的郑皇后有这般威仪,心下不由一凛,郑居中、郑仕元却是暗中叫好,他俩同时瞥了眼高俅,那高太尉却垂目没有动静。 蔡宏却慌了,起身便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一般,“娘娘且息雷霆,微臣绝无此意,只是……只是……” “本宫自记得你蔡大人今日所言,实是欺人太甚,回京后自禀明官家与本宫作主,父亲替我送蔡大人……” 郑皇后也无权捋了蔡宏的官职,但她所言却叫蔡宏亡魂大冒,差点没尿一裤子,忙偷眼朝高俅望过去。 哪知太尉高殿帅却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好似一尊静佛,根本不理采他,蔡宏不由心中大恨…… 郑绅这刻板着脸出言了,“人来,与本王送蔡大人离府……蔡大人好走,日后你的帖子也不必递来本府。”言下绝决,却是与蔡宏划清了彼此界限,自已的女儿与这厮翻脸了,自已当然要表明立场,誓不与其两立。 蔡宏哭丧着一张脸,面色灰白,自知这回可把皇后得罪到家了,他本以为高俅是来保陆敬武的,哪知这高俅在观风向,倒是自已会错了意,强自出头惹了一场祸事,便是宗叔蔡太师也必要弃了自已与郑皇后修好。 两个府卫也不客气,冷冰冰的就‘请’蔡宏出了金鸾殿去,殿上一片死寂,安敬始终一付从容模样,他对郑皇后强硬的态度表现也在意料之中,自已已呈明了厉害关系,郑系几个若不知晓厉害,异日灭顶也该。 这刻高俅瞥了一眼地上更发抖的陆敬武,然后移目望了一眼安敬,心忖,郑系几人定是搭成了共识,自已的陷计怕是要落空了,这一次真给蔡京、童贯害惨了,他们明知自已出京保驾至河间,却不支会自已一声啸风口的凶险,那童道夫与辽人关系甚密,若说他不知晓啸风口突袭自已怎信?蔡、童这是借刀杀人之计。 高俅越想心下越是不愤,自从蔡郑之争趋于明势,自已确也在观风,大该因此引来了蔡元长的不满吧。 想到此又见一众人都望着自已,高俅道:“娘娘莫动气伤了凤体,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陆敬武确应担责……” “呵……高太尉这般言说不失公允,当日啸风口遇袭之际,你我二人皆被这陆敬武蒙蔽,愧见娘娘啊!” 郑居中打断了高俅的话,把这一节就推到了陆敬武的头上去,高俅自听的明白,只是这刻他也只求脱责了,附合道:“郑枢密所言不虚,陆敬武夸大贼势,不思保驾,却一心畏战贪生,着实令人不耻,唉……” 陆敬武这刻也明白了,自已没找到替罪的羊,此际却成了替罪的羊,尤其郑高二人的说话,等同判了他的死刑,不由面色惨变,“……太尉,小人追随多年,耿耿忠心,纵无功劳亦有苦劳,当日贼众势大也非虚言。” “闭了你的嘴……人来,先将这厮拖了出去,下至牢营容后过堂,临阵畏逃,扰乱军心,其罪当诛……” 高俅也够心黑手辣的,一但定下了由谁替罪,他也就横了心,郑居中顺水推舟的道:“陆敬武,尔身为马军都指挥,不思忠心报国,却临阵畏战先逃,可知大宋皇家的脸面因你而荡然无存?不诛尔天理不容……” 这两个人一唱一合,安敬也看得的齿冷,这就是所侍非人的下场,到头来只充当替罪的棋子,实为可悲。 早有几个府卫抢上来,不由分说就把陆敬武捆绑起来押了下去,而无胆的陆敬武早吓的如无骨虫般瘫掉。 郑仕元至此才将一颗心放平,看了一眼安敬,微微的颌首,高俅更于此时转头望着安敬道:“此子当是护驾有功的安贞之子吧?果是英才俊貌,我大宋军士皆如安子,国势何愁不昌?微臣肯请娘娘重赏安家父子……” 他倒会做好人,先提出了这个由头,不过他这么一说倒真是合了郑皇后的心意,便是一直不做声的靖国素娇也暗赞高俅的圆滑……郑居中只是瞅着安敬有丝笑意,眼底却是冷了许多,之前他便从郑绅口中得知,这乐寿县安贞实是郑仕元的从妹夫,在河间,自已倒是个‘外人’,论势却也强过郑仕元,论财却远远不及。 郑居中这些年虽也显贵,但没落到实缺,手头里并不富裕,比起坐拥一府的郑仕元可真差远了,尤其乐寿的富庶是北路皆知的,舟船局行商南北,日进数斗金,财源丰盛,实是河间财赋之所聚,府治亦眼馋的紧。 他更知晓这郑仕元能攀上郑绅,靠的无非是厚财罢了,说到真实的亲属关系,那纯属是子虚乌有的…… 所以郑居中打心眼里排斥这个郑仕元,异日此人入朝,必与自已在郑皇后面前争宠,可谓心腹一患,是以在他眼中,安氏父子也就成了心腹一小患,不过眼下同仇敌忾,倒还须借助河间之力,待日后再计较不迟。 郑绅也瞅着安敬顺眼,哈哈笑道:“太尉所言甚是,此子果然美风姿,有胆且有识,忠心尤可嘉……” 听着众人的赞赏,安敬亦不为所动,只是半垂着头朝几位赫赫权贵连道‘谬赞’‘小可愧不敢当’等语。 这时,幔帘内郑皇后的声音又道:“本宫也欲奖赏乐寿小郎和乐寿知县安德忠,两父子忠贞可用,望郑大人量才提携,若须本宫在官家面前美言,亦不吝啬……安家小郎年纪尚轻,若经多方励练,日后必成干才。” “娘娘所言极是,郑廷石必善待安氏父子,不负娘娘所托……”郑仕元忙起身应诺,并替安氏拉近关系。他提携这父子俩人,却道是受了皇后娘娘之托,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如此一来,安氏父子也就有了靠山。 当然,这一靠隔着数重阻碍,没有郑仕元的话,他们又如何靠得住皇后?有起事来,谁为他们递言入禁中?只怕非郑仕元不可了,否则便有天大的冤枉,也难抵天听,有靠等若无靠,除非安氏父子能自创新局。 安敬眼下倒也没想着利用这层关系去京师图谋发展,他深知徽宗年这段历史,自已无职无势,入了京师又能如何?当务之急便是在民间积蓄自已的力量,发展自已的班底,北宋末年也是英杰辈出的时期,辅宋也好,逆宋也罢,都需要民间的力量来支持,一待有了民间的班底,再入朝为仕可相辅相成,更可假公济私…… 心中计较间,又闻听郑居中道:“啸风口一节,可见乐寿小郎颇具谋略,在州、县多方励练也是好的……” 他是顺着皇后的话说,暂时不让河间的力量深入京师吧,能打压还是要打压的,郑仕元一系久必成患。 又叙了几句闲话郑皇后便让几位大人退了,独留安敬说话,显是心感他父子救命之恩,几人也不疑有它。 花蕊挑帘出来,亲自赐了锦墩让安敬坐,安敬也忙谢坐,花蕊媚眼凝着一丝笑,便吩咐宫女涣茶弄点了。 郑皇后也在妹妹侍候下,披衣下了凤榻,须臾间,幔帘挑起,一对姐妹花就实实在在的出现在安敬面前。 这一刻安敬看到了郑皇后的‘国色天香’,经过这些日的修养,郑皇后已然恢复过来,只是懒的接见哪个,今天破例出来见安敬,也算是异数了,其实她心中亦是欣赏这小郎,刚刚传来郑居中、郑仕元,后者秘禀安敬一番见地,由此让郑皇后进一步对安敬有了新的认识,此人年少,但其见识却深,自已倒想与之‘促膝’一谈。 后晌,安敬和高宠回到馆驿时,日头已渐渐西沉,在高宠看来,今天的‘祸’事也真够惊心动魄的,却不想会是这么一个收场,可是从始至终,安衙内都是那么淡定,这让他很是看不透这位摔坏了脑壳的衙内…… 在馆驿养伤的安贞,是事后才知晓情况的,等他想过问时,安敬等人早跟着去了郡王府,倒是有高莺美在一旁劝说,安贞却是垂腿不已,亲子是什么个性他一清二楚的,何曾有此胆大?莫不是真摔坏了脑壳吗? 还好,在焦虑之中盼回了安敬和高宠两个人,安敬把金鸾殿上的情况一番转叙,安贞更是惊奇无语了。 第13章 偶遇公孙胜 至于别人的死活,安敬也懒的过问,象蔡宏又或陆敬武,今死又或明葬统统与他无干,他应关心或该关心的就是自已身周这几个人的现在和将来……那晚,安敬与‘父亲’安贞一直聊了许久,而高家兄妹也聊了许多话,接下来几日,却是相安无事,听说那陆敬武给过堂之后就被打进囚车木笼,然后押赴东京待刑。 四月,草长莺飞,春意尤胜,这一日,安贞赴府衙议事,他伤势已然复元,听闻近日郑皇后便欲启程南归京师,河间府又热闹了起来,府城南埠头数艘军舟泊于岸侧,盔明甲亮的禁卫军士全天候戒备在这里…… 从城南一路至埠头,道路两旁都满是行商的小贩,茶棚、酒肆比比皆是,杂耍卖艺的,算命医卜的,南来北往的,四处流串的,沿街乞讨的,骑驴的,坐轿的,赶车的,呦喝的,叫骂的,嘻笑的,闹成了一片…… 自河道开埠伊始商事频繁,北上莫州、雄州、霸州、清州、燕云的商舟汇于北埠,南下翼州、恩州、德州、薄州、大名府的商舟集于南埠,整个河间埠头在近两年的经营中已形成了颇大的规模,一派的盛世景象。 接连几日,安敬就蹲在城南埠头最闹的南埠街看景,这里有一座称得上是南城外最完美的建筑,座西朝东,占地甚广,置身在三层高楼之上,可俯瞰方圆里余内河道、河面、埠头的景况,此楼东家乃河北大名府人士,姓徐名安,字定平,听说也是河北大名府有名望的富户员外,广做南北生意,丝绸、皮毛、畜马、油食、瓷器等,不过这些还是其次,最初使他声名鹊起的一项生意却是经营妓寮,因其经营妓户遍达天南海北,民间称其为‘花员外’……对这样一个在这种时代就搞出‘连锁店’的大商人,衙内安敬不由生出浓厚兴趣。 负手于楼头,远眺近河繁华景象,安敬心下不无感慨,比起21世纪的那种海港,这里就是个土泥沟,但放在公元1113年,河间府的南埠却称得上是盛世‘大港’,必竟跨越了近900年的时空,天壤之别不为稀奇。 “……衙内,小人回来了,都打探清楚了……”脚步声蹬蹬上楼,邓怀粗犷的声线把安敬的思绪打断。 阁楼外台上摆着一张厚檀木方桌,高宠居左,做男装打扮的高莺美坐于右首,空出中间位置,这二人成了衙内的随身侍从,但都着了便服,也没佩带兵刃。桌面上摆开几盏茶碗,另置三两盘干果、瓜子、花生等。 三楼颇为雅静,偌大空间十几张桌子,仅坐着三四桌人,各桌也不过三两人,倒是二楼和外街的嘈杂声不时溢上来,安敬闻听邓怀返回,转身回来落了坐,他素有洁癖,喜着淡色衣饰,便是在这大宋时代也不例外,一袭净白的雪缎长衫,内里也是雪色绫绸的内衫和灯笼裤,足蹬软底快靴,雪衫飘飘,恍似神仙中人。 便是一向清高自诩、傲气无双的高莺美,也给这‘小白脸’剌的眼仁儿发酸,心里郁闷着,却无可奈何。 “仁宽劳顿了,且坐,喝些茶水再谈不迟……”安敬笑意盎然的亲自给邓怀倒了碗茶水,邓怀,字仁宽,河间乐寿人,一身好枪棒武艺,颇受安贞大人赏识,抬举在县衙当都头,当然县‘都头’不算朝廷正式编制。 双手捧了茶碗,邓怀忙道:“如何使得?衙内折煞小人了……”试想这养尊处优的衙内何曾给人倒过茶? 望着受宠若惊的邓怀,安敬淡然一笑,抬手示意他落坐,才瞥了一眼右首的高莺美,又对邓怀道:“小高都头曾说本衙内摔坏了脑壳,你道如何?”这话引的邓怀、高宠等都笑了起来,高莺美却是白了安敬一眼。 不过这些日子,大家有目共睹衙内的作派,却与之前判似两人,不说他们,便是安贞都搞不清怎么回事。 安敬也知这个时代的人封建思想深入骨髓,想改变他们的传统认识,无疑是驱牛上树,自已做到哪里算哪里吧,但求随性,他人如何看法,自已也懒得去管,不过也从高莺美眸子里每每读到‘讶色’,不由就暗笑。 邓怀连灌了三两碗茶水,抹了嘴就道:“……好叫衙内得知,这‘绣玉坊’主事之人正是大名府徐大员外的掌上金珠徐翡,翡姑娘也是年后才来河间主事的,闻得这富甲一方的徐大员外目下也在河间府内……”随后,邓怀又详细的把徐氏的生意往来说了一番,安敬只是静心听着,剑眉时轩时蹙,显出兴趣浓浓的神色。 待邓怀讲完,他才微微颌首,沉吟半晌方道:“这趟护娘娘鸾驾,摔的衙内我前事尽忘,不知是福是祸,倒是连乐寿埠头的近况也忘得个干净,仁宽你一并道与我听听……”邓怀应诺,又把乐寿县的埠头介绍一番。 河间治下仅三县,严格的说河间府非重镇,但自河间郡王迁徒于此之后,该府因贵而重,近年余光景,郑姓家户子弟望风而聚,无不为攀结权贵而至,其中亦不乏富户,便是‘荥阳郑氏’也有来攀权附贵者……至政和年间,河间一府治下户籍才达三万余,境内民众逾十多万,与崇宁年不足六万人相较,增幅算极大。 河北东路辖三府、五军、十一州、五十七县,总计人口超过一百五十多万,不过首屈一指的还是大名府,治下近六十余万人口,开德府又或河间府,与之相较差了数倍不止,即便如此,现今的河间府也令人侧目,实因河间府乐寿县开埠已久,又借黄河之利,肥了一方水土,休要小覤这小小乐寿,其商埠半点不次于河间府南埠,乐寿地理位置优越,居于滹河三叉口,水道尤为便利,北上辽邦,西可入川,东能归海,南下大名。 乐寿舟船局更是河间府之银源所在,郑仕元花了十万金珠去和国丈郑绅套亲戚,后来亦从这边补了回来。 邓怀和高宠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乐寿埠头描绘的有声有色,安敬频频点头,唯有高莺美不发一言,只是眸子不时盯着衙内,更流露出思忖神色,仿佛在猜测他问这些的意图又是什么,该不会是要搜刮民财吧? 日近正午,艳阳高炽,绣玉勾栏坊更热闹起来,这楼本是酒乐、嬉耍、狎妓、牌赌的好去处,安敬日日泡在这里,不耍不赌不狎妓,高氏兄妹也郁闷的紧,搞不清他呆在这里所为何事,隐隐间又觉得他必有所图。 便在此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兀那杂毛道人,何故独占一大桌,却令我等几个无处落坐?” 另一个不愠不火的声音道:“你这厮又是何人?口出不逊,莫不是欺贫道是方外之人不敢与你计较?” “欺你便又如何?爷爷乃河间府城南郑霸王是也,你长了几颗鸟头,敢在河间府地面上与爷爷我叫阵?”声落间,突然就传出一声惨叫,然后就是噗嗵的重物落地之声,“贼道厉害……有种别走,爷爷喊些人手来。” “哈……无胆痞类,你只管去喊人来帮衬,道爷若惧了你跟了你姓便是,快快滚去,休要聒噪……” “好你个杂毛,报上名来,自有人寻你讨债……”那汉子色厉内荏,气势明显弱了,艺不高,胆不壮嘛。 “道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称入云龙公孙胜的便是,你几个小泼皮不服只管寻些趁手兵刃来战。” 入云龙公孙胜,听到这名字楼上的安敬却是心头一动,此人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水泊梁山上赫赫有名的天王,生性淡泊,却嫉恶如仇,不想在此处居然能碰上他……心念间,楼下一通脚步声乱响,感情是几个痞类下楼去寻帮手了,下一刻,店小二的声音就传来了,“……道长,宜速离去,迟恐不及,这郑霸王实乃府尹郑大人的从侄,一惯欺行霸市、鱼肉百姓,若他叫来了府衙差役,定叫道长你吃了官司,不若暂去避个风头。” “哦……”公孙胜闻言,也不由有些心虚了,自已势单力孤,又如何架的住官府差衙的群殴,暂避也好。 一念至此,便长身而起,提了行囊还未举步,耳畔就听得一声朗笑传至,“……久仰入云龙大名,如雷贯耳,不期相遇,乐寿安文恭这厢有礼了……”安敬已然立身在三楼的梯口处,遥遥朝下面的公孙胜拱了双手。 公孙胜不由抬首望去,眸光就是一定,好个美风姿的男儿,他忙拱手,“微名不足挂齿,公子好风采……” “咦……是乐寿安知县府上衙内……”早有耳尖的听到了安敬说话,这几日啸风口事件已然由军中传出,安敬再非腌臜衙内了,而是成了老百姓心目中的真英雄,只是没多少人见过他,此刻他自报门,难怪引人注目。 公孙胜也不是头一日来河间府,自也听说了此事,当下又拱手,“衙内当面,贫道有目不识,望乞恕罪!” 第14章 腌臜衙内与小泼妇1 这边安敬把公孙胜让上了三楼,早有店小二上前侍奉,邓怀吩咐道:“好酒只管筛来,熟肉也切五七斤。” “客官且坐,小的这便上酒切肉,店中还有好大馒头,菜疏一应俱全,不知……”小二忙着推销店食。 高宠听的不耐,开口道:“休要啰唣,但凡下得口的只管上桌便是,我家衙内还能少了你几个酒钱不成?” “是是是……小的这便去……”店小二不敢再多言,施礼便转身下了楼去,安敬先请公孙胜入了座,再与他介绍了自已身边的三位都头,公孙胜又一一见礼,落坐后道:“贫道何幸,竟在此结识啸风口群英……” 关于衙内、高宠,以及乐寿一干悍如猛虎的差役的事迹,尽被河间府人传颂,市井里坊闲话,越说越玄,都神乎其神了,本来公孙胜不以为甚,但这刻真的和高宠几个当面,他心下暗暗赞赏,自已一向自负身手,但却看不透这高宠的深浅,便是他对面的清秀都头‘高英’也一付深高莫测,唯独那邓怀彪悍之气形于诸外。 这公孙胜乃蓟州人氏,号‘一清先生’,身长八尺,生就一双杏目,鼻梁挺直,落腮胡须,颇有几分仙长气势,安敬知其胸藏丘壑,非同寻常之辈,故而礼遇,“……一清先生云游天下,广结四海豪杰壮士,小可甚是羡慕,都言江湖好汉性爽豁达,大碗吃酒,大块剁肉,仗剑天涯,快意恩仇,这番活一遭也足慰平生……” “衙内说笑了,莫要羡煞我等江湖野人,贫道云游四方,见尽百姓饥苦,却苦于无力拯民与水火之中,倒是衙内气宇轩昂,又是世宦之家出身,谋取功名易若反掌,异日定成大器,造福一方百姓,可垂千载之名。” 安敬淡淡一笑,“一清先生谬赞了,国非一人之国啊,小可纵是项长三首、肩生六臂又救得几个百姓?兴邦治国,匹夫有则啊,来来来,吃酒,庶民不议朝政,今日能结识先生,幸甚……”他当先就端起了大碗的酒。 高宠、邓怀都是海量汉子,高莺美只是陪衬,她却不会真的和他们牛饮,倒是安敬不停的对她劝酒…… 须臾,店小二把菜疏、熟肉、馒头等上齐,几个人便吃将起来,完全把刚才公孙胜揍人的事抛在了脑后。 于此同时,绣玉坊后一进的主楼上,一端秀绝伦的女子正坐在堂上听从属汇报情况,她的黛眉不时挑动。 “……那安衙内却也豪气,竟将打了人的公孙胜请至三楼吃起酒来,小姐,只怕那郑霸王唤来差役,惊走了我们楼中客人,店中小二哥也劝了那公孙胜,他却不理不顾的去和衙内吃酒,真也不知死字怎么写的。” 那小姐晶白的玉容有若画中嫡仙,秀眸流盼间,彩光四溢,修长的纤指捏着红红的小樱桃自顾尝着,悠容的哪有半分急色?半晌她才转动眸珠,扫了一眼身前恭立的前楼掌堂,“只管让他们闹去,便是砸了这楼,又值得几贯钱?我倒要看看那个乐寿衙内安文恭成天泡在我绣玉坊有何图谋,此次老爷亲临河间,可不是为了这个小白脸似的衙内,收拾他有本小姐便够了,你等该做什么还照做,其它闲事休管便是,退下吧……” 中年掌堂应诺一声,就退了去,在小姐面前他大气也不敢出,要知道老爷膝下仅此一女,偌大家业将来也都是她的,谁若娶了小姐,摇身一变即是富可敌国的一方巨甲,另说小姐心气高傲,且身怀秘技,也不晓得她瞧得上哪家儿郎?这些年喜做男装,走南闯北的为家族生意操劳,其经商天赋青出于蓝更胜于兰,年前更把绣玉坊的分号开到了辽国上京去,简直是令人不能置信,难怪许多大事,老爷子都交付给她定夺处置呢。 日正中天,南埠街头突然蹄声轰鸣,十数骑军汉打马扬鞭由城中冲出进了埠街,路人纷纷避走、侧目。 绣玉坊门前,十余骑军汉都飞身下了马,仔细看,为首的一个身姿却有些娇小,虽也是一袭皂袍,但难掩其丽质天生的绝世秀姿,正是此人脆生生的叱喝了一声,“你两个守在这里,莫放走一个人,你几个随我上楼去找那杂毛道人,郑彪,还不引路,你个腌臜货,还自称什么南埠霸王,姑奶奶的脸都让丢了个光……” 感情她知道自已是‘母’的,那秀挺的颤巍巍胸端却也没有束着,娇叱时两奶尖峰为之抖颤,令人定目。 纤手中马鞭虚空一抖,发出嘹亮的脆响,‘姑奶奶’就把执鞭的手叉在腰上,在众军汉的簇拥下上了楼。 早在他们到来时,坐在三楼阁台上的安敬等人就看到了那个先前给公孙胜揍跑的痞类郑霸王,原来这家伙叫郑彪,生的五大三粗,一脸横肉,一看就是个横行市井的泼皮,此际听小姐的呦喝声,他腿肚子都转筋,口中应着,转身入楼时,却给门槛拌的摔了个狗啃屎,‘姑奶奶’香肩一塌,朝天翻了个白眼,这个废物。 “郑坤,替姑奶奶把这个蠢货扔到街上去,我爹爹怎会有这等腌臜一个从侄,气死人都不须偿命……” 摔的七荤八素的郑彪还未爬起来,就感觉后脖颈和腰间绦带一紧,下一刻就腾云驾雾般的飞了起来,他不由惨呼一声,然后重达一百几十斤的肥躯就砸在了几丈外的当街上,震的沙尘飞扬,他却直接晕了过去。 扔他出去的郑坤,是个身高九尺、膀阔腰圆、豹头环眼的猛汉,铜铃般的巨眼瞪起来真也吓人,钢针般的短须更衬得他面目狰狞了,一双手握着拳,活似两个肉锤子,看到这个人,河间府没有不识的,他就是绰号‘赛张飞’的郑坤,河间郑府头一号打手,七小姐郑玉真的随侍护卫,其表相木讷呆板,实则粗中有细。 楼上,公孙胜又饮了一碗酒,长身起来,一抱拳,“承蒙衙内盛情相待,胜心下惶恐,如今对头寻上门来,还请衙内置身事外,且看贫道手段……”酒足饭饱的入云龙气势也变的豪雄起来,眸中有精芒闪耀着…… 安敬是存心要结交他,自不会留下他来再让他自已去解决麻烦,当下一笑,“先生且坐……你我初识定交,酒兴正浓,些许小事何劳你亲自出手……不妨看看这伙找场子的差役有何能耐在本衙内面前讨得这债……” 公孙胜也不逞强,见安敬笃定非常,便又坐下了,这时上楼的脚步声凌乱无比,稍顷,八九个军汉簇拥着‘姑奶奶’上了楼来,双方一照面,皆是一呆,安敬挑了挑剑眉,来到这宋朝,怎么竟碰上些女扮男装的。 这姑奶奶不是别人,正是郑仕元最疼爱宠纵的七千金郑玉真,当她看到居中而坐的白衫俊男时,怔了一怔后就开了口,不屑的冷哧了一声,大步就踏了过来,大咧咧的抬起脚就踩到了凳头上去,这个架式有点匪,不过正配她此时柳眉倒竖的面上表情,“……我道是谁,居然是乐寿的腌臜衙内,何时轮到你来河间府充大痞了?我爹爹认你这个狗屁外甥,可本小姐未必认你是什么表兄,上次没打折你的狗腿,全看在你父亲安大人的面子上,今天竟敢来伤我郑府的人,你这腌臜货可是吃了熊心吞了豹胆?来来来,这便从本小姐腿下面钻过去,磕三个头求饶,本小姐今日就往开一面,放你回乐寿去,如若不然,打断你三条狗腿,还不快钻?” 八九军汉面色不善的围了过来,气氛为之一凝,安敬笑意盎然,坐着没动,高宠兄妹也没有动,邓怀和公孙胜也没有动作,只是把目光都瞅着安敬,听这匪气十足的‘本小姐’一番话说,其实这些人都已经动怒。 安敬哪知前年自已随父亲至郑府拜寿时,给这泼女修整过一回,不过‘此安敬’非‘彼安敬’,形是神非。 无疑,郑玉真的话很容易叫人‘上火’,高宠、高莺美、邓怀一个个都勃然作色,安敬却好暇以整的捻着酒碗,环视了他们一眼,轻声笑道:“这是哪家的小泼妇?高宠,替本衙内打发她离开,莫叫她扰了酒兴。” “呃……”郑玉真可不曾想过,昔日一见了自已就浑身发抖的腌臜衙内,如今居然似变了个人一般,不仅不给自已台阶下,还口出不逊的骂自已是小泼妇,简直是豹胆包天,一时间的愤怒让她突然失去了理智。手里的马鞭突然点指安敬,娇叱道:“安文恭,你找死……郑坤,扭下他的鸟头来,本小姐要当球来踢……” 安敬不识得她是老几,但是高宠也随安大人来过几次河间府,自然认识这‘小泼妇’是郑仕元的七闺女。 第15章 腌臜衙内与小泼妇2 那郑坤一向对小姐口谕奉若圣旨,闻言后便大步上前,他可不管安衙内是什么安知县的公子,小姐有吩咐,对方便是皇帝老儿也不能放过了,“兀那小衙内,伸头来吃爷爷一扭,等爷爷自已动手你却有得苦吃。” 蓦地,高宠横身挡在了郑坤面前,郑坤却不将他放在眼中,伸手一拔……高宠则举臂格挡,‘砰’的一声。 “咦……这白脸小汉子有几分蛮力?可敢与郑坤走两趟拳脚?”郑坤一拔之下反给高宠格退了小半步,他不由大讶,高宠心中也是一惊,这精猛大汉果不是虚有其表,只须伸手一格便试出了他的斤两,真当不俗。 郑坤猛然间一拳就挥了出来,呼的一声砸向高宠面目,高宠存心要掂他的斤两,修长手掌一张,也发力推出,拳掌瞬间交于一处,再次发出砰然响动,这遭两个人却是各退了一个大步,高宠沉声道:“好道力!” “呃,你这白脸小汉子也不差,俺今日没带称手兵刃来,改日再与你战,你且让开,俺先扭了他的头。” 郑玉真望着高宠也现出惊容,她自知郑坤神力无敌,手中一杆大铁棒,砸遍河间无对手,不想今日碰上相捋的高手,以前倒也曾见过这个高宠,他不就是乐寿县衙的都头吗?“……高宠,此事与你无干,休管!” 邓怀这时附在安敬耳侧低语了两句,衙内只微微颌首,原来这‘小泼妇’是郑仕元的七闺女,难怪她刚才说什么‘舅舅’‘外甥’之类的话,这刻和脑子里一些零星的记忆碎片结合起来,安敬才隐隐有了与她似曾相似的感觉,但对她的身份也不惧怕,如今郑仕元也对自已瓜目相看,难道还能因为这点小事恼了我安文恭? 真便恼了又如何?只说明他郑仕元无有容人之量罢了,想想之前他肯听自已谏言,当不是无胸襟见识的小气之人,只是他这般纵容子女府从横行城府,却未必是好事,大该这年头的世族豪门都拿百姓不当回事吧。 “哦……原来是舅父家的七小姐,为兄前些时受伤丢了记忆,倒不识得你了,不过……你这般待为兄,舅父若是知晓,怕也容不得你吧?”安敬吃准了这郑玉真在外界胡闹定也瞒着她的父亲,不然一个女儿家这般瞎折腾,郑仕元的知府颜面又如何保存?果然,郑玉真闻言一怔,气恼的道:“早便知你是无胆的家伙!” “我有胆无胆,也不关七妹的闲事,须知这位公孙大朗实乃为兄知交好友,你带人寻他的麻烦为兄岂能袖手不理?还有你这个府从,端的无礼,目中哪有朝廷法度?人头可是随便能扭的?我倒要找舅父评评理去。” 听他说要去找父亲,郑玉真就是一慌,那郑坤也听的明白,怒目圆睁着却也不敢上前了,“兀那衙内,却只会告状,恁的象个婆娘……”他又转回了头朝郑玉真道:“小姐,这便如何是好?给老爷知晓怕要吃板子了。” 郑玉真咬了咬牙,狠狠瞪了眼安敬,心下却也奇怪,这个腌臜货如今真的有胆儿了?父亲这些日子便也夸他,在啸风口如何如何,又于前几日献计让高太尉吃了瘪,现在看来他还真有些聪明了?似和以前不同了。 “姓安的,哪个是你七妹?恬不知耻的小白脸,本小姐却不认得你,你便救了皇后又如何?须知你父亲安贞不过是个小小县令,若无我爹爹提携,你安氏父子又算得什么?如今却在小姐我面前耀武扬威,呸……” 众皆愕然,这小女人的话也够叫人没面子的,安敬本来从容带笑的俊脸也变的阴沉下来,不客气的回敬道:“我只道你出身名家必也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原来你比市井泼野村妇更不堪入目,这遭算看走了眼,知府大人有你这等一个腌臜闺女,也不知是几辈子造的孽,真真是恶心全河间府的老百姓,邓怀,痰盂侍候,本衙内面对这等令人作呕的泼货难免肠胃闹腾,只怕是要吐了……”他这话明嘲明讽,周围几个人差点笑了。 郑玉真何曾受过这等嘲弄,只气的杏眼翻白,胸都快炸了,那珠泪就忍不住夺眶而出了,“你……你……” 她手指着安敬,气的都说不出话了,安敬却却懒得的看她,头扭至一边,朝公孙等人一笑,手却朝郑玉真摆了摆,“……小泼妇赶紧滚去,别等本衙内呕了一桌子,白白糟塌了这些酒菜……这辈子谁娶了你,算是家蒙不幸了……”当真是半点情面不给留,其实安敬身左的高莺美也看这个郑玉真不顺眼,美眸中迸射冷芒。 那郑坤眼见小姐气的面色青黑,泪溢了一脸,不由暴叫一声,“你这狗衙内,安敢欺侮我家小姐,拿命来。”他暴喝着就冲了上来,高宠上前崩架他一拳,不想这猛货气极之后力道大的惊人,竟将他生生格退了两步。 蓦地,一片寒光乍起,众人惊呼声中,暴怒的郑坤也给震醒了,冲势顿止,想不停都不行了,在碎衣片飘飞的当口,一把金灿灿的剌目长剑直直指着他的喉咙,剑尖仅距其喉不过半寸近,森寒杀气透体,郑坤壮如牛般的雄躯也不由一抖,他双目骇然顺着长剑望向剑的主人,赫然是安敬身侧已立起身形的那个俊秀侍从。 不是高莺美又是谁?她嗔眸冷哼一声,“你空有一身蛮力,这里却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若不是看在郑知府面上,你的脑袋早便掉了八回,再若不知进退,便叫你横尸当场……须知我家衙内有好生之德,还不快滚?” 高莺美不是世之俗流,她自小随师尊在海外修行,世俗观念较淡,性之所至,也是为所欲为,但她通晓大义,眼见郑女和她的蠢侍这般胡闹,心下不由动怒,是以出手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主仆两个蠢货…… 其实在场的人也全傻眼了,高莺美如何拔剑出剑根本没有一个人看得清,绝对是肉眼难辩的奇速,而剑光仅仅是一抖,那郑坤胸前衣襟碎成了一天碎屑,若这一剑真取其性命,估计已经了帐啦,也难怪郑坤赫的面无人色,这怕是他出道以来最痛快淋漓的一次惨败吧?他天生神力是不假,但真正的武技却知晓的不多。 郑玉真也吓的够呛,自已心目中的第一猛汉居然只一个照面就差点丧命,这种打击可想而知,郑坤自已首当其冲,在高莺美撤了剑后,他才傻楞楞的低头朝自已长满胸毛的上身瞧去,竟是毛发无伤,但衣袍却碎成粉屑,这是什么武艺境界?碎衣不伤肉?好半响他又抬头望了望高莺美才道:“真好武艺,俺心服口服……” 郑玉真一肚子气没去处,此时却听郑坤恭维‘狗衙内’的随从,不由更是气恼,抬脚就踹了郑坤一记,“你这蠢货,少要与我丢人现眼,还不走?”言罢她当先转身便走,郑坤却是干笑一声,临去又朝高莺美望了眼。 安敬面上露出笑容,高MM当真是阴柔绝顶的高手啊,只一招就败服了这猛汉,自已算捡到了宝贝儿。 “安文恭……”行至楼梯口的郑玉真突然回首道:“我必不与你甘休,你今日羞辱与我,来日我须讨回……” “嘿……你这小泼货无才无德,不甘休又待如何?还怕你啃了本衙内的鸟不成?回府找你爹爹哭诉去吧。” “你……呜……”郑玉真是气晕了,差点没从楼上栽下去,至小一家人爱宠,含着怕化,捧着怕摔,今日真算遭逢了奇耻之大辱,还好她没有自杀的勇气,不然这刻头撞南墙的心思都有了,狗衙内,你便等着…… 一场风波至此算暂时平歇,安敬却是一付闲淡的样,其他的人却心头沉重,连高宠都蹙着剑眉,“衙内……” 安敬伸手拍了拍高宠肩头,笑道:“不须理会那小泼妇,恶人自须恶人磨,三番两次之后她必比猫崽子还乖,你等几个无须惊虑,郑知府自有胸襟雅量,呵,本衙内心中亦有计较,坐,我等继续大碗来吃酒……” 公孙胜这刻真是服了这安衙内,当下拱手沉声道:“胜阅人千万,却不曾遇上衙内这等气魄的,今日服了。” “一清先生且坐……”安敬摆手叫他们入了座,又道:“我却不怕得罪了郑知府,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朝中又给权奸把持,想着入仕便要与这些腌臜货同殿周旋,某心下便郁结难舒,有时却想倒不若闲居山野,落得个轻松自在,唉……可叹黎民万千,尽受如虎之苛税折磨,百姓之不幸啊!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我等匹夫都忧国忧民,那赵官家却似无事一般,整日里窝在禁宫之中,也不出来看看普天下的好多老百姓过的什么日子……待日后有机会,我却要进京入殿剖白了心迹,不然大宋却没得救了……” “衙内,怕是黄汤灌多了,这话可不敢胡说……兄长,扶了衙内,先回馆驿吧。”高莺美忙给高宠打眼色。 第16章 高家之女1 就在一行人等与安敬返回馆驿的同时,郑府也闹腾起来,郑玉真回了府向母亲哭诉,更寻死觅活的。 “……老爷,这安家小子忒也没了分寸,安敢欺我真儿?老爷这遭不为真儿做主,妾身便长跪不起……” 郑玉真是正室所生,娇惯的一向厉害,如今郑夫人就真的给老爷郑仕元下跪了,她心里可咽不下这口气,见郑仕元阴沉着脸,她又哭道:“便是那安氏父子救了皇后娘娘,却也不该这般张扬跋扈,如今都欺负到真儿头上,他父子眼里哪还有郑府?哪还有老爷你?只怕这次不惩治了他,日后更要骑到郑家人的头上来……” 郑仕元也不是耳根子软的男人,他心中却另有想法,虽则发生了这些小事,他心中也知是女儿欺人在前,以往安贞带着安敬来府上,那安衙内哪一遭不是给真儿整的灰头土脸的?想来安家小郎对真儿积怨也深,这次暴发却在情理之中,又说小丫头在外面做得那些事,他郑仕元心里清楚的很,确如安敬所言,那丫头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另说安敬现在也非是一个小衙内了,他在皇后和靖国夫人心里已然有了一定的地位…… 光是这遭对阵陆敬武的事件,足以叫自已对他瓜目相看,此子颇有远见,胸藏丘壑,其父安贞也是栋才,真要因为这件小事就与安家父子离心,怕是不妥,可以想象,以安敬的聪智头脑,便是离了河间府也不愁发展,就怕异日他贵,反倒成了自已的对头,怎么说还有从妹郑氏的面子,两家小孩子戏闹的事,还能当真? “……夫人,你却不知这安家小郎的厉害,且听我与你道来……”郑仕元将夫人搀起来,一五一十的把关于安敬这次在啸风口和河间馆驿的事细细交代了一番,末了还道:“……安文恭必非池中之物,他日非富即贵,须知皇后娘娘都对他也极是上心,靖国夫人更是赞不绝口,怎么说我也是他从舅父,真儿算是他小表妹,小孩子家闹义气的事,就随他们去吧,大人若是渗搅进去,为夫与那安德忠岂非要尴尬?日后如何相处?” 郑夫人听罢,也怔了怔神,倒没想到这个安小郎还有这些大本事,但心有不甘的道:“……只怕他日后恃宠生娇、变本加厉来欺侮真儿了,这话若传到外间,老爷你面上亦无光采,那安德忠无非是个小县令吧……”言下之意,一个小小县令能有何作为?私心里却在编排安家的不是,事实上她亲弟弟想掌乐寿大权已许久了。 郑仕元对夫人马氏心中所想是洞悉无遗的,当下就笑道:“你那个弟弟比起安德忠可就差得远了,德忠随我二十余载,其能其才我尽熟知,乐寿县有今日之盛局,亦是德忠治县有方,换了你弟弟主政,不消半载定要乌烟瘴气,须知乐寿乃河间财赋之源,舟船局事务向来由德忠亲自主持,他为人清廉、处事公允,你弟弟马令源又及他几分?如今把束城县治理的可好?告他状的人你可知晓有多少?须知日后我要入京,河间一府非安德忠不能治也,朝中事体你更不知,我若没有几个得力的下属拥戴,怕也是孤掌难鸣……今日之事,我自知会那安德忠,由他出面训训那安家小郎罢了,这父子二人与我日后还有大用,你却不敢坏了为夫大事!” …… 这年头的酒不比后世那些酒的酒精度高,以安敬在官场上的锻练的海量却是不可小覤,奈何安敬忽略了一个因素,他穿越而来的只是灵魂,却不是肉体,这具皮囊体质仍是宋时的‘安衙内’,所以黄汤灌多了,还真醉了,这叫安敬那个郁闷呐,给高莺美、高宠双双架入馆驿客房时,他仍感觉脚步虚浮,头都有些晕沉了。 不过,借这个醉的机会,却把一条手臂盘缠到了高莺美的香肩上去,鼻端更嗅着她幽幽体香,不觉下边的某一物件就不安份了,这时代的人也没穿过什么裤衩,都是那种半腿长上衬裤,富户人家的内衫内衣都是丝缎制的,穷人就差了些,有粗布的,还有麻的,也难怪好多人皮糙肉厚,一年四季披裹着麻的皮能不厚吗? 无论是内衣还是外衫,都宽肥的很,起不到什么束服作用,所以安敬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物件勃勃欲起。 “衙内这遭可是灌多了黄汤?尽坐在酒楼里数朝廷的不是,这细皮嫩肉的,吃一顿板子还不要命?”高莺美嗔怪着,扶架着安敬至榻边,叫他坐下,便要给他脱靴,安敬却一把揪住她,“本衙内海量,何曾醉了?只是有些头晕而已,休要大惊小怪的,朝政有无时弊也不是本衙说了算的,各处看看黎民百姓日子便知。” 高宠确也为然,心下自是赞承衙内的说法,但他却不言明,不过他能深深的感觉到衙内对朝廷的不满。 “兄长你去弄些沸水泡解酒茶来给衙内喝,我弄他上榻歇息罢,这番惹了那郑家小姐,怕要有麻烦!” 高宠翻了个白眼,“我舞刀弄枪还成,泡茶熬水却干不来,馆驿有侍候的婢子,我去喊两个侍候衙内。” 安敬还没发话,高莺美却先板了脸孔,“……恁大一个男人,却熬不来一锅水?馆驿婢女不唤也罢,粗手大脚的能做甚么?我自去弄吧……”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高莺美却不让安衙内被什么馆婢来侍候。 安敬心里没想这些,他却在考虑下一步如何来利用公孙胜这个优势,按现在的年份来计算,宋江正式起义是宣和年间(1119年)的事,虽说在正式起义之前宋江也闹腾了四五年,但现在才是1113年的政和时期,想来梁山聚义还没有发生吧?不然七星聚义中的公孙胜怎么会跑到河间府逛达?这个人云游四海,广结江湖好汉,若由他来替自已在江湖中招贤纳士,却不失为一子妙棋,眼下自已缺乏有力的班底,太需要人才了。 舟船通商又是最为快捷之道,首先把水路打造起来,极有利于自已控制南北商事,事实上水上运输是这时代一大命脉,无论是北上南下、又或东进西出,它都是不可或缺的命脉资源,明面经商,暗建水师,嘿! 心里想着这些时,给高莺美推倒了在榻上亦不自知,看在高家兄妹眼中,只道这衙内是真的喝醉了…… 前些日安敬硬拉高莺美结义之事,她事后也和哥哥高宠说了,对此高宠只是苦笑,不过他也看出妹妹对腌臜衙内的态度大是转变了,这是从啸风口事件之后就有了的转变,看来安高两家的这门亲事问题不大了。 首先安家老夫人对高莺美是极为欣赏的,老夫人本是杨家之女,祖上与高家有渊源,是以对高门之后也有一份期待,老夫人是千方百计的想促成安敬和高莺美的姻亲,但自知孙儿不是个争气的,心里多少有些怨,又听高母言,莺美自幼跟随蓬莱圣母习得文武艺,眼界极高,又不能迫她相就这门亲事,除非她心里愿意,按理说这年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子女者谁敢违抗?只是莺美与众不同,自有师尊做主,高母亦无奈。 说一千、道一万,主要还是莺美自已的事,她若一厢情愿,母亲那边又或师尊那边都好说,最初一提这事,高莺美一付恨不得宰剁了安敬的模样,现在可好,也没几日的功夫,就态度转变了,高宠心里有数,别说是妹妹,便是自已也对这衙内的那份豪气和见识所倾倒,抛开啸风口一事不提,就是馆驿内对抗侍卫军一节,高宠自认就没这个胆量(不是没有能力),但是安衙内就敢,而且事后把一切都安顿的很妥当,叫人心服。 “……妹妹,若是这趟回了乐寿,安老夫人再提姻亲之事,你却如何答对?”二人出房后,高宠低声道。 高莺美蓦地脸红了,半垂了头,避开哥哥的灼灼目光,其实高宠是存心试探妹妹的心意,此际见她含羞带俏,却没了怨愤之色,心下也就明白了,衙内果然厉害呐,我这心气绝顶高傲的妹子,怕是难逃婚劫了。 “……哥哥,莫要问我……父母之命,莺美焉敢不从?但凭母亲做主便是……”言罢连脖子都红透了。 高宠忍不住笑道:“……妹子何曾从过?这趟本来就准备要逃回蓬莱仙山的吧?你以为瞒得了为兄吗?” 第17章 高家之女2 高莺美大是羞惭,咬着下唇不知如何回答,头却垂的更低了,高宠也不敢再逗戏她,怕她恼羞成怒,当下双手一笼妹妹两肩,低声叹道:“……如此甚好,也算了了母亲一桩心事,安老夫人本是天波杨门之女,非是杨家凋零,她也不至于沦落民间,安大人也是县治能吏,官声清正,衙内如今转变却是不俗,那马上一摔,却把他摔的变了个人似的,只是……只是眼下,衙内的言辞行为多对朝政不满,真若的传开了,只怕……” “哥哥无须担忧,我自会劝他,只怕这次救驾有功,他才生出些骄气吧,但妹妹却也敬佩他的风骨……” 高宠苦笑了一下,回首望了下房门,里面衙内想来已酣然入睡了吧,他道:“为兄也知朝政弊处,权奸满朝,可我等几个也改变不了大势,衙内似存异志,须知此节非同小可,稍一不慎却要惹来弥天大祸,妹妹知书达理,通晓大义,却要多点醒衙内,唉……其实衙内每每行事,我等皆心服口服,这般忧顾,却是为何?” “哥哥所言甚是……衙内加上我等几个,如何成得大势?不过妹妹却以为衙内之见颇明,这等一个腌臜朝廷,苛赋重税的糟塌百姓,真真是令人忧虑,若没个好官儿站出来直言,一任此等状况下去不成?妹子也随恩师遍游九洲之地,见尽百姓饥苦,叵耐那皇帝只会拥着嫔妃禁中嬉戏,何曾理得朝政?哥哥却也不须担忧烦心,衙内他那般有心机,只怕未必会做什么蠢事的,近来这几趟事件,哥哥你也见了,每每都在他算计之中,便是妹妹与他结拜也是上了他的恶当,却是无可奈何,日子还长,且行且看吧,哥哥以为如何?” 高宠点点头,妹妹的见识自是不俗的,自已有些事也须问她,听她这般说心里也就认了,想来这丫头真给衙内捋了芳心,居然说话也便向着衙内了?只怕结义是假,暗订终身是真吧?女大不得留,徒呼奈何! “妹子你是有心计的,为兄多也服你,之前你可不曾心甘为谁随护?这衙内却是有福之人,为兄羡甚!” 高莺美羞红上颊,啐了哥哥一口道:“哥哥只会做弄妹妹,我却不理会你,衙内他一介儒生,不护怎行?” “哈……说的是,须护须护,但……衙内身娇肉贵,身边没个使唤的丫头怎行?你又不便亲自侍候……” 高莺美抬螓首望着哥哥道:“只好先将就些,我却不许馆驿俗婢近他,说好听些是驿婢,其实便是馆妓,奉张侍李,没个干净的……待回了乐寿,妹子自唤身边两个丫头服侍衙内,便是他府上的那些婢子也不许近他。” “呃?”高宠大讶,“妹妹此刻便以衙内夫人自居了不成?你身边两个小丫头倒是好,不许他府上婢子近身,只怕衙内不依你……” 高莺美娇哼了一声,嗔目道:“哥哥不须替我忧虑,妹妹自有折那衙内的手段,却不许他拥娇卧美……” 高宠翻了个白眼,也知妹妹任性起来,无人治得服她,衙内日后怕有好日子过了,我妹妹手段可非等闲。 日暮时分,安敬才睁开了眼,却见房内高莺美端坐在桌前看书,侧面看她精致脸孔,不由心下热乎起来。 “呀……衙内醒转了……”高莺美何等敏锐,给安敬的目光一扫便察觉了,放下书卷起身便走了过来。 “呃……一后晌你便守着我?”安敬坐起来问,顺手接过她递来的解酒茶,莺美不答反问,“头疼好些了?” 听到着柔柔软语,安敬更是不能自已了,想到睡前高宠提议叫馆驿婢子来侍候却遭她拒绝,此时不由起了逗她的心思,便道:“……兄长,小弟有一事相商,你且坐了……你我义结金兰却是好事,但时常窝与一室,难免外间有些闲话,贤兄生的又端秀绝伦,若叫人误以为小弟喜好男风,却是不妥,还是唤两个丫头侍候吧。” “你休胡言……”高莺美羞气不已,辩道:“你我各守君子之礼,怕什么说道?你若敢对我动歪心思,我却不依你……馆驿侍婢也不许提,没个干净的,衙内就不怕污了身子?再者,她们也是苦命,你便忍心糟塌?” “什么嘛……本衙内何曾说过要糟塌她们?只是端茶送水罢了,嘿……你若肯做女装,我便不要她们了。” “你……啊?”高莺美惊慌的掩了嘴,羞气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你……你早便知晓我是女儿之身了?” 安敬盘好了腿,好整以暇的道:“……你道如何?高小姐……那些俗脂俗粉我也瞧不入眼,以后就你吧!” “呸……”高莺美突然把腰间盘缠的金丝软剑执出,寒光一闪便架在了安敬项上,“这便宰了你这狗衙内,如何敢耍我。” 安敬知她恼羞成怒而已,但眸底只有羞恨,却无一丝杀机,当下淡然一笑,面不改色的道:“天地都拜过了,你还敢谋杀亲夫不成?做反啊?”他这一瞪眼,还真把高莺美吓了一跳,也不知从哪升起一股软弱感,手中金丝剑都握不住,下一刻便叮当一声落到了地上去,安敬趁她心神失守之际,伸手抓了她玉腕,猛的朝前一带,失魂落魄的高莺美一个趔趄便扑在了榻上去,‘啊’的一声叫唤,惊醒的当儿,却听的啪啪两声,感情撅在榻外的翘翘丰臀就这么给安衙内非礼了,高莺美脑际轰然,浑然忘了抵抗,身子发软的趴在那里忘了动弹。 安敬吃准了她此时心酥身软,一手摁着她柳腰部,一手便大起大落的煽了她五七个巴掌,大手击在她丰臀上的感觉极为爽美,口中更道:“……敢拿剑指我?今番却叫你知晓家法的厉害,还不把臀儿撅高了些?” 脑中混沌的高莺美完全给煽懵了,耳际听得衙内喝声,真便撑直了双腿,把个浑圆的部位翘的更高了。 安敬心中暗笑,又象征性的煽了她三两个巴掌才罢休,他心里知晓从这日开始,高莺美铁定要姓安的了。 …… “……你这逆子,少不更事,如何敢欺郑府老七?须知你那从舅母对我父子一向心存芥蒂,她内弟马令源早便想去乐寿接了为父的官印,好在知府相公对为父甚是器重,又有你母亲这层关系,不然只怕……” 安贞负着手在馆驿房里来来回回的踱步,皇后一日不离河间,自已也一日不得回转乐寿,眼下便只能暂住在这馆驿之中,晌后郑大人召见,便说了安敬与郑玉真的‘小事’,只怕郑夫人马氏又从中说了些什么吧。 安敬坐在厅堂,脸上没什么表情,仍旧是他那付天塌了也不为所动的闲样,倒是叫安贞心里哭笑不得。 “……父亲,那郑七一惯欺我,今番儿却不忍让她了,南埠尽传郑府侍从横行霸道、欺男诈女、为祸不浅,敢说郑大人有目不见?仰或存心包庇?今日我却与一游方道士相聚,相谈甚欢,偏那郑七来寻事,儿没叫高宠揍了他们,便也算留了面子给郑府,又说那郑夫人马氏,既对我父子一向存有芥蒂,那今日之事也算不得什么了,便是没有此节,敢说那马夫人对我父子便去了芥蒂不成?至于她什么内弟,我却不识,若他是有能耐的,怕郑大人早就搬他去接了父亲官印吧?依儿之见,那马令源定是个无能蠢愚之辈,郑大人还是颇有胸襟气量的,我道他不会因小失大,没了父亲助益于他,只怕他在河间一府也未必如而今这般指若臂使。” 安贞倒想贬儿子一眼,偏是这小子所言头头是道,便是想咋唬他一番亦有所不能,后晌郑大人召见自已,说今天之事时也是十分委婉,口气中并无嗔怪,反是自言‘教女无方’,还叫自已心安,乐寿非安贞不能主持,又说日后若入京,这河间一府也非要由自已来主政,言下更对儿子安敬赞赏有加,总之郑大人确有容人雅量。 此时又听安敬毫无认错之心,不由就苦笑了,“……须知今日之事郑大人面上不甚好看,你去赔个礼也是应当的,也好叫郑大人顺坡下驴不是?若因此令郑大人心下存了不满,与我父子日后也无好处,你却理会?” “儿自当遵从父亲所命,明日空闲时便去郑府走上一遭,对了父亲,听闻近日皇后娘娘便要驾返东京了?” 安贞点点头,捋着三绺长须道:“不假……啸风口遇袭一节,早报进京师,当今圣上龙颜大怒,确如我儿猜测,怒则怒矣,却不敢向辽邦讨这公道,只怕那陆敬武这次成了官家的出气筒子,另有旨意颁下,不日即随京城发来的龙武右厢骑军一并到来,这番龙武右厢是要护卫娘娘回京师的,你我父子怕也要有些封赏……” 安敬不以为然,哂道:“些许封赏,儿倒不放在心上,只是朝中蔡党定要排除异已,这些父亲心里也有数。” 安贞讶然的瞧了一眼儿子,半晌才拍拍他的肩头,叹道:“为父心中自有计较,你在外面说话却须小心!” 第18章 私订 安敬这衙内本是闲人,虽荫补了官,却没实职,如今他还对自已的这付皮囊不甚了解,还在互相熟悉、融合的阶段,但有个事实得承认,那就是这付皮囊显然是比较脆弱的,和那些孔武大汉相比就差了一大截。 自和高莺美‘结义’之后,就日日一早给她唤醒,让衙内跟着高宠晨练,几日下来累的衙内喊苦不迭。 不过今日早上却睡了个安稳的懒觉,直至日上三竿都没人唤他,仍做男装打扮的高莺美倒是在衙内房门外打了几个转,却硬是没敢迈进这‘狗衙内’的房里去,昨夜那顿羞煞人的巴掌还历历在目,她心里虚的紧,自已还未过门成了安家媳妇便先给所谓的家法蹂躙了一顿,想想也怪自已冲动,竟拔剑出来吓他,倒是理亏了,尤其心恨自已恁大一身本事,却给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腌臜衙内煽了十多个巴掌,摆明了是‘心甘情愿’让他打的,这叫自已如何再去见他?真是羞死人了,其实昨夜高莺美倒想先跑了,暂避开他一些时候。 但偷偷出了馆驿外又折了回来,想想那腌臜衙内没甚的本事吧,却偏有一颗泼天的‘狗胆’,每每便惹来事非,自已若不在他身侧照应,只怕他小命也保不齐的,就说昨日那个郑家小泼妇和铁塔似的猛汉,足以致衙内于死地的,当然,安敬也不是傻蛋,若无高宠、莺美在侧,他哪会惹恼那个郑玉真?好汉谁吃眼前亏? 因心悬衙内安危,莺美便又劝回了自已,即便是哥哥在侧,她心下也不甚安,这些日子,不知不觉便把这衙内放在了心里……今晨起来本待唤他晨练,数次至衙内门前,都羞的不敢进去,心下自也恼恨被他戏弄,这腌臜货一早便知自已是女儿身了,还拉着自已结金兰,又索走自已的随身玉佩,如今还给他打了羞人处,这番更是讲不清、道不明了……心里翻腾着这些,却放走了流逝的光阴,不觉烈日高起,莺美却仍在徘徊。 “咦……这般时候了,衙内还在贪睡?”曲廊处转出了高宠、邓怀、公孙胜三个人,见莺美在衙内门前发呆,他就开声问了,莺美却是赫了一跳,强自镇定,灵机一动道:“你们去前厅相候吧,我怕衙内昨日饮多了酒还头疼,便让他多睡些时候,这便唤他起来……”高宠三人不疑有它,一齐点头,便又转身朝前去了。 高莺美拍拍酥胸,长吁了口气,心忖,险些露了馅,都是这腌臜货害的本小姐这般狼狈,誓不与你甘休,心念间,银牙一咬,抬手便推开了房门迈了进去,室内静谥,莺美只当衙内仍在高卧,便回身轻轻掩紧了门,才高抬足、轻落步的朝卧房行去,哪知甫入卧房,便看着安敬早就穿戴整齐坐在方桌边看书,她不由失惊! “啊……你……”高莺美这刻始知,自已从迈入这房间起,就因心神慌乱而灵觉失聪了,这在以前却是从所未有过的情况,事实上从昨夜挨了巴掌后神情就一直恍惚,自已还以为一切无异,这刻面对星眸炯炯的衙内,莺美又想起昨夜那羞人的巴掌,哪敢与他目光相接,当即就垂了螓首,慌惶不知如何是好,气息也摒了。 安敬却把她这等娇羞无限的女儿神态尽收在眼底,心下更是得意,却也怜意大生,可见近日自已的连番作为已然勾动了这心气高傲的美女芳心,想来在这时代,男女之间哪有什么机会在婚前培养情感的?基本都是媒妁定亲,择日完婚、送进洞房、阴阳交泰之后才慢慢培养夫妻情感,完全谈不上什么先恋后婚,说起来自已与莺美也算是破了小小先例,至少先进行了婚前的互相了解这个过程,心念间,起身便走了过来…… 高莺美一颗心儿快要从喉间蹦出了,双腿如堕了铅一般,心里叫着快跑,偏是腿脚不听使唤,这番惨了! 安敬过来就牵了莺美柔荑,抵近她身前,更有些轻浮的伸另只手轻轻勾了她的下巴,这一刻真真是尽显了衙内戏娇的无耻本色,莺美银齿打颤,美眸低垂,不堪的将螓首扭去一边,心想抬掌劈开这登徒子衙内,偏是双臂抖颤的没有半分力道,身上都冒虚汗,好似大病了一场,说衙内腌臜不堪,此时的自已比他更不如。 “……昨夜之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本衙内不会讲给谁听,你这般羞臊,可是觉得见不得我了?若我猜得不错,你便是我奶奶一力想娶回家门的高家女莺美吧?此间事了回到乐寿,我便禀明父母定了我们的亲事,似你这等一个有能耐、识大体、明大义的好媳妇,便是打着灯笼也寻不着的,文恭却是有福了……” 高莺美芳心颤抖着,听着他这般有情意的说话,怎不心动?虽则一张俏脸涨的通红,但她必竟是江湖女儿,蚊声道:“只怕高攀了衙内,莺美性野,昨夜拔剑相向也是一时糊涂,衙内却不与我计较,莺美甚愧!” “无妨,你虽拔了剑,却无伤我之心,本衙内心里岂能没了计较?前些日侍卫亲军闯进馆驿,要拿父亲,我一力相抗,连高都头和邓怀他们都傻了眼,却是莺美站出来鼎力助我,那一刻安文恭便在心下立了重誓,今生誓要娶你为妻,一生呵护与你,莺美你抬起头来,看着本衙内,须亲口告诉安文恭,可愿嫁我为妻?” 莺美身子已软软偎进安敬怀里去,羞的一颗心差点从喉间蹦出,她道:“应便应……你却须依我三件事。” 安敬拥了玉人,心下畅舒,再次勾起她下颌,这一回高莺美没再避躲,却是凝眸相对,虽则芳心狂跳的几欲令她晕厥过去,强烈的男子气息更薰得她难受,呼吸都几乎停了,“……莫说三件,三十件也依得……” “……只三件事,其一,大婚后,府中一切事务须交我打理,便是纳妾也须莺美点头才可,你可依得?” 习惯了一夫一妻制现代观念的安敬对这一条也没有什么意见,当下即点头笑道:“依得,但凭夫人作主。” “哪个是你夫人?却不知羞……”高莺美不由娇嗔,撑在胸前的手攥着粉轻轻捶了安敬的肩头一下。 安敬嘿嘿一笑,环着她柳腰的手却滑下去在她坚实的盛臀上捏了一把笑道:“男婚女嫁,却是正事。” 遭他这么一捏,高莺美差点惊呼出口,本来两人胸前还有一些间隙,给他袭臀后的高莺美忘了撑挡,双臂反缠了男人的颈项,藏首在他脸侧,再不敢叫他看了,娇喘着扭动娇躯,“……衙内饶我,昨夜便打疼了我。” “昨夜只是牛刀小试,我何曾使力?下趟若触犯家律,定要剥了衫裤煽你光腚,却叫你抽出剑来吓我。”安敬一边细说,一边手上大力捏她,高莺美何曾受过这等蹂躙,一颗芳心烧的火烫,“……万万不敢了!” 安敬也知适可而止,手离了莺美的腰身,从新牵她柔荑至榻前双双落坐,“还有二件事,你一并道来。” “啊……一时之间忘了,日后想起时再提可否?”高莺美气结,羞人处给他揉捏,魂儿都飞了,哪还能想起什么事?这刻却嗔怪安敬,衙内却忍不住大笑起来,“便依莺美,你想到便提,不过你也须依我一件事。” “衙内说便是……”莺美这刻更放下了心事,关系挑明了更易相处,不比今晨时那种尴尬了,不过她也为自已这么快就向一个男人低了头,心下有些不忿,可想到腌臜衙内‘无耻’的煽臀家法,心头不由就惴惴了。 安敬仍攥着她柔荑,笑道:“说来简单,便是从今日起由你充当本衙内的贴身侍卫,夜间更须侍寝……” “啊……不可……”高莺美惊的掩口,顾不得羞红的脸,辩道:“未曾嫁入安家,莺美却、却不能侍寝……” 说到最后人也羞的垂了头没了声音,安敬却第三次勾起她的下颌,“你莫想歪了,侍寝并非要做男女间那种勾当,本衙内也不至于欺你暗室,只是同房而寝罢了,须知那郑家小泼妇怀恨我在心,某夜若派高手来剌杀本衙内,只怕我的项上人头真要给她拿去当球踹了,自然,本衙内也不迫你,要不让你哥哥来陪寝也可!” 高莺美听得明白,心下思忖,却须小心才是,他如何挡得了剌杀高手,又说让哥哥来陪,只怕是要恼了我,唉,迟早都是他安家的人,还恁的讲究太多?万一坏了衙内性命,自已岂非要哭死?“罢了,我便侍寝……对了,想起第二桩事了,你却须依我,日后不可再用其它的婢女,回了乐寿,我自唤身边两丫头给你使唤。” 第19章 寻衅 眼见正午,十余骑快马又驱散街头行人,直奔河间馆驿而来,为首一个二十二三的男子,相貌颇为俊逸,头扎万字英雄巾,一袭杏黄衫,足蹬轻皮快靴,眉宇之间扬起一股戾气,一双眸子也含着几重的煞气。 在他身后是一个二十左右的男子,也生得相貌堂堂,唯一的缺憾是嘴唇略薄了些,他一袭皂衫,腰间佩了刀,分明是府衙中人的打扮,后面十余骑纷纷跳下马,个个腰间悬了刀,同是皂袍打扮,青一色的衙役。 “便是这里了,二哥,今番便由小弟出手为七妹讨这个公道,姓安的狗屁衙内却不知好歹,哼……” 同来的那些人早就抢步冲进了馆驿,颇似一群强匪,要知这馆驿乃是来往官员休身之所,不比寻常客栈,便是在门边也有带械军士守护着,只是门卫等都认识这横行直闯的一行人,假装没看见他们一般也不拦挡。 被唤做二哥的男子颇似沉稳,长相隐隐和郑仕元有些相近,他道:“……马政……不可鲁莽,须知乐寿县衙那些衙役也不是好惹的,前几日更敢对抗侍卫军,你我咬定,只寻那贼道人晦气,别人却不须理会,那狗屁衙内若是出头,为兄自与他理论,只要占得理,父亲面前也便好说话,你亦要撑得住气,却不敢先动手……” 那马政翻了个白眼,“……二兄怎地也怕了那姓安的?年前时候,我曾揍过他,谅他见了我也要惊怕!” 这二位不是别人,赫然是郑仕元的次子郑康与妻侄马政,马政之父就是河间府治下束城县县令马令源。 馆驿之内前厅坐着的几个人也给冲进来的这帮府役惊扰了,眼前他们带刀持械的往厅里冲,邓怀不由阴着脸站了起来,“挡了他们……”他一声喝令,前厅门外的几个乐寿差役并横身拦住了这伙人,自上次对抗了侍卫军之后,这伙差役可算扬眉吐气了,跟着衙内居然不受窝囊气,这无形中就壮了他们的胆子,邓怀更是这般想法,万事有衙内扛着,天塌了也不惊惧,跟着这样的主子干事便是给一刀切成两断也畅快淋漓…… 前厅里的八仙桌处,安敬端坐在正中,扮男装的美随侧在身左,右边却是高宠,下首客位便是公孙胜。 和高莺美的订了终身之后,二人一先一后赶出来吃晌午饭,吩咐了厨灶埋锅,这边正自饮茶,不想就有冲了进来,随后高宠就看见了后边跟进来的两个年轻人,他自是识得,忙在安敬耳侧低语了两句告知他。 安敬微微点头,却都懒得抬眼望那几个人,沉吟道:“前厅之事高都头你处置便好,我和一清先生去后厅。” “喏……”高宠应了一声就长起了身形,同时向妹妹递了眼色,他兄弟知晓这衙内近来火气盛,什么郑小姐郑公子的,只怕他都没放在眼里,倒不晓得他凭何这般狂妄,只道他是仗着救驾有功才恃宠生娇的,这却冤枉了安敬,要知道安敬心里想些什么的话,就晓得他为何没把郑大人的子女放在眼里了,甚至可以说他连郑仕元也没放在眼里,为何?因为衙内已经定下了先于民间发展的大计,班底未筹措出一定规模之前,他却不会进京走仕途,试想满朝的奸党,自已手里若无一股实力在握,岂不是任由这些腌臜货搓扁捏圆吗? 如今公孙胜正巧送到了面前,安敬若是放过了他,那便是脑袋秀豆了,若收归了此人,再把他放到江湖上去拉拢推荐民间壮士豪杰,只怕自已的班底子不日便可壮大,所以他是一力周全公孙胜,不惜开罪任何人。 公孙胜是心感身受,衙内之仗义天下罕见,几曾畏过权势?便是郑知府的亲子女他都不给面子,这等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若不结交,自已还去结交谁人?他心头却是感动莫名,耳际就听安敬道:“一清先生,请……” “衙内先进……”公孙胜一向放荡不羁,至此却是对衙内真正生出了崇敬之心,把自已摆在他的位置上,怕未必敢有他这番作为,而衙内之前的行事河间府谁人不知?只看高宠这等万人敌的猛将都对他恭敬有加,便知衙内非一般等闲之人了……两个人在前,高莺美随在他们身后,便施施然从前厅之侧门出去走了。 “咄……那贼道要逃去……尔等还不拿人?”马政眼尖,却是瞧见公孙胜从侧门出了前厅去,忙大喝。 邓怀此际已跨脚出了前厅,手摁着刀柄冷声道:“马都头……何故在此大声暄嚷?哪里又有什么贼道?” 马政也识得安贞身边的几个都头,他瞪眼道:“适才那个杂毛便是河间府画影图形要缉拿之强贼,你等几个还不让路?若是跑了府衙要犯,谁吃罪的起?”他一抖手就把官府抓拿人犯的图形展开了,“你且来看……” 这时高宠也走了出来,他和邓怀双双望了眼那图形,邓怀便是一楞,还真是,公孙胜还时成了强贼? “马都头,你却休要咋唬我等,这图形之上却未扣有河间府大印,再说馆驿内道人乃是我家衙内至友,如何却成了官府要犯?莫不是马都头要指救了皇后娘娘的安衙内也是什么强贼要犯吧?听闻前些日,通判河间的蔡大人便这般说法,却遭娘娘训斥,马都头既在府衙当差,想来是受了蔡通判的愚弄,却不知详情吧?” “你……”马政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没了适才的嚣张,郑氏已然与那蔡宏决裂,这两日那蔡宏便准备回京了,想来是去找蔡京谋新路,哪还敢在河间府呆下去?如今马政给高宠指为他的同党,不由令他气结。 郑康上前一步,干笑道:“……久闻乐寿高都头之神勇,不期今日相聚,幸甚,幸甚,马都头大该是认错了人……”他转头盯了马政一眼,“还不收了图形……”其实这个主意是他出的,只是图形上没有府印,做不得数,只是咋唬一般老百姓或可生效,拿来这里现丑,却是给高宠一眼看穿,倒是邓怀刚才没一眼看出漏洞。 “……当不得郑二衙内的赞誉,高宠只一武夫,不足挂齿,不知二衙内此来可是要见我家安大人?” “啊……正是,正是……家父在家里摆下筵席,请安大人前往赴宴,不知安大人可在?”郑康瞎扯起来。 高宠心中暗笑,却道:“好叫二衙内得知,安大人一早便带着耿都头去了府衙公干,至今尚未归来……” “哦……原来这般……既来之,我便见见安小衙内,适才厅上所坐之人象是安文恭,为何却躲了我?” 一旁的马政憋了一肚子的气,却无从发作,一双眼厉狠狠的盯着高宠,“二哥,安文恭一向胆小,见了我等焉有不避之理?怕是我这拳头他还记着,嘿……不若我们先回去吧。”他自觉一招失败,留下却是丢脸。 郑康也不是真的要见安敬,当下打了个哈哈,拱拱手就领着人走了,二人出了馆驿双双沉下了脸来。 “不想那高宠倒是个有眼力的,就怕这招不灵,却偏巧给他看穿了,七妹这口气怕是不好出了……” 马政却道:“在这河间地头上,还怕整治不了他几个鸟厮?我便派三二个机灵的盯在这里,等那狗屁衙内落了单再寻他晦气,听说他前几日老在绣玉坊勾栏出没,不若我等去找那徐翡商讨一番,此女却是个尤物!” 说到徐翡,郑康也眼亮了,点点头道:“此女端是罕见之上品,二哥我定要弄她来当小妾的,这便去吧!” “好……”这哥俩一转眼就把替七妹出气的事丢开了,绣玉坊勾栏对他们的吸引力显然更大,都吞口水了。 一行人打马扬鞭就离开了馆驿,在馆驿角门处偷听他们说话的一个汉子此时却悄悄掩上门溜回了馆驿去。 功夫不大,那汉子便出现在后厅,高莺美见他在门厅出现,便起身出来,二人低语了一番,莺美打发了他走,回身入来才在衙内耳边低低交代了情况,安敬听罢却是一笑,“那两个腌臜货也要去会绣玉坊的娇女?看来这二人也经常去,午后我们也便去绣玉坊见见那徐翡,正好有些生意与她相商,这绣玉坊还是有些用的。” 高莺美和公孙胜却不知这衙内打的什么主意,莺美有些敏感,只当是衙内对那徐翡动了别样的心思吧! 转过了头,安敬对公孙胜道:“……一清先生久走江湖,想来对各地壮士豪杰多有结识,我欲做番事业,苦于身边缺少象先生这样的能人异士,家父在乐寿管治舟船局,长于水道北上南下,今番欲壮大船业,更需人手帮补,听闻揭阳镇、浔阳江一带有些水中豪杰,诸如混江龙李俊、浪里白跳张顺等人,却是无缘结识啊!” 安敬就差说出‘一清先生你替我去招揽他们吧’这话了,公孙胜也不是傻蛋,当下也就领悟了这层含意。 第20章 谋策 午时,安敬没再喝酒,倒是高宠、邓怀、公孙胜三个人大灌黄汤,安敬还是想练一练酒量的,可是酒碗给高莺美拿去了,他便知自已的酒量太腌臜,让莺美对此失去了信心,却是不给自已喝了,不喝便不喝呗! 自啸风口一节之后,高莺美也给抬举成了‘都头’,安贞都不晓得她是女儿身,却因下边衙内说‘高军士’剑术超凡,更一路周全衙内有功,所以不由分说,就把高莺美升了一级,又见她生得清秀,便让她随侍儿子安敬身侧,当父亲自然不无一份私心,儿子不懂拳脚功力、使枪弄棒,总得有个厉害人物在身边周全他吧? 便是在邓怀、耿忠等都头眼中,高莺美的一身本事也叫他们惊震不已,前日一剑把那个蛮力如牛的郑坤差点没宰了,可见她的身手是何等的强横,当然,论力道,莺美及不上那猛人,但真正的技艺靠的不是力道。 席间几个人多谈江湖上见闻,天南地北的扯,公孙胜游历江湖经年,自知哪里有些好汉,借着这个机会便吐露了心迹,“……此次从关西一路至河间,不想在此遇上了衙内,两番高义令公孙胜永铭五内,衙内但有差遣,胜甘为驱策,待皇后娘娘鸾驾南返,胜便取道揭阳镇一带,代衙内寻访那混江龙等人前来效力……” 安敬亲自为他填了一碗酒,笑道:“也不忙在一时,多与先生盘桓数日交心更善,后晌去南埠绣玉坊勾栏谈生意上的事,一清先生也一同前往,那徐家产业颇大,妓寮分号更是遍及数路诸州,却是消息来源最灵通之所在,若能把这绣玉坊掌握在手中便好了,那时天下各地形势便尽在视听,能准确把握形势审度时势!” “衙内高见,胜深以为然……”公孙胜大是点头,高宠也愕然,他虽有满腔壮志,却对时政形势不通,倒是高莺美听得懂衙内所言,前些年随恩师遍游名山大川时,恩师也曾说过类似的话,看来衙内胸中有物。 邓怀也是一介武夫,多随安大人公干,耳暄目染也就变的通晓世情了,见识也广了许多,这时开口道:“衙内,那大名府徐员外也不是那般好相与的,他置下这等偌大之家业,当非寻常人物,如何肯为衙内所用?” 高宠和公孙胜双双点头,连高莺美也认为衙内是一厢情愿的说法,只怕人家徐家人不一定服了衙内吧。 安敬从容笑道:“我却不以衙内身份压他,更不借助官府之力欺他,在商则言商,商人逐利,如蝇趋臭,他置下的勾栏产业虽大,赚的钱也不少,但这桩生意却最是累人,麻烦事也多,大商户还多做其余营生,诸如丝缎、陶瓷、日常用物等……那徐员外也略有涉及诸行,只是起步较晚,怕无多大的规模,而我乐寿舟船局行商于南北西东,迟一日便统治了天下水道交运,到那时,只怕会有更多商人要来与舟船局打交道了吧?” “衙内,舟船局本为官治,重利却是入了县治、府治,老爷清政廉明,怕是不许衙内你插手其中吧。” “本衙内亦没说要插手其中,不过是借县治的招牌罢了,这一摊子事,县衙也忙的够呛,早该归了民间由商户去运作,县治也好、府治也罢,只取河关税项便可,更不须投入偌大的人力物力,岂不是两全其美?” 高宠却道:“衙内所言极是,舟船局所耗极大,局内人等皆是府县官家亲戚,循私者多数,安大人也曾说,此一弊处却不好解决,真真是得罪人的勾当,若是重新厘定河关税赋,县治单一征税,却是上上之法!” 高莺美插口道:“怕也未必,舟船局所获甚丰,沾利者多数,怕是没几个乐意把这美差发放给民间商户。” 高宠和邓怀双双点头,莺美所言正是,那些吸血虫自放不过这等勾当,公孙胜也频频点头,“正是这般!” 安敬却撇了撇嘴,笑道:“……本衙内自有计较,却会叫官府把舟船局将放发给民间,你等只管吃酒,哈!” 他这番卖了个关子,倒教几个人心下诧异,只是他一付笃定神情,高宠却点点头,“想来衙内智珠在握了。”早在啸风口他和妹妹便对这衙内服气了,又经馆驿一事更是对他心服,此时见他这般神情,便知他有了计较。 …… 绣玉勾栏,徐安却和女儿翡姑娘在后堂上坐,“……爹爹休要迫我,那郑二衙内岂是个托付终身的主儿?再者让女儿去当小妾,却是万万不从,爹爹你便知女儿性烈,还若迫我,便恕女儿不孝,你替我殓尸便是。” “你、你……唉,你这丫头,可是想气死为父?郑二衙内如何配不得你?想去他府内当妾的不知凡几。” 翡姑娘却冷着脸,“谁爱去便去,这等腌臜一个汉子,女儿绝不相就,凭我一身好本事,却怕寻不见汉子?” “你、你……你真是给为父惯坏了,须知河间郑大人乃当朝皇后娘娘之从兄,日后必贵,其子如何便腌臜了?莫非我女儿相中了当今赵官家?可你却要掂了自家身份,为父开妓户出身,谁正眼瞧得?你却……唉!” “爹爹休要妄自菲薄,如今世道,便是能活了也算本事,赵官家算得什么?女儿却不稀罕他,深宫有什么好?以女儿的性子怎呆得住?这个姓郑的比他父亲更是差了恁大一截,在女儿眼中他便也是个腌臜人。” 徐安不由顿足捶胸,“为父迟早给你气死了……都是你那个妖怪师傅做下的好事,却将我好端端一个闺女教成了这般模样,须知郑大人乃河间重吏,不与他搭上瓜葛,我等如何借用这水道交运之便?好女儿,三思啊!” “爹爹,河间府治下南埠却不如乐寿县埠,那边才是滹河汇口,近日里口口相传的那个安衙内便蹲在咱家的绣玉坊不知有何图谋,此子却算得上是个奇男,啸风口皇后遇袭,全仰仗他父子舍命力保,前几日这安衙内更在馆驿中收抗亲军,这等汉子才算个真的男人,女儿便是喜欢英雄了得的汉子,那个郑二腌臜却不想多瞅见他,早些时他和那个马都头每日磨在坊间,夜夜卧花眠柳,还恬不知耻的欠了几个姑娘夜资,呸……” 徐安摇头苦笑,“……我徐定平也不知造了哪辈子孽,生出你这等一个好闺女,迟一天却给你气死了!” 翡姑娘心里一叹,父亲哪知我的秘事,她假意撒娇道:“爹爹休怪,女儿日后定寻个好女姑爷给爹爹……” “你呀你……只怕为父给你气的活不到那天了……又说闺女你莫不是对那安衙内动了心思?如此的话……” “爹爹休提,你早便答应过女儿,若是女儿瞧不上眼的汉子,绝计不嫁,那安家小郎却是嫩点……” 父女两个正说着话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赫然是前楼掌堂迈步进来,徐安一惊,“莫不是郑二衙内回转了?” 掌堂忙摇头,“非也……老爷,那郑二和马都头双双离去了,却是丢下些狠话,以前倒也说过,不过……” 翡姑娘哧之以鼻,冷哼道:“他两个腌臜狗头,也只会逞逞利口,敢动我勾栏坊,姑奶奶夜间便去剁了他。” “不可造次……你这野丫头,郑二衙内必竟是郑知府亲子,若是查出线索,我徐家岂非要遭灭门之祸?” 见父亲真的动怒,翡姑娘也便撇了撇嘴不再言语,徐安却对那掌堂道:“既非郑二衙内,你来有何事?” “好叫老爷得知,这遭却是那市井里坊口口相传的安衙内来拜会小姐,他却说不谈风月,只论生意……” “呃?生意?他要来和我等谈生意?莫不是……”徐安心念间,不由望了女儿一眼,“闺女,你道如何?” 翡姑娘一咬银牙,“见见却也无妨,女儿倒还没有见过这个英雄了得的安家小郎,听闻却有一付好皮相!” 那掌堂此时接话,点头道:“好叫翡姑娘得知,传闻非虚,这安衙内却是仪表堂堂,真有潘安宋玉之貌!” 翡姑娘哂笑道:“那便如何?好男儿不光看皮相,你且去请那安衙内入后堂来,爹爹,你却须回避……” 徐安点了点头,“闺女你还是换上一惯的男装扮吧,未出阁的闺女,岂能这般轻易的抛头露脸,唉……”言下甚是无奈,对自已这个闺女,他真是没有半点法子,任你说破了嘴皮子,她却不会改变了既定的主意。 第21章 绣玉坊少东家 绣玉坊中年掌堂领着安敬、高莺美、公孙胜一行三个人就进了后厅堂来,“……少东家,客人至了……” 白衣胜雪的安敬当先进来,不知是不是前世当惯了领导,他一只左手最爱负在身后,右手攥着拳,弯小臂横于胸腹处,神情却是一派的从容淡定,在他身后是一领蓝靛衫,腰间自束着三寸宽的皮绦,实则却是金丝软剑的剑鞘,颇为华丽的绦扣正是金丝剑柄,她这宝剑甚少动用,便是在啸风口也只挎了一把普通长剑。 身长八尺、披风散发、道骨仙风的公孙胜披一领阴阳道袍(半黑半白),背后交叉负着日月双剑,一脸的肃容,这时看他却似衙内身侧的守护真人……翡姑娘一目扫过三人,脸上带着笑,“……三位客人且坐,早闻安衙内大名,却不曾有缘相会,今日大驾光临敝舍,却是蓬荜生辉,周掌堂的,你速速看待好茶来奉客人。” 那周掌堂应诺离开,安敬遥遥朝翡姑娘拱手,还真是邪门了,莫不是这时代女子都爱着男儿装?今日却又遭遇了一个,面前这翡姑娘着一领宝蓝暗花衫,头上扎了英雄巾,眉目娇好的几可与自已身后的高莺美有得一拼了,尤其那精灿灿的眸光,观成老成的模样,大约也在二十一二岁左右,这年龄的女子早应出阁,可细观她紧锁的眉目,却分明是处子之征,兴许这又是一个孤傲深矜的怪僻性子吧,“……文恭来的鲁莽,见谅。” 双方落了坐,翡姑娘却几番的打量高莺美,此人俊秀更甚安衙内,但眉目间明显缺了一股男儿的硬朗气,再往她雪颈处扫过,心下不由一哧,原来和自已一般,是个假男人,倒是生的国色天香,这衙内好艳福! 徐翡打量莺美时,莺美亦细细端详了她,此女颇是深不可测,但精芒外露,可见非寻常之人,从她微哂的眼神中能看到,她定是识破了自已女扮男装的身份,莺美不以为甚,心下也冷哧,再观她秀眉眼眸,隐约可见一股隐的极深的狐媚之气,只怕这个貌似精明的端秀姑娘,骨子里却深藏着冶荡之质,心下有了谱儿,莺美便暗暗上了心,偷瞥了一眼衙内,果然见他对此女流露出了欣赏之色,忍不住暗啐,男人哪有一个好的? 事实上在这年头儿,哪个富户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婢侍成群?自诩有些身份的,更于家中置家妓,以此招待客人,彰显他的富庶,便是把小妾互换送人也是经常有的事,女人在这个年代完全是男人们的附属品。 即便高莺美没被世俗的礼仪束服,但她必竟生活在这样一个社会,耳暄目染,封建流毒不对她浸润才怪。 所以和安敬私订终身时,也只是提出‘纳妾却须莺美点头’,言下之意便是要对男人的妾进行审核把关,敢对她这个大姐不恭不敬又或她看不顺眼的,便休想进了安家的门,这项权力在这个时代来说,是主家男尊赋于正妻的极至权力,一般来说家里老爷纳妾根本轮不到妇人指手划脚,是以,对衙内的让步也令莺美满意。 周掌堂很快吩咐人上了干果、好茶,道了句“客人慢用……”便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厅中仅止六人。 徐翡身后还立着两个翠绿衣裙的美婢,眉目十分娇好,俏面上荡漾着清纯秀丽,两双眸子在衙内和莺美身上转,显是对这两个俊秀无端的‘俏郎’极为欣赏,这二婢却是翡姑娘的贴身侍婢琼翠、瑶碧,一对姐妹。 “……绣玉坊徐员外置下好大产业,安某甚是惊羡,绣玉勾栏分号,遍及大江南北,好大手笔啊,今番却有一桩好买卖,来与绣玉坊商议,不知少东家主得绣玉坊大事吗?”安敬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的剖明来意。 倒是徐翡惊疑不定,想开口接话,却又看了一眼高莺美和公孙胜,似乎觉得有他们在场,有些话不便讲。 安敬眼力何等精明,当下哈哈一笑,灼灼眸子盯着徐翡,“少东家勿疑,这二人都是本衙内心腹用士……” 徐翡点了点头,她却没想到这安敬一开口就和她谈开了生意,心下多少有些感觉不妥,但转念一想,听听亦无妨,不合绣玉坊之利益,却可推诿,他还要砸抢不成?想着便道:“……主事不敢言,愿闻衙内高见!” “少东家过谦了……当今商户遍布南北,但行商首要一个难处便是交运,本衙内欲出资兴办南北舟事局,但各地无有熟人接应销货,绣玉坊却拥有此等销货资源,双方如能合办舟事局,却是省了许多琐碎事项。” “呃?”徐翡也是生意精,听罢一怔,却反问道:“衙内可曾想过,河间府治、乐寿县治都有舟船局,莫不是要与他们争夺河道交运之利?只怕民争不过官吧?此节事大,稍有不慎可遭来灭顶之灾,衙内且三思!” “哈……无虞,少东家所虑也不无道理,可安某所知,官办舟局近便处每十多日发货一趟,远处则一月甚或三月才一趟,而在这期间埠头屯货山集,官舟局规模亦有限,不过行商三两路,却是大大耗了时日,须知这光荫便是金银,我等若兴办民舟局,也不少纳河关舟船之赋,官府有了进项,会不收流进门的税赋?” “这……衙内容我三思,未知衙内要筹办何等规模的舟事局?可否透露一二,小人也便回禀家尊……” “要办则须大办,乐寿埠头颇具规模,我欲在乐寿建立舟事总局,初建舟队先分十路,每路大小舟船二十余只,四路行远、六路就近,于沿途重镇州府亦设分局,以备修舟接货之用,粗略估计,须钱百万贯!” 此语一出,在场几个人都震的懵了,百万贯?百万贯在这个年头绝对是天文数字,安敬又道:“这只是首期出资,续资将高达三至五百万贯,舟事局始略具初等规模,若近期筹办,可于明春四月完成此项大事!”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你个小小衙内哪里来的几百万贯?居然在这里吹大气,别说徐翡不信,便是高莺美、公孙胜也不能置信,光是十路二百只舟船又去哪里去寻?哪又得雇佣多少船伙?非是不可造私舟,只是民间太穷,造也造不起来,造起也养不起,处处给官府折腾,你又如何保得偌大一条好船?只便遭灾惹祸。 这些事,他们还真没有想过,但对于安敬这个前世的“副市长”来说,什么大场面他没见过?无非这就是一件鸡毛大的蒜皮事,虽说这年头穷,人才也稀罕,但事在人为,早于宋太祖时期,宋朝的舟船事业就极发达,全国有大小舟船数千只,后来在苏杭、福建、泉州一带的市舶司就五六处,便是外夷乘的都是大宋船。 只是这些大小舟船多数集中在官府,甚至有一部分是高官显宦家用的豪舟巨舰,余者则是战船或商船。 徐翡还真给安衙内的说话镇住了,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小衙内居然有这般奇想?“……此事休大,小人须禀明家尊定夺,又说,绣玉坊消耗甚巨,却是筹不出多余用资,百万贯太过骇人,怕是无力与衙内合办!” “哈……事在人为,你家绣玉坊颇有发展前景,却固步自封,不思进取,便当我今日白来一趟,告辞!”其实安敬也心知人家对他不信任,这番等若是空口白牙的胡搅了一顿,画了好大一张肉饼,但只能看罢了。 “不敢……小人恭送衙内……”徐翡起身亲自送了安敬等三人出去,自始至终高莺美和公孙胜也不曾参言,其实他们也是头一遭听安敬叙述此项‘大事’,只当他是来哄徐家人的,出来后莺美便问,“当真要筹?” “当真……”安敬点了点头,大有深意的望了一眼她和公孙胜,语气重深的道:“……君不思富民强国,民则还须自谋生路,这天下不是一个人的天下,神州万里却是万千百姓的天下,可叹这如画江山,却是满目疮夷,令人痛惜……文恭不才,愿为兴国富民之先驱,任前路荆棘漫布,誓要成业,抛头洒血亦不惜。” 高莺美闻言心头亦激荡,怔怔不能语言,公孙胜却翻身拜倒,沉声道:“胜愿为衙内驱使,纵是肝脑涂地、碎骨粉身亦当追随左右,绝不离弃……”这是公孙胜头一遭心服的叩拜衙内,至少他的豪言壮语打动了他。 安敬伸手将公孙胜托起,拍了拍他的手,“一清先生严重了……欲成大事,非某一人之力可行,仰仗先生之处多矣,眼下舟事局筹办在即,还请一清先生不辞劳苦,即日起赴揭阳镇招贤纳士,只要是水性好的,不论出身高低,尽数与我招来乐寿,百数人不嫌少,千把人不嫌多,一切拜托一清先生了,安某致先生一躬!” “万万当不得衙内这般礼遇,胜必竭心尽力,绝不有负所托,明日便起赴揭阳镇浔阳江。”公孙胜忙道。 “最好……”安敬点点头,又对高莺美道:“回头我自父亲处拿些盘缠,你拔付与一清先生,供他打点。” 第22章 拜府1 华灯初上,府州城内不禁夜市,勾栏、妓寮等欢场却是热闹起来,彩灯高结,莺语燕声,拉客的老鸨艳妓满街都是,寻欢子弟三五结伙涌进欢街,不过更多人往南城外去,实因河间府最大的妓户在城南埠头。 不惯骑马的安衙内,只好劳动自已的两条腿行路了,从馆驿出来,他一路朝郑府而去,邓怀带三五个衙役护送,高宠、莺美、公孙胜三人紧随衙内身后,一行人混挟在夜市行人潮中,也感受着这繁荣府城的盛夜。 因白日怕郑仕元不在府上,故此安敬选了夜间去郑府上礼拜,欺负了人家七小姐,面子上须给郑府下台。 路过某处府第门前时,朱漆大门紧闭,只于门楼两侧挑起大红府灯,上书着硕大一个‘蔡’字,安敬不觉多望了一眼,高宠在其后低声道:“衙内不知,此处却是那蔡通判蔡宏的府第,近些日子此人极是低调。” 前行的邓怀落后一步,也朝安敬道:“好叫衙内得知,耿忠今日带了消息,说蔡通判明日便要启程回京。” 安敬微微颌首,无声的一笑,星眸中却凝起一道冷芒转首又盯了那蔡府一眼,身侧高莺美瞧得清楚,心下微惊,怕是这冤家心中又有计较,精明若自已的这等人物,便给他三番两次算到,最终连臀股更任其轻薄,想想又是惊羞又是气恼,偏又反抗不得,真真是命里的克星,又想及二人私定了终身大事,心下却甜喜。 来到郑府门前时,却不与蔡府那般暗淡光景相同,但见府灯高挑,带械军士七八人侍立两侧,府门开的大展,远处正堂上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府门内侧更有两列十多个军士侍立,两个都头打扮军汉在府门内值守,此刻见一行人行来,只觉那白衫俊汉子眼熟,定睛再看却是安衙内,他们平素常随郑大人,上次馆驿冲突他们也赶了去,自是认识安敬和枪挑陆敬武的高宠,忙迈步出了府门,拱手为礼,“阶下可是安衙内当面?” “正是安文恭,烦劳二位都头向内通禀文恭舅父,只说安文恭特来礼拜……多有讨扰。”安敬也拱手道。 “不敢……郑大人早有话传下,但凡安大人或安衙内至,不须通禀,领入相见便是,衙内请……” “多谢……”安敬也不再客套,当先迈步行入,五个衙役留在门处,他自带了高宠、莺美、公孙胜、邓怀入去,那都头当先引着,一行人至厅前花圃时,已然引起了正厅里面那些人的注目,男男女女纷纷侧目。 郑仕元正与前厅开宴,与府中妻妾子女用夜餐,不想安敬赶在这个时候来拜,不过他深知安敬此来之目的,不由捋了三绺长须微笑,又见安敬身后那披头散发颇有仙风道骨的真人,心下也暗暗点头,果是异士。 那都头先一步入厅,“……禀大人,厅外有乐寿安文恭特来拜府……”其实人都到了,禀不禀都一样了。 郑仕元含笑站了起来,“哦……文恭来了,甚好,王都头,你且领文恭等人进偏厢小坐,却须礼遇。” 王都头应喏,转身便出来,“衙内,这厢请……”安敬微微点头,遥遥朝厅中正首处的郑仕元拱手为礼。 郑仕元颌首,心下却是对安敬一行人不卑不亢的态度大为赞赏,不说这家小郎如何,只是跟在他身边几个都是罕见的俊才异士,此子当真有不同之处,看看自已儿子那些狐朋狗友,哪一个在‘郑知府’面前不现出卑奴颜面的?两股战战的只恨少了磕头讨好的良机,却与安府这些真是天壤之别,难怪这伙人强横悍猛呐。 席间一妻三妾,四子数女尽在,那郑玉真恶狠狠瞪了一眼安敬,可安衙内却正眼都不瞅她,月夜下,安家小郎一袭白衫,玉树临风一般,雄姿标挺,从容不迫的朝父亲拱手的姿态深深印入她心间,他却真的变了? 尤其安敬那双如有实质的眸子,深邃至不可测度的秘境,灿亮如夜空中点缀的星辰,却是令人生出迷醉。 马氏咬着下唇盯了一眼安敬,只待他跟王都头离转,才收回了目光,这小郎却也不同往昔了,去年见他时,一付卑躬屈颜状,进了郑府头都不敢抬,满脸亦写着惊慌失措的神情,如今却是变得不认得他了…… 别说是她们母女俩不解,便是其它的人也惊异的很,郑仕元四个儿子无不面现讶色,一个个面面相覤。 老大郑福此时站了起来,“父亲大人……这安文恭不知好歹,来到府上还这等倨傲,莫不是以为郑府好欺。” “闭了你的嘴……”郑仕元眸了一瞪,吓了郑福一跳,“……他确有倨傲之资,前些日馆驿与侍卫军对仗之事,换了是你可敢硬撑?哼……”只此一言,那郑福便吱吱唔唔的垂下了头去,一张玉面涨的通红无比。 “我郑仕元四子之中可有这等一个智勇兼备的孝儿?只怕有朝一日,军兵来拿我时,你一个个都腿软的跪下了吧?唉……仕路维艰,你等几个知晓什么?那安文恭确是天纵之才,连高太尉用心险恶之连环移祸毒计亦吃他一眼窥破,为父亦险遭那厮所害,真至那时,眼前郑府的一派盛况,只怕转眼间便烟消云消了……” 一众家人听的面色大变,马氏确非头一遭听说,螓首更是垂低,心下虽不忿,却也不敢于此时说些什么。 “如今朝廷颁下旨意,只怕会召救驾有功的安氏父子入京面圣,加之皇后娘娘的美言,安家父子二人不日可贵,你等几个却须记住,安家与我郑家亦是从亲,好生叫为父将这张面皮有个放处,谁若有违父命,查实便清离出郑家,我郑仕元全当没生养过什么叛逆子女,绝不容情……”言至最后,声更转厉,围坐的几个子女和马氏及三妾无不色变,一向娇宠的郑玉真也委屈的垂下了头去,偷偷擦拭粉泪,马氏也是心中叹息。 这便是郑仕元高明之处,他自诩眼力精深,绝不会看错了人,就象当年一眼相中了安贞般,这次他看好安敬这个从亲外甥,几番见识,连番摆平几桩大事,凭此足以引起他郑仕元的重视,现时不拉拢此子,待他怒马鲜衣的人前显贵、傲里夺尊时只怕就迟了,他亦深知安贞这个人忠正耿真,自便对他好,他便一世不忘! “散了席吧……夫人你带了真儿,与为夫去偏厢见见文恭,想来他是给真儿下台阶的。”郑仕元这般道。 马氏应喏,这厢三个人出了厅去,二衙内郑康面色却是变了,晌午时,自已假借画影图形去馆驿拿人这桩事,怕是要给那安衙内戳出来,心念及此,不由玉面惨淡,老大郑福唤他时,他却呆呆不知理会,“二弟?” “呃……哥哥却须救我一回,我怕是有难了……”惊觉回过头的郑康忙揪着大哥郑福低声言说晌午的事。 “啊?你端的大胆,怎敢做此蠢事?若给父亲知道,还不打折你的狗腿?”郑福也一惊,父亲向来为官有廉声,但对子女们也多有宠纵,以至谁在府城横行他也不耳提面道,只是偶尔训教一番,但是老二这趟假传公旨拿人,偏那人还是安家小郎的至友,若他真的在父亲面前提了那事,而父亲又在极力拉拢安家父子,只怕老二这一趟要吃顿板子了,“你恁的糊涂,如何就假传了公谕?父亲最恨我等这般仗势欺人,你却洗了屁股准备挨板子吧。” “哥哥救我……”郑康真的惧了,先不说他堂堂二衙内要给当着一府人的面前剥衣受刑有多难堪,就怕一顿板子拍完,屁股上都寻不见二两肉了,郑福苦笑摇头,“我如何救你?你且求神庇佑吧,但愿安家小郎不提此事。” 偏厢中,安敬一行人见郑仕元和夫人、女儿进来,忙都起身,“从甥安文恭见过舅父、舅母、七妹妹……” “我只是小泼妇,如何却成了你的七妹妹?”郑玉真还真是娇宠的厉害,这刻见到安敬,早把父亲刚才的叮嘱之言抛至了脑后,却是把她母亲马氏急的悄悄扯女儿衣襟,郑仕元更是一怔,面上亦出不豫之色来。 高宠、莺美、公孙胜也感觉双方一照面的空气又凝结起来,但他们没有说话的份,只能看着衙内应付了。 安敬却是从从容容一笑,又道:“……泼却也是本性,该泼时却须泼,须知七妹妹再泼,亦不能改变你我从亲的关系,妹妹还是妹妹,亦变不做姐姐,亲戚还是亲戚,你便在街头与外人耍泼,小兄若撞上,还将与你站在一起泼他,只因你是安文恭七妹妹,便是泼错了,小兄亦当替你顶责,兄便是兄,却不会变做弟……” 第23章 拜府2 这番说话,却叫郑玉真讶然,心下亦有所感,更因听他的说的诙谐,忍不住便失颜笑了,又感觉这便笑了,却是颜面上没甚光采,故而又板着脸道:“我却不理会你,要你替我顶责?你欺我之事却须要有个说法。” “怨怨相报何时了?你我还是亲戚,传将出去岂不叫人笑话了?南城外百姓无不惊惧那郑彪郑霸王,言其横行州城、鱼肉百姓,须知舅父为官之清誉得来不易,却吃他这般糟践,这等一个撮鸟,不重责不足以平民忿,七妹妹还要为其出头讨公道,公道自在人心,欺行霸市、鱼肉百姓若也有公道的话,这天下可有讲理之处?河间府之盛治却是舅父煞费经年心血缔造得来,七妹纵不以州府百姓为念,却须维护尊父之颜面!” 郑玉真也是通晓道理的闺秀,只是惯宠的厉害,行事几无束缚,倒不是她完全不通道义,此时听安敬把偌大的帽子扣在她头上,不由欲辩无言,涨红着一张俏脸,只得朝母亲投了求援眼神,可马氏也觉得的安敬所言有理,更听得出此子确有大志雄才,心下不由对其有了全新的认识,丈夫又在面前,她倒不便说些什么。 郑仕元大点其头,深以为然,沉声道:“文恭所言分毫不差,舅父忙于公务,竟然漏了教子,却叫全河间府的百姓笑话,膝下几个不屑子更无一人有文恭这般见识的,可叹啊!安德忠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舅父谬赞了,今趟文恭至府,便是来给七妹妹赔个不是,望七妹宽宏有量,不与小兄计较前日之事!” 马氏抢在了女儿前先开口,她怕丫头又抢嘴寻事,便道:“一家人不言两的话,文恭年少有英才,倒是舅母和你七妹妹之前眼拙了……”她双转向女儿道:“你这丫头也须向你安家表兄赔个不是,前些年你便欺他软弱,现在看来却是你文恭表兄一直让着你的,日后绝不许再胡闹,郑府的家法你却是心里有数的……”说到最后还瞪了她一眼,不啻于告诉她,惹翻了你父亲,怕你丫也免不得皮肉之苦,那竹片烩肉又或藤丝炒肉却不是你这丫能承受得了的,不说你娇生惯养,便是那些粗手大脚的仆妇也吃不消那专门侍候女性的肉刑。 郑玉真心下一抖,偷覤了父亲一眼又垂了头,她也不止一次见过仆妇婢女吃家法时的悲惨模样,有的给抽打的尿都流出来,血肉沫子满天飞,尤其那藤丝炒肉,一顿抽下来本来翘圆的粉股必将面目全非成堆烂肉。 父亲虽不至于这般狠心责罚自已,但在盛怒之下,只怕也要在秀榻上趴十天半个月的,又说股腚处落了伤疤,日后如何与情郎袒裎相见?若再给他误认自已是个不守妇道的,那不是给郑氏脸上抹黑?怎生见人? 瞬间种种念头在脑海流过,最终郑玉真咬了咬银牙,朝安敬裣祍一礼,怯怯的道:“小妹给表兄赔个礼。” 至此,郑仕元哈哈大笑起来,“最好……夫人,你且领真儿回院歇息吧……”必竟这边有安敬带来的人,这母女两个却是郑府宝眷,不轻易与外人见面的,今日之事也是从权,马氏便带着郑玉真施施然的走了。 郑仕元这才叫安敬等人坐了下首,他则捻着三绺长须笑道:“……文恭好本事,舅父十分头痛七丫头,不想今番她却吃你驯服,哈……这叫一物降一物啊,那日之事你却不须放在心上,兄妹间闹着玩的小事,不值一哂,我便早与你父言说了,你却还来赔甚么礼,不过舅父甚是心慰啊,文恭却识大体,日后必成大器!” “一切须仰仗舅父,今日拜府还有一事须与舅父相商……高宠,你等三人且去堂外候命,我与舅父说话。” “喏……”高宠、莺美、公孙胜三个人一齐朝衙内和郑仕元拱拳施礼,才转身退了出去,郑仕元暗暗点头,安家这小郎御下有方,只看这三人气势,绝非寻常之辈可驯服的,但他们对安敬却是真心的貌敬神恭。 “文恭但说无妨,你之识见,舅父已然见识了两趟,端得不俗,今番有话便明讲,错了亦无妨,哈……” 安敬也对郑仕元这种态度心生好感,这个人的确不入俗流,胸怀相当的宽广,亦有容人之雅量,“此事说来不小,却须舅父大人细细斟酌……”随后安敬就把舟船局发放民间商户的想法讲了一遍,他也很会说话,只挑眼下舟船局不利于官府方面的种种弊端,什么耗人耗财,兼养了一堆贪腐小吏,真正收入官府的税赋却不及流入贪吏手里的三分之一,如若改收河关舟船税赋,却不兼舟船行商琐务,定能大大减削贪弊,也将促进地方商贸兴盛,民富则地方富,地方富则使官府进项更丰,郑仕元听的频频点头,但也不由蹙起了眉头。 “文恭,此节还有商榷之处,眼下我河间一府的舟船局务确如你所言,大养了一堆官府差员,须知这些人无一不是地方官员的外戚亲朋,牵涉利益之大,一朝要将舟船局商务发放民间,只怕异声一片……” 安敬却笑道:“此节文恭亦有所虑,只是眼下时机还不成熟,某一日下面官员自会提出此议,到时舅父顺水推舟即可功成,却不劳费神,”他心中早有定计,却不说明,郑仕元现出疑惑之色,但看到安敬一付智珠在握的神态,不由笑着点指他,“你呀……舅父却是看不透你,这番却是连舅父也算计了吧?哈……但有一条,你须有个分寸,不敢太过逾越,这趟啸风口事件,朝中还不知闹出多大风波,河间府更处在风口浪尖上啊!” “但请舅父心安,此一招实属一箭之三雕,惠官惠民惠已,又说河间之地却不是舅父久留之所,财赋进项却须挪活,不可置其在一地,河埠是死的,可舟船是活的,哪一日河间不归舅父治下,我等只将舟船撤去即可,天下万州何处不言商事?此微妙之处,想来舅父也知其厉害,不须文恭再挑明了吧?”安敬笑着道。 郑仕元眸中惊起亮光,旋而敛去,却是苦笑着叹服,“难怪那高太尉吃了瘪,文恭果有奇谋,此言甚是。” “只为行事方便,还须舅父正式下发官府通告,言说民间可自筹舟船商事局,以繁荣州城地方商贸市场,增税添赋、利国富民,利在当代、功在千秋;这些官话如何筹措,舅父比文恭更精熟其中三昧,易如反掌尔。” “哈……好识见,明春舅父保你入京殿试,更有娘娘替你美言,进士及第怕是跑不了的,你道如何?” 安敬一拱手道:“舅父且听文恭一言,在京做一小吏,却不及在地方更有做为,文恭愿在京外攘助舅父早登相位,舅父一日不拜使相,文恭一日不入京为官,我大宋千万里江山却是疮疮孔孔,北有虎狼之邦,只怕迟一日挥师南下,屠我族人,夺我钱粮,届此振国兴邦之际,匹夫亦有责任,文恭确当为朝廷尽份心力……” 郑仕元频频点头,连连道好,“安贞得子如你,平生大慰矣,此时的你亦如舅父当年,满是壮志雄心,可叹朝中蔡京等寥寥数人把持朝纲,只怕是……唉,那通判河间府的蔡宏此番回京也要生事,确是多事之秋啊!” 安敬微微一笑,“舅父却是多虑了,此去东京,关山万里,不保那蔡通判走了狗屎运就撞到了打劫的强贼,州府中盛传此人恶迹,却难免不遭人怀恨,他能回了东京去才有绕舌之机,哦,天色已晚……文恭告退了。” 郑仕元心下一震,深深望了一眼安敬,他自听出了安敬的弦外之音,沉吟道:“却须小心行事……” 安敬领会,“只是等闲小事,舅父不须挂在心上,啸风口好大一伙辽狗充的强贼,文恭当时也没怕……” 亲自送了安敬等人出府,郑仕元才回转,正厅上妻妾子女仍聚了一堆,府院里也侍立一堆衙役府从,还未见过郑老爷亲自送过谁出府的,即便是安衙内的父亲安贞也不曾有此礼遇,今番他却先享受了这等殊荣! 一众人等皆在正厅前恭候郑仕元,他回转过来,摆了摆手,“……散回各院歇息吧,却堆在这里做甚?” 腿都打颤的二衙内郑康见父亲没寻他的事,心里的大石却算落下,大等了一个多时辰,还道自已今夜有难了,看父亲悦色的神情,却是一付喜气色彩,众人纷纷施礼退走,最后只余马氏和郑玉真两个没走…… “爹爹何故和那欺负人的家伙叼扰了半晌?女儿却还窝了一肚子的气,爹爹却不与女儿讨还公道……” 郑仕元甚是威严的瞪了她一眼,“还不回院歇息?再若胡闹,家法侍候你这丫头……”这话可把郑玉真吓了一跳,哪还敢多话,转身便跳着跑了,郑仕元摇头苦笑,“夫人,日后须看紧了她,再不敢惹那安家小郎!” 第24章 派遣 回了馆驿的安敬,先去父亲房间见礼,又把拜府一事与父亲细细言说,听的安贞安德忠目瞪口呆的。 “你、你却是泼天的胆,这些也敢和你舅父言说?”安贞心里却也认为自已儿子这番计较无不当之处。 安敬笑了笑,道:“孩儿只是在舅父面前提早备案,某一日东窗事起,舅父也不至于惊震,另有一事须父亲帮儿,公孙胜明日便启程去揭阳镇一带寻访那些水上豪杰,却须银钱打点,儿抖胆和父亲先借钱万贯!” “啊?”安贞一震,苦笑道:“你这小子,不主家却不知油盐贵,开口便要万贯钱?为父是做钱引的?” “嘿,父亲且莫小家子气,孩儿只是借,儿知父亲清廉,但年年上下打点却须金珠无数,身在宦场,却也由不得已,有时想不同流合污也办不成事,此番孩儿筹措舟事所须甚巨,万贯钱不过是初时收买人心的。” 安贞此刻却是知道自已一直认为没长成的儿子真的长成了,不知他所言的舟事多大规模,但却敢在自已面前大开狮子海口,心下不由苦笑,“此来河间,为父随身也仅带了些钱引,却不曾有现银,你先支二千贯吧。” 其实安敬却是狮子大开口,要万贯,给两千,目的达到了,嘿,至于舟事所需百万贯,他哪敢和父亲说,只怕吓呆了父亲,所以这方面说的甚是模糊,当下拿了两千的钱引便出了后院回转到前厅来,这边高宠、莺美、公孙胜、邓怀、耿忠几个人还都在,一见衙内行入,几个人都起了身,一齐拱手,“……见过衙内!” “免了这些俗礼,且坐……”安敬一边落坐,一边将钱引递与莺美,“你分一千贯引钱出来与邓怀,明日一早邓怀便与一清先生去兑换了纹银一道启程,邓怀你留二百两,余下八百两尽数与一清先生这趟出去打点。” “啊?衙内,这如何使得?千两银何等之巨,衙内就不怕胜动了贪念,挟银私逃?”公孙胜惊呼而起。 “哈……一清先生且坐,区区千贯钱算得什么?我却不信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入云龙只值一千贯?一清先生的才能,如何敢拿俗银来衡定?怕是吃世人笑话了,此去揭阳镇招纳壮士豪杰,亦须散银打点他们家中宝眷,以消彼等后顾之忧,只待舟司诸事底奠,再议诸人宝眷去何处安身,须知此事不可轻慢,更不能寒了众壮士的心,另说,邓怀,你此趟回转乐寿,有一桩买卖定要做成,那个狗头蔡宏,搜刮了河间民财,如今要溜回东京享受,本衙内却不叫他好活,你这般这般……”安敬一番话说的众人皆变了脸色,高宠、莺美亦在内。 他却淡然一笑,“你等无须这般惊讶,这撮鸟狗官,不劫不足以平民忿,在河间为官年余,少说要卷走三二十万贯金珠,这些钱财须由他交出来筹措我等的南北舟事局,如此可记他一功,上天有好生之德,万千罪过,只蔡宏一人担当,却不须伤其亲属家人,此恶吏朝廷不管,本衙内便替天行道,邓怀,你可敢做这趟买卖?” “但凭衙内驱使,邓仁宽绝不侮命,必执回蔡宏狗头与衙内过目……”邓怀呼的站起,抱拳许下诺语。 安敬撇了撇嘴,道:“本衙内非好杀之人,但此人回京后却要在蔡太师面前绕舌,这番也是迫不得已。” “喏……”邓怀再次领命,安敬才挥手叫他落坐,脑子里又泛起另一桩事,便对耿忠道:“耿都头……” “小人在……”耿忠抱拳而起,如今大伙都视衙内为主心骨,从啸风口到馆驿之事,大家都看出衙内才是真正天不怕地不怕有担当的硬汉子,便是老爷安贞多有不及之处,是以这几个都头无不对安敬心服口服。 “前几日在埠头听过往船商言传河北西路真定府有一造船高手,绰号‘玉幡竿’,姓孟名康的,你明日便带三五役衙前去真定府寻见此人,请他去乐寿为我舟事局造舟船,却须言明是重金礼聘,不可失了礼数。” “喏……”耿忠这几日常随安贞左右,他若离开,这营生怕要由高宠来担任了,此来河间,安贞也就带了四个都头,分别是:高宠、邓怀、耿忠和高英(莺美),还有几个精明干练的都头却一并留在了乐寿县。 …… 次日,莺美发放了一千五百贯钱引分别给邓怀、公孙胜、耿忠三个人,便叫他们早早的行事了,高宠也没顾得上晨练,便带了两个衙役随安贞大人去了府衙,倒是安敬在后院拿了根长枪瞎练,可说是毫无章法。 坐在廊厅里的莺美直翻白眼,都不值为这衙内的腌臜枪棒功夫生气,安敬其实就是活动一下筋骨,倒没想着练成什么高手,这时代有的是高手,自已这个年龄了,还练屁的拳脚枪棒?有那功夫却不如打趟太极拳。 想是这般想的,可一看到高莺美那张‘不屑’的面容,他心里就有些郁闷了,“……如何?我这功夫不错?” 莺美白了他一眼,哂道:“我两个使唤的丫头不在身边,否则便让她们痰盂子侍候,看着肠胃不舒服。” “哈……”安敬不由大笑,“我便也觉得恶心,吃你这么一说,却舒服了许多,就这腌臜拳脚,可治得服你?” 莺美羞怒交加,想起乖趴着给他煽臀儿,更是羞恼,安敬却逼过来瞪着灼灼眸子迫她,“治得服你吗?” “治得服,衙内这腌臜拳脚当代无有匹敌者……”莺美含羞垂了螓首,又怕他拉自已去轻薄,赶紧认了。 安敬却喜欢逗得这美女羞涩垂首的模样,这刻更拉着她的柔荑,却道:“昨夜我吩咐些事,却见你哥哥似有不豫之色,想来对我派人劫杀那蔡通判,心里有看法吧?你今日却须告诉他,似蔡宏这等狗屁撮鸟官再碰上了我还杀,当官不为民做主,不若回家卖地薯,整日只知逗乐亵狎,搜刮民财,更残害良臣,此番河间馆驿之事更怕他回京绕舌,这遭也是郑大人首肯的,郑系却是安家靠山,再说东京那蔡太师,更与郑居中等水火不容,保不齐便要拿安家开刀,是以此番真也容不得那蔡宏回京了,唉……这些争斗就是这般的烦人……” 高莺美之前也看出这衙内不是简单的人,此时听他说出这些话来,心里却也能够理解,便道:“衙内所虑甚是,自古侫臣却是不少,偏是这伙人又得重用,不过那蔡京已然老朽了,官家也用不了他几年,却说大宋国势孱弱,也非一时政弊所致,怕是由来已久,神宗、哲宗也曾励精图志,但阻力重重,颓势却非一日可变。” “哈……本衙内就知道未来妻室是有见识的巾帼女英,实情是如此,但当今圣上却不甚贤明啊,开国太祖确为明君,时势亦与此时不同,国之初、百废待举,万事重头,老百姓税赋亦轻,可谓一片欣欣向荣,却有句话叫饱暖思淫欲……名权利禄的诱惑太大,不说朝臣争权夺势吧,便是皇室内部也自相残害,太宗为了传位给自已子孙,不惜把太祖两个儿子一一迫害至死,由此可见宫争廷斗之残酷,满朝重臣人人自危,却又不得不趋炎附势,那一刻谁想又想过天下之百姓?太宗这些后世子孙可有个出色之辈?澶渊之辱可曾洗刷?” 一顿又道:“不是我说句大逆之言,帝非明君我还要忠他?王朝兴衰自古有鉴,这江山万里非属一姓吧?当年陈桥驿兵变,皇袍加身,太祖不过是夺了他人的皇权,又在那时定下文官掌兵的皇家祖制,说穿了他不过是怕某一将拥兵自重夺了他赵氏之皇权吧,兴许便在那时他就埋下了祸国之因,再看看如今的赵官家任用的一干撮鸟官,踢球的高俅,没鸟的童贯,奸诈的蔡京,哪个是治世的能臣?一个个却是残陷忠良、横征暴敛、搜刮民众、祸乱宫廷的酷吏,这等一帮撮鸟官能治理好国家?莺美,你是渤海高郡王后人,高家世受皇恩……若某一日我安文恭被逼得揭竿造了反,莺美亦可抽出剑来割了我的头为高家全忠孝之名,保赵宋王朝再残喘下去,且看它能延续几年……唉!”言罢,安敬叹了一口气,松了她的柔荑,转身却朝自已房间行去。 高莺美咬着银牙,硬是站在那里动弹不得,此番听他剖心一语,不惊才怪,最终还是深吸了口气跟了过去,他这般说难道已存了反志?其实安敬是提前打个预防针,只因她在身侧,有些勾当却怕瞒不过她罢了。 第25章 心迹 跟进了房中,又低气下气的为衙内沏了茶水端奉上来,才道:“衙内,乱说些什么?凭你也能造反?” 只听她这说话,安敬就知晓这美女也不是要与自已闹翻,这倒是自已愿意看到的情况,淡淡一笑道:“却是些气话吧……本衙内岂是呆头傻鸟?这些话也只是和你瞎唠叼一番,便是与你兄长高宠也不会说,莺美你却是安文恭要娶进家的妻室,日后有许多勾当我亦瞒不得你,夫妻之间本应剖心真诚相待,才算是真正达到了心灵交融境界,我若须日日防着你拿剑剁我的头,岂非活的太累?适才那些言说只是心底的一些实话,憋的难受便与你道来,须知谋逆之言却要遭来大祸的,本衙内怎会四处瞎嚷嚷?谁跟着我也不是为了丢头舍命的,便是本衙内不为自已的脑袋着想,也须思虑他人的性命不是?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名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此番定下方略,本衙内也须运作三年五载,不说北地辽邦如何,便是黑水女真人也要跳出来搞事,天下大势是迟早要变的,那刻莺美你便看清了形势,即便我要做什么,也须有众人的跟着,是这个理吧?莫不是你也认为,凭我一人这两手腌臜拳脚能打下一片天下来?”最后一言逗得莺美抿嘴笑了,心底下便也松了口气。 “莺美却知衙内是谋定后动的个性,几番算计也告功成,日后的事日后再说,你却须依我,不敢逞强。” “自然依得,没那般能力,我自不去逞强,本衙内向来不做费力不讨好的勾当,有那闲功夫,却不及与莺美堂前月下说说情话……”安敬又伸出爪子拉着莺着,非要让她坐在自已腿上,却把莺美羞的想逃掉。 偏是每遭给这冤家牵了手,浑身遍没了力道,最终还是给他拥着柳腰坐在了他大腿上,“衙内欺我……” 安敬挽着她细腰,手掌却滑至莺美纤腰下轻柔抚捏,一边笑道:“算不得欺吧?郎情妾意,花前月下,正该如此,哈……你须放宽了心,本衙内不是没心计的笨撮鸟,论耍阴谋鬼计,自诩不差给哪一个,眼下我等却是弱的可怜,先与民间置些产业却好,我异日入朝为官辅政却能利用,那赵官家若还是个明君,有图治之志,三五年内亦能扭转颓局,若一味执迷不悟、逗花戏娇的充做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却怪不得本衙内了……” 莺美听他此言也便点头了,好过这冤家此时就有谋逆心思,真若那般哥哥誓不相随,自已也进退维谷了。 “官家也算是个明君吧,崇宁年他亦有绍述之志,西北也曾大胜,朝野一度轰动。”莺美忙分说两句。 安敬却哧之以鼻,微微用力捏她臀侧,莺美不由嘤咛出声,呼吸亦急促起来,其实安敬也给她丰臀压的心头火起,某一部位发硬竟翘了起来,莺美自然感觉的到,却是吓的不敢挪动分毫,心里紧张的那叫要命。 “……大胜?自欺欺人罢了,莺美你哪懂的政治?只怕你对战争的深层含意亦没有真正了解,任何一场战争无非是政治的延续,若无利益收获,那无疑就失去了这场战争的基本意义,只为了扩大宋室的版图吗?却不知无形之中给自家添了多大的麻烦,那河西之地,一毛不拔、鸟不拉屎,每年各项费用所须几何?税赋能征上几贯钱?这笔帐他可曾算过?朝野上下那堆只会捧赵官家臭脚的腌臜官吏可曾合计过?一个个还沾沾自喜,弹冠相庆,却不知辽人、西夏等人也在争相庆贺,庆贺宋室皇帝又多了一份负担,只怕每年拔往河西的各项费用也须千万贯吧,所征之费却不及拔出的十之一二,而那场大战亦把大宋的国力进一步的削弱……” 莺美听罢更是点头,冤家所言极是,细细琢磨,可不正是这么回事?河西苦寒之地,哪征得上税项?凭白却多支出一项,西北之战却是‘入不敷出’,“衙内真好见识,莺美这趟却是服了你,你若入朝为官……” “嘿,莺美,你若不想我给东京那帮腌臜官欺负,却不敢劝我入朝,眼前时机不至,去了亦是枉然……” …… “娘娘,龙武右厢禁军已开进河间府境内,入暮时分可至府城外扎营下寨。”郑仕元恭身禀明了最新军情。 “甚好……郑大人且坐……待禁军休整两日,本宫便返回京城,此趟河间之行,感触良多,郑大人确为我郑氏亲族不可多得之干才,日后还须忠心不二为朝为国尽心尽力,官家面前,本宫自会为河间美言……” 郑仕元诚慌诚恐的连忙言谢,郑皇后却是摆了摆手,“罢了,你无须多礼,只是眼下官家未必许你入朝,外戚不担重任,乃是历朝之律,但也非是不能更改,郑枢密便是一例,你若有番作为,本宫则更易进言!” “微臣省得,此后必竭力尽心为朝廷全忠效力,不敢给娘娘面上失色……”郑仕元心里忽忽的跳,激动异常。 “最好……”郑皇后微微一笑,话锋一转又道:“那安家父子忠贞不二,此次朝廷降旨怕有分赏,本宫启程再即,你却须传下本宫口谕,着那安文恭、高宠等数人一便护鸾驾去东京,此行关山万里,难保路上不再遭难强贼悍匪,安家小郎忠心耿耿,可鉴日月,那高宠武艺精熟,可敌万人,有他们相随护驾,本宫亦心安。” “喏……微臣遵领娘娘圣谕……”郑仕元叩首退出了金鸾殿,下首坐着的郑枢秘和对面的高俅却是对望了一眼,娘娘最后一句话,仍含着对他们的一丝怨恨,高俅心头也是惴惴,必竟娘娘如今还是中宫国母。 郑居中还好一些,说直自已在朝中和娘娘却是齿唇相依,即便她心中有些怨气,却还有借助自已之处。 倒是河间郡王郑绅面上多有郁色,女儿这趟回转,只怕日后都未必再来河间了,啸风口一事定给她心里留下了阴影,自已这个郡王却也会选地方,偏偏跑到了北地,离的辽邦这般近,也怪当初头脑一热就…… 现在后悔这些却是没意义了,在心中他却又动了迁移之念,都说江南好,四季如春,更有无数南国佳丽,若于有生之年,再迁徒大江之南享受一番,确也不枉此生了,而河间这边迟一日卷进刀兵,哪一遭宋辽两国又起了矛盾,只怕辽军铁骑不须数日便能开进至河间府地,自已已然垂垂老去,难道还要疲于奔命不成? 心中想及这些,越是郁闷不已,若无啸风口之袭,郑绅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必竟这些年来宋辽无大冲突。 又议了一些三两日后启程回京的事宜,郑居中才和高俅退去,国丈郑绅却借这个机会向女儿言说迁徒祖祠的想法,又借啸风口之袭说祖祠风水欠佳,然后又言说大江之南如何如何,郑皇后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 “父亲,这些都是家事你定夺便是,河北也好,江南也罢,莫不属我大宋治下,只是此一迁移颇耗钱银。” 见女儿不反对,郑绅便笑了,“无碍、无碍……为父自寻郑廷石计议此事,倒不需娘娘操心劳神……” 郑皇后微微颌首,也没说其它什么,郑绅也便退了去,金鸾殿上只剩下了陪坐在郑皇后身侧后的靖国。 “素娇……这番你可满意了?整日絮絮叼叼的烦我?莫不是急着要将那安家小郎一口吞进肚里去?” 给姐姐取笑,靖国素娇羞红了脸儿,吱吱唔唔的道:“皇后姐姐休要取笑,素娇岂会便宜那祸精……” “这话却也不假,端的是个惹祸的精怪,若不是官家钦点了他觐见,本宫却万万不许他迈进东京……”说着郑皇后站了起来,走近素娇,低声又叮嘱道:“你却不敢与那小郎暗渡金风,行苟且勾当,若吃本宫察知,定将他锁进宫中来,阉了为宦,充进入内省终身为奴……”嘴里说着狠话,面上神情却有戏谑妹妹之意。 靖国素娇吃了一惊,慌惶道:“万万不敢做那没廉耻的勾当,莫不是妹妹在姐姐眼中只是个小淫妇?” 郑皇后瞪她一眼,却道:“你却以为你靖国府之前挑汉子的事没人知晓?虽则你未出面,只交付那些府婢去做这营生,却不晓得那些婢子如何耍弄汉子?宫中有一秘事你可知晓?早些年那慕蓉贵妃便曾把那梁师成的干子王黼私召进宫秘戏了多次,本宫手里抓着她的把柄,她却须乖乖做人,同是深宫寂妇,本宫只做不见。” 后宫争斗异常激烈,郑皇后颇有奇谋,更懂借势御人,下面几个贵妃无有念她的好,而郑皇后亦知官家许多秘事,他把蔡京父子的美妾娇妻都弄进宫里狎耍了,皇后早便看透了他,如何不伤心?所以后宫秘事她自是有目不见,睁一眼闭一眼。 第26章 大名府 政和三年、四月下旬;郑皇后鸾驾返京,这一日在河间数万百姓争相张望之中,郑皇后袅袅登上巨舰,在郑绅、郑仕元为首的一众河间官员相送之下离岸而去,除了郑居中、高俅和一众侍卫军将领相随之外,另有安氏父子、高宠、莺美等乐寿府官员,舟船行至乐寿县后,歇脚了半日功夫,便改行陆路南渡黄河…… 歇脚期间,安敬告假领了高家兄妹回了一趟安府,找人把邓怀都头召来,秘议了一番,才又拜别了父母和奶奶安老夫人,重新返回了侍卫大队随军南去,邓怀这两日却是做下了大勾当,前一日他把离了河间返京的蔡通判一行家眷劫在黄河河渡口给打劫了,几大车金珠悉数落入邓怀手中,他为人忠厚,更因对衙内敬服,不敢贪半丝便宜,秘密押运回乐寿之后,按衙内之前吩咐就藏了这批金珠,据细点之后,发现这批金珠竟达50余万贯,当真是惊死人,那蔡宏在河间履任一年,却刮得这些银钱,不知是此人太狠还是河间太富? 其实这批金珠有一部分是郑仕元贿赂蔡宏的,他连自已一个小妾都送了蔡宏,只为安抚此人不与他抢权,那蔡宏是属狗的,见郑仕元肥的流油,自然每次敲的他狠,郑仕元也发觉自已惯坏了此人,心里却是恨的要命,所以当安敬暗示要除掉此人时,郑仕元把心一横就吩咐了一句‘却须小心行事’,可见他恨透了蔡宏。 高宠、莺美也被这偌大的一桩买卖惊的楞呆,暗称蔡宏为蔡剥皮,端的是刮民财的超级能吏,心下再无一丝对他的怜悯,反而暗赞衙内杀的好贼,安敬心下却另有想法,临去前又细细嘱咐了邓怀好一番,让他如此这般进行筹措南北舟事局的勾当,邓怀也是聪明人,一一领悟,至此,邓怀、耿忠成了衙内的心腹用士。 过了黄河,进翼州、恩州,沿着永济渠一路直奔大名府,五月上旬,鸾驾开进了北京大名府,梁中书亲率大名府一干官吏迎出城外十余里之多,当今皇后娘娘驾至,他可不敢怠慢,虽说他是蔡京女婿,却也识得大体,而且梁中书这个人颇具识人之才,水壶传中生辰纲一节他就把这么重大的任务托负给了名门之后杨志,之前的东郭演武也是一心要抬举杨志这个‘贼配军’,而杨志亦没令失望,大战大名府第一猛将索超,相斗五十余个回合不分胜分,可算为梁中书挣回了好大面子,只此一节便可看见梁中书不拘一格用人才的心胸魄力,他却不因杨志是个贼配军而小覤了他,水壶后文就把梁中书写的比较腌臜了,而且作者老施好象是个地理肓人,又或因为故事情节的需要把护送生辰纲入京的路线写了个一塌糊涂,说什么要途经二龙山、桃花山,而这两座山在青州境内,也就是在山东泰山以东的区域,东京却在大名府西南方向,完全是南辕北辙了…… 一路上安敬就在思忖此次入京能招揽些什么人才,按现在的年份来看,东京至少有几个比较出名的梁山好汉还没有走进他们既定的故事情节中去,比如豹子头林冲、青面兽杨志,这两位一个是八十万禁军教头,一个是殿前司制使,论武艺一般高下,都是当世之猛将,另一个则是金枪班教头徐宁,此人不敢说与林、杨二位相捋,但他的钩镰枪却是天下一绝,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站在武学战略高度上,堪称一代宗师…… 当然,安敬也没想过这一遭就把这三个人一并收归旗下,命运很是做弄人,他们都是有自已思想的独立个体,不予被其它人轻易左右了去,日后却还有机会,尤其是杨志,这人是杨门之后,自已‘奶奶’亦是杨门之女,联系一下说不定就套上了关系,可为日后做番铺垫,即便不能更改杨志的命运,他亦有了投奔之所。 听闻军中传下了命令,要在大名府歇息三两日,安敬便又动了这边的心思,大名府也是藏龙卧虎之地,玉麒麟卢俊义、浪子燕小乙、二蔡兄弟(刽子手),现在还要加上绣玉坊勾栏的徐家父女,卢俊义强则强矣,但是他后来上梁山当老二却是有一些生硬,在梁山派系中,卢系实力较弱,宋江抬举他也是出于某些目的。 这一趟安氏父亲的封赏并没有落实下来,圣上旨意只是宣了安敬入朝觐见,连他父亲安贞都忽略了,这是郑居中、高俅两个家伙拟奏折搞的鬼,安贞已经是乐寿县令了,再入京面圣的话岂不是又有高升?算以这二人一个心思打压安贞,倒是安贞之子安敬把嘨风口的功劳尽领了去,他只是受到荫补的无职小吏,便是圣上喜欢,也不可能封赏的他什么高官后禄,必竟他还年轻些,另外郑仕元虽对郑居中、高俅作主的奏报不满,但却是无能为力,本来指望皇后娘娘替安家父子说一番话,哪知郑皇后也没有说话,她有她的想法,主要是她一眼看穿了安敬是个惹祸的精怪,而自已在宫中的地位也甚危,若把这个精怪弄进东京城去闹祸,只怕日子更不好过,所以在这方面她就缄口了,她亦知朝中为官不易,多遭蔡党嫉恨迫害,似安贞这等忠正之士如何斗得过这些权奸?弄的官大了太扎眼,于他来说却未必是好事,待日后郑仕元入了京,再寻机提携安贞吧。 至于说皇帝赵佶要召立功的安家小郎觐见,无非是摆了个姿态,以示他对皇后娘娘的关切,又示其对有功之臣的重视,将士用命,确是朝廷之福,这么做也有鼓励的含意,从心里讲,他完全不把这个事当回事。 …… 当夜,梁中书在大名府留守宫中设筵为皇后娘娘、靖国夫人、郑枢秘、高太尉一行人等接风洗尘,大名府高级官吏有近二十多位出席筵席,排列在下首末座,他们只能远远的望着灯烛辉映中那雍容华贵的皇后。 安敬和高宠有幸出席这样高档次的夜宴,郑居中奉皇后所命,把二人安排在他身后地方坐,俨然告诉诸位,这两个立了不世之功的人是姓郑的,诸多官员也对这二人侧目,救下皇后娘娘的命,也难怪这般受重视。 席宴间,安敬细细打量了梁中书,这个人的历史原形是北京大名府留守梁师宝,但关于他的背景来历却没有详细记载,以安敬对这个人的了解也就是‘梁中书’而已,蔡京的女婿,自然和老蔡是穿一条裤子的。 因为安家小郎成了皇后娘娘的‘恩人’,所以席间不乏有向他敬酒的,就是大名府留守梁中书也给了面子。当然,这不是给安敬面子,无非是给郑皇后面子罢了,若不是郑皇后当面,只怕没人会理会这个小小衙内。 安敬的酒量还是比较腌臜的,这归功于他这付皮囊不甚争气,虽也偷偷取了巧,可自梁中书之后的一片官员纷纷来敬酒,安敬就受不了啦,待众人一轮酒敬过,他也感觉脑袋昏沉起来,都说喝酒也是锻练的出来,照这种情况看,自已这酒量不锻练也罢,还是体质比较差的说,因为这次醉酒,安敬却下决心准备改造体质。 一直很注意安敬的靖国夫人却在心里把大名府这堆官员痛骂了一顿,安小郎分明不胜酒力,却吃他们这般灌法,真是遭了罪,高宠倒是奇大的酒量,来者不拒,一碗一碗的灌,跟没事人一惯,还帮安敬挡了一些攻势。 郑居中眼见安敬给他挣了面子,心下亦舒畅了不少,回过头看时,却见安敬涨红着脸的醉态,不由失笑。 “……文恭可是不胜酒力?哈……如此这般,高都头你便先扶了文恭下去歇息吧,来日却须理会……” “不妨,却不能因为小吏醉酒扰了娘娘、使相的兴致,文恭只是坐在这里便好,多谢使相体念……” 郑居中微微点头,之前未和这个安敬有个勾通,这一路上却是有过多次见触,此人能言善道、见识非凡,确是个人才,可惜他是郑廷石的外甥,不然的话自已倒要用他一用,“文恭一路劳顿,怕未行过这般远路吧。” 两个人答对间,靖国夫人却在郑皇后耳边说了一些什么话,少顷,皇后娘娘就下了口谕,“散了筵吧……” 梁中书也算圆了官面上的脸,也就见好收场了,这留守宫就成了皇后娘娘暂住之所,郑枢秘、高太尉相侍,由龙武右厢禁卫严密把守,安、高二人亦算禁军队伍中的一员,是娘娘钦点的御卫,他们跟的娘娘极近。 第27章 行宫1 留守宫一般空置,大名府是陪都之一,所谓的留守宫等若是皇帝会临时下榻的所在,即便是梁中书也不敢搬进那里去住,说起来这梁中书便是河北东路的军政一把手,蔡京二次复相后,又给这个女婿加了衔,擢为河北东路经略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之前梁中书是大名府留守、判大名府事;前后衔加在一起梁中书就是河北东路最高军政长官,宋朝官制最是混乱,州府长官可能是五品官,也可能是二品官,因人、因职而异。 郑皇后夜宿于留守中宫,这里宫殿不比汴京皇城中的那些宫殿差多少,若皇帝出巡,这是要侍候皇帝的所在,岂敢大意?郑居中和高太尉则宿在留守前宫,这次接娘娘回宫,皇宫又派出了批宫女太监,啸风口遇袭,随皇后的那些宫婢太监十丧八九,留下命的也就十二人,患难之后却见情义,郑皇后对这些紧跟着自已一起经历了血火洗礼的宫婢太监都提了一级,七个宫婢、五个太监,其中二婢一宦是靖国夫人府的婢宦。 斗转星移,月挂中天,靖国夫人却无一丝的睡意,一个人伫立在宫窗前望着月夜星空凝思,主人不睡,婢宦哪敢入睡,他们只得陪着,似无人知晓这位靖国夫人的心事,其实那个小太监多少知悉一些秘密,他就是那夜奔命时吓的腿软载倒,险些把靖国扔倒,被她骂做‘没根子的阉货’的小太监,此人姓廖名权,只因生的细皮嫩肉,相貌俊秀,做事又机灵,能言会道,郑皇后看他颇为顺眼,以至入宫未及一年就抬举近用。 后来给皇后身边一等一的大红人花蕊花都知再次抬举,跃升二级,擢为入内内侍省的内侍高班,至于品秩却不好说,说法也有几种,但官阶相差极大,好象押班(正六品)以下就没有什么品秩了,神宗时增设入内内侍省,其地位和品秩要比内侍省诸宦要高一等,通侍禁中、役服亵近者,隶入内省(亲信宦官);拱侍殿中、供洒扫之职、役使杂品者,隶内侍省(杂役宦官);两者相较,自见高下,而这廖权便是禁中小亵人。 “亵近”一词在这处就体现了入内省宦官的优越性,皇宫禁中除了皇帝一个人,剩下的便都是女性了,从皇后开始,贵妃、淑妃等、淑仪、淑容、婉仪、婉容等、婕妤、美人等,无不都是女性,一个个养尊处优,都等着人侍候,梳、洗、便、浴、食、寝诸事,脏的累的活更是太监们去打点,说难听点,拉完屎都不须要自已动手去擦屁股,自有端着亵器的太监来侍候,而非亲信宠宦,便是想干这差事也轮不到你,打杂差不多。 亵字含义深刻,在侍候这些雍贵女性时,从另一个层面讲,这伙阉了根的太监们就是在亵渎亵狎她们,但是皇家允许这撮人的存在,他们不光干脏活累活,也干得罪人的活儿,比如皇帝临幸了某一妃,暗示不留种,那太监们要做的事就是应运宫中秘法蹂躙某妃,最变态的要数倒吊起来用碾碎的藏红花洗密户了,有些变态的太监把手都整个弄进去,但是某妃日后若贵,那个太监的命运就悲惨了,后宫中的残秽却非可以想象。 一个从宫女位置上一步步走到贵妃位置上的女性,在短时间之内便会遭受一切残秽的待遇,那些三年五载才出头的,更不用说了,可以说在她们眼中,太监这撮人已经不能让她们拿人的来对待了,如同行尸走肉! 因宫争惨烈,各人亦都有自已的班底心腹,赵佶多次流露出要幸靖国夫人的意思,但靖国素娇听姐姐诉苦太多,心下却恐惧了禁宫中的生活,想想世界之大,自已若给关进深宫如何活下去?所以她巧妙的回避了。 另一个和她有相同想法的是花蕊,她虽没躲过被皇帝临幸的命运,但她却坚决不受帝之封赏,想起头一遭被皇帝临幸后就提进秘室的那番折腾,不由就心寒齿冷了,寸缕不着的给倒吊起来,三五个太监轮番给她洗宫,绝对是非人的折磨,这堆没根子的阉货却是让她心头恨透了,遭此摧残之后,花蕊的心性也变了。 宫中好多太监一提到花都知这个名字无不色变,但凡撞在他手里的太监不死亦将脱一层皮,廖权这个小监为了生存,也不得不屈服在花都知的淫威之下,表面上说他是郑皇后的亲信宦官,不如说他是花都知的忠实奴才,给打发到靖国夫人府也算是花蕊的意思,之所以花蕊对靖国府中事详知,却是因为有廖权的缘故。 就在靖国素娇怔神观月的当儿,中宫阁楼上一道窗棂也闪着一道缝隙,花蕊的清艳俏脸便在挟缝中隐现,一双湛亮的眸光正朝下注视着侧宫的靖国夫人,夜宴时,她就发现靖国夫人数次偷瞄坐在郑居中背后的安家小郎,随着宫中形势的转变,花蕊也预感到一种危机,甚至有点后悔没接受了皇帝的册封了,啸风口遇袭一事,很明显搅动了朝中势力新一轮的碰撞,已然失宠的郑皇后到底还能起多大的作用,只怕要看赵佶对郑皇后的那份感情了,有一点花蕊心知,那就是郑皇后对皇帝却是心存了太多的不满,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没底。 皇后一但失势,自已亦要跟着倒霉,当初没另起灶炉心悔不已,但转念一想,另起一灶也未必是好事,那韦贵妃、萧蓉贵妃又如何容得自已,不若这般没名没位的不招人嫉的好,只是自已又不甘心失了权势。 郑氏无疑是由郑皇后牵的头,她若失了中宫之位,那郑枢秘没几天就得给蔡京等人整出汴京城去,眼下看来,倒是在地方为官的郑仕元一系颇有后劲,至少落得个逍遥自在,只要不入京,亦不会惹起蔡党的嫉妒。 另外还有一条路,就是把这个安家小郎扶衬起来,但是他现在的起点实在太低了,扶他却不如扶郑仕元。 花蕊心中还有私念,那就是对安家小郎悄悄起了一份了邪淫心思,啸风口中安小郎的英风俊姿却是深深刻在她的心板上,若能与这等一个英伟男儿春风一度,即便立刻去死,也是不枉此生的,所以她察觉了靖国夫人与自已怀着同样的心思,无名妒火就燃起,但花蕊的另类思想却是给一堆变态太监锤练出来的,只为达到目的,她却不怕走多少弯路或付出什么代价,而靖国必竟在宫外,有自由之身,此人利用价值之大不可想象,自已却不能与她闹翻了,再说她是皇后妹妹,真闹出了事,只怕皇后还是要向着她妹妹多一些的…… 轻轻掩了窗户,莲步轻移来到凤榻之旁,郑皇后也没能入睡,今天却也多饮了几杯,心头确是火烧火燎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五月天渐热,锦被子也盖不住,皇后一双手臂精赤赤搭在外面,隐约可见她胸前兜束的光鲜丝绸抹胸,两座硕峰似欲把轻绸丝制的抹胸撑裂一般,花蕊半个身子坐在榻沿边,在深宫之中,皇后待她不薄,也没太多俗礼,不似在人前那般,花蕊须保持尊卑礼仪,所以或坐或卧却也随便了许多…… “娘娘却是睡不踏实?靖国夫人却也是矗在窗前不能入睡,回想啸风口一节,确令人嗟叹,非是那安家小郎,只怕……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这番回了宫,只怕蔡太师又要和郑枢秘起些争执,娘娘却须理会!” 郑皇后叹了一声,微微撑起身子,花蕊识趣的忙拿了靠枕给她垫在腰背后,郑皇后却道:“担心又如何,历朝历代后宫都不得干政,便是有些话本宫也不敢向官家言道,而官家至后宫也只做一件事,便是寻欢。” 说到寻欢二字,郑皇后眸底怨色更深,掐指算算日子,怕有年余没沾过皇帝的身了吧,花蕊瞧的清楚,心下微微一动,便道:“……娘娘,依奴婢见,那安小郎君却是个有见地的,不若此时招了他来言事……” 郑皇后脸色一变,凝眸嗔怒道:“……不可造次,须知此节若传将出去,本宫如何有颜面坐此中宫正位?” 花蕊却不以为然的道:“娘娘却多虑了,闲杂人等奴婢尽数打发去了后宫歇息,中宫只三五个心腹用婢。奴婢以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保不准那安家小郎便有奇谋献与娘娘解忧,小郎每每奇峰突出,令人侧目。” 郑皇后面现豫色,若不是皇帝冷了她的心,此举万万不会应允,但此际的她却变了许多,又经啸风口一事,更令郑皇后窥破了几许迷茫之世情,定神望着心腹婢子花蕊,却知之婢断然不会出卖自已,心下便动了。 花蕊擅观颜察色,更窥破娘娘眼底犹豫之色,更壮着胆子压低声音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娘娘却须看破些事,官家一惯喜新厌旧,年来却不入中宫落宿,奴婢亦替娘娘不平,那安小郎端秀有谋,却宜亲近。” 第28章 行宫2 同样是月夜深沉,安敬连喝了几碗醒酒的茶,脑袋仍是晕晕乎乎的,高宠已去安睡,莺美却陪着衙内。 由于皇后娘娘亲许安敬、高宠等人近侍,是以他们几个人便留在中宫外东侧殿里歇息,有事也便传唤。对面的西侧殿正是靖国夫人所宿之处,眼见月隐云层,天幕更是暗淡,一如自已心境,靖国便回转歇息了。 她却不知刚刚离开了窗棂处,中宫花蕊就悄悄在两个侍婢的跟随下出来,灯也不挑,却沿着东边花圃小径直奔安衙内宿处,东西两殿遥遥相对,却隔着二十余丈远的距离,夜下根本看不清对面的状况,隐约可见灯光曳摇,又有树叶婆挲、风声啸过,便是许些说话也根本传不远,偌大中宫只在远处宫门处有禁卫把守。 莺美已帮安敬脱了外罩的雪衫,衙内也准备歇息了,这刻却传来细碎脚步声,莺美敏锐的灵觉早便察知。 “似有人来了,从中宫那边来的,莫不是娘娘差人来传唤?”莺美也只能这么想了,不然还能如何? 安敬却是一怔,“怎么会?这般夜了,传我个醉鬼做甚么?你不是听错了吧?”他居然还没听到脚步声。 “已经到了……”莺美低低说了一句,随后殿门外就传来轻轻叩门之声,并有婢女轻唤,“安家衙内……” 安敬一听果然是,忙把外衫揪过来,一边穿一边叫莺美去启门,莺美也没敢怠慢,深夜传唤莫不是有事? 门启处,莺美就看到殿门外两个婢子拥着花都知当门而立,她忙拱拳,故做沙哑嗓音,“见过花都知……” “罢了……你家衙内可曾歇息?”花蕊倒是一直没怎么注意过安衙内身侧的近侍,所以未发现莺美秘密。 “正要歇下,不知花都知这般时候传唤可是有要事?”莺美半垂着头答话,心下却不喜冤家给她带走。 花蕊却故作神秘的道:“宫中大事,须知不是你这个小小侍从能过问的,速速唤来你家衙内,娘娘召见。” 这刻步履虚浮的安敬整了衣裳出来,见是花蕊,便拱手,“见过花都知……未知这刻召见小吏却为何事?”刚听得花蕊呛了莺美一句,他心下却是不太舒畅,想来这花内侍压根没把莺美这小侍从放在眼里吧?她却不知莺美是自已心腹,倒怪她不得,但自已这么问,却也是为了让莺美气顺心安,却是莺美没把这节放在心上。 花蕊只当安敬吃惊才这般来问,当下便只是无声的一笑,巧言道:“娘娘只说传唤小衙内觐见,却不知何事。”又见安敬酒气薰天的,步履亦晃晃荡荡的不稳,随即侧首对二婢道:“你两个扶了衙内前边先行……” 二婢应诺,上前便一左一右搀架了安敬出殿朝北面中宫大殿而去,花蕊这才对莺美又道:“你既为安家小衙风心腹侍从,当知深夜入见娘娘非同一般,此节万不敢传出,不然你家衙内却要招来杀身祸,你可晓得?” “小人自省得,定守口如瓶,但请花都知安心……”莺美不敢抬头,怕露出破绽来,只做一付恭敬模样。 “最好……”花蕊颌首,又道:“你且歇下,这番议事之后自有宫婢送了你家衙内回转,却无须担惊!”她处事老练,说着又从袖筒摸出一锭赤足金锭来,递给莺美,“好生侍候你家衙内,日后却有你一场富贵……” 莺美也不敢不接,假意惊喜的称谢,但心里却是有些疑问,深夜传唤秘议?难道却有大事相商?以她的纯洁心性,完全不曾往歪处去想,而且在她眼中,皇后尊为一国之母,又怎会做下什么没廉耻的勾当来? 花蕊跟随郑皇后日久,如今她才二十二三,却在宫中侍禁长达十年之多,且是个见过大风浪的人物。 安顿下莺美,花蕊才提着裙襟,快步撵上了前面三个人,因为这遭秘密觐见,她把挑在中宫殿前的大灯笼都在歇息前叫人撤去了几盏,只余两边各一盏,正中宫门紧闭,漆黑的东侧门处却有一婢候着,只待二婢扶着安敬入去,花蕊进来后便低声吩咐那宫婢,“好生守在这里,须臾不敢离……若是丢了盹儿,须仔细你皮肉。” 婢子面现惶慌之色,连声应喏,花蕊这才离去,偌大宫殿,廊曲回绕,头一回进来还真找不到方向,绕了两番,又沿着木阶上了一层楼,上边却另有一婢接应着,那二婢似完成了任务,恭立一边止步不前了。 “你两个好生守在楼阁口处,不敢怠慢了……”花蕊吩咐一声,便自朝前追着接走了安敬那婢子去了。 安敬也是闷声不言语,心里却不为自已担心什么,只是在惴测娘娘漏夜传唤自已不知是何用意?连他也曾想得歪了,必竟郑皇后圣贤之名天下有传,即便安衙内有些小龌龊心思也不至于这时候冒出来亵渎国母! 深宫阁殿,在黑夜里却是予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殿宇又高,显得空荡荡的,叫住惯了二十一世界民宅的安敬来说,好象有置身在某处古迹那种不真实的感觉,但这一切却是真真实实的,还好一路有灯烛照着,虽也昏暗,却没到了不能视物的地步,经过这些天的生活,渐渐的安敬也接受了这种无比落后的时代现状。 又转过一道曲廊,前面却是一道朱漆阁门,一宫婢正侍立门前,花蕊碎步上来,低声道:“你两个却守在这里,须臾不敢离了……安衙内,此番夜里觐见,娘娘却因多饮了两杯卧于凤榻之上,如此却须蒙你双目。” “呃……”安敬不由苦笑了,花蕊说话时,那跟随的另一婢已抖开一缕长绢,上来就给安敬裹了双目,扎的相当紧实,安敬心下不忿,奶奶的,原来也头晕脑涨的,这番却把眼也蒙上了,更感觉天眩地转一般。 “小衙内见谅,入见之前仍须搜去你身上器械……”花蕊说着对对二婢道:“架起衙内双臂,本都知亲搜。” 二婢一左一右将安敬双臂左右平举了起来,她们也曾经过一番简捷宫练,手里却是有几分力道的,安敬亦能从自已手腕给她们捏拿的力道感觉出来,到底是侍候人的奴婢,扭打起来,不晓自已能不能扭过这二婢。 心里起了这个荒谬念头时,却感觉花蕊一手柔荑却在自已身上摸索起来,这令他哭笑不得,身上带没带器械难道看不见吗?莫不是怕自已隐藏了凶器在身上不成?正不忿时,花蕊的柔荑已然探到了他的海底…… “呃……”安敬不由浑身一抖,干你个淫都知,怎敢下这般歹手捏本衙内的鸟?花蕊却是含着无声的笑大胆下手,搜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是存心戏逗安小郎,隔着薄薄绸裤和内衫裤,一把就捏住了那物件,这年头人都没内裤穿,只有宽大内衬裤,那嘟噜货晃晃荡荡的,却倒是十分自由…… 安敬不由仰面朝天了,深深呼出一口气,心里却想,这宫中红婢花都知莫不是耐不住深宫寂寞了?吃她这番捋捏,本就这些日子憋了一大服邪火的安衙内就受不了啦,在花蕊未松开手前却是出现了极大变化…… 不知是不是烫了花蕊的手,她慌的一抖就扔开了,旋而又暗笑,这小郎却是个做弄人的精怪,死蛇徒然便能发怒,果然是青壮男人好,想想赵佶皇帝那可怜模样,不整弄半天哪有反应?心念间更是动了淫思,不由为自已谋算起来,若能促成小郎与娘娘的秘缘,自已亦能沾些雨露,想着便牵了他手,“衙内且随我来。” 安敬冒起的邪火也落了下去,听闻阁门在身后合上,便知已进了里面,想来娘娘就在这阁中吧?脑海里不由幻现出上次在金鸾殿见她的情景,这刻也难免心头一热,无疑郑皇后的表相,却是天下最端庄素洁、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偏她还生得嫡仙般的秀靓,尤为动人的那股熟妇才拥有的女性之成熟韵味,一颦一笑间更流露出万种的风情,与青涩的未经人事洗礼的女子完全是两个概念,要说安敬心里没存异念却是假的。 久居后宫的女人却是见不得美须眉的汉子,此时的花蕊发出极微的一丝轻笑,倚在他身畔耳侧蚊声道:“小衙裤中藏着好大兵械……这遭与我家娘娘有缘,啸风口遇险时衙内却似天降之神兵,如今看来却是天廷派下凡尘予娘娘的救兵……小郎你却听着,须知今夜之觐见确属逆天之举,若传将出去,不说你小命难保,便是娘娘亦要吃你连累,万不敢在外面张扬说道此节,你身边那个侍从若不是心腹用人,亦须狠下心灭口……” 第29章 行宫3 状似亲密的花蕊如花般娇艳,嘴里却说着杀人灭口的勾当,安敬虽也见惯世面,心中却佩服这个女人。 “花姐姐却不须担忧,我那侍从忠心耿耿,且武艺超群,便是夜间亦与我一室歇息,万不会漏了风声。”安敬也轻声回复,听她说话隐含暖味便知其心思,也便趁机套个近乎,这花都知却是皇后娘娘身边之心腹近婢,日后亦有大用处,自已眼下除了知熟历史的优势,其它方面却也是一塌糊涂,任何一类人自已都须利用。 穿越者优势是不少,但在这个落后900年的时代,真正能应运的却是有限,便是你知道许多别人不知晓的奇巧技艺,却须各方面的因素都到位,如在冷兵器时代,长枪大刀才是悍货,即便宋朝已有拥了简易的火炮(飞云霹雳炮),却也未能得到发展的重视,更不要提广泛的军事应用了,自已倒是想建立一支现代化的军队去灭辽屠金,可机枪大炮是个遥远的梦想,以后有机会开发些手雷之类的小玩意儿却是完全可以的,许多不现实的想法却在这时代难以实行,最最现实的就是融入这个古老的社会,凭借自已的先知能力或可胜出。 虽然心里多少有些厌恶花蕊这个性豪胆大的女人,但眼前这种现状却是不容争辩的又一类现实体现,自已在花蕊眼中大该只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人物吧?而她手里掌握的那些资源也远远非此时的自已可比拟的。 虚与委蛇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全当自已也风流了一回,又说这个女人最多也只是皇帝临幸过的,有机会给那个撮鸟皇帝戴上绿帽子却也乐意为之,反正那赵佶不知给多少人戴过绿帽子了,诸如蔡京父子等人…… 垂下纱帘丝幔的凤榻上,郑皇后拥被而坐,见花蕊牵着双目被蒙着的安敬的手进来,心中却涌起冲破伦俗理规的罪恶感觉,但亦因此减轻了心内那种长久苦闷而寂寥的压抑,无疑在午夜深更召了个汉子进寝宫来,这对于位正中宫的皇后来说,确实是不能以常理来度衡的,便是什么都没做,郑皇后亦感觉到这是一种背叛。 事实上,下定决心让花蕊传唤安敬的一刻,郑皇后就心慌意乱了,直到这一刻真正见到安敬,反而没有那种惶惑与不安,代而起之的却是一种无名的期待,当然,她没想过真的逾越底限,即便花蕊在极力怂恿。 “娘娘……安文恭已至……”花蕊轻声呈禀,其实是在提醒安敬‘到地头了’,“小衙内还不叩见娘娘?” 安敬心下却是十分不悦,半夜弄了我来就是给皇后磕头的吗?自已若执傲不跪只怕会给皇后娘娘留下恃宠生骄、桀骜不驯的负面印象,而因此有可能惊散她的那丝绮梦,站在她的立场来考虑,怕也是愿意接受一个逆来顺受的角色吧?必竟今夜之会是关系到生死的大事,而且不难推测,她既于深夜召自已入寝宫,怎都卸不掉她这个皇后有那份不轨心思的嫌疑,所以说这个时候自已再打击她,其结果就可能叫人不敢想象了。 权衡利弊得失,安敬便翻身拜倒,入境随俗吧,反正这年头的跪礼太不值钱了,在现代人眼中看似逆天,在这时代人的眼中却只是稀疏平常的小事,反而以此来衡定你是否对人家尊敬,这就是900年之间的距异。 “……小吏叩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安敬心里苦笑着,不过这次跪叩也不算生疏了,上次进金鸾殿时,却是和郑仕元一起磕的头,比起他来自已算得什么?人家起码也是一方大员,不也手撑着地面,前额贴触着地,撅着屁股给这天下共尊的皇后娘娘见礼吗?在这个封建时代,有机会叩见娘娘确是幸事! 即便心存不忿,安敬也能借郑仕元来安慰自已了,为了图谋日后更大的发展,看来这叩跪之礼却是不可少了的,日后还要觐见皇帝,难道昂首挺胸的去见他?人家必竟还掌握着这个没有灭亡的王朝,却不能小覤。 希望能有些发展,下次见这个女人不用再磕头了,不然着实的叫人郁闷,心里想着,脑海中亦浮现出后世电视剧里‘宋江’扮演者的跪姿,不得不佩服老李那个跪姿显现的无比虔诚和恭敬心态,把一个底层小人物对高官贵族的惶惑卑微刻画的淋漓尽致,还记得妻子给老李的点评:演的真不错,你看那姿式,腰沉出弧度,屁股撅的快上天了。当时安敬能从妻子语气中听出她的鄙视之意,只淡淡回了句:这是艺术,是演技。 此时此刻,安敬却在真实的历史场景模仿老李的精湛演技,不为获得观众的认可,只为让郑皇后清晰无误的体察到自已对娘娘的敬畏之心,只因心中想起后世妻子的鄙视,他尽量没有把‘沉腰举臀’表现过份。 奈何娘娘不发话,他就得保持这个姿式,对此安敬更是不忿,终有一天,本衙内要讨回这些暂失的尊严。 郑皇后没在第一时间说话,却是和花蕊在进行着眼神的交流,面对花蕊的热烈且急切的暗示,郑皇后心乱如麻,最终咬着银牙轻轻摇了摇头,花蕊却从皇后流露的神情中读懂了她此时的心态,她终究不是荡妇,也完全没有准备好要去真正的背叛赵佶,花蕊虽在心中嗟叹,却是无可奈何,又或因为自已在侧的缘故? 不若先行撤离,让娘娘去自已驾御眼前的场面好了,心念间便道:“娘娘……奴婢于阁外侍候着……” 郑皇后张了张嘴,本欲留她下来,但最终没发出声音,花蕊却转身移步快速的离开,直至阁门再次传来‘咯吱’合上的声音,安敬就知道花蕊退出了阁中,他跪的有点腿麻了,“……娘娘,可否着文恭平身?” “大胆……”郑皇后轻啐一声,还是头一遭听到跪伏的臣子敢提出这种要求的,安敬却解释道:“好教娘娘得知,文恭本不胜酒力,今夜却给灌的多了,刻下又给蒙着双目,只觉的天眩地转,只怕要躺倒在地上。” 这倒是个理由,但也有取巧之嫌,想想此刻暖味光景,室内又只自已和他,心里一叹,“罢了,平身吧。” 安敬称谢,起身后前后晃了两晃,双手张开亦没个扶处,又怕自已摔翻,心一横就假意站不稳朝刚才皇后发出声音的地方踉跄过去,郑皇后一看不妥,轻呼一声际,那安敬却撞到了榻上来,腿给榻沿磕住,身子失了重心,一头便栽到了锦榻上去,偏巧扑压在郑皇后伸展在榻上的一双腿上,虽隔着锦被,安敬也能感觉到压了尊贵娘娘的腿,惶慌间呃了一声,忙以手撑起身子来,却不料手摁到了郑皇后那更丰腴的大腿上去。 “呃……娘娘恕罪,文恭无心之失……”安敬忙撤出了手,只觉手触处温热柔软,心里也暗赞娘娘体丰? 这刻的皇后完全惊呆了,手捂着樱唇却不敢让自已呼叫出来,怕惊动了阁门的花蕊,给她见了更难堪吧。 但养尊处优日久,何尝受过这般惊扰?心下亦感不忿的郑皇后,不由自主的就抬手煽了安敬一个耳聒,又因担心给外因听到了动静,这耳聒却抽出了情意,根本就谈不上疼了,让安敬都产生了另类的暖味想法。 还好这刻坐在榻边,嗅着熟女散发出的阵阵幽香,安敬一手撑着榻,一边又道:“文恭死罪,死罪……” 分明听到皇后的挫牙之声,他心里也是苦笑,好端端何故蒙我的眼?闹出这些事来却也怪不得我,真要换个场合,换个人的话,郑皇后一变脸肯定结局就悲惨了,但眼下这个场面却也有她促成的因素在内,她亦从刚刚花蕊离开时的眼神内看到她的苦笑,转念再想,错过了在大名府的这次机会,却不知何时再与他相对。 想及此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揭制的冲动,又一次伸出去要抚摸安敬脸孔的手却在中途颓然垂下,郑皇后咬紧牙关,在心内告戒自已,我却不是淫妇,如何做得这没廉耻的勾当?但脑海中却幻现出皇帝赵佶趴在那市井妓子身上耸动的景象,一颗心顿时便给撕做血淋淋的两片,我这当朝皇后竟与一市井贱娼共事一男,难道这也是一份尊荣?皇帝又何曾把廉耻放在心上?他若有廉耻又怎会把蔡京侍妾丽珠和蔡攸之妻朱氏秘召进宫淫狎亵玩?也难怪他宠信蔡家父子,把人家妻妾都耍了,不示以恩惠安慰怎行?想想这些心下越是郁结。 本来她不是妒妇,但人道伦常总须有个尺度,皇帝这般行事却愧为人君,自已枯守中宫又算什么?即便如此,郑皇后还没有生出要彻底堕落的心思,奈何安家小郎在啸风口表现的太过出色,人亦生的俊秀标挺,若说没动一点心思,她自已都不信,半晌才叹气启齿,压低声道:“今夜事却须烂在心里,秘事不传六耳。” 第30章 陪都夜话 听到郑皇后这句说话,安敬隐隐猜出她一些心思,至少不会怪罪自已刚才的错失了,“眼却蒙着难受……” “安敢造次?”郑皇后忙呵斥一声,真怕他揭了蒙眼的绫绸,心下一慌,道:“你有胆便揭开来试?本宫却有言在先,你若要进宫为宦长侍本宫寝帐之内,亦无不可,却需把胯间不文之物奉进锦盒之内珍藏……” 安敬顿时打消了揭绫的心思,苦笑道:“却不敢背此不孝之名,安氏一脉单传,文恭肩负传宗接代重责。” “你知晓厉害便罢……这番与本宫与深更对坐榻间的你怕是天下第一人了,心中可有贬亵本宫之意?” “娘娘却是言重了,文恭岂敢……今得娘娘厚爱垂青,却是文恭几世修来的缘福,喜亦不及,安敢怀贬?” 郑皇后面色稍霁,无声展了笑靥,就近处细细打量蒙了面的小郎君,越瞅心头越是燥热,但那股不安亦随之加重,“最好……嘨风口一节,本宫感念你父亲忠心救护之恩,你若有求本宫处,此刻便不妨直言……” 亲口对安敬许下这般诺言,便是告诉他,你只要提得出要求,我自会满足于你,你也无须拿捏什么了。 安敬微微抬首,感应着声音传来郑皇后的方向,却道:“文恭无所求,高官厚禄与我如浮云,盛宋已然不再,如今却是一片颓糜,正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娘娘这趟河间之行,一路所见怕也心中有感吧?” “如何敢言这等话……”郑皇后开声训斥,但一路所见确也是实情,望着安敬不肯低头的模样,亦曾见过他立于刀兵险地的男儿风骨,此人却不是几句话便被折了腰的,心下不由爱惜,叹道:“国家大事,也不是你参得言的,这般说又有何意?官家自与满朝大臣心内有数,你却须周全了你一家人便好,须知祸从口出。” 安敬亦听出郑皇后善护之意,但他却苦笑道:“文恭只是有感而发,官家初继大宝时确有壮志雄心,奈何虎头蛇尾,早早便收了场……叵耐朝中那一干权宦只懂愚惑圣君,排除异已,祸乱朝纲,真真是令人扼腕。” “他人只道你泼天似的胆大,本宫今日却也领教了,不拍你三十杀威大棒,你这嘴却要惹来天大麻烦。” 安敬一听郑皇后语气转冷,心下也一是惊,我的那个娘娘啊,三十大棒岂不要了我的小命,我是看出你心里头善护着我,才敢说掏心窝子的话,你便是不听,也不须大棒子砸我吧?心念间忙道:“娘娘莫须动气,文恭这些实话却也只敢当着娘娘的面讲,在外间却不敢流露半丝口风,便知娘娘垂爱文恭,才敢冒死进言。” 郑皇后面色稍霁,小郎确也是剖心以对,却好过那些口是心非的阿谀奉承之徒,由此可见,他的确是忠心耿耿的不二之士,尤其‘垂爱’二字说的更是暖味,偏偏就适合眼下这个气氛,以至郑皇后的俏脸也微微一烫,深深吸口气才道:“小郎之聪慧,本宫也是见识过的,只道人心险恶,有些话却不敢乱讲,本宫着实爱惜你是有才之士,才这般善护,换过官家面前,只怕叫你人头落地了,这番入宫觐见圣上,万万不敢胡言。” “娘娘且请安心,文恭心下自有分数,官家面前哪敢道出大逆之言……不过蔡童高等人却不堪大用……” “又来胡言?却是吃准本宫不忍罚你?”郑皇后不由得气恼了,喊人又不是,抬手就一个耳聒煽过来,只恨这小郎不知死活,每每言说这些吓人的话,吃娘娘一个轻脆耳光,却是比刚才那个没情意多了,脸孔竟也微疼,郑皇后也是恼怒出手,忘了顾忌,望着捂着半张脸小郎呆呆发怔的模样,心下却生不忍,不由喟叹。 “你却是何苦?生的贱皮痒骨不成?再若说这些大逆之言,便叫花蕊拖你出去,剥了衣裳狠狠治你……” “呃……好叫娘娘得知,非是文恭皮贱骨痒,这番分说只是想提醒娘娘些事,那蔡京一日不革,朝纲一日不振,外间亦有传闻,蔡元长与郑枢秘之争朝野相望,而郑枢秘却是娘娘朝中重援,一日不可或失……” 郑皇后怔了一怔,喘匀了气才道:“你所言本宫亦知,但蔡元长深获官家宠信,革他相位,谈何易容?” “文恭以为,娘娘可与官家面前进言,如有不便,却可指使郑枢秘进言,只说那蔡京权倾朝野,党徒遍及京城内外,古来无此权重之臣,隐代帝王之权,任其发展下去,黎民只知东京有蔡相,却不闻开封有圣君,此等尾大不掉之势,若不早剪除势成大患,便是宠信不革其职,亦要设法分散其手中大权,此说官家必定猜忌蔡京,文恭另有分权良策,童贯奸宦素来与蔡京朋比为奸,想让郑枢秘出头进言,却须许他厚位,可如此这般、这般……”安敬俯近身子,郑皇后亦听的心动,不觉也前俯了身形,两下便近在呎尺,呼吸可闻。 “小郎此计甚妙……”郑皇后听罢,心下大喜,说起来也是简单,自已却不曾想过,那郑枢秘也不是没心计的人物,不许他些好处让他跳出来说话,也是万万不能的,但身关他切身利益,只怕他不就犯也不行了。 “娘娘谬赞了……”安敬忙抬手欲拱拳谦逊一番,哪知离的太近,这一抬手可好,正撞在了郑皇后胸前硕肉峰上,隔着薄薄抹胸,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座肉峰的弹性和丰硕程度,瞬间发生了这一幕,两人全傻了。 郑皇后羞忿万分,但这一刻却真正涌起了冲破伦理束服、挣脱道德伽锁的奇妙感觉,嗅着近处小郎散发的浓郁男儿汉气味,她不觉心身酥麻,秀眸中的惊骇神色渐渐被突然暴发的背叛剌激感取代,手,不由伸出。 忘了出大气的安敬正思忖着又有巴掌挨的当儿,一只烙热的柔柔纤荑却轻轻抚在面颊处,耳际亦处来郑皇后轻柔昵声,“……今夜私晤小郎,国母风范却是荡然无存,悖叛皇家,其罪当诛,唉……你却不敢动手,本宫只、只想摸摸你脸,也便心满意足了,今夜别后,小郎亦要忘了本宫,只当是一个梦,过后却不留痕。” 安敬呆呆听着郑皇后的说话,心里却不知是何滋味,正自犹豫着要不要下手,颈项却给郑皇后手臂用力一勾,他便顺势倒进这熟妇幽香四溢的胸怀中去,撞在那两团丰硕肉上,安敬不由邪火涨起,哪还管顾许多,大手伸过来便将郑后胸前抹胸捋揪下去,只是他未能看到那双怒峰跳动出来时惊心动魄的绮丽景观吧…… “啊……”的一声惊呼,郑皇后呆若木鸡,却是忘了这小郎有颗泼天大胆,怔神间,却感胸端微麻,感情是小郎饥不择食的啜住了峰端之处,郑皇后好似给唆去了魂魄一般,偏在此时,阁门‘吱呀’一声开了。 对于花蕊的及时出现,郑皇后不知是该怒怨仰或惊喜,怒的是她胆敢闯入,怨的是她来的不是时候,惊的是她看见了小郎正在自已胸前怒峰上,喜的是她撞进来解了尴尬局面……一时间五味杂呈,不知是个什么滋味,结果事至此毕,郑皇后只得摆了摆手,让花蕊把安家小郎带走了,实际上她确实心虚的不敢想那勾当。 花蕊表面惶慌,内心却狂喜,端庄圣洁的皇后这番算是陷进了泥坑,但她亦为自已的处境所忧,须知这等秘事给自已撞破,娘娘心里岂不恼恨?万一翻了脸,自已这条小条怕是难以周全了,所以打发宫婢悄悄送走安敬后,她便回转寝阁,噗嗵跪倒,连磕了几个响头,哭道:“……娘娘饶了奴婢,适才却是听的娘娘失声,只忧心娘娘有个闪失,便自闯了进来,却不想……奴婢死罪,乞望娘娘念奴婢多年精心侍奉在侧,饶命……” 郑皇后心里亦有所虑,的确,此等秘事被她窥见,若有一日自已与她生隙,只怕要大难临头,她亦是皇帝眼中的一块美肉,去岁春宵,官家曾来中宫走了一趟,只温慰数语便即离开,回过头却发现官家把送他离开的花蕊逼在殿外假山处野幸了一顿,可见此婢确有近帝之机,而今夜之事一但给她绕了舌,后果不堪设想。 一向都知晓花蕊是个有心机的主儿,所以郑皇后这般思虑也不为过,但要除掉这个心腹用婢也是不妥,多年来她确实忠心耿耿,唯今却只有一条路可行,心下有了计较,便沉道:“今夜秘事却是你惹来的祸端,明夜此时仍传唤小郎秘见,置入暗室,你却为本宫验明了小郎正身,若他只是个银样蜡枪头,本宫不屑予之。” 花蕊忙叩头谢恩,心下忖:娘娘无非想先捏了自已的短处,她却能便宜行事,但却正好合了自已的心意。 第31章 靖国素娇 次日,安敬又起得晚了,昨夜折腾到后半夜,却仍就憋了他一身旺火,回来也不敢寻莺美的麻烦,只怕她察觉了什么,只是灌了一碗冷茶便钻上榻歇息了,莺美不疑有它,只道是衙内真和娘娘谈了些辛秘之事,又不便问起,又见他一脸乏困疲惫神情,便就安顿他睡下了,自已则在外间的榻上合衣而眠,没敢离去! 日上三竿,中宫庭院里莺声不断,感情是皇后娘娘和靖国夫人在一干宫婢太监的陪侍下逛五月的园子。 高宠兄妹却窝在东偏殿里没敢出来,中宫侍宦早便传下话来,非听传唤,近卫不得擅离殿中走动。 所谓的近卫,目前也就是安敬、高宠、高英(莺美)三个人了,他们得以近侍中宫,便是郑居中和高俅也没得说,啸风口那等凶险也是他们几个护回了皇后娘娘的命,而今皇后娘娘这般宠信他们也是理所应当。 “……只怕是那安家小郎昨夜真的灌晕头了,此刻仍在梦里游魂吧?”靖国夫人瞅了眼东殿说道。 郑皇后心里微微叹气,妹妹却对这小朗有份心思,经过昨夜之秘会,自已却与小郎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天大的变化,若是妹妹一意欲亲近小郎,却也是不妥,明面上谁也不知情,可骨子里却是姐妹俩在夺一个汉子,这如何是好?心里转着这些念头,越想越是有些烦燥,他两个在奔命途中相偎,还曾唇唇相印,只怕各自心都怀了鬼胎,那小郎又是个泼天的胆儿,更敢捋下自已抹胸抢过头来亵渎胸峰,那一刻自已险些没晕过去。 花蕊偷眼观察娘娘神情,便猜到了几分,落后半步在靖国夫人身侧便道:“夫人……可是急着想寻郎君了?” 她自和靖国耍惯了嘴,郑皇后和靖国也都不以为然,这刻听她这么说,靖国素娇一张粉面腾的红了,偷瞥了一眼姐姐,嗔眸朝花蕊道:“你个没廉耻的骚婢,自家想汉子了,却派我的不是?姐姐你却宠惯这骚婢。” 宫女太监们都离的老远,她们三人也不虞说话给谁听了去,郑皇后却是偏花蕊道:“妹妹却须认得大体,安家小郎君确是人中英杰,但配妹妹你还差了许些距离,你这靖国夫人按品秩算可与当朝贵妃并列,皆为一品,他却只是个无职小吏,本宫却由不得你胡来,虽则你属再醮之身,却也不可侮没了靖国夫人的名尊……” 嘴上数落着妹妹,郑皇后心里却好不惭愧,自已这国母之尊,还不是漏夜偷会小郎,以臂挽其颈,以乳就其唇……这刻却大义凛然、拿姿捏调的教训一品夫人,真真是可笑之极,转目见花蕊憋着笑,不由瞪她一眼。 花蕊吓的忙垂头,不动声色的退了小半步,挨了训的靖国夫人却没有注意到花蕊的神情,只是听姐姐这番说话,好似心头宝贝儿给人夺去了一般,一阵的苦楚涌上心头,顿时便没了游园兴致,“忽感身乏,妹妹就不陪娘娘姐姐游园子了,回殿歇息去……”裣祍微微施礼,便锁着秀气之柳眉转身去了,郑皇后张了张嘴,却没再做声,只望着妹妹意兴澜珊迈着细碎步履的婀娜背影微微发怔,嘴里却是轻叹,“问世间,情为何物?” 花蕊这时候近了两步,低眉顺眼的道:“娘娘……依奴婢之见,靖国夫人却有大用,只怕缺了她不成事!” “嗯?”郑皇后微微一楞,转首望了一眼花蕊,一时之间没揣测出她话中含义,“你且细细道来……” “好叫娘娘得知,如今却与那小郎君有了些分说不清的厉害关系,日后自须更进一步,但若返至了京师,回转深宫,再想与他见面却比登天更难,娘娘久旷之身,只怕一但开戒却不可收场,便是官家亲临中宫抚慰,亦要遭受洪流灭顶之厄……”花蕊确也大胆,她是吃准了郑皇后已陷入泥潭的,是以敢做这番大胆的比喻。 “你这贱婢,安敢把本宫比做那没廉耻的荡妇……”郑皇后怒斥她时,声底明显不足,实则自家哪有廉耻? 花蕊却是吐了下香舌,又道:“奴婢只言实事,分毫不敢乱语,娘娘若罚,奴婢领了便是,只是还有话说。” 郑皇后见她有恃无恐的模样,心下也是有气,莫不是自已给她拿了短处,她连说话都气足了?“讲……” “奴婢一心为娘娘着想,却不敢有半分私念,娘娘心里大该不能接受与靖国一起和那小郎纠缠,须知舍了靖国夫人,娘娘只怕再难见到那安家小郎了,奴婢以为,官家喜新厌旧,却不在中宫多耗精力,心下也自对娘娘有愧,是以经常过来温言抚慰,娘娘若借机提出,令靖国夫人随意出入禁中以叙姐妹情义,官家必然应允,如此则可借靖国入宫之便,把那小郎君秘密带进相会,试问娘娘,舍了靖国夫人,哪个甘当此重任?” “啊……”郑皇后为之失声,听罢这番话,她深以为然,盯着花蕊却是深深凝视了片刻,手中一根细树枝却因她用力过度,发出‘啪’的一声,齐中而折,花蕊心下一惊,慌忙垂下了头,郑皇后也惊觉失态,银牙不由一挫,叹气道:“……还未至那般地步,容后再议吧,真若这般便宜了那小郎,本宫却是心有不甘。” “奴婢遵娘娘口谕……”花蕊应喏,心中却忖,娘娘却不是甘心便宜那小郎吧?只是不甘她人与你分享罢了……想到这里,却是悚然一惊,今夜‘验身’之召,怕也是娘娘万不得已的选择,自已却须便宜行事,若先于娘娘与那小郎欢好,只怕她心中存下芥蒂不能释怀,但此番验身又势在必行,苦也……咦,可如此这般。 …… “本衙内却是不信,真就练不出酒量?日后须喝酒灌黄汤的地方多了,如此腌臜的酒量,如何见得人?” “衙内无须计较这些,酒重亦伤身,多饮却无益,你体质略逊,这是先天缺陷,只怕练也不济事……” 莺美白了一眼正劝说衙内的哥哥高宠,她道:“你这话却是劝人仰是激将?男儿好汉哪个不喝酒拼量的?衙内自也是堂堂好男儿,这等酒量是够腌臜的,便是酒量练就不出,体质却能于磨练中得已改变,只是衙内懒惰。” “呃……你两个都头一唱一合的,却是剥我脸面来了?”安敬瞪了他二人一眼,“你却说高宠激我,如何又说我懒惰?这便不是激我了?罢了……小高都头,外功我就不练了,你却须传我一些内家功法,可好?” 高宠却先点头,“衙内此言甚是,他骨骼脉络早已成形,外功便是再练十年,却也难得有个进境,倒是妹妹你身怀秘奥内术,挑些进展神速的秘法传与衙内便可,你亦不需私藏,蓬莱仙师秘技层出不穷,莫要哭穷。” “哈……正是,高都头果有高见啊,那个……你且去殿门处守候,秘法不传六耳,没你什么事了……” “呃……宠接令。”高宠苦笑了一下,却见妹妹正拿眼剜他,慌忙转身溜了去,倒不和衙内计较什么。 “却是想不到,临到头来给自家哥哥卖了……”莺美有些不忿,安敬却早伸手过来,握紧她的柔荑笑道:“莺美夫人却要秘技自珍不成?可记得本衙内家法的厉害?”高莺美粉面飞红,咬唇垂首怯怯道:“不敢自珍。” “那便是了,快快传些秘技内修大法,见效越快的越好,我这腌臜体质急欲强化,还望夫人成全则个!” 被他称做夫人,莺美粉面越发烫热,心中却是欣喜无比,此趟途经乐寿匆忙而过,他们的终身大事两家大人也未有机会定下,她心中却是一直念着这一节,倒是听衙内说安老夫人近期还会向自已母亲提亲的,而哥哥高宠也回家探看了一头,兴许也把自已的心意告知了母亲,另外着哥哥这趟回家还办了另外一件事,就是把自已一双婢女玲珑和紫珏悄悄安插进了这趟跟随的十个乐寿衙役中,这二女也都二九年华了,后几年自已随师尊经练名山大川时,她两个也跟着,三年时间却被恩师锻经练骨,培养成了两个女中英杰,倒不是夸大话,自已这对婢子任意拉个出来,便是邓怀、耿忠二人联手都不是她的敌手,须知蓬莱圣母调教出的记名弟子却不是好惹的,她这一生之中才只收了三个入室弟子,紫珏玲珑二婢虽则获传了一些秘技,却不列入门墙。 “……衙内且听莺美道来,内家功夫却比外门功夫更难修练,速成之法不是没有,却是……却是……” “却是什么?直言吧,怎么还脸红了呢?不是什么邪门功法采阴补阳之类的吧?但凡能速成的,我却不理会它是什么邪门歪经……” 第32章 秘法 还真给安敬一语言中了,莺美都有点不好意思看他了,安敬立马甩出杀手锏,“须进到卧房细细分说?” “呸……你这登徒子……”高莺美大羞,连雪颈都染的绯红,给他捏着手一直搓揉,一颗心早便酥了,安敬哈哈一笑,趁势拉她一把往怀里带,莺美张着嘴不敢呼出声里,却是坚坚实实的扑进了他怀里去。 “莺美却知本衙内的恶趣,早便想剥了你的衫儿裤来煽你的雪嫩粉股,还不细细与本衙内道来实情吗?” 莺美坐在他腿上,双臂不由缠了衙内颈项,娇躯却不受控制的轻微抖颤着,一颗芳怦怦的狂跳,粗粗的喘息着,芬芳的幽香气息喷打在衙内脸上,当然衙内不负登徒子的雅号,某处又蠢蠢欲动了,这令莺美更是难堪,蚊声道:“衙内饶我,给哥哥撞见这般情景,莺美如何见人?”她轻微着挣扎着欲脱出衙内的怀抱。 “你扭着身儿可是故意勾搭本衙内?我分明涨了一股邪火,也罢,这便抱你进去做好事,总好过活受罪……” “啊……好我的衙内哥哥,莺美再不敢动了……”情急的莺美忙软语相求,娇媚妩艳之处却是动人心魄。 安敬也只是吓她,但下边却是真的涨的难受,大力捏她臀侧,莺美吃疼只是蹙眉,也不敢嚷,却听他苦笑道:“只怕等不及入洞房,你汉子就得憋涨的亢阳而亡,唉……真是造孽,赐我嫡仙般美人儿,却是触不得。” 莺美亦能深深感到衙内的‘痛苦’,她亦知阳满自溢的道理,堵则堵不住,却须引导,方为修身之道,可自已纯贞女儿之身,却不能在新婚洞房之前任汉子蹂躙糟塌,这刻听衙内抱怨,心里却也不忍,不由一手捧住情郎半张俊脸,柔声道:“莺美此身已属安郎,怎奈妇德礼仪在前,非新婚洞房不敢胡来,眼见衙内身子难受,莺美亦同身感,好歹忍三两日出了中宫,莺美先唤近身二婢侍候衙内,紫珏玲珑日后须做陪嫁的通房丫头,只是这般先来侍郎,衙内却须怜惜她们,不以婢视,却许以妾位,衙内心下若恼我,莺美领罚便是!” “呃……应当应当,本衙内还恼个什么?通房丫头晋妾顺理成章,日后家里事你全权打理,婢晋妾仰或妾降婢都由莺美人一力做主,却有一条,要处事公正,否则休怪本衙内这大巴掌不认得你的丰腴肉腚……” “莺美怎敢欺哄衙内,若处事不公,自甘领罚,只是衙内把这等大事让莺美做主,却不怕宠坏了我?” “该宠则宠,当罚则罚,爱妻娶回家便是要宠的,若只是当奴婢来使唤,不若三五贯钱买个使唤丫头。” 莺美吐了吐香舌,心下却似抹了蜜一般的甜,真就主动的噘着柔唇轻轻在安敬脸侧亲了一下,在这个封建保守的社会来说,女儿家这般大胆的行事,却是罕有先例的,怪只怪安衙内甜言蜜语哄的人家喜翻了心。 两个人不由卿卿我我的热乎起来,安敬大手颇为用力的揉搓莺美的腰肢,另只手更要探上来在她胸前作乱,却给莺美伸出纤荑轻轻拍下去,嗔他一眼道:“安大衙内之前却说不欺暗室,此刻这只手却要往哪落?” 安敬尴尬的一笑,“嘿……是鼻头有些痒,想去挠挠……”给莺美窥破意图,只得这般自圆其说了,莺美却是噗哧一笑,眼见他着窘模样,心下更是一乐,更因此发现,小郎却是个有趣的汉子,绝非色迷心窍之徒。 莺美干脆抓了他的手也不再窘他,只低笑道:“衙内聪明,猜对一半,如何敢说蓬莱仙师所授之秘法便是邪门歪功?” 安敬一怔,这年头人,自珍之秘艺又或秘法什么的,当然不愿冠以邪门功法的名头,“……只便是瞎猜。” 莺美另只手却俏皮的轻轻扯了扯安敬耳垂,又道:“这话若给莺美授业恩师听见,你这衙内却有的苦受了……天下功法缘出一门,万变亦不离其宗,采阴补阳秘术却不能说是邪法,用之于邪道便是邪,用之于正途便是正,上古有秘传《黄帝阴阳经》,便是专论房中秘术阴阳采补的,但其功效却在于驻容保颜、益寿延年、袪除百毒、克抵万邪;双修则双益,阴盛阳融、阳亢阴接,非是补一损一,另则确有邪门采补妖法,专事损人利已,却不是莺美熟知的《黄帝阴阳经》,紫珏玲珑亦是天生的媚骨,我暗授她们秘法,便是有长久计较。” “哈……最好,最好……莺美这个‘亦’字用的巧妙,本衙内有句话要问,莺美夫人也是媚骨天生的吧?” “我却不是……”莺美慌忙含羞半垂螓首,颇为不忿的捏着粉拳轻捶衙内肩头,还道:“你只会欺我。” “这话却是说的对,本衙内不欺你又去欺谁?谁让我这个腌臜衙内来欺?莺美却是命好,撞见了我,哈!” 莺美正要说话时,殿门方向却传来了高宠洪亮的声音,“禀衙内,皇后娘娘传召,却唤衙内中宫议事。” “呃……好好好,这便来……”安敬看着已跳去一旁绯红未消的莺美笑道:“你去准备秘法之事好了。” “莺美得令……”高莺美不敢望他的眸子,却是偷瞧衙内,安敬起身临走前还伸手在她丰臀处拧了一把,莺美却叫唤不得,只手捂着给拧疼处瞪美眸,却丝毫奈何不了这个腌臜衙内,待他去后,才露出会心一笑。 …… 中宫大前厅,郑皇后、靖国夫人分上下首列坐,左首下位郑居中坐着,刚刚听了皇后娘娘一番说话,郑居中却在垂首细思,郑皇后所述之言,正是昨夜安敬那段奇谋秘计,但郑枢密眉锋锁着,似隐有忧虑…… 此时郑氏姐妹俩却望着他,好半晌郑居中才道:“娘娘还须明鉴……固然内宦不可干政,只怕外戚……” 郑皇后似早料到他有此一说,却道:“如今朝内掌权宦者数人,却以枢密使童贯为最,此人挟‘西北大胜’之威,却在西北军中有极高威信,依附其吏员不胜玫举,军方将士尤甚,但西北一战却明胜实败,巨耗我大宋国力,河西之地一毛不拔,不说每年征不上赋税,却还需朝廷另拔各项军政所需,无疑是多了一个包袱……” 这番话本是安敬昨夜秘议时告诉她,此际却用来游说郑居中,眼见郑居中不住颌首,更露出深以为然的思索神情,郑皇后便知自已这番‘见识’获得了他的认可,若他知晓这番话却是安家小郎授意的,不知做何想? “……此中还有其它情由,以童贯之本性若不搜刮西北军民本宫亦不信,难免有些把柄落在下处,郑枢密得官家恩宠,授于知枢密院事,实则谁都知晓枢密你只是附于童贯尾骥,真正商议国朝大事时,官家何曾邀你这知枢密院事一起议过?无非是给郑氏面子封了你这个头衔,叵耐那童阉这遭却要借本宫河间之行绝我郑氏之根,其心可诛……此番返朝,郑枢密若不在官家面前进言,只怕我郑氏一族日后却更难以维继……” 郑居中何尝不知自已这个知枢密院事其实和枢秘使一职是重叠了,只是朝廷好多要职多有重叠之嫌,也不差自已这一份,按大宋官制,枢密使或知枢密院事只应由同一个人来担当,本身两个名衔叫法不同,实则职能重叠,当然,副枢密使可以用权知枢密副使来委任,初任者资历薄,衔前加一个权字,一表示为副职,一表示资历较薄,可知枢密院事能是资历薄的?既然薄还委任它干什么?而眼下朝廷等于有两个枢密使。 但真正掌枢密院大权的却是童贯,他不仅统兵征战,还能使臣身份出使辽国,在军中声望尤其高的吓人。 另外刚刚郑皇后还讲过蔡京之权过大,简直是一手遮天,朝野内外蔡氏的故吏门生满布,他不仅威胁到了自已,还与童贯合谋欲加害娘娘,这么做无非是就是想拔掉自已这个眼中钉,郑皇后失势,自已等于完了。 而刚才密议的‘剥权之计’才是真正的精彩,皇后娘娘却不似能想出这番秘计,难道是……一念至此,郑居中心里有了计较,定是安家小郎又出的奇谋,此子一路南行,便守护在娘娘凤辇一侧,每夜扎营他也与乐寿衙役于近处相护,只怕没少在娘娘面前说话吧?看来自已一直是小看了这个娘娘的救命恩人,如今却须重视,眼下他便是再具才能,一步也登不到天上来,且先与之虚委,待其面圣之后再寻个机会将他发落出京师去。 第33章 郑使相 安敬在大厅觐见,有郑居中在坐,他却不得不向在坐各人行大礼,正欲翻身叩拜之时,郑皇后却先开了口,令其不须见大礼,听闻昨夜给灌醉了,身子大该还虚,直接赐坐便可了,安敬心忖,那肉葡萄没白唆啊! 郑居中都嫉妒这小郎,又见其玉树临风一般,银面紫睛,绝世之美须眉,皇后和靖国夫人看了不喜才怪?眼尾溜了下对面的靖国夫人,一瞬间便从她神情中瞧出了些端睨,难怪这安小郎受娘娘宠信,原来却是因为靖国夫人,心下这般想,也就把心底另一丝疑虑消除了,而此时郑皇后也微微眯着凤眸瞅了郑居中一眼。 她心里亦叫侥幸,郑达夫果然精明,心里却是什么都敢想,还好有素娇在前面垫着,不然只怕他存了疑心,怪就怪这安小郎雄姿英挺的莫说是妇人,便是男人见了他都要赞叹,早些年王将明(王黼)便是东京出了名的风姿俊美,崇宁年中进士,便开始经营官道,其人多智却善侫,尤甚迎奉之道,后谄献梁守道(梁师成)以父事之,登了高位后又借出入禁中之便,不知如何与那慕蓉贵妃勾搭上了,怕是有梁父为他打掩护。 而此事除了赵官家不知之外,几个权奸怕都有耳闻,先有王将明以男相侍妃而贵,也难怪郑居中今日想的歪了,郑皇后心里还真是一惊,看来妹妹这个掩护终是少不得的,就连自已人都这般猜忌,外人可想而知。 一番寒暄之后,郑皇后亲自开口道:“……郑枢密,安家小郎胸怀奇谋,却是解惑之人,啸风口若无小郎父子拼死相护,本宫怕是……日后于朝中,还须郑枢密多多提携与他,如按宗亲系辈份来说,本宫却算是小郎的姨娘……”说到这里郑皇后不由一阵的纠结,熟美姨娘漏夜以乳哺俊逸外甥,真若沾亲,这伦常何在? “都是一家子人,却不讲两家的话,但请娘娘宽心,微臣自当以亲甥点拔与他,以小郎英伟之相、奇出之谋而论,他日必出将拜相,光耀门楣,这番回宫,郑达夫必于皇帝面前保奏,封赏小郎一大大之实缺。” 郑居中打蛇随棍中,心忖,这美风姿的年少英郎只怕与靖国夫人有些关系了吧?只瞧靖国素娇那模样也知晓了,靖国夫人确也表现出一付‘失魂落魄’望着小郎‘怔怔出神’的模样,连郑皇后都想去煽她一耳聒。 你身为堂堂一品的国夫人,如何给一个汉子弄的这般神魂颠倒的?倒好象这辈子没见过汉子,丢脸呐! 其实靖国不至于那般浅陋,只是上午给姐姐打击的太厉害,分明是让自已断了对小郎的念头,这让她顿时涌起一股肝肠寸断的难言苦滋味来,回想啸风口那夜,给他拥在怀中一路奔颠,生死只在瞬间,但二人却是唇唇相印了一回,而那短暂的销魂,却深深的烙进了靖国夫人的心灵深处,二十几年的生命中,小郎却是唯一走进自已心中的那个男人,至于前次姻亲,只是父母媒妁强迫下谈不上丝毫情感的一遭错误姻缘吧。 这一刻靖国夫人真想啸风口那一夜狂奔永远不要结束,自已只是依偎在小郎怀中,也便心满意足了。 花蕊轻轻咳了一声,靖国素娇却是给震醒,这才发现自已泪水已盈满眼眶,慌忙垂下头去,最后依依不舍的从安敬身上挪开眼神时却是含满了凄楚,安敬却也看得清楚,对她魂断神伤的眸神却有些黯然,何苦! 郑皇后心里暗叹,看来妹妹是真的爱上这小郎,将来却不知要如何收场,自已肯定一世也走不到台前的,妹妹却有这个机会,只是眼下他们凑在一起却是不妥,只会叫知情人耻笑罢了,素娇呀,你却须忍耐…… 安敬深吸了一口气,朝郑居中拱手谦逊道:“舅舅这番过誉了,文恭一介穷儒,初出茅庐,才疏学浅,当不得大任,出将拜相更不敢想,只怕要负了舅舅寄于文恭的殷切期望,却在这里先告罪一声,东京开封皇都却是大宋藏龙卧虎之处,有才之士,车载斗量,安文恭又算得什么?却不敢在天子脚下造次……去岁河北东西两路皆荒,蝗灾、旱灾,外加流寇山贼造成的‘匪患’,致使两路流民大增,文恭却欲回河北治匪讨贼!” 他这番话倒是让郑皇后和郑居中都是一怔,后者反应的快,当下就笑着赞道:“……文恭英年有奇志,啸风口一役名震河东,州府军民莫不赞叹,但凡有提起安衙内之名,却无有不挑指称颂的,若回河北剿寇,山贼草匪必然望风而降,哈……以文恭之才能,在各地多历练几年,必成大器也,此事便包在舅舅身上了。” 这郑居中却是拍着脯子保证,得意时却没注意六道阴性的目光差点没把绞成碎泥,尤甚者靖国素娇银牙都挫出声音来了,当下便呼的起身,冷声道:“娘娘……妹妹身子不爽落,却先回去歇息……”言罢便走了。 她一惯就这等脾气,惹恼了她就是郑皇后的面子也要驳回去,此际心里难受的要命,坐在这里对着安敬真叫她受不了,碰这个郑腌臜还要把小郎君支去河北一带剿寇,却更是给她添堵,临走还剜了一眼安敬,是怪他说了一些屁话,乳毛却没长齐,却要去剿山贼?你有真本事却先来把本夫人‘剿’了,气人的冤家。 郑居中也瞧见靖国夫人脸色不善,却是不解,何故放了脸子?谁得罪了你?哦……是怪我把你这小郎君辇走了吧?嘿,是这小子自已提出的,却凭白拿我郑达夫撒的什么气来?这小子自已想去送死,干我鸟事? …… 大名府之繁荣昌盛,却远非河间府可比,治下五六十万人口,满街满市都是人,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一排排铺面沿着青石铺就的街面参插不齐的延伸开去,一眼瞧不到边,但见酒嶓招摆,彩旗漫飘,遮天蔽日般把一条条街面遮的满满当当,五月天,已经热起来,加上街面来往的人太多,闹哄哄的越发叫人闷热难耐。 路边一小茶肆中,五六张桌子坐的满满当当的,行脚的,打杂的,小贩子等人,路来路过的要一碗茶喝,微黄的有点似马尿的茶水在这时候却是热销货,茶肆的老板也不算黑心,一纹钱五大碗茶水,管饱让你喝。 安敬和乔装改扮的三个美女也挤过了这里,偏巧茶肆几个客人歇够了起身要走,紫珏却道:“衙内,可要进去坐下一歇?街上人太多,天气又热,却是乏了你,喝些水吧……”今番出来,莺美却是正式把自已两个爱婢引介给了衙内,二婢却是要送给这腌臜衙内糟塌的,不过从她们瞅衙内的眼神却看到那种崇敬的神色。 啸风口一役,衙内大名早传了出去,而且越传越神,有些市井痞类已经把衙内夸张成了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神级禽兽了,二婢开始不信,后来听高宠和小姐亲口说了才信,她们本知这个腌臜衙内是小姐未来姑爷,小姐却一天为这事愁苦,更密议要出逃,正奔皇后省亲来河间,便随军出来,二婢暂留家中,只待小姐不归时,却和高夫人说去蓬莱寻她,这些议定的密计最终却因小姐的回心转意而死在腹中,但结果却皆大欢喜。 如今二婢却听小姐要她们先侍衙内,并助他修《黄帝阴阳经》,二婢是又羞又喜,从小姐春风满面的神情中能看出,她是彻底给这腌臜衙内征服了,自已两个如何能和小姐比?一路上南来,便无数次偷瞄让小姐心动的衙内,果然是绝世一等的人物,举手投足之间莫不显现大家气势,那股睿智沉稳、从容淡然的气质,更是前所未见,之前只道少爷高宠是当世一等一的好男儿,这些天却给衙内把少爷在她们心中的地位捋夺了。 茶肆一看便是适合下等人的歇脚处,亦有男们人的汗腥子味弥漫着,莺美素知衙风有洁癖,只怕他不会进这种地方,听紫珏言罢却瞪了她一眼,低声瞒怨,“却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臭汗味都薰死人,歇什么?” 安敬只是一笑,回过手便牵住了莺美的柔荑,笑道:“莫怪珏儿,她只是心忧本衙内给日头晒暑了吧。” 在大街上给他牵手,惊的莺美芳心直跳,挣了挣却不曾挣开,紫珏玲珑两个见小姐的窘样纷纷掩嘴失笑。 安敬却攥紧不放,立身在茶肆前犹豫了一下,便拉着莺美进去,他们四个都是衣袍整洁的富户打扮,尤其衙内一袭白衫,飘然脱俗,立在这街中似鹤在鸡群一般,茶肆胖老板眸光一亮,忙上前打扫那张桌子去。 “呀……几位客官且坐,小人这便上茶来,一纹钱五大碗上好花茶,解渴消乏,却不亏了客官们……” 第34章 三石1 须知这大名府乃北路重镇,厄守入京之要道,堪称面北之屏障,这南来北往的客商游人无不于此汇集,包括许多外域夷人,如辽国契丹人、奚人、东北女真人、西北回鹘人、西夏人、倭国、大食、爪哇等…… 远的还有来自苏门、答腊岛的商客,可以说这个时期的大宋是世界上有名的大帝国,实则是外强中干。 安敬突然改变了主意步入这个小茶肆,却是看到一个汉子在机警的注视他们,而这个汉子就缩在茶肆最里一桌和另两个汉子喝茶歇脚,只因对方目光锐利,所以衙内动了一些心思,他知江湖各地处处都藏有龙蛇,而这些出色人物却不被官府所用,有朝一日怕都是落草为寇要造反的主儿,自已能收的便先收在旗下好了。 转身落坐之时,安敬却朝莺美向里边那桌三个人递了个眼色,莺美是何等的聪明,当即就心领神会,漫不经心的扫了下那桌人,才若无其事的挨着衙内身边落坐,低声道:“……莫不是他三个得罪了衙内?” 安敬微微一笑,却不先答话,而是朝紫珏玲珑两个丫头摆手让她们也坐下,二婢和小姐一样,都做男人打扮,但与安敬站一块,个头明显矮了些,看上去也更纤细苗条,但她们端秀的面庞却比安衙内更惹眼。 不知情的好多人却会认为白衫飘飘的安衙内是个有龙阳之癖的龌龊家伙,他却是四人中最具男人味的,而三个跟班却隐含阴柔之气,本来她们就是女儿身,不阴柔才怪呢,但安敬却不理会这些世俗嘲讽的目光…… “……却是晦气,便是寻个喝茶处,也要撞上些腌臜人,这般世道,公不公、母不母的却叫人倒胃……”说话的是正是里面一桌正对着安敬他们的那个虬须大汉,铜铃大的眼瞪起来却也吓人,上身赤精着,只在右肩上搭了一件灰布直裰破褂子,头发乱糟糟的,他左首处正是刚才望安敬的清瘦男子,右首一个黑脸膛汉子。 这三个人一看就是走江湖的,形于诸外的剽悍气势掩都掩不住,不过安敬却似没听见他说话般,自顾自的喝茶,倒是紫珏玲珑两个有些撑不住气了,双双眸凝煞气的瞪了那边一眼,莺美却示意她们安坐不许惹事。 “呃……哥哥说的不假,俺石勇却是最看不惯这等鸟人,没屁有本事,却做些羞辱祖宗的下贱勾当……” 果然,他们把安敬看做了龙阳公子,更把他身边三个美侍当做了‘小相公’,事实上男风在宋朝是仍盛行,朝廷对这种妨碍社会风化的现象也曾禁止,至少街坊上没有明目涨胆开张经营的‘相公堂子’了,但是富户官人们嗜好这一口的却是大有人在,不晓得多少清秀而穷困的小书僮挣扎在这个罪恶的‘相公’世界里…… 安敬觉得石勇这个名有些熟悉,记得水壶传中有个石将军石勇,好象就是大名府的混子,放赌钱混日子的小混混的,但是此人天不怕地不怕,在某传中他一出场就没什么事了,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但是到了大名府却不能不提一下这个小人物,因为和他坐在一起的两个人不是小人物,同是姓石,这二位却如雷贯耳。 “……两位兄长,却不敢这般说话,三郎观此人却似有来头的,你我三个初遇结义于此,便也是想做番大事,江湖上得罪人的话却须少说……大名府乃是河北重镇,卧虎藏龙,近日又闻皇后娘娘驾至,须小心!” “三郎,休要怕事,俺石宝一口刀却是砍遍福州无对手的,似这等几个腌臜软相公,半刀便全放翻了……”中间那汉子兀自瞪着铜铃大的眼,边说还边朝紫珏玲珑两个挑衅,一付‘你两个软货来试试爷爷刀的’架式。 被称作三郎的清瘦汉子却是苦笑,他正转望安敬时,衙内也自转过身来朝他们望来,三郎却先拱起了手,“小官人勿怪,我两个兄长却是吃多了酒胡言,多有冲撞,石秀在此赔礼给小官人,未知上下如何称呼?” 石秀?拼命三郎石秀?安敬不由眸子亮了起来,只听他刚才一番说话,便知这是个精细的人,却不曾想到石三郎就坐在眼前,衙内差点就笑出来,而适才闻得那个汉子自报家门说是叫石宝,又是砍遍福州无敌手的猛货,莫不是某传里后期大出风头的那个石宝?方腊手下猛将,连斩五位梁山好梁(包括索超在内),最后还败走了大刀关胜,如此猛人,居然缩在大名府小茶肆里充街匪坊霸?这三个人也凑巧了,都是姓石的。 “石兄确是个精细的江糊人,不过你这位兄长却是莽撞了些?如何却看不惯我等几个人?张口便辱?” 安敬不温不火的淡淡道,对石秀也只是装不认识,事实上的确不认识,现在的石秀没什么名气呢,便是那石宝也是个土瘪蛋子,未曾发光发亮,至于石勇就更不须讲了,衙内真正上心的是石三郎,此人却堪大用! 石宝腾的一下便站了起来,怒目圆睁着,却是吓跑了肆里其它几桌的茶客,眼看两边要动手,不跑待何? “三郎休与这鸟人闲话……爷爷便是骂了你又如何?你这软蛋却只会耍婆娘样的软汉子,来和爷爷耍耍?” 莺美这刻也怒了,冷冷瞪了那石宝一眼,哼声道:“跳梁一个小丑,安敢在我家衙内面前粗言鄙语?” 双方顿时剑拔弩张,石宝可不曾受这般侮辱,绕过了桌子便要过来,石秀忙揪住了他,这可是府治内城,要出人命里怕不好走脱,如今城内有大批禁军,城门都给紧守着,换做平时倒也罢了,“……哥哥不敢动手。” 另一边的石通却先跳过来,把背后的一双短棍揪出来,哇呀暴叫一声,“……鸟厮,先吃爷爷一棍……” 安敬坐着动也没有动,却在这时先开了口,“莺美须手下留情,却不可伤了好汉性命……”他这话声未落,莺美却早已出手,都未瞅见她是如何拔出剑的,但见金光闪处,那石勇闷哼一声,就跌退了两步,手中砸向安敬的双棍齐中断成了四截,他更给莺美一脚踹中小腹倒崩了两步,若不是安敬出声示警,只怕头也丢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石宝和石秀均是拳脚枪棒功夫出色之辈,却也不曾看见莺美奇快的出手,心下却都是大震,紫珏和玲珑也柳眉倒竖,双双要执剑出来,前者更道:“衙内,如何说这三个腌臜货是好汉?” 茶肆老板都跑外去了,路过的人也听到或看到了这里的情景,纷纷走避开,一时间茶肆外大街乱成了一片,偏在这时,一队巡逻街市的州府厢兵在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虬须汉子统率下过来,“咦……如何乱了?” 那虬须汉子身披软甲,头顶缨盔,手里倒拎着一把金蘸大斧,身材硕大,目若铜铃,他开声一问,打头的厢兵赶忙分开了街上的路人,“……闲杂人等却须闪开,大名府留守司索超索将军在此,谁敢当街寻事?” 呃!索超也来凑热闹了?不光是路人听的一楞,就是茶肆间的安敬他们和石秀等人也是一呆,三石脸色大变,心忖不妙,如何赶上了州军巡街在此?索超也不是巡街的官,只是这两日皇后娘娘鸾驾在府,梁中书特命留守司各将官统率小队厢军满城巡视,维护府州之治安,却不敢在这期间闹出事来,这是故意做样子。 “……禀索将军,小人问过路人,却是这间茶肆内有人要打杀起来,将军在此,还请定夺处置……” 索超不由大怒,“……恁的大胆,却敢在府州中寻事?统统与本将拿下,押去牢城,各责一百杀威棒……” 呼哗一下,众厢军就将茶肆里围了起来,周遭人等惊呼四散,外围更是轰了无数人,揪长脖子朝里看,一时间议论纷纷,来往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索超大马以至茶肆前,他勒马驻足,转目却朝茶肆中望来,同时里面仅剩的两桌七个人也正望向他,三石却晓得这遭凄惨了,居然给堵在这个鸟地方,想跑也跑不了的。 就在厢军要冲进来拿人时,安敬却是起了身,断喝一声,“……且慢,你等大名府厢军都退了出去,半个不许进来,此间事却是龙武右厢禁卫军先揽下的,外面索将军可请下马一晤,某乃河间乐寿安文恭,如今却在皇后娘娘驾前充任侍卫亲军统制官,却不可相误了……”他此话一出,内外人等皆都惊的一呆,安文恭? 第35章 三石2 河间啸风口一役,早传的河北路军州官民皆知了,谁人不识乐寿安衙内?于数千贼寇中护着皇后娘娘杀出重围的好汉,却没想到在大名府的小茶肆中见到,轰的一声,一街人炸开了锅,倒是衙内不知自已这般出名,须知河间、乐寿一带埠商通达天下各地,有些风吹草动便很快给人传开,啸风口之事却是瞒不了人,早便传的沸沸扬扬了,而大名府离河间也不算远,同属河北东路,啸风口事件几日后这边就传着真实的情况了。 虽然河间府下令封锁一些传言,尤其是辽人充做强贼一节,但无有不漏风的墙,越怕传越传的四外皆知。 至此,安衙内如何如何,更令市井坊里传的神乎其神了,听说这安衙内此时便在眼前,无比引颈相望。 索超心下一惊,忙甩蹬离鞍下了马,进来定睛看,似是随娘娘鸾驾一起到府的那个安衙内,只记不甚清了,当下却不敢拿驾,拱手道:“却是安衙内当面,某有目不识,冲撞了禁卫侍军,见谅……你等统统退出。” 随着索超发令,已涌进茶肆准备拿人的厢军都又乖乖退了出去,安敬也笑道:“些许小事,却不劳索将军挂心,休听街外人等胡言,这几个却是小可初结壮士,只是说话大声了些惊扰了四下茶客路人,别无它事!” 索超看了一眼,眼见里首三个汉子一脸惊疑不定之色,心下却也犯疑,又见他们短衣直裰,分明是江湖草莽,但衙内也说是初结壮士,自已再言其它,显是存心要和禁卫侍军过不去了,当下拱手,“衙内休怪,无事最好……闻得衙内盛名,今日不期相遇,某亦幸甚,当借茶水一碗以表对衙内之敬意,啸风之役,确振军心。” 只是说的漂亮话吧,啸风一役八百龙武军殆尽,振屁的军心,只是保住了娘娘性命,却也算是惨胜了。 安敬随后就端起一碗茶与索超对饮了,又笑道:“小可在河间也闻大名府治下有上将索超,枪棒功夫十分了得,实有万夫不挡之勇,今日幸见,足慰平生,只是索将军公干在身,小可不敢讨扰,日后却要再聚。” 索超也是爽快人,当下笑了拱手,“衙内客套了,某乃一介武夫,却交了衙内为友,亦慰平生,定当再聚。” 当时两个人客套一番,索超也不敢在这里多耽误,出了茶肆翻身上马,又朝衙内拱了拱手才率人离开了。 街上人等这刻也都散的散了,还有好些驻足在外朝里张望,对风姿绝世的衙内更是低声赞誉不止…… 再说石宝、石秀、石勇三个人,早在听闻安敬报出名号就惊的呆了,怎么也想不到名震河北路的安衙内在此,自已三个蠢货却险些扑上去殴杀衙内,此番遭遇索超巡街,又以为难逃一场牢营之劫,却不想安衙内三言两语就解了危局,更说他们三个是‘初结壮士’,此等胸怀,却让三石羞愧的无地自容,一个个涨红了脸。 这时索超一走,石秀当先过来纳头便拜倒,“河间衙内当面,我三个兄弟却有目无珠的冲撞虎威,衙内又不计前嫌,力保了我三个蠢人,石秀甘受衙内责罚……”石宝和石勇也双拜倒,“石宝、石勇甘受衙内责罚。” 虎腾腾三条汉子这时候推金山倒玉柱的拜翻了一地,却让四下的街客坊人瞪圆了眼,却道三个莽夫识相。 安敬举步过来,一手挽起了石秀,又搀了石宝、石勇,微微笑道:“三位壮士不须多礼,有道是不打不相识,四海之内结兄弟,石秀更是率性爽人,本衙内却欲与你三个定交,来来来,且坐,便以茶带酒干一碗。” “多谢衙内不罪……”石秀此刻更是感激,同时佩服衙内心胸之宽广,当下和石宝、石勇端了水敬衙内。 那石宝灌了水后,抹了嘴边水迹才道:“衙内勿怪石宝粗鲁,我等皆是草莽野汉,还望衙内海量包涵!” “无需斤斤计较,且坐且坐……观你三人气势不俗,为何沦落在此?”安敬大度不计,亦令莺美等坐了。 石秀当前抱拳,先道:“……好叫衙内得知,三郎本是建康府人氏,随叔叔来往北地贩马,不巧叔叔于途中病逝,生意又折了本钱,恰至大名府欲赚些盘缠南归,不期与福州来此的石宝哥哥、本府的石勇二哥相聚,只因义气相投,前日便结为了兄弟,只一时我三个也寻不见去处,二哥却在市井勾栏放赌钱,便帮衬了他。” 说着也不由羞惭,石宝、石勇也纷纷半垂了头,三张脸膛涨的很红,安敬颌首,却笑道:“你三个却甘心窝身在市井中混吃喝吗?观你三个也是豪勇之人,都有一身好武艺,若有心为朝廷效力,本衙内抬举你们。” 三个人一听都猛的扬头,石秀、石宝对望了一眼,纷纷又起身离了座,再次来了一拜,“望衙内提携……” “嗯……起身说话,”安敬心下也喜欢,这遭小冲突却是一举收服了两个猛人,“本衙内还须护皇后娘娘回京,你三个却去河间乐寿县衙找我父亲安贞便是,我自修书一封与你们带了,保荐你三个先为县衙都头!” “谢衙内大恩……”三人惊喜万状,再次拜翻,他们不嫌累,倒是安敬扶人都扶的累了,却是无可奈何。 …… 梁中书府上于傍晚时分请来了高太尉,他是蔡京女婿,自知这高俅与老丈人互为表里,朋党相依,只是嘨风口之事他却不知内情,但礼遇高太尉却是理所应当的,主要是这高俅也挂着使相衔,去岁末赵官家加授高俅为开府仪同三司,不然以他这个殿帅太尉也不敢如此上蔑郑氏人,如今的高俅却每每在参议军国大事。 其实这高俅懂的什么是军国大事?他和蔡京比的话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蔡京中真有些才能的,只是不务正业,名权之心太重,利欲薰的老蔡早忘了为官本份,至于说高俅彻底是个阿谀奉承的谄媚小人,一无是处。 后堂里,梁中书请太尉坐了,又请夫人蔡氏出来见过,蔡夫人也不会对这高俅摆架子,此人必竟是当朝大员,又和父亲走的极近,寒喧之后,梁中书又向夫人低语几句,蔡夫人领命而去,功夫不大,就有三五个美婢家侍进来侍候两个人,其实就是家妓,这年头儿流行这个,你家里不备侍妓招待客人,显不出你的奢贵。 蔡夫人对此似司空见惯,亦不理会,却也不参与丈夫的事,自顾自便去了,梁中书把三二个美婢安顿在高太尉身侧,着她们细心侍候,自已左右亦堆着两个,“……河间遇袭一事,民间说法颇多,太尉却须慎之。” “梁大人所言甚是……老夫却为此事心中烦燥,这遭却给那陆敬武拖累了,只怕皇后娘娘要在圣上面前绕舌,少不得还须令岳蔡太师替老夫美言……”其实高俅才四十几岁,这刻自称老夫,显是托大了一些。 他素知这梁中书被蔡京数子排斥,不得迈入中枢,这刻亦有讨奉自已的意思,所以高俅也敢在他面前自称‘老夫’,位授开府仪同三司,当朝之使相之一,须知不是摆设,眼下与他叙述心忧之事,也有接近心思。 梁中书却道:“前几日东京太师府便来了我那岳丈大人的手书,却是说起一桩事来,太尉若如此这般……这般……家岳定当在侧鼎助,皇后娘娘又或那郑枢密,只怕没几天太平日子好过了,来来来,下官敬太尉。” 高俅心听连连点头,“蔡太师果然好谋,哈……”他眸子一亮,单手举杯与梁中书欢饮,另只手却摸到了右侧那美婢腰身处大力揉捏,那美婢发出娇媚呻吟,借机也端了杯酒,“贱妾愿为太尉侍酒……”言罢,啜了一口酒,俯过来却以唇哺高俅的嘴,梁中书俯掌大笑,“哈……太尉却有艳福,此姝乃下官府上名唇,尤擅精湛奏萧秘艺……”说话间还打手式鼓励那侍妓,高俅本是好色之人,闻言大喜,嘴上谦逊,“让梁大人见笑了。” 那侍妓接了梁中书眼色,便自在高俅面前跪了,仰首娇吟道:“贱妾愿奉太尉……”言罢伸手揭了高俅衣袍。 “哈……太尉且小坐,下官却去方便……”梁中书起身拱拱手就退了出来,其实是给太俅机会折腾…… 梁中书转回寝卧,蔡夫人正在等他,一见进来便道:“如何?那高俅可肯就范?”她徐娘半老,风韵犹在,梁中书笑着微微颌首,“……计成也,高俅那厮却也好色,这遭品了那梁唇儿的蚀骨萧技定难自拔,夫人啊,这趟事成,为夫却有望入京了,只是你两位兄长仍容不得我梁师宝,却要仰仗岳丈了,你且修书替我美言。” 蔡夫人靠过来笑道:“妾身却是老爷的人,父亲面前自当美言你,二兄嫉你,却休管他们,这趟事成,父亲必也助你,皇后与郑枢密定然不会善罢的,非是父亲来书信,你我却不知河间之事有此内幕,当真凶险!” 第36章 都是奴才 二更(夜9-11点)刚过,花蕊却来到了中宫东侧殿寻衙内,今夜有头等重任,若不能完成只怕娘娘容不得自已,她自然心下着急,哪知安大衙风却还未回转,只高宠一人侍于殿中,只说衙内午后便去逛府城了。 花蕊却是暗挫银牙,这小冤家,却不把娘娘当回事?后晌郑居中又晋见了娘娘,谈了一些事,原来是梁中书要夜宴高太尉的事不知如何给郑居中打听到,他心中疑虑,只怕是蔡京通知了他女婿什么,借这机会给高俅传达信息,要说这郑居中脑瓜子确是聪明,也难怪他能混到使相的位子,却不是无能的浪得虚名之辈。 郑居中也想和郑皇后把关系拉的更近一些,但苦无良策,他也过惯奢侈日子,多与花丛中寻猎新鲜剌激,心中尤对花蕊花都知有份期盼,若能将此婢蹂躙收归,定是一大助益,皇后娘娘每每信其言,而这花都知更是圣上隆宠的禁中无名红人,朝中诸权贵,几乎没有不知她拒受皇帝封赏一事的,越是如此皇帝越不舍她。 花蕊哪瞧得上肥胖一般相貌如猪的郑居中?比起九五之尊的赵佶,郑居中不啻如一陀屎,而政和三年时,徽宗赵佶才三十二岁,正当盛年,人才一表、风流倜傥,虽给酒色掏的身子虚了不少,却有宫廷壮阳养身之秘方,战力虽不强悍,但淫狎技巧却是旷古烁今,最大特征是喜尝新嫩,花蕊给当今天子隆幸过的身子,哪看得上郑居中这种老腌臜?心中只是想到他那肥的似猪的臭体便要先做呕了,是以向来不对其假以颜色。 但花蕊却是会勾人魂魄的妖精,她身段极为婀娜窈窕,又喜做俏生生的短打扮,薄绸衫裤一向把臀裤裹得纤毫毕现,好多次见其跪见官家,撅着的肥腚真叫人弹眼珠子,但此姝却是皇帝的人,敢奢想的真不多。 即便得不到此姝暗示什么,郑居中每每见她亦相当的客套,欲与皇后娘娘维系好关系,此姝非礼遇不可。 事实上在赵佶面前对说上的话的也就皇后和三两个贵妃,其它嫔妃的话赵佶多不放在心上,不甚理会。 未见过安敬之前,花蕊心中却是期待‘隆幸’,本为花信少妇,怎忍得深宫寂寞苦楚?好多嫔妃把宫中太医院的捣药玉杵私藏着,聊以自慰,这些情况却是缕见不鲜的,花蕊却有俊俏小太监廖权悄悄侍候,不然早寻捣药玉杵了,只是此事极为机密,知之者寥寥无几,好多次花蕊欲把廖权引给皇后娘娘,但终是不敢造次。 后来她也怕娘娘发现此事,就把廖权打发到了靖国夫人府,一方面断绝自已的念想,一方面监控靖国。 这不完全是她的主意,也是皇后娘娘授意的,郑皇后对妹妹的个性不甚放心,故此安排,以监督其行事。 眼见月入中天,衙内不见回转,花蕊便在中宫庭院里等着,一边打发一个婢子回去禀呈娘娘,一边又打发另个婢去西侧殿探看,若有机会可招来小太监廖权一见,自昨夜摸住衙内的宝贝,花蕊心里却无比难受。 果然,功夫不大,那婢子就领着小太监廖权穿进了宽敞花圃中的茂密处来见花蕊,蒙蒙月光,却见花蕊靠要一古柏下,眸光晶亮盯着廖权,小太监慌忙跪倒,声音极低的道:“廖权见过花都知,未知召唤何事……” 花蕊眼中现出阴柔且残酷的兽欲光芒,无声的冷笑,伸手捏住廖权俊脸抖了下哧声道:“本都知憋着泡骚尿等着灌你这没根子货……”说着却朝那个宫婢打了眼色,“花圃外把风……”那婢子敢不应命,低首退去。 跪着的廖权舔了下嘴唇,目中亦充露出少许的屈辱之色,但转瞬即逝,谄媚的笑道:“奴才愿侍都知……” 花蕊眼中异色更深,每次蹂躙这小太监时,她必然想起自已给三五个太监蹂躙的景象,这刻她转过身便伸手褪了裹在身上的素罗丝裤,月光下,浑圆的雪白令得廖权直咽口水,他跪爬过来,双手捧着那白丘,便仰头迎了上去……花蕊发出极低的呻吟以手扶着古柏树干,夸张的把腰身扭出曲线,与廖权首尾相接…… …… 安敬整个后晌和三石在起,后来又去了一酒楼,要了笔墨纸砚,亲书一封荐信给石秀带了,着他三人明日便启程赶赴乐寿,说起写字,他穿越而来还真是头一遭,但拿起笔后却觉并不生熟,感情这付皮囊的功用没丢了,虽然字迹有些难看,让站在一侧的高莺美不时撇嘴,安敬还是一气呵成了,而且多为简体字,看的莺美大皱眉头,安敬写完后才瞪了她两眼,莺美偷偷吐舌头,垂头避开他的眸光,心头却是有些惴惴不安。 晚宴又与三石痛饮了一番,临分手前还让莺美给了他们几个银锭作为盘缠,三人谢过一齐送衙内出来。 等安敬回转了留守宫,已经快三更了,今夜又练了酒量,双臂分搭在紫珏玲珑二人肩上给她们架了回来。 便是在他们一行人迈进留守宫前门时,中宫庭院里花蕊和廖权的好戏也正落幕,出了一身香汗的花蕊给小太监弄的魂儿都飞了,却把那廖权的俊脸洗了个油亮,她整齐了衣裳,极其鄙夷的瞅着小太监,“你这没根子的阉货,却享受了当朝权贵都享受不着的美味……却是知足吧,须知本都知的身子只你和官家沾过……” “奴才万幸,奴才万幸……”廖权磕了头,弯着腰退出了疏密花圃,他深知花都知的阴毒,万不敢得罪她。 花蕊目送着廖权消失,渐渐的恢复过了急喘的气息,不能否认,这个没根子的阉货的舌头太出色了,伸出来比狗的还长,天底下却也找不见第二个……也许这个没根子货才是自已的长久选择吧?那安家小郎似乎和自已隐隐又隔着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娘娘表面上让自已去验明他的正身,心里却如何愿意自已拔了头筹? 一念及此,花蕊心里升起丝莫名的悲哀,可事实确实如此,便是对她亲妹妹靖国素娇都有不愿分享的意思,自已又算得什么?让自已先验小郎,却是要把自已拖进这个泥坑,看样子自已也就是个嘴奴了,和廖权分别不太大,念及这些心里涌起异样心思,或许赵官家才能改变自已的命运,可自已发誓不背叛娘娘的,唉! “都知……那安衙内回转了……”不知何时一宫婢来到了她身侧,花蕊深吸了一口气,又整了衣裳才点头。 中宫重地不许闲杂人等进入,除了安衙内、高宠、莺美,所以紫珏玲珑还是留在了前宫,未能跟进来。 给莺美一个人搀着才回了东殿,屁股还坐下花蕊就来了,“……衙内,娘娘传召,速速入宫觐见……” 高宠和莺美却都一怔,又传唤?这是搞什么?每每召见便是三更天?却是叫人想不到好处去,莺美眉头也是一蹙,可最终摇了摇头,她却不相信端庄雍贵的皇后娘娘会起什么异样的心思,高宠也不让自已想歪了。 安衙内却是心里有数,在莺美面前亦不敢露出破绽来,不然莺美还不鄙视死皇后娘娘?“……我却醉了,花都知可否回禀娘娘,明天再……”言下之意就是我今晚这个样子就不去了,其实是故意做给莺美看的。 花蕊倒是一怔,“……安衙内却是好大的架子,娘娘的传召也敢不接?”她极聪明,只听安衙内这么说,便知他身边两个近侍不晓得秘情,此刻却要自已和他演戏,故此便来了这么一句,安敬暗赞花蕊的精明。 果然高宠和莺美感觉不妥,莺美更抢先开口道:“花都知勿怪,我家衙内却是喝多了酒……”言罢又转过头来朝安敬低声的道:“衙内,娘娘定是有事相商,快快去吧,却不敢让娘娘久等了……”言罢猛打眼色。 安敬心下好不惭愧,苦笑点头,心中却是对莺美更多了一份深浓之爱,莺美啊,我这一生会好好待你的。 还是昨夜那一番做法,今夜却是一上了楼口便给等候的侍婢蒙上了眼,安敬心下甚是不满,难道皇后仍没有下定决心吗?想想也是,人家却是一国之母,如何敢轻易让自已破了贞节?只怕最后的底限不好过啊! 给花蕊牵着手转了几个弯,不觉就停了步,却听花蕊低声道:“……你们两个不须在阁门外侍候了,去楼口候命吧……”二婢应喏一声就转身走了,安敬一怔,却心中一动,莫不是要那个啥了?他心中也紧张起来。 第37章 深宫诡戏 安敬此时却不知一部秘戏正要揭幕,就在烛灯闪跳的昏黄宫殿廊道中,空荡荡的甚至显得有些阴森的殿廊中有微风流通的轻微啸响,他知道,跨进那道门今夜就不好说了,打发走二婢,怕她们听到某些动静吧? 衙内思忖这些的时候,却浑然不觉花蕊正和站在阁门内的郑皇后交流着眼神,这诡异的景象他要是能看到的话,定要惊呼出声的,原来那阁门压根就开着一扇,另一扇关着,雍容华贵的郑皇后似幽灵一般就站在门里,花蕊心里抖着,自已却要在娘娘的注目下迈进这个泥潭,而她也分明也不给自已那个机会,不然何须如此?离去的二婢脚步声渐远,郑皇后却微微的朝花蕊仰了一下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花蕊无声的点头。 完全和自已想的一样,既让自已陷身进来,却不许自已和安家小郎真的销魂,也许以后会给自已机会吧。 “……衙内,你却先靠在这边墙上歇一下,省的黑灯瞎火的你头晕……娘娘正在浴身,稍后便好……” 给花蕊扶在墙边,安敬真就靠住了,的确给蒙着眼又在喝了酒头晕的情况下有点受不了,靠着墙才好些。哪知才靠了墙,花蕊就把身子蹭了上来,声音很低的道:“……衙内,昨夜奴家便思你一夜,你恁硕之天赋却叫奴家不得安寝,不若趁娘娘香汤沐浴的当儿先便宜了奴家……”她却没等安敬答话,手便伸了下去…… “呃……花都知……却不敢这般行事……万一娘娘察觉,你我两颗脑袋只怕要搬家了……呃……” 安敬分辩时,花蕊的一只纤手却隔探了下去,她轻声笑道:“……衙内却口不对心,为何这处却怒了?” “我……”安敬却也无言以对,心说,你他妈的卖骚,老子不怒还是男人吗?“花都知,且听我一言……” “嘘……衙内有胆只管弄些动静出来,我却吃定你了,手,拿开一些好吧……”花蕊双手一齐上来,却将安敬的衣袍撩开分,把灯笼绸裤的活结拉了开,安敬心说,这么急着让本衙内腌臜你的嘴?成全你得了,只是赵官家对不起你了,你这个骚女人非要我搞她,你若有灵知也应看到是她非礼我的,我可是进行过抵抗的。 那白绸裤就这般给花蕊撩开了缺口,安敬发出叹息……五步外阁门处静立的郑皇后紧紧咬着牙,一动不动的注视这一切,她心里亦不知是什么滋味,这个游戏的确很变态,也很诡异,当看到安家小郎半遮半掩的光白的半身时,郑皇后呼吸也快停止了,这是除了赵佶之外自已看到的第二个男人的身体,它是那般剌眼。 花蕊心中掠过实实在在的痛,这一刻她深切体会到了权位代表着什么,前一刻自已还坐在那个小太监的脸上被他侍候着,这一刻却蹲在这个男人面前侍候他,最难堪的莫过于是在皇后娘娘的注视下进行这一切。 安敬肯定是有反应的,仅仅给这个女人捣腾了几下就完全飙怒起来,在被她那团温暖包裹之前,他感觉自已挺的比高宠那杆虎头錾金枪还要有气势……花蕊转过头瞟了郑皇后一眼,从她眸子里看到了蓬勃燃起的焰火,也许这是个挑衅娘娘的机会,心念间,花蕊却把粉嫩舌尖伸了出去……郑皇后难受的几乎要扭开头。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郑皇后再也看不下去,狠狠瞪了一眼一直卖弄骚情的花蕊,才无声的扭头走开…… 花蕊心尖一颤,虽有一丝害怕,但更强烈的却是没来由的快慰感觉,不管怎么说,自已都如愿了一半,小郎的雄厚天赋确不是赵佶能相提并论的,而且他更年轻更富有阳刚气势,但花蕊知道,娘娘一走,等若让自已收场,可是沉重喘息的小郎却未有暴发迹象,她不甘心的又激烈的折腾了一番,只是……终告失败。 安敬又一次给领进这个有些熟悉的寝室时,却难过的要命,或是酒醉麻痹了中枢,自已未能爆花蕊一嘴却是一大遗憾,这股火儿今天泄不了吗?这时,耳际听到花蕊娇柔的声音,“……禀娘娘,安文恭到了……” 已经在榻上拥被半卧的皇后眼神有些冷的瞪了她一眼,口气却轻淡的道:“你先退下吧,未听传唤不得入内……”花蕊应喏,“奴婢遵谕……”她也是横了心,这刻倒不怎么怕这个皇后了,大不了你责罚于我,只怕你还不敢杀了我灭口吗?但是表面上自已还需做出惧怕姿态,想着这些,花蕊带着一丝装出的不安退走了。 阁门合上时,郑皇后轻叹了一声,“……小郎,你近前来,在榻边坐吧,却不准摘下蒙眼的绫绢……” “文恭遵谕……”安敬摸着往前探了两步,却是手先给郑皇后抓住了,只听她道:“好了,坐吧……” 捏住了这尊贵皇后的柔荑,安敬再不想放开,屁股刚一沾榻沿,一个火烫的仅裹着薄纱的娇体就挤到怀中,不用看也能摸出来,那薄如蝉翼的纱裹衣应该是极度撩人的,一臂揽住皇后腰肢,另一手掌却从前面探上去抚到了她胸前怒突,微微一握才知一只手根本握不住它,那丰腻柔弹的东西饱实的吓人,“娘娘……” “大胆……可知本宫不光是皇后,按辈份你须唤我一声姨娘……却敢把爪子探过来……哦……冤家……” 安敬大胆的用力捏了那硕峰一把,“……皇后也罢,姨娘也好,却不值这一刻拥着娘娘你更真实……”手从她胸前滑下来,揭了锦被却往下探去,郑皇后忙伸手捏住他,想到他刚刚给那花蕊腌臜了一番,心里却是一阵不舒服,顿时兴致弱了好多,捏紧他的手,“……只敢轻轻拥着我,若有寸进本宫真个儿阉了你……” 这话说的却含着丝冷酷味道,其实缘故就在刚才那一段戏里,安敬亦感到她手上力大,只道她没做好心理准备,也就放弃了,心里却忖,你个闷骚婆娘,不是以为本衙内找不到女人了吧?错过今天看谁后悔。 郑皇后因有了一些心结,炽焰大减,又想起后晌郑居中来商议的一番话,不觉心下更烦,当即便道:“小郎,过了眼前这一关,本宫自与你……眼下却是没了心思,你可知郑枢秘后晌来与本宫谈了些什么?唉……” 安敬也深吸了口气,“文恭听着便是,娘娘不妨直言……”说着话,他的手亦老实多了,移到她背上去。 郑皇后也感觉好受了,紧紧依偎在这个小自已十多岁的小汉子怀里,却是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应是那蔡京要对本宫出手了,啸风口一事那高俅必也怀恨与蔡奸、童阉,他们亦能想到本宫会猜测到他们身上去,童阉一向和辽人关系较深,这趟本宫回京只怕他们要重新联合设了阴谋,本宫心中隐觉不安。” 安敬却是撇了撇嘴,淡然一笑道:“娘娘在官家眼中却是贤德明后,他几个便是进些谗言,一时之间想要扳到娘娘也不可能,以文恭之见,在宫中他们必然要寻找一个代替娘娘的目标,里应外合来施实阴谋……” “宫中?”郑皇后蹙眉凝思片刻后才道:“不瞒小郎,宫中三位贵妃却有两位有短处给本宫捏着,只怕她两个不敢妄动,另外乔贵妃就不好说了,但表面上她也未与蔡童梁高等人走的近,本宫亦想不到会是谁?” “娘娘,文恭却有一计,可保娘娘一时安平,那王皇后崩逝之后留下长子赵桓却是孤伶伶的,但他却是太子,娘娘一直不曾生养,却最不招太子之忌,其它贵妃娘娘都有子嗣,官家奉立娘娘也是不想引起更复杂的宫争,这种情况下,若是娘娘肯主动与那赵桓亲近,便也就建立了互为表里的微妙关系,太子和娘娘一样,他怕继统权丢了,娘娘却担心中宫不保,所有生有子嗣的妃子和她们的儿子无不窥视这两个位子,偏偏她们却是娘娘和太子共同应防备的目标,若得太子之助,娘娘势力又增,此消彼长,蔡京他们却不敢妄动。” 郑皇后美眸突亮,竟是主动的缠上安敬,然后吐气如兰的呶着嘴就印在他嘴上去,这一吻却是让二人重燃了欲焰,丁香暗吐,香腻顿溢,安敬的手趁机攻城掠地,偏偏在这个时候,殿顶上传来了瓦碎的声响。 在寂寂深夜之中,这个响声却是有些剌耳了,激情燃烧的两个人惊的同时分开,郑皇后脸色却阴沉了。 “小郎先回去……花蕊……派婢子送衙内下楼……”郑皇后心里确实是慌乱了几许,莫不是殿顶有人? 花蕊进来牵出安敬,又叫二婢送他下去,自已却返回来跪在娘娘面前,“……娘娘请责罚奴婢……” 郑皇后确实冷了脸,撩被就下了床,抬手抽了她一个耳光,“贱婢,自去领二十板子,回京却收拾你。” 第38章 那夜的女飞贼 政和三年、五月二十四日,娘娘鸾驾起行,出了大名府,径奔东京汴梁而去,梁中书等一干府治官员送出二十余里才回转……古时远行前,都有看日子的习惯,尤其皇后娘娘动驾,不可轻率,但经历了啸风口事件的郑皇后却也十分无奈,倒不是没看日子就出京省亲的,问题就出在了改变了原定的行进路线上…… 不过这趟回京却无甚忧了,尤其一过了黄河,娘娘一颗心更落进了肚里去,如今从大名府又启了程,再无忧虑,不说凤辇一侧还有忠勇无比的小郎守奉,只是这趟的三千龙武右厢禁卫也足以震慑境内之宵小。 安敬身份特殊,又独立异行,着装亦不于其他人等相同,按他现在这个临时的禁卫军统制官来说,他应当披挂一副软甲,可我们衙内却不习惯套那沉重的装束,他本是有洁癖之人,可这几天窝在临时殿里却未有机会享受‘香汤浴沐’的高档待遇,为此心里郁闷不说,主要是身子有一些别扭的地方,但行军路上又无奈。 已经是近六月的天气,烈日炎炎,一众带甲军士无不满头大的汗,那些个跟在凤辇左右的宫婢太监尤其是受罪,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行路,一个个汗透颊背,骑在马上的安敬却在受另一份罪,他一向极少骑马的。 “……高都头,这遭本衙内可凄惨了,尾巴根只怕都磨起茧子了,腰部以下酸麻困乏的,却是命歹啊!” 衙内小声的向并马而行的高宠抱怨着,只见高宠精神煯煯的端坐在马鞍桥上,哪有半丝乏累神情?倒是他胯下的马颇为受累,驮了他偌大一条汉子不说,得胜勾上挂的那杆虎头錾金枪尤其沉重,只怕有上百斤吧。 “衙内早些年只顾读了圣贤之书,却没功夫耍拳骑马,乏困也难免,大名去汴京也只七百余里,不算远。” “呃……还不算远?”安敬心里苦笑了,七百多里啊,还是骑马缓行,一天都走不了五六十里时路。转过头望了一眼另一侧的高莺美苦着脸摇了摇头,莺美也是瞅着体质太差的衙内一脸乏困的样子心疼不已。 “衙内,日后却不许懒睡了,人家冬练三九、夏练三暑的,你却是养尊处优惯了,这趟远行不累才怪。” 安敬翻了个白眼,本是想向心上人诉个苦,好讨她些安慰贴心的话,哪知却给训了一顿,不由五官扭聚,莺美无声的一笑,却是靠近过来压低声道:“你久不骑马,受些苦却是应当,关键也是体质太差,待午时扎了营,叫紫珏玲珑给你拿捏一番,却是解乏,偌大一条汉子,才骑了两天马便说尾后磨了茧子,也不羞臊?” “我羞什么臊?却是事实嘛……”安敬又歪了些身子朝她靠近声音更低的道:“不信晚间褪了裤子给你看。” “呸……”莺美玉面飞红,却是啐了他一口,低声回道:“你这腌臜衙内,却会欺负我,有趟事却要和你说。” “呃……说便是了……”安敬神色一正,莺美便道:“那夜久候你不归,我却担心娘娘刁难你,便……” 安敬想起那夜正和娘娘拥着擦火之际,却给殿顶一声异响惊散了,此时听莺美这般说,心里咯噔一下。 “我上了殿顶,欲寻个地方窥探,却不想遇见一个夜行人,只道那人要行剌皇后娘娘,便与他打了起来,却是给他跑了……那人也十分了得,虽蒙着面裹着夜行衣,但头巾却给我挑了,遗落一根凤钗,却是个女人。” “啊……”安敬心惊之余也不由暗叫侥幸,估计未被她们两个夜探中宫的女飞贼发现什么问题吧?若是给莺美看到了自已拥着皇后娘娘那一幕,只怕她会惊爆眼球,这两日就不会这么安静了,天佑本衙内也! “那凤钗你可曾收好了?”安敬心说,这个夜探之女飞贼却是要查一查来历的,万一她要对娘娘不利呢? 莺美却轻笑一声,“收不收亦无紧要之处,我却曾见过有人戴这只凤钗,她跑了和尚却跑不了庙。” “啊?哟,我家小高都头果然神武,那女人又是谁?居然能从你手下逃走?”安敬也惊,试想高莺美的武艺何待超群?那女人却能安然退走,可见绝非一般人物了,偏是此人又来窥探娘娘,其居心又在何处? “衙内可曾记得在河间府南埠绣玉坊见的那个徐少东家徐翡?她本是女儿身,却故做男装打扮,那日随侍她的两个婢子我却细细打量过,这式凤钗她们两个都戴着,衙内却不知这凤钗来历,其中大有说道……” “呃?那便说来听听吧,这一路行来,都淡出鸟了,听你讲些典故却能叫本衙内忘了屁股尾骨的疼……” 莺美却白了他一眼,“人多耳杂,这却是一段辛秘,不足与外人道哉,待夜间歇下,再细说与衙内听。” 这番赶路却于申牌(下午3-5点)末时入了开德府,这开德府就是北宋著名的澶州,百年前宋真宗于此处逼和辽邦,始签下了澶渊之盟,亦为大宋奠定了百多年的安定和繁荣,怎奈如今赵官家不是个争气的主儿,笙萧欢歌的准备好断送祖宗基业了,而开德府亦是京师与河朔安全的屏障,其府州繁盛处也不亚于河间府。 相形之下,开德府(澶州)的战略地位要比河间府重要的多,而且开德府是驻有重军的面北之要冲所在。 政和二年开德府的统兵长官却是一位赫赫名人,此人复姓呼延,单名庆,说起呼延庆好多人都非常熟悉,但是历史中这个人物确是徽宗时期的,至于评书和演义里把‘呼延庆’搬到了别的时期,那纯属是意淫了。 呼延庆,字吉忠(作者撰名),他是目前呼家在朝为官者职位最高的一位了,政和二年前任平海军指挥使,二年后被调到了河北路,只因童贯使辽后,政治形势上发生了一些变化,而赵佶也就想起了曾倚为国朝柱石的呼家将,可是此时的呼家早就势微了,老爷子呼延守用已行将就木,膝下的诸子除了呼延庆之外,一个个均闲赋在家,不被朝廷所用,和东京城已经长了野草的天波杨家也差不多,唯一欣慰的就是呼延庆仍在朝。 但在开德府呼家还是比较低调的,朝中注目呼家的人很多,所以老呼家不敢惹起人家的猜忌,否则的话只怕呼延庆也好不了,政和二年赵佶降旨,特意授封呼延庆为忠义候,也算是出于对呼家一种补偿吧…… 呼延庆给兼了一堆官职,镇宁、德清两军指挥使、澶州兵马防御使、马步军副都知指挥使(本路)、开德府兵马都监……这一串职位理解上也不算太纠结,基本就是正四品至从五品之间的衔,主要是有实权了,按镇宁军节度这个衔来论的话还要高,只是这个时期所谓的节度使、观察留后(从二品)都名存实亡彻底废了。 如果赵官家赐封你个某某军的节度,那你就等于回家了,根本不用去某军履任,宋朝好多官都是‘遥知’。 别看节度、留后之类的衔名存实亡了,却也不是随便赐封的,一般都是某宰执(宰相和执政)被贬才授与的,至于说想从下面晋升为节度留后那几乎不可能,你资历差的太远,不足以挂此虚衔,虽然仅仅是虚衔。 呼延庆是开德府武官头一位,不过武官在宋朝一向低人一等,真正掌握开德府大权的是判开德府事梁弼成,此人却是大有来历的,当今朝中权贵不过寥寥数人,蔡(蔡京)、童(童贯)、梁(梁师成)、高(高俅)、郑(郑居中)、王(王黼),还有内宦杨戬、尚书右丞李邦彦等,值得是提是入内省的极品大宦官梁师成…… 此人却是徽宗的极宠,长于逸乐的徽宗对梁师成是极其信任的,很多时候他都把烦人的奏章批示丢给梁师成,而梁师成更精湛瘦金体书法,他那一笔字写出来连徽宗都大点其头,给他四字的评语:几可乱真;而梁师成之所以有个‘隐相’的称号,这就是朝中一些官员对他的敬称,各类诏命皆出于梁宦之手,什么人事任命、国家大事,没有梁师成不参与的,而他在诏命措词时斟字酌句时动点心思,那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就是蔡京都对梁师成这个大太监不敢等闲视之,而这个出知开德府事的梁弼成正是大太监梁师成的从弟。 “……微臣梁弼成率开德文武百官觐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在梁弼成的带领下,开德府百余官吏全撅着屁股跪下来,行三拜九叩大礼……高倨于开德行宫大殿中上首的郑皇后雍贵无比的接受参礼。 第39章 偶见 行宫夜宴隆盛,阿谀奉承的官吏一片,一拔接一拔的向郑居中敬酒,无疑他就是郑氏在朝中的一杆标旗。 这样规格的夜宴也邀请了安敬安衙内,怎奈安衙内却是缺席了,只派了高宠随在郑居中之后出席夜宴。 居中而坐的郑皇后几次把目光瞟过来,心下却是存了疑窦,小冤家如何没来参与盛宴?她倒是想打发近婢去探听一番,最终还是忍下了这个想法,和皇后娘娘一样,靖国夫人也在关心这个问题,她却没有太多的顾忌,就派了小太监廖权去打探消息,这两天离开大名府,一路上郑皇后却是和她几番恳谈,隐隐透出了不再过问自已与安家小郎的事,但却不许把这个事表面化,意下之意自明,就是你可以在暗中和小郎接触。 靖国夫人哪里知晓自已的姐姐已堕进泥塘之中,非利用她这个妹妹不可了,不然哪有这么好说话的? 花蕊却是有点凄惨,那夜极放荡的在皇后娘娘面前让衙内腌臜了她的嘴,结果致使皇后娘娘妒火狂炽,醋缸打破,在安敬离开后,便让她自去领二十个大板,好在中宫侍候的太监们暗中捣鬼耍了手法,不然二十板子足叫花蕊白腚变成烂腚,也因为这遭待遇,却是坚定了花蕊独立的心思,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嘛。 连着两日来,郑皇后亦让另一个叫如仙的宫婢近身侍候,却是冷落了花蕊,表面上的说法是你先养伤。 花蕊却是极有心计的女人,两天时间中她为自已就谋划出了一条突围之法,而她的目标却是郑居中! 三更天,夜深深时,开德行宫后庭花园中却在上演一幕活色生香的好戏,茂密花树丛中,一具雪白的女性肉体在细细的呻吟中蠕动着,她双手扶着一株古树的树干,弯着柳腰翘着丰股,立于她身后的男人却裸着半身,正双手抓着她腰肢做龌龊动作,月暗、星隐、林深、叶密,却是偷情的好时候,只是两个人压抑的声音还是招来了一位看倌,此人非是别人,却是安敬的贴身寝侍高莺美,无奈她的灵觉太厉害了,听不到才怪。 本来衙内太乏困了,连夜宴亦未出席,却是躲回行宫某殿阁去歇息,有紫珏玲珑两个娇婢侍候,安敬不满足才怪,先是香汤浴沐,然后却是赤身趴到榻上去享受二婢的销魂解乏手法,二婢已被小姐告知,将来陪嫁过去便是妾位,如今自然放心来侍候‘衙内老爷’了,一左一右把衙内揉按的直哼唧,莺美即便在外室也听的真切,暗啐一口,就悄悄启门去外面放松心境了,一路溜达到后园林丛中,却叫她听见了密戏…… 莺美心下却是叫苦,本来是出来想清静的,哪知这里撞见的比自已屋里的一幕更不堪,有心离去时,却又起了丝疑念,按理说开德小行宫如今住的却是娘娘等寥寥数人,却是谁这般大胆敢在这里偷乐寻欢?只为破解了心中迷团,莺美也就咬咬牙,能窥破这个秘密,并遭不堪入目的龌龊景象污回眼也便认了,于是…… 月移、星转、云动,青蒙蒙月光从云层中钻出来时,莺美借着这光亮却是看清了古树这旁这对偷欢男女是谁,这二人立着身子借着树干寻欢,姿式却是让人脸红,便是莺美这遍览《黄帝阴阳比》《素女经》《洞玄经》《房中术》《玉女要素》等诸经的奇女,这刻亲眼目堵了让人血脉贲涨的一幕活春宫,也不由浑体轻颤。 虽仅一眼掠过,但以她精湛的眸光却把细微处尽收入眼底,肥胖臃肿的男人却生就雄厚本钱,其物与他本人肥壮体形一般臃肿,每趟动作却弄的那女人发出咽气般的喘息,“只道使相垂垂老去,不料这等生猛。” 男人更无耻的笑道:“……小荡妇却不敢小覤某家,休看某家生的不及那安小郎俊秀,论起这般功夫,他那乳臭未干鸟毛没长齐的嫩儿却差的远了,你却把腰身举些,某家也好用上力道……”说话的赫然是郑居中。 那艳美女子却是一宫婢,她柳腰更弯些,嘴上道:“使相却须记着适才应诺的事,一但功成,花都知也必重谢使相,”宫婢边说边呻吟着,郑居中加快了动作,呼呼粗喘着,却不忘答她,“你叫花都知安心便是……” 二人此后就一味酣战,再不谈正事了,莺美却知他们之间定是搭成了什么秘议,只是自已来迟了没听到。 …… “啊?莺美,当真没有看错人?那宫却是花蕊身边的?”安敬闻听莺美秘报,不由眉锋蹙了起来,只是这花蕊派人勾搭郑居中,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知他们间有何秘议?不过想想郑皇后掌着后宫,花蕊不至于敢与她做对吧?何况郑居中也是靠郑皇后才得势的,娘娘才是这系势力的根基所在,他两个成不了事的。 “如何会看差?那夜花都知带二婢来传召你,我看的清楚,便是她们其中之一,不想却是这等淫骚……” 安敬点了点头,想到自已前两日不也险些喷在花蕊嘴里,不由暗自苦笑,宫婢闷骚者居多,那花蕊却在郑皇后面前是大红人,为何又要搭上郑居中……其中一定有些不为人知的秘情存在,不知皇后娘娘可知晓? “这二人之间会有什么秘议?”安敬疑惑起来,至于史记上关于郑居中的说法也不多,更没有红婢花蕊这个人,所以遭遇了这一出,倒是叫衙内想不通了,不过有一点还能确定,就是二人再秘议也不至于对娘娘不利的,除非花蕊……咦,对啊,莫不是花蕊想另立门户?但她自立的起来吗?立起来亦须看娘娘脸色吧? 莺美见安敬裹着锦被盘坐在那里,上半个身子精赤着,那样子多少有些好笑,但面对男人的肉体,她还是感觉不得劲,尤其刚刚看过活春宫肉戏的她,脑海里还印着那污秽不堪的景象,所以不觉俏脸就红了。 安敬自是没穿一件衣裳,晚上进餐都是紫珏、玲珑二婢侍候的,他便在身上裹着被子,此时,玉人在侧,身上散发着阵阵幽香,弄的衙内有些心酥肉痒了,不觉又伸手捏住莺美柔荑,“莺美……何时传我秘法?” 莺美却知腌臜衙内心里想些什么,啐道:“放开我吧,也不怕紫珏她们看到了?”说着便想抽手出来。 安敬却不容她抽离,捏的更紧了,瞪眼道:“你我都快成夫妻了,怕两个丫头看什么?对了,今夜所见之事却须守口如瓶,不知为何,听了这事,我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却又思忖不透哪里出了问题,唉!” “也别想的多了,须知你这体质还是差,多休息吧,我叫紫珏、玲珑侍候你便是,却不许欺负她们……” …… 与此同时,开德府梁弼成府,后书房中,一袭黑色夜行衣把婀娜体态裹的纤毫毕现的徐翡正给梁弼成拜倒,“……翡儿见过师叔……”这位极其高傲的绣玉坊少东家此刻的恭敬跪姿却让人匪夷所思,本就曼妙绝伦的体态越发凸显出极致诱人的曲线,那一尊高高翘起的盛圆美臀足以叫任何一个男人抓狂,简直太完美了。 梁弼成坐这个角度却无法从后面来观赏徐翡那诱惑部位,心下却是嗟叹,“……翡儿且起身说话吧……”他年约四旬上下,一张脸晶白通透,颌下无须,浓眉虎目,极具威严,身量亦极高大,只是眼神极其的阴柔。 “谢师叔……翡儿此番夜探大名留守宫却是意外的撞上了高手,那人剑法却似蓬莱门下的,极其高明……” 梁弼成脸色一变,面色不由沉重,“呃……蓬莱老妇的弟子却有这般高强身手?翡儿你都未能拿下他?” 徐翡苦笑道:“翡儿甘领责罚,但须承认,确逊那人一筹,非是走的快只怕要负些伤,师叔若出马……” 梁成弼摆摆手,“……等闲小事却不须为叔亲自理会,那人是何来头,你可曾察知?是否皇后身边近侍?” “非也……却叫师叔得知,此人乃是河间乐寿府安衙内的近侍,女扮男装在他身侧,只闻得姓高……” “莫不是与那名震河间的高宠有些关系?”梁弼成拧着眉,徐翡道:“详情却是不知,那夜匆匆交手几合翡儿便退了,头上凤钗却被她挑落,中原异士颇多,翡儿大意了……本想深入宫中探秘,最终却未能成行,不过之前却是发现皇后娘娘于深夜秘召那个安衙内入了中宫,难保不是行那苟且之事,师叔以为如何?” 梁师成略一思忖,摇头道:“断然不会,梁师成曾说过郑皇后人品,不过……这个安内衙却不可入京了。” 第40章 梁弼成 这夜,靖国夫人陪姐就寝中宫,顺便告诉了姐姐,安小郎因不惯骑马劳乏了身子,所以夜间未能参宴。 月满中天时,姐妹二人却于阁楼窗棂处一齐下望侧楼方向,那里还亮着灯火,安小郎便歇在那里的,郑皇后心里颇为烦燥,前日因一时之妒火责了花蕊,只怕会与这有心计的婢子生出间隙来,偏是自已与小郎一点暖味她却知晓,万一败露的话后果却不堪设想,现在她真有点后悔自已的冲动了,为此却毁了一世名节。 靖国素娇是另有愁心事,怔怔望了几眼那边侧阁,也就收回目光,却见姐姐忧色一脸,“姐姐为何愁恼?” “没什么……”那等没廉耻的事,叫郑皇后如何说得出口?她微叹道:“此番回京后,你亦须检点……” 对姐姐说的‘检点’二字含意,靖国夫人却是明白,俏脸一红道:“知晓了,对了姐姐,何故责那花蕊?” “却是一些小事,这些年我宠惯了她,只怕花蕊这趟心气不平,日后须与我生了间隙,此婢却知事太多。” “宫中事妹妹不便参言,姐姐自决便可,那安小郎受了劳累,姐姐鸾驾是否在开德府多留两天下来?” 郑皇后看了一眼这个一味关切安小郎的妹妹,心下却叹她痴心,也是,她自逝夫之后,何曾给谁轻薄过唇瓣,那夜逃命慌极,即便是胡乱撞到了一起,却也非同一般,妹妹又是个死心眼儿,认准了却不会回头。 “走了两天,我也是乏了,便休整两日也后,今夜却陪姐姐同榻吧,我姐俩说说心里话也是好的……” 一宿无话,次日天未亮,梁弼成府中就派出了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往京师传报消息,同时也捎了一封秘信给梁隐相,经过昨夜徐翡的呈禀情况,梁弼成就下了决心,绝不允许蓬莱岛的人入京城去,免她坏了大事。 既然那蓬莱门人是安衙内的近侍,就打发他早点回家吧,而郑氏与蔡京之争,只怕蔡元长也不会让郑氏的势力进一步延伸入京吧?啸风口劫杀功败垂成,却是小看了宋人的实力啊,自已却要为此负上大责任。 徐翡一早又给府中婢子唤起去见梁弼成,哪知却给那婢子领进了梁弼成的内卧去,她心中一阵的紧张,果然在迈进来之后就看到了榻上的一片狼籍,隐见三人衣不蔽体出现在视线中,徐翡慌忙拜倒,“见过师叔。” 然而榻战却已结束,房间里只余欢爱后那股特异的骚味,几是精赤着身子的梁弼成双目灼灼盯着她,直到她又摆出那恭敬的跪姿,梁弼成一双眸子里又惊起精芒,缠在他左右两侧的两个绝艳美妇都斜着眼瞅跪着的徐翡,左边那个更肆无忌惮的拿手去梁大人的下面,并轻声笑道:“妾身却要恭喜大王,这小妖精出落的越发妖娆了,看她那肥腚便知是个顶绝的荡妇,只待大王掌了本门信令,还不怕她乖乖宽衣呈体任大王受用……” 地上连头也不敢抬的徐翡却是紧咬牙关,心里暗骂这淫货的挑拔,但师叔未发话时她却不敢起身抬头。 ‘啪’的一声脆响,刚刚发话的艳妇惊呼一声,却是给梁弼成煽了一个耳聒子,“你这贱婢只会卖嘴,却在这里挑拔本王与翡儿的关系?你两个全滚……”榻上二婢不敢违命,双双应诺一声就慌慌张张的退走了。 “翡儿你近前来。”梁弼成仍是赤条条盘坐于榻上,似这般召见徐翡也是常事,徐翡应喏后起身便近了榻前,眸光低垂却是不敢眨眼前男人,便是如此也把那光赤赤的男人身子收在眼底,还好梁弼成以巾掩了下身。 “翡儿……为叔自幼就长在中原,你亦如此,虽自幼便灌输了中原礼仪之邦文明的精髓,塞外苦寒,我等祖辈却是野蛮夷民、茹毛饮血,只识弱肉强食之生存法则,却不精湛治国安邦之术,大辽建国伊始民智渐开,多得中原文化输入始有这般成就,但有一点却须牢记,你我这具肉体皮囊中流淌的还是辽人的血,而今辽朝不仅传继了中原的礼仪伦教,更学晓了他们的荒淫无道,为叔看那天祚帝耶律延禧也不比赵佶强多少……” 和这个精赤着上身的师门上辈谈论国朝大事,这对来徐翡说却不是头一遭经历了,但是这一遭却是有了突破,至少前几回师叔没把自已召的这般近,这次他这般做法,无疑是告诉自已‘我没准备放过你’…… 从这一点判断,师叔梁弼成接任师门掌教也成了定局,想想也是,他一直便是师尊的腻宠的小师弟,两个人又有那层关系,大位不传他还能传给自已或师姐吗?心念间不由一阵暗叹,看起来命运是不可逆转的。 “师叔……翡儿却是要回转河间府了,另外那安衙内要绣玉坊与他合作生意之事,还请师叔定夺……” 梁弼成看了她一眼,“这便要走了?朝中事却不须你出力,蓬莱门人却需盯紧了,姓安的……有暇便……”说着他抬腕做了个‘斩’的手式,同时眸内杀机闪过,“……上榻吧,翡儿,非你元阴不能补我,你亦知为叔是绝不会放过你的,若肯依我,异日梁弼成得了天下,你便是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你师姐太野,我不喜她。” 噗嗵一声,徐翡吓的跪在地上,眼泪都快出来了,“师叔……翡儿苦修玄女阴功已至第九重,若于此际破了身子,前功尽弃,望师叔宽限一年半载,阴功大成时,翡儿定以身相侍……师叔怜我,至迟两年便……” 梁弼成深吸了一气,摆摆手打断她说话,“罢了,我且容你两年,阴功若能大成,你我同修则受益更深。” 同样是清晨,蓬莱岛传人高莺美也和那徐翡一样,正于此时尴尬的面对着精赤着上身的男人,安衙内穿着雪白绸罗的内裤,却是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听莺美传授他《黄帝阴阳经》,即便安敬是硕士学历,但还是听不懂,只得让莺美逐字逐句的来讲解,却是给这美女好一顿鄙视,安大衙内只得推说是那次摔的脑子坏了。 外面紫珏、玲珑听的都捂着嘴笑,不过二女亦知她们却要先用元阴帮着衙内奠基了,只是昨夜侍候衙内香汤沐浴时吓坏了她们,紫珏壮着胆子搓洗衙内的宝贝,却是让它凶态毕露,两个人就知道有的苦头吃了。 近午时分,却是皇后娘娘、靖国夫人一起来偏阁看安大衙内,一向侍于娘娘左右的花蕊却没有随着来。 安敬无奈的整齐了衣裳出来迎驾,娘娘却是大方的免了他们的大礼参拜,然后就摒退左右,只三个人坐着说话,问了一些衙内身体的状况,他只道无大碍,娘娘和靖国夫人也放心了,因为在姐姐面前,靖国始终放不开,只是一双妙目注视着衙内,“……多歇息二日吧,本宫也乏了。”说着,娘娘有意无意的瞅了眼靖国。 靖国想起了来时和姐姐约定的事,便就起了身,朝皇后道:“娘娘稍坐,妹妹先去让他们备了午膳……” 临行前又望了一眼安敬,衙内却也不敢多看她,想起那夜吻了这夫人,心头便一阵的火热……郑皇后待妹妹离开了,才道:“刚刚郑枢密来见了本宫,却是献了一计,要本宫为那花蕊的另立在皇帝面前说话……” “呃……原来如此,”安敬结合昨夜莺美说的那个事,心里也就想通了,当下道:“那郑枢密定是说如此可壮大郑系之势力,花蕊一但立为妃子,在后宫中亦可声援娘娘,可是如此?”郑皇后微微点头,“如何?” 安敬却只一笑,道:“也是个办法,娘娘必竟是郑系的根子,花蕊也好,郑枢密也罢,如无娘娘撑着,谁也蹦不了几天的,倒是昨夜我那贴身近侍在后园撞见一桩秘事……”他压低声音把郑居中和宫婢奸情道破。 郑皇后粉脸不由变色,恨声道:“贱婢,却是怀恨本宫那日责罚了她,竟暗使宫婢与那郑居中通奸……” “娘娘且听文恭一言,全装作不知情罢了,以文恭之见,娘娘回宫后却须与太子赵桓把关系建立起来。” 最终郑皇后点了点头,又说了两句她就岔开了话道:“……此次入京面圣切不可胡言国事,惹翻了官家要砍你脑袋时,本宫亦周全不得,又说你欲去讨贼平寇,可是想好了?仰是糊弄那郑枢密?本宫却可代你言说。” 安敬苦笑道:“娘娘,我只得荫补小官,却未堂堂正正录为进士,借讨寇一说却是回家去读书,待来年春闱登科也便扬眉吐了气,那刻娘娘再为文恭美言亦有了底气,若如今留在京中,却怕一事无成,望娘娘成全。” 第41章 圣旨 东京,紫宸殿,大宋天子赵佶正与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几个人议事,当然,梁师成很少在这种场合插言,一般议事前赵佶会先和他商议一些事,有了主意才会叫蔡、童等人来,所以蔡童等不敢小覤梁宦。 “几位爱卿,朕欲封赏那这遭在啸风口护驾皇后有功的安氏父子,你等以为如何啊?”赵佶笑着问。 梁师成只是看了一眼蔡京,又垂下了眼去,蔡京果然先开了口,“圣上,以微臣之见,安氏父子护驾却是有功,乐寿知县安贞也是个干才,治县颇有方略,且文武兼备,只是……啸风口聚匪一节河间府却有失职,去岁冬,娘娘出京省亲之事便定下了,河间府治应有充裕空闲剿灭啸风口之草寇,但郑仕元却迟迟未有动静,致使娘娘啸风口遭袭,他却脱不了干系,为官一任,却无能靖绥一方,如何对得住朝廷的隆遇、圣上的宠信?” “蔡太师所言极是,微臣以为,可授那安贞为河间路招讨使一职,限期剿灭了啸风口残寇再论功行赏。” 赵佶微微点头,“二卿所言不无道理,太师以为童枢密所荐是否妥当?”蔡京点头道:“童大人所荐可行。” “哈……好,安贞就这般封赏吧,那郑仕元……且不罚他,待皇后回京后再讨议不迟,安家小郎呢?” “圣上,那安家小郎年不足二十,不过黄口孺儿,便是有几分勇力亦不值一哂,若就此招他觐见,只怕日后恃宠生娇、为祸一方,微臣以为此刻便拟道旨意发至开德府,随便给他一些奖赏打发回家便是了……” 童贯又附了蔡京一言,道:“太师说的不错,安贞已受了皇恩,安子等若也得了隆遇,再赏些绢、布便是了,那小郎真是个有才的,不妨明春殿试再考校他一番,圣上钦点了他来参与殿试,便是皇恩浩荡了……” 这两个人一唱一合的,就把安家父子拼了命赚回来的大功劳给捋光了,本来赵佶是要安家小郎入京觐见直接就提拔任用的,可给蔡童一顿搅和全泡汤了,本来唾手可得的实职却变成了来年殿试,试不中不是更什么都捞不着吗?这招可够毒的,一直没说话的王黼这时也道蔡太师和童枢密之言极善,封赏的也极为妥切。 那边的梁师成心中也暗笑,他收到了从弟梁弼成的秘信,读罢就去和蔡京秘议了一番,就是阻止安小郎入京,虽然他心中有些不解从弟的做法,但知这个人每行一步却有深意,也就成全了他的心意,反正是小事。 赵佶当下就颁令,让梁师成拟旨,然后派人启程去开德府,其实在他心中,那安氏父子又算得什么呢? 开德府,这日午后,皇后娘娘正与郑枢密与开德行宫中厅中说话,外面有人来报,说有圣旨到了,随后宣下的旨意却把郑皇后气的鼻子都歪了,打发走了颁旨的宫人,她怒不可赦的把茶杯就摔了,“蔡京欺人太甚。” “娘娘且息雷霆……由此可见京中形势已有变化,安氏父子如今皆赏了,却算是有了交代,只怕此番回去还不好说,一早听闻梁知府说河间通判蔡宏在过黄河时被强贼打劫,一家人死伤好几个,那蔡宏也……” 郑皇后心中更是一沉,这事若传入蔡京,只怕蔡京要牵怒河间府郑仕元和乐寿安贞了,草寇不绥的结果。 “却是多事之秋……郑枢密,你我却还依着之前的秘议行事吧,若能说动官家,却也可扳回一局……” 郑居中用力点了头,“事关郑氏运途,微臣定当全力以赴,蔡京等人虽握权柄,却也非铁板一块,哼……” …… 安敬得知消息时,心下也不无气忿,赵官家确被那群奸侫左右着,堂堂皇帝说的话也和放屁一样了,叫自已进京面圣,如今却发下圣旨,未赏一官半职,却是给了个明春的殿试名额,又赏绢绫若干、布匹若干…… 封赏父亲安贞的说法就更可笑了,给了个差遣职,河间路(本府境内)招讨使,专职招安、讨剿盗贼诸事,此职却不常置,一但事毕,拟了请功奏表递上去,招讨使的差遣也就交了回去,如此一说,立下滔天的大功却是最终还要担上剿不了贼便要被处罚的风险,好个蔡老贼、童阉狗,搬弄得好手段,异日定然回报。 虽则安敬也未把什么官职放在心里,他却一心先要在民间蓄积力量,只是这般一个旨意却也叫他郁结难舒,想想也不由叹气,自已父子两个在汴梁那堆高层眼中又算得什么?这般打压自已父子二人却是冲着郑氏。 想想明日自已便要打道回河间了,心里却也是一番轻松,但却为皇后娘娘担了份心思,该出的主任,自已也献给了娘娘,至于此番回去了她如何进行那就看她的手段了,但蔡、童、梁、高等权奸真不是郑皇后能应对的,不敢说削弱了他们,只是还能安保了她的中宫之位,也算暂立不败之地了,明年开春等自已入京…… “……衙内,有靖国府公公廖权前来传达口谕……”紫珏走入内卧,向端坐在桌旁脸色沉疑的衙内道。 安敬颌首,便随着紫珏出来,外室方桌处高宠与莺美两个也坐着,见衙内出来,双双起了身,“衙内。” “你二人不需理会,本衙内自去听谕吧……”他摆了摆手,让二人安坐,自在紫珏引领下出了阁楼。 阁门外廖权半仰着秀气的脸孔打量着行出的安衙内,眸底掠过一丝深深的忌恨,“……安统官,我家夫人传见……且随我来……”安敬何等锐目,只一眼就瞧出这个廖权是个懂得钻营的家伙,心下冷笑,“有劳公公。” 两人一前一后就走了,廖权一惯自负貌相端秀,但自见了安衙内却有些自卑了,何且人家胯间有物,自已却是裆内羞涩,再想想自已是侍候人的奴狗,人家却是被娘娘、夫人礼遇的小郎,如此一来更是心怀奇妒,但他面上却还带着一付笑容,“……衙内于啸风口建下奇勋,这番又得圣上封赏,却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安敬仅了点了点头,这个小宦官也是夫人府中的亲侍公公,自已倒必要得罪他,虽则此人语中含着暗讽。 在行宫东进一幢阁楼上,靖国夫人望几安小郎给廖权领进院中,心下喜欢,忙唤婢女下去迎他上来。 须臾,安敬便上了二阁,靖国夫人挥退了心腹用婢,却不见安敬拜她,却是心下着恼,想想自已那夜对他发的一番狠话,便假色道:“如今得了封赏,却不把本夫人放在眼里了?可是忘了那夜你欠本夫人的债?” 安敬故意装糊涂,“那夜什么债?文恭记性一惯不大好,兴许真是忘了,又说近日劳累,腿膝不便,腰身又困疼,却是没给夫人下礼参拜,还望夫人原谅则个……”倒是没见过他这般厚脸皮的,靖国夫人亦翻白眼。 “你恁大的胆儿……”靖国素娇佯怒,还待说着周全自已颜面的话儿,却看到安敬神色中的那丝沉郁,心下便是一叹,小郎定是不服这次封赏,进京的机会也给捋了去,眼见着明日就要与他分开,心中不由愁肠百结,哪还说得出什么凶人的话,眸中假色亦转柔,温声道“罢了,且赐你坐……本夫人传你来,只问那事。” 安敬摇头苦笑了一下,“夫人非要追究,文恭亦不狡辩脱罪,但凭夫人处置便是,可叹我父子两个,忠心耿耿的,到头来却是这般一个收场,夫人金玉之躯,冠盖满金华,却遭我这俗鄙俗夫亵渎,文恭甘领杖责。” 靖国夫人也知亿不敢说出什么过份的贴奉之言,迈进两步逼着他道:“却会卖嘴,仗着救了本夫人的命,又有我皇后姐姐宠信你,却以为本夫人不敢杖你?得了便宜却来卖乖,本夫人虽是再蘸之身,却还谨守着妇德之贞,你若当我是没廉耻的放荡妇人却是错了,如你所言,本夫人金玉之躯却遭你染指,你如何分说?” “呃……”安敬一怔,再细观靖国夫人的表情,也就大体揣测出她的心意了,如今她又近立在眼前,不由心中大动,又因今天接的圣旨让他心中有气,这刻遭靖国威逼,也就暴发了,当下伸臂就将她拥了住。 “啊……来人呐……”惊慌失措的靖国夫人不由呼喊,抬手更赏了安衙内一个耳聒,却是将他打醒了。 安敬吃她猛推,退开了两步,怔怔望着她惊羞满脸,也知道自已冲动了,“冒犯了夫人,文恭死罪……” “你这登徒子……”靖国也惊醒过来,却是后悔自已打了他又喊了人,偏是这刻阁门外冲进廖权等三人。 靖国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道:“廖权,替本夫人送安衙内下阁吧……”那廖权慌忙应诺…… 第42章 情海惊滔 怒走莺美 从行宫东阁院出来,安敬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自已住的西面小阁院行进,夜色笼着颇为雄伟的行宫正殿,似一尊怪兽黑漆漆蹲在那里,中殿前方是一大片花圃,通往正宫门的殿道两旁是茂密的矮桃林,淡白略带粉色的花朵点缀其间,便是在这寂寂深夜,也能嗅到它们飘散的香味,衙内穿进桃林抄近处往回赶…… “可是衙内……”正行间,前面一株桃花旁却闪出了花般一个女子,含着丝媚笑将安敬去路挡了…… 衙内定目一看,却是那花蕊花都知,“呃,花都知如何在此?”安敬不由愕然止了步履,那花蕊迎上两步,却突然噗嗵跪倒了,按理说以她的尊份却不会跪在安敬这没品无职的小吏面前,着实把衙内弄的一惊。 “当不得都知这般礼遇……快快起身说话……”安敬忙上前扶她,这花蕊却会耍娇,顺势就扑进他怀中。 安敬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苦笑道:“花都知有话便说,但凡文恭能帮得上忙的,定尽力而为吧。”想起这美婢那日的口舌技巧着实让自已爽快了一番,虽未完全尽兴,却是穿越而来最剌激的一遭艳遇了…… 桃林中二人这般拥偎,却不想落进了前来接应衙内的高莺美眼中,她灵觉敏锐,甫入桃林就听到了林中有微声对话,悄悄接近一看,却是衙内与花蕊抱作了一团,心下立时打翻了醋缸,银牙猛挫,但却强自忍着没发作,自已几番夜出,却每每能撞见些奇事,今趟更把衙内的事也撞破了,不过听他们说好象不似那回事? “……衙内却要代花蕊在娘娘面前美言,只看在那夜半段情缘的浅份上,花蕊对娘娘却是忠心不二……” 半段情缘?听的高莺美一头雾水?安敬却道:“唉,花都知,娘娘面前哪有我言事的份?但有一条花都知却须明白,郑系一脉的根基便是皇后娘娘,她若无虞,一切则无虞,须知一个道理,皮之不存,毛则焉附?” “花蕊领会了,多谢衙内指点迷津,值此月夜风高之际,又在桃林撞见,若蒙不弃,蕊愿以身相侍……” 这花蕊不愧是个妖精,当时又跪下了来,一臂死死缠搂着衙内大腿,一手却捏向他裆中,“那日未能唆得衙内舒爽,想来衙内亦怪花蕊没尽心侍奉……明日却要南北分行,借此天赐之机,便承全了花蕊一片痴心吧。” 安敬心说,你对我鸟毛的痴心啊?他死死抓住了花蕊的手,今夜却无此兴致,日间圣旨令他不爽,刚刚又遭遇了靖国夫人的打击,他心情大坏,“……不可,文恭今夜心情不爽落,花都知见谅则个……唉……” 花蕊一脸失望之色,但也不敢再求,当下两个人于密林中分手……高莺美却前一步飞身跑回了阁楼去,她一脸的泪迹,奔回阁里直趋内卧,拿起笔就写下一行字,紫珏玲珑两个吓坏了,不明所以,“小姐……” “休问……这行字给了那个腌臜衙内……我去了,你们却要、要好生跟着他……”高莺美再不多言,泪水哗哗的,也不收拾其它物什,夺门而去,她一身绝艺,高来高去,在安敬回来之前,却先窜上殿顶走了…… 二婢侍在门前,望着小姐绝然而去,双双泪涌如泉,偏于这时安敬回来,一见二婢景况大讶,“怎么了?” “衙内……小姐她走了……却只留了一行字与你,在内卧书桌上……”紫珏抹着泪道,安敬却似遭雷殛一般,忙冲进了内卧去,抢步在书桌拿起字条,上面只寥寥一行字:你个狗衙内,暗偷宫粉,何颜见我? “啊……”安敬大叫一声,只觉心脏如给刀剜般的巨痛,“莺美……却是文恭对你不住,莺美……”这一刻衙内泪流满面,身子晃了两晃便仰面栽倒了,紫珏、玲珑奔入来,正好见他倒地,一齐扑来,“衙内……” …… 政和三年九月某日,也许是秋来后最后一场大雨了,但却不能洗尽安敬心里的忧伤,伊人芳踪缈缈,此心空余惆怅……每当乐寿县城中那位披头散发的绝秀公子迈上街头时,再嚣闹的街市也将他的出现而寂寥…… 一袭宽大的雪白长衫,白鹿绒的软靴,周身上下一尘不染,在他身边只有两个清丽出尘的淡色劲装的少女相随,一个撑着小伞,一个拿着素罗绫绢制成的名贵折扇,修长婀娜的二女有个特点,都背负着一柄古剑。 自从开德府回转之后,安敬大病一场,一个月才好转,人瘦了一圈下来,那日之后,衙内几乎没笑过。即便逢人有笑脸,任谁都看得出来,他锁着两道浓黑剑眉的笑是苦涩的,病愈之后,衙内每隔三日必进一趟啸风口,晨入暮归,在那里他能追忆逝去的那段光荫,在乱兵的杀伐声中,在生与死的相倚之中,他似能嗅到高莺美身上那淡淡的幽雅清香……数次怀拥玉人,娇戏轻薄,那娇羞俏面、深情眼神,如今都随风荡去…… 负着手,缓步在泥泞的街面走过,过往行人见到这白衫飘飘、长发散披一肩的公子无不躬身施礼,“衙内安好”“见过衙内”“给衙内闪闪路”诸如此类的声音一串一串的,但不大声,安敬对每一位路人皆微微颌首。 主要衙内乐善好施,混迹在乐寿县城的痞皮无赖统统给他弄去了舟事做营生,可以说从根本上解决了县治下的治安问题,为此,老百姓们莫不对安大人的衙内称颂,但不知为何,衙内削瘦又披头散发,尤其一脸的淡淡忧郁色彩,令任何一个看到他的人都能深深的感觉到他有忧事烦心,想见衙内的人隔三日便能瞅见他。 城外,一辆四轮八马的大车停在左首,二十几人肃容立在那里,见到安步当车行出的衙内纷纷恭身行礼。 锁着两道剑眉的衙内露出一丝笑意,虽然这笑是强挤出来的,但没有人怪怨衙内,自在开德府走了高莺美,衙内大病一个月,所有的人都知道衙内是什么心思,公孙胜本来要召集大伙撒开人马四海寻访高莺美的,但却给高宠拦下了,只说妹妹定是回了海外仙山蓬莱,万万不能寻回她的,即便是找去了也没甚什么用。 所以能从衙内脸上看到一丝笑容,真是不易容了,而前些日子衙内因为一件事,竟和他父亲吵了几句。 原来却是河间府郑仕元大人派了人来向安家提亲,预将其七闺女郑玉真配与安敬为正妻,对此安贞夫人和老夫人都愁苦了,甚至老夫人把高宠母亲接到府上来商议这件尴尬的事,只是不好开口,详情安敬亦不知。 但是安敬很明确的告诉了父亲,郑家提亲一事现在不谈,既然应允了高家就不能反悔,信义不可背弃! “秀、宝、勇;参见衙内……”三条汉子却正是在大名府收归的石秀、石宝、石勇,如今都是县衙都头。 “三郎,再有几日‘莺美山庄’落成?催促一下进度,我想搬过去住……”安敬淡淡问着,眉锋紧锁。 “好叫衙内得知,月末便可交工,却是……是有些简陋……”石秀苦笑道,必竟才开工了两个多月。 安敬和二婢登了车,回过头望着石秀道:“无碍……简陋一些没什么的,石宝、石勇,你二人回府吧……” 那石宝踏前一步道:“衙内……高都头吩咐,不可离了衙内左右,啸风口强贼聚散无常,却须提防……” 石秀见衙内蹙眉,忙道:“衙内,高都头却曾有令,但凡衙内出城,须紧紧跟随守护,我等不敢怠慢了。” 安敬也不再说什么了,他们三人对高宠是极信服的,高宠治军极严,武艺又慑服他们,三人却是佩服。 赶大车的两个汉子和另十六个猛汉,都是啸风口一役余留的精英,如今并称十八罗汉守在衙内身侧。自衙内病愈之后,便似换了个人一般,沉默寡言,一天也说上几句话,但‘南北舟事’的大策略仍是他定下的。 “三郎你上车吧,让宝大郎和勇二郎骑马……”安敬召了石秀上车,之前便有前例,三郎也推脱不了,而衙内随和、平易近人的印象更令三石兄弟打心眼里钦服,在他身上只看到儒雅沉凝之气,却无矜傲架子。 大马车起行,石宝护左,石勇在右,十六罗汉环拥,非是衙内怕惊扰百姓,车驾会在府门前停放的。而这架车却是高宠提议制造的,又根据衙内提供的建议进行了特殊处理,其机构功能在大宋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第43章 山盟却在 锦书难托 在乐寿县,无人不敬仰啸风口成名的安衙内,在这几个月中,‘南北舟事’筹起,影响很快波及到了河间府,虽则规模没有安敬最初筹划的那么大,但至八月底却也有百多艘大小商船了,现今只开辟了南北三条近道河运,三五日就周转一趟买卖,大大促进了地方上的贸易,乐寿县衙的税赋也收入颇丰,安贞也大喜不已。 因官方舟船局事务只办远差,一两月才一趟,现在看来却远远不如南北舟事的经营成功,河间府亦有人办了‘河朔舟事’来抢生意,却在八月中旬前就连遭三次水贼打劫,不说折了本钱,还数了好些条人命。 南北舟事主持却是石秀石三郎,此人之才能确不是盖的,虑事之周详、筹划之慎密,安敬都心里佩服。 而公孙胜又不负重托,竟从揭阳镇、浔阳江一带拉来了六条好汉,分别是混江龙李俊、催命判官李立、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船火儿张横、浪里白条张顺,每二人合掌一路船运,每路有舟船三十多艘。 石秀实则是南北舟事的主事,日常的琐务一并由石三郎处理,安敬也是刻意栽培、锻练他,必竟此时的石秀还有一些‘嫩’,相信不用一二年,石秀足以出来独挡一面的,这人脑瓜子异常的聪明,举一能反三。 “……衙内,近日河间府缕有富户来舟事拜访,小人却没松口,如今那绣玉访的少东家徐翡也来了……” “徐翡……当初本衙内上门找她,她却推诿不决,如今见有重利,又想追附?天下间哪有这等好事?” “衙内所言非虚,不过与她同来的还有郑二衙内,还说拜了安大人,只怕是想搬出大人来压衙内了……” 安敬仅只翘了翘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便是搬来郑仕元又如何?谅他也不敢断我南北舟事的财路,须知官府每月从我舟事所征税银相当于往昔半年征赋,郑仕元或我父亲都奈何不了舟事,你却无须多虑……” 见衙内笃定至此,石秀心里悬石也便放下,“……北路连着三趟截杀,收获益丰,河朔舟事彻底沦丧了。” “嗯……李俊等人明为南北舟事路运主管,暗充水贼一节却要谨慎,每次行动策略你都须细细禀我……” “小人知晓……另有一事小人不明,前些天衙内让小人召来的那批开矿劳役已白白养活了十多个日子……” 安敬微微摆手,两道剑眉蹙锁,“……都是些劳于生计的穷苦人,养便养着,来日却须用他们做活,金银财帛都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存在家中也不下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却是正用,三郎你须记着,做大事切不可拘于小节,有一个道理你亦须知晓,我中原神州地大,但流民却也遍地,一州一府之兴盛却不代表所有穷苦地方都繁荣了,国欲富则先要富民,民富则国盛,眼下朝廷苛税如虎,穷苦人卖儿卖女,却是无路可走了,流民、匪盗、山贼、草寇,都从哪里来?还不是被朝廷逼出来的?都能吃饱饭,谁愿落草为寇?” 石秀大力点头,安敬身侧的紫珏、玲珑也一眼窝子的深以为然,她们却非小家碧玉,走过江湖的,自知天下百姓之饥苦,平时小姐高莺美亦没少灌输些思想给她们,这段时间跟着衙内更懂得了诸多的道理…… “三郎,你却须记着,力量要一点点凝聚,不可操之过急,中原各州狼籍一片,东京开封歌舞不歇,但这天下还有一堆热血满腔的壮士好汉,只为了穷苦百姓那期待吃饱饭的眼神,本衙内却要斗一斗赵宋王朝。” 就在车上,石秀翻身拜倒,坚卓的道:“秀誓死追随衙内左右,刀山火海也下得,肝脑涂地亦不惧……” 安敬伸手挽起了他,苦笑道:“石三郎你却不长记性,我多次说过,日后不许拜我,须知男儿膝下有黄金,动不动就曲了腿矮半截,哪是好汉子做的勾当?在貌有恭,在心有敬便可,再若跪我一遭,便叫你吃军棍。” 石秀也苦着脸道:“三郎记下了,只是不这般行事,又觉对衙内不敬……还望衙内包涵一二,下次便改。” “帝制封建流毒啊……一时却也改变不了,我堂堂七尺男儿,还不是跪在妇人面前行三拜九叩大礼?天地君亲师,当受此礼,唉,有些礼法是不易改变的,但你既与我相交,却须记着我的脾性,我却不喜被人跪了。” “三郎记下了……”石秀心里涌起真正的崇敬,这一刻他真真正正的感觉到,衙内说这话非是拢络人心。 二婢更是对衙内敬佩,哪一次不小心跪了他,定是吃他一顿狠训,三个多月来,她们与衙内日夜不离,已然有了极深厚的情感,在衙内卧塌长达一月之久的日子里,二婢轮流夜日守候,端屎侍尿,无微不至…… 而衙内现已奏明了父母,先纳紫珏、玲珑为妾,仪式一律从简,因过去两个月在二婢秘授《黄帝阴阳经》的过程中,他们的肉体经行了亲密的接触,虽最终未破二女元阴之身,但‘手口之娱’却是家常便饭了。 乐寿县城距啸风峡约模有四十余里路,快马加鞭的话,有一个多时辰也便赶到了,当一行人如风般卷进啸风口时,老天爷又飘洒下了毛毛细雨,在这之前,河间路招讨使安贞三次发兵剿贼,高宠、三石等人随军征剿,斩首近千余,彻底廊清了这一带的残寇,高宠之所以担心还有贼聚,其实是怕辽人秘至对衙内不利。 多次上啸风峡来,安敬还发现这里居然曾有一层露天的煤田,对于这时代的大部分人来说,他们不懂什么是矿学,露天的煤取光之后便都撤了,但衙内却知,这里的地下应该有丰富的煤田蓄量,当然,比起河东(山西)那边还差些,宋代虽开始用煤,但挖掘技术腌臜的太厉害,所以煤是很紧俏的东西,因其产量太低。 ‘莺美山庄’在啸风峡内的修建完全是安敬的意思,也是在他发现了煤之后才决定了建庄,石秀召来的大量劳役足有千余名,这些人在啸山峡一处险要缓坡上建造‘莺美山庄’,而衙内要把这里当做忆念伊人的别院,他已下定了一个决心,今世若寻不回莺美,这一生绝不娶‘妻’,为传宗接代孝顺父母,妾却是要娶的。 “一待山庄建起,周围一片民用工房亦需完工,揭阳镇、浔阳江召来的水中精锐亦要过来立寨、操练。” 石秀一一记下了衙内的吩咐,下了车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衙风也没有专门上正修建的山庄去看,省得那批劳工又轰动,他只是在那日皇后遇袭的一片地方逛着,每次来他都会呆在这里,还告诉紫珏、玲珑二个人,自已和莺美在哪一齐栽下的马,在哪又捡的刀,莺美在哪杀了几个人等等,每次都会说的淌下眼泪! 二婢却知衙内深恋着小姐,她们心下感动的要命,其实安敬的确深深爱上了这个女人,穿越来大宋后,就是莺美用刀攥狠戳自已的屁股,才将自已从最深的梦里唤起,跨越了近九百年时空的一场大梦,往事一幕幕在脑海掠过,如今伊人芳踪缈缈,念及此处,安敬却是觉得锥心的疼,是莺美在最关健的时候力挺自已,在啸风口、在河间馆驿;没有高莺美,成就不了河间安文恭的威名,此后的两情相悦尤令衙内刻骨铭心! 细雨轻轻飘洒着,秋意微寒,茫茫的一片雾,把远处的景象渐渐遮去,安敬却静静站在一处高坡上,望着出峡的路口一动不动,为衙内撑着小伞的紫珏知道他这刻又在思念小姐了,玲珑和三石同样静立在雨中……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安敬一口气道出两首《钗头凤》,却难寄郁思。 不说紫珏、玲珑听的双双落泪,便是经常跟衙内来此的石秀亦眼珠子发红,石宝、石勇两个粗人也能从这苍凉的语调中听出衙内的愁苦……在府里衙内的小院楼阁上,这两个多月他写的失意情词不下百余首,紫珏和玲珑却是大长了见识,更将衙内的亲笔手书装订成册,每次劝他缓一缓时,他却总说:多练练字,却怕莺美取笑我……听到这句话时,二婢都能从安敬眼中看到那刻骨铭心的情思,小姐啊,你忒也狠心,却丢下这等一个痴情郎君?把他这般折磨,老天爷,你就开开眼吧,若叫小姐和衙内聚首,紫珏玲珑死亦无憾! 第44章 安府议婚 夜色中,秋风拂荡,卷起地上片片落叶发出萧索声浪,乐寿县,安府正大前堂上,却是灯火通明。 银发晧首的安老夫人端坐在正堂上首,左下首是安贞与正妻郑氏,再往下则是妾室刘氏、罗氏两个,右首坐着两个人,一位四旬左右风韵犹存的妇人,眉目与莺美生的七八分相似,此妇年少时定也是花魁秀首。 她正是高宠、莺美的母亲高夫人,坐在她下首的便是英伟的高宠,虎背熊腰,挺得有若一杆标枪般。 安府人丁并不旺盛,三代单代,安贞如今也只得安敬这么一个儿子,前文提过,正室郑氏育有二女一子,妾室刘氏、罗氏各育有一女,这多年来却再无所出,安贞这四女一子中安敬却是最小的,他两个亲姐姐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早都嫁了人,而且夫家都在河东那边,政和二年春,安贞上任河间乐寿,和女儿们再没见过面,这趟啸风口事件,北地皆传安氏父子忠贞神勇,前些日子女儿们便给娘家捎来了家书问候父母和弟弟。 但自安敬从开德府返回后一病不起,安府又笼罩在愁云惨雾中,他们只道是安敬体质太弱又得了什么病,却不知安大衙内患得了心病,病中痴痴呆呆的,不是紫珏、玲珑两个俏婢精心侍候,不晓得他能不能活下来。 二婢也不敢说是小姐气走才使衙内病倒的,只怕安家人从此对小姐生出间隙,为高家计、为小姐计,二婢只得守口如瓶,另外高宠也知其因,开始却不认为衙内会对妹妹用情如此之深,至衙内大病不愈卧榻月余,痴痴呆呆之时,高宠始知妹妹莺美在衙内心中占据着何等重要的地位,同时他也被衙内至情所感,不由唏嘘。 前些时一件大事的发生,让安高两家本来很和谐的关系蒙上了一道阴影,这事就是河间府郑仕元派来给他七闺女提亲那一桩,自然,以郑仕元如今的尊份,没理由委屈女儿给安家小郎去当小妾,非正室不嫁。 在这个时代,权大一级确实是压死人的,何况郑安两家也存在从亲关系,按宋律,没出五服之内的亲属都称‘有服’,有服亲属是不可姻亲的,但这条律令显然没起多大作用,实际上近亲姻婚者却比比皆是…… 封建观念尤在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男婚女嫁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存在阶级差异的,那想也不用想的,就如郑皇后不许妹妹靖国夫人接近安敬一样,靖国夫人何等尊贵?若相就一个七品知县的公子,岂不叫人笑死? 而现在摆在安、高两家面前的实际情况就是这样的,对于完全没落的高家来说,如今和安七品结亲似有高攀之嫌,所以当安老夫人、郑氏向高母婉转的言说河间郑府提亲一事时,聪明的高母就知道安老夫人、郑氏的用意了,虽说高母心中为女儿心疼,却无力改变这一局面,又念及安老夫人对高家的照拂也就认命了。 今日更搭成了一致的认识,高母主动的提出莺美愿以妾室侍奉衙内,郑氏确也感动,对亲家母的通达明智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安贞也是颇有感触,实因眼下确实倚仗着郑仕元,虽他也看出了高宠非是池中物,但这个世道,若没有人抬举你,想出人投地却是太难了,但在高宠心中却对这件事存有看法,耿耿不能释怀。 直到母亲亲口说出让妹妹以妾侍奉衙内的话时,高宠心中却惊起一片波澜,为此,他虽在座却不发一言,安贞自是看出了高宠心中不喜,也许这次姻亲却可能造成安高两家再无法深融的隔阂,可眼下形势不饶人啊,徒呼奈何,非是郑仕元亲自派了人来提亲,安贞却不愿失了信义,为此他心中也是郁结难舒,甚是惭愧! 不过前几个日子和安敬谈此事时,他却明显的不乐意,然后老夫人、郑氏轮番上阵,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对衙内戏说百般好处和体面大义;只是任她们磨破了嘴皮,衙内却面沉似水,只字不答,沉默却是对抗。 今夜却摆出了这个大阵势,并一发把高家母子两个也请了来,准备最后一次以父母之命迫使衙内就犯。 “……母亲,自敬儿病愈后隔三岔五必往啸风口去,如今更在啸风口建起了‘莺美山庄’,却不知是何意,只是莺美这段时日不知去向,其中怕有隐情,敬儿却不道破,自娘娘省亲于啸风口一役后,这孩子却是变的连我这个父亲也看不透他了,如今南北舟事偌大的局面,却是他暗中主持,我却须承认,我这儿子真的长成了……母亲,今夜所谈婚定一事,只怕这孩子不会轻易顺从了,您老人家却须在心中有个底,莫动肝火!” 安老夫人一向也是铁腕治家的,秉承了杨氏一门悍妇的精髓,她一顿手中龙头拐杖,威盛的道:“我老婆子今夜却要看看他敢做逆?若非是他病体刚愈不久,前些日便叫他晓得家法的厉害了,子逆父之责,平日却疏于管教,河间府馆驿中对抗侍卫亲军,险些惹下弥天大祸,再不严加管束,却不知要惹什么祸事来……” 安贞和夫人郑氏对望了一眼,心中却祈祷着,我儿这遭却不敢逆了老夫人的主张,不然难逃皮肉之苦。 下首坐的妾室刘氏这刻却道:“老夫人所言极是,老爷,妾身也闻听有些传言,却对安家不利,如今郑知府降尊纡贵,肯来提亲实是安府之幸,在这河间府内亦须瞻仰郑知府颜色,若是折了郑家脸面,却是不妥!” 更下首的罗氏也道:“老夫人主张却对,敬儿是妾身从小奶大的,娇惯的厉害,这些年来何曾舍得动他半个指头?却也宠出他这惹祸的个性,今番大事却由不得他任性逆忤,老爷与夫人也须把心狠下来才是……” 看着安家人这般态度,高母心下嗟叹,看来是事成定局了,要说她心下没些想法却是假的,心念间不由侧首瞅了一眼儿子高宠,但见他一脸的肃容,垂着目光,却没有什么表情,但高夫人却知儿子心里不乐意。 “……老爷,是衙内回府了……”府上总管郑吉这个时候迈进厅来奏报,这一厅堂的人全在等着衙内。 这刻一听衙风回府了,大家目光全聚向这边,但见厅外黑沉沉夜色中,于清冷月光辉映下,白衫散发的安敬正在二婢随护下朝正厅堂行来,他那张清瘦笼着郁忧的俊脸仍旧是一股风轻风淡的波澜不惊,浓黑剑眉蹙锁,眸光深邃的叫人无法看透他心中所思所想,但这里所坐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衙内再不是曾经的衙内了。 这一刻,安敬稳稳迈入正厅,先是朝大总管郑吉微微颌首为礼,郑吉哪敢托大,忙躬了身还礼问候了一句,“……衙内回来了……”堂上高坐的安老夫人此时望着玉树临风、高俊挺拔的孙子心下也不由暗暗点头,他终是长成了,我安家后继有人了,只是这孩子却变了脾性,以往哪敢逆了自已?今夜真要给自已难堪吗? 安敬从来也没有见了长辈要下跪以示尊敬的习惯,所以在老夫人、父母等人面前也不例外,却也是单手负后微微躬身的施礼,这些日子以来,能受他此礼的也是就是这些长辈了,对其他人点头示礼就不得了啦! “高伯母一向安好,受文恭一礼……高都头……”安敬先向两位客人见礼,双手微拱,这是出于对客人的尊敬,然后他才转回了身朝上首坐的老夫人道:“孙儿文恭给老祖宗问安,儿见过父亲、母亲、两位姨娘……”他立于厅中,向家人见礼时已然左手负后了,右手微捏拳头收拢在身前腹处,身子微微躬了,虽则不卑不亢、从容不迫,却又予人一种孤高矜傲的怪异感觉,连着两番变故,衙内变的让曾经熟悉他的亲人们都陌生了。 老夫人仅是点头,父母、二位姨娘也应了一声,这边高夫人和高宠都还了礼,至此没人拿他当小辈的看。 “……敬儿,今夜奶奶却要和你说些正事,前几日郑府提亲之事今夜定议,明日郑府提亲人等却要回转府上,这遭奶奶便替你做主,须知郑大人的面子也折不得,他又是你母从兄,你之从舅,如今肯把七闺女配给你,确是我安府之幸,你却不可逆了郑大人一片爱心,之前与高家莺美的姻亲一事,也与高夫人重议,刻下高夫人申明大义,代莺美应允愿以妾室侍你,这更是你的福缘,日后你须善待莺美,这遭却是屈了高家。”老夫人娓娓道来,声落时更朝右下首处的高夫人微躬了上身,叹道:“老婆子前言有失,这厢给夫人致歉。” 第45章 拒 以老夫人之尊,肯当众给高夫人折腰赔礼,确叫高夫人心下顺畅了好多,忙欠身道:“当不得老夫人这般礼遇……小衙内英少有才,日后却要成就大业,劣女莺美蒲柳之姿居次室相侍亦是高家之幸,丫头之幸!” “唉……”老夫人再叹气,歉然望了眼高夫人,苦笑道:“这般委屈高家、委屈莺美,老婆子之责……” 厅堂上气氛好象显的相当沉郁,本来谈的是喜事,却无一丝之喜气,安贞和郑氏亦朝高夫人致礼…… “老祖宗不须如此……”清朗的话语传出,一厅人等皆愕然,却是以为这衙内自恃七品家势,不屑老夫人向落魄的高家夫人这般低声下气的说话,老夫人、安贞、郑氏皆尴尬不已,高家虽没落,但必竟是开功重臣渤海郡王高怀德之后,又与老夫人本家杨门有深厚交情,也算是世交了,对高家礼遇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老夫人脸色一沉,却要发言时,屹立当厅的衙内却先开了口,他淡淡道:“……老祖适才所言,孙儿不敢苟同,我中原本是礼仪信邦,安家更须重信守诺,即与高家先订婚约,却无反悔的道理,从舅郑大人也是明晓大义事理的通达之人,若知此节,未必会这般行事,然老祖宗与父亲、母亲却甚感压力,始有今番这般行事,须知一但屈从,却要背负一世之愧疚,为全信义之节、为保安家之名,文恭不敢从命,老祖宗三思!” 此语一出,一厅堂的人又楞了,就是站在厅门内的郑吉总管、紫珏、玲珑和厅门外的石秀、石宝、石勇等人也不由紧张起来,这段时间他们也是领教过衙内的脾气,他定下的事绝计不会轻易改变,怕是有戏看了。 老夫人脸色却是难看,正戳到她的疼处,晧首也有些抖颤了,在这个家尊至上的年代,小辈逆上却是一桩大事,便是错误的定夺,亦没人敢争执,所以安贞和郑氏一看老夫人的脸色就知道她是真的动了怒了。 安贞见机的快,当时便起身,瞪了儿子一眼,怒道:“……你这逆子,却知你在和谁说话?还不赔礼?” “我儿快给老祖宗认个错,按理说你这病也好了,却这般不晓事?须知这等大事老夫人做主便可,眼下问你却是给你脸面,如何敢胡言?况且高家夫人亦通情达理,你却横生事非,莫不是卧病这些日子又宠的你骨头轻了二两?赶紧给老夫人道个不是,长辈们怜你体弱肉娇,多有宠惯,再不晓事,竹板子却不认得你。”郑氏怕老夫人一怒之下把儿子治于家法,只怕一顿竹片炒肉下来,这细皮嫩肉的小衙内又得在榻上趴半个月。 高夫人和高宠听了衙内的说话,心里却是真的舒畅了,不论如何吧,衙内能有这番说话,却叫人心宽慰。 一向最宠衙内的老夫人此时明显的呼吸有些急促了,嘴唇都有点抖,只是强压着怒火没有开口,自已最心疼的孙子的确惯坏了,如今反过来逆忤老婆子了,眼见儿子、儿媳双双呵斥这小子,也便等着他先赔礼了。 安敬却没有这层觉悟,他又母亲微躬了身子,开口道:“……好叫母亲得知,你儿子也是堂堂正正七尺高的男儿汉,却不屑背弃了信义,孟公有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为大丈夫,孩儿不才,便是个小丈夫也要重此信诺,常言道:人无信不立,国无信则衰,皆同此理,另,儿已与莺美私定了终身!” “啊?你这逆子……却是要气死为父?须知婚姻大事,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何敢轻诺许人?”安贞颌下三绺稀须也翘了起来,郑氏也翻了个白眼,当真是逆子大胆,这等事也敢自已做主?反上了天去。 高宠看了一眼母亲,苦笑着垂了头去,他多少猜到了一些衙内不会轻易顺从,却不想他道出这番话来,高夫人也傻眼了,此子端的大胆,便是你私定了终身,也不须此时说出来折你长辈颜面,莫非他要一抗到底? 安敬仍就淡然的道:“父亲此言差矣,孩儿敢许下誓言,自当奉若千金,绝不自毁立身之本,须知莺美与儿结下的情谊至深,当日在啸风口孩儿与莺美携手从死人堆里一齐走过,非她相护,儿焉有命返?河间馆驿时,侍卫亲军要拿父亲去牢营,儿据理力争,眼见剑拔弩张,却又是莺美挺身鼎助,我手无缚鸡之力一书生,拿什么和亲军对抗?却于馆驿后庭花言巧语骗得莺美与我结义,但必竟是要对抗朝廷亲军,要以下犯上,莺美也劝我暂忍一时之气,待郑大人到了再理论,但当时情况危甚,却需决断,孩儿只和莺美说了一句话‘通敌之名我父子绝计不担,宁为玉碎,不求瓦全,有死而矣’才拖了莺美淌这混水,以致馆驿一战,高宠才一枪折了那陆敬武……往事历历在目,儿不敢忘却,也无法忘却,今日还是那句话,却是为莺美说的,宁为玉碎,不求瓦全;今生今世安文恭非高莺美不娶……”说着他一撩前襟跪下来,又道:“丈夫一诺,重逾泰山,望老祖宗、父亲、母亲全儿忠义信节,文恭不孝,甘受家法,虽死亦不留憾……”说至此,他眸中迸现泪光。 高夫人却是掩嘴泣声了,得婿如此,自已还有什么遗憾?莺美啊,你却没有看错人,我儿也是福人…… 安家人一个个都落了泪,当时情况他们并不知晓,这刻才知此中竟有这些曲折,老夫人也垂了两行泪。 连高宠也真正的让衙内感动了,这刻都忍不住开了口,“衙内高义,宠替高家谢过,但衙内还须顾全大局。” 跪着的安敬却是看了高宠一眼,露出极罕见的一丝笑,“在开德府我却负了莺美一回,心中悔恨交加,痛不欲生,高兄不曾恋过却不知儿女情深几许……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再不会负莺美了,我安文恭已然没脸见她,若连这一点信义也周全不了,何颜存于世间?莫要劝我,我意已决,恭妻非莺美不娶!” 这一句却是斩钉截铁,任谁都听得的出他语气中的绝然坚定,这刻里里外外十几人都落了泪,衙内至情感天动地了,他们却未见过这般用情深的人,老夫人颤巍巍的起身走过来,众皆惊心,只怕老夫人怒责衙内。 “……孙儿且起身,文恭真的长成了,今夜却是奶奶着了俗相,我孙儿当头棒喝,却全了安家忠信之名……”她拉起了安敬,又对高夫人躬身一礼,“老身惭愧,高夫人莫往心里去……”高夫人却惊慌还礼。 “德忠……明日把安家与高家订婚在先这事与郑家人说明,渤海高郡王后人之颜面安家却也不敢折了。” “是……母亲,儿知晓了……”安贞中气十足的应诺,这一刻他胸中郁结却也舒尽了,又看了眼自已儿子,却是露出了一丝笑,接着朝高宠又微微颌首,一天的乌云至此散尽,紫珏和玲珑两个人喜的哽咽拥泣! 众人散走后,安敬给父亲叫到了书房去,事前安贞也没有想到今夜的事会这样收场,不光他没有想到,其他人也都没有想到,尤其是高夫人更是十分震惊,之前自已也同女儿一样,认定这衙内是个腌臜货,哪知…… “文恭啊……南北舟事筹办的是不错,但却也给为父填了些麻烦,那马令源却在郑大人面前奏为父有异心。” 安敬坐在那里静静没有什么表情,听父亲这般,却道:“父亲却不须理会他,这个狗官在束城县把老百姓搜刮的紧,在郑大人眼中他就是个谄媚小人,不是仗着他自已是郑夫人马氏的内弟,只怕早给捋了,如今却是眼红乐寿县的局面,用不了多久,河间府的官营舟商局却要让郑大人头痛的,当然,乐寿这边也一样……” 安贞心里一震,眼眸锐利的盯着儿子,压低声道:“文恭,为父知你从揭阳镇、浔阳江一带招来千余把人,尽是些水贼河匪,只怕这些事也瞒不得别人,郑大人若暗中查实,却怕我父子担当不下?你这番却要做甚?” 安敬哑然失笑,“不瞒父亲,这里却不是安家久居之所,一待官营舟商局惨淡收了场,河运商事将沦入南北舟事手中,郑大人若容不下我南北舟事,我却转下大名府,又或南下建康府,父亲不是说那郑郡王要迁徒南下吗?建康府却是个好地方,孩儿亦准备在建康府把家人安顿了,北地河间在未来几年可能沦陷入兵灾。” 安贞深吸一口气,他多少察觉了儿子的某些意图,但却深知如今的儿子却非以前的儿子了,不晓得他有什么本事,尽收服了一众好汉,三石(石宝、石勇、石秀)加上水六(二李、二童、二张)九个人都不是寻常之人,邓怀和耿忠曾对自已说过,这些人都有一身的好本身,三石不说,水中六个也是江海里的龙蛇猛蛟。 第46章 三郎之见 “文恭,朝廷待安家不薄,你却不敢做出逆忤之事来……”万不得已说这话,安贞心里也是真的担忧着。 “父亲却安心,孩儿怎会干些大逆之事,但家人南迁一事却须父亲你点头,孩儿自去派人在建康府置下产业来,这遭郑郡王南迁,只怕郑大人亦要父亲你出些力的,到时孩子自来理会,却不劳父亲你费神……” 安敬却不会在父亲面前承认什么,这种事不能说的,真的水到渠成时,同样不须说父亲也看得清形势。 安贞听他这么说却是点了点头,想起他说的什么一诺千金的话,又那般执着,此刻却是信了儿子,“……如此甚好……又说文恭你在啸风口建了山庄,为父却感不妥,如今这世道却不甚安平,啸风口却又是聚贼之所,万一有个失闪……为父之意你当明了,辽人恨我父子入骨,不保会暗中派来人剌杀,却须小心……” “却怕他们不来,来了孩儿自有一卷草席备予其裹尸用……”安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充满森冷杀机。 安贞却是知晓这个儿子真有这番本事的,他手下一批人皆为剽悍能战之辈,“文恭,明春殿试你却须早有个准备,你自幼聪尚,通阅四书五经,但却不可大意,须知当今圣上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才,以为父之见,你不妨去书院进修些时日,却要好过你如今折腾这些舟事,须知只有读书入仕,最终才可能被朝廷所用……” “呃……书是要读的,但孩儿却不认同父亲之言,若说官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才,确也不假,换个蠢才御极至多也就拜那腌臜高俅为开府仪同三司罢了,定然不至于蠢的把帝位禅位出去……天晚了,孩儿告退!” “你……”安贞哭笑不得,以手点指他时,衙内却转身施施然离去了,这臭小子,却是管不了他了,唉! 书房外边紫珏、玲珑俏立等着衙内,以她们的耳目聪灵自也听的到房中两父子的对话,尤其最后一句差点听的她两个失笑,却双双掩了口,怕是府中也只有衙内敢这般顶撞老爷了,事实上衙内把老夫人都折了,老爷嘛……此时见衙内飘然出来,二婢忙随了他走,紫珏更是贴在衙内身侧,低声的道:“三郎还在府中……” “嗯……今夜却不在院里歇下,唤了三郎一道,去城外南北舟事司吧,我还有些事与三郎谈议……” 玲珑这时却道:“衙内,贱妾这便回院拿些替换衣衫与你,今日下雨,这一袭衣裳却弄得腌臜了……” 安敬蹙了下眉,道:“多拿一些替换吧,暂时却不想回府住了,明日再把使唤婢子、婆子拔调几个过去,你两个以后不须给我洗衣裳……”二婢心里甜蜜,衙内却是对她们极好的,同吃同住同卧,已融为一体…… 石秀、石宝、石勇三个人还在前庭右厢房候着,衙内未有所令前,他们却不会离开,待紫珏窈窕身段出现在厢门处时,三个人才齐刷刷的立起,“……见过珏夫人……”二婢算是和衙内定了名份的妾室,故唤夫人。 三人步近听命,紫珏却低声道:“勇二郎,你却前往高家唤了高都头往城外舟事司,只说衙内要见……” 石勇应诺,便先行了,紫珏又唤近了石秀道:“三郎你也先行一步,把舟事司中阁楼拾掇一番,让下面人烧水、备浴盆,另须张罗一些吃食,衙内和我等一行人夜里还没吃口饭,却把丑话丢给你两个,谁灌衙内黄汤,我却不给你等好脸子看……”石秀和石宝都干笑了,三郎拱了手道:“却是不敢,三郎便先去了……” 剩下一个石宝,紫珏又道:“宝大郎……夜间你须统领十八罗汉严守着阁楼,夜间无故近楼者一律拿下,你等轮番值夜,哪个偷懒贪歇给我察觉,便唯你宝大郎是问,你便是皮糙肉厚,也知晓两股比不得大棒子。” “珏夫人却安心,石宝绝计不失,若有怠职,自便去领罚……”石宝的狂性在紫珏、玲珑两个面前也乖的很,另因高宠暗治这帮好汉,衙内亲传了高宠‘三纪八律’让他严治这些人,其实是‘三纪八律’却是安敬拿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改成的,内容没怎么变,却是换了一些这时代人惯听的语句,但它却具有约束之力。 如今在乐寿县挂职的都头和衙役多了一堆,包括三石在内,还有一批精挑细选出来的汉子,别看他们穿着衙役的皂袍,胯着衙役的佩刀,其实不受县衙节制,都这些人若遇着县城中有不平之事却会去管束。 水中六条汉子没在衙府挂职,他们是南北舟事司的主管,舟事虽称司,却也只是大家叫的顺口才这般称的,倒不是舟事司归在县衙治下,它完全是私营的,而石秀就是衙内捧出来的南北舟事司的大东家…… 公孙胜的确是招贤纳士的一把好手,他在揭阳镇一带呆了月余时间,却把李俊等六人寻齐,又靠这六个人的影响力拉走了千余号水上混的好汉,都是些穷打渔或小水贼,这拔人初至乐寿时,邓怀就按照衙内留给他的秘令进行了分配,舟事司三路舟船队各安置了一百人,另有一百人留在舟事司造船总部拔给‘玉幡竿’孟康调度,一方面是帮忙造船、看守船厂;一方面与三路船队人等轮值,不免有一些受伤或病累的人。 还有一百多人穿戴县衙差役的袍服,带刀带械,却不吃衙俸,一律归南北舟事拔给一切用度之资,安贞为了名正言顺,对外称这批衙役是:散役;却是用来维护本县治安的,禁盗缉匪,显然很受老百性的欢迎。 …… 南北舟事司是幢较简易的木制建筑,它就搭建在舟事造船厂内,位于河北岸,造船厂占地却广,自成一寨,日夜有人巡护,因为造船厂的木料等大量堆积,为防火事,衙内让船厂人把材料分成无数个散置,自然火灾的可能性不大,却怕有人来偷偷放火,平时邓怀常于此处坐镇,另有三石也日日在,却也不怕有人捣乱。 衙内回转乐寿大病愈后,隔三岔五的来船厂,虽有重重心事,也不忘了策划大事,想莺美却在心里面。 眼下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离船厂不远的绣玉坊却成了衙内如哽在喉的剌,若没有大名府夜探行宫一幕,衙内或许还未把绣玉坊放在心上,还只会拿徐家是个商户来对待,现在看来这个徐家不简单,好象有背景。 “……父亲却让我去书院进修些时候,本衙内也准备出去走一走,眼下却一桩事让我心里不安……” 船厂楼阁大厅里,灯火通明,安敬高座在上,高宠在左,石秀在右,石宝次之,李俊、李立二人正好这趟返回来还未出行,也便参加了这个会,高宠下首却是邓怀和耿忠二都头,这二人一天都在这里,如今县衙的事他们反倒不怎么管了,另一个常随着安大人的都头曹诚主持县衙役务,而石勇则在外面带了些人巡护。 此刻大家听衙内这般说,都把目光望了他,安敬看了一眼高宠道:“高都头,在大名行宫时,有人夜探进去,却与莺美照了面,这个人武艺还相当不错,竟能在莺美手下走脱,她却不是别人,正是绣玉坊徐翡……” “啊?”邓怀、耿忠二人都是一惊,后者更道:“徐翡?她夜探行宫,莫不是要行谋逆之事?这等大胆?” 高宠蹙了剑眉,沉声道:“若说能从莺美剑下逸走的,却拥有不俗武艺,我便是和妹妹交手,亦讨不了好去,照这般说来,徐翡却是个不可小覤的人物,衙内不知如何想法?却请示下……以我等之力,不难平她!” 安敬微微颌首,“本衙内也不认为她能架得住高宠你那好大一杆枪,若只是要斩她,我亦不用这般头疼了……”说着望了一眼石秀,这个石三郎脑瓜子最是灵动,经三个月锻练更是精进极快,隐能挡着一面了。 此时见衙内瞅向自已,石秀却道:“三郎是这般计较,却说与衙内得知……绣玉坊遍布数路诸州,在多个大州府有响亮名气,而勾栏之地最是消息灵通,徐氏背景却存疑窦,若里通外邦,我大宋腹地诸秘皆泄,便是些州衙官府内的私秘也怕走露,真若如此的话,绣玉坊所图必大,三郎胡乱言语,衙内却不要见笑……” 包括高宠在内都听的楞了神,小小一个勾栏却有这般大的背景?这石三郎有点危言耸听、夸大其词了吧? 第48章 不长记性 高宠、邓怀、耿忠三人皆望向石秀,他们可算是衙内的绝对嫡系,不过对这个石三郎也不敢小覤,衙内显然对三郎极为倚重,但石秀确有本事,把舟事局一应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邓怀、耿忠也佩服他,三郎未至乐寿前,他们两个给舟事局搞的焦头烂额,还是衙内在病中让三郎主事之后,才转变了那种混乱局面。 石宝则是个武夫,初至乐寿就不服高宠等几人,邓怀、耿忠先后与石宝大战,双双不是他的对手,石宝还狂言二人纵是联手也敌他不过,却若得的高宠不快,执出虎头錾金枪就把石宝给杀服了,不过却须承认,这石宝当真是一员猛悍大将,休看他粗鲁,却是表相,内里却是精细,表面上狂妄,但确是血性汉子。 当日给高宠战败,就跪在高宠面前痛痛的认输了,还说唯高都头之命是从,显然他不大信服武力强不过自已的人,这些时候每每有暇便和高宠讨教,一天倒有半天和高宠缠斗,夜间更常于高宠一起讨论兵书战策。 石秀更是好性格,谦虚谨慎,为人更是血性,这些日子下来,众皆目堵三郎作派,隐约中竟有衙内之风,至于石二郎石勇纯是个有勇无智的莽人,有一些市井痞计,却上不得大雅之堂,他干巡护还是蛮合适的。 石秀的这番说话连他自已也有点心虚,所以他也忐忑的望着衙内,安敬难道露出一丝笑容,众人围着他这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年青人,似乎有点那个啥,但是衙内脸上的从容淡若神情显得极老成,就连众人都信服的高宠都对衙内十分恭敬,试问哪一个不敬衙内?高宠领兵统军、教武训队那是没得说,治军是极严的。 安敬扫了大家一眼,道:“……三郎此言非是危言耸听,徐翡的底子确要探一探,却须慎行,这个女人奇狡如狐,却不是好应付的,与绣玉坊接触一事由三郎全权主持,必要时候,高都头亦须听三郎调遣……” 众人皆惊,高宠面上没显出什么异色,但心里却是有一点不服,石秀也一惊了起来,“衙内,我……” 安敬一抬手打断他的说话,“你且坐……论枪棒武力、排兵布阵、统军杀敌,三郎你却与高都头差着一大截,但是论江湖诡术、隐秘杀戳又或繁事琐务,高宠三五个也及不上你一个,他太刚正了,却不信这世间有许多心怀阴谋诡诈之人,须知我等要做大事,却要有方方面面的人才,本衙内只是量才用人,却不讲什么资历,你等也须记着,跟着我安文恭做事,却须听我的安排,谁若心下不服,刻下便请走人,我躬身礼送……” 安敬这么说,众人皆冒了一头汗,呼呼呼全站了起来,包括高宠在内,他苦笑道:“衙内,宠服之……” “衙内……我等皆服之……”邓怀、耿忠、石宝、石秀、李俊、李立一齐抱拳,衙内草创下这个局面,养活着几千号人,这便是不争的本事,各人虽有些本事,但却不敢拿出来在衙内面前献丑,心下更知他志远。 安敬点点头,让大家坐了,才对高宠道:“高都头,你却不是气量狭小的汉子,我想在坐的每位都这般认识你,我却肯重重抬举三郎,也是三郎这一阵的事务主持令我满意,三郎没有负我,我如何能寒了三郎的心?” “衙内……”石秀两眼发红,离座就拜倒了,沉声道:“……衙内知遇之恩,三郎碎身难报,日后……” 安敬却是剜了他一眼,拂袖便起,“你还敢跪?欺我寨中无棍?高宠,赏这个没记性的蠢三郎二十棍。” 呃……石秀跪在地上不由苦笑了,其他人等也咧了嘴,安敬却负着左手,右手捏着拳堵在嘴上轻咳了两声走了,高宠等人见他离去,也都苦笑了,石宝一把抓了三郎肩头提他起来,“……三郎却笨,该挨棍子……” 高宠也摇了摇头,手指着石秀道:“你这个蠢三郎,跟了衙内这些时候,还不知晓衙内的脾气,人来,行刑。”大厅外就进来两名汉子,眼望着三郎不知如何是好,事实上三郎确是这里的大主事,这刻却要挨棍了。 石秀自已便朝外走,一边摇头道:“却是心里一急就忘了,你两个去取棍子来打,要怪只怪三郎腿软了。” 这边一众人等跟着出来,便在阁楼厅前庭院开阔处,三郎捡了块地方就趴下了,左近不少人等都朝这里瞅过来,他们搞不清怎么回事,但知今夜衙内和高级首领皆在,正好那玉幡竿孟康也从造船大棚里出来,却见这边热闹,就走了过来,这刻四个大汉在石秀身旁,其中两个蹲下来,其中一个道:“石管事,得罪了……” “不妨……”石秀笑了下,两个汉子却撩起三郎长袍,一发将他长裤捋至膝处,露出了壮硕的臀股处…… 古代时候罚人皆去衣受杖,便是女性也不例外,好些妇人因在公堂上受了刑罚和戏谑,羞愤自杀,实因一些官差淫亵,便是老爷不升堂也先将刑犯这般去衣处置,街坊邻里皆围观,试问,哪有妇人受得这般侮辱? 在军营、牢营中这更么处置倒没什么,都是一大堆汉子,剥光了受刑的也大有人在,却不是什么稀罕事。 迈进中阁楼厅里的安敬先在桌旁坐下了,紫珏侍候在身边,“衙内,先泡浴解乏吧,热水熬好了……” “不急,乏是有些乏了,却还有事要议,你去叫高宠、石秀两个来,若是前边未用完刑,便让他们收了。” “呃……用刑?却是哪个得惹了衙内?”紫珏不由一怔,安敬道:“不长记性的三郎,却让他吃二十大棍。” 紫珏哦了一声,“妾身过去怕不方便,吃棍受杖皆去中衣,那三郎定给剥的露出光腚,迟些去吧……” “呃?去衣受杖……哦,我却忘了这茬儿,揍他二十大棍长长记性也好,却要告诉他们,日后受杖不去衣。” 紫珏却道:“如何使得……须知行杖这里头亦有说法,老刑手皆懂应运手法,打的巧妙,有的破皮不伤肉,有的打的肉烂不破皮,端得是厉害,若不去衣细察伤处,却是不明真假,大户人家皆有杖手,治家不可或缺。” 呃,衙内苦笑了一下,这些知识自已好象也知晓一些,废了旧恶的肉刑不知行的通否?“珏儿,本衙风若是废了这肉刑你却以为如何?”他这般说着,却又想起自已摁着莺美煽她肉臀,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如何使得?衙内须知有些人劣性太重,不狠狠的打只怕是管束不了,这又算不得什么,如今这般大的舟事,没些规矩约束着怎行?便是日府里也要治下一般家规,记得小姐曾和妾身与玲珑说过,要我两个管刑。” 说到高莺美时,紫珏固然是脸上一黯,安敬也不由叹气,“却不知莺美这刻在何处,只怕她恨透了我……” 紫珏悄悄吐了舌头,暗骂自已好端端的提小姐出来做甚么,正自后悔时玲珑却从后屏转出来,剜了她一眼,贴住身时更不忘悄悄伸手在后面大力拧她后股一记,紫珏疼的好玄没叫出来,腿都为之一抖,丫头手黑。 “还不去给衙内叫人来?却在这里乱嚼舌头根,倒是应当让你吃顿竹笋炒肉,看你下趟还敢没的瞎说……” 紫珏也不敢分辩,却是慌慌张张的快步走了,这些日子来她们尽量不提‘小姐’这两个字,就是怕勾起衙内情思,但老是走嘴,二女就商议着互相监督着,平时倒是玲珑没心没肺的快嘴老说错,却没少挨紫珏的拧,今日却给玲珑逮住了机会,不客气的回敬了她一记,紫珏出了厅子才敢以手抚臀的呼疼,拧死姐姐了! 其实两个人的小动作,安敬也看到一些,这二女却是两个极会侍候人的宝贝儿,又因是莺美宠信的丫头,衙内更爱屋及乌,这刻怜爱的看了一眼玲珑,拉了她的小手,叹道:“你两个不须避晦什么,便是你们不提,我心里也念莺美,却是我伤了她,怪不得她狠心……”说着星眸里凝起刻骨铭心却又魂断神伤的神色来。 “……妾身见不得衙内这付苦情状,小姐端的是狠心,至离去已有百日,却未曾传回只字片语来……倒不是妾身私言小姐的不是,只是这世道,汉子三妻四妾七八婢却是常事,小姐却负气而去,却忍心让衙内大病。” 安敬拍了拍玲珑柔荑,“你也胆大,若给莺美听到,只怕你须吃一顿板子……好了,不谈这些话,你却命人备席,我要与高都头、石三郎好好谈些事,过几日便远行。”玲珑却道:“玲珑吃板子长大的,却不怕……” 这丫头心直嘴快,看她也是个挨板子的主儿,只待她转身去了,安敬才长长呼出一口气,都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却是一点不假,自走了莺美,自已这心情却不曾再舒畅过,高莺美,你在哪里,衙内我想死你了! 第49章 公胜孙献丹 清晨有蒙蒙大雾,河道处越发显的秋凉萧索,远远望去一行船队正缓缓驶入乐寿埠头,帆杆上插面醒目的旗子,上面四个大字:南北舟事。如今的南北舟事已然成了北地河道最大的商船运团,北下大名,转东最远至登州,西上河东,却不入川,沿途埠港无数,足够他们忙活的,事实上根本满足不了往来的巨量运输。 舟船陆续入埠,堆集在埠头的货工开始涌上船去搬货,中央一艘大舰上搭下船板,走下来一行人来,为首的是两条精壮汉子,相貌颇似,前面的是张横,后面是张顺,他们两个后面一颇具一派仙风的公孙胜,最后是个瘦削的红脸膛汉子,生面孔,穿青布直裰,头上是包巾小帽,一看就是不太穷的那种,穷人不戴帽子。 这边几个人骑着马从造船厂赶过来,其中赫然有石秀,另外是邓怀、耿忠两个,他们知晓公孙胜要回来。 “一清先生……衙内却在船厂恭你大驾,哈……后面跟的汉子可是东京城来的轰天雷凌震凌兄弟……” “哈……三郎,你却说对了,这位便是凌震,我却花了一番心血才把凌兄弟弄来,三郎可不敢慢怠了!”公孙胜笑着下来,张横张顺两个也朝石秀、邓怀、耿忠三个人抱拳,“……见过石管事,邓都头、耿都头。” “你两个这趟辛苦了,收帐几何?”石秀拍了二人肩头,他主持舟事大局,众人也皆服三郎之本事。 张横笑着低声道:“……货银不消多说,管事心里自是有数的,这趟却有大收获,连下了三刀,嘿!” 石秀、邓怀、耿忠全听的一震,他们明白三刀的意思,就是三趟好买卖,只怕斩获甚丰吧,邓怀有些按捺不住,脱口便道:“哈……好个张家大郎,你执的好利的刃,却如实道来,三刀宰出多少赃银金珠?” 张横一拱手,“横不敢居功,非是一清先生坐镇运筹,只怕难以成事,三趟下来却得80余万贯……” 邓怀、耿忠固然惊的傻呆,就是石秀也翻了白眼,他不由苦笑道:“你等莫不是打劫了好大一个财主?” 这时张顺插嘴道:“赃银是得了,却伤了十多个兄弟,若非一清先生道法通灵,只怕损失还要大些……末了探明了来路,却是北路雄州、霸州、莫州等一干贪官晋献给那梁中书的财帛,另一路是辽邦奚人的商舟。” 原来如此,不过这一趟就吃下了80多万贯的金珠银财,却让众人大大吃了一惊,他们却是撞的好财运。 这刻那轰天雷凌震也过来了,他也知道自已如今就在‘贼船’上,欲退也无路了,奈何公孙胜给他许下的酬劳太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说凌震不动心却是假的,别看他混在东京禁军营里当技术官,其实苦情的很,为了请他,公孙胜还特意设了局,把他先套了进来,然后轻硬兼施、恩威并重,结果轰天雷认命了。 船厂中阁内卧里,衙内盘膝打坐,精赤的肌肤呈潮红色,体表有细细的汗珠渗出来,只是他一张俊面却现出痛苦之色,榻侧裹着轻纱的紫珏玲珑都紧张的望着他,《黄帝阴阳经》修练了两个多月来,这是衙内头一次出现晋阶征兆,二女心里是又惊又喜,不知不沉中,她们手捏在一起,紧张的用力捏对方,万一失败的话,后果却不堪设想,而这《黄帝阴阳经》本是蓬莱圣母从《黄帝内经》《洞玄经》《素女经》《房中术》《玉女要素》诸经中提粹出撰著的独一无二之奇经,对改善人体脉经却具神奇效力,只是这内诀却未男性修习过。 关健之处在于奠基,一但奠出基底,日后便可龙虎双修、阴阳共进;二女亦十分期待衙内的突破,在这之前,她两个却只能以口度气为衙内贯通灵阳天脉,还好衙内是二女心属的郎君,不然怎肯让他腌臜了嘴? 塌上安敬的潮色体征突然消退,浑身颤抖了起来,潮色转呈淡白……二女却是面色大变,心叫完了,双双腿软的差点没跪下来……苍天却要睁睁眼,可怜我家衙内,衙内他对小姐一往情深,不该遭此劫啊…… 万分紧急关头,玲珑再不犹豫,突然窜上前,并指如戟,啪啪啪连点衙内数处穴位,紫珏却掩嘴着哭了,榻上的安敬蓦地张口喷出一股血雾,星眸张开,仰面便倒,玲珑紧伸玉臂把衙内揽在怀中,珠泪串串崩落。 安敬咳了两声,露出惨淡的笑容,“……别折腾了,珏儿、玲珑,我做不到,莺美时刻在脑海浮现,没有可能排除杂念的……咳……咳……我做不到的……”他喘息着闭上了嘴,紫珏扑过来,“衙内……你无碍吧?” 衙内微微点头,“只是感觉虚弱些,却无大碍,亏了玲珑出手救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唉……” 其实玲珑也是不想出手,她知道自已出手等同厄杀了衙内最后奠基功成的可能,但她怕衙内撑不过去,经暴脉暴,到那时自已两个如何向小姐交代?现在看来自已却做对了,不然此刻衙内就废了,天啊…… “珏儿,衙内心里如何放得下小姐?让他摒除诸般杂念不难,只是让他丢开对小姐的情思,却是难了。”玲珑紧紧拥住衙内颈项,豪不吝啬让自已丰挺的酥胸贴在他苍白的脸上,仅仅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柔纱,酥胸的温弹滑腻清晰的传递给衙内,那一粒微微的突凸更摁在他脸上,质硬的微硌却是叫人心荡神摇,只是刻下衙内心头惨淡,玲珑亦伤心欲绝,完全没有了一丝的那种理应存在的情调,“你却去厅前,和高都头讲。” 此刻船厂前阁大厅里却是一片欢腾景象,高宠等人把石秀他们接回来的公孙胜和凌振让进了厅中,一顿寒暄之后分宾主坐了,都是江湖汉子,没个拘小节的,待客却不上茶,只是搬酒来,大碗大碗的喝…… 这时,厅门处走入了紫珏,一众人等全都站了起来,却见她脸上泪痕未干,高宠、邓怀、石秀等人不觉色变,“可是衙内出了事?”高宠突然就窜了过来,大家也都怔住了,公孙胜更越众来前,“珏夫人……” 紫珏勉强一笑却道:“也无须惊虑,只是奠基失败,幸好玲珑及时出手,衙内仅吐口血,却无大碍……” “唉……”高宠狠狠的朝空中挥了一记怒拳,罡风崩现,丈处大厅门框却经不起摧残,喀嚓一声折了……一众人等却是变色,石宝都傻眼了,这刻才知自已和高宠之间仍有一段较大的差离,前次比武人家留了手的。 其实纯以枪棒功夫论,石宝的确与高宠差不远,堪称盖世之猛将,只是高宠间接受了蓬莱圣母的指点,兼修了内家功法,论气脉之悠长,石宝却与高宠不能并论,刚来的凌振也有一身好武艺,此刻乍见高宠这一拳也不由心惊了,看来这船厂中藏龙卧虎啊,公孙胜却没有骗了自已,又见这船厂规模宏大,心下亦服! 公孙胜在怀里摸了摸,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紫珏道:“……珏夫人,这是小道师尊罗真人穷毕生之力凝炼的三粒龙虎金丹,你却拿去给衙内用,此丹功效奇大,服食后亦现亢阳征状,却须如此这般……”公孙胜低声和紫珏一番讲解,紫珏俏面却有些红了,但不住的点头,只听这丹丸名为龙虎,便知它是那种药了。 “多谢一清先生,罗真人大名圣娘多曾提起,更赞真人为普下第一丹师,能获丹师之灵丹,衙内无忧矣!” 公孙胜却苦笑道:“却当不得圣母如此赞誉,家师旁门左道,只懂些异法丹鼎之术,却不敢与圣母并论!” “一清先生过谦了,紫珏却代衙内再次谢过一清道长,有此奇丹,衙内伤势转瞬便复……”紫珏心里却是惊喜了,竟对公孙胜深深一揖,弄得公孙大郎越发苦笑,她却朝石宝道:“宝大郎,你却来中阁护法,我未启关时,却不许叫任何人来惊扰……高都头、石三郎,有事只待衙内伤愈再谈,紫珏先去了……”众人恭送。 紫珏返回中阁内卧把公孙胜赠丹一节说了,玲珑亦是大喜,“龙虎金丹?却是天助衙内,不想公孙大郎却是罗真人弟子,圣母便曾讲过,《黄帝阴阳经》若得龙虎金丹固本培元,筑基洗脉只是等闲小事,只是这龙虎金丹药效雄奇,却不知你我二人能不能吃得消?”说着俏脸也红烫起来,衙内突然要变强悍了,她心下也虚! 紫珏也绯红满面,“却顾忌不了那些了,衙内这遭受了内伤,若不及时治救,只怕其害更深,撑不下也须撑,便是死了我也心甘,又不是真个相好,只是腌臜你的嘴,你这丫头一向天地不怕,莫不是如今怕了?……” 第2卷 金华续梦 第50章 入京1 政和三年,十月中,安敬再一次启程南下,而此时的衙内得公孙胜赠奉金丹之助,在紫珏玲珑同心鼎协之下奠基功成,这龙虎奇丹功效之大却是出乎紫珏她们意料之外,衙内当时只服一粒,却连续亢阳二十七日。 如此一来却把紫珏玲珑两张嘴折腾惨了,不过也心喜,衙内奠基初成,日后可依据《黄帝阴阳经》阶诀循序渐进了,而他的体质也大变,食量大增、酒量狂长;平日里行三两里路便腰困腿乏,一骑马更是受不了,但此番体质发生了变化之后却感浑身上下精力十足充沛,气脉更是绵绵悠长,以往不饮酒时,根本也经不起她两个三嗟两唆便一泄如注了,饮酒之后却还能抵挡一阵子,主要是早些年在府上逗耍娇婢美奴掏空了身子。 “……如今却是好了,以衙内之体质强度,若肯下番功力勤修拳脚、枪棒功夫,也必日益精进……” 安敬却对那玩意不甚感兴趣,他本是国家干部出身,舞文弄墨尚可,让他去操刀执戟却是十分别扭,为此他说“……朝廷重文轻武,我却想做大事,还须投其所好,舞弄家伙的营生叫高宠、石宝他们去做吧。” 二女自不敢对衙内进劝,而她二人跟着衙内折腾近月,本身却受益不浅,《黄帝阴阳经》讲求的便是龙虎双修秘法,益则双益,损则则损,她两个日日食精,修为上自是迈进一大步,突破了三两年的瓶颈,而衙内也极大的强化了骨骼经脉,便是他不练外功,确也不是什么文弱书生了,而且随着修进日深,还要更精湛! 这期间,安敬把乐寿诸事也都安置妥了,尤其是高宠、石宝他们秘密训练的五百精锐混了顶合法帽子,便称乐寿乡勇,农忙时耕作,农闲时操演,表面上是这个说法,实则农忙时也不见得他们去种地,又是给拉进了啸风峡深处去苦训,却不虞被外人察知……另一方面,衙内还亲自与凌震在啸风峡山里寻到了煤源,更用火药演炸,经过几番测试之后,凌振这火药专家就拿捏住了配药新方和用法用量,更对衙内佩服无比。 对衙内提供给他的新火药配法确是惊异万分,他本人做为禁军火器专家,有机会接触宋朝军械典籍《武经总要》,里面大量介绍火药制方、用法,但是按照衙内提供的方法,硬让他在二十日时间里搞出了黄色炸药,其实就是苦味酸,衙内前世是国家干部,他还是煤矿安检局呆过,对矿山炸药之类的储藏、管理曾做过细致工作,为了做好工作自然要深入了解一些知识,所以衙内懂得关于炸药方面的知识也不奇怪,不过也仅止于此了,更深奥的他也不清楚,凌振即是这方面的天才,就交给他去研究吧,并告诉了好多预防毒害的措施。 在凌振眼中,衙内就是天上的火神下凡,被他敬若了神明,同时也接受了衙内分派给他的秘密任务…… 还有一些计划在衙内脑海里也形成了雏形,但只是觉得现阶段没能力捣腾,也就没有说出来,先把河运搞起来,把煤大量的开采出来,还让石秀等人去一趟河东寻找更多煤源,并与当地商户联合开发煤矿产业。 眼下的南北舟事也仅限于这些作为了,限制衙内发展的是没有地盘,河间乐寿离的宋辽边境太近了,就怕辽人一个冲锋袭击过来把自已一番心血折腾光了,所以他心中理想的发展基地在江南,首个目标是建康府。 政和三年,朝廷颁诏,升润州为镇江府、苏州为平江府、定州为中山府……九月,崇奉道教的徽宗诏道士王老志入京,封为安泊处士,大宋境内广置教观,并官员贬去亦授道使之衔,亦食俸禄若干,荒谬透顶! 这些日子安敬和父亲又讨论了入学的问题,本来安敬想去天下各州逛逛,并结天下豪杰异士,可屈指数数距离明年春闱没几个日子了,若走的远了再返京也非一日可抵,父亲却说不若直接入京师太学好了…… 历朝历代朝廷都设国学,按宋律,国子监只招收七品官员以上子弟,说起来安敬刚刚达标,不过在熙宁4年王安石在太学实施‘三舍法’之后,国子监就成了名存亡的‘贵族学府’(非官员子弟不录),而太学却是面向庶民的,三舍分为:外舍、内舍、上舍;依照学生的学业进修,通过考核再依次升舍,外舍升内舍,内舍升上舍,各有定员;崇宁年,宋朝历史上第三次大规模兴学,这次是蔡京主持的,在州县普遍设学,各地都实施三舍法,县学生可升入州学,州学生可贡入太学,至此,大宋朝才算有了更完善的学术设施…… 这次预以学校取代科举,但后来蔡京罢相,科举制复用,如今蔡京复相后,便成了三舍法与科举制并行的形势,并置书学、画学、算学、武学等科目,每年上舍生须经礼部试法,次年皇帝主持殿试,赐三十几名上舍及第(等同进士),直到宣和三年(1121年)才完全恢复了科举制,只是太学仍保留了崇宁年的订制。 可以说每年太学上舍生中要出三四十名当官的,与上舍限额二百名学生的比例来看却是录用率很高的。 安贞的意思是让安敬去太学接触一下那个氛围,与日后也是有好处的,必竟大宋朝一批年轻的新锐都集中在太学,至于年龄上也没有什么限制,有的人四十岁才进士及第,却应了一句名言:活到老,学到老! …… 政和三年,十月十一,徽宗册封中宫内侍都知花蕊为婉容(嫔,从一品;次于贵妃、淑妃、德妃、贤妃)。 刚刚入京的安敬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心下不竟苦笑了,数月前给这个女人拦在开德行宫桃林,跪求欢情,却把自已心爱的莺美给搞跑了,细思量却不知要恨她还是怨她,但纸里终须是包不住火的,迟一天露馅吧。 只是这个女人如今独立了,自已却多担了一份心思,她却是知晓自已和皇后秘情的,若某天揭露出来,就怕自已真的要上梁山了,不过她应该是个聪明女人,不会傻的自毁前途吧?另说在朝中她也没有强援。 另外一件让安敬闹心的事却是郑皇后和郑居中并没有按照自已给他们提供的计划达成目的,否则这一刻那童贯也不会安安生生的还坐在枢秘使的位子上,现在看来这潭水却是深的很,而且相当的混浊不堪呐…… 东京是当时大宋朝最繁荣的大城会,就是放到世界上也首屈一指的,辖境人口百万有余,走在街上车水马龙的,足以叫人望而兴叹,虽则没有现代城市的那种高度发达,但能身临其境的品味‘清明上河图’的盛景却是一个千年不遇的良机,很显然,不是穿越者没可能享受这份荣殊,所以衙内此刻的心情也十分的敞亮。 自奠基有成,不光是经脉骨骼发生了大变化,就是一惯的沉郁心情也得到了很大的缓解,这倒不是减少了对莺美的情思,而是把她藏在了心底的更深处,自已确应把更大的精力放在振兴这个民族上,而不是为情所困、一味的沉沦,不然莺美知晓的话,只会鄙视自已吧,却要做出一番更大的做为来,坚信莺美异日必归! 渐渐的衙内脸上又有了那种风轻云淡的笑容,但他眼底的忧郁之色却未能尽去,看在紫珏玲珑眼中,却道衙内是‘强作欢颜’吧,其实他的心还是苦的,小姐一日不出现在衙内身边,衙内一日不能完全恢复! 一路陪衙内来到汴梁的公孙胜,仅歇了一日便又踏上了新程,这一次公孙胜去的是建康,衙内给他的任务是:广结江南地境上的豪杰壮士,在建康府附近建立‘聚贤山庄’,先一步铺开民间野路,石秀也于年内在建康府设立‘南北舟事江南司’,兴办造船制舟厂,用一年时间把北路的造船基地搬到江南来,这是战略目标。 “……衙内,这幢府宅却也有些规模,只怕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吧?却是空荡荡的只有我三个人。” 安敬笑了笑,“……明日你两人去买几个来,汴梁商市却有卖波斯奴的,个个能歌善舞又会侍候人……” 公孙胜上趟来东京图谋轰天雷凌振时捎带置下这偌大宅院,前后却有两进,也算是富绅级的商甲才住的起的,计有房间二十二处,当然,比起达官显贵的大宅子,只怕这里就是个鸡窝,衙内的意思就是有个落脚处。 第51章 入京2 严格的讲,汴梁又或汴京是金灭北宋攻战了东京以后才改的名称,他们称东京开封府为汴梁或汴京。 纯是个地名称谓,也不须太计较了,言归正传,安敬来东京之前,他要入京的消息已经给河间府郑仕元先一步传抵京师,最先收到消息的是靖国夫人郑素娇,数月来思郎清瘦的靖国夫人惊喜的险些没晕过去。 安敬入京进太学补学一事,是安贞去河间府和郑仕元提的,不是每一位七品县令的子弟都能混进全国最高学府‘国子监’的,相对来说太学开放的门路就较宽了,八品以下宫员子弟和庶民中才华出众者均可升入。 安贞之所以去和郑仕元说这个事,其实是想让儿子进国子监,但是凭乐寿知县的能力显然办不到这一点,在东京七品官满地乱窜,谁又认识一个叫安贞的?啸风口事件必竟是‘国耻’,也只是在市井里坊传说,东城官面上的人却从不谈这个事,不过出了东京这一事件传的更盛,天子脚下,只是没人敢剥皇帝的脸面罢了。 郑仕元对提亲一事却是耿耿于怀,自已降尊纡贵的向安贞提亲,却是把知府一张脸面贴了出去,哪知却给人家拒绝了,这让他心里的确是想不通,加上马令源几次三番的乱谏安贞的不是,搞的束城县民三五群伙的往乐寿流窜,那个什么南北舟事几乎搞乱了河间运业,有两次连官制的舟商局船队都给水贼打劫了,那马令源却说是乐寿安贞在背后主谋,皆因南北舟事供职的那些人都是昔日揭阳镇、浔阳江上的水贼河匪…… 马令源还真是冤枉了安贞,这事却是安贞儿子安敬在背后主谋的,怎么能扣在人家老子头上呢?十月前某天晚上,束城县令马府遭到洗劫,护院的三二十个家将殆尽,府上私藏上的巨万金银财宝被席卷一空,马令源气的差点没上了吊,失魂落魄奔回河间府找他姐夫郑仕元告状,却不敢说丢了多少财物,只说死了些人。 郑仕元心中大大一震,甚至隐隐猜到了是谁向马令源下的手,那一刻他更清晰的感觉到安衙内的可怕。 这个年青人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确叫人头痛不已,只从蔡宏被杀一事推断,若逼得他急了,只怕下一回要剁了马令源的头吧?是以郑仕元怒斥马令源的无能,治县无方,以致匪患丛生,不仅没向着他,反而捋了他的县令,调回府治给了个闲差,若不是郑夫人苦苦哀求,只怕郑仕元要让姓马的滚回老家去,其实他这么做是为了马令源好,说是不可能和他明说的,只能由自已压他了,至于安敬这个人还要进一步观察…… 安贞来求自已为安敬入学托个门路,其实就是想指望宫里的贵人,郑仕元也不吝啬,便亲书一封秘信差心腹之士上京递到了靖国夫人府,说起来靖国夫人府还真成了郑皇后在宫外的联络处,亲郑系的官员无不来往靖国府,当然,明目涨胆敢走夫人路线的人却是不多,更多的人只是梦想成为靖国夫人的入幕之宾吧? 安敬也知道郑仕元把自已入京的消息递进了京师,这是临行前父亲告诉自已的,所以他也知道,来了京师不去拜一拜靖国夫人也说不过去,日后总须要见面,入而不拜却是失礼之极,但去了又怕惹了祸,唉! 至于安衙内哪个日子进京,靖国夫人也不清楚,这冤家却不曾和自已有书信来往,只是郑仕元书信上说,安氏在京中无亲无故,保不准就先来靖国府了,当然她是这么祈盼的,虽然在他面前矜持的很,心里却是想见到他,哪怕只是叙叙闲话也是好的……事实上靖国夫人也是上流社会的名人,经常和一些达官显贵的夫人、爱妾一起,自打从河间回来后却是销声匿迹了,心里有了属意的情郎,哪还有什么心思出去与闲人插科打诨? 政和初,东京城保康门外东边不远有一座名为‘金华一品楼’去处,而这里却是大宋朝京师的第一家美容场所,这里集胭脂、水粉、香料、名贵饰品于大成,而这些只是表面上的经营,金华后宫才是诸夫人们的欢娱之所,听曲、戏浴、对赌、诗赋、茶棋、看女相扑摔打等等,这等一个好去处,却是男人汉子止步之所。 至于谁是一品楼的东家却无人知晓,却是知道这一品楼后有硬邦邦的铁靠,就是名满东京的高衙内也惹不起人家,由此可见这一品楼的东家有多厉害?因为有人看见过高衙内给从一品楼里扔出来,简直骇人听闻。 靖国夫人曾是一品楼的常客,如今却止步了,在这个夫人圈子里流传着一句说话,说宫里某人要倒台了。 “夫人……婢子给您道喜了先……却是乐寿小衙内投了拜帖来……”一俏婢突然闯进来打断靖国的神思。 “啊?”靖国素娇腾的就站了起来,随即发现自已有点失态了,又深吸一口气假意问,“哪家的衙内?” 那婢子却差点笑了出来,却怕夫人面子上过不去,强忍着笑道:“却是乐寿县那个安家小衙内安文恭。” “哦……是他啊,那……你就领他入见吧……”靖国素娇按捺着心头的激跃,故作平静的一本正经道。 “呃……夫人……那安家衙内只是派人投了拜帖,却不曾见他到来……”婢子说着,奉上了那张帖子。 靖国夫人顿时就来气了,好个小郎,如今来了东京地头却敢和和本夫人拿娇捏俏?莫不是要见识本夫人的手段?心念间,展帖细端,‘文恭从甥投帖莽撞,小姨娘海涵则个,初至京师之地,举目无亲,唯姨娘!’ 呃?姨娘?靖国夫人不由哭笑不得了,这冤家却呼自已是他姨娘?想起姐姐也是这般认的,却是无奈,那郑仕元是他从舅,自已和皇后姐姐和郑仕元是从兄妹,可不是这安文恭就成了从外甥,不过却须掩人耳目。 “投帖之人却没说别的话?”这回靖国夫人撑不住气了,小冤家只投帖子来,却等若什么也没讲嘛! “只留了一句话,说他家衙内现在住在‘上土桥东街’的安宅,别的话却是没说……”婢子答道。 靖中夫人咬着下唇翻了个白眼,他却不来见自已,留下了住处摆明是要自已去找他,如何敢端这架儿? …… 华灯初上,安敬便和紫珏玲珑从南市回来,昨日说买个波斯奴回来用,今儿去南市还真碰上卖的了,域外人折腾这个,在奴棚里却把金发奴女剥的清光,只在裆处留一片不及巴掌大的药铺羞布,如此豪放的拍卖现场却把紫玲二女吓了一跳,而波斯奴多数体态丰腴,胸硕臀肥,眉目又风骚冶荡,置在府中当侍妓却可。 紫珏真要买时,却给安敬拉着跑了,苦笑说享受不了,二女却是偷笑,感情衙内只是说说嘴的,想想也是,他心里只藏着小姐,哪会乱买什么女奴来侍候,而他更不是贪图享受的个性,只怕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三个人回宅前在一家酒肆吃了晚饭,紫珏席间提出终须在宅院里置雇几个打杂的,却不便老在外边吃喝。 这趟入京安敬除了带着二女,却未再带任何人,高宠和石秀本不放心,要让石宝来护,安敬却道无妨。他隐隐感觉自已穿越而来不会再轻易的穿越走吧?另说紫珏玲珑都有一身的好武艺,自已也体质大变,却不是昔日弱不禁风的腌臜书生了,何况入了京师之地,只要不得罪人,却未必会遭遇暗杀之类,只是叫石秀留意徐翡的动静,若此女有什么异动,须紧紧盯着才好,一定要慢慢的摸清这个女人的底细,不然如梗在喉。 今日悠哉游哉的逛南市,看奇珍异兽之类,倒不是有这个闲情,衙内却是想在集市中挖掘个有用的人才。 这时代最让人头痛的就是传递信息,虽则江湖上有一些秘密的传信手法,但仍无法跨越时间上的限制,想在这个方面有所突破,那就要从其它方面着手了,衙内拥有前世的丰富经验,知晓从哪下手寻找资源,比马更快的传讯方法就是飞禽类了,能培养出一个特殊品种来,再学晓驯禽秘法,却不难解决这个扎手问题。 “从明日开始,紫珏你却专门逛京城四个集市,何时完成了本衙内派给你的差事何时让你歇息……” “为何是紫珏,却不是玲珑?”紫珏却不舍得离开衙内左右,倒不是她吃醋,只是感觉有点不习惯吧。 玲珑却笑道:“……珏夫人,衙内所命也敢置疑?感情是你那粉臀上的肉皮痒痒了吧?衙内,我煽她吧?” 紫珏瞪眼,安敬却伸手煽了玲珑一巴掌,正欲笑骂时,便听到院前朱漆门的铜环给拍响了,有人夜坊…… 第52章 夜访1 紫珏出来开门,安敬和玲珑则于前厅门外阶上候守,他心里知道是谁来了,今日逛街特地寻见靖国夫人府先投了帖,除了这位夫人会打发来人只怕没别人了,自已却不敢唐突拜进去,是以投帖后又留了地址,便是等若告诉靖国夫人,你欲寻我则可差人来这处传话,我却不方便出入你那门庭若市的靖国夫人府…… 吱呀一声,大门开了,外面却是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重幔覆盖,却也看不到谁坐在里面,而阶上叩门之人却是个白面无须的汉子,紫珏又不是没见过太监,虽说眼前的无须汉子改了装扮,但其身上有一股阉人特有的气味,似是阴柔之气太重,是以紫珏心里明白,这人却是太监乔装,跟着马车前后的还有好几个人。 这里马车幔帘揭起一角,然后下了一个俏丽婢子,左右看了看此处街上无甚行人,就朝近处一个白面汉子招了一下手,那人便上前去,在马车之旁噗嗵跪倒,下一刻,俏婢揭起车帘,“……夫人且请下车……” 裹在黑色大披风里的靖国夫人随即钻了出来,俏婢扶了她手臂,靖国伸脚踩着那跪着的汉子的腰身就下车了,这便是显贵人物享受的特殊待遇,只摆出这个架式,安敬便知是靖国亲至了,他心下不由苦笑,与这熟妇之间却有一笔糊涂帐,她分明有些情义,却又矜持的很,不似花蕊那般直接而放荡,主要是花蕊身份与她不同,不过如今的花蕊却是大不如同了,摇身一变从花都知跃升为了花婉容,无疑这是天壤之别啊…… 快步迎过来的安敬心里筹谋着如何与靖国答对,还是按既定的计划来吧,先把表面上的亲戚关系确立了。 此时,靖国夫人已在那俏婢扶持下拾步上阶,转瞬便入了门槛,这刻看着披发散发的安家小郎,心下却是异常激动,才数月不见,他却是清瘦了许多,尤其乌发散披的模样让人觉得有些碍眼,莫不是受了剌激? 按理说小郎不至于这般心胸狭窄,上次没捞着一官半职却是伤了他的心?仰或是另有其它的原因呢? 安敬过来兜头一礼,却不下跪,“……从甥见过姨娘,如何敢叫姨娘降尊纡贵移驾陋处?文恭惶恐……” 听他叫姨娘,靖国素娇心里怪怪的,又见他清瘦至此,心下却疼,不由喟叹一声,之前还有的一丝不忿也不翼而飞了,“……卖的好嘴皮……你不拜府,我不来你又肯去见我?”说着目光转柔,“你却瘦了许多!” 最后一语却让衙内心里头暖哄哄的,紫珏、玲珑两个也感觉靖国夫人对衙内好象不同,心下不由生疑。 安敬倒是不怕给她们看穿什么,一来这郑素娇矜傲,不会轻易表露什么,二来自已与她也没逾礼,至于说那趟‘亲嘴’纯属是误中副车,做不得数,虽也因此埋下了暖味隐线,但二人间无疑还没敢进一步发展。 衙内已经和皇后有了比靖国更进一步的关系了,却要考虑这郑皇后的想法,若给她知晓自已和靖国纠缠不清,不知心里又会怎么想?如今进了这京师重地,自已衙内的身份也就显得极淡了,这里可是天子脚下,随随便便拎出一个‘衙内’都比乐寿的小衙内强上好多,若是没个倚借处,却怕有起事来不好应付了。 “有劳小姨娘挂心了……厅里且坐……文恭昨日才落住,宅子里尚未置办一应用物,却没的招待姨娘。” “罢了……我只来看看你,说说话便好……”靖国素娇从安敬眼中的忧色中瞧出一些端睨来,心底下却是打翻了醋缸子,也不知小郎为哪家女儿动了情,却是落的这般失魂落魄的?我郑素娇偏是命歹,唉…… 她必竟是过来人,自已情事最是伤人的,所以能一眼窥破衙内的心事,实因他眼底的那份忧郁太深沉了。 除了一个婢子相随,另有两个白面汉子也跟进来,其它的人却在宅门外候着,一行人入了前厅,那两个假扮汉子的太监却不敢进来,按理说靖国夫人没资格用太监来侍候她,这却是皇帝和皇后对她的特别隆遇。 一直以来赵官家都对靖国夫人存着一份异想,是以靖国建府时,他特旨拔了若干内侍来料理靖国夫人的起居生活,由此可见靖国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越是吃不到嘴里的才越叫人感觉到它的珍贵,赵官家眼中的靖国便是如此,虽说这个皇帝性喜渔色,却也不是逮住谁就能霸王硬上弓的,他却知晓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 小坐了片刻,靖国夫人却感觉说话不甚方便,不说自已身边有俏婢燕灵在,就是小郎身侧亦有两个书僮(为了方便,紫珏玲珑都做男装,都穿着宽大的男衫,只是胸前突隆处还是有些明显的,按她两个的意思是以绫绢缠了丰胸,衙内却不许,一遭两遭的无妨,时间久了无疑会对乳腺造成人为的伤害,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宅子倒也将就能住,之前怕是某大户人家置下的,书卧也还好吧?带我去看看也好……”靖国寻了借口,有意无意的递给小郎一个眼色,似告诉他‘这里说话不方便’,安敬心领神会,“我带姨娘看看去。” 只能说看书、卧等室是个借口,随即他们两个就在后一进楼的二层坐下了,靖国这时也就不客套了,摆出了一品夫人的架子,“……你们楼下侍候着,本夫人却要与小从甥谈些私话,未得传唤,却不敢上来扰讨。” …… 也仅仅数月功夫,皇宫禁中却新生了一位宠儿,此人却不是别人,正是郑皇后身侧的前婢花蕊,回宫后仅一遭‘隆宠’便把赵官家侍候的魂飞魄散了,她极尽放荡之能事,让赵佶一夜之间雄风四振,宋朝时还是‘敬事房’太监专侍皇帝房事,是以一夜欢娱也没人敢过问,全看皇帝兴致,清朝时这方面就有祖宗家法了。 那次隆宠之后,赵佶百般回味花蕊,月余时间下来,在任何爱妃又或秘密情妇床上找不到那种与花蕊一起的酣畅淋漓感觉,恰逢皇后在侧进言,劝帝再次册封花蕊,赵官家这趟是真的下了决心,若是花蕊再不识相,却要她好看,为表示他对花蕊的爱宠,直接把这冶荡妇人封了婉容,蔡京、梁师成等也曾进言劝了,却被赵官家无视了,这让蔡京心里不无想法,难道说此时扳倒郑皇后的时机还不成熟吗?她竟又扶起个花蕊? 郑皇后心下也稍安,她亦心知,花蕊地位越高,越会对那桩事守口如瓶,倒不怕她胡乱说些什么,要知若是失去了自已的助力,郑枢秘不日便溃散,那时她资历尚浅又无根基的花婉容如何会被蔡京等人放在心上? 另说安家小郎出的那个主意,郑居中也豁出去向皇帝进了言,赵佶却是沉吟了,但没什么动静……显是宠惯了童贯,一时却不便拿他下来,又说朝廷又在秘密与女真人有勾当,此事非童贯不能办也,所以他没着现在把童贯扔下去,要架空童宦也是收服了燕云之后的事,那刻自已就是澶渊盟定后最出色的大宋君王了。 皇帝心里想什么,郑居中也有些琢磨不透,只知让赵佶捋了童贯的大权却难,后来他秘密给皇后传了信。 郑皇后也心烦不已,见此一招没了效率,便实行了第二招,那就是和太子赵桓搞好关系,视他如已出,几个月下来,郑皇后的功夫却没有白费,赵桓自母亲去世后,也是朝夕为自已的东宫之位忧虑,还好当今皇后郑氏无所出,不然自已就不好过了,宫中暗传郑皇后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赵桓却是喜欢听到这个说法,又知父皇却也冷落了郑皇后,心下更安,只要郑皇后不失中宫、不挺肚子,自已东宫之位却是稳若磐石的。 直到皇后娘娘示好东宫,赵桓越发的惊喜的要命,若能侍皇后于亲母,则是双利之局,是以在皇后示好之好,赵桓立即做出回应,此后太子有事没事的常去给皇后请安,不时孝敬些稀罕物儿,以讨得皇后的欢心。 郑皇后心叹安家小郎奇谋果然不凡,仅微露心意,赵东宫就迎贴上来,之前自已却不曾想到这一步,眼下即便打击不了蔡京等,只是有花蕊的获宠和东宫的结盟也可保中宫之位无虞,历来东宫太子都是各方势力要贴靠的主儿,只是徽帝正当壮年,却是没人敢流露出这层心意来,倒是郑皇后这般做,让人感觉在情在理。 第53章 夜访2 这几日接到了河间秘信的郑皇后心里却不平静,安家小郎却是要提前进京了?只为明春殿试,他却先来太学补修,这倒也是,若是不在太学露露面,只怕会有好多说法传出去,凭白得了钦点御赐的殿试良机,就怕日后遭百仕千生的骂,就是自已在皇帝面前替他美言也不好开口,他若在太学声名鹊起倒是个好事。 于是,郑皇后秘密吩咐妹妹靖国,让她把自已的意思传递给小郎,同时也为他做了一些铺垫,如今的国子监祭酒陆蕴恰好有女陆逸华也是皇帝后宫中一员,受封昭容(比从一品的婉容低一档,是正二品),陆昭容也是有名的才女,相貌也称得上端秀,但和郑皇后、花蕊她们相较就逊色一筹了,赵佶爱才是爱才,但对侍寝对象的容貌是有严格要求,没达至勾他魂魄那个级数的,他多以礼相待,却不召入侍寝,事实上这时代妇人在欢爱上的表现还是相当被动和呆板的,尤其是有才学又自诩贞贤之妇的,一个个表现的和木头差不多。 而赵佶却不喜欢这样欢好对象,所以宠过一回再没兴致了,和花蕊这种会讨人喜的荡妇相较却是差好远。 为了给那小冤家谋个出身,郑皇后这遭降了尊份,召见陆昭容秘议,先赞陆昭容有才情,又训她不懂迎合圣意,随后秘授房中技巧与她,陆昭容粉颈也羞红,但却心领神会,此后才说河间有从甥来京,欲入太学,却须陆祭酒做个人情,又说小甥智勇有才,便是啸风口的英武安衙内,至此,陆昭容才明白了娘娘的目的。 郑皇这般做法也不光是为了安小郎,更是在后宫拢络自已的心腹支持者,既然皇帝腻了自已,就任他喜新厌旧好了,不过新的却可由自已来推荐不是?陆昭容打扮起来确是不差的,差的只是侍寝的手段罢了,郑皇后却是深谙此道,当年她还是内侍押班时,与韦妃一起侍候向太后,端王赵佶仁孝,会奉承太后,老来看她,一来二去就和郑韦两个美押班勾搭上了,向太后也喜欢端王,就对郑韦二内侍与端王的事睁只眼闭只眼。 后来端王登基坐殿,郑韦二人皆贵,但最后还是郑氏胜了韦氏一筹,在王皇后殡崩之后继了中宫,这和郑氏的风流解数有很大关系,端王当年确爱郑氏,别看她平时端秀贤慧一脸神圣不可侵犯的仙贞模样,一但上了榻却似变了另一个人般,但十多年下来,赵佶还是腻味了郑氏,其实没用十年,几年就开始冷淡了。 啸风口一节后,郑皇后真是悟通了,即便没准备放纵自已,却也对赵佶心冷了,回京后他仅是温慰了几言,当夜就钻进花蕊那个妖精的房里去了,郑皇后本以为此番大难不死,说不准能挽回自已在皇帝心中的那段情份,就算装他也要装着抚慰自已一回吧?哪知他根本就看够了自已,那夜自已还精心打扮了一番,轻纱掩体,妙相毕呈,可却把赵佶吓得跑了,近婢如仙却秘告郑氏,皇帝未去,却是进了花蕊房中,郑后大怒。 她出了自已寝宫,直奔花蕊所居的偏殿,却是忘了自已身上只着薄纱,只吓得的宫廊里的太监们翻身叩倒大气也不敢出,头就更不敢抬了,但至房门处郑氏却硬是没敢推门进去,只怕这一遭真的激怒了皇帝。 正犹豫忿恨间却听见面边两个人的对话,花蕊道:“……陛下如何不在娘娘宫中歇下,却来奴婢这里?” 赵佶却道:“……你这小妖精假做不知?娘娘如虎似狼一般,朕如何招架得住?那一身肥肉倒是吓人,怕是唤来五七个青壮粗汉也喂不饱她,不如你这小精有味道,你却把身子翻翘起来,容朕细细狎玩,哈……” 听到这句话郑皇后险此没晕过去,倒不能说赵佶是个绝情之人,只是对他腻味的事物给出个评价而已,论夫妻感情还是有的,若站在纯淫狎渔戏的客观角度来评说,郑氏也就是一陀让他腻的反胃的肥肉了吧。 “……此番娘娘得脱大难,陛下却应抚慰之,须知花艳多得水浇,娘娘殊色冠绝天下,非陛下雨露不承。” “哈……这话朕却爱听,不过朕不想在娘娘身上多耗精力了,你却不知,与她好一回却要累的朕半死,这物儿三天五日更没有了精神……朕也知娘娘胃口大,不消弥炽欲却难解身心之苦,宫中几多秘事朕也不是不晓得,却睁只眼闭只眼罢了,隔些日挑两个俊俏的小太监来侍候她便罢了,阉人却须为朕分忧解困……” 至此,郑氏一双腿打颤,再也迈不动了,却是近婢如仙唤起三两太监悄悄抬了娘娘回寝宫的,若给皇帝发现她们在宫房外窃听这等秘话,只怕这堆人没个能活下去的了,娘娘也一发给丢进冷宫去,所以如仙这个决定是至关重要的,郑氏回了宫痛哭失声,这一遭却亲耳听到皇帝对自已的真实想法,羞愤的直欲自尽…… 同时却也决定了她另一份心思,便有了秘召陆昭容入见传艺授计这一出,赵佶只怕想不到,他一番随意的说话,却给自已头上唤来了一顶绿帽子,尤是那句‘五七个粗汉也喂不饱她’的说话剌激了郑皇后,更无耻的是为自已挑两个俊俏小太监来侍服?隐喻‘为朕分忧解困’,呸,天下没男人了吗?比你本钱足的汉子多的是,本宫却不屑相就两个没根子的阉货,他们端屎侍尿还差强人意,你堂堂国君,宁嫖妓卧娼也不睡我,却别怪本宫不替你赵皇家顾忌这份尊容脸面了,却待那小郎来会,本宫不与他相好了却是对不住你赵官家了。 能把一代贤慧皇后逼到这等地步的赵佶也算头一人了,而郑皇后也不是不知廉耻妇德的女性,只是她想报复一番,另说小郎确也让她心动,加上啸风口历劫,险死还生,却遭君王冷遇,这一刻让她彻底看透世情。 …… “……那国子监祭酒陆蕴却是宫中陆昭容的父亲,娘娘已和陆昭容做了人情,你只须投府去拜那陆祭酒。” “文恭谢过两位姨娘的厚爱之心,此番入京正愁寻不见门路,不知如何打点,却是小姨娘救了我……” 靖国素娇白了他一眼,“此时无人,却不想听你唤我甚么小姨娘,好似我真的老了?再言,我真是姨娘?” “呃……”安敬也不由尴尬了,忙道:“京城重处,文恭不敢不慎,只怕惹了麻烦托累了两位姨娘……” 靖国素娇微叹一声,隐隐觉得他在拉远与自已的距离,不由想起那日的‘撞吻’,瞬间的销魂,却永刻在心板上,届此小郎当面,却不能尽叙衷肠,她心中不由发酸,又想到他眼中忧郁,定为情所伤,心里更是郁堵难舒,咬咬银牙却道:“……本当你是为了没得了一官半职而忧心清瘦的,现在看来却是想着哪个相好吧?” 安敬一震,抬眸望了眼靖国素娇,见她眼中闪着妒火,心中更是一叹,与此妇的关系日后却要更复杂,她摆明了有心意,却矜持固守,可见也是性傲贞洁之妇,虽是再蘸之身,亦叫人肃然起敬,“小姨娘……” 靖国素娇却是怒了,突然咬唇抬手,怒瞪着双眸,“……没脸没皮的却在这里乱叫?哪个是你姨娘?” “呃……好好,文恭改口便是……”安敬也不敢再剌激她了,又怕真伤了她的心,这却是何苦来哉,当下又苦笑道:“……不瞒夫人,当日与文恭一起在啸风口救驾的高军士实则便是已与文恭订了亲的高家女。” “啊?”靖国夫人醒觉过来,念起前事,不由点头,“难怪……原来如此,你竟是与她定了亲事的?” 安敬这么说也就是要给靖国夫人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不能因为我误亲了,你却要欺负我的莺美,所以他把这事抖给她听,又道:“高家女本是开国重臣渤海郡王高怀德后人,她与高宠都头却是亲生的兄妹……” “原不这般……”靖国面色稍霁,点了点头,又道:“……那、那你为何这般愁苦?莫不是和她闹了心事?” 安敬点点头,“……稍有谬误,莺美却是性烈,负气出走了,我心里念她,几番出生入死结下的这番情谊,文恭如何敢抛却?小姨娘……哦,夫人,文恭不是薄情寡义没心没肝的无情人,若说心里不念她却是欺人之谈。” “你倒是个有情郎,这高家莺美却有了福份……”她说着便有了醋味,又道:“你偷亲了我,却要负我?” 安敬就怕提这笔糊涂帐,靖国以为打发了紫珏她们去了楼下,说话便不虞,安敬却知二女灵觉笼罩十多丈方圆,只怕是蚊鸣蚁叫也逃不过她们的敏锐灵觉,这番好了,又给抖落出一番秘情来,真是叫人发愁了。 第54章 素娇 空宅寂寂,偶尔闻得窗外秋风低啸,窗棂都会飒飒轻响,靖国夫人这一句话也是鼓足了勇气说出来的。 忍了数个月,她也清瘦了不少,相思最是让人愁肠百结,只是她没有安敬情思的莺美那般厉害,总是安敬负了愧疚,是以对莺美格外念想,靖国素娇虽也对小郎动了情思,但两个人的情份远没到了更深的地步。 靖国之所以提起这笔老帐,却是要时时刻刻敲打小郎君,不让他忘了还欠着自已一笔糊涂情债,安敬闻她说话心下越发愁了,是以半响不知如何答对,耳畔又听到靖国的低声嗔语,“若以为白讨了本夫人的便宜,你却想错了……”靖国嗔眸含煞,却令有一番熟妇韵味,配上她晶白无暇的玉面,的确叫人心荡神摇…… “……夫人,那日却是夜路太黑,又慌于奔命,误撞了夫人,这却是一笔糊涂债,又说夫人身娇位贵,且为皇后娘娘亲妹、河间郡王亲女,好大名份,安文恭却只是个腌臜小衙内,又如何敢高攀了夫人……” “唉……”靖国听他这般分说,也就不迫他了,深深吸口气,仍旧压低了声音道:“往后私下两个人时,却不可再唤我姨娘,再有一遭我便轻饶不了你,只是怜惜你心苦身弱,却舍不得下板子罚你……”嘴里说着狠话,却是隐隐透露出了情意,又柔柔看了一眼他道:“……那国子监祭酒陆蕴是个刚烈之人,亦遭蔡京等人所忌,若不是有陆昭容在宫中声援,只怕给贬谪出京了,你却不是个省油的灯,须知这里是京师,不是乐寿,容不得你说一些逆忤的话,却等祸从口出,跑来跪求我亦不搭理你,却要亲手治你个半死才算解气……” 正如姐姐说的,小郎的确是泼天大胆的祸精,不先敲打他,万一惹出祸可收不了场子的,是以现出威势镇他,安敬却是淡然一笑,“……文恭自有分寸,便是真惹了祸也不累及夫人,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 “不知好歹……却来存心气我不成?”靖国夫人翻了白眼,“姐姐却是说的对,你果是逆忤……如此这般本夫人却也由不得你胡折腾,明日我自府中拔来一些打杂的人给你宅子听用,也便看着你,你敢是不服?” “如何敢?但凭夫人做主便是……不过打杂人等的月资用度由我来供给,我却不要夫人包养我……” 说的嘴顺了,居然把‘包养’两个字喷出来,安敬不由愕然,靖国夫人也羞红了脸,但心下却是涌上了异样感觉,俏生生瞪了他一眼,啐了一口道:“却也不知羞,哪个要包养你这腌臜衙内了?一派胡言……” 只怕衙内看轻了自已,靖国夫人赶忙作色,其实眸底却无怒色,安敬尴尬的摸了下鼻子,“文恭失言了。” 靖国素娇见他尴尬模样,一张俊脸居然也红了,心下不由更是欢跳,小郎啊,依你的傲性又如何肯叫我包养了?只怕你恼了我吧,我倒是有这般心思,横竖你也订了亲,本夫人哪有去给你做妾的道理?心念间却道:“……我府中自有官家拔给的宫内婢宦听用,却不稀罕那些外间雇来的打杂人,拔给你用却是正好,一切用度你自料理,你这小衙内只怕也是个腰缠万贯的主儿,乐寿却是河间财源所聚,那郑仕元确曾讲过……” “夫人却不可偏信一家之言,我父亲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廉节奉公,却不曾贪得半纹非俸之银……” “假惺惺什么?”靖国夫人却笑骂道:“……兴许你父亲瞒着你吧,我那郡王父亲多得乐寿安贞私贡,这番要举家南迁,也曾写来家书秘告一些事宜,却言安贞许多好话,还荐你父亲明春便往建康府主事,让姐姐在宫中做人情,我不信安县令没使金银给郡王,别人不知晓我那父亲的个性,当女儿的岂有不知之理?却这可恶衙内,却在我面前睁着眼说白话?莫不是怕我把你父亲的事抖了出去?但看在你面子上也不能这般做。” 安敬也不再辩了,不捞点金银如何打点上下?凭父亲的俸禄够干什么的?不过是顺波逐流罢了,有机会拿权才能做些实事照料治下的穷苦百姓,父亲在家里的生活也较清苦,不似一些人家肥酒大肉的乱折腾…… “夫人垂爱,文恭代父亲在这里谢过……”心里却想着父亲若真的去了建康主一府之事却也不错,自已的计划便可得以顺利的开展,眼见明年黑水女真人就要举旗反辽,宋金联议秘盟也要提上日程,但大数人却不知赵官家这是亲手开启了北宋的灭亡序幕,而自已的准备还差的很远,念及这些,他心下亦感沉重…… 虽说女真明年起兵也就三两千人,但女真人没有退路,只能死战,士气上胜辽兵百倍,再加一上大胜,不出一年辽东各部落纷纷降在女真帐下,1115年时阿骨打正式建立金国,只怕到了那刻就有些迟了,还好有两年时间供自已折腾的,先入朝为仕只是其中一步,另一方面却要加大在民间的发展,敛财以聚豪壮之士! 还有一方面就是要利用朝中某大员扭转宋联金之议,这一项最是困难,除了和郑居中接触似无他法了。 “谢却不必了,你别悖着性子招惹事非我却心安不少,另说姐姐这些日子与太子赵桓关系不错,亦在他面前保荐了你,赵桓也时常去国子监,只是一贯乔装秘行,甚少有人知晓,过些日子本夫人与你引荐……” “呃……却要再谢夫人,若能结识了太子,我这腌臜衙内也就身价百倍了。”安敬不由点头笑了起来。 “倒是真的,不过也不敢怂恿那太子,他也是有心计的人,心里也备防着郑氏,表面上亲近却是另一回事,官家怜他丧母对其颇有深爱,太子也识大体,有乃父之风,文词书法有相当造诣,你那笔烂字却差远了。” 靖国细细介绍了一番太子,这也是姐姐交给她的任务,郑皇后深信小郎君之奇智,这番让他接触太子去影响他,的确是招妙棋,至于能影响到什么程度就看小郎君的能力了,总之对这小郎君却是深信不疑的…… 靖国夫人又介绍了国子监、太学这些小郎不甚了解的情况给他知晓,末了又叮嘱,“……切记不敢惹祸,你是皇后娘娘救命恩人有些权贵深知,他们却愁抓不到娘娘疼处,你若送上门去给人家折腾,我却不救你。” 由于蔡郑之争明朗,也难怪靖国夫人这般叮嘱,怕蔡京等人势大如天,寻借口拿了小郎去开刀就惨了。 近三更时,安敬才送了靖国夫人出宅门,靖国让他时常去府中走走,安敬却说不便,只怕许多人都盯着靖国夫人府第,靖国却说,那不更好?你却本夫人多甥,让人知道了更妥,我来私会却不妥,更叫人存疑。 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安敬也就应了,靖国又告诉衙内,府后小巷中有小角门,我会安置贴心人常侍角门,你随时来都可,摆明是一付本夫人府任你安衙内随意出入的态度,换给别人享受这份荣殊只怕要笑死的。 紫珏玲珑却把衙内‘架’入内卧横竖让他讲如何欠了靖国夫人的‘嘴债’,对此安敬苦笑不已,玲珑嘴快,却道:“……此节若给小姐听到,只怕又要负气跑了一遭,早说衙内是个风流情种,眼下看来却是不假……” 安敬叹了口气,“……如何怪得我?那夜在啸风口一堆人相互扶着奔命,我偏就扶着靖国夫人,慌乱之中与她撞在一起,却是一桩谬误,只是人家尊贵夫人自有名节,又感念我救命之恩,不曾深究,不然本衙内的脑袋也保不得了,却说名节事大,故有此一桩糊涂帐,便是莺美在也须给我个说理处吧?我却不是存心轻薄她。” 紫珏撇了撇嘴,“难怪靖国夫人一见衙内就表现出了柔情恶心样儿,感情是我家衙内偷偷啃了夫人的嘴。” 安敬哭笑不得,扬手却赏了紫珏丰臀一个巴掌,紫珏吃疼,双手掩臀轻呼,玉面红了,“衙内何故煽我?” “聒噪的本衙内心烦了……再绕舌便叫玲珑拿竹片子侍候你,看你还耍嘴皮子上?” 玲珑却道:“衙内,连玲珑也一起抽了吧,紫珏却说的在理,她没廉耻的上门勾搭我家的汉子,还要我道她个好?呸……再来一遭我却不给她好脸子看,却没见过这等没脸没皮的,刚才不是紫珏拉我,便去骂她!” 第55章 国子监 安敬大感头疼了,玲珑是个火暴的直爽个性,这丫头也真的能做出来,也是自已这段时间太宠着这两个人了,若不严加管教只怕要惹出祸事,靖国素娇也非是那等没脸没皮的,只是两个人有了那一步接触,怪不得人家吧,紫珏还好些,识得大局,玲珑没那个觉悟,这丫头自小就给莺美用竹板子煽出来的,死硬的很。 心念及此,安敬微沉了脸,“……说说也就罢了,你却不敢坏了我的大事,不然饶不得你,知否?” 玲珑负气不答,嘴却噘得老高,紫珏戳了她一下,“……你也别倔了,靖国夫人却比我两个有用处,衙内虚与蛇委也是迫不得已,又轻薄了人家夫人的唇,也是理屈了些,如今在京师无倚无靠,不将就又如何?” 虽然这般说,也不无暗讽安敬之意,安敬焉能听不出来,这两个丫头果然不似一般逆来顺受的小女人,难怪莺美会跑了呢,只怕她们全象了她们的小姐,再说自已真能理清那些关系吗?根本理不清,如此折腾下去,日后家里也清静不了,这两个人却是好好的降服了才好,他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的话你们听否?” 见衙内摆出威严脸孔,二女也知自已逆了一家之主,必竟还有这个时代的妇德约束着她们,不由双双低了头,不过眼眸中仍有不服神色,玲珑还道:“……只怕小姐在也须向着我们两个,玲珑却是替小姐护家!” “你……”安敬一听提到了莺美,顿时就泄气了,当下摆了罢摆手,“罢罢……随你……”他蹙着剑眉就朝内卧行去,只丢一下句,“今日起不须你两个侍寝了,我一个人睡便好……”安大衙内却是真的生气了。 二女脸色大变,当时双双就落了泪,咬紧了下唇浑身发抖,但未象小姐那般负气跑了,她们仍记得小姐临走前的话,便是衙内再腌臜她们,她两个也不会在小姐回来前离开他,又前数月来恩爱情深,哪舍得离去? 今夜之事主要是二女吃了飞醋,一时气旺,不然也不敢这般硬逆着衙内,不过二女也不是好话能哄住的,安敬深明此点,是以放脸给她们看,拿拿她们性子,至于最后一句话也是恼怒出口的,说完却是后悔了。 一宿无话,次日安敬睁开眼时却是呆了,榻前紫珏、玲珑居然并排跪着,脸上泪痕犹在,“你们跪了一夜?” “衙内恼了我两个,哪敢去睡……昨夜却是妾身的错,甘受衙内责罚,日后却不敢过问衙内的闲事了。”玲珑虽是认了错,但语气里分明还带着气,紫珏偷偷揪她衣角,她也不怕,却是拔开了紫珏的手不理她。 安敬翻了白眼,却道这二女生生跪了一夜,可把衙内心疼的要命,也顾不得自已赤身裸体的,揭被就下来把她两个双双挽起来,“……你两个却是要气死本衙内吧?如何就跪了一夜……撩起裤子我看看……”他便蹲着亲手撩起玲珑裤腿来看,却见膝处红红在大片,不由心下更疼,伸手给她揉着,“疼吗?却是两个傻蛋!” 这一招却是厉害,见衙内这般,玲珑的心顿时就软了,忙弯腰将衙内揪起来,“无碍,衙内却要小心着了凉,光了腚就下榻,没羞没臊的……”其实心里却甜蜜着,吃衙内这等关怀,为妾者心中不满足才怪…… 平日三个人亲的好似一个,说些什么话衙内亦不怪,是以这刻玲珑说衙内没羞没臊也是平日打情骂俏的常用语句,紫珏和玲珑拥了衙内上榻,又将他摁进被窝里,紫珏道:“……衙内情重,我两个却知错了……” “唉……你们没甚的错,错就错在我不该扶那靖国夫人逃命,如今却给你两个揪住不放,弄出事来……” 玲珑却道:“我的好衙内,玲珑也认错了,日后由你,只要不在咱们宅子里,你便剥光了去腌臜她,我也不胡乱吃醋,眼不见心不烦,好衙内,你若是还恼着玲珑,便让紫珏拿竹片子来,我脱了衫裤给衙内抽便是。” 安敬翻了个白眼,伸手搂着她的细腰,“……你少气我两遭我便喜欢了,如何舍得做贱你这娇嫩身子!” …… 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安敬与扮做小厮书僮的玲珑两个人顺着御前大道往南边的太学行去,东京不愧是大宋第一城府,其繁荣盛景当真不是其它地方可比拟的,在北京大名府就感觉到了宋朝的畸型盛兴,哪知大名府和东京一比却又逊了一筹不止,也许是对这个时代想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吧,所过之处衙内必细细观赏。 完全是没有一丝修掩的真真实实的古代真场实地,满街两旁都是参插不齐、雕梁画栋的各类建筑,但见酒幡飘舞,商旗漫天,铺面门头上无不是古色古香的大小匾额,或名家提字、或权贵留名、更甚着有前代先圣的御赐招牌,总之是琳琅满目,满街贩夫、役卒、士子、妇人乱窜,驴欢马叫,人声鼎沸,暄嚣得吓人。 “……衙内,你怕是未进过东京吧?昨日便走一路看了一路,今儿还照昨日的走法,去了太学天也黑了。” “呃……呵……”安敬笑了笑,自已只是身临其境的感受真实的大宋吧,就怕某一日梦尽时这一切纳不入记忆中,那不是白来了一趟?想想又是瞎操心,不觉摇了摇头,“……不看了,我两个快行几步也好……” 玲珑噗哧一笑,伸手揪了他一把,吐下香舌道:“……妾身却是绕了句舌,看便看吧,省你恼发我又……” 安敬剜了她一眼,却道:“是玲珑恼着我吧?唉……和靖国那一节我也是头疼,但如今本衙内心里却只装着莺美和你两个小妖精,没有你们三个,却没有今日站在这里的衙内,你就别凶我了,日后莺美回来我却不知如何与她分说此节,到时你这绕舌的小妖精再添上一把火,不晓得本衙内能不能吃得消?死了却也干净!” 这话是安敬故意说的,意在激起玲珑的怜情,这倔驴一样丫头,非这番对付不可,不然却收服不了她,只是她对自已一往情深,心里不疼才怪,果然玲珑脸色一变,慌道:“哪敢绕衙内的舌,小姐回转了,妾身只替衙内往好处说……昨日却是……却是妾身吃了醋,惹得衙内生了气,却不晓得衙内何时再叫我两个侍寝?” “昨夜只说了句气话,左等右等你两个也不进来,又放不下脸面出去唤你们,只等你两个进来说句软话便我便顺坡下驴,哪知等的睡过去了……却叫你两个跪了一夜,本衙内却是心疼的要命,膝盖还疼不疼?” “怪不得小姐肯相就衙内,却是这般哄人,妾心里甜着,便是再跪三五夜也值了……”玲珑红着脸道。 “呃……乱弹琴,再乱跪我便家法侍服你……哼!”二人一路说笑调情,不知不觉就到了国子监太学。 快至‘看街亭’前的一个大道口朝东折行,这里通向观桥,观桥南折便是陈州门,而国子监太学就设在未至观桥这条大道旁,崇宁年,扩建太学,在京城南效选地新建了太学之外学,赐名为辟雍,称辟雍外学,其实就是太学的外舍,也就是入太学的初级,内舍算中级,上舍是高级;因外舍扩大了召生名额,国子监下设的太学却是放不下这些人了,故特设了辟雍外学,专门叫太学初级生在这里修学,外学营建1800多楹,共招3000多学生,可以说是天下最大的学府了,北宋时有六大书院,但六大书院加一起也及不上外学的规模大。 不过这六大书院名声却也不小,分别是石鼓书院、白鹿洞书院、岳麓书院、应天府书院(睢阳书院)、茅山书院、嵩阳书院;不乏一些当代大儒在这些学院讲授,虽则开国太祖有明训,不许搞什么门生故吏这一套,天子殿试之后,出来一堆天子门生,叫人哭笑不得,但还是有太多人把自已当成了某某人的门生而引以为荣。 东京外的知名书院有名归有名,但还是不及天子脚下的太学,七品以上官员的子弟甚至不屑入太学,他们丢不起那老头子的脸,要入就入国子监,凡朝廷大员子弟或经大员保荐的有文采学生才能迈进国子监。 倒不是国子监就学的比太学好,只是国子监那些人定然是要当官的,这一点不庸置疑,王安石当年兴学,创立三舍法的长远目的就是要取代科举制,但司马光上台后把他激进的变法打击的很凄惨,王安石变法失败的一个大因素就是宋朝整个官僚体系太腐朽了,法令到了民间时,几乎就失去了变法的基本准则,不失败那真就怪了,蔡京上来后又打倒了保守派,还立了元佑党籍碑,象苏轼这样的人直接发落到海角天边去…… 记忆中的好多东西一瞬间在安敬脑海中闪过,他知晓,自已踏入这所‘国学院’的目的却不是要学习! 第56章 名将后人 每日午时,从太学涌出来的学生也有一部分,这里的学生把国子监的加一块也有近千人的规模。 内舍生六百多,上舍生二百多,国子监有百余人,可以说上舍生和国子监的贵族学生们站在同一阶梯上。 只是上舍生没有国子监那些学生优势的背景吧,人家这伙人可统统是朝廷大员的子弟,宋朝的‘太子党’。 太学对街的几家酒肆成了众学子们每日谈经论赋、对酒当歌的好去处,是以这一带酒肆、茶楼生意极好。 如今国子监完全是挂名的贵族学府,哪及得上太学热闹?甚至有些权贵子弟专门往太学这边跑,原因为何?无它,只因政和二年秋,蔡京又鼓捣出一个‘女学’,显贵人家女儿无不以送闺女进女学为荣,虽然女学同列在太学馆中,但所修学科目却与内舍、上舍有分别,她们女学亦称女舍,人数也是有限的,才五十多。 主要是限制了,正六品官员以上的千金才可入舍,或是五品大员以上保荐的,女舍主要是修学妇德,亦开诗赋、四经、五书等,策论则不教,另外就是武科中不禁女生,当今圣上也跟着蔡京瞎胡闹,下诏说每两年从太学女舍选内侍女官若干(其实骨子里却是准备挑好的充备他的后宫),内侍女官只是一个说法,一但选进去,那还不由皇帝来封赏?至少登入龙门有了被帝宠幸的机会,是以一些做梦都想攀附皇贵的都送闺女来。 如此一折腾,贵族学府国子监的权贵子弟们都往上舍转,只为了离女舍更近些,更有一些大义凛然的拿出堂皇理由要求转学的,‘上舍学风纯朴,我等不为自身为贵,应与庶民士子并论,如此亦可广结民间才俊’诸如此类的说法不胜孜举,总之是自贬贵份愿入太学上舍和七品官以下子弟、庶士打成一片,实则另有所图。 其中主要代表有:蔡崇(蔡攸之子)、蔡康(蔡汴孙子)、高小俅(高俅之子)、童方(童贯义子),杨威(杨戬之侄)、邓彰(尚书左丞邓洵武之子)、王绍(尚书右丞王黼亲侄)、林庆(开封府尹林摅之子)等,此外还有皇族子弟,如向光、向阳二兄弟(二人分别是永嘉郡王向宗良、永阳郡王向宗回的孙子)等人…… 大道旁有名为‘仕贤’的酒肆,东家取名喻意为贤者进仕,颇为太学生们所喜欢,上下两层楼每至午时便人满为患,还好安敬见机的早,拉了玲珑先一步上了二楼去,店小二忙把这位金玉锦表的俊逸公子让上二楼临窗座头上去,此时,十几张大桌子已经坐下了五六桌,诸学子们五六成群、七八结伙的围着桌子谈笑。 不过安敬上来时,二楼的声音明显消寂下去,众人眼中的安衙内却是个独立特行的典范,发不束扎,披散下来,今日却让玲珑在脑后经白绫绢带随便系住,不至于起风时迎风乱舞了,加上他一袭雪白长衫,连脚上的靴也都是白的,从内到外尽无一丝异色,浑成一体,顿时就显出孤清于世的那种寂寥却空灵的感觉来。 衙内眼中深深的忧郁之色,把一双眼眸染的更是深邃,似是无底之幽潭,剑眉微微蹙着,似怀着化不开的心结,事实的确如此,在座的几乎无不侧目衙内主仆两个,不说白衣胜雪的衙内如何的风标绝世,便是跟在他身侧的玲珑也俊秀让的直吐口水,可想而知,玲珑是女扮男装,身姿明显矮了衙内一些,又兼纤细,予人一种阴柔却乏阳刚的感觉,抛开这些不论,只二人的气质风标足以震慑在座的每一位,其中不无嫉妒者。 这厢两个人才坐下了点了些酒菜熟食,楼梯口就传来了闹哄哄的声响,清朗的笑声阵阵飘荡上来,几个年轻人一拥而上,大都是一时之俊彦之士,虽不乏布衣着者,但各人气定神闲,颇有一番卖相,士学子弟多自命清高,再穷再苦也不折了傲骨,安敬却没把这些人当回事,目光朝窗处往外望着,却不知他在想什么。 “……会之才高,哈……此番礼试必然一鸣惊人,我等却只能附于尾翼了……”一个谄媚男声笑道。 另一个颇好爽的男声又接道:“伯英兄说笑了,国监太学藏龙卧虎,秦会之学浅才疏,明年能入上舍便告心慰了,却当不得伯英兄如此选誉……”他话才落,却是引起诸人引颈相望,太学内舍谁不闻秦会之是大才? 连坐在临窗处的安敬都不由要回过头来望着千古大奸卖国贼,原来这自称秦会之的俊秀儒生却是秦桧! 秦桧,字会之,生于1090年,江宁府(建康)人,却没想到二十四岁的秦桧居然混在太学,史记他是政和五年的进士,明年若是入上舍的话正好是政和四年,后年上舍及第也就是政和五年了,这么说符合史记。 不晓得是不是安敬的目光有些锐利,秦桧似有察觉,移目望向临窗端坐的衙内,只一眼就泛起异色,心中暗赞,好个风标秀男儿,如此之美风姿确要胜我一筹不止,为何如此之面生?却没在太学见过此人啊。 安敬面色肃整,只是深深盯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秦桧却似感到他的目光如有实质,尽让自已微生压迫感觉,但也仅是一瞬间的奇怪感觉,莫不是我多心了?心念间又扫了一眼安敬身侧的玲珑,眸色忽变。 这五六个人才坐下,楼梯口又上来十多个人,他们一上来,楼上却是鸦鹊无声了,只因这伙人中有三个裹着劲装短打扮的美女在内,一色的青绸灯笼裤,足蹬软底快靴,膝站以上的裤腿儿裹紧渐硕的大腿,那坎衫却妙到好处的遮住了崩圆的翘臀,越是如此越叫人心下奇痒,但这些人自诩清高,又一个个不敢非视。 另说这行人也是颇有来头的,他们是河东折家子弟,大观末年,河东名将折可适离世,此人是泾原路经略安抚使,他逝去后由折可求接了泾原路经略安抚使职,徽宗叹大宋痛失名将,又纳童贯之言,厚抚折家。 不过上来这十多个人可不全是折家子弟,他们这堆人却全是太学武舍生,还有西北种家子弟,共三女八男,队伍却是庞大,只是大宋重文轻武,这帮士子太学生也仅是慑于他们的家势,却未必把他们放在心上。 政和二年底,郑居中保荐了遭蔡京所忌的种师道出任陕西路经略安抚使、永兴军指挥使、知延安府。已经和蔡京闹翻了,郑居中自然要培养自已的支持者,之所以有机会举荐种师道,却因太学女舍中一文武双权的女子被郑居中探知却是西北种家种朴的女儿种英凤,他也做了回赵官家的红娘,去岁七月徽宗就纳了种英凤入后宫,册封婉仪,宫中人称种婉仪,种师道、种师中却是她两个堂兄,郑居中进言扶种却是招妙棋。 在西北,种家与折家关系是相当不错的,种师道与折可适并称西北双雄,他们的子弟在一起也很正常。 这八男三女就近坐在了安敬他们的邻侧,自然,对衙内的风标和独特扮装就多瞅了几眼,三女中的一个轻轻啐了一口,“却是个有表无壤的小白脸……”大该是我们安衙端秀俊逸的一塌糊涂,让某女都嫉妒了。 她这话声音虽不大,但同坐的几个人却都听见了,似为首的一个年轻公子瞪了她一眼,“不可无礼……”言罢却朝安敬抬手微拱,只因安敬气定神闲、从容有态,心想此人定非寻常之人,这样一来也算道了歉。 安敬心情不美丽,蹙着的剑眉更锁出了肉疙瘩,见对方以礼还来,也就没再计较,只是点了点头。 却不料对方一个更年轻汉子扬扬眉道:“恁的做大驾儿,却当你是什么人来?我哥哥做礼给你却不回?” 双方这么一嚷,二楼顿时又静了下来,所有的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就集中了过来,都看安敬有点扎眼,这时却惹上了折家、种家子弟,只怕他讨不了好处,衙内微微一叹,却是没搭理他,但玲珑却一怒站了起来。 “你这个小腌臜货,如何敢对我家衙内无礼?那个小泼妇辱人在先,莫不是我家衙内也还了一骂?” 哗……有不少人都站了起来,玲珑果然比衙内拥有一张更腌臜的嘴,上来就把折种两家人骂成腌臜泼妇了。 对方一听她的声音,便知她是女扮男装了,先前嘲讽衙内那个美女也站了起来,“……你骂谁做泼妇?” “……骂的便是你……怎地?以为人多势众姑奶奶就怕了你不成?我家衙内却没私养你,如何敢辱他?” 第57章 名将后人2 双方剑拔弩张,太学生们也都紧张起来,折种两家子弟可是武舍的学生,名将之后,个个武勇过人,就是三个女子也怕人的紧,这衙内却不知是哪府上的?也敢惹他们?须知如今种家在皇宫里有个娘娘在撑腰。 “玲珑……坐了吧,国子监太学之地却是先贤圣域,莫做下一些有辱斯文的勾当。”安敬淡淡说话了,玲珑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只是不敢不听衙内的话,又说刚给他恼了一回,这番可不敢再惹这衙内了。 于是,玲珑气呼呼的坐了下来,不过对方却不依了,那立起身形的女子便要过来生事,却给刚刚朝衙内拱手的俊逸男子一把扯住,“……茹妹不敢无礼,在这里动手做乱是要给拿到开封府吃板子的……” 那被称做茹妹的张了张嘴,气的一张脸煞白,但怕真给拿到开封府去,宋律刑罚可不分男女,只要坐衙的老爷要打你板子,当堂摁翻去衣受子,只此一条,却是让任何妇人不敢妄动了,“你这假男人,有胆和我去城外斗一番,姑奶奶若输了一招半式给你,便任你处置,没胆也别在这里聒噪,屁的衙内,也敢来东京充大?” 那俊逸男子硬摁了茹妹坐下,才笑着朝安敬一抱拳道:“河东折彦质替妹妹还个礼,冲撞处尚望海涵……”他也不晓得对方是哪府上的衙内,但人家气度雍容不凡,折彦质也心里没底,京师之地‘衙内’太多了,搞不好就惹上那些惹不起的了,所以还须小心,先通报了名号让对方知晓,这样他也必有了思量,不会乱来了。 安敬还是坐着,却是朝他拱了拱手,面色一整道:“西北名家,如雷贯耳,小可失敬了,遵正公(折可适)更乃一代之人杰也,国朝柱石,西北虎屏,却叹逝者魂消,民心幽幽……”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端起一碗酒又怅然道:“……遵正公,后学末进却把这碗酒敬你,惜叹英雄魂不还,一身铁胆震西关,浊酒如血千秋祭,折公美名万世传……”这刻言罢,他望了眼那怔怔发楞发圈发红的茹妹,却道:“小可敬的是威镇西陲的折家相公,却不是怕你这个小妇人,如此浮燥不堪,也不怕给遵正公脸上抹了黑?却叫他在地下不得心安!” 你说你个腌臜衙内教训人就教训吧,却把人家逝去的长辈搬出来吓唬人?先敬而后教,但这一招明显是极有效的,这一堆十一个人却都楞了,有几个更是目中含了热泪,先前那个撒泼的美女都泪流满面的泣声了。 本来十分热闹的气氛,无缘无故就让安敬给搞出一段祭词来,当然,不能不说衙内这一手十分高明,他巧妙的把这偶尔发生的意气之争掌控在手中,更借折公之威镇住了他的晚辈,兵不刃血的赢得了全面胜利。 事实上大宋老百姓对折可适还没到了那种疯狂崇拜敬仰的地步,但是在陕西一带可适之名绝对叫老百姓垂念,名将的殒落更叫西北军沉痛无比,无疑折遵正是西北军的一颗军魂,丝毫不比种师道差了多少的。 正在此时,楼梯口那边又出现的四五个人中有一个却不屑的哼了一声,“嘁……折可适算什么?谁不闻西军统帅是我义父童枢密……折家遵正不过一小将尔,何足挂齿?哈……兄台几个当知我义父在西北虎威之盛!” 这几个家伙也刚来没多久,却正好听到了安敬的那些话,在他们眼中却没把什么折可适放在眼里,而这刻二楼的这些人看到他们时却是一震,真正的东京‘太子党’却是这撮人,当然称他们是‘太子党’是谬称。 另几个也哈哈笑了起来,“……哈,廉正兄这话不假,童枢密何止在西北有威?怕是中原之地皆慑其威!” 这边折家人都一付忍气吞声的模样,显然是惹不起对方了,那个家伙口中的义父怕是童贯这个阉货吧? 如此推测的话,他身边几个家伙怕也是有来头的,安敬却在众皆沉寂的当儿,轻轻朝玲珑叹到,“……你如今见了?折家这辈人可有几个继承了遵正公悍勇的?嘿,无非是和你我两个无名小卒子瞪瞪眼,如今先辈给人家侮辱了,却连大气也不敢出……可悲啊……折公,您老泉下有知也当体谅儿辈子弟的难处,势不如人嘛!” 众皆轰然,这不是存心挑拔离间吗?果然,当所有人望向安敬的时候,那个茹妹却窜起了来,没等那四五个家伙入座,她便一粉拳砸到了那个侮蔑她父亲的那家眼眶上,拳出时,脚亦起,飞起直取下裆处…… “啊……”的连声惨呼,那个刚才还牛逼哄哄的家伙顷刻间就摔翻在地上了,一手捂眼,一手捂裆。 “茹妹不可……”折彦质傻眼了,冲上去将妹妹揪了开,另二女也上来分别把她扯住,“闯祸了……” 不过已经迟了,那货躺在地上正抽搐着,口吐白沫,显然要害部位给踹的严重了,不少人全傻眼了,折家人还真不能惹啊,果然是‘浮燥不堪’,一言之辱就拳脚相加了,这些个文弱士子们不由都惊若寒蝉…… 偏在这时又一拔人走上楼来,为首的却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却正装出一付老成模样,伴在他左右的是两个锦衣华丽青年,一个个高昂着脑袋,眼撩着,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嚣张样,“哟,童方这是羊癫抽了?” 那少年蹙了蹙眉,绕过了他们就往里寻坐处了,显然没当回事,在他们三个身后还跟个一个华服胖小子。 刚刚和童方说话那个脸色一变,望着折家人道:“你等几个折家的泼天大狗胆,如何敢伤了童衙内?竟是欺到童枢密头上来,不知死活……那个挑拔事非的白脸小子,你便也休想走脱,一发拿了你等进开封府问罪。” 安敬却掸了掸衣衫,若无其事的坐下了,只瞅了那喝话人一眼,撇了嘴道:“这等下口的酒肉还未吃,如何会走了?须知眼下物价飞涨,却是万万不敢糟塌了吃食,莫要道我挑拔事非,士可杀却不可辱,折公为国捐躯,当今圣上亦感念嗟叹,追封厚葬,是那个装死的搓鸟口出不逊,踹死了倒干净,还有你这腌臜货,说什么童枢密之威中原皆慑?你置皇家于何地?置当今天子于何地?莫不是叫官家也慑于童枢密之虎威吧?” “你……”那货不由哑口了,涨红了一张脸,却欲辩寻不着话,气的汗子珠都冒了出来,其实是吓的。 “我如何?没有冤枉了你吧?在座好些人都没聋,却该听的清楚,你没卵子承认?须知人家没长鸟的阉人都能虎威天下,你这长了鸟的却充缩头乌龟,这等丢人现眼没男人气魄的也混在国子监太学充贤装士?” 安敬是话是够刻薄的,其实他是要激怒那几个人,自已也没想到挑拔了两句,那个可爱的茹妹就冲上去发飙了,还直取人家下裆,非要那个腌臜人步他义父童贯的后尘,现在只能自已也渗和进去了,不然咋办? 折家人再强也是地方势力,还不任童贯搓扁捏圆?既然皇后娘娘一系与蔡童等奸党对阵了,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桩小事,对娘娘来说是小事,可对折家人来说却是大事了,深想的话,能拢络住折、种两家人却妥了。 此时,有两个同伴扶了那童方起来,他羊癫疯抽完了,脸孔却是苍白没有血色,手抖着指向折家一撮人,道:“……够胆敢在这里等着你童小爷……若不讨回这个公道,小爷誓不为人……咦……赵小公子也在……”说话功夫他突然看到了那个锦服少年,不由脸色一变,这般时候,也不忘了朝那小公子露出一丝谄媚的苦笑。 那小公子并不理他,他只是有兴趣的望着安敬,倒是他身边的那两个锦服青年之一喝道:“童方,你真也够腌臜,与你义父天地之差,别在这碍眼了,须知折家子弟都是将门虎子,你八颗卵子也不够踹的,唉!” 有些人憋不住就笑了出来,童方一脸羞惭,更是恶恶的瞪了一眼风轻云淡的安敬,非是此人挑拔,谅折家人也不敢妄动,自已更不会丢了脸面,以后还如何来国子监太学露脸?这个小白脸却须狠狠的报复他。 安敬都懒得瞧他一眼,玲珑只是苦笑,自已吼的挺凶,可最终没惹了事,却是衙内一番话挑起了大风波。 这时折彦质等人唉声叹气的,一个个面色沉重起来,不过他们都有些不安的瞅这边和安敬离得很近的赵小公子,对这公子他们不认识,但陪着他的两个青年却是国子监有名的衙内,一个是向光,一个是向阳,这二人却是永嘉、永阳两位郡王的孙子,二郡王更是扶赵佶登上龙位的向太后的亲弟弟,可谓是显赫的皇戚。 虽然安敬不知道这个赵小公子的确切身份,但也从童方的态度中窥破些端睨,还姓赵?莫不是宫里的? 第58章 韩世忠 这个说话的锦服青年正是永嘉郡王向宗良的孙子向光,他是唯天下不乱,明里是让童方快滚,事实夸大折家子弟的威势,就是想激起双方更大的冲突,倒不是有什么其它目的,只是闲的无聊想看些热闹罢了。 先后两拔显贵子弟登场,那边的秦桧等人全都静悄悄的了,他们中便是有八品官的子弟,也不敢在这放个屁,刚才还大咧咧的谈笑,这一刻都乖乖的埋头造饭了,不时的拿目光偷偷瞅向氏兄弟陪的那赵小公子。 这些人也都不傻,只看向氏兄弟跟着人家小公子那个恭敬样子就晓得他是更大的来头,那童方还恭敬称其为‘赵小公子’,几乎就要暴露出这个人的身份了,这天下可是赵家的,这个赵小公子谁敢说不是宫中人? 猜测是猜测,但终归没人敢去打听,折彦质最是头痛了,蹙着眉盯了一眼没事人一般吃饭的安敬,心里真是有点恨了,这家伙倒会拔弄事非,更火上浇油的把折月茹给整激的失了理性,这下可好,踹了童方的蛋。 原来这折月茹恰恰是已逝名将折可适的长女,她身边两个分别是堂姐折月秀(折可存之女)和种淽(种师道之女),试想,那童方虽侮辱了折可适两句,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安衙内有点可恶,偏在折月茹心情悲忿的时候来了那么几句,意思是折家人只敢欺负平头老姓,碰上了权贵子弟就不行了,先辈被辱也不敢如何。 本来折月茹就是个暴脾气,如何经得起这般剌激,又想想父亲一世英雄,岂容这个宦官的义子糟塌?结果一拳一脚就把某个蠢货给放倒了,还好她没下杀手,不然那货铁定丢命,必竟在京师,盛怒之下月茹还是留了分寸的,此时她也后怕了,揍了当朝大红人童贯的义子,岂是拉进开封府打板子的问题?岂不便宜了你? “都是那白脸贼惹的祸……他竟一付饿死鬼投胎的狗屁样还吃?”月茹身侧的种淽恶恶瞪了一眼安敬道。 折月秀也噘着嘴,不满的盯着安敬,三个美女这一刻还真是恨上了这白脸贼,不过心下也佩服他的胆量,居然敢说那知羞辱童方和他一起的蔡崇,那个姓蔡的是蔡汴之子,不过蔡汴和家兄蔡京不和,给贬谪出京了。 与折彦质坐一起的是他兄长折彦文、弟弟折彦野,另几个分别是种家的种泟、种洆、种洌,还有两个不是折种两家的人,一个粗犷汉子,二十四五左右,八尺高的身躯,红面膛,一脸威态,眸光精灼,罩一袭青布衫,头扎英雄巾,更象个江湖好汉,却与这些太学生坐一起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他身侧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也是绝世的风标,剑眉紧蹙着,眸光湛亮,却也盯着安敬,分明对这衙内拔事心存着不满。 “……种家二位兄长,如今这事情可是闹大了,须知那童方我等也是惹不起?唉……”折彦质叹气道。 种泟、种洆是种师道之子,种洌是种师中之子,三个人也发了愁,更不知如何是好了,而折彦质这时说这个话,言下之意就是想求种家人给出头了,必竟种家女种英凤去岁成了皇帝妃子,只不知种家肯否相助。 种泟乃是师道长子,二十六七年纪,也是去岁才由辟雍外学升入了太学内舍,他为人持重,颇负才学,且是文武兼顾,这辈种家子弟中他无疑是姣姣者,几与折家这辈领军人物折彦质堪为比肩,二人所差无几。 他们几个低声说话,对那边的赵小公子及向氏兄弟却不无顾及,又听那向光嘲亵折家子弟,只是存心想把事挑的更大,众皆心明,但也只得忍了这口气,种泟沉吟片刻后,“……须知那童方也不是轻辱的,只怕他唤了开封府公人来折家妹子,为今之计却须暂避,真若吃公人拿入牢城,怕要吃了苦头,女儿家尤是不便。” “眼下怎敢避走?那童枢密必然追责,只怕要累及家父(折可求),如今大伯(折可适)去了,折家更微。” 他们唉声叹气时,那个布袍粗汉却开了口道:“事却惹了,彦质兄说这些与事无补,依种家衙内之言先避为上,俺韩良臣是个粗人,不惜舍了太学,愿护小姐返回西北,遵正恩相生前待俺不薄,拼了命也当相报。” 韩良臣?安敬这时扭过头望了他一眼,宋有名将韩世忠,字良臣,莫非便是眼此君?这个人可是大大有名的,人是粗了些,但文武双全,金兀术南下杀的高宗一溃千里,逃至海上才免一祸,而韩世忠在金兀术回军时,在黄天荡打的兀术大败,一战而名震中原,此君武艺超群,有万夫不挡之勇,当世难得的统军大将。 南宋时的中兴四将,他与岳飞齐名,另二位张俊、刘光世就名大于实了,前者更伙同秦桧、万俟卨害死岳爷爷,成了遗臭万年的奸贼,后者刘光世则承袭乃父刘延庆有谋无略、胆小畏敌的一惯作风,令人唏嘘! “事不宜迟……就有劳良臣兄周全我茹妹了,此去西北路途遥遥,世兄须保重了,唉……”折彦质面色尤是沉重,他心中却知晓,这事引发的后果定然可怕,想那童贯岂是易与之辈?念及此,不由再望向安敬。 其实这些人无不怪怨安敬这个拔火撩油的白脸,他和没事人一般坐在那里大吃豪饮,哪有一丝惧怕。 “……闻说西北军中有条好汉叫韩世忠,追随折家相公征战有年,虽则位卑人微,但名声却大,莫不是这位兄台?”安敬好暇以整的望着韩世忠又开口了,轻闲模样却是气人的紧,这边天都快塌了,他却这般? 韩世忠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便是俺韩良臣,你这厮不知又是哪府衙内,如何敢在京师之地充大?如今挑拔俺家小姐揍了那童方,这番惹恼了童枢密,安知这祸事要波及了泾原路折二经略相公……” 安敬摆了摆手大笑,“……良臣兄此言差矣,童枢密素有大将之风,更位列当朝使相之阶,其雄才雅量却非是我等小人物能度测的,无非是小儿女闹意气,打着玩的小事,如何当得真,便是真踹碎了那童方卵子,也只是误伤,却非有心为之,小可以为童枢密绝不会与折家计较这些小节,你等几个倒不须忧虑,片刻后开封府公人若至,便推在小可头上好了,若不弃,可请折家小姐与我同坐,小可出言挑衅,只为周全折家遵正公之颜节,那童衙内狗屁不是,安敢辱蔑当世良臣,若非小可不谙武事拳脚,也便过去踹他三五脚泄忿!” 众皆愕然,哭笑不得,折种两家子弟都翻白眼,那折月茹也便气的莞尔了,又觉做不得颜色,忙敛笑靥。 这边给向氏兄弟拱围的赵小公子却与此时哧的笑了,他大马金刀的朝安敬道“……你这人却也有趣,我隔三五日却要来国子监太学游逛,如何不曾见过你?观你言行却是个有胆量的,闻口音却是河东那边的……” “呃……小公子有目如电,竟能窥破小可祖籍所在,佩服……不过小可也观小公子非是池中之物,龙行虎步,隐现尊相,只怕异日却要一飞冲达九天,不期与此处相遇,到是小可之幸,权把这水酒一碗来敬公子。” “哈……你到是爽快人,来,本公子便陪你一碗……”赵小公子心情大爽,心下却暗赞这人眼力高明。 其实安敬已揣测出他的身份,这赵小公子,被童方等人尊敬,必是来自皇宫无疑了,而宫中姓赵的只怕就赵佶一家了,他的长子赵桓1100才出生,至今也不过十三四岁,应与这公子年龄相若,再说这公子两个跟班,哪一个把那童方放在眼里了?由此可见这二人非是等闲,但他二人又这般拱护这公子,其身份呼之欲出。 这边两个人饮了一碗,秦桧等五几人却是露出嫉妒之色,他们分明也猜测到了这公子的身份,老是向氏兄弟拱护着他,私下里又有童方等人对其恭敬,最恶心的是赵小公子、向氏兄弟后面跟着的那个锦服胖小子,这一位在京中亦是大大的出名,他老子是太慰高俅,他名高小俅,高衙内的便是,如今则在充当这公子的狗。 赵小公子放了碗在桌子上,道:“……本公子还不曾识得你,你这人端的无礼,怎不通报自家姓名?” “喂……我家公子问你话,你这小白脸子赶紧答对,若惹恼了我家公子,高小俅便第一个不饶了你……” 第59章 小俅衙内 高小俅?这个狗仗人势的腌臜货原来跟在赵桓屁股后头混了?安敬却只是瞥了他一眼,略显讶然的挑了挑眉头,然后才道:“……我自与你家公子说话,你却不该接舌,做为从人须谨守本份,谁识得你高小俅又或高老俅的,只闻当今殿前太尉高俅大名,咦……赵小公子,小可以为贵府从人取这个名也不妥,实有嘲贬殿前太尉之嫌……” “哈……”赵小公子忍不住便笑了,向氏兄弟也都笑起来,其它人等皆掩嘴扭头,不敢硬笑,他们只是得罪不起这个高小俅,而安敬听他自报家门,便自这个货是高俅儿子了,故做不知的先嘲讽他一顿,果然高小俅色变。 “……兄台有所不知,这高小俅并非我府上侍从,他便是殿前高太尉之子高小俅,倒没有什么高老俅……”言罢,赵小公子又笑起来,向氏兄弟俩笑的眼泪都溢出来了,只是高小俅气的胖脸也青紫了,他怒怒瞪了一眼安敬。 “你这厮好生无礼,如何敢拿当朝太尉言戏?谁不知我高小俅乃是太尉之子,你却存心捉弄我,好胆!” 安敬笑道:“小俅兄此言差矣!你额头脸上也未剌刻着你是太尉之子的字样,叫小可如何辩识?须知小可入京未满一日,怎知小俅兄是太尉府上衙内?不过京外行商贩夫役卒人等多言开封府有个高衙内,横行市井,无恶不作,但凡有些姿色的妇人幼女吃他撞见都不肯放过,小可所在河间府境内更流传一民谣赞此人德行,说:东京高衙内,欺市霸民间,疑为色鬼胎,果是流氓胚,上自九十九,下至不会走,撞见那衙内,都要受其害……莫不是在指小俅衙内你?” “呃……你这大胆狂徒……”高小俅气的三魂出窍、七魄齐飞,抖着手指着安敬却是半句话也骂不完了。 安敬微笑拱了拱手,“当不得小俅衙内如何之谬赞,小可与小俅兄相较真真是天壤之别,小俅兄不辞劳苦,每每昼行夜出,亲身体察民情,靖绥了东京开封一地治安,震慑了一方宵小跳梁,端的是功德无量啊,前些日在来京途中偶遭小贼打劫,却吃我家侍从擒下,那小贼向小可哭诉,他说:如今东京是混不得了,几次跳入民院欲行贼事,不想早有同行捷足先登,偷些银两倒也罢了,那腌臜人却揍了家主,更糟塌人家婆娘,我等小贼亦不屑与其为伍,本欲替天行道,斩杀此獠,哪知人家竟是高衙内,没宰了我等也算是天大情份了,至此才跑出京师来劫道谋一生计……” “你、你一派胡言……”高衙内两腿发抖,却见那赵小公子脸也黑了下来,他都顾不上找安敬算帐了,忙朝赵小公子道:“公子不可听信此人谗言,小俅府上美婢娇侍成堆成山,何须出去做那下贱勾当,他、他血口喷人。” 安敬却道:“小俅衙内,你却说了实话,我等也信你府上娇婢美侍成堆成山,试想,日抢夜偷,若不堆积如山,岂非对不住小俅兄下的这番辛苦?我这狂徒再狂也不敢与小俅兄相提并论,小小萤虫安敢与晧月争辉?东京开封藏龙卧虎,几多夜盗花贼江洋巨枭,但闻得小俅衙内夜夜巡视府治,莫不胆丧魂飞,只是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跑得慢……小俅兄切不可妄自菲薄,英名得来不易可要珍惜,后学末进把这一碗好酒敬小俅衙内,今日始知我这个小县令的衙内是何等腌臜,在小俅兄面前真要无地自容……原说偷香窃玉我也喜欢,奈何翻墙跳梁技艺太差,还望小俅兄指点一二!” “呃……气死我也……”高小俅翻着白眼,以手抚胸、呼吸急促,豆大汗珠子往出冒,然后……摔翻在地上晕过去了……安敬也不由傻眼了,不是心肌梗塞吧?一众人等也都傻眼了,没人料到这恶名冠东京的高小俅会气晕。 “这等腌臜一个货,你两个也让他跟着本公子?岂有此理……”赵小公子也听的着恼了,之前也曾听说过这高小俅如何如何,只道是外间人等以讹传讹,如今听京外来人也这般言说,他就受不了,恶名传出千里远却也少见。 当然,安敬是加油填醋的破坏高小俅和赵桓的关系,不能让高老俅通过他儿子把太子给轨到蔡党那边去。 来京路上,安敬有仔细分析过当前形势,必须尽快扭转蔡党一手遮天的局面,明年女真人就要正式起事了,若还任由蔡童等乱国奸贼胡为胡搞,大宋真的没得救了,如今自已怀里就揣了一个小册子,准备献给那赵官家。 这个小册子是一路上坐船住店挤出空暇所书,虽说那笔字是相当的腌臜,但内容可能会令赵佶耳目一新,册名为《帝御术之中枢权力制衡之道》,宋徽宗赵佶若还没有明悟的话,只怕改变不了他要沦为‘昏国公’的事实了。 提起‘昏国公’三个官,熟知史书的也当知晓此一段故事,赵佶和儿子被俘虏后金帝封他的爵衔,当真响亮! 而眼下却有这个机会把册子递入禁中去,那就是赵小公子赵桓了,靖国夫人也说了,皇后娘娘已经和这太子打过了招呼,想来他对自已这个乐寿衙内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只须报名出来,赵桓定然另眼相加,不为别的,只为他与中宫娘娘更和谐的关系也要与自已虚应故事,谁让自已是娘娘的‘从甥’呢?只是那救娘娘命的大恩就令人侧目。 “你这人生得一张利口,报上名来与本公子知晓,如今得罪了童方,又一番嘲讽气晕了高小俅,确也厉害!” “当不起公子这般赞誉,小可只是言说事实,这等腌臜人在天子脚下京都皇城之地肆意妄为,开封府治却不治他,安知还有国法?国朝尊份、帝王颜面,他可曾顾及?还不叫四夷笑我堂堂上国?敢叫公子得知,小可祖籍河东隆德府,今随父亲暂居河间府乐寿县,安敬安文恭的便是……”安敬也知这刻不报名的话等开封府公人来了就迟了。 轰的一下,所有的目光有些呆直的望着这装束特异的白衫俊男儿,他,竟是名满河间府,在啸风口拼死护着皇后娘娘出险地的乐寿衙内安文恭?折种两家子弟固然都站了起来,便是赵小公子也一震站了起来,“乐寿安文恭?” 第60章 赵家小公子1 虽说几个月过去了,京师重地也严禁议论河间嘨风口事件,但私底下却不是那么回事,当朝国母鸾驾遭袭,何等惊人之大事?越是不让议论的话题,私下里偷偷议论的人越多,往往这类事在议论之后还不会忘去,记忆犹深。 乐寿那个安衙内可是出了名了,只是此时楼上这些人真没料到那个安衙内便活生生的坐在眼前,外界传的厉害,还把他传说的有如大神一般,想来也是个五大三粗的猛夫,哪知安衙内叫大伙失望了,他竟是个俊逸儒生! “赵小公子必也是有尊份的家势,小可确是安文恭,冒名顶替也不屑为之,又不是什么出名的大人物……” 那赵小公子上来两步,笑道:“……如此便是没错了,听你适才言谈,举止又这般独特,却与我、我母亲所言的一般无二,行事胆大,兼有谋勇,如今更是见识了,说来你我还是亲戚,哈……且来坐下,我两个细细攀谈……” 正在此时,楼下传来嘈杂之声,耳际便听的有人喝声,“……闲杂人等统统闪开,开封府公差在此办案!” 凌乱的脚步声显然在登楼了,安敬剑眉一蹙,又瞅了一眼正给向氏兄弟扶起来的那腌臜高衙内,才朝赵桓道:“……怕是不能与公子细细攀谈了,此番要去开封府公堂和官老爷攀谈了……折家女踹了那童方,却是受文恭挑拔所致,如何能让她独挡其责?适才那西北军猛汉韩世忠却也说的在理,此番却怕那童衙内在他义父面前乱嚼舌根,惹得那童枢密迁怒了泾原路折家经略相公,文恭却不能置身事外,想来公子也是京师有名望的人士,烦劳公子替小可带个话给郑居中郑枢密,便说外甥安文恭给开封府拿了去问罪……”言至此长身而起,肃容一抱拳,“……有劳公子了。” 安敬嘴上这么说,其实他分析童贯不会为了这件事和西北折、种两家撕破脸的,不然定有损他在军中威望。 这刻一众人等却是看到了安衙内的担当,传言中他在啸风口的尸山血海中是如何安步当车走出来的,如今看来这安衙内确有担当,夷然不惧当朝权贵,事实上他也是当朝权贵‘子弟’,郑居中不就是人家‘舅舅’吗?敢与蔡京争锋,一时间为士论所望的牛人,后边更站着当朝中宫皇后,人家却也不是好惹的,也难怪这安衙内不怕事呢。 其实安敬有他的计较,这番挑事却是要把郑系彻底摆到蔡童高等人的对立面去,让他们之间的间隙扩散更大。 那赵佶不玩这个权力平衡的游戏,自已就帮他制造种种形势,怎么说他也是有些帝王之术的皇帝,亦知某人权盛尾大不掉之虞,御下之道重在平衡各势力的均匀,使其互能制肘,不敢嚣张行事,在这种情况下各势利在谋取共同的利益,从根子上来说,他们之间不可能有极深的合做,无非是貌合神离的交代场面,骨子里却欲治死对方。 眼前的赵桓才十三四岁,却是个能利用的角色,但大事也别指望他,他这个太子也是今年才封的,太子系的官员自会替他分析眼下形势,最终选择与皇后娘娘站在一起,却是保位之最佳策略,同样,皇后娘娘也要借重他。 安敬的愿望不是自已能在朝中谋取一官半职,那对他来说没什么实质意义,一但大宋与女真人秘盟成了行动上的事实,那就要完蛋了,还想借助朝廷发展自身的话,却须把覆宋之根先掐掉了,要抑制女真人的发展,辽邦已被大宋同化百年有余,却不是茹毛饮血的女真人堪比的,何况宁与辽相安百年无大冲突,这也是大宋乐于看到的局面。 至于燕云十六州,却须徐徐图之,百年遗恨,非一日可索,起码要审时度势的认清自已拥有什么的力量,就眼下这个乱摊子,别说徐图燕云了,自保的力量都欠奉,有宋以来,便奉行虚外守内的战略,赵氏皇族生怕异志者效仿太祖兵变把他们的天下夺了去,又立下祖制,武官掌兵,统兵则一律为文官,也难怪象杨继业这样的大将要兵败呢,大权都给不知兵的文官捏着,这些腌臜货一个个贪生怕死,不是逃跑就是投降讲和,只要保得命就成,其它不论! 其实亡国之根从太祖定了祖制就种下了,再加上无德无能的君主只任用奸邪祸国小人,不亡国待何?不可能赵家子孙都如太祖那般英明神武,事实上徽宗的昏溃也是独一无二的,祖制不许任用宦官,他却视而不见……当然,童贯这个人也是有些武略的,只是大形势他看不清,更别提长远的战略目光了,为人又太贪心,嫉贤妒能,何堪大用? 那赵桓也听娘娘说安文恭要进京师,心里却也想与他见面,听娘娘对他推荐倍至,更言将来若登大宝,文恭可为股肱心腹,是以赵桓便心痒难耐的想见见安衙内了,而皇后这般捧他,却是故意的,无非是拉络太子的心罢了。 赵桓必竟还是年轻,听皇后娘娘对自已说这番知心的话,她又不会生孩子,想来也是要倚重自已这个失了亲娘的孤太子,两个人也‘干柴烈火’一拍即合了,三天两头聚首,加深母子间的情谊,数月下来,成就确是效著。 此刻安敬故言要去开封府去和官老爷‘攀谈’,他心下就有了计较,这衙内却是娘娘救命恩人不论,更是从甥,便是娘娘自晓了也定护他,自已这番碰巧相遇了,何不做番人情以讨娘娘喜欢?心念间便沉吟着小脸转望那向光。 “……向小候,你替本公子把开封府的公人挡下去,国子监太学斯文之地,却不许乱动刀兵。”赵桓还是留了心眼的,没把这趟事往身上揽,此番也不是童方一个人受了侮,连高小俅也给这安文恭骂晕了,只怕此事有麻烦! 安敬也暗赞赵桓的小聪明,心下偷笑,你这小娃娃还有点小心思,待本衙内慢慢‘侍候’你,这时那向光挺身而起步往楼梯处,大马金刀一立,正好将要上楼的几个公差拦了,“你等滚回去告诉林摅,此间事我向光便有份。” 第61章 赵小公子2 蠢猪一般就是这样做事的,向光以为太子要把这事揽到身上去,那自然没得说,比谁的老子更厉害,只怕整个大宋还没有谁的老子强过太子赵桓吧?所以向光‘狗仗人势’的先发了威,这刻大部分人都望向了楼梯口…… 唯独折彦质、折月茹、种泟和韩世忠他们少数几个不由自主的投了安敬一眼,他却好整以暇不动声色的左手挽了右袖,右手的拇指朝几个人竖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收了动作,还一付‘傻呼呼’张望楼梯事故的模样。 这叫折彦质等人心里泛起怪异的感觉,好象这一切都在他算计之中,尤其最后那无辜的傻呼呼模样让折月茹心里想笑,这家伙真是个大奸,安敬却正好朝她望来,还微微一笑,折月茹不由脸就红了,忙心虚的避开其目光。 安敬身畔的玲珑也一直在看他,至此她才发现,自已这个衙内老爷无论走到哪或站在哪,都是那么引人注目。 这边赵桓却微微蹙了下眉,心里却忖,向光这个蠢货居然没领会自已的意思?唉,白吃了几年干饭,却是个酒囊饭袋,但事以至此,自已还能说什么?那边几个开封府的公人一见是名满京师的永嘉候向光,慌忙施礼,又瞥了一眼那边的向阳正扶着高小俅,一个个心里就摸不准了,如何高衙内也趴下了?再一瞅,妈呀,赵小公子也在坐? 他们这些人三天两头的来国子监太学解决些麻烦,碰上赵小公子可不是头一回,早有上面人叮嘱过,那个是宫里的人,却不敢得罪,谁还不记得,这刻的场面莫不是宫里的赵公子发飙了?不然高小俅衙内如何会倒下呢? 如今向光这般说了,公人们哪敢说些什么,别说是他们,便是开封府府尹林摅在此,他不敢将向光如何了。 这些公人最终连什么状况也没搞清就撤走了,那向光还得意洋洋的回转过来,不屑的瞥了一眼折种两家子弟,却不知赵桓心里已然恼了他,安敬却擅察颜观色,前世他在官场中沉浮十数年,最得意的就是揣度人心,象赵桓这等年龄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屁孩’,是以,他微微流露的一些异色却难逃衙内的敏锐观察,别看赵桓小,心计却颇深啊! 那高小俅这刻爬起来,恶狠狠盯了一眼安敬,却没听见他刚刚自报家门,心里却在疑惑这个人是谁?但眼见赵桓与他站在了一处,心下却是一惊,不由低低的问扶他起来的向阳,“……小候爷,这厮却是哪家的?与公子相熟?” 向阳斜着眼瞅了他一记,同样压低声音,“……小俅兄没听见此人报了姓氏?乐寿安文恭,郑皇后的那外甥。” “呃……”高小俅一愕,咬紧了牙却低了头,他老子河间之行就吃了亏,大体情况他也知晓,不想却在这里撞见了姓安的,惦量了一番也就暂时老实了,想想有皇后娘娘给这人撑腰,却须回去与父亲计较一番再定夺才好。 这高衙内也不是蠢货,有些事他还是心里有数的,别看他欺负一般人无法无天,对有身份有背景的却也思量。 “小候爷……小俅却先告退,家中还有些闲事要料理……小候爷代向公子知会一声……”他再拱了手便走了。 向阳心里暗呸了一声,你高小俅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知晓这姓安的有皇后娘娘撑腰却是晓得欺不过? 这边安敬压根就没瞅那高小俅一眼,他是存心挑事,就是要把京师势力形势瞎搅和一番,如果那郑居中依计在皇帝面前说过些什么,他必定对童贯这宦官有些想法了,祖制明训却也不是所有帝王都敢蔑视的,却是一干只知阿谀奉承的腌臜官们没有一个敢直言忠谏的,以致赵佶不把它当回事了,这刻安敬却在心里策划一次更大胆的行动。 只是时机还未成熟,尚须些时日,这要取决于自已对国子监太学生的影响有多大,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另外一条路子就是打国子监祭酒陆蕴的主意,此人刚正不阿、忠言直谏,更应该去御史台院任职,却不是在这当校长。 心里盘算着这些,嘴上却还能应付赵桓,安敬含了一丝笑,不卑不亢的姿态也让赵桓暗暗点头,虽则他也看出安敬对自已要比别人恭敬的多,想来他心中已然猜到了自已的身份,此人确如娘娘说的那般不简单,值得一交吧。 “此间却非说话之所……你我换个地方细细攀谈吧……”赵桓主动提出邀请,那边的秦桧又丢来嫉妒目光。 安敬却笑道:“……只怕那童方不肯干休,还要寻折家子弟的麻烦,我却先领他们走,有暇定去拜望公子!” 赵桓想了想便点头,道:“也好……若须本公子出力便指派个从人来传个信,却不吝啬,如此先别过了……” 向氏兄弟两个也朝安敬拱了拱手,暂时收了他们的狂妄,不说人家有皇后娘娘罩着,就是人家在啸风口的威名也令他们心中钦佩,如此,三个人却先下楼了,出来后那赵桓才朝向光道:“……你这蠢人,却替我惹了麻烦事。” “呃?殿下为何这般说法?”那向光还没反应过来,却是他弟弟向阳道:“……哥哥不曾细想,那童贯权势滔天,童方受了这等侮辱,他如何肯善罢?便是面子上装过去,私下里却要计较,郑枢密与童贯最是不和,一院二使,两个人争的头破血流,此番安衙内挑索折家与童贯的关系,却是要降他军中威信,想来却是那郑枢密的授意吧?” 向阳狂则狂矣,但他心思慎密,颇得赵桓之欣赏,而永嘉、永阳两郡王也自赵桓开了东宫后频频向他示好,更把各自的孙子打发过来充当太子伴读,就是为将来做打算,一但赵桓登了基,向光向阳必受重用,如此计较甚佳。 此时闻听向阳这番说话,赵桓却也点头,他道:“……本王眼下却不想出甚风头,若卷进童郑之争却是不妥!” 向光不由慌了,“……却是小候的不是,险些坏了殿下大事,我这去开封府把此间细项事情分说清楚……” “罢了……事以至此却说甚么?那安衙内也是聪明人物,给他看出端睨,却要坏了本王与娘娘的关系……” 第62章 杨再兴 开封府外城,上土桥坊,安宅,便是如今安敬落住之处,后晌,他把折、种子弟邀来。 “此处只是小可暂居之所,此番踹了那童贯义子,只怕那童衙内不肯罢休,近日太学也不能再去了,只待此事有了一个说法你等几个再续学不迟……”安敬这般说也是没错的。 “多谢安衙内,此番累及了衙内,到是我等心中不愿,但能与名震啸风口的安衙内聚首,却是幸事,我等兄弟多仰慕衙内威名,今日更识衙内仗义相助,折彦质在这里谢过衙内……” 他说着便施礼,安敬只拉住了他,笑道:“事由小可而起,更无置身于外之理,此后挑索折家小姐发飙,却是小可故意为之,不想折小姐竟真的怒了……不过几位亦不须多虑,那童贯非得咽下这口气不可,只怕那童衙内暗中动些入脚,索使开封府公人寻几位事端……” 种泟却道:“衙内如何断知那童枢密不会假公济私的寻泾原路折家经略相公的事端?” 大家心中也存此疑问,各人目光都望着安敬,那个十七八岁的英伟青年人也灼灼盯着他。 安敬也不知此人是谁,众人刚至,还没来得及细细引介各人,但衙内对此人颇为留心,此人虽则年青些,但脸孔上透出坚毅之色,虎气腾腾的,想来也是初生之犊不怕虎的角色。 “诸位有所不知,表面上看朝中一片祥和,实则不然,派系间争斗却未有一时歇过,自蔡太师复相,便与那童枢密、高太尉互为表里,利益相结,只知排除异已,知枢密院事郑居中亦是蔡童高等人眼中之钉,欲排挤出中枢而后快,但郑枢密亦有皇后娘娘为援,亦不惧彼等……眼前只是童郑之争最烈,那童贯本为内宦,但位极人臣,历朝未有先例,近日相传有些说法,皇帝面前有人直谏‘用宦有违祖制,确有祸国殃民之虞’,今上便是宠信童贯,心下亦不轻松,在这种形势下,那童贯也不会因些小事而与西北军将领离心,抚之唯恐不及吧。” 听过衙内这番分析,折彦质、种泟、韩世忠都不由点头,那韩世忠更道:“……外间盛传衙内是皇后娘娘亲戚,如今看来不假,此事若有衙内担当,我家小姐也就无虞了……” 这韩世忠也是机灵人,送高帽的同时也把责任卸给了安敬,其他几个心下不由忐忑。 安敬却丝毫不所动,仅只一笑道:“区区小事不值一哂,几位直管在此住下,郑童之争没有结果之前,谅那童贯也不敢动小可半根毫毛,今日只巧借赵小公子之势化解了危局,那童方弄带人寻来此,你等亦不须留手,该揍便揍,闹不出人命来,本衙内都一肩扛了……” “衙内确是豪气,看来啸风口传闻不假,今日不畏强势,骂晕了高小俅,实是大快人心,良臣心下甚服衙内,不过这高衙内是个睚眦必报的心性,却须小心为妙。”韩世忠又道。 安敬淡然一笑,负着手闲踱了两步道:“也不瞒韩兄,在小可眼中,高小俅比那市井泼皮更腌臜不堪,骂他也是给他留了面子,再张牙舞爪不知进退的,小可还要他好看的……” 在座几个人都不由一震,只在他们心里没敢想过这般行事,这乐寿小衙内端的是胆大。 一个个摇头苦笑,折月茹、折月秀、种淽三女脸上也掠过惊讶,这时种洆道:“今秋礼试(礼部考核)转眼即至,我等几个却凭白惹了这番事,只怕连礼试的机会都要错失……” “如何不是,唉……只怕那童方和高小俅动用家势,从中做梗,我等只无缘上舍了……” “不须担忧,三五日小可便将摆平此事,你等回转太学即可,若有人弄权耍奸,太学生们也不是好惹的,我等便上个万言书递进宫里去,哼,让那弄权小人吃不了兜回家去享受。” 听他说的诙谐,三女却都想笑,但都忍了,韩世忠笑道:“痛快……衙内与俺这个粗人想的一般,脾性更是相投些,今番相见也是缘份,俺韩良臣要高攀衙内了,就此定交……” 韩世忠虽是折可求推荐来太学武舍谋武职出身的,但他也算不上折家府从,充其量就是折帅麾下一勇猛军汉,也是看中了其悍勇无敌,兼有谋略,才这般抬举,不然他哪有机会? 是以,韩世忠身份颇低,与折、种两家衙内、小姐凑一起倒显得他位卑人微了,但此人豪气冲天,仗义无双,遇上脾气相投的更要交结,即便是名震河间府的安衙内也不放过。 倒是折、种两家衙内怕人家乐寿衙内看不上韩世忠这粗人,必竟安衙内是皇后外甥。 正在担忧安敬会寻个借口拒绝了韩世忠时,哪知安敬大笑,道:“小可到不觉韩兄是粗人,忠勇有智,为人更有肝胆,今与韩兄定交,足慰平生,日后若有用得着小可处,一纸相召,必鼎力攘助,休要小看我这弱质儒生,两边肋处却为兄弟插得钢刀,玲珑,你只取酒来。” “且住,也要算上我一个……”那一直未曾说过半句话的英伟年轻男子这刻也站了起来。 折、种两家子弟不由面现惊容,他们只知这人沉默寡言,生性怪癖,但武勇还在韩世忠之上,又兼是名门之后,到不曾想到他也站了起来要交结衙内,安敬道:“还未请教……” “当不得衙内垂问……我老杨家早已没落,不为世人所道,小弟天波杨门金刀令公后人杨再兴,字满堂……”他抱拳朝安文恭施礼,安文恭可是吃了一惊,“金刀杨令公后人?” “然……”杨再兴应诺,做为杨门后人,虽已落魄,但继承了杨门一氏的铁骨精髓。 安敬伸出双手捏住他的手,激动的大笑起来,“哈……好、好、好,不想会在京师遇上杨门传嗣,满堂,你可知我奶奶是杨门第七代女儿杨怀香?族谱中亦有记载,你可记得?” “啊?是祖姑奶奶的亲孙当面,满堂竟不识得,只受满堂三拜……”杨再兴自然记得族谱,杨怀香却是他祖爷爷辈的,那么安衙内论辈份就高了他一辈,他得乖乖叫叔叔了…… 他言罢翻身就叩拜,“满堂给小叔叔见礼,不想在此遇见亲人,满堂欢喜……”说着却先落泪了,他孤苦长成,被开封府外猎户收养,自小就天生神力,随身的家传物什中仅一家谱和枪谱,那猎户也识得几个字,发觉其为杨门传嗣,便收养下来,前些年猎户病逝,只余杨再兴一人,他在十年余中修成一身绝好武艺,只是报国无门,江湖上游荡时结识了折家兄弟,自此便跟着他们一起,折氏与杨家源缘极深,金刀令公娶的折(佘)赛花便是折家女。 众人一番解说,安敬才知前因后果,论起来杨再兴与他的关系似更近了一些,必竟折赛花太年久了,衙内不胜唏嘘,“杨氏忠烈满门,只遭奸臣迫害,如今不知还有多少杨家子弟在天涯沦落,唉,满堂你有一身好武艺,日后随愚叔建功沙场,更要重振杨门昔日雄风。” “定不叫小叔叔失望了,习得一身文武艺,亦为日后报效皇家……”杨再兴坚声答对。 安敬这时摇了摇,“你错了,满堂,你报效的不是皇家,而是朝廷、国家、民族……” “呃……此处有何不同?这朝廷、国家岂不都是皇家所有?”种泟异样的看了一眼安敬道。 第63章 安宅小议 种泟的话问的正是这些人都想问的,安敬看了他们一个个有些惊愕的表情,心下就苦笑了。 这些人都是老脑筋,在他们心中肯定只认为这天下是赵家的,同样他们认为家族世受皇恩,更应该报效皇家,而朝廷、国家全都属于赵家,这一观念只怕根深蒂固,自已还要发什么言论的话只怕有些早了,想想高宠和莺美差一点都不理解,这些人更难说了,何况他们长辈还在朝为官。 心念间,安敬剑眉微蹙,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呢?他又闲踱了两瞳才道:“……中原大地上,几多王朝兴替,可曾有哪家皇室能延续他们的家族久盛不衰?建国初君主都勤政爱民、励精图志;随着国势日昌便生骄妄、享受、糜腐之风,由皇家自上而下,大至当朝显贵,小至九品微吏,莫不如是,为何如此?太祖是明君,也不等若他后世子孙也都是治世雄才?须知帝王将相本无种,我等胸怀家国之士确应竖立忠贞爱国之心,习得文武艺只为报效国家与民族,皇家却不等于国家,只因这中原万民非是一姓,这个国是普天下黎民的国,当朝廷腐朽至不能保障庶民基本利益的时,小可不认为要跟着奸党去同流合污,你等也不须疑虑,民之饥苦,谁都知晓,偏是窝在深宫里的皇帝被一干权臣蒙蔽着,贪图享受,整日笙萧,穿金吃银,也不出来看看他的子民在吃什么。” 眼见众人心下默认,安敬话锋一转又道:“朝廷有律令,不罪言者,你等都是太学生,可曾想过上个万言书直谏给禁宫中的皇帝?小可确有此想法,忠言以谏国君,远小人奸侫,近忠良贤能,似童贯这等阉人、高俅这只会踢球的泼皮也能并列当朝使相之阶,却是要笑掉好些人的大牙!” 专捡这些遭人恨的家伙说事,折、种两家子弟也无言驳对,但那种洆道:“衙内之言,种洆不敢苟同,那童枢密纵为宦官,但在西北取得的大胜也不是假的,其统军武略确也令众将心服。” 韩世忠也道:“这到不假,童枢秘在西北军威望甚高,运筹帷幄,颇有帅风,韩某亦服之……” 安敬淡淡一笑,“这一点小可也承认,河湟之战确算军功,但却把我大宋拖进了更深的泥潭……此一战拓疆千里,当今圣上欣喜若狂,也不算算损耗了多少国力、兵卒、粮草;这些都是天下生灵之髓血所聚,却竭于一役,而在河湟又置下西宁府,然此处为不毛之地,岁入几何?每岁朝廷可有一贯钱入得府库?反须另拔亿万贯钱去维持那地方各项用度,吐蕃是灭了,可除了一片荒陌之地还有什么?又说别人不知西战详情,你等折家人也不知吗?每战则巨损,以十换一,伤敌一千,却自损三千,那童枢密在圣上面前隐了实情不报还谎称大胜,以为能瞒的过天下人之耳目?” 种洆显然也知熟一些实情,脸色一变也不在言语,折彦质道:“衙内,拓疆千里,确是可比汉兴唐盛时的不世功勋,圣上如何能不欢喜?便是天下万民也心下喜欢吧,开朝以来亦无此大胜。” “唉……”安敬摇头叹息了一声,眸中忧郁之色更重,“……穷兵黩武,徒耗国力,大言不惭,还堪比汉唐?你认为可比吗?大汉文景之治时,文帝自身亦节俭用度,衣不曳地、帐不绣纹,高官显贵哪个敢开奢侈之风?唐时开元盛世,国力基础本就雄厚,社会安定,百姓富足,便是如此徭役也不及眼下大宋的苛税如虎吧?走出东京开封你等也曾见过老百姓过的什么日子吧?河东、河北、山东一带去岁皆荒,流民遍地,苏杭花石纲搞的怨声载道,也难怪匪患丛生,到处都是山贼草寇,照此情况下去,不出数年,中原大地则烽火遍野了,只怕到了那时皇帝再思良治却是迟了。” 那种洆冷冷一笑,“嘿,衙内倒是忧国忧民啊,你便上个万民书痛呈厉害,我等附名追随。” 他本是耻笑安敬,谅他也没这个胆量,只在自已等人面前说这些大话,文弱书生能干甚么? 种泟知道弟弟一惯嚣狂,没将哪个放在眼里,此时语带嘲讽的这般说话,当下就蹙了眉头。 安敬深深望了他一眼,“会的,小可不怕得罪了哪一位权贵,官家若是明君,自当纳谏于良,励精而图志,此时觉悟也不晚,安文恭的万言书必然要呈进宫中去,只是种二衙内真要附名吗?” 见他语气坚决,种洆真心慌了,干笑了一声,也不知如何作答,种泟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韩世忠、杨再兴也都盯着他看,折彦质也蹙了剑眉,那边三女都黛眉微拧,心下暗怪种洆多舌。 种洆涨红了脸,“附名便附名,为社稷计,种家子弟无惧,彦质兄,你们折家人也不会怕吧?” 折彦质一楞,不由苦笑了,“……衙内高论,奈何权宦当道,一手遮天,只怕我等白费心力。” “哈……”安敬突然大笑,前者种洆答的勉强,也是迫于无奈,后者折彦质更耍了滑头,也不能怪他们两个,必竟他们两家势微,又是大家族,实在得罪不起权贵们,哪敢指他们的不是?念及此处,他止笑道:“折种两家都是朝廷干城,忠勇可鉴日月,文恭不敢拖累了你等,进言一事时机并未成熟,便是时机至了,亦不须折、种诸兄出面,朝廷历来重文轻武,这是太祖定下的祖制,只怕某将拥兵自重,重演当年陈桥旧事,以至每战必派监军掌权,其收场却每每猝不忍睹……” 一直不曾言语的杨再兴俊脸红涨起来,杨家将一门忠勇无敌,下场尤可悲,他们非是败在辽人手中,确是害在自已人手里,这些事后人自有评论,谁也知晓实情,只是怨在心里,讲出何益? “小叔叔,满堂此后便追随叔叔左右,这狗屁太学武舍不去了,憋了我一肚子鸟气……” 第64章 种家子弟 夜幕时,也没等到什么人来寻麻烦,紫珏珊珊回迟,她在东京四市逛了一天也未遇上合适的目标。 玲珑则把折、种两家子弟分别安顿了方间,行李等物一应俱全,临近傍晚时分,靖国夫人府又打发来了她贴身的那个俏婢,把十七八个打杂的婢女、婆子、仆役一鼓脑给安宅塞过来,对此安敬也只得接下了。 那俏婢名唤郑怜卿,是靖国夫人后来从家里挑出来的可靠丫头,聪慧灵俐又能干,至此一直随着她,如今论年龄也有二十左右了,靖国也有心思让她有个好出身处,偏生这丫头也是个倔性子,誓死不肯出嫁寻个人家,只说愿为奴为婢侍候夫人一生,靖国也怜其忠心,便把这事给放下了,这遭啸风口她也跟着的。 怜卿也是美人胚子,她自知夫人心思,所以对安家小郎那是异常的谦恭有礼,唯恐那里做的不周了。 事实上若是夫人与这小郎真个相好了,郑怜卿必也是个通房丫头的角色,古时,有点家势的女儿出嫁,赔两个丫头过去侍候小姐充当通房丫头是极正常的,若是连这个也赔不起,娘家也丢不起这个脸不是? 主要还是主人家免不了三妻四妾,后院里的事也比较复杂,妻或妾身侧都有贴心人跟着,嫁女儿的谁不怕女儿受了冷落或白眼?身边多个人照应或传话什么的也方便不是?不过,平民小户就没这些讲究了。 在安敬来说却没有想过太多,他本是现代人的思想,硬把他融入这个老古时代,已经让他极度郁闷了,他也知凭自已的能力想改变这个时代是不可能的,也许只能影响一下身周的人或事吧,这就很了不起了,最大的问题是他必须把自已融进这个‘封建社会’,还要去接受许多封建的思想,有些东西可以改变,可有些东西也不是自已能改变得了的,比如这个简单的下跪,你不让人跪你行,可你要是不跪人,人家当是你心存不敬呢,对此,安衙内也是莫可奈何,跪便跪吧,谁叫你来了非跪不足以彰显你恭敬之心的时代呢? 也许有一天站在极峰处才能去废除一些旧的礼制,现在做这些事显然心有余力不足,只会遭人白眼。 其实眼下安敬最怕见的一个人是花蕊,此女心计极深,更有一股不达目契而不舍的劲头,而为达目的她更不择手段,想想在开德行宫桃树林那一幕,衙内心里就疼,心疼之余也担忧花婉容的报复,过份的不敢说,只怕小花招她是要耍的,最好的应付方法就是不与这位花婉容照面,事实上两个人照面也难的很。 此女一身媚术淫巧手段尽得郑皇后真传,只怕刻下正迷的官家头晕吧,想要实施自已的谋策,这个女人确须好好利用,这样的话又难免与其有接触,一但接触却怕她使些手段来戏弄自已,想至此处,衙内更是不忿,但坚定了他攫取更大权力的决心,无疑这是个强权时代,想要获得更大的权力,确须有所舍弃! 东厢房里,种家三个兄弟和种淽坐在一起,种洆侃侃而谈,“……哥哥,我看这乐寿衙内生就反骨,对朝廷抱怨颇深,还装出一付为民请命的模样,须知蔡童高梁权贵哪个是好惹的?与其交往须慎重了……” 种洌也是个不惯言事的沉着个性,但不代表他心中没有想法,此时道:“……二兄此言差矣,安衙内颇具风骨,休小看他是儒生,却胸怀铁胆,是个有担当的男儿汉,只是言行偏颇了些,相交亦无大碍……” 种淽只听不言,心里亦有她的想法,只是她更不懂国朝大事,只对安衙内的见识颇为心服,此人又胆大敢为,又有男儿豪气,这时代女子都爱英伟有担当的汉子,何况安敬相貌极为出众,扮相又独特,极易惹起女子的关注,折、种两家女儿都是嗜武心性,秉性磊落直爽,也不是什么闺秀碧玉,统统都是母老虎! “三位兄长,与安家衙内交不交往且不论,只是他这人有皇后娘娘撑着腰的,狂妄些也是难免,今日之事又肯担当,我怕是要把折家月茹的芳心给吸引了去,二兄苦追了折月茹年余,人家只不理你,后晌你献了番丑,午时她出手揍了那童方,你也吓的呆了,连句慰心的话都没说,换了是我也必不搭理你……” “呃……”种洆五官扭成一堆,更是不服的道:“那安衙内有什么?只活了两片刻薄的唇,绕舌聒噪有如市井泼妇,居然能骂晕高衙内,真也佩服他,男儿好汉当沙场建功,立不世功勋,却不是说嘴,折月茹只是感念其今日担责而已,又怎会对他动了儿女心思?你不须替为兄操心,我自有计较,必抱得美人归!” 他一付自信满满的模样,老大种泟淡然开口道:“你又想错了,男儿征战沙场到是不假,但有宋以来确是重文官而轻武将,林立朝堂上的权贵有几个武夫?治国安邦、振兴家声怕非入仕不可,父亲也这般说……我观那安衙内神清精奕,雄姿英发,哪似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儒?且此人识见颇深,其言论多与父亲想法相近,而去岁父亲得掌陕西路军政大权更是郑枢密进言之功,在宫中,姑姑亦须仰仗郑皇后,我等如何不与这安衙内结交?今日之事更是这安衙内存心挑起,显是逼种、折两家与那童枢秘离心,好投他郑系。” “大兄高论,小弟赞同……”种洌点头道:“小弟也这般想法,这个安衙内绝不是个与易之辈……” 种洆还是不服,“他连太学亦未入,只沾着皇后娘娘的光混差事,我只瞧他不起,卖嘴的腌臜货而已。” “哥哥莫不是忘了他在啸风口的一节?便是今日做戏也强过我等多矣,当时你为何不敢顶撞那童方?” “妹妹休长他人志气,我只不服他,是男儿好汉的执剑与我一搏,胜得我手中剑我便服他,哼……” 种淽不由哂道:“二兄只是欺他不谙拳脚吧?你有胆去找那杨满堂斗斗,胜得他一招半式,我也服你。” “呃……”种洆顿时红了脸,瞪了种淽一眼道:“你这丫头滚回房去歇息,休在这里惹我心烦……” 种泟瞅了他一眼,也冷然道:“你妄自尊大,目中无人,也滚去歇了吧,眼下这关先过了再说,我亦想看看这安衙内耍什么手段……你若惹事我必先治你。”言罢便先起身走了,种淽也站起来哼了一声便走。 第65章 皇后娘娘 深夜,皇宫禁中,靖国夫人匆匆进去见了皇后娘娘,她身上有御赐的金牌,出入皇宫禁苑却无人挡阻。 开封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也瞒不过人,靖国素娇也是有心计有主儿,就怕小郎惹祸,所以偷偷派人盯着这冤家的,哪知后晌就传回不好的信,说是国子监太学的仕贤楼上出了事。 听了府从细细汇报,府从只花了二百纹给酒肆跑堂的小二就买回了所有详细情况,靖国素娇一颗心就塞到嗓子眼儿了,冤家啊冤家,本夫人迟一天给你吓死了,在京外惹事也就罢了,天子脚下还敢胡来? 当时她也不敢去向姐姐说这事,灵机一动便去了郑居中府上,可那郑居中竟不在,等到傍晚也不见回转,靖国素娇又怕冤家真的出了事,慌忙打发心腹用婢怜卿假借送些打杂仆役的功夫去探看安宅情况。 又听怜卿回报说衙内把折、种两家子弟全领回宅子了,靖国夫人翻了白眼,晚饭也没吃在心上,只待夜深了才去皇宫中见皇后娘娘,而郑皇后先她一步得知了今日酒肆里发生的一切,竟是那太子赵桓邀功把安敬给卖了,表面上皇后娘娘笑的明媚,实则银牙暗咬,小冤家,早便看出你不是个省心的,气死我也。 靖国素娇一入了中宫,便给皇后劈头盖脸一顿好训,末了郑皇后还道:“……我早便说了,安家小郎不是省油的灯,你如今看看,才来两天就挑索他人把童贯义子踹了,还骂昏了高俅的腌臜儿子,也不晓得他要做甚么?如何敢这般放肆?你明日先把这个祸精关到你府里去,狠狠治他一番,不叫他吃些苦头也不知天高地厚,气死了本宫……”郑皇后高耸的酥胸起伏不定,本就丰硕挺拔,如今这番光景更是有看头了。 “……姐姐,妹妹以为小郎必有所谋,他、他前几次惹事也是这般,是不是问清了情由再责他……” 靖国素娇心里定是不舍,小郎分明瘦了,又有心事,想来也是郁结难舒,那童衙内、高衙内都不是什么好鸟,想必是惹了他吧,“……姐姐,小郎素来有心计,也不是轻易惹事的,他似有心事,人都瘦一圈。” 郑皇后咬着银牙,只当妹妹在偏他,哼声道:“你休要袒护他……”见靖国这般护着小郎,皇后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想到之前与他的暖味,心下怦怦狂跳,莫不是他与素娇发生了苟且之事?心念及此,无名醋火涌上心头,脸色更冷了,“朝中事体错中复杂,他还敢来搅局坏本宫大事?若不惩戒日后不知要闯了什么祸来,明日我只派如仙去你府上治他,你若存心护着休怪本宫翻脸无情把他弄进宫来阉掉,这番倒省心了。” 分明是妒火焚心,偏偏还寻了个堂皇的借口,靖国素娇见姐姐真的黑了脸也不敢违背,就知这遭好不了,姐姐也忒狠了点,还派如仙去治他?也怪小郎不争气,倒是该给他吃些苦头,“那今日事又如何应对?” 郑皇后也是头疼,蹙着黛眉道:“我在宫中又能如何?你去找郑居中商议吧,已然撕破了脸,小郎还是要保的,郑家亲系若给童贯、高俅拿了处置,我这皇后脸面何在?郑居中也必晓得这个道理,相机行事吧。” 靖国也就点了点头,又叙几闲话,便起身告辞了,郑皇后望着妹妹离去的背影眸光不由一凝,半晌才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中了哪门子邪,居然姐妹两个同时对那个小汉子动了心思,但再想想自已在宫中的遭遇,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随即唤来了心腹婢子如仙,“明日你亲自动手治治那小郎,问他有没有轻薄靖国,他若嘴硬便使些手段,却须避开靖国……也不可胡乱用什么刑,只捡肉厚处打两下,谅他弱质也吃不得苦头。” 如仙点头,当日在大名府行宫私召安敬入见时,如仙便是守宫五婢之一,眼下花蕊得宠走了,她更给提成了内侍都知,如今便是娘娘宫中最有权的内侍,一干宫婢太监皆在手中掌握,心下也自知娘娘之秘事。 如仙也是聪明婢子,更知娘娘是吃了醋,若靖国素娇不那般护着小郎也可能不会惹娘娘这般恼怒的。 同时她心里也谨慎起来,亲姐妹尚且如此,换做了别人更难相容了,自已日后更须小心行事,那花蕊不也因此挨过板子,但这顿板子反抽的她成了官家的宠妃,听说近些日子,官家日日泡在花婉容宫中呢。 前两日还碰上那个叫廖权的小太监,花蕊被册封后,他就给从靖国府调去了侍候花婉容,这二人间的勾当如仙更是心知肚明,纵是心里极鄙廖权,却道他是好命的人,阉了根的货也能和皇帝同享美人,异数! 夜间,安敬与紫珏谈了今日的事,又问她逛市的情况,这般那般又叮嘱了一顿,要她明日如何如何,之后便与二美拥了上榻去修练《黄帝阴阳经》,一如往常与紫珏、玲珑按既定之功法相互腌臜,却其乐融融。 当然,我们的衙内并不知晓某人因妒火中烧迁怒了他,也因他一来京师就闯了祸事而对他心存了不满。 次日一早,安敬就起来在庭院中耍起了太极,这些日来他的体质是大大的增强了,便是耍太极都感觉有气感,看来《黄帝阴阳经》确实不凡,想到秘法的好处,自然就勾起了对莺美的思念,只不知伊人在哪。 “咦……衙内这趟慢吞吞的掌法到是前所未见,如何伤得了人?哈……真正是花拳绣腿……”不知何时,韩世忠、杨再兴两人来到庭院里,他二人本在一厢共歇,打早也一便起来,不想衙内在这里耍慢拳。 “小叔叔这套掌法怪异,似有无穷奥妙隐藏其中,我到不觉得是花拳绣腿,小叔叔,满堂可说对了?” 安敬肃容的道:“……虚灵顶劲、沉肩坠肘、坐腕舒指、含胸拔背、松腰敛臀、圆裆松胯、尾闾中正、气沉丹田、运劲若抽丝、迈步如猫行,动静有常、势势均匀,前后连惯、绵绵不断,劲断意不断、意断神可接,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一气呵成……神聚气敛,中正安舒,妙手双运、虚实实虚、阴阳阳阴、是为太极……”言至最后,他亦收了功法,这玩意儿是强身健体、舒经活络的,以前也练可不及如今有感觉。 韩世忠、杨再兴固然听的一楞,就连那边从窗口望着衙内的紫珏玲珑也听楞了,“咱家衙内也是高人?” 第66章 科论争执 同时,西厢侧一窗棂前,折月茹和堂姐折月秀两个并肩站在那里,望着庭院中三个男人,眸光也亮了。 “姐姐……那衙内颇有一番见识,父亲在世时也曾言朝廷时弊,也只是在家中说说,朝堂至上而下,武人不掌大事,政和三年以来,朝堂更被沆瀣一气的宦侫把持,你如今数数看,首辅蔡京(门下侍郎)、右相王黼(中书侍郎)、枢相童贯(检校太尉)、知枢密院事郑居中(使相)、太尉高俅(开府仪同三司)、宣和殿大学士蔡攸(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右丞李邦彦(使相)、同知枢密院事邓洵武(检校少保);还有宫中两大太监梁师成(检校太保)、杨戬(彰化军节度使、检校少保),除了尚书左丞候蒙之外,哪个是良臣?” 折月秀叹惜一声,望了堂妹一眼道:“伯父膝下无儿,贯视月茹你做男儿,也教你这些,姐姐可不大懂得,我看妹妹到与那安衙内脾性相投,他虽为儒生但具傲骨,较那满口大话的种家二衙内强胜不知几多。” 折月茹玉面微红,偷瞄了一眼院中安敬,低声道:“我这性子颇野,哪家男儿瞧得上我?今生只不嫁了。” 折月秀白了她一眼,噗哧笑道:“你那些小心思瞒得别人,却瞒不得姐姐,我等将门女儿,不屑做作。” “呸……”折月茹啐了一口,俏面更红,“我哪有小心思来着?他一文弱儒生,须知我瞧不上他……” “你瞧不上谁?”折月秀故意追问,折月茹连脖子也红了,伸手去掐堂姐,羞笑道:“只会取笑我,你上趟偷会杨家小郎我便正巧瞅见了,堂姐姐不屑做作,也未见你把杨满堂吞了去,如今哪有脸来笑话我?” 折月秀也秀面染了绯霞,偷眼瞄院中英挺的杨再兴,叹气道:“那小冤家只是个虎头,解不得风情。” “我堂姐这般端秀貌美,使些小手段便可令杨家小郎就犯,偏你又嫌大过了他,怕些什么?那种淽也缠得小郎紧,姐姐若还犹豫,只怕杨满堂给她勾了去,妹妹素知姐姐胆肥,如何怕了那小郎?吃他便是!” 折月秀翻了个白眼,“那小冤家今番只要随了他小叔叔去,姐姐心乱如麻,你这死丫头还敢来烦我?” 折月茹笑道:“那今夜我便去给姐姐牵个线,哄他来房中与姐姐私会,只把大事先定了,姐姐以为如何?” “休要胡闹,正事还未计较,你这没心没肝的,可是安衙内替你担当了你便安心了?竟这般信赖他?” 折月茹啊的一声又脸红了,吱吱唔唔的道:“休要提他,只看他那趟掌耍的我便要恶心了,信他做甚?” “慢性的郎有情调,我便羡煞妹妹你命好,你便也大胆一些,含羞带俏的也不是你这丫头一惯作派……” 这厢两个姐妹聊些女儿家的私话,外面也热闹起来,折家三兄弟彦文、彦质、彦野和种家三兄弟泟、洆、洌都来至院中,那种洆还是怎么着也看安敬不顺眼,这刻又嘲讽他的慢拳,“……似婆娘揉面……” 种泟瞪了他一眼,才朝安敬道:“……想来安衙内也是要往太学进修的,这番是直入内舍仰或上舍?” 安敬也不与那种洆计较,这种洆分明是个小心眼,懒的搭理他,只对种泟道:“入不入也可,闻得今番礼试要以诗赋、墨义、帖经为主,我便无甚兴趣,当今圣上乃是满腹经纶、诗才八斗的宏儒巨学,想来对琴棋书画独有钟爱,熙宁年王相公置《三经新义》,神宗废除了诗赋、帖经、墨义取士,偏是朝堂争斗不休,取了又置,置了又取,却拿朝廷法令当儿戏般耍,朝令夕改,徒乱士心,虽未罢去策论,但似有等若无。” “安衙内何出此言?”种洆又不服了,开口质问,“古来诗赋、墨义、帖经取士亦不为错,前朝盛行。” 安敬这回没给他好脸子看,哂道:“满朝官员若都以声韵为务,愚政昧治,国势如何得昌?学会了吟诗作赋便晓得如何治国安邦了?难道治国便是这般简便?朝廷由上至下、由皇至贵,莫不倡文抑武,大宋历代君王多有文采却罕具武略,也难怪与辽邦对仗每战皆北,照此下去,只着一帮赋诗弄墨的腐儒来当权实令人忧心,我更以为《三经新义》、策论取仕是为用贤正章,须知策论包含广泛,更涉及民生万象……” “哼,真是笑话,司马氏、苏氏等冠绝古今的大贤大儒为何异议?只是《三经新义》与策论取士太过偏颇吧?新党之论更欲毁我大宋精粹文治,如今官家到是贤明,文采风流者亦多才俊,衙内想滥竽充数?” 种洆自然也不客套,实因他吃了安敬的飞醋,昨夜妹妹说折月茹似对这衙内有意,他是心头大恨了。 “哈……彼等都是保守旧派,苏大家确是风流文采的贤儒,他只因安石公变法扰民才加以反对,却不知变法本身无甚大错,只在新法施诸过程中被下面酷吏捣鬼,须知变法之前应先治吏,若无良吏监治,再适当的新法也难免不坏在那些贪腐酷吏手中,诸多因素关联,各方利益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嘿,安衙内也只会说嘴,不过是纸上谈兵,当朝相公都头疼的事儿,你这般说来何益?”种洆冷笑。他自诩文武双全,上马有定国武勇,下马有治邦雄才,一向眼高于顶,自不把安敬放在眼中,故此哂声。 韩世忠、杨再兴二人于治世之道也不懂多少,这时插不上嘴,只能干瞪着眼瞅一下这个望一眼那个。 韩世忠有智却是武略战谋,他生性好武,也精于兵法战策,自称是粗人,只因为自已赋诗有够腌臜。 折彦质也是有才,但他深藏不露,心下到认可安敬的说法,对种洆有点不屑,只是两家情谊不错,他便懒得与他计较,不过他曾叮嘱过堂妹折月茹,只说种洆志大才疏,胆儿也小,遇事腿就颤,差乃兄多矣。 这话等若是提醒折月茹,你若择婿,宁选其兄不取其弟,这兄弟二人一母同胞,但是有天地差别的。 眼见说的有些僵了,种泟就插言转了话题,论起今年太学内舍中的几个出彩人物,其中竟有秦桧。 安敬心下只是暗笑,秦桧前期也是出色的,确有些才能,后来不知怎地就变质了,还成了投降派之首。 不知不觉日上三竿,众人正说话间,玲珑来禀,说是郑怜卿来了,安敬点点头,“小可先失陪了!” 第67章 使相与夫人 东京开封府分内城外城,皇亲显贵皆居于内城,南以朱雀门、保康门、新门为界,北至景龙门、封丘门,东是旧曹门、旧宋门,西是梁门、旧郑门,方圆二十余里这个范围统归内城,而靖国夫人府却在南大街东处,离的大相国寺很近,府第亦相当雄伟气魄,价值数十万贯不止,府中除了御赐宫婢太监更有杂役。 时至近午,郑居中退朝后在枢院和童贯谈了一番话,便是知晓了昨日国子监外仕贤酒肆那趟子事,心下暗忖:那安文恭果然入京了,只怕是上一趟没捞着什么差事实职,心中不满吧,又为应对明春殿试,此番竟来国子监太学进修,哪知这小子来了便挑事,不过这事挑得好,到是合了自已的心意,他暗笑不已。 想那童贯现今也不甚好活,他与蔡京亦是相互猜忌,二人之间间隙日重,却因河湟之战后徽宗非要加封童贯为检校太尉引起的,蔡京唯恐其夺了自已的隆宠,便进言:历朝以来宦者无授此高位者……哪知徽宗一意孤行,这回更折了蔡京老脸,此事之后便传入童贯耳内,至此对蔡京心生不满,政和初,童蔡二人又因联合女真人共同抗辽一事‘合利’,实则是貌合神离,只在寻找共同的利益罢了,郑居中之所以敢与蔡京抗拮,也是看中了蔡童高梁等人各怀鬼胎,更不是铁板一块,私下里他更与蔡京长子蔡攸暗通款曲…… 蔡氏一门多贵,却不融于一炉,蔡京与弟蔡汴有隙,亦于亲子蔡攸不能相容,私传蔡攸收纳一美妾,竟给他老子拔了先筹,气的他要命,在朝中父子俩也相互排挤,势成水火,更令朝野相望,一时传为热谈。 在此等形势下,郑居中先稳住了阵脚,他时常与王黼一时逸乐淫狎,而王黼窥视首辅之位以久,至于这个人如何成了‘次相’,令人有些迷惑,但其与‘隐相’梁师成称义父子,估计和这一点有重要关系。 另一位与梁师成相捋的大太监杨戬却与尚书右丞李邦彦交厚,这一对与梁师成、王黼义父子俩却是大对头,剩下的高俅现在态度暖味,别看这人腌臜,一无文韬,二无武略,在朝争党斗中却拥有甚丰之经验,擅观风向做人,出了名的墙头草,他与梁师成、杨戬、蔡京、童贯等人均能混到一起,本身位列开府仪同三司,正是几方面都想拉络的人,蔡京的死党是同知枢密院事邓洵武,此人为蔡京二次复相出了大力的。 朝中势力倾扎,利益关系混乱,盘根错节,又牵扯到后宫诸妃,想弄个清楚确非一时能疏理出来的。 而安家小子初一入京却先挑起事端把童贯义子给踹了,被挑索者却是折、种两家子弟,这招极妙,若那童贯欲寻两家子弟事端,自已却可出手相护,借此更笼络折、种两家,童贯在西北将领中的威信必大降。 当然,那童贯也是老奸巨猾,竟不寻究折、种两家子弟事端,只提了挑索事非的安家小郎,更和高太尉两个给自已施压,想来也是要打击郑氏的威性,不过这安文恭也忒是狂妄,一便就得罪了两家,可恨! 豪辇车驾延着南门外东街徐行,自有随从相护,郑居中一路思忖着见了靖国夫人如何说话,他自不便与中宫娘娘见面,靖国夫人便成了他与娘娘之间的勾通,如今又有花婉容在宫中声援,形势确实也可喜。 而朝中权贵莫不喜欢声色犬马的奢侈享受,郑居中同样是色中饿鬼,休看他一身肥膘,多走几步都会喘,上了榻到是一员悍将,每每弄的妇人哭爹叫娘,只缘其天赋异禀,王黼最嫉妒的就是郑居中这项天赋,曾数次与其比试,连战皆北,便是偷吃了金枪不倒也未取胜一回,忌恨之余,私下里却讽郑居中为:郑驴。 郑居中不以为甚,几番比试更赢回王黼数个美妾,自已享受够了便充她们为府中侍妓,以此鄙视王黼。 诸如此类腌臜事,在权贵之中也不为稀罕,妇人之地位极其地下,历史上只怕宋代妇女最是没人权的。 即便是面对雍贵无比的靖国夫人,郑居中亦不掩饰他眸底的淫色,但有机会,他十分乐意将这丰美妇人摁住去享受,什么亲属关系,都扯的好淡……靖国夫人也是十分厌嫌郑驴,表面上也只得笑脸相迎着。 必竟郑居中也是当朝赫赫的使相,郑系全倚赖他做中流砥柱,是以郑居中在靖国夫人面前敢端架子。 靖国夫人府上,郑素娇亲自陪着郑居中喝茶叙事,她心中担忧小郎受了苦,是以今日态度更谦逊了,论心机的话,靖国哪是郑居中的对手,一番言说便流露出偏护安敬的心意,郑居中心下却暗笑,只怕这闷骚妇人心中对安家小郎动了情意,一念及此更有了计较,却道:“……今日朝后,童贯与高俅一起来寻我。” “啊……”靖国夫人不由一惊,俏面做了颜色,“……如何是好?娘娘却说要保小郎,使相却须使力。” 郑居中故意叹气,“须知那童贯与高俅二人的义子亲子都受了安文恭的气,只怕不易善罢,这安家小郎偏是个惹事的精怪,若不惩治,必要坏我郑家大事,此一节夫人须禀明娘娘,如此任他折腾大事去矣……” 他故意危言耸听,确吓得靖国夫人花容失色,忙放低尊份道:“使相这趟全力为之,素娇定然重谢。” “唉……此事体大,夫人却不知朝中党争何等之烈,童高二人皆为官家宠臣,闹翻了郑氏却要吃亏。” “若依使相之意又当如何?娘娘也说薄惩小郎即可,但人还是要保的,对外他是娘娘从甥,岂容有失?” 正谈着,府从来禀报,宫中如仙都知来了,一起来了三五个太监,靖国却知是来治小郎的,心下有些不喜,冤家啊冤家,这叫我如何善护你?你却不争气自顾惹事,这番又有苦头来,心里叹着气时,嘴上却又朝郑居中道:“娘娘口谕如此,使相知意便好,如何周旋却全看使相了,宫中如仙都知却是来惩治小郎的。” 如仙入来见了郑居中、靖国夫人,这才道:“……娘娘却有口谕,令夫人置一密室将小郎请入,其它便由婢子理会……”她话才落,郑居中也故意阴沉着脸道:“娘娘如此吩咐最好,此子太过嚣狂,当治!” 靖国夫人心念电转,思忖着,此番可不能让小郎受了苦,郑居中也好糊弄,只是如仙不甚好应付…… 第68章 夫人府1 入了靖国夫人府,安敬也算开了回眼界,和自已住处相较,安宅好象鸡窝一般,这里可是金碧辉煌,府中侍从、宫婢、太监好多,不愧是当今圣上小姨子,果然有皇戚的气派,可见赵官家也对靖国的宠爱。 随安敬一起来的玲珑紧跟着衙内,见那怜卿进去通禀的功夫,只低声道:“若靖国夫人要单见衙内呢?” 安敬听懂了玲珑言外之意,当下又望了一眼前方这权贵象征的气派殿宇,笑道:“她能奈我何?” 玲珑想想也是,但仍噘着嘴又低声道:“就怕她不顾廉耻的腌臜我家衙内,妾身理应相随才是……” 安敬翻了个白眼,哭笑不得的道:“莫把靖国夫人想的那般轻浮,她非是不顾廉耻之人,你啊……” 玲珑还是咬了咬着下唇,又瞅了一眼宏楼巨宇,道:“前番打情骂俏,我也没听差,衙内还护她?” “我懒得和你讲,你不可胡来,这番坏了我大事,必也饶不得你……其实,只是与她谈些朝中大事。” 二人正说话间,那郑怜卿便出来了,碎步行来道:“府上正有客人在,衙内且随怜卿后中进歇息……” “有劳了……”安敬微微拱手,他不自恃身份,对这个郑怜卿也很恭敬,到是给怜卿留下了好印象。 穿过东侧前进廊门,便行入中进,又是三幢气派雄浑的楼宇,一居正北,高三层,东西各一幢,高两层,皆雕龙走凤、彩绘细琢,碧瓦流金、转角飞檐,一应府中侍从杂役皆在花圃或楼阁下处做活计,行至东偏殿时,怜卿停下了步子,转首朝安敬道:“夫人吩咐要衙内独上中殿楼上静候,你宅中侍从请入这厢。” 果然不出玲珑所料,本待反唇相辩,但给衙内的眼色制止了,她气呼呼的没语言,怜卿假做不见,喊过两婢,叫她们领玲珑入了偏殿,好茶侍候着,只说送了衙内过去便来陪客,安敬倒不怀疑有什么状况。 怎么说也是靖国夫人的救命恩人,兼有暖味存在,安敬坚信她不会对自已不利,只是这一遭失策了。 随了怜卿进中殿,并未上楼,而是从殿中后门穿出来到了第三进庭院,那怜卿才道:“这里才是夫人平时歇息下处,亦是夫人闺楼,闲杂人等都不敢入此来,衙内只随我来……”安敬点了点头,第三进同样是三幢楼宇,正中楼阁亦是四层,比中一进楼宇丝豪不差,远远望去,应该还有第四进院吧?果然是奢侈! 后了这所谓的夫人的闺楼,首先便嗅到浓郁的浓郁的花粉香味,而且有些香料却是从外国进口的。 这时期的楼梯多为木制,最是经不过火的考验,富家贵户多置仆从守夜,一防贼盗,一防火灾,一般入夜后,不必要亮灯的地方却都是一片漆黑,白日里好一些,但是这种高楼深阁,结构庞大,内里楼廊曲道纵横,初入者无人引领都不知往哪走,越往中间位置去越显幽暗,光线尤其不足,空荡荡的回声甚大。 上至三层,七拐八绕的来到一阁室外,安敬便觉有些不妥,这处似死廊尽头,更不似什么待客所在。 “敢问怜卿姑娘,这是去何处?象是个仓储密室所在……”安敬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那怜卿回转了身子,眸底竟有一丝歉意掠过,更轻声道:“衙内不须惊慌,夫人吩咐婢子打点如仙都知等人。”说着更压低了声音,“……里面只是娘娘派里的心腹如仙,衙内这番闯了祸事,娘娘盛怒,说要略施薄惩,夫人说了好话亦无用,只怕衙内还惹大祸,是以打发来如仙都知要亲自问些话,已许了她好处,谅亦无妨。” “呃……”安敬不由一怔,‘略施薄惩’又是何种程度?他却后悔没领着玲珑来了,“我去与夫人分说。” 言罢转身欲去,怜卿忙将把衣袖揪住了,苦笑道:“前厅堂处,夫人正与郑枢密言说昨日酒肆的祸事,那差枢密黑了脸,只说要保下衙内却难,今日上晌更有童贯高俅一起找他,只怕此事有些扎手,眼下便是要让娘娘心气平了,只待宫中传出口谕给那郑枢密,不怕不尽力周全衙内,还是先进去应付如仙都知吧。” 安敬不由翻了白眼,暗恨郑居中阴险,以他的聪明也不难利用这趟优势,而宫中娘娘更是后知后觉,未深层的理解自已的行事,但也怪不得她,必竟她未经历过这等激烈的争斗,心虚也是难免,想着便苦笑。 “罢了,不为难怜卿姑娘,我自与如仙都知分说……”安敬心里多少有气,靖国夫人居然诳哄自已。还好她应许了好处,这若是阴谋陷害,自已岂不是完蛋了?转念又一想,郑皇后和靖国亦不至于这般回报她们的救命恩人吧?他当然没想到这回是皇后娘娘想歪了,吃了她妹妹的飞醋……所以才有这股气来。 怜卿只道不妨事,径自到室门前叩敲,须臾,门开,那娇艳如花的都知如仙现身在室门处,望着安敬先是微微一笑,又朝怜卿道:“……有劳怜卿了,衙内请进吧……”她侧开身子便让了路,安敬也不言语就迈步进去了,那如仙待他进去,也没跟进去,只是顺手带上了门,随后里面就传来了安敬呼声,“你们干什么?”接着是一阵乱叼叼的声响,怜卿就皱了眉,朝如仙道:“郑都如,夫人有话交待,如此这般……” 如仙听罢心忖:你道我夹在中间好做?娘娘与夫人两个争风,这番迁怒了小郎,只怕是娘娘心恨这小郎肠子太花,腌臜了姐姐还糟塌妹妹,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自已这面子只能卖给衙内,也不能给靖国。 “须知娘娘是真的怒了,如仙也和怜卿姑娘一般做不得主,此番夫人有吩咐,如仙也不敢逆了,只是怜卿姑娘须在夫人面前把话说明了,你我也都是下人,不好做事,如今你家夫人许了好处,我自当留情。” 怜卿点了点头,勉强笑了下道:“如此甚好,谢过都知。”心中暗忖,莫不是多多少少也要应付几下? 如仙也是郑家府上婢子,后来进到宫中侍候娘娘的,故此姓郑亦不为怪,她笑笑道:“我省得了。”她笑咪咪望了眼怜卿,待她身影消失才进了密室来,只见四五个太监已经把安衙内控制住了,安敬怒目圆睁着,这倒让如仙心里一震,此子怕是不能得罪了,娘娘吃醋也是一时,日后他们合好了,自已如何做人? 第69章 夫人府2 “如仙都知,这是做什么?”安敬没有硬挣开太监的控制,他还是很冷静的望着这个郑如仙…… 那郑如仙也是个美女,二十三四的模样,一袭翠绿色的宫装,把婀娜身姿的曼妙曲线都尽显出来。 此时她轻轻一挥手,“……你们几个先去外面侍候……”四五个太监忙应诺,一齐退了出去,如仙才又道:“适才得罪衙内处,还望衙内海涵一二,只是此事娘娘有交待,非要小治一下衙内,靖国夫人却为衙内美言,如仙两头为难,如今只须衙内依我一件事便好做了,不知衙内意下如何?”她说话很客气的模样。 “不敢……如仙都知但说无妨,却不叫我为难的话,我都依了……”安敬看出她真是受了靖国好处的。 “今日事我回去后只禀娘娘说,把衙内狠治了一顿,腚也打的肿了,只衙内日后不可卖了我,另外更须这般……”她压低声音先把‘原因’简述了一番,也是存了心思要讨好安敬,试想这小郎在娘娘心中有很重地位,现在不讨好他日后只怕迟了,故此她也冒了个险,然后又道:“只须哄过了靖国夫人才好,不然她必在娘娘露出了马脚,衙内若肯依了我,我便做戏……”此女精明之处让安敬大为点头,当下也便应了。 “……衙内稍歇,我出去吩咐他们做戏,只待那靖国夫人到时,衙内配合更可……”如仙出去稍有一会儿,又便进来,身后五个太监也跟了进来,其中四个更把另一个拿了往室中那长条凳子上摁了过去。 只在史书上看过什么苔刑、杖刑的,前世也曾在电视上见过一些类似镜头,但这一刻亲眼领教了才有了更深的感受,但见那太监也不反抗,双臂给人家揪下来绑到了凳子两条前腿上去,两个脚腕子给摁在凳尾尽头,并紧了绑在凳尾端,然后又被撩了袍子,裤子也捋了,昏暗室中只点了几盏灯烛,几个太监们的脸孔映的异常惨白,绑定之后,左右两个太监便分别操起了早已准备好的薄竹片子,尺半长,三分厚度…… 一切准备妥当了,如仙只是站在室门处等着外面的动静,靖国夫人肯定一会便至了,到时开打便是。 “……衙内,一会板子抽起来,你须弄出些叫声来,只让外面人听的到,如此这戏便算做成了……” 安敬点了点头,走近如仙,拱手朝她道:“多谢如仙都知……只是这几个公公不会乱说什么的吧?” “万万不会,在宫中他们须看我脸色行事,衙内倒不须担心,只是往后衙内须记着如仙的好处……” 说着,如仙也便媚了一眼安敬,宫中许多事,她是一清二楚的,尤其是娘娘和衙内的秘事,更是心知。 就在外面传来脚步声叫,趴在室门处的如仙便听到了,不管来的人是不是靖国夫人,也必是府中人,这里发生些什么,来人也必会报给靖国夫人知晓,她无声一笑,然后朝准备好的几个太监摆手,示意开戏,那两个太监也便甩膀子挥动手中板子开始‘炒肉’,‘啪啪啪’之声赞不绝耳,板子落的又急,那太监就渗出汗珠了,但只咬紧了牙硬撑,半声也不敢吭,他也知晓,若出了声命就没了,安敬看的不由发怔了…… 如仙戳了一下安敬,让他过去那边配合演戏,安敬也领会了,忙过来替那挨板子的太监‘惨叫’起来。 那如仙这时用手指了指外面,故声高声道:“……衙内也是,没得惹什么祸?那童贯和高俅岂是好惹的,今日小罚也是娘娘留了情面的,换做一般人早便处置了,却由不得他任性胡为,这番吃了板子可服气了?” “服什么?只是他们先惹了我,我总不能娘娘丢了脸子吧……”安敬也假装愤怒的和如仙理论着…… 如仙还叹了口气,又高声道:“你还嘴硬?也罢,让你今儿见识见识宫中的板子,你们用劲再抽……” 噼哩啪啦的板子击肉声又传出来,那太监死咬牙关,可怜一个白腚给抽的赤红浮肿了,却不敢叫一声。 安敬在一边大呼小着,不过他演的蛮逼真的,如仙和另几个太监都快笑出来了,只苦了挨打的那一个。 如仙这时又道:“衙内……如仙也只是奉命行事,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衙内海涵一二,衙内本是娘娘救命恩人,娘娘亦念旧恩,不然……这些话就不讲了,另外娘娘还有口谕在此你须听好了……”说到这里她故意压低了声音“……衙内若答实话,可免皮肉之苦……”其实是故弄玄虚,只是不叫外面人听到罢了…… 安敬假装吃不得苦了,也便大声叫道:“……你问便是了,我只说实话,好汉也不吃眼前亏,唉……” “衙内果然是聪明的人,娘娘只问……”又没了声音,外面的怜卿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最后一跺脚便走了,心说这趟事办砸了,不想这如仙不给面子,还这般折腾小郎?自已赶紧去告诉夫人才好…… 靖国夫人匆匆赶来时,正碰见如仙一行人正转出廊道,见安敬给两个太监搀了,脸色有点苍白,装出痛色,她顿时心若刀剜一般,不由就涌了泪出来,咬着银牙,朝那如仙冷声道:“你却回宫告诉我家姐姐,日后我不进宫去了,救命恩人也这般对待,郑素娇却没脸见恩人,也不是天大的事,无非是惹了两个腌臜衙内,姐姐若护不住恩人,我便来护,看那童贯高俅敢来我府上寻找事端?我便与他两个上金銮殿说理去。” 之前靖国素娇还能忍着,但这一刻见安敬俊面上满是痛色,她再也忍住就暴发了,那如仙只能继续的演戏了,应诺要走时,靖国却又道:“还有……日后宫中有话要传,使个别人来,我不识得你郑如仙……” 郑如仙脸色更变,朝安敬瞅了一眼,心说你可要替我说话,安敬微微颌首,她才道:“夫人,婢子……” “怜卿送郑都知……”靖国夫人冷冷的打断了如仙的说话,如仙也是无奈,只得望了眼安敬转离开了。 安敬假装大方,便在靖国夫人面前道:“夫人,文恭惹了祸事,小小惩戒也不放在心里,娘娘已然手下留了情面,更与如仙都知无干,夫人不该怨怪于她,要怨就怨文恭好了……”那边挨过打的太监却要晕倒了。 “……如仙,回宫怎么说是你的事,我也管不着了……”靖国夫人无奈,言罢便亲自扶了安敬离开。 第70章 靖国夫人之心迹 正晌午,靖国素娇闺楼上好一顿折腾,她不免要抱怨安敬惹祸的性子,不然也不会遭这份罪,安敬却不和她说是‘你姐姐吃了你的飞醋才迁怒了我的’,只得报以苦笑,素娇两个眼哭的有点红,倒让安敬感动。 她还怪怨自已没挡着那郑如仙,安敬还能说什么?说我和她骗了你?感情这姐妹俩之间有些猫腻,偏是自已挟在了中间去,这事说来也怪呀……不过此时看靖国夫人的真实心意,她这般维护自已,却也不似虚情假意的,连与她姐姐翻脸的话也说了出来,这情自已也得领,当下也宽慰了她一番,只说小伤无虞。 结果靖国夫人和郑怜卿两个人把衙风摁到她秀榻上去,还要剥了裤子验伤,安敬翻了白眼,“不可……” 靖国夫人却怨道:“……你还羞个什么?怎就比女儿家还脸嫩?我又不是没见过男人肉身?怜卿你速拿祛伤药酒来给衙内敷上,那几个死阉货,本夫人必和他们算帐,下得这般歹手,却不知小郎体弱……” 安敬揪紧裤子,好大一个男人,怎能赤着裸身趴在榻上让妇人上药?他心里肯定别扭,若换成了紫珏玲珑倒也罢了,可偏偏是靖国夫人和她近婢,这番光景岂不要了人的命,只怕把阴谋给折穿就不好看了。 后来又拗不过靖国夫人,只得道:“……不瞒夫人,打了几下轻的,无须上药,我却饿了,弄些吃的吧。” 安敬眼见靖国情真,心下更是叹气,这情债揽下了,唉,当初亲她一口亲出祸事了,莺美若知道此节,回来也要再跑掉,愁死人了,这些烦情愁事絮绕心头,又感觉靖国的纤荑隔着衣裤抚揉腚肉,也不觉生出另一种难言的滋味来……忧则是忧,但若是与莺美说清了一些事,以她的大度也必不与自已计较,只是自已都不好向她开口说吧?眼下这美女更不知跑哪去了,当真也狠心,丢下痴情男独自难受,却不管不顾。 “……你想些什么?剥了裤子给我看看伤的可重……”靖国夫人都给他轻薄了两回,这番又没能尽力护他,更叫小郎君吃了一顿苦头,心下越发歉疚,同时又忧心自已和他不清明的关系,心里也愁苦着…… “哦……没、没想甚么……今番挑索折、种两家子弟揍那童衙内更是有计较的……”安敬故意在此暖味时候窜了话题,也是想淡化这尴尬的气氛,当下他把利害关系分析了一番,“我这板子吃的也冤枉了。” 靖国素娇点了点头,怪怨道:“你不早些讲明了,唉……不过你也胆肥,须知这是天子脚下,怎敢胡闹?” “闹也闹了,谅那童贯也不至于因为这事翻脸针对折、种两家子弟,他唯恐两家与他离心。”安敬道。 靖国夫人又把与郑居中一番答对向小郎道出,又道:“那郑居中只也说童贯、高俅今日找了他事端。” 安敬却回过头看了眼靖国夫人,冷笑道:“那厮危言耸听,只是要借此事杀我威风罢了,我虽挑了事端,童高的矛头却指着他,倒看看他如何应付,本有些话要与他细说,这番看来更把我好心当做了驴肝肺……” 靖国夫人始终是向着小郎的,便是听他编排郑居中的不是,也不以为怪,只是轻轻在他腿侧敲了一下,噗哧笑道:“……也别讲的那般可怜,我知你有些聪明主意,那郑胖子也是个奸头,更敢对我露出贱态。” “呃……这个、也不怪他,夫人貌比天仙,俗子凡夫见了哪个不动心思?那郑居中也是个俗货罢了。” 听他夸赞一番,靖国心里顿时美滋滋的飘然若仙,揉臀的手更是柔了几分,其实心里怦怦的狂跳,自已这般没廉耻的给一个俊汉子揉屁股,这算什么呢?这番心思等若摆明了,谅他也要给自已一个位置吧?想想小郎心悬着他的那个莺美,心下不由忧愁了,当下开口道:“……我只问你,那高家女还没寻见?” “唉……都负气跑了,我哪里去寻?她也是心高气傲的主儿,又是海外仙岛上蓬莱圣母的得意弟子,不容我轻辱,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待有闲暇,我便去蓬莱岛寻她,怎也要把话说开了,不然我心不甘。” 靖国心里发酸,手上力道大了一些,盯着他道:“你倒是个多情种子,今日要问你一句,如何待我?” 这是个头疼的问题,安敬也知回避不了,当年,这年头三妻四妾也属正常,反之就是自诩清高了,一夫一妻制的社会却在900年后,离这一刻太遥远了,我便不准备储妇无数,三四个还是得考虑,实情如此啊,这年头就是这样,娶一个回来就赔过来两个,通房丫头都是侍候夫人们的,入境不随俗也不行啊…… “这个……夫人,文恭与莺美私定终身时应了她三个条件,其中一个便是,若要纳妾须经她首肯……” 靖国夫人更恼了,纤手便在他腿侧掐了一把,安敬不由唤疼,她更嗔眸道:“没见过你这般乱宠妇人的,你可是家里的老爷,说一不二,如何让妇人做主这等大事?‘老爷’的威仪何存?这家以后又如何治得?” 汗……这就是男尊思想对这世界妇人的迫害结果,在家里你不张扬跋扈,连自家女人都看你不起,杯具! “夫人,你有所不知,莺美不同于寻常女子,非如此她不肯相就于我,她本是江湖奇女,行事怪异。” 靖国夫人翻了个白眼,“照你这番说来,本夫人以后更须看她面色行事了?倒是我想的多了,再蘸之妇,难为正位,小郎,你若应许我,我、我居次位也认了,只是眼下你位卑人微,只怕我姐姐不依我……”大胆的说出这些话后,她一张粉面涨的绯红,安敬长吸了一口气,两人都这般了,若没个说法,她能心安? “夫人一力维护文恭,我心感身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是眼下不合时宜,我先应了夫人……” 靖国听他亲口许了诺,心下就喜翻了,眸中溢出缕缕情丝,又想起嘨风口那夜相扶着逃命,若是那天死了,也能与小郎抱在一起,此生便算无憾了,心念间眼一红,泪水又滚滚而下,“小郎,腚还疼否?” “好多了,姐姐着人把那玲珑唤来,她久不见我,心下必急,只怕这烈性丫头做出不妥勾当来……” 靖国夫人听他唤自已‘姐姐’,心下越发喜欢,“我这便使人去,还想吃什么?我一便安顿下去……” 第71章 高宠和石宝 十月末,河间地境寒气深重,放眼望一片萧索,啸风峡中秘处,一队队靖壮汉子却还赤精着上身顽强操演,高宠、石宝两个人一前一后在操演精壮汉子的队列中巡视着,对衙内编写的操练之法他们大是佩服,这等精强的五百个大汉,没用一个月时间就淘汰下去近二百人,而剩下这三百人都是精壮如牛之士…… 被裁汰下去的二百人,编进了南北舟事造船厂,一律拔归了石秀帐下听用,平时他们却帮着凌振开矿、制炸药等,这段日子寻找了煤口,按衙内编写的坑道取煤法则顺利的产出大量煤来,一堆人都喜欢坏了。 至此,南北商事把煤业提上了日程,正好又进冬月,寒意迫人,煤的销售喜人,石秀专门集结二十艘大船组成了发煤专舟,南下大名府去销,每八日往返一趟,可谓是神速,头个月下来走了三遭,收入甚丰。 衙内临行前就有交待,明春前一定要把河东煤业开发出来,与当地显贵开发亦可,月末,石秀和凌振一起坐船去了河东,却是要把这件事搞定,石秀多次与衙内秘议,已知其建立民间商业的最终目的所在。 商事这边高宠不插手,他和石宝只管操演这三百名家底,而高宠也察觉出衙内有异心,但他也不发表看法,此节深深藏在心中,说出来只怕乱了人心,看情况行事吧,衙内这等的聪明,不至于草率行事吧。 事实上安敬给这些编了‘乡勇’身份就是遮人耳目的,别人看不出来,高宠、石秀、石宝都知晓了。 “真也佩服衙内,居然想出这些折腾人的训法来,不过俺说这批乡勇若拉上战场,定是一以挡百之士。” 高宠傲然点了点头,“比之所谓的龙武厢军绝不逊色,只是他们训练日短,再过百日便是一群虎狼。” “哈……俺是十分钦佩高都头的本事,之前却不曾服过哪个,如今又闻高都头是渤海高郡王后人,这趟更是服了,高家枪百年前就名震天下了,俺算见识了,得高都头近日指点受益非浅,手上又痒了……” “宝大郎也非逞勇斗狠之人,实则甚有心计,哈……你粗在表相,细在心中,也瞒不了我,这三百精锐则是衙内班底子,用衙内一惯的说法,他们将为民而战、为国而战,只不为某一姓氏家族而战,便是衙内在内,若行不义,也不攘助,这些道理一日要讲五遍,不敢少了一回,治军先治军心,你晓得了吧?” 石宝肃容道:“石宝晓得,得遇衙内、高都头,石宝之幸,衙内义薄云天,胸怀天下,更念这穷苦百姓,俺石宝跟了衙内更不后悔,便是丢头丢命也要跟着衙内做大事,谁他娘的背弃衙内,便是狗养的,俺也不信衙内这等人会行不义之事,他是有情有义的好汉子,只是对莺美姑娘一番情义,便叫俺石宝心服口服。” 高宠何尝不是,换过是自已只怕不会违背长辈意思,这让高宠事后想了许多,大该正是衙内不同的个性在深深影响着他,可怜我们万人敌的高宠也不知晓自已被那腌臜衙内给潜移默化了,其它人也都如此。 “昨目老爷吩咐,要让邓怀都头先行南下去建康府助那河间郡王建宗祠,唉……又是一番折腾,劳民伤财,但又有什么法子?还是衙内说的对,我等须有自已的力量,直到能改变或左右一些事的发展……” 石宝眸中精光一闪,“以衙内之心智本事,统领我等一众人等,却不愁创出一番局面来,俺都等不急了。” 高宠露出一丝笑,“你却有些急了,在外面却不可露出痕迹来,此番邓怀南下,你在船厂挑些人陪他去。” “喏……”石宝对高宠信服,他的令定也尊服,“俺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里,离开这些好汉子们……” “哈……交给高宠,你这厮怕我操练不好他们吗?”高宠笑骂,石宝挠着头笑了笑,“只是不舍吧……” “好男儿志在四方,休要做女儿姿态,这点你便象了衙内,他儿女情长的病倒一个月,我亦笑他。”高宠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为妹妹寻了这么一个有情义的终身依靠暗喜不已,日后我高宠也这般对自已女人? 傍晚时,高宠、石宝策马回了县府,邓怀领他们去了安府,三个人与安贞大人秘议一个时辰才散去。 安贞晚上又和母亲、夫谈了一些秘事,其实就是安府南迁建康之事,老夫人只说让安贞决定便好了。 东京,开封,安敬也在傍晚时分赶回了安宅,别说靖国夫人揉腚还是相当销魂的,结果揉的那东西都硬了,以至在她榻上趴了一个后晌,玲珑还不知衙内‘挨了揍’的事,回府后安敬才笑着和与紫珏玲珑说了,两个美妾听了,也笑的忍不住了,安敬又剖析了内中原委,末了道:“……此事却须保密,不敢乱说。” “……那娘娘恁的心狠,如何对我家衙内下得狠手,他体质这般弱,怎吃得消打?衙内快些趴下吧。” 紫珏听玲珑也都应许了,前者道:“都怪那个童方和高小俅,对了……玲珑,你别多事,免的惹祸。” 玲珑不服的道:“惹什么祸?那两个撮鸟衙内,不过只是两个小球囊子,吃我撞见,戳他七八个透明窟窿……”她心里只疼着自已男人,驴劲又上来了,美眸瞪的老圆,银牙挫的吱吱响,安敬不由翻了白眼。 紫珏也不是善茬儿,瞪她眼道:“你如今嚷的凶,衙内给诳去时你去唆鸟了?不是叫你跟紧衙内吗?” 玲珑柳眉也竖起,怒瞪着紫珏道:“我便是去唆鸟也不须你管,可恨那靖国夫人先骗的我苦,呜……” 安敬有点阴了脸,他也听的出来,是紫珏不满自已把玲珑支开了,明着是骂玲珑,实则在怪自已,当下叹口气道:“都与我闭嘴……我不是没事吗?谁再瞎扯没完,本衙内先侍候你们一顿竹片子,侍浴……” 二女见衙内变脸,也都不敢言语了,分明两个人都还心里有气,泡浴时安敬又柔声开导她们俩,二女也知这事发生了,以后可要小心了,上榻后紫珏就提出要求,以后再让她俩离了身侧,她俩也不答应的。 “这遭也怪不得靖国夫人的,娘娘也是嫌我惹了祸,必竟童贯高俅不是好惹的,你们也无须着恼……” 二女嘴上应着,心里还都恼着,不恼是假的,我家衙内救了你们姐妹的命,还吃这亏?这算什么道理? 第72章 拜陆蕴 陆蕴,字敦信,福州人氏,绍圣四年进士,初为太学博士,徽宗登基上,陆敦信擢至国子监司业(二把手),大观时期被贬出京师,政和初,陆女入宫陪驾,陆蕴复召回京,擢为国子监祭酒(一把手)…… 第三次兴学之后,太学扩建,国子监诸事繁冗,陆蕴正当盛年,精力却也充沛,他为人耿直、忠正,性子也有些拗,当年被贬也是因为嘴上得罪了某权贵,非是闺女给选中进宫伴君,只怕都难回京师了。 国子监祭酒是从四品大员了,一般来说,上了五品堪称大员,前文也曾提过,宋时官制混乱,正品官衔只是领俸禄的象征,另有职事、差遣勾当,是否掌实权要看有没有派你差遣,另外还有贴职,官家或另加俸石,有时候看官衔都不清楚该官员到底吃多少俸禄,贴职指的是殿、阁大学士、学士、侍制等职…… 陆蕴当了国子监祭酒,这回受了皇恩,还加授天章阁待制(从四品),无疑这就是赵官家的一种宠爱了。 一般来说贴职加授便是隆宠,等若皇帝看好你了,在赵佶来说,陆蕴算他老丈人,他不介意封赏他,只是蔡京很忌这个人,所以当初徽宗复召陆蕴回京时问老蔡意见,老蔡便想到安排他个不参与朝政的官。 国子监不过是大宋最高学府罢了,管管太学生之类的,谅他也没有更大本事去施展,再说他又是国戚,确不适应担任更重要的职务,如今有河间郡王郑绅为‘国戚楷模’,关健时刻却能拿来言事,徽宗亦无奈。 整个国子监太学的学生加一起四千有余,日常琐务繁忙,陆蕴又是个认真的性子,把自已也弄得忙。 这天回了府,在爱妾美婢侍候下刚刚钻进浴桶里泡澡解乏,不料有府从来报,说有安姓衙内投帖来。 那妾室有点不喜欢,好容易熬到自已侍候一回老爷,偏偏还有坊客来打扰,“什么安衙内,却不曾听过,还不是想进太学?偏在夜间来烦人,你出去回复了那人,只说老爷乏了不见客人,叫他隔日再来吧……” 泡在浴桶中的陆蕴也听到了,他微闭着双目也没有动,只道:“慢着……把帖子递过来我看……”前些日女儿在宫中传出了消息,说是有乐寿县安衙内欲入国子监太学补修,此人可是皇后娘娘外甥,不敢慢怠了。 是以陆蕴也就留了意,虽说他性子耿直,看不起这些走短路的门户子弟,但为女儿计,也不敢得罪了皇后娘娘,那妾室无奈只得回转了身子,走入屏风围住的临时浴处给老爷把帖子递了,陆蕴接过来一看,具名果然是乐寿安文恭,他先笑了,“……哈,此子确有名声,啸风口一节大涨我宋廷士气,着人速请!” 安敬和扮作侍从做男装打扮的玲珑进了陆府客厅,虽说陆蕴是从四品大员,但他的府第还显不出奢华之处,即便如此也比自已的安宅气派的多,富户的宅子再大也不敢华丽过官宦,一但惹了眼就快招灾了。 须臾,陆蕴着装出来,在客堂看见安敬时却是颌首,好个美风姿的男儿,前几日又闻得国子监外仕贤楼那趟事,便是说一雪衫男子挑索折、种子弟更把童方给揍了,莫非就是眼前这位?有娘娘撑腰自有可能。 “……乐寿安敬安文恭见过祭酒大人……”安敬见有四旬长者走入,颇有气势,不用说也是陆祭酒了。 “果是乐寿安文恭,早闻得小衙内英名,却缘悭一面,今日到是幸会,无须俗礼,小衙内且坐……”陆蕴相人亦有一套,观着安敬风度便隐隐觉得此人不凡,尤是眉宇之间隐隐透出英华之气,到也罕见的很。 “夜间来讨扰祭酒大人,还受大人这般礼遇,文恭心下惶恐,大人还请上坐,文恭没有落座,天地君亲师,尊师当面,文恭有立处便可……”嘴上是极度的客套,其实衙内是故作谦逊,只想留个好印象给他! 如此一来却博得陆蕴的好感,这个安衙内到没有一般衙内那些张狂戾气,神色间一派从容淡定,即便面对自已这个国子监祭酒,他也不显卑颜,果是有气节之男儿,难怪人家在啸风口立下了不世之奇功! 陆蕴暗暗点头,捻须含笑,吩咐府从看茶,想想这安衙内实为皇后娘娘外甥,自已也不能托大了,于是又一顿劝,非要安敬落坐说话,安敬见推托不过只得坐了,当下又拱手道:“如此多谢祭酒大人……” “……小衙内此番入学,心下可是有了底儿?太学分外、内、上三舍,另有国子学,只不知衙内去处?” “不敢……只因数月前于河间立下许些微功,当今圣上钦点文恭明春上殿应试,今番入京补学也只为适应科考应试等目,还望祭酒大人能指点一二,文恭虽也博览群书,但杂学不精,只闻今试诗赋、经义等。” 陆蕴微微点头,红润的国字脸却流露出一丝无奈,“不错,下月礼试只取《诗经》、《书经》等,《三经新义》《易官经》、《周礼》《礼记》等暂不试,明春进士四考改为三考,应会加上这些科目,论与策合一科。” 安敬哦了一声,沉吟又道:“……策论包容广泛,帝王术、治世学、古今政学、经学、史学、吏治、刑罚、律治、天文、地理、祭祀等等,学生以为以策论取士才是朝廷任吏正道,诗经书经之试失之偏隅……” 陆蕴眼中光芒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苦笑道:“小衙内定然身负奇学,奈何取士定科实乃当今圣上钦准,策论虽也要考,但圣上也不甚重视,朝廷仕员、文风鼎盛、声韵和赋却能讨陛下赏识,当朝蔡相亦举《三经新义》试考诸学子,小衙内若具所长,亦不难出仕,有宋以来,便是文官执政,文风盛行非是无因。” 安敬也是叹口气,“……祭酒大人既是国学尊长,亦当为朝廷取士献计献策,学生早闻祭酒大人秉性忠正,不畏强权,弹污谏腐,实有当年包龙图之风范,如今取士只试诗赋等科有失偏颇,于国朝不利焉。” 陆蕴一震,但还是蹙了眉锋,良久方道:“小衙内胸中实有丘壑,但须收敛锋芒,这些政事不言也罢,还是谈谈衙内你准备入哪舍仰或国子学?”言下之意是咱们讨论这些有用吗?还是谈你来此的目的吧。 安敬也看出陆蕴在韬光养晦了,不便再说什么了,不然就显得自已愤青了,“但凭祭酒大人安排便是。” 第73章 惊闻芳踪 政和三年十一月,三日,安敬正式进了太学上舍,在国子监这一块还是陆蕴说了算的,那日与安敬谈了一番话,他便觉得这个小衙内是有些抱负的,奈何满朝权宦,圣上又无用人之明,大宋真的要没落了? 陆蕴心里想这些,却也不敢说出来,可惜自已位卑言微,无力改变现状,事实上他也曾上疏言及取士科目诸事,但疏奏却如泥牛如海,没了一点音信,相公们定然不屑一顾,总之心力是尽了,心下少些遗憾。 安敬当日随着一名国子监‘知杂案’的‘胥佐’办理了入学相关登记、造册,国子监内设三案,‘厨库案’(管太学钱粮、颁发书籍、条册等)、‘学案’(管文、武学生的公私试、补试、上舍试、发解试等升补、考选)、‘知杂案’(总领国子监一切杂务、入学造册等等),各案设有胥长、胥佐、贴书等吏员多人…… 后晌又去‘厨库案’领了一些上舍书籍,还被分派了住处,上舍学生都是要于今年参加礼试的,能不能获得殿试机会却看这趟礼试结果了,对于安敬来说礼不礼试都无所谓,他去殿试是钦点的,不礼试亦可。 不过走进太学院,确能感觉到浓浓的学院气氛,所见那些学生无不手里捧着一册书,摇头晃脑的酸。 太学院现分内舍与上舍,各有各的学课,试考时题目亦不同,不过象大经、兼经这些肯定是要试的。 今年上舍学生都埋头造诗作词,当今圣上文采风流,有诗才的他却不会放过,必然‘量才用之’,赵佶登基时,大赦天下,他更下旨召回元佑八年被贬出京师赫赫大名的苏子瞻(苏轼)以准重用,奈何苏子瞻于归京途中逝去,享年六十有六;赵佶亦叹,去岁苏轼之弟苏辙也逝去,至此历史上‘三苏’全成了古人。 都是文采风流之士,赵佶也极欣赏苏子瞻,不过朝中党争激烈,欣赏归欣赏,却不会误了他自已的大事,直至自已坐了天下,他才有了与神交已久的苏子瞻亲近的机会,只是天公不做美,让老苏先登极乐了。 而赵佶宠信蔡京也非无因,蔡京也是文采风流之士,书法堪称一绝,并列苏、黄、米、蔡,赵佶独创的瘦金体在这时期更是大宋书法的‘国体’,文人士子莫不效仿,皆以书出一笔瘦金体字而引以为傲…… “哈……伯英兄,你也非是粗墨不通诗韵,这一首诗确实不错,不亏是武舍姣姣者,论文却不输人。” “与会之你并论却差一大截,你莫笑我,倒是闻听得由军中传出一首词颇为有名,却不知是谁人所做?” 说话的两个人正是前些日子在仕贤酒肆楼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秦桧等人,安敬正把书籍等物归入住所后在太学院里闲逛,不想在此又与这几个人照了面,关于军中传出的那首词不少人知晓是啸风口事件后才有的,虽在京师不许闲议此事,但私下里不少学生们都被那首词所震撼,正是安敬剽窃‘岳爷爷’的满江红。 好似无人知晓那词何名,但当时在河间府传开时就有说法,都知晓是那位安衙内所作,高莺美也欣赏这首词,更替安敬录入册中,她还问了安敬这词定何名,安敬当时就说‘满江红’,岳爷爷的传世之作,名是不能乱改的,虽然现在岳飞才十岁(1103年出生),自已更应替他把这名句的精髓完整的再世传颂。 秦桧等人似未看到由树行间走出来的安敬,他这里笑道:“此词确是上佳,励志坚心,闻者皆热血沸腾,前些时我却听内舍一个叫高英的学生说起过,此词名为:满江红,便是那乐寿安衙内所作,确也豪气。” “呃,是他……那厮恁的歹毒,在仕贤楼上居然能把高衙内骂晕了,能做出这等好词也不枉一张利嘴。” 哈……几个人全笑了起来,而正悠然举步安敬闻听秦桧的说话,差点没当场摔倒了,什么?高英? 别人不晓得高英是谁,安敬能不晓得?高英便是莺美的化名,当然,世间同名同姓者亦多,但是知晓那首词名为满江红的高英却只有一个,自已只曾与莺美说过,也没和别人提过,世间哪有这般巧的事? 难道说莺美她竟在京师太学?这怎么可能?她是如何混进太学院的?一瞬间诸念掠过心头,但最急迫的莫过于马上见到这个‘高英’验证一下……伴在安敬身侧的玲珑也是一楞,又见衙内差点摔倒,忙扶他。 这边一惊一乍的,更是惊动了秦桧等三四人,他们齐齐转回头来望向走近的安敬,还好衙内没摔倒,不然可没啥面子了,玲珑扶的一把也及时,差点没笑出来,唉,我家的小衙内,怎地一听到关于小姐的消息就如此不堪了?好平的大路你也差点摔倒,若把这好俊一张脸蛋蹭上些草泥,还不把这些人给笑死了? “……兄台请了,小可乐寿安文恭,便是那高英结义兄弟,此番正来寻她,还望兄台见告高兄何在?” 安敬这刻也对秦桧蛮客气的,历史已然重写,秦桧也好,岳飞也罢,此时都没有走入他们的角色中呢,自已对才情颇高的秦桧表现这番态度也不为过,不论如何,这家伙都是一个流传千古的大大‘名人’啊! 秦桧几个也都起身,乐寿安衙内‘威名’他们不敢轻侮,甚至说这个时候安衙内是他们的偶像,四个人却也恭敬,不分先后的抱拳还礼,“好说,安衙内客套了,小生建康府秦桧秦会之……”“……俺是张俊张伯英……”“……小可刘光世、字平叔,陕西保安军人氏……”“……在下宗颖宗哲芒,祖籍浙江……” 五个人一块通报了名姓,安敬心里却是讶异,不会这么巧吧?秦桧这么早就和张俊混在一起了?又说这个张俊好象没甚的背景,难道是庶民姣者?想想他又在武舍,兴许是凭真本事递入太学的吧?那个刘光世确也是后世名人,中兴四将之一,这几位都是南宋时期的人物,原来这时都在太学混,这宗颖又是谁? 这些思忖只在脑间一闪而过,其实眼下衙内只关心‘高英’在哪里,是以目光有些急迫的望着秦桧。 “文恭兄实为我辈楷模,那日数言便嘲晕高衙内,实令我等心头大快,今日又在此处撞见,可见我等几个有缘,你那义兄高英到是个怪脾性,他平素更喜出入武舍,又与武舍第一女霸王交厚,寻她可去外学。” 第74章 女霸王 在扬文抑武的政治氛围中,扩建太学外舍时就考虑把武舍搬出去了,在满朝文武中却也无人反对。 辟雍外学在京城南郊处,一路往外学行去,安敬走得甚急,一改平时悠闲从容的步调,玲珑也没觉去什么来,同样的她心中也急于见到小姐,但是瞥见安衙内一手提着雪衫前襟急奔的步履也就想笑了…… “衙内……也不是你这般急法,不平里却不见衙内如此。”多少有点取笑衙内的意思,实则她心中欢喜。 安敬瞪了她一眼,这时也顾不上和她计较太多,只道:“抖胆敢笑我?若今日寻不着你家小姐,本衙内必要剥你的衫裤来狠抽一顿方消怨气……”闻言的玲珑不由吐舌缩颈,低声嘟嚷道:“如何又拿我出气?” “只是你肥白之处痒痒了,敢在这时笑话你家衙内,端的是大胆……”安敬跟了一句,玲珑没敢应对,只怕今儿寻不找小姐,衙内一肚子怨气非撒在自已肥白之处不可,心里便不由祷告,小姐,你可不要藏了,衙内怕是想你快想的疯了,这番听到你的音信不知心里多喜欢,若寻得见小姐,玲珑吃他几抽都也喜欢。 两个人一路朝辟雍外学院行进,沿途小商小贩沿街,城南却没有青石铺道,尘土飞扬中越显嚣闹。 武院设在外学东头,另有画院、书院、算院等,不过就是武院规模较大,必较武举也是历来勇武者入仕之途,一但夺魁,却有机会领军为朝廷效命,尤其对庶民开放了武院进仕之途,不再定位于武将世家,这是一大突破举措,也使更多武人有了谋路,不过想出头到是很难的,入武舍要经严格考核,三代身家还须清白,祖上为朝廷献功者优之,出身不清白的不考虑,许多被剌配的好汉们脸上留了印记却不能谋出身。 还未入武院,老远便听到了武院中操演的杀伐之声,感情人人都在奋命苦训,武试在即,不练不行了。 偌大宽阔的武院里,青一色的颈装武学生,都是短打扮,上绑腿,却没见几个穿灯笼裤的,那裤子挥洒不开,不上绑腿也不经磨蹭,脏的快不说还破得快……眼前却是一片舞刀弄枪耍棒的人群,放眼一望少说也有几百人聚在这武场上,安敬当时就翻白眼了,乌烟瘴气、土尘激扬,但确有练军的那种气氛…… 大宋禁军若天天似这般狠练,当然不会太腌臜的,只是老兵油子没那个劲头了,而上面的武官也懒训。 虽然驻京禁军每日也操训,但只是走走过场,保存了一些微薄的战力,大宋真正有战力的军队在西北。 “好……好……哇……真乃霸王在世也,这石鼎怕不有一千斤重吧?乖乖哦……这婆娘谁敢要啊?” “你这等腌臜货就不用想了……呼延霸王定是这次武举第一选人,我等别争了,没见过这般悍妇!” “这厮一个妇人,如何有这等大的力气?谁若娶了她回家,只怕这辈子有的气受了,老拳管饱吃……” “哈……你等一堆腌臜鸟厮,只是心里想娶她,怎奈呼延霸王瞧不上你几个土鸟厮,喏,那边坐的个小白脸到是天天来寻女霸王的,也没见过生的这般俊美的小汉子,只配女霸王也算一对,郎才女貌……” “说的不错,呼延霸王勇则勇矣,不动粗时也是端秀绝美的婆娘,若肯相就俺,天天吃老拳俺也认了。” “你这狗头竟敢淫思俺们女霸王?揍他……”不知哪一个喊了一嗓子,五六个人围上对那个淫思荡想女霸王的家伙就是一顿拳砸脚踹,那狗头抱头疼呼,“……俺、俺只是想了一回,可没敢真娶那婆娘……” “俺干翻你家十八代妇人的,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张比驴头还长的丑脸,给女霸王当尿壶也不稀罕。” 骂声一片,可怜的驴脸汉子顷刻之间便成了猪头,估计他老娘都不认识他是谁了……这边一场骚乱也没影响场中女霸王的耍鼎,只见宽阔处,一身着粉绸颈装的婀娜女子正单手将一只巨大石鼎举过头顶去。 安敬也看的呆了,我的妈呀,这女子忒也吓人了吧?怎有这般蛮力?可一张脸蛋偏生的美若天仙般! 蓦地,一声娇叱,那女霸王呼延娇单臂一震,竟将那石鼎一抛而起,众皆惊呆,一个个张嘴结舌……下一刻,呼延娇伸左臂探起,又将那落下的巨鼎接在手中,“哇……”一片惊呼声,“西府霸王也不过如此吧。” “扯你个驴蛋……西府那个雷公崽子(李元霸)算个鸟啊?你只喊他来,定然叫俺们女霸王捏出他蛋黄。” “俺去喊个球来……那雷公崽子早叫天收了去,便是生的太猛了,才遭天妒,只怕女霸王……呃……”他话还说完,拳头就劈头盖脸砸过来,又是一阵骚乱,“放你个驴屁,如何敢咒俺们女霸王?揍不死你……” “呃……俺、俺说溜了嘴……啊……饶了俺吧……”一眨眼的功夫,又一个猪头诞生了,他爹不认得他了。 ‘砰’的一声重响,激起沙尘漫天,石鼎给呼延娇抛落在地上,周围一片人又是唤好,那呼延娇面不红、气不喘的拍了拍纤荑,眸光冷冷扫过了众人,哼了一声道:“……孩子们休要在此聒噪,自去玩耍……” 一众武学生们都不敢违背了她的话,纷纷散开了,一个个还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今年武举如何如何。 这时,安敬从散开的人群中瞅见了不远处那石亭中坐着的那个杏黄衫假男人,当时脑际轰然,不觉就热泪盈眶了,是莺美,绝对是莺美,她仍装男装打扮,淡雅悠然,此刻正用冷冷的目光盯着自已,天啊! 一别数个月,莺美也清瘦了,安敬只是呆呆的站着,强忍不叫泪水滚落,任凭水雾朦胧了视线,不过他没忘了用手在自已大腿上掐一记,疼彻入骨,那就不是在做梦了,再盯盯眼神,她确实就坐在不远处! 但是莺美那冷冷的眼神剌过来却让安敬再也迈不动腿,他好想再朝前移几步,好上去和她说两句话。 玲珑也傻了,张了张嘴也没喊出声音了,她也和安敬一样,喜欢的泪流满面,小姐,真的是小姐…… 许久,两个人就这样无声的对视着,最终还是安敬败给了莺美冰冷的目光,他咬着牙半转回身,对身侧的玲珑的道:“去与你家小姐说,安文恭愧见她……我,唉……我先回去……”言罢狠下心扭回身就走。 第75章 两姐妹 就在安敬转身迈步的一刻,高莺美也崩溃了,慌忙扭转回身子,强忍着没让溢出眼眶的泪水一下决堤了,好半晌才回头,眼见安敬步履飘浮、踉踉跄跄的已走至武院门处,只是此刻那背影好不悲怆寂寥! “小姐……”急奔而至的玲珑也顾不上安敬,来到高莺美面前就跪下了,泪溢满面的道:“小姐狠心。” “与你何干……滚……”抹去了眼泪的高莺美仍旧一脸的冰冷,“你这腌臜丫头,让你护着他,如何在靖国府丢下了他?待我日后再治你,还不去追他……”莺美说话虽冷硬,可声音里充满了对某人的关切。 “啊……小姐如何得知?”玲珑不由傻眼了,仰螓首怔怔望着高莺美,便遭莺美一记白眼,“还不滚去?” “哦……”玲珑不敢违抗,慌就爬起来飞奔去追衙内,心里却忖:小姐如何知晓衙内去靖国府的事? 待玲珑去了莺美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这刻那呼延娇也走了过来,凡她过处,必然招惹一堆目光的窥视,只为这女霸王一身颈装把玲珑浮凸的傲人体态勾勒的纤毫毕现,她没有南国佳丽的娇小柔媚,颀长婀娜躯体尽显北地女儿的英姿飒爽,魔鬼般诱人的性感,丰挺饱硕的胸,傲翘浑圆的臀,修长健硕的腿,无不予人一种美的享受,只是在为个时代象她这种大脚女人并不讨喜,脸蛋生的再精致也枉然,审美观不同吧。 莺美与她一样,自幼修武出身,也不曾裹足,在封建流毒思想中,她们只被视为底层妇人,中高层阶级妇人没有不裹脚的,说起来‘三寸金莲’的恶臭是无法想象的,绝对能令人吐出去年的饭,只不晓得这年头人为何对小脚情有独钟,这就是一种文化的养成吧,是一种变态至极端的恶趣嗜好,解开裹脚布那浓郁的味道足以让盛开的鲜花立时枯萎,翩翩戏于花丛中的彩蝶也立遭薰毙,其歹毒指数高达百分之三百。 “……你也算个狠心的,那小郎到是瘦了好许,脸蛋当真生的俊俏,配我家师妹也勉强合适了,不过……也忒腌臜了,好大男人,鼻涕眼泪都快挤出来了,这等一个软蛋如何侍候我家师妹?”呼延娇笑着落坐了。 高莺美只瞪了她一眼,“师姐怎说他是软蛋?硬起时也是吓人的,我敢说定能把你呼延娇治个半死。” 呼延娇俏面一红,笑骂道:“他凭甚么来治我?上回若不是你拦我,只在开德府就把他阉了……哼!” “唉……我只一时气不过,如今也是想通了许些事,他亦有难处,我如何忍心看着他清瘦下去……” 呼延娇撇了撇樱唇,“我只想不到你两个奸情如此之深,你这丫头还不认帐?鬼迷心窍一般,还偷偷跟他回河间去,是给他的一番真情感动了吧?不过那夜他拒婚一节确令姐姐我高看他一眼,还算个男人。” 高莺美心知师姐心气更高傲,当世之上只怕没她看得入眼的男儿,能对衙内有这般看法也是极难得的。 “师姐,啸风口一节之后,只怕辽人怀恨他在心,须知他是个文儒,经不得战阵搏杀,紫珏玲珑对付一般的人还行,若碰上徐翡那般高手,她两个万万护不住他,除非我家哥哥在侧,我不暗中护他怎行?” 呼延娇只是一笑,“我可没你这般好相与,若那夜换做是我撞见他的奸情,便要叫他好看,那个贱女人定要扯了她的……你这心肠便软了,与其这般跑了算什么?自已一个人风餐露宿的受苦,姐姐可心疼了。” “他便也苦着……”莺美眸子里流露出柔柔色彩,呼延娇翻了个白眼,“那适才还瞪他?心里还有气?” 莺美脸一红,嗔目道:“我也不会那般容易的让他再欺了我,他一肚子都是鬼心思,我只耍不过他!” “你刚才已露出了破绽,那玲珑回去必然与他说你知他去靖国府的事,以他的聪明你还躲掉吗?” “我说完也便后悔了,只是那两个丫头够蠢,真若出了事便迟了,明日他若来寻我,师姐你挡着他。” 呼延娇道:“我脾气不好,惹翻了揍他,你别心疼就好。”只瞅她笑的那么暖味,便知是故意逗莺美。 高莺美露出丝笑容,“别人只当你是个猛的似汉子的蛮蠢女子,我知晓师姐方寸秀心何等慧黠……” “你知晓便好……我再试试他对你的心思,真若勾搭上了你家小汉子,不晓得师妹你会不会哭死?” “呸……”莺美含羞笑了下,“他便应允过我,纳妾也须我点头,你不当师姐想来当妹妹,我便成全你……” 呼延娇也脸红了,“滚……我会看上他那等软蛋?领回家去我爹爹也要骂死我,只是你才拿他当宝!” “谁拿他当宝?那腌臜货却要气死我……非是看他这些日子心里念着我,早便回蓬莱岛找师尊去了……” “嘁……”呼延娇不屑的哼了一声,“你这丫头少在我面前装脸皮,没见你流了多少泪?这般喜欢他,偏又咽不得那口气,姐姐我帮你出气收拾他一遭,你又不肯,我只扮做歹人,狠揍他一顿,又打不死他。” 莺美翻了个白眼,“他如何受得了你的打?虽说他这阵子体质也好了许多,但也经不起师姐你折腾的,这趟去靖国府更叫我发现了他原来早便与那靖国夫人有了糊涂帐,只怕和宫里的那个也纠缠不清,唉!” 呼延娇到是笑了,“这等有胆量的小汉子也是我最喜欢的,说他没甚的本事,竟也敢连娘娘也逗耍了?” “师姐你说错了,他的本事大着,南北舟事好大的产业,这才几个月,那石三郎颇为能干,衙内最是有眼力的,自不会看错人,还有公孙胜,都是有本事的人,当初我便没想到他会做这么大,又怕他要……” 呼延娇知道师姐要说什么,美眸中闪过一道精芒,道:“有鸟的好怕?折腾才好,姑奶奶也受不得这鸟气……他若肯折腾,我呼延娇便跟他去干,须知我家爹爹给梁弼成那狗官欺负的甚苦,有暇便去宰了他!” 莺美与呼延娇本就艺出同门,二人关系更若亲姐妹一般蜜腻,绝对是无话不谈的,即便是闺中秘事,所以关于衙内的一切,呼延娇都从师妹口中获知,心里佩服他的风骨,面上也装做不以为然,她正如莺美清楚的那般,极有心机,表相猛莽不堪,只是予人一种错觉,事实上她真是那种暴脾性,只是有分寸而已。 第76章 呼延娇 奔出辟雍外学的安敬又是高兴又是愁苦,喜的是终于见到了魂牵梦系的高莺美,愁的是美人儿仍未消气,这番狠下了心一口气走出外学大院,却是一拐弯就在门外红墙下坐了,双腿也感觉抬不动了,不是没了力气,而是受到了心情的影响,有如坠了铅块一般,半步也不想走了,我好大一个男人,却流的好泪! 真也丢人了,缓了口气抹干了泪,才把一口气喘平了,心忖:却不能这般离开,万一她又跑了呢? 须臾,却见玲珑急慌慌的跑出来,见前方大道上没有衙内影子,顿时一惊,左右扭头一看,才瞅着衙内象个泼皮一般居然坐在了地上,一向有洁癖的衙内,今天却全然不顾以往的形象,且脸上多了一抹光泽。 “衙内怎就坐在地上了,好端端又腌臜了一套衣裳……”玲珑赶紧过来,她脸上泪迹也是刚刚抹干了。 安敬却一把手拉住她,“你家小姐说了些什么?你快与我细细道来……”蹲下来的玲珑却站不起了。只得将自已与小姐答对的两句话说了,末了却道:“小姐如何知晓衙内去了靖国府的事?莫不是在暗中……” 安敬先是一震,随后却恍悟,心中涌起了无比的激动,“……本衙内明白了,莺美她却一直没有跑了,只是偷偷在暗中跟着我的……”说到这里眼又有点红了,但之前的所有的怨情都化做流云飘散,只是多了一份更深刻的爱恋,“我真是蠢,早该想到莺美不是那般没气量的女子,只是她还恼着我一点吧,哈……” “啊……衙内,若真是这般,只怕你和靖国的奸情也败露了吧……”玲珑心直口快,直接道出一言。 安敬翻了个白眼,“我何曾与那靖国素娇有奸情了?你这丫头却乱嚼舌根,给莺美听了去又闹一场……” 玲珑吐了吐舌头,“只在这里说一句,却没在小姐面前绕舌……”心忖:小姐若问,我也不敢隐瞒的。 “万不敢泄露出去,唉……只怕她已经知晓了,不然如何得知靖国府的事?知晓了也罢,省我解说了。” “衙内想得美,依小姐的性子,没恼了找你算帐却算是便宜了你,早年在江湖上,小姐没少……”说到这里赶紧捂住了嘴,见安敬瞪她,慌忙又摇头道:“没甚么,只、只是做了些仗义的事,没杀过人……” 汗……不打自招了,安敬忍不住笑了,玲珑却翻了白眼,我这嘴是笨了些,难怪比不上紫珏那丫头。 “杀过又便如何?莺美杀的只怕都是些恶人。”安敬却不以为然,玲珑在心里补了一句:大都是淫贼。 当然,这话她没敢说,那不是说衙内也是采花贼吗?安敬此时心情大大爽了一把,缓足了气才站起来,“我两个便在这里等你家小姐出来,今日却不能轻易放她走了,再寻只怕要费了周章,你去偷偷看下……” 暮色渐渐垂下时,外学一些学子陆陆续续的出来,这些人有一部分都散居在京城里,不过大多数都在外院里歇下,还是京外人氏多……呼延娇和莺美两个人也挟在人群中出来,她们只当衙内早就哭着走了。 其实莺美心里却也恼安敬,平日里脸皮却厚,今儿却吃不消几瞪就哭着走了,当真是有够腌臜的,转念又想,却知他心中深恋自已,又负了疚故而自责甚深,他在两三个月中‘创作’了百余首失恋情诗,自已可都领教过了,一想起来那些催人泪下的词句也难免情泪涟涟……原来高莺美不知夜探了多少回衙内住处了,以她奇绝的身手,自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便是紫珏玲珑两个也有一身绝艺也比不得她。 话说回来,衙内今儿可真是悲喜交加,他是万万想不到会在京师与莺美重新相聚,老天确是睁开眼了。 一出外院大门,还没步下石阶,两个人便察觉右边有人盯着她们,同敏感的目光盯视,以她两个的精深修为自能第一时间察觉,双双扭头过来时,腌臜衙内和玲珑却快走到跟前了,高莺美不由芳心狂跳…… 呼延娇却是美眸中闪过异采,好个精明的小郎君,果然如莺美说的那般有心计,居然守在这里没有走。倒是自已料定他明日才会回转了找莺美,更看出莺美因他‘哭走’多少又带了些瞒怨,却不想他竟还在。 “莺美……我却知道错了,你若心中有气,便撒在我身上好了,打骂都由得你,却须与我合好如初。” 莺美故做冷脸,其实心里却似抹了些蜜的甜,加上一惯又矜傲,今日又有师姐在跟前,若就此软了,日后定被师姐笑死了,却不能给他好脸子看,便冷冷道:“你这人好生无礼,谁认得你?闪开些路……” “呃……”安敬有点傻眼,还要言语时,呼延娇却把身子拦在了他面前,嗔眸瞪着安敬上下打量起来。 她这是头一遭和师妹家的情郎这般近对,心里却是啧啧暗赞,果然是个俊秀至一塌糊涂的小白脸啊。 “你这厚脸皮的小白脸汉子,无故在此瞎勾搭甚么?我情郎却不认得你,找‘相公’却找到我情郎头上来,你却是想死了?再不滚远,姑奶奶便将你两颗小蛋捏出来……”呼延娇的泼野却不是郑玉真能比的。 安敬差点没跌倒,怎么着?我家莺美如何成了你的情郎?他不由望了一眼高莺美,莺美却故意不看他。 这时有人听到女霸王的叱喝,七八个武生就围了过来,“俺看看咋了?是谁惹了俺们霸王?嫌命长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过来,有几个捋起了袖子,却象是要动手了,高莺美不由蹙了秀眉,呼延娇却适时娇叱一声,“……都给呼延奶奶死远些……”她蓦地一伸手就把走的最近一个准备动手揍安敬的汉子前襟揪住了,“奶奶的事却轮不到你等腌臜人来过问,你那条肉腿若比驴的粗,奶奶便高看你一眼,嗯?粗过驴吗?” “差好多……”那汉子使劲摇头,呼延娇手往外一送就将他丢出去,“那便滚……休来丢人现眼……” 一伙汉子笑的却乱了,但纷纷避走了,女霸王的脾气他们是知晓的,这些天挨她揍的不知凡几了,这时他们望着安敬却流露出悲哀眼神,可怜的俊哥,你却没人家女霸王的情郎更俊,今儿却是要给揍了吧。 安敬哭笑不得,对貌若天仙的呼延娇拥有嚣狂粗野的脾性却是想不通,真真是天仙仪表魔鬼心性啊! 第77章 这招厉害 天边晚霞映红了灰蒙蒙的西山,余辉伴着一阵阵的寒风肆虐苍荒的大地,远处开封城更笼罩浓浓的烟雾中,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埋锅造饭了,可想而知,炊烟滚滚、遮天蔽日,把本就昏暗的城头遮的更暗。 景况的写照偏偏与我们衙内的心情差不多,分明莺美的火气还没完全消去,怎会有好脸子给自已看? 但衙内却铁了心,莺美与呼延娇往哪走,他便跟着,玲珑也就跟着,对此,莺美与呼延娇也是无奈。 进了城后,安敬又想出一招来,便大声吩咐玲珑,“……玲珑,你却回宅子去,省的紫珏担心……” “呃……”玲珑正欲问什么,却见衙内猛递眼色给自已,她就明白了,原来衙内打发自已离开,却是让小姐担心他的安危,“哦……那我便回去了,如今宅子就剩下满堂一个人了,他却不肯离开衙内……” “唉……满堂自幼孤苦,又因杨家满门遭奸臣迫害,朝廷也没给个说法,却把曾然显赫的天波府荒废了,他心中有很深怨气的,就由得他吧,不去武学也罢,以他年少幼性,我也怕给人带坏了他,须记着,若有公人来宅子寻事,也别客气,该打发便打发,闯了祸也不要怕,本衙内却受不得什么鸟气了……” 打发走了玲珑,安敬又紧走几频辇上了莺美和呼延娇,她两个却不与自已搭讪,那就厚着脸皮上吧,衙内本是新世纪的人,脾气完全和这时代的人不同,更不似穷酸腐儒有一股臭硬脾气,这年头的男人哪有在妇人面前认错的?便是有也是那些通晓大义、明白事理、胸襟博大的,稍有些身份的贵富男人却不屑给妇人赔不是,从这方面分析,衙内在对待女人方面却是多了一项明显的优势,至少他给了女性应有的尊重。 你不搭理,我却能搭理你,心里这般想着,安敬就厚着脸皮蹭近,干笑道:“那个……莺美,我……” “你这人好厚脸皮,如何这般赖法?再勾搭我情郎真要揍了你,姑奶奶脾气却没象今日这般好过……”听延娇步子一转就插到了安敬与莺美中间来,瞪着美眸,柳眉倒竖,那付模样却是显得更娇俏了,总之安敬没从她身上感觉到什么杀气,他才不信和莺美厮混在一起这美人儿不晓得自已和莺美的一些事,只怕这个女霸王和莺美有很深之渊缘吧?不然以莺美的背景身世如何能混进国子监太学内舍去?她来这等自已的?八成是这样了,只怕近期一些事她心里都有数,象那日在仕贤楼上惹的祸,她也是知晓的吧?嘿! “这位姐姐,我却没有非礼你,你如何要揍我?又说姐姐生得天仙般化人,这般粗言鄙语动不动就要揍人,硬是要不得,你便忧心这辈子嫁不出去,我却是你这个情郎的情郎,你若改了脾气,我便在莺美面前替你美言两句,收你个小罢了,省得你沾着我家莺美不放……”衙内侃侃而言,他才不怕她敢揍自已的。 “你这做死的软男人,今儿却揍定你了……”呼延娇是什么脾气?安敬这回却是走眼了,耳际听着话声才落,衣领子就给她揪住了,“呃……”他伸手慌扳住呼延娇的手,哪知这美人儿膝盖已经顶了上来。 还好力道适中,却也撞的安敬翻了白眼,当时就捂着下身要害弯了腰,这婆娘恶毒啊,居然朝老子这等要害下黑膝,“……啊……你这泼货……”骂声才出,后领劲口又给拎了住,下一刻就给她揪进了小巷。 莺美却是翻了白眼,忙跟进来,她素知师姐脾气,别说是自已,便是师尊都管不了她,不晓得天底下谁能管了她?“师姐……不敢乱来,他那等腌臜,如何吃得住你的打……”说着便上来揪了呼延娇手腕。 呼延娇的确是怒了,她自知自已是个泼货,但却没人敢当面这般说自已,还敢说让自已做小?该打。 此时手腕子给莺美擒了,却也挣不开,但又飞起一脚踹在衙内腚上去,吃她一踹安敬又踉跄了两步。 “呃……如何敢踹我……”安敬这刻算看清这个莽撞女霸王的个性了,其实呼延娇心里暗笑,她故意为之,却是给莺美出口气,省得她舍不得出手,早年姐妹俩就说好了要当母老虎的,她却腌臜了,是以呼延娇心里不甚服气,倒是不晓得这个腌臜衙内如何让莺美这般一个高傲性子给他收服了,适才他一搭言,便‘姐姐’上口了,好个花肠子,果然是祸害妇人的小白脸,却敢当着你女人的面便戏逗我?不揍你才怪。 安敬挨了两揍,也是不冤,呼延娇有点鄙视他轻浮的性子,其实这年头的人思想保守,开不得玩笑,放在现代,安敬这么说两句绝对引不来误会,但这次搞错了对象,尤其这年头做小是平常的事,却不是随便说的,说了就要当真的,所以呼延娇真有点恼羞成怒了,莺美也暗怪安敬说话不该,却不知安敬粗心了。 “踹你却是轻的,不看在莺美的脸面上今儿却揍得你满地找牙,姑奶奶真便嫁不出去,也不给你当小。” “就这个种泼货哪有资格当小?给本衙内洗脚也嫌你手笨……呃,莺美你却揪住她,别放她过来……” 呼延娇咬牙切齿的,美眸中都喷出火了,“……你个腌臜小白脸,却不知如何哄了我家师妹,今儿却敢来惹你姑奶奶?莺美……你放了手,我揍扁了他给你出口鸟气,天下汉子多的是,谁裤裆里也不缺个鸟,你却何苦受他这份气?这等腌臜人更比我能惹事来,自已却担当不了,要他有甚的用?这便宰了他……” “扯你个鸟蛋……本衙内惹的事自便会担当,却论不到你来教训,先管好你自已,真是泼的没谱了……” “你这腌臜货,是男人敢亮出你的鸟蛋来?姑奶奶不扯了你却给你去当小妾,须知呼延娇不是吓大的。” “你家衙内却也不是吓大的,亮便亮出来,你来扯试试……”安敬也发狠了,一撩前襟,就把裤子捋下一把,“啊……”呼延娇尖叫一声,傻眼了,下一刻一张粉面刷的通红,猛的挣开莺美的手回头便跑了,只丢下一句“妈呀……姑奶奶真的败给你了,今儿却撞见真牲口了……”安敬大笑,其实里面的衬裤没脱呢。 别说是她,高莺美也给衙内这一招搞的差点没晕倒过去,只是她却没跑,背转过身啐道:“要死啊!” 第78章 高莺美 衙内也有冲动的时候,给个妇人揍了,他心里气不顺,说的倔了才上演了那么一幕,直到吓跑了呼延娇,安敬忙把裤子提好,汗……今儿我可露脸了,居然这般把惊天动地的女霸王给吓跑了,真乃异数也! 眼见莺美跺了跺脚扭身出了小巷,安敬忙整了长衫追去,“莺美……须怪不得我这般,我只是吓吓她。” 紧跑两步就揪住莺美的纤纤柔荑,莺美甩了一下却不曾甩脱,当然只是象征性的甩,哪里会真的甩他。 “你这般太过份了,须知她是我师姐……”莺美顿住身子,转头狠狠瞪着让自已又爱又恨的男人。 安敬也尴尬的要命,“又不是真的脱了,那泼货也狠,却差点毁了我的子孙带,又这般踹我,便是你心里还恼着我,直管亲手来讨债好了,却搬来你师姐给我难堪,这算什么?我挨了揍你也不管,不脱裤子能吓跑她吗?”高莺美听他抱怨,螓首也垂了去,只怪师姐出手太快了,自已想拦着也迟了,哪知弄成这样? 安敬见莺美逆来顺受的模样,心下却疼了,想想两个人分手数月了,这番重逢却还没有前嫌尽释,他心里又有点踌躇不安,明知莺美只是做冷脸子给自已看,却也是为了人家女儿家的面子不是?一心及此便又道:“……我便不与你师姐计较吧,话却说回来,对付她这等泼货,非得用些比她更泼的手段才行……” 莺美不由翻了白眼,咬着下唇嗔目道:“那便要脱裤子?却没见过你般腌臜的男人,气死我了……”之前也曾见过情郎半裸的身子,但这次却是在大街上,万万想不到今日在大街上他真给脱了裤子耍宝…… 你个腌臜货却不愧是我高莺美的汉子,果然是与众不同,居然能想出这等一个腌臜法子惊走我师姐。 安敬又干笑道:“适才我也说了,吓吓她的吧,哦……我这里却疼,吃她膝撞,若是落下病根可惨了。” 莺美却又羞又气的扭开头,心里也怪师姐没个分寸,怎能朝他那里瞎撞?万一失手却要整出个太监来。 有心问问他伤着了没有,又羞的问不出口,跺了跺脚便又走了,安敬也拉不住她,却是给她揪走了。 “莺美,你我两夫妻的事,回家细细分说可好?这都夜了,你却要去哪里?”安敬用力揪住了她。 “你厚脸皮,哪个和你是夫妻了?快些放了我,大庭广众的,却要拉我的手,也不怕别人笑话……” “怕个啥?我却不理会……又说你母亲和哥哥都点头了,你还敢违背他们不成?我知你心里还有些气不顺,今儿跟我回宅子去,我便任由莺美你处置可好?我剥光了自已,负根荆条给高姐姐你赔不是……” 莺美给他厚皮脸的说话弄的噗哧笑了,又觉得有些不妥,却抬手捂着自已的嘴,“我回师姐那里去……” “不可……”安敬瞪大了眼,捏得她手更紧了,又见她刚笑过的脸崩着,却不忍心再这般对她,叹道:“也罢,我依你,不过……你师姐那里也不差个安顿我的屋子吧?我和莺美一起去便好,却不放一个人走。” “你如何这般赖法?”莺美哭笑不得的,嗔目瞪他时才发现这家伙一付很坚定的模样,“你去做甚?” “我如何不去?爱妻你都去了,你家夫君自须跟着去护你,半夜你却须照好了我,不保你师姐来害我。” 莺美再次翻了白眼,对死乞白赖的情郎真是没一点法子了,“我却迟一天给你气死了,没见过这般赖的。” “呵,今儿不是见了吗?我也不为难你吧,你自已选好了,是跟着本衙内回宅子还是去你师姐的宅子?” 最是狠不下心来把这腌臜衙内一个人甩在当街走掉,又怕他的对头派人来害他,唉,这番又要认命了。 他们两个人回到安宅时二更末了,不过可把紫珏玲珑两个丫头喜欢坏了,双双跪在小姐面前痛哭。 莺美也受了感染,这段日子二婢确是尽心尽力的把衙内给侍候好了,她暗中也看得清楚,名为主婢,实则三个人情同姐妹,不过莺美管教极严,二婢在她面前却是极规矩的,如今虽成了衙内妾室,但还未与衙内真个儿相好过,一方面因为不能拔了小姐头筹,一方面因为衙内的《黄帝阴阳经》修练不到火候。 也不是衙内现在不能和女人做那事,只是他不能和紫珏玲珑做,他们之间存在修练关系,二女元阴饱盛,只怕衙内体力不够,无法让她们‘身登极乐’释放元阴中的那一点至纯真阳,所以三个人间目前还维持在最后底限前,倒是她两个每夜却须乖乖被衙内去腌臜她们的嘴,这些日子下来二美的萧技炉火纯青了。 杨再兴留在安宅却没有走,本来他就对太学没甚留恋之处,性子也孤癖的很,这番遇到了小叔叔更不去了,不是他没有奋起雄图之习,只是想想祖辈们的遭遇,他心里不忿,关于杨家将的悲壮,就是勾栏里的书场也时有翻说,市面上说法众多,贬亵不一,他却在族谱附记里看到了更详细的实情,心里更对朝廷存下了不满了,当然,不满归不满,还只是对朝中奸侫的怨气大些,那天安敬一番话让他触动很大,休看他平时沉默寡言,心里却是有自已想法的,之所以不与折、种两家人一起走,却是对那个种洆看不惯。 月夜当空,偌大宅院里,前庭宽阔处一杆枪舞的满天翻飞,却是只见枪幕一片,看不见人影……安敬今夜却有心情来看杨再兴耍枪,不过这杨家枪真不是盖的,当年与高家枪都是闻名天下的绝顶好枪法! “好……好……满堂,你这杆枪耍的快追上高都头了,若肯勤加苦练,异日定是沙场上的一员猛将。” 枪影突然散去,杨再兴现身出来,先把枪收在庭左兵器架上,才过来给安敬见礼,“见过小叔叔……适才小叔叔所言的高都头,可是啸风口独斩数百贼首的高宠高都头吗?”显然杨再兴也听过高宠的大名了。 “正是那高宠……呵,日后有机会引见给你,切记不要骄纵,须知学海无涯,却当虚怀若谷……” “满堂记下了,这身腌臜武艺只是满堂从祖传枪谱里自悟的,苦无明师指点,如何比那高都头。” “夜里我领回来的莺美便是高宠亲妹妹,也便是你的小婶婶,她有一身好武艺,日后有暇你不妨请教她。” 第79章 重修旧好 这一夜安敬如何睡的着,他心里的郁结已然尽去,在庭院中打发杨再兴去歇息后便返回了后院,却见正楼阁二楼上灯却亮着,莺美、紫珏玲珑三个叙尽离情,安敬却施施然登楼上来,“……是衙内上楼了。” “不许他进来……”莺美还在她们两个面前充硬,二女心里却笑,小姐你嘴硬吧,那又为何随他回来? “谁不许本衙内入来的?”声落人至,安敬已挑帘入来,紫珏却先笑道:“小姐只是怕衙内你在楼上冻着,天气也是冷了,咱家宅子里却没有采买冬用物什,红泥火炉、铜铁火盆、木炭等,衙内,何时置办?” 安敬一蹙眉,故意沉吟道:“本衙内只做大事,这些家里琐碎事务还是由夫人掌管的,如何来问我?” 紫珏差点笑出来,还是我家衙内厉害,她忍着笑又朝榻边坐着的莺美道:“……还请夫人示下……” “滚……死丫头,敢来耍我?”莺美气笑不得,绷着粉脸斥她,紫珏和玲珑两个便捂着嘴退了出去。 莺美感觉气氛不对,也便把身子扭一边去,但不正脸对着安敬,其实心慌的很,早先便领教过这家伙的手段,只怕他一会又毛手毛脚的调戏自已,又如何应付?心里一急,便道:“……你不说要负荆来请罪?” “呃?这个、我说过吗?”安敬干笑了一声,走过来挨着莺美坐下了,莺美也没敢躲开,便知自已若起身定吃他抱住坐在腿上去,不若坐在这里不动的好,其实衙内真是这么想的,哪知莺美竟然没有动弹。 “便知你只是脸皮厚哄我……竟是这般赖的一个人……”莺美白了他一眼,“赶快下楼去,不然……” “夫人大人大量,怎就与我一般见识了?也罢,我这就剥光了,你唤紫珏送根藤荆上来……”说着便真站起来脱长衫了,莺美咬了咬牙,抬眸又瞅见他眼里有捉狭色,心下不由大恨,也不阻止了,只看他脱。 安敬剥了长衫,只剩下雪白的长内衫了,却见莺美没动静,不由一怔,道:“夫人,不是要来真的吧?” “你便脱吧,脱不光也不做数,冻不死你这赖皮……”莺美是横了心了,老被你耍,今日就不服你。 安敬也不脱了,苦笑着在榻边又坐下,这次又是贴紧莺美坐的,大腿都贴在她健美腿上,莺美想挪挪屁股时,柳腰给他长臂揽住了,她不由大羞,数月没这般亲蜜过了,这话还说开,这腌臜衙内就敢动手? 想着心下便气恼了,尖尖的指甲不客气的他那只手的手背上掐了一下,安敬吃疼猛缩回来,“……哇,不是这么狠吧……莺美,前次的事是本衙内对你不起,日后也不会再哄莺美了,有些事自会与你商量的。” 嘴里说着话时,手却又伸了过来,这种不屈不挠的顽强精神也让莺美翻了白眼,但这次没再掐他了。 没掐就意味着要给衙内搂在了怀里去,莺美还是不甘心,仍以肘子顶在他肋侧,不让他完全得逞……安敬也不放过这机会,这手揽紧她的纤腰,那手更把她一只柔荑捏住了,莺美挣也挣不脱,“放开我……” “我只怕莺美你又跳上房顶跑了,倒有心也跳出去追你,只怕没登上屋顶而摔到地上去……”安敬故意胡说八道的缓解莺美绷紧的俏脸,不过这招蛮有效的,莺美咬着下唇憋着笑,抬另只手捶他肩头…… 见有了效果,安敬趁机道:“莺美,我心知你一直暗中护着我,想想你不肯见我,一个人也不知在哪过夜,心里定也是苦极了,却是我害得你受了好些苦,想到这些我心里难受……”说着真心酸了,一双眼睛又有些红了,莺美听了也心下苦楚,抬眸接着他目光时,又见情郎动了真情,便知他是真心对自已,一瞬间把仅余的一丝怨气也消化的干净了,支着的臂肘软了,娇躯也软软偎进他怀中去,手还狠捶他一下肩头。 “那日真是恨的想一剑宰了你这腌臜衙内,只是心里舍不得,自已则憋了一肚子气,我又不是不许你纳妾,你何故偷偷与那花蕊行苟且勾当?每想起这一节心里便有气,数回想夜里潜中宫中杀了那女人,又怕坏了你的大事,我心里苦况你知晓便好,也不枉我对你一番深情,日后须好生哄我,再走了却不回头。” 莺美一边吐露心声,一边嘤嘤而泣,泪水似决堤的黄河哗哗而下,安敬也擦不过来,实则他自已也落了泪,倒是莺美反过来帮他拭泪,两个人紧紧拥着,尽诉衷肠,只不料门帘处挤着两颗脑袋也陪着落泪。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玲珑道:“……你这腌臜紫珏,如何拿我衣裳擦尿水?”感情她俩一个在上一个在下,紫珏却揪着玲珑衣裳擦眼泪清涕,本来玲珑也顾着看戏,开始没觉得什么,后来衣领给扯紧了,勒她的都透不过气了,这才开了口……里边的莺美也因与情郎重修旧好,心神全放在了这边,以致耳目失聪。 这刻紧紧抱着的两个人听见玲珑说话,一齐扭头过来,只见两个丫头挤在门帘缝里看戏,莺美更是羞怒,娇哼一声都不知该说什么?安敬却笑了,“你两个在下边给火炕加些炭,再叫人弄两个小菜搬坛酒。” 二女惊慌失措的胡乱应着,双双就跑了,小姐眼神羞恼,只怕明儿个要找自已二人算帐了,先跑了吧。 “……你告诉我,是不是和宫里那个人也勾搭上了?若敢哄我,今儿也不理会你,快些说实话……” 想不到莺美来了这么一招,安敬心中忐忑,迅速思忖了一番,分析了厉害关系,反正就这一遭了,说了也便没啥心事了,这要憋在心里日后也苦,一但给莺美发现,那更就完蛋了,她那般精明,说不准心里已以有数了,若还瞒她,只怕和自已生出二心,这般一想,终是苦笑道:“我说了实话,只是莺美你别跑。” 莺美心里咯噔一下,感情还真有事?面现异色时,安敬只把宫中那段秘传道出,只是暖味处他给处理了一下,只说自已因蒙了眼,那夜又喝多了酒,一头栽到了皇后身上去,又说起身时不小心按住了娘娘的胸肉,末了道:“只有这些了,没有做什么其它的,与花蕊那一节是在廊道给她迫的,只腌臜了她的嘴。” 莺美听罢也松了口气,只是这些暖味也没什么,只怕日后娘娘也要纠缠了,与靖国一样,是笔糊涂债。 第80章 破门而来的女霸王 这一夜,安敬没有去一个人睡,而是把莺美搂着说了一宿的话,天至凌明时,两个人和衣躺在榻上。 “天都亮了,不用去太学院了?”莺美给他一夜的‘花言巧语’哄的晕头转向的,试想,衙内这哄女人甜言蜜语可是比这个时代多沉淀了近900年的精粹语种,虽然给他半文不白讲出来,但效果无疑非凡! “太学?去太学做甚么?我来只是腌臜赵官家的,礼试也不去参与,从今儿起只便拥了莺美睡觉,好几个月了睡不踏实,突然寻回莺美,又如置身梦境,却不敢睡着,只怕睁开眼时,我的莺美不在身侧了。” 莺美是真的承受不了他的哄了,侧着身子把自已睡到他一只臂弯里,紧紧缠着他的颈项,这刻却忍不住主动的亲了下衙内只会吐哄人话的两唇嘴唇,柔情万种的道:“心里也想得你厉害,只是忍着……一夜不曾合眼如何使的?睡吧,莺美便卧在我家相公怀里,绝不敢跑了……你须依我,不敢在京师折腾了……” “我还折腾什么,差点便给娘娘收拾了,也没人疼我,莺美你明明隐在暗处,怎也不来救我……” “休来卖乖……我何时隐在暗处了?不过我却见某个厚脸皮的衙内趴在某个夫人秀榻上被她揉腚……” “呃……”安敬不由脸红了,汗,这都看见了?心虚的衙内赶忙圈紧搂着她雪颈的臂,“那个……身不由已,当时受了伤,动一动都疼,被她们两个布摆了,我亦无力反抗,以致就……不谈这些了,睡觉!” 莺美却是暗笑,说到吃醋其实也一般,本来这个时代三妻四妾太平常了,男尊女卑的思想更深入这时代人的骨髓中去,即便是莺美这样不入俗流的孤傲女性也不能尽免,社会风气使然,非人力可以挽回的。 衙内自然不敢再谈什么了,再绕就说不清了,所以只能闭着眼睡了,这一眼闭眼才感觉真的乏了,两只手臂紧了紧怀中玉人,才抛开心思了去睡……吃他搂的这般紧,莺美也挣不开,粉脸则紧紧贴在郎的俊面上,嘴唇几乎都挨着,胸更紧贴着,腿股也纠缠在一起,最要命的是衙内的另只手扣住自已一侧丰臀丘。 这般紧密贴合在一起睡却是头一遭,以前却不曾被他这般轻浮的拥着睡过,小腹下更清晰的感觉到给他硕大的坚挺抵着,莺美都不敢挣扎,只能任由小男人拥着享受这份柔情暖味了,其实心里喜欢的紧。 不知是什么时候,轻微的脚步声迈上楼来,莺美便睁开了美眸,她睡得本来就轻,又因灵觉太敏锐,外界异动却难逃她灵识,脑海中便幻现出玲珑这丫头蹑手蹑脚闭着呼吸接近阁门的景相,而相偎的衙内早酣声均匀了,紧圈着自已颈处的手臂也展开了,但扳扣着自已丰腚的那只手却更紧了,须臾,阁帘轻轻挑起,玲珑无声无息的闪了进来,莺美便自已轻轻扭转上身,侧过头来望了玲珑一眼,玲珑也知瞒不了小姐。 “……你小声一些,莫惊动了衙内,他是刚刚才睡着了……”莺美摆了摆手,叫玲珑在榻边落了坐。 玲珑点了头,亦小声的道:“小姐,你暗处一直跟着衙内,当知他服食了龙虎金丹一事,自那以后内夜夜都亢阳,不泄身那物则奇坚如铁,玲珑只是担忧衙内憋了一夜难受,小姐艺参造化,可有其它解法?” 此刻莺美自是感受最深的,俏脸先是红了,啐声道:“那淫丹却是罗真人炼出的玉女宝贝儿,你两个不晓事的,只给他乱服,活该吃他腌臜你两个,龙虎金丹合天地阴阳之精化粹炼而得,其害处也不是简单出精便能化解的,你两人只便给他唆了也没甚用,只解得一时之虞,长久下去怕要害了我情郎的性命……” “啊?我和紫珏不懂甚多,前些时只一个人便能侍候了衙内,近来却要与紫珏两个轮番去唆,即便如此我两个也唇木舌麻的厉害,眼下可好了,有小姐在也不劳我两个费心了,玲珑这便出去购置火炉等物。” 言罢就要站起来走,莺美则一伸手揪住了玲珑腕子,绯着一张娇靥嗔目叱道:“丫头不敢走了……难道要你家小姐给他腌臜了?须知我与衙内还没正式见过长辈定了大礼,你两个已是他小妾了,理当服侍他。” 杨再兴一个人在前院子里耍弄他的大枪,练了十多年,对枪更有一种极深刻的感情,只便是一杆枪来到手中,不论轻重长短,他立即能把握住它的特性,这种怪异感觉连他自已也想不通,但却清晰的存在。 正耍之间,突然门处传来一声巨响,喀嚓的响声中,厚厚的朱漆铜钉大门居然碎成了数片激射开来,杨再兴不由傻眼了……但见破门处迈进一位粉色劲装包裹的婀娜绝美女子来,她双手中提着一对八棱紫金锏,此时柳眉笼熬、杏眼含威,绝艳脸蛋绷的冰冷冷的,更似个女匪般就闯了进来,“那狗衙内在何处?” 呃,杨再兴一看,这不是太学武院的女霸王呼延娇吗?如何她跑来了这里?莫不是我小叔叔惹了她? “呔……你这妇人,好生无理,如何敢破门而入?欺我小叔叔宅中无人守护?先吃小爷一枪……” 话说杨再兴也是个暴脾气,他自不怕什么女霸王,自幼时杨再兴也便是天生神力,含怒出枪威势可见,人化大鸟腾空而起,手中长枪更如出海狂蟒般,以肉眼难辩的高速直搠呼延娇面门,啸气凛冽,剌耳生疼。 “你这鸟毛没长齐的娃娃也敢在你家呼延奶奶面前耍枪?却也可笑……”呼延娇哪把他放在眼里,没见她如何作势,仅是左手金锏一撩,便与杨再兴搠来的大枪磕在一处,瞬间发出的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 ‘锵锵锵锵锵’一连五枪,枪枪封喉锁面,端的是狠辣以极,奈何杨再兴的对手却是蓬莱圣母的三大弟子之一呼延娇,以他自成的武艺想与之一较高下真是差了一截,其它不论,光是呼延娇内外兼修再加上神力天生,便稳稳胜过了杨再兴,其气脉之悠长更非杨再兴可比,这五枪已是杨再兴的极限发挥了…… 不愧是女霸王之称的第一高手,居然这等厉害,杨再兴枪式耍尽,锐气不继,呼延娇双锏却才展开。 “这狗衙内宅子里也藏了个小打手,力道也不错,偏是枪法有够腌臜,吃得姑奶奶五锏便饶你一命。” 第81章 婶婶好厉害 早在门破时,便有杂役惊慌失措的往后院去给衙内通风报信,他们可没见过这等生猛横蛮的妇人…… “便吃你五枪又如何……”杨再兴也不惧她,虽则虎口已震的发麻,但还是奋力举枪相迎了,呼延娇冷哼了一声,心中也赞这小郎勇猛……这次却是毫无花巧的以力搏力,‘锵锵锵锵’一连四下交击…… ‘噗’的一口血从喉间喷出,杨再兴跌退七八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手中大枪并没丢了,俊面一片淡金,虎目欲裂,浑身更是颤抖,而呼延娇也杀的性起,急跟着就窜了上来,兜头盖顶又是一锏砸下。 杨再兴心中惨然,我真要死在这猛妇手中不成?心念间欲抬枪硬架,哪知虎口早震裂,麻木的不听使唤,唉……败的不冤,这女人太厉害了,死便死吧……偏在这时,一道金光逸过,锵啷一声却将当头一锏挑去一边,劲气兜的杨再兴面皮生疼,定睛看时,身边多了一位杏黄衫的俊美书生,她手中正持着金丝剑。 “咦……你个死丫头,也敢和你姐姐叫阵?把你那个腌臜男人叫出来,跪了与我赔礼,不然就……” 来人赫然是高莺美,她笑盈盈持剑指着呼延娇,“……师姐不该破门又伤人,昨夜小事有什么好计较的。” “好你个死丫头,有了汉子不要师姐了,今儿我先收拾你再去揍你家汉子,看锏……”呼延娇大怒出手,昨夜跑回去越想越窝囊,折腾了一夜没睡着,一大早便提了双锏来寻衙内的事端,破门而入也正常。 “知是师姐技痒,我便陪师姐耍耍……”莺美仍旧含笑,手中剑却似通灵金蛇,顷可间便织出一道笼罩数丈方园的金幕,与呼延娇一双紫金锏纠缠在一处,但闻密集的金铁交鸣声,也看不着二女的身影所在。 杨再兴不由看的呆了,自已一向自诩的武艺与她们一比只怕腌臜的见不得人了,唉,今日也算开了眼。 蓦地满天金色光影在一声巨响中散去,蹬蹬蹬,莺美与呼延娇硬拼了一记,双方各自崩退了数步。 “好师姐……收了手吧,我也硬撼不过你一身蛮牛大的力道,你也狠心,真要我受些伤才甘心不成?” 的确高莺美不及呼延娇的力道沉猛,若以巧制力的话,她也不输给师姐,论内修,两个人不差上下,但呼延娇神力天生,的确胜过莺美甚多,与她硬拼只是自找苦吃吧,这刻莺美也面色一陀艳红,显是用了全力的,倒是呼延娇表面上仍一付气定神闲之态,实则与莺美过招她也使出了全力,仅胜了师妹半筹而已。 “你个死丫去把那个软蛋汉子揪出来,昨夜羞辱了我,我与他没完……”言罢又手指着地上发怔的杨再兴道:“这个奶娃娃倒是个好材料,若点明师指拔,一半年便成大器,只是跟着那软蛋男人就不好说了。” 莺美收了剑,白了一眼呼延娇道:“什么软蛋男人?休在这里瞎嚷嚷,也不怕下人们笑话了,这个人是衙内亲戚,只是低了一辈,是他侄子辈的,但也是天波杨门后人,若他能得师姐指拔,异日定有番作为。” “你滚去一边,我这口气还没顺,又让我指拔他家侄子?我可没那般好说话,你身上可有丹丸,他给我砸伤了,若不治救怕要坐下伤痛……”别看呼延娇脾气大,心里什么都有数的,气归气,但还讲人情。 杨再兴这时也自已站了起来,身子还一阵的摇晃,苦笑着艰难的抬伤臂抹掉嘴角的血,朝莺美道:“可是小婶婶当面?”他这嘴也甜,只把莺美叫的飘飘然了,秀面上虽涌了红霞,心里面真是甜丝丝的喜欢。 当下便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瓷瓶递给了他,笑道:“……你便是衙内所说的杨满堂吧……我便是高莺美,这里面有七颗祛伤圣丹,你自服一粒打坐调息,十二个时辰便无大碍了,闲话伤愈了再叙,快去疗伤吧……” “谢小婶婶赐药,满堂这便去疗伤,婶婶师姐好生厉害,满堂自负神力,今日也是心服口服了……” 莺美听他言实,便知他是豪爽任侠有胸襟的小汉子,人又生的俊秀顺眼,心下不由喜欢,主要是爱屋及乌吧,便笑道:“你心下休怪她,我师姐性子猛些,却是好心地的人,日后多唤她几声婶婶,也有你受之不尽的好处,呼延家枪锏双绝,名震天下,若得她指拔你艺业,满堂日后定能啸傲沙场,建不世之功勋……” 杨再兴激奋不已,心中更丝毫不计较呼延娇砸伤了自已,转身便朝呼延娇道:“满堂几过呼延婶婶。” 呼延娇脸一红,瞪了一眼师妹莺美,又看看杨再兴,也不值得与他个‘小辈’子人动什么气,当下便摆了摆手,“罢了,我可不是你什么婶婶……你自去疗伤才是要紧……”的确,姑奶奶如何成了你婶婶了? “伤愈后定来请教婶婶武艺……”杨再兴欢喜的施礼去了,周围吓坏的家中侍役们也放了心,感情不是上门寻事的,却是一家人,那为何又砸了门入来?莺美也和宅子里人不熟,没得吩咐给他们,只是过来拉了呼延娇的手往后院去,一边还瞒怨道:“我的好师姐,你就不能改改你这脾气,有事坐下来分说便是。” 呼延娇老大不愿意,双锏挂在右手护腕上的铜扣上,一路走来还发出叮当声响,“……还分说什么?你家那个没廉耻的软蛋汉子在我面前脱了裤子羞我,我岂能与他善罢?若不与我跪了赔不是,绝不饶了他。” 莺美不以为然的道:“你只数落他的不是却不说自已?倒不是妹妹偏袒他,好似师姐污言秽语在前吧?” 呼延娇脸一红,辩驳道:“我只是吓吓他,让他亮出那物来他便亮吗?只没见过这般大胆的腌臜人。” “他也只是吓师姐的,何曾真的脱光了裤子?莫不是师姐看见什么东西了?”莺美捂着嘴娇笑起来。 呼延娇秀脸更红了,翻了白眼,道:“我不管,非讨公道回来,他真剥了裤子羞我,我非宰了他不可。” 姐妹两个入了后楼,正巧玲珑从楼阁上下来,她脸蛋红扑扑,明显还有未散尽的春情,显是刚刚做完好事,呼延娇倒没注意这些,她未经人事,又怎么知晓男女秘情?倒是莺美看得出来,当着师姐的面,也不便说些什么,只道:“大门给师姐一锏砸烂了,玲珑你去吩咐人去请匠人来修缮,天黑之前要弄好了。” 第82章 你这般以德服人的 上土桥坊,童家金银铺子,后厅堂上,那脸色还不甚好看的童方坐在上首,正阴着一张脸在听下人说话,在下首处坐着两个年轻人,一是蔡崇(蔡攸之子),一是蔡康(蔡汴之孙),这两个正是蔡家第三代里的同辈兄弟,他们之所以混在一起,却是因为家里长辈与当朝蔡太师不和,无论是蔡汴又或蔡攸都是如此。 “……小人盯着那宅子好几日了,今早却是亲眼所见,确是那女霸王呼延娇破门冲进了安宅去……” “你却没有看差眼?”童方不由一喜,太学武舍有个莽撞不堪的女霸王谁人不知?只听说她是镇宁军指挥使、澶州防御使呼延庆的小女儿,一身武勇极是骇人,在武舍中更是打遍了寻不着一个对手的猛女。 “万万不会看差了,小人故做路过,只看见院子一个使枪的汉子给她砸的喷了血,那妇人好不泼野。” “哈……甚好甚好……你先下去,再盯着那小白脸宅子,看他还与些什么人物往来,却要盯仔细了。” 那侍从连声应了,便匆匆退了走,童方却是大舒了一口恶气,下首蔡氏兄弟之一却道:“这趟怕有好戏看了,那呼延娇的确是个泼天胆儿的猛货,也不知日后有哪个男人能降得服她?话说那悍货生的好模样。” 蔡崇也跟着淫笑起来,“说的不错,那悍货骡马似的身子也甚是有形,好大两只奶,好肥一个腚,定也是个会生养的妇人,泼是泼了些,若能弄来狎玩一夜也是美事,哦……到忘了问廉正兄,你那物无恙吧?” 童方干笑了一声,“无大碍,今晨又矗了起来,只是我这一肚鸟气没个处泄,折家那个贱货绝不饶不得她,过些日子弄了她来,我三个兄弟先把她折腾个够,再发落去教坊充官妓,也不愁寻个由头给她入罪。” “哈……廉正兄此仇必然是要报的,那折家女到也是个上上等的货色……却须好好狎玩……”蔡康附合道。 童方流露出阴狠狰狞的神情,哼声道:“本衙内会叫她晓得惹我的下场,那个姓安的尤为可恨,待过些时便朝他下手,眼下我家义父只不许碰他,来日方长,抓了他也这般整治,你兄弟两个也素喜男风的吧?” “只怕耍不成了,他真若惹了那呼延霸王,定要吃那悍货一顿好打,如此到也解气,不劳我等费心了。” 童方摇了摇头,道:“休看那悍货莽撞,下手还是有分寸的,她打伤的好些人也大都是轻伤,以她耍鼎的蛮力来看,便是将一个大活人撕做两片也不费力气,由此可见这悍货有些心机,不过这悍货确如孝泰兄所言,生得一张好销魂的脸蛋,身段更是不错,嘿……我等只须细细的谋划,也不愁把她弄来戏耍……” “有廉正兄牵头,我两个兄弟怕要跟着享受了,但闻那悍货神力无敌,如何肯摆出姿态任人淫狎?” 童方奸笑道:“只待那悍货闯出祸来,我等便有机会了,再叫了林贺之(开封府尹林摅之子),只消给罪囚饭食中放些迷魂散便可将那悍货弄倒,那刻卸她四肢也易如反掌,哈……你两个只须选个好瓮装她。” 三个无耻的家伙在这里做着美梦,他们以为呼延娇这趟闯了祸定给拿进开封府牢营,那便来了机会。 安宅,安敬睁开眼时已经是后晌,由于体质改变了,视听也清晰了好多,便是在楼上也能听到楼下人的说话,隐隐约约听见莺美和谁在说话,再仔细听更是听真了,好象是那个女霸王呼延娇,她如何来了? 刚刚过了午,莺美只在楼下陪着师姐,虽知师姐憋了一口气,但她也不至于如何胡来的,便是自已不在这里,她也不会把情郎如何了,别听她的吼的凶,实则心里有数,今日打伤了杨再兴也是在试他的真实底子,抛开衙内脱裤子的事不论,姐妹俩却是亲蜜的无话不谈,两个人还喝了些酒,对她们来说不算什么。 安敬也不是真的恼恨了呼延娇,他本是开朗心性,更知呼延娇朝自已动手多少也有为莺美出头的意思,昨夜脱裤子惊走她确是故意为之,只因呼延娇赌誓说不如何了就给自已做小,衙内便真的来了那么一手。 穿了衣裳他便蹬蹬蹬下了楼,莺美和呼延娇自然察觉了,表面上呼延娇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还有些紧张的,她自已说过的话自然也记得,这也是心里纠结的主要原因,这时见安敬下来直趋饭桌更紧张了。 “是师姐来了,文恭这厢有礼了……”安敬倒是很得体的抱拳给呼延娇见了礼,才转向莺美道:“如何不唤醒我?慢怠了师姐又让我吃一顿打便惨了……”莺美只是笑了一下,道:“你不敢再惹我家师姐了。” 呼延娇秀面一红,分明听出了这狗衙内暗含嘲讽的口气,美眸不由就瞪起来,“你这软蛋男人,存心挑事不成?以为莺美与你相好就敢对我无礼了?昨夜的帐还未与你清算,如何敢出言暗讽?我不敢揍你吗?” “哈……那到不是,文恭只当师姐是一言九鼎是巾帼英雄,若说的话做不得数,我亦当没听见罢了……” “你……”呼延娇俏脸突然涨红,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真以为我不敢扯了你?”她最受不得人激。 安敬只在莺美身畔坐下来,笑道:“人可不是乱扯的,师姐且坐……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也承认打你不过,师姐总这般吓唬我又是为何?须知做人要坚信守义,更须以德服人,武力再强也折不得他人心志不是?” “你这个腌臜货又有何德行?当街脱裤子吓唬妇人也算一德?你便是这般以德服人的?”呼延娇怒道。 “师姐此言差矣,有莺美在作证,只是你非我亮出鸟来扯,我便脱给你扯,你又跑了,如何怪得我?” 莺美不由翻了白眼,正欲说话时腿又给安敬轻轻撞了一下,喉间滚动的声音也便咽了回去,呼延娇听他这般说也想起昨夜的一幕,又羞又气的辩道:“……真没见过你这般腌臜的汉子,我叫你脱你便脱?” “本衙内是识实务的,你把千余斤大鼎扔着耍,我才百来斤,怕经不起你折腾,好汉不吃眼前亏,为何不脱?”安敬说的理直气壮,莺美一旁听的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呼延娇也气的笑了,把脸先扭开了。 她咬了咬银牙,心忖:再不走也说不过他;于是便道:“不想看你这软蛋……莺美,我、我先去了。” 第83章 持家 一连几日,安敬只窝在宅子里,每日只和莺美在一起调情逗乐,也因为这遭经历,二人感情却变的极深了,靖国夫人府的郑怜卿倒是来过两趟,请衙内过府商议些事,他也不给脸子,都把郑怜卿给回绝了。 宅门换了新的朱漆铜钉门,其它一应过冬用的物什也准备齐当了,实因东京的冬季也天寒地冻的厉害,象红泥火炉、铜铁火盆、木炭等取暖物什准备了好些,其它还有柴米油盐也统统购置下了,全宅也二十余口人,琐碎事物却也不少,本来紫珏玲珑以为小姐回来却能偷懒,哪知衙内却把琐碎事物全交给她两个了。 心细的紫珏便成了宅子大总管,掌一切琐务调度,玲珑给她打下手充黑脸,实为执掌家法的二管家。 二女又是衙内妾室,她们掌事也顺理成章,如今衙内这宅子还只算是临时的,但规矩也不能没有,莺美亦知自已将来却是衙内的大妇,家规法度也是她亲自制定的,条条框框、吃喝用度、日耗几何、月需几何,还有宅子里的大小事,打杂、宅役、厨娘、火夫、园役、门倌等诸人分配职守,列下了一大堆名目。 安敬原就不想插手家里的事,但看过莺美制定的条条框框之后也是喜欢的大笑,其细心之处更是令人赞叹,结果趁机就抱着她坐在腿上,一边夸奖一边吃她豆腐,而莺美也给他轻薄惯了,自不会与他计较。 事实上莺美不是那种谨守三从四德的闺中妇人,每日与情郎调笑逗耍也不认为是什么贪图享受,会消磨情郎壮志,她知衙内在谋划大事,很多时候他都不下榻,只管枕着自已大腿想些事,表面上只在装好人。 “……眼下先让紫珏掌管宅子里的大权吧,没添房也没人说甚闲话,只等衙内纳了新人进门再说……” “她两个已纳为妾了,你不在时也把我侍服的好,奈何大宋律法皆视妾为贱流,只是有些不公啊……” “妻妾之分是古来便有的说法,只是唐宋两朝定为了铁律罢了,我便知你心疼她两个,但也奈何不得律法,衙内你也是读书的人,须知《礼记》中也提到‘妾乃贱流’‘妾通买卖’;若升妾为妻,更犯国法。” 安敬翻了个白眼,“什么狗屁国法?不过是男尊女卑思想下的产物,我家莺美也受这流毒之害甚深,只看你制定的家规刑罚却可见一斑了,妻妾婢一但触了家法须受内宅处罚,去衣荆臀……这个肉刑可否废除?” “没规矩成不得方圆,我只知道你是个多情的种子,见不得你心爱女人受罚,但你那巴掌煽来只是戏耍,做不得家律,朝廷若废了刑律,岂非乱了?内宅也是一般,这一条我却不依你,便是我犯了错也须打。” 安敬苦笑了,只怕要改变莺美的观念不容易,古来形成的律法,非一时半刻能更改的了的,莺美在原则问题上一般是不让步的,这一点之前安敬也领教过了,见他一脸苦相,莺美噗哧一笑道:“衙内亦不用在我面前装甚好人,嘴里说什么以德服人,自已也暗里做事,那蔡宏再腌臜也是朝廷官员,你却把他给私宰了,为何在我师姐要动粗时,你又搬出以德服人、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大道理来压她?这般你又如何分说?” “这个很好说吧,我打不过她,自须以德服她,她蛮不讲理动手在先,我不脱裤子来吓唬她又咋办?” 莺美哭笑不得,之前也不曾想过情郎如此无赖的,拳起粉拳要砸他时,胸前一陀酥肉却吃他大力捏住,不由嘤咛一声软在他怀中,伸臂便缠了衙内颈项,喘息呻吟道:“……啊,衙内饶我……莺美再不敢了!” 牛刀小试,把捏得她眸中泌出春情无限,由此更可见莺美定是拥有绝等媚骨的柔浪仙女,他可没有放手,融着胸前衣物继续轻揉缓捏她这一团腻滑弹韧的硕肉,口中更笑道:“莺美胸前藏了这等奇货……形状更是极好,尖梨一般,挺耸不坠,刻下本衙内口干舌燥,莺美最是疼我,须剥出嫩硕美梨肉来喂喂我……” 莺美羞的直欲寻个缝隙钻跑了,紧紧缠定情郎颈项不敢松了,娇喘吁吁的附在他耳侧昵声道:“晴天白日做不得这没廉耻的营生,只到晚间莺美喂衙内便是……唔……好衙内,不可再捏挤了,我受不得了……” 安敬也不再硬逗她了,逗至最后又苦了自已,她也不许自已挺枪上马,于是哈哈一笑把大手移开,扳过莺美娇容一瞅,却不得了,但见她潮霞满布,细汗渗渗,鼻翼咻咻,美眸中更春雾缭绕,红润唇间喷出的气息更是灼人无比,而且自已大腿上好象湿了一片,感情是莺美吃不消蹂躙,股间蜜液渗出湿透了裙底! 粉拳轻轻捶在肩头,莺美娇羞无限的咬着下唇嗔眸道:“衙内害死了我,许莺美回房换过衣裤吧……” 安敬拥紧她的纤纤柳腰不放开手,大笑道:“换什么?无妨……莺美性情中人,本衙内不怪,心里喜欢着,更爱你是销魂帐里吸髓魔头,我日后有得享受了,哈……对了莺美,你家师姐扯不得我,只怕要做小了。” 莺美白了他一眼,笑道:“师姐傲性,不想这回竟折在你这无赖般的衙内手中,只怕心中有气难舒,万一撒起泼来,我亦架她不住,论说我家师姐也是个绝等人物,休看她表相粗莽,心机却深,便是揍人也有分寸,你若有手段收了她,到是一道厚福,我偷偷说与你听,师姐嘴上瞧不起软蛋有相貌的汉子,实则心中最喜欢俏郎,你两番逗戏她,她都发作不得,最终给气了走,我便窥破她心中所想,只是在我面前,她装凶样罢了,若你一个人面对她,只怕她再凶不起来,师姐也是名门之后,若要收也须视之以平妻……” 古来三妻四妾,也有说法,一发妻二平妻四侍妾;也就是说平妻地位仅次于正室,必竟是妻,与妾有天壤之别,若正室早丧又或休去,平妻可升为正室,而妾永远没机会变成妻,这就是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妻妾间多有私怨,在正妻眼中妾和奴隶一般,若犯了家法真要往死里治,极尽羞侮之能事,当着男女下人的面前剥光衣裳责罚,尤此可见女性地位之卑微,到了近代民国时期也是这般治女人,何况宋朝是有史以来女性地位最卑微低贱的一个时期……所以莺美此时便为师姐争取平妻地位,却非无因,她们姐妹情深嘛。 第84章 杨再兴得福 话说杨再兴却是因祸得福了,虽给呼延娇打伤了,但得了七粒圣丹,照祖传枪谱上的吐纳之法疗伤之后,发现体质比之前更精强了一些,实则莺美给他的圣丹确具固本培元、增强体质、改造经脉的妙用。 武艺分先天后天,先天者多修练内功,后天者多为外功,加上年长日久锻练出的力道,只与内修者有一定的差距,而江湖上的好汉多为后天武者,有机缘遭遇奇师指点的那些人却不同了,内外兼修,堪称一流高手,神州世界千奇百怪,物华天宝,各种武学经诀也有不少流传与世的,或家传、或偶得、或遇师。 杨再兴虽是杨门后人,但他那本枪谱却是比较普通的,杨家枪‘主外辅内’,枪法之精妙的确是罕见,但可惜的是没辅以强劲的内功,在这方面,就是高家枪、呼家枪都是如此,所以非天生神力或勇猛之人却难有更大成绩,这也是杨、高、呼延等名将世家一代不如一代的一个原因,反是河东折家虽一直没获奇宠,但也没有衰败,后来掘起的种家也是如此,祖辈上没有遭遇过甚隆宠的,所以也没有灭顶奇祸降临下来。 这几日下来,杨再兴也对自已的一向自负没了信心,在折家种家子弟面前是不可战胜的猛人,哪知竟架不住呼延娇五锏,这女人太厉害了,另说呼延娇天生有神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得遇蓬莱圣母的授意,神力再大终有力竭之时,但辅以内修便大大改变了这一弊端,以呼延娇深厚功力,气脉悠长的令人咋舌。 别说是杨再兴,便是受过圣母指点的高宠也在这女霸王面前讨不了好去,说她是当世第一猛亦不为过。 圣母当年指点高宠时就曾说过:假以时日,宠儿当为天下第一神将;她隐隐指出高宠将超越自已爱徒呼延娇,这是基于女性天生阳刚不足的先天缺陷推测的结果,而高宠的内功若达成境界,呼延娇非他敌手。 而此时的杨再兴等于第二个高宠,他同样是天生的万人敌,双臂一晃便有千斤巨力,他所短缺的就是苦无明师,自修的枪法虽精妙,但遭遇呼延娇或高家兄妹这样的强手,他只有败北的命运,绝对改变不了。 之所以杨再兴与韩世忠关系亲近,是因为眼下也就韩世忠能胜他一筹,韩世忠是军旅中以战养战精练出的一身功夫,他虽不及杨再兴等人具有天生之神力,但也是猛不可挡的万人敌,尤其军略武谋更有一套。 自那日莺美说让杨再兴向呼延娇讨教之后,他便记下了,这两天却磨着小婶婶要去讨教,他是嗜武如狂,莺美对此也没法子,但自已所修功法与师姐又自不同,却不适合指点杨再兴,自已的剑法固为天下一绝,但走的是飘逸灵敏路子,剑与枪的特性不同,而以杨家枪法的灵敏妙用之处也不须再指点他什么了。 因功法不同,莺美所修内功是阴柔劲,而呼延娇所习的内功却是刚阳劲,又有极大反差,论经脉强度,刚阳劲却比阴柔劲更胜一筹,但缺点是不及阴柔劲更悠长耐战,若莺美与呼延娇硬拼力道的话肯定败给她,若她以巧制力,胜算自高于呼延娇,眼下莺美和呼延娇同遭遇瓶劲,不能再做寸进,圣母曾讲了八个字给她们: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然后就传了她们《黄帝阴阳经》,此经极尽男欢女爱之秘,其实却是让她们融阳而补阴,就差明说了‘让你们夫君帮着你们修练最后阶段吧’,她俩全是七巧玲珑心思,焉有不明之理? 实在是给杨再兴缠的没办法,莺美也只得传他一些‘以巧搏力’的秘法,杨再兴也是举一反三的聪明脑袋,学起来奇快,莺美暗自喜欢他的超高的悟性,只怕不出三几年,这杨满堂便能与哥哥一争长短了…… 自从与衙内重聚,莺美也不去什么太学了,本来就是混进去等他的,如今更给他早早的收归了,还去那里做什么?一天混在男人堆里,就怕衙内误以自已是个水性扬花的性子,是以她坚决不去太学念书了。 当然,安敬不会这么想,以他对莺美个性的了解,打死他也不信莺美会是水性扬花、朝秦暮楚的荡性。 只是美人坚决的要表明心迹,自已也拗她不过,只得随了她,宅里不是还有个拗性子的杨再兴吗?他也不肯入太学,虽然辜负了泾原经略相公折可求的美意,也是无可奈何的,他心中对朝廷肯定有怨气的。 不过安敬也不能天天堆在宅子里,陆祭酒亲自放话收进来的补修学生,也不能太不给人家面子不是? 眼见礼试临头了,诸学生三五聚起热烈讨论着今试诗赋的命题,安敬还悠闲至极的领着‘书僮’玲珑逛太学院,他却思忖着看能不能在学院中再撞见些什么‘名人’,只是名人没撞上,碰上了折家两个姐妹。 她两个本来是武舍学生,也不知为何跑来了内舍?因有了上趟的事,双方也算是熟了,“见过衙内……” 自知这衙内是名满河北的安衙内之后,二女自是存了敬意的,不说衙内还对折家遵正公极为的推崇呢。 “当不得两位姐姐如此礼遇,只闻姐姐们在武舍修学,为何在内舍撞见?”安敬彬彬有礼,口中称着姐姐,确是二女都大过他,他才十九嘛,跟在身侧的玲珑可有些不乐意了,衙内就这点不好,姐姐也是乱叫的?难道不知乱叫人家姐姐却是有意思的一种表现?古来男女授受不亲一说很重,称姐实存了情意。 折月秀还好,她心中只念着她的杨满堂,也不把其它汉子放在眼里,虽也很敬佩安衙内,但那折月茹却是红了脸,自离了安宅院子,心里面便念着这个挑索自已揍人的衙内,刻下听他唤‘姐姐’,心里更喜。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从古至今也便是如此,都说男容女貌,皮相直观确是第一个感觉,对奇丑如猪的长相肯定首先反胃,说‘不以貌取人’,也是要看丑者有何德何贤,无德无贤再无貌,那便真的腌臜了。 男人喜欢貌美如仙的女子,而女人同样喜欢英俊风流的俏郎,便是高莺美也得承认这一点,还有那比老虎更猛的呼延娇,都一个心思,至于真正交往中能不能合了脾性却是令一说,首先得说容貌予人第一个好印象,金玉其表的人实多,但那是后一个问题了……而眼下折月茹的娇羞也说明她留了安敬的好印象。 第85章 折家双姝 “好叫衙内得知,我与姐姐只是在内舍画院补修,不为取功名,只是心中喜欢罢了。”折月茹答道。 玲珑看不惯美艳女子在衙内面前骚姿弄首,脸更拉长了,但经历了上回的事,她也不敢管衙内的事了。 在她看来,折月茹不该在衙内面前羞红了脸,这表明她心中对衙内有好印象,又说衙内替她出头,又赞她父亲折可适如何如何,人家闺女心里不喜欢才怪……事实上古时女子思想都不复杂,而且也都大胆,但凡遇上心慕之郎,也便做番姿态给他看,不是呆头鸟的都能看得出来,有时一首暗示情意的短诗也能捋走美女芳心,对爱的大胆追求和肤浅也是封建思想压迫下的产物,尤其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梏桎下这种心态十分迫切,但大多数女子不敢逾越,大婚前若与情郎苟合,更是家族的极大耻辱,会受到严厉责罚。 说起来双方私订终身也仅至于一些山盟海誓的说话,最终还要明媒正娶的,不然双方家里什么面子也没了,说起来折月茹也是名门之后,让她与人妾却是万万不能的,就象郑仕元要委屈自已七闺女给安敬做小也是万万不能的,妻是‘娶’的,妾却是‘纳’来的,等同买的,在这时代实有天壤之别,不承认不行。 好多有情男女都因封建思想不能成为眷属,什么门当户对、男才女貌,高不成低不就的,说法诸多。 别看眼下折月茹有了些心意,但她心知‘婚路漫长’、荆棘满布,但衙内形象、气度却是自已心里喜欢的,只不晓得他有没有订亲?固然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奈何非要这般想有什么法子?而自已都双十年华了,在母亲眼中亦是没人要的老闺女,愁的要命,每每言及姻亲之事,少不得先挨一顿好骂,她心中也愁苦。 仕贤楼一事之后,折月茹深思了几日,便定了主意,若安衙内肯许平妻位置给自已,便顺从了他。这些心底的秘密也不敢道与谁听,就是最亲的堂姐月秀面前也没有说,而以衙内的家势,也必早定了正亲吧。 可以说折月茹也是急了,她母亲也交待过了,准备派人去与种家说媒,实因种二衙内看上了折月茹。 而月茹心中却看不上有貌无德的种洆,他那人妄大自尊,目中无人,遇事又胆小,却算不得男人,想想自已要侍服这等一个金玉之表、败絮其中的腌臜汉子,心里实在不爽落,在这种形势下,她宁愿给自已心慕之郎为妾也可,但母亲那关势必难过,只有争取平妻地位或许能让母亲点头,而安衙内名震河东,也是优势,更是皇亲国戚,只怕母亲也会点头的……谁也想不到折月茹这表面粗犷如男儿的美女也有细腻心思。 安敬是什么人?他表面上是十九岁的大青年,其实一颗心太老成了,经见的世面太大了,见过的人情世故太多了,只一眼就瞧出了折月茹面对自已流露娇羞之态的意义了,心下也是一叹,我莫非情孽缠身? 想想莺美又不由苦笑,但面对好爽貌美确有秀丽姿容的折月茹也不无一些暇想,不能说有了这种暇想就不爱莺美了,无疑谁也撼动不了她在自已心目中的地位,三妻四妾好多婢的时代,我又该如何取舍呢? “原来如此,到是巧了,小弟也便去画院签名报道,诗词歌赋却是弱项,不修也可,水墨山水更可寄于闲情……”安敬是存心来腌臜大宋科考例律的,所以他挑选了自已最腌臜的画项来耍,意喻却深刻无比。 到不是为了与折月茹接近才临时决定的,但玲珑不是这么想的,只道是自家衙内存心欲近折家女,这时更忍不住插口,“……在宅里时,也不曾见过衙内做过半幅水墨图画,如何今日却要来画院签名报道?” 似给玲珑揭了底子,只是让折月茹更想谬了,俏脸更烫,只道是衙内借此良机要与自已亲近,其实她身旁的折月秀也是这般想的,心下暗忖:他两个倒是女貌郎才,地造天设的一双,堂妹又不喜那种洆,我相机促成他两个的好事,尤其这衙内又是杨满堂的小叔叔,月茹若与衙内定了情缘,也与自已也有好处。 折月秀这般想着,便笑道:“衙内这番却是找对了人,我妹妹精擅画艺,若你肯多就教于她,定也受益。” 安敬汗然,心忖:你这是要把你妹妹推进我怀里吧?居然这般帮她拉‘皮条’,嘴上答道:“如此甚好。” 至此,玲珑翻了白眼,心说,看来我家衙内是要腌臜这个折月茹了,今夜须回去在小姐面前告他一状。 那折月秀又道:“还有一事说与衙内,我与妹妹都是女儿身,只不方便宿在武舍,只是京中无亲无故……” 玲珑听的更翻白眼,心里暗骂:没见过这等没廉耻的妇人,这般说法更要厚脸皮搬去衙内宅子里住吗? 安敬见折月茹娇羞的垂头,眼神中流露出期盼色彩,不由心说,麻烦来了,但以自已的性子也拒绝不了,只怕回去要在莺美面前细细解释一番了,又听玲珑口气不善,必然在莺美面前绕舌,此番拒了折家姐妹也是没用,只是显得自已心虚了,于是便道:“如此二位姐姐不妨搬入我宅子里,空房也多,到能暂住。” “那便谢过衙内了,今夜我两个便去,月资用度我等自也奉上,也不敢太唠叼了衙内。”折月秀忙谢过。 “这些都是小事,只搬了进来,就没有收取你两人日常用度的道理,小弟虽非财主,也不缺几贯钱用。” 玲龙暗地里磨牙,心忖:衙内到是大方,凭白多了两张嘴来吃饭,这遭带的钱引也没多少了,真是的。 与折家二女分手后,她两个径自出了太学院,便往外学武舍去收拾东西,只想着天黑前搬到安宅去。 两人一起出了城,折月茹的心才安定下来,折月秀笑道:“姐姐这番可是替你做了大好事,你如何报答?” 月茹羞笑,“上次便说为姐姐你牵线给那杨满堂了,他却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姐姐还须亲自下手。” 折月秀脸一红啐道:“我如何下手?敢如何下手?满堂只是杨门后人,如今也没甚的依靠,若能和安衙内厮混一处,他也便沾了光,不然我可不敢委身他,若给父亲知晓怕要打折我两条腿,眼下我只羡慕你。” 她两个年龄都‘大’了,姻亲一事家里自然愁着,是以二人各怀了心事赶路,却不知身后被人盯上了。 第86章 宋马帅1 安敬也早早的从太学出来,赶在日落前打听了宋恽的住处去拜他,此人从河间府折返回来更是受到了重用,有郑居中为其美言,又有皇后娘娘在圣上面前说话,宋恽自然给提拔起来,擢为侍卫马军都指挥使。 高俅为此很是郁闷了一阵子,三衙本是他掌握之处,如今这宋恽分明站进‘后党’了,又有知枢密院事郑使相为靠,自已也奈何不得他,要知道三衙各有一帅,殿前司称‘殿帅’,步军司称‘步帅’,马军司称‘马帅’,之前步、马两军都指挥使都是高俅扶起的人,而一趟河间之间叫他损失惨重,居然丢了马司。 又因嘨风口一事与童、蔡两人结生间隙,这一遭在圣上面前也没讨了好,想不养光韬晦也不行了,倒是郑居中比出京前更稳固了阵角,有侍卫马军司做给他垫底,他腰杆子也确硬了几许,是以时常礼遇宋恽。 本来三衙互不统属,但在高俅掌权之后便在徽宗面前进言,把他培养起的将领置入侍卫马、步司。这样表面上还是互不统属,实妹上侍卫马、步司都听命于高俅了,所以人家直接称高俅为三衙殿帅,而不闻侍卫司有马帅、步帅,这一遭郑居中则硬把宋恽给抬上来,更言其为名正言顺的‘马帅’,以剌激高俅。 事实上高俅这腌臜货拜开府仪同三司,位列使相,马帅、步帅与他差好大一截,实不可同日而语的。 宋恽也不是傻蛋,自忖如今能掌马司也是郑使相甚至皇后垂青之功,这几个月来他也秉承郑使相秘令,大刀阔斧的整治了一番马司内部军将,但凡是亲高系的那些将领都是清除目标,而亲高系的将领大都是腌臜人等,一个个滥竽充数混在侍卫马军司狐假虎威,宋恽是有手段的,仅用一招以武考进便清理这些货。 而在这次‘以武考进’的校场检巡中,不光把一干亲高系将领淘汰了下去,更提拔起两名武艺高强、治军颇严的新将领,他们分别是禁军教头林冲与金枪班头徐宁,宋恽大为欣赏,更在郑枢密面前美言,把二人擢为了侍卫马军司‘将虞候’,这个职位可以说是提为将军之前的预阶,其职权是在‘虞候’之上。 私下里说,宋恽更欣赏安氏父子,他与这父子俩是从啸风口群贼中一起杀出来的,尤对小衙内安敬有深刻印相,河间馆驿暴发冲突时,他也曾力劝陆敬武,但姓陆的一意孤行,不想落了个凄惨的下场…… 如今朝中谁人不知马帅宋恽是‘后党’一员大将?啸风口中他就立下了奇功的,就是当今圣上也对其极为瓜目相看,主要是皇后娘娘进言的功劳,言其如何忠贞、如何悍勇,存了死志也要救自已出危境等等。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小覤皇后娘娘的‘进言’,徽宗也不是寡情之辈,虽说不宠郑皇后了,但她必竟是正宫娘娘,若真的殒于啸风口,那事件就重大了,与辽邦不破脸,自已这个皇帝什么颜面也没有了…… 虽在加封宋恽一事上,蔡京、童贯等人都言‘慎用’,可徽宗这次给了郑系面子,力擢宋恽为‘马帅’。 郑居中是极力的拉拢宋恽,可宋恽心里知道这个郑枢密和高俅也差不多,有起事时只怕也要把自已扔出去当死卒子使唤,这些想法他只能深埋在心底,身在宦场,可不由已,如今不依靠郑系,却无立足之地。 论韬略武谋,宋恽的确要比那陆敬武强太多,别看高俅是殿帅,其实他球也不懂,只会奉承献谄而已。 安敬之所以来拜宋恽府第,更是有他的想法,他清楚一点,这个宋恽不能掌握在郑枢密手里,而要提拔起来与郑枢密相互制衡,以免郑居中恃势以胁皇后娘娘,从这次自已惹了祸,他故意推诿难办就看得出来,这郑居中不仅是在打压‘郑仕元一系’,更在表现他自已在‘后系’中的突出地位,而让皇后重视他。 对付郑居中还是有办法的,这个货近来有点高调了,只怕更遭蔡党人忌,只怕人家暗中蕴酿着行动了。 华灯初上,宋府门前安敬让玲珑递了帖子,守门军士见来人气度不凡,却也不敢怠慢,忙往里通禀。 须臾,宋恽居然降尊纡贵,亲自迎了出来,此人武将出身,在家时也便是一袭软甲,清奇相貌,透出儒将风度,三绺长须修理的一丝不苟,眸光精亮,一看便是个人物,此际跨出门大笑,“小衙内,别来无恙。” “……如何敢当马帅这般礼遇?文恭惶恐……”安敬嘴上客套,心里却暗暗点头,这宋恽是个念旧的人。 “哈……如何迎不得?嘨风口时,我与小衙内结缘,后与德忠兄(安贞)并肩杀贼,却是结下深谊,讲辈份的话,小衙内当称某一声宋叔了……”宋恽亦知安敬‘实为’皇后外甥,又是个人物,亲迎不为过。 这时候他又借着与衙内父亲的交往把自已变成了他的‘宋叔’,分明有套近与小衙内关系的深层含意。 安敬打蛇随棍上,当下便抱拳再做一揖,“……如此却是小侄得了便宜,这厢给宋叔叔再次见礼……” 宋恽不由大喜,哈哈大笑起来,上前把了安敬手臂,“贤侄勿要多这些俗礼,有日子不见,今夜却要痛饮……”当下便拉了安敬往府里去,玲珑心说,我的衙内啊,你不是又要卖弄你的腌臜酒量吧?唉…… 酒宴排开之前,自有宋恽夫人出来相见,安敬便打发玲珑回宅子传个话,省得莺美担心自已久不归来。 玲珑便应诺先回转了宅子,哪知一入宅子就看到了前厅里莺美、杨再兴正陪着折家两姐妹说话,她入了厅里才看清折家姐妹俩面色不对劲,身上更有血渍,不由大讶,却是搞不清状况,莺美柳眉却先蹙起。 “衙内在哪里,你如何一个人回转了?”问话时莺美就瞪了凤眸,这个玲珑没记性,却不知衙内重要。 玲珑一见小姐眼神,心里却咯噔一下,只怕自已又做错了事,忙把衙内去拜宋恽一事言明,又说他派自已回来传话的,莺美却再瞪她一眼,“如何敢离开衙内身边?宋府偌大,缺个传话之人?你不长记性?” 玲珑吓的哪敢回话,只怕今夜要受罚了,头忙垂下去,莺美深吸了一口气,却不理会她了,又朝折家二姐妹道:“你两个真杀了人这事却大了,且先在此暂避,事大我也做不得主,满堂你与玲珑去请衙内回来。” 第87章 宋马帅2 安敬酒量果然见长,居然与宋恽推杯换盏喝的旗鼓相当,这一刻他真是寻回了前世海量的那种感觉。 偌大厅中也仅宋恽与衙内两个人,无有其它人坐陪,宋恽也是为了好说话此如何安排,他已看出衙内与众不同,也没唤来府中侍妓相侍,只怕显得俗气了,宋恽也久历仕途,眼力精明的很,能看出各人脾性。 “……贤侄此番入京,却是为了明春的殿试吧,以贤侄高才,进士及第却是跑不了的,哈,再饮一碗。” 安敬也不推却,当即又饮了一碗,才道:“宋叔言过了,小侄才疏学浅,此番入京一来见识京师风物,二来则是入太学补修,前些日刚刚安顿了宅子住下,却未曾来给叔叔见礼,这里要先自罚一碗酒赔罪。” “哈……此等小节无须放在心上,贤侄肯来我府上,便是心中还记得我宋某人,日前只听郑枢密言太学外仕贤楼中风波,又与贤侄有关,却是那童、高两个衙内给折了,使相多有怪怨,贤侄要加个小心。” 安敬听他这般说,就是偏着自已了,点点头道:“谢过宋叔关怀,郑使相所言不假,说怨怪只是说给宋叔你听的,他心里只怕不这般想,且听小侄细细与宋叔分说……”当下安敬便将此一事情的利害关系剖明,只因看得出宋恽对自已是以诚相待,那就不枉自已来这一遭……听罢了安敬的说话,宋恽不由凝重点头。 另外宋恽心中亦有他的想法,不论是郑居中也好,仰是郑仕元也罢,他们与皇后有没有亲系关系还不好说,只是两郑之间肯定存在互相排斥事实的,如果连这一点看不透,宋恽也就不用混了,而严格的说这个小衙内应属郑仕元系,只是他自身却与皇后娘娘、靖国夫人似另有一层关系,只是宋恽还不能确信。 “……今日喝了宋叔的酒,也有一些心里话说与宋叔听……”安敬见宋恽没做声,便知他在等待下文了,显然这宋恽心里也是有想法的,当下便道:“……宫中传出些私话,宋叔不妨先听之,也不敢道与他人,圣上近来可能有了些新的想法,内宦、外戚等多干朝政,一如童枢密、郑枢密,这二人更是居同一位置,只是童枢掌了实权,郑枢挂了荣衔,外间颇有微词……靖国夫人也叫小侄带给宋叔一句话,日后可叫宋婶子多过靖国府唠叼些闲话……”他这话其实说的很明了,宋恽若还是听不懂那就是老宋脑袋里灌了浆糊。 果然宋恽浓眉一挑,眸中精芒隐现,沉吟半晌方道:“……只怕讨扰了靖国夫人……”嘴上客套着,他心里也翻了浪滔,看来自已猜测的不错,安氏父子明里是郑仕元一系的,但随着安敬入京,这形势又在变化。 在宋恽来说,他自知亲自接触靖国夫人的意义,那不啻于自已跳过了郑枢密与宫中那位直接对了话,安敬又言宫中传出话,言童宦、郑戚多干朝政,这不是说皇帝要动这两个人了吗?但转念再想,即便也动,一时半刻也怕动不了,必竟这二人眼下都有奇宠在身,一但捋权不说朝野要震惊,只怕皇帝面子也过不去。 只怕此中情由颇多,涉及到了朝野党系争纷,没不想这安敬如今竟得娘娘如此重视?竟叫他来带话? 也因此,宋恽心中更不敢小覤这个‘贤侄’了,于是,两个人又把盏言欢,宋恽心情也是大爽,一但夫人在靖国府长来长往,宫中事体自已也多能掌握,朝堂深层形势也必看的清楚,主要这是娘娘的垂爱吧。 “……眼下朝中蔡郑之争更甚,贤侄也是明眼人,当也看的清楚,只是愚叔位卑人微,言之无物啊……” “宋叔也不可妄自菲薄,小侄却知宋叔本是进士出身,又因文武双全,只遭前任首辅张相公之忌,而被谪于马司,河间之行立下奇功,擢为马帅,刻下若再建新功,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也非什么难事……” 宋恽言下之意似说‘我是苦于说不上话,不然亦想替娘娘一方尽些微力’,安敬自能听的懂,是以说出这番话来,听的宋恽一怔,安敬又道:“……郑使相近来确高调了许多,只怕要给宋叔带来麻烦,蔡童高等显赫权臣定忌叔叔,听有贼乱或边患奏报入京,只怕宋叔便要给保举去‘镇抚’了,有功则进,败失则谪。” 宋恽深深吸了一口气,安敬这般说他是深以为然,不由就蹙了浓眉,“若出抚,只怕事多有败……朝廷必派监军一名随行,而此人定然又是蔡童等人心腹,只来制肘于我,他等不知兵事,又贪生怕死,唉……” 对此安敬亦无良法可治,苦笑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宋叔若有此机缘行镇抚之事,小侄愿附尾翼……” “哈,若有贤侄相随,愚叔便有了些把握,来来来,再饮这一大碗,今日与贤侄相交甚欢。”宋恽大喜。 就在这时,座从在厅外通禀,“报……老爷,安小衙内府上书僮回转,只说有急事要进禀衙内得知……” “速领上厅来……”宋恽和安敬同时站了起来,须臾,玲珑和杨再兴两个人便登入前厅来,见宋恽在侧不便说什么,一脸难色望着衙内,宋恽看得出来,正欲言退回避,安敬却道:“但说无妨,宋叔非外人。” “哦……”玲珑应了一声,才将折家二女杀人逃进安宅的事说了一遍,其实具体情况她也不甚明了,便是明了也不能全说,必竟宋恽是‘外人’,安敬这一手更是将宋恽套了进来,他便是想撇清也撇不清了。 安敬闻言沉声道:“哼,定是那童衙内暗中使人报复,此事却可做些文章,只是开封府、大理寺皆为蔡童党人把持,不甚好相与……”说着他便转向宋恽看了他一眼,宋恽也知衙内望自已的意思,心下忙一番计较,眼下无疑郑童已撕破了脸,自已插一手也可向皇后娘娘表心意,何况娘娘正是派来安敬拢络自已的。 “……无须惊虑,愚叔发支令下去,贤侄可如此这般……”宋恽压低声音与安敬细说一番,安敬颌首。 “宋叔此谊,小侄记下了,异日必有一报……今日先就此别过了……满堂,你留下来且听宋帅吩咐。” 杨再兴虽搞不清怎么回事,但小叔叔有命,他自当遵从,当下就抱拳应诺了,“喏……满堂知晓了。” 随后安敬与玲珑匆匆出了宋府往安宅赶回,他们一走,宋恽也立即派了总管携其秘令带着杨再兴去了。 第88章 官司上门 上土桥坊,安宅,此刻已经给开封府公人围堵了,二三十个皂袍差役持刀执械的好不热闹,本来这一带也不算顶热闹的街坊,但给这么一闹腾,周遭住户和过路行人却也开始围观了,不过这伙公人没进闯入。 原因何在?实因安宅门倌确是靖国夫人府上的门倌,他们也嚣张惯了,也不把这些差人放在眼里,事实上吼叫声比差人们更响亮,“到要看看你等哪个敢进来?须知我家衙内乃皇后娘娘外甥,你等睁开狗眼。” 只这一句话却把一干公人吓住了,一个个面面相覤,进退维谷了,为首两个军巡使也傻眼了,皇后娘娘那个外甥?不就是上次在仕贤桉挑索折种两家子弟揍了童衙内的人吗?怎么自已等人又寻到他门上了? 其实知府林摅已下了秘令,不可卷进此事争纷中,林摅此人确仰蔡太师鼻息,却是授了密令的,但他手下这伙人却未必全听他的,各方势力渗透的并不均匀,加上钱能通神,有时使些钱却能叫这些官差办事。 偏在这时,安敬与玲珑两个回来了,堆在门前的众人见安敬衣着打扮非一般之人,也便让道给他。 阶上门倌一看是衙内回宅,忙有一个迎下来,“……是衙内回府了,好叫衙内得知,差人无端来寻事。” 这边两个军巡使都翻了白眼,我等如何是来寻事的?这刻看见衙内红润的脸阴沉着,他两个也心中忐忑,必竟人家是皇后娘娘外甥,前些日挑索人揍了童衙内都无事,自已等人能奈何了这衙内?不心虚才怪。 “我两个乃开封府左军巡使,只闻有人至官府报案,说是城南外闹出了人命,又有人看见两个杀人的逃进了衙内宅中,我等只来拿人,若贼犯真的逃入贵宅中,又怕害了衙内性命,得罪处,望衙内海涵……” 答对之人披一身软甲,看装扮便有便于皂衫差役,自称是军巡使(专管京城争斗扰乱治安等事),年约三十几岁,黑脸膛,说话倒也得体,且能听出恭敬之意,这是人的名,树的影,皇后外甥经仕贤楼一事,开封府人自知其名了,人家更与太子、向氏兄弟有交往,可见不是好惹的,童枢密再牛也牛不过皇后呀。 哪知安敬阴沉的脸突然笑了,“原来如此……军巡使大人既言有人证,只把他唤来答对,他与何时看到了杀人贼犯窜进我宅子里?他又如何知晓南门外命案与进了本宅的人有关?此事却蹊跷,莫不是要害我?” “呃……那、那报官之人已然放了,只是寻不着了,我等也便是为衙内好,又怕杀人贼犯误入了宝宅。” 这时紫珏正由里出来,俯在安敬耳边说了几句话,安敬脸上笑意更浓,转望那答话的军巡使道:“我宅中侍从说刚刚擒获了一个窥探本宅多日的小贼,刻下正在宅中,二位既然来了,便请一道入宅查一查……” “这个……也好……”二军巡使听他这般说,也就点头了,其中一个回头朝诸差役道:“跟来三四人,其它人等只守在门外便可……”当下一伙人便跟着安敬入了宅子里去,安敬只把两个军巡使一齐让进前厅。 入厅他才看见折家两个姐妹已换了血衣,穿了紫珏玲珑她们的女装,这刻更扮做了莺美的侍婢模样。 “把那小贼提上来……”紫珏只待衙内和两个军巡使坐定,才娇叱一声,早有两个杂役提了一人入来。 两个军巡使一见此人却不由站了起来,一个个张口结舌的想说话却又咽了回去,表情却是尴尬无比,那人一见两位军巡使在坐,却是喜出望外,挣脱了杂役揪扯,上前便跪在二军巡使面前道:“张军使、王军使,可要为小人做主,小人是实实在在的看见害人性命的两个贼犯窜进这宅子里的,她两个一身是血……” “闭了你的鸟嘴……你这小贼,到先说说你因何在我宅子外边窥探多日?欲意何谋?”安敬先怒叱了。 其实那报官之人正是此人,两个军巡使这刻也就明白了,自已两个给那童衙内耍了,林知府吩咐不许介入郑童之争,哪知这狗衙内却暗中挑事,更把自已两个硬扯了进来,想至此不由暗恨,互视了一眼心下便有了计较,张军使便冷然道:“你这厮前番来官府报案,立刻又跑来这里,莫不是要栽脏陷害?你又如何知晓南门外出了人命?”这时他俩是看穿了这个阴谋,不欲拖他二人下水也倒罢了,但这刻也不得不自救。 “这个……小人也是听南门外行人所言,到不曾亲眼看到,只见两个血人跑进这宅子,是以生疑……” 王军使不由冷笑道:“一派胡言,适才你在官府只说亲目所见,如今却又反口?莫不是与这宅子主人家有旧怨故意陷害他?不用刑谅你也不会实招……来人,拉到厅外去重责四十大板,不怕他不从实招来……” “啊……两位军使大人,小人可是童家金银铺的仆从……”他大呼声中,那三四个差役便涌了进来,拖了那人便至厅外,他们带着两位军使多办刑事,自能领会两位军巡使的意思,其中一个大巴掌直接煽在那人嘴脸上去,“狗胆敢诳哄军使,不动刑你这厮不知厉害……”仅三四个大嘴巴就抽的那人口血乱飞了。 四个人将他摁在堂前青石地上,当下便捋褪了他下裳,露出光腚来,其中两个一个摁头颈,一个按双脚,另两个抡圆了水火棍‘噗噗’抽打起来,顿时惨号声惊起,厅前紫珏和玲珑却鄙夷的瞅着这个腌臜货。 厅上,安敬跷着二郎腿却在思忖这两位军巡使这般做法的用意,莫不是他二人也不知情?还是看穿了一些事,想着望了一眼旁边坐的莺美,这几日她做了女装,俨然是宅子女主人的模样,淡雅端秀气质极佳。 莺美也不甚明了,便递给情郎一个眼神,安敬微微颌首,那便先看戏吧,这个窥探宅子的家伙八成是童高两个衙内派来打探自已动静的,今番又牵扯了折家二女杀人一事,看来与童方那个货是有关系的了。 外面执棍抽打的两个差役却没留手,棍棍卵足了劲的狠砸,一个光溜溜肉腚顷刻间便砸的皮开肉绽了。 “……小人实招……实招……”那人凄惨的叫起来,却给摁头的衙役伸脚踩住了嘴,“有命再招不迟。” 只待四十大棍打完,厅前却弥漫了臭味,感情那厮给揍的屎尿齐流了,却把紫珏、玲珑两个恶心坏了。 第89章 供状 “……禀大人,那厮却晕死了,是否拖了回去下至牢营容后再审……”差役上厅回禀,两军使一齐点头,这正是他们要的结果,若叫他在此处实招了,却要把童衙内那边得罪了,须知自已两个吃罪不起。 “慢着……”安敬却也看出问题所在,淡然道:“二位军使大人却要还我一个说法,此人窥探我宅日久,包藏祸心,若不查明事因,我心却是难安,如今更陷害我宅中窝藏贼犯,此事非小,依小可之见,二位大人可于下处审清缘由,紫珏,叫从人提几桶水,将那鸟厮泼醒了,今儿讨不来公道,我誓将此节奏明娘娘。” 其实这话是说给两位军巡使听的,你两个要不审清了,休怪我在娘娘面前搬你们事非……这两个人心里却一惊,便知不审是不行了,张军使干笑一声,“……小衙内所方甚是,你等几个好生去审那厮……” 于是宅子前庭开了审堂,按理说这种小事军巡使是有权先审问的,开封府一般受中都案件,承皇旨办案,便是刑部、御史台都无权插手过问,不过走了人情的案子也私下过问,主要看开封知府是谁人执掌了。 几个差役却是过堂高手,一番折腾就把事情搞清楚了,那人确也交待的清楚,把自已的祖宗八代也快奏报上来了,紫珏却充了一回录口供的笔吏……又叫那厮画了押,安敬却道:“紫珏,你再抄一份给本衙内。” 两个军巡使却对望一眼,紫珏只听衙内吩咐,很快抄好了,她受小姐传教,琴棋书画亦多涉及……安敬又朝两军使道:“……两位大人,此事体大,小可不敢轻慢,复录口供一份,亦须那厮画押,我则要携此供递进宫中去,实因此人乃童家仆从,只怕童家插家引其事端来,两位也怕吃罪不起,如此做法却可保二位无虞……”他这番客套,又把二人所虑道出,这两个军使心里也是感激,双双起身道:“就依衙内所言。” 那厮又给按着画了一份押,此际他再画十份押也乐意,他也知自已命歹,居然给揍得屎尿喷了全裆,此番为保命,只得实话全讲了,把童衙内也给供了出来,只说是受了他的指使,安敬看着也便笑了起来。 送这二军使出门时,安敬便从紫珏手中接过一个小布袋儿,一发塞给那张军使,笑道:“几贯小钱,二位不要推却,若能再审出些那童衙内的好事,小可另当重谢,也必在娘娘面前替二位美言,抬举更是小事。” 张、王二人都忙称谢,但那袋子也不敢接,“……我等两个结识衙内,幸甚,这个万万不敢受了……” 这潭子水深,他两个也清楚,便是一小袋子黄金也怕没命去消受,安敬看出他们不敢受,也不硬塞了。 偏在这时,宅门外来了一队军马,人数却也不多,仅只三二十人,为首者却跨着马提着枪,一袭软盔明亮,颇有几分杀气,二十七八的模样,相貌也英伟,气势沉雄,眼前安宅门前围了一干差役,便知是出了事,恰在这时安敬送了二军使出来,那马上将领却高喝一声,“可是开封府公人?如何敢在安宅生事?” 张、王二军巡使都认得此人,王军巡使忙下来抱拳道:“……小人开封府军巡使王江,见过林虞候,此间事只是谬误,安家衙内宅子上擒得一个贼人,我等则来过刑审问,刻下已然查清,虞候不信便问衙内。” 张王二人心虚的很,这安衙内果然不凡,这番有侍卫马军司的人来护,都说新马帅宋恽是郑系新贵,现在看来也是不假,还好自已两个今日做的对了,不然怕要得罪了皇后外甥,日后京城中又多了一个衙内。 安敬只知这个林虞候是宋恽派来与自已演戏的,但是宅上事基本摆平,倒是没有用上这一招棋,当下笑着朝马上端坐的林虞候道:“……有劳林虞候了,两位军使所言非虚,已然查清,虞候有暇可入宅小坐。” 这林虞候也不敢托大,当下就甩蹬离鞍下了马,上前几步朝安敬抱拳还礼,“马司将虞候林冲见过衙内。” “林冲?”安敬微微一怔,当下细端此人,果然英伟不凡,英气迫人,这便是水泊梁山五将上将之一林冲,看来林冲家娘子还未被高衙内调戏呐,不过那一幕再上演只怕就要变成党争了,实因此时的林冲是宋恽麾下部将,宋恽是郑系新贵,那高衙内若吃林冲揍了,定要引发两系之争,不晓得那腌臜高小俅会否‘旧事’再演,安敬心里一瞬间便想到了这些,嘴上笑道:“……莫不是八十万禁军中的豹子头林冲?” “好叫衙内得知,正是豹子头林冲……未知衙内如何得知小人绰号?”林冲心下一愕,故有此一问。 “哈……禁军中盛传前教头林冲林豹子勇名,小可自然听说过,更听马帅说起林虞候这次校场演武得郑枢密赏识,早便想与林虞候一聚了,今日才撞在一起,也是缘份,奈何宅中有些事物,来日定宴虞候。” “衙内礼遇了,异日小人当请衙内过敝处吃酒对是,今日既有事,小人也不便打扰了,告辞了……” “好好好……异日有暇定谋一醉……林虞候好走……张王二位军使,小可之事还要拜托二位了……” 此番做作戏份也足,又把马帅、郑枢密都抬出来吓唬这两个人,张王二人心中更是慌惶,忙道不敢! 送走了前后两拔人,宅门前也清静了,尤其那个给刑审的家伙比较惨,兜了一裤裆屎就给拖走了,紫珏还是叫下人打扫了厅前那块地方,那处地方留了污迹、血迹等,颇为恶心人的说,下人们忙用水冲洗。 安敬等人却入厅中坐下,杨再兴也从角门提前入来,他的任务就是领着林冲来安宅,因为林冲不认得。 当下一番细述,安敬才清楚,折家二女出城后便遭遇了一伙痞皮寻事,而这些痞皮却是会武艺的军士所扮,身上更带了利刃,二女却不是好惹的,干翻一堆痞皮也没顾上再回外学武舍取行李,便跑去了安宅。 安敬心里有了数,他道:“定是那童衙内暗中使人想报复,才使此等下做之策,我自与他计较一番。” 玲珑道:“……衙内到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仕贤楼的事还未平,这便又要惹事,不怕惹恼了宫里娘娘?” 莺美这是瞪了一眼玲珑,“何时轮到你来过问衙内的事了?这里可有你说话的资格,滚到后堂去……” 第90章 竹片炒肉 不提莺美领着玲珑去了后堂,却说安敬又与折家姐妹俩说了几句话,便叫紫珏安排她两个歇下,前院多为宅中仆役居处,二女却只得安排去后院了,杨再兴与折月秀对了多眼,对她的事颇为关切,可见他心里也察觉了一些什么,事实上折月秀对他极好,往昔与折家兄妹呆在一起时,倒是折月秀经常搭理自已。 今日又见折家二女给人暗算,虽未受伤却也叫杨再兴心中不爽,折月秀是玲珑心思,观颜察色尤是厉害,见杨再兴关切自已,心里却是甜极,望向他的目光竟是更多了柔情,而折月茹的目光多在衙内身上。 只待紫珏领了折家姐妹去了,安敬才与杨再兴说话,“……满堂,你平日多在宅子里讨教你小婶婶武艺,另外若有人来寻事端,都挡了他们,拔刀相向亦不须让,自有叔叔为你作主,总之宅子却须护好便可……” “小叔叔且请宽心,满堂记下了,便是公人来了,满堂也不惧他等,只有一事,却不知手下重些轻些?” “不闹出人命便好,打折手脚什么的却也无妨,视事况而定,也不可蛮干,人命官司却不好应付……” 两个人正说着,紫珏却匆匆来了,入来却在衙内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安敬不由蹙了剑眉,便让杨再兴先回房歇息,他则跟着紫珏快步赶往后楼去,后进院里东厢阁子给折家两个姐妹暂住了,正楼却是衙内住处,一般后院只有三五个婢子侍候,平时她们歇在西厢,夜里却两人同时轮值在正楼前厅子里,随时听用。 入了正楼前厅,安敬便听到了后室传来的‘啪啪’声响,似还挟着轻微的哼唧声,便知莺美在治玲珑。 原来紫珏慌慌来寻衙内,却是告诉他小姐要罚玲珑,本来莺美在前堂时的口气就不对,安敬当时却未放在心上,只是以为莺美训玲珑不该在外人面前揭自已的丑事,一家之主挨板子岂是光采的事?能随便说? 安敬知是玲珑心直口快,心里也不怪她,更以为莺美领她去后堂只是小罚两句,哪知这都动了板子。 紫珏领着衙内,绕过前厅大屏风,伸手推开后室阁门,挑起帘笼让衙内入来,又将门关好放下帘笼。 安敬入来一看,有点怔神了,后室是他的内宅了,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进得来,这里放置有大浴盆,几个火盆,一进来便暖哄哄的热气扑比,不比外厅那般冷,只是眼前景象让他哭笑不得了,但见玲珑趴在一个锦墩上,裤子褪到了半腿去,臀腿完全裸露,而莺美手拎着竹片子在其身侧,到门响衙内入来才停手。 原本雪白一个腚,此刻却给抽打的红肿了,玲珑直是流泪,却不反抗也不哭出声来,模样极惹人怜。 “这是做什么?莺美……如何将玲珑罚了?”安敬忙上前拦了莺美,“说她两句便是了,怎就打了?” “衙内休管内宅中事,我却叫她长个记性,紫珏……”莺美面色仍冷着,便将手中竹片子递给了紫珏,“再狠狠抽她三十数,手下不许留情,不然连你一起治了……”紫珏不敢违背,接了竹片子就要抽下去。 安敬忙伸手拦住,“且住……又因如故?玲珑你细细分说,我替你做主……”他这般说紫珏先住了手。 莺美道:“衙内,你可应许过我,宅内事由我做主,眼下却又过问,日后妻妻妾妾来一堆,你都要做主,那我便不管了,也罢,宅子里衙内你是大老爷,你一人说了算……”她噘着嘴便要负气走了,安敬又拉住了她的玉腕,苦笑道:“有理说理,我也不是非要过问内宅琐事,但事由也该让我知晓吧?我只听听何因。”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衙内若嫌莺美跋扈,可置我为偏室,莺美也无怨言。”莺美这是杀鸡给猴子看呐,玲珑是她心腹婢子也这般不留情面,日后其它人触犯了家法,自不留情,也有向衙内提前要权的意思。 另说她的确是恼了玲珑的愚蠢,又将衙内一个人丢在外间,万一出些事,悔之怕也不及,真是个蠢货。 安敬也深知莺美的倔脾气,但她这么倔也不是好事,太铁面了嘛,心中思忖着又道:“纵然有错要治她,我也是家主,有权知晓事由吧?莺美你虽为正室,一已之见难免有偏失之处,我也可参与一些意见的吧?” 莺美果然倔性,却道:“治了她再说不迟,衙内若觉得莺美治的偏失了,莺美甘领家法,绝不辩驳。” 这便是高莺美,倔起来就是这般,安敬不由翻了白眼,“罢了……莺美坚持,我也不说什么了,若有偏失之处,我也饶不得你……”他心里又想,日后这后宅掌事的也须平衡一下权力才好,一人来治难免独大。 他也不想站在这里看玲珑挨治,便沉了脸去里间了,莺美脾气上来就是这个样子,便是衙内恼了她,这时也顾不上,大不了给他治自已一顿,但在她来说,家法就是铁律,绝不容许谁坏了内宅的既定规矩…… “紫珏……你还等什么?下不了手我便来,哼,竹片炒肉这算是轻的,晚间那个家伙给四十大棍砸的丢了半条命,股肉飞溅了多少?小错不治,等这丫头犯了大错来气我?”莺美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玲珑。 “不用,小姐,紫珏来吧……”一直以来紫珏都是拿这个侍候玲珑的,正如玲珑自已说的‘我便是自小吃竹片子长大的’,倒是紫珏极少享受这种待遇,她性子谨慎且灵慧,不似玲珑心直口快没甚的心机。 ‘啪啪’之声伴着玲珑的哼哼响起来,莺美也知紫珏不会哄她,又说她也不敢,也便挑了里间的棉帘笼进去,安敬坐在铺着域外毛毯的火坑上,蹙着剑眉,心里有些烦燥,见莺美跟了进来,他也没先说话。 隔着一层棉帘笼,仍能清晰的听到外间竹片子击打在肉上的脆响,还有玲珑从喉咙里挤出的压抑痛吟。 莺美见衙内面色不善,知他是心里恼了,但却不认为自已做错了什么,一向以来她都是这么严治两个丫头的,记得小时候自已和师姐不乖时,一样撅着腚给师尊抽的号哭不已……古来家族律法还是严明的。 “我知衙内恼了莺美……但如你说言的,人无信不立,国无法不治,宅子里没有家法也治不好,衙内便是心里疼着那丫头,可她做错了事也不能包庇她,又说内宅用竹片子罚人也不算为过,莺美做错了吗?” 第91章 柔情 安敬只是苦笑,无奈的看了一眼莺美,还没说话,莺美便将玲珑因何受罚的原因讲一遍,末了还道:“也不是我借题发挥,须知衙内如今得罪的人多,万一有个闪失我几个悔之晚矣,我多次叮嘱她跟紧了你,这丫头仍把你一个人丢在宋府回来报信,倒不是全因为她在前堂顶撞了你才有此罚,固然那也是一个原因。” “唉……小罚一下即可,这般狠抽我是要心疼的,她两个日日夜夜侍候我,我如何忍心?再者言我不是好端端的吗?口头上警示一遭吧,你也听听这声音,打的我心头都颤了,我也不论莺美有否偏失,只是替玲珑说句人情话总是行的吧?”安敬这样说,莺美也就舒服了些,便坐在炕边主动拉着衙内手捏了捏。 “你可是恼了我?”莺美这声音压的很低,似怕外间两个丫头听见了,“替她说情免了吧,怕也罚完了。” 她这话刚落,外间的声音也没了,感情三十数已过,紫珏声音这时传来,“小姐,罚三十数已毕……” 莺美闻言便道:“你休理她……自去给衙内备热水沐浴……”言罢又低声跟安敬道:“你别心软了……” 安敬伸腿下了坑,瞪她一眼道:“……我这心肠到硬不起来……你不想我在两个丫头面前剥了衫裤治你,便把褥子铺开,我去抱她进来……”说着便大步朝外走去,莺美翻了个白眼,心里暗忖:真是个情种! 玲珑硬是趴在锦墩子上不敢动,先后挨了五六十竹片子,一张粉臀早便赤红浮肿了,更有竹片子留印的一棱一棱痕迹,痕迹上血色殷然,安敬出来看了心中却是大疼,快步行至蹲下来,轻抚玲珑肿臀柔声道:“疼吧?”玲珑经不起这般温言抚慰,又见衙内眸子里满是心疼神色,一颗芳心却是甜蜜至极,便点了头。 “唉,你便是心直口快,这番挨了罚以后可长记性了?来,搂着我脖子,我抱你进去趴着擦些伤药。” “不可……小姐还气着呢……也没叫我起来,我便趴在这墩子上好了……”玲珑是真的不敢起来的。 安敬一瞪眼,气道:“你心里只有你家小姐却没有本衙内吗?便是她,我也治得,你这丫头还敢嘴硬?” 玲珑见衙内瞪眼,也是怕了,咬着牙直起身子便搂了他的颈项,安敬才伸双臂将她抱了起来,这时里面的莺美正将棉帘笼挑起来支高,好让衙内抱着光了腚的玲珑进来,但她心下不忿,又伸手掐了玲珑一记。 本来玲珑肿臀不堪蹂虐,又吃莺美一掐,当即疼的哼叫出声了,安敬瞪了莺美一眼,“一会找你算帐。” 火炕上已经铺好了棉褥子,安敬将玲珑放进里边去,又让她趴好了,还帮她把秀鞋、袜、裤一鼓脑全脱掉了,拉了锦被过来,给她盖在臀下没伤的腿,这才坐定,莺美只在一边看着,心里却流动着暖意,自已大该没有挑错了郎君,他的确与众不同,换了其它‘衙内’,只怕不屑做这些事吧?嘴上关怀两句也便不得了的,这冤家到是天生的情种,玲珑和紫珏两个又随侍他这么久,感情也深了,日后倒不须担心她两个。 “找些被袪伤药酒来,我为玲珑擦上……”他自便脱了鞋,就盘着腿坐在坑上了,玲珑羞的抬不得头。 莺美咬了咬唇,嗔了衙内一眼,还是回身去寻来了一个巴掌大的瓷瓶子,也上炕跪在一边,“衙内做不得这些事,莺美来吧……”她一手拔开了药塞子,哪知瓷瓶给安敬一把抢了过去,“……我如何做不得?只怕你再掐了她……”衙内也不客气,右手回过来便朝莺美跪撅的丰臀硬硬煽了一巴掌,打的她都蹦了起来。 “啊呀……”莺美真是又羞又气,美眸瞪着,手抚着疼处,咬牙道:“你如何煽我?我做错了什么?” “她腚都浮肿了,你还掐她,我如何煽不得你?少在我面前摆什么小姐架子,去弄些水来给她喝,须知玲珑一夜跑了几遭,水米未进,又给你这狠心小姐先把个粉腚抽成这般模样,这家法我日后要改的……” 莺美也不敢驳他,这腌臜衙内确是真的心疼玲珑,这妮子也好命,找了这么个主家,便是为婢也值了。 玲珑趴在那里喜欢的哭着,头也不敢扭在这边,却扭到朝墙的方向去,眼泪哗哗的流,身子抽搐着。 莺美俏面上露出淡淡一丝笑,深深看了一眼安敬,真的出去给弄水了,安敬则倒过瓷瓶子把药酒弄在手心处,然后放了瓶子,双手一合在手上先搓匀了,才轻轻的把两个大巴掌摁在玲珑肿臀上去给她搓揉。 “玲珑,我轻一些,你若是疼的话便哼哼吧,也没人会笑你,换了是我挨这些板子,只怕不如你……”他故意腌臜自已逗玲珑,到把玲珑听的差点笑出来,忍不住扭回头望了眼衙内,柔声道:“衙内对玲珑真好。” “你这丫头骨头也硬,本衙内也服你……日后要乖乖的听话,你和紫珏都是我心头宝贝儿,好端端受这些苦,没得叫我心疼,你家小姐脾气也倔,你两个可不敢顶撞她,万一做错事,我都救不了你们的……” 玲珑伸手在衙内膝头轻轻摁了下,美眸眨了眨道:“小姐也说的对,是玲珑没记性,活该挨板子,幸好衙内没有出事,不然玲珑百死莫赎了,日后我就长了记性,便是衙内去解溺,玲珑也不离身侧侍候着。” 安敬翻了个白眼,手掌则在她臀丘上均匀游走,他们私混在一起却非一日半日了,袒裎相见也是平常事,只是在小姐面前不曾这般过,是以玲珑刚才有一些羞臊,经过此事,又把他们关系更拉近了一个层次。 外间紫珏让几个侍婢把沸水倒入大浴盆去,调好了水温便吩咐她们去了,另备了两桶沸水待续,莺美却在外间拉着紫珏小声嘀咕些话,两个人只是边说边偷笑,“……还是小姐这条苦肉计厉害,衙内中计了。” “只是试试衙内心性,你也不敢说出来,若害得我给他煽了巴掌,便叫你丫头两片腚肉开了花才算。” 紫珏吐吐舌头低声道:“……哪敢卖了小姐……我去叫人给那丫头弄些吃食来,小姐自个儿侍候衙内吧。” “我呸……刚刚煽我一记狠的,只怕腚上落了手印子,我还侍候他?只怕他美死了,我去吩咐人,你进去唤他好了……”莺美流露出娇羞,与衙内好是好,但不曾寸缕不着的侍他入浴,实是自已经不得他挑逗。 第92章 阴阳经秘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安敬亦有较深的体会,自已既然不能于短时间之内改变这个封建社会的习俗,那便要入境随俗了,省得格格不入的自已心里别扭,别人亦觉得自已是个异类,事实上想改变一些东西,首先自身得具备较大的影响力,虽则许多陋俗在自已眼中太过陈旧,但在别人眼里却属正常,徒呼奈何! 竖日,大早,安敬便在后庭前开始耍他的太极拳了,这些时他的体质大变,夜夜苦修《黄帝阴阳经》,精力尤是旺盛,晨起时更是亢阳无比,非得找紫珏或玲珑她两个的小嘴去解决麻烦,二姝也是命歹…… 阁子上,窗棂开启,莺美居高临下望着庭院中‘揉面’似的慢吞吞耍拳的情郎,却是看出他这套慢拳有不俗之处,紫珏轻声上了阁楼,来到小姐身侧,也望了一眼下面的衙内,便道:“小姐,紫珏有一事要说。” “嗯……”莺美转回螓首望她一眼,但见紫珏俏面绯红着,大该还未从前一刻的春销迷情中恢复过来。 “紫珏抖胆,肯请小姐应允衙内破我与玲珑元阴之身……衙内纯阳厚聚,基根日深,却、却是唆不出了。” 莺美听的玉面也发烫,晨间她两个在下面轮番与衙内折腾,足足一个更次,可见其中苦况,“你两个已是衙内妾室,自与他行得房中秘事,只是你二人境界颇速,元阴大盛,只恐衙内元阳劲弱,经不得你们折腾,须知《黄帝阴阳经》讲求阴阳平衡,阴强阳弱又或阳盛阴衰都不可轻合,我亦为此事头疼,便是与衙内成了亲,却也不敢叫他近了身,错在我们三个人都精通《阴阳经》,他却不能从我等三人身上获补益!” “小姐,紫珏在此说句话你却别恼了我……那靖国夫人对衙内也是一往情深,又是阴厚妇人……” 莺美深吸了一口气,“这些我便也清楚,靖国丰美,更是盛阴恩物,确是衙内前期补益之最佳阴鼎,只是靖国夫人身尊位荣,只怕不肯轻易就犯,堂堂一品夫人,如何肯来安家屈居次位?便是许其平妻之位也不好开口,这些事我却不理会,衙内他心中自有计较,昨日入府的折家二姐妹心意我也看了出来,月秀似对堂有意,那折月茹却是盯着你家衙内,后夜玲珑又偷偷和我说了衙内似对折月茹有意,你却以为如何?” “这个……小姐,衙内是多情之人,与折女的事你亦知晓,若说折女不动心思却是假的,只是她的身家也不低,折可适亦是名门,折月茹算名门将女,本身也是傲物孤高的性子,就算肯屈从,短期内怕也不能成全衙内……那龙虎金丹却是害人,紫珏却只是忧心衙内身子,若无碍处,便是整日给他腌臜了嘴也喜欢。” 莺美也是蹙眉,压低了声音道:“这些事我也不能与衙内明言,照眼下这般光景下去,孤阳暴涨却是要出纰漏的,非盛阴不能揭补,你且附耳过来……”随后莺美在紫珏耳边说了些秘话,紫珏惊讶道:“可行?” 莺美又望了眼下边的情郎,微微点头,“……可不可行,就要看衙内自已的手段了,靖国又或宫中那一位都与衙内纠缠不清,也只有他们间能发生这些秘事,你只须道明龙虎金丹害处便可,衙内他自有分数。” 这期间,靖国夫人府又派来了郑怜卿来过三两趟,只是请不来衙内,靖国夫人心里可犯愁了,昨夜又闻安宅闹了一趟事,心下更是焦虑,怎奈小冤家上次挨了板子,果真不来府上了,难道是怕自已再诳了他。 一早,靖国素娇便入了宫去找姐姐诉苦,如仙小心翼翼的接迎靖国素娇,但素娇也不给她好脸子看。 郑皇后自那日后听了如仙回禀一番话,也便后悔责罚了小郎,这几日更派如仙往靖国府上打探消息,得来的也是小郎再没登过靖国府门,三番五次去请,他都不给面子,莫不是一遭板子打的小郎伤心了? 姐妹两个见了面,也都瞧见彼此眼里怨色,感情双双有私心想法,郑皇后挥退了一干宫子太监,只与妹妹两个人在凤榻处落坐,已然是冬日,但皇后寝宫却暖如温春,若干火盆置于四处,铜手炉、脚炉皆备。 “……姐姐忒也狠心,好端端的罚他则甚?他如今恼了,更不登我府门,几次三番去请也不肯相就。” 郑皇后一脸肃色,沉吟道:“你也是个无能的,在这京师之中,他还敢在我两个姐妹面前拿捏架子?惹恼了我,真的派人把他拿进来宫来狠狠收拾一顿,只是轻责了他一番,便怨气横生了?怎不说他四处惹祸让我好生难做?下次却不是什么竹片子了,换那水火大棍剥光了他满腚肉……”嘴里说着狠话,心里则不是这般想的,只是在妹妹面前撑着娘娘的尊面罢了,小冤家若在近前便好了,自已说两句软话给他也认命。 可惜小郎君近在眼前,也与自已不得一见,真真是叫人心里头难受,还未真个儿相好,便这般念着他。 靖国素娇哪知姐姐心里想什么,只听她语气不善心里却惊,“……小郎所言有理,姐姐也须讲理,却不可凭借权势压他,他也是个拗性,有暇时妹妹去宅子看他,也便说说他,宫中那小太子如今还常来看姐姐?” 郑皇后点点头,“一日更来三两趟,如今熟了,胆儿也大了,前几日把宫中一个俏婢给勾搭去了,父性子承,这话到是一点不假,鸟毛也没见生出半根,小物儿倒是翘的半天高,便在后园子里做那恶心营生。” 靖国素娇撇了撇嘴,笑道:“姐姐如何取笑他?小太子连太子妃都有了,想想两个嫩儿滚在榻上也好笑。” 又聊了些闲话靖国素娇便走了,她前脚一走,后脚如仙来禀报,说是花婉容求见娘娘,郑皇后心里一动,估摸着有事,实因这花蕊眼下正是皇帝宠妃,日夜侍与驾前,朝中大事她也多闻,前两年郑皇后也有替皇帝批过奏折,皇帝对这个兴趣不大,多数时候把奏折拿回寝宫,让宠信后妃代阅,梁师成也多代劳。 这些全是秘事,没半个人敢乱讲,前次花蕊来便说过这事,她近几个月也勤修瘦金体,野心也膨胀了。 “花婉容叩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花蕊也知深心处与郑皇后有了间隙,是以做足面上功夫。 “哟……妹妹,不须见此大礼,快快平身……”郑皇后心中咬牙,面上却笑的烂灿,下来亲自挽起她。 第93章 秘议 表面上还极和谐的郑皇后和花蕊双双落坐之后,花蕊便道:“……今日来却有一事要说与娘娘听……” “但说无妨……妹妹如今是官家面前红人,官中诸妃莫不羡煞,如仙……你外面侍候,未唤不得擅入。” 如仙应诺出去了,花蕊才道:“娘娘莫要取笑……那安家小郎于啸风口外作的那首词娘娘还记得否?” 郑皇后秀眉一蹙,点点头,“……记得,莫不是有人拿这首词做什么文章?”想通此一点,她心里一震。 朝廷暗中与女真人有了秘议,而啸风口事件却差点引发了宋辽新的争端,皇帝却为了大计吞了这口气,其实以宋廷的窝囊,不为大计也须吞了这口气,这般说只是为了面子罢了,而安敬那首诗却不合时宜。 “正是……娘娘,那童贯不知从何处得来这首词名为‘满江红’,作词人便是安文恭,他却在陛下面前进言,只说此诗喻意极是不当,居心叵测,要挑起宋辽之间的新战乱,于秘密联议之计更有不妥之处……” 郑皇后银牙一咬,却忍不住骂道:“童贯这厮,居然要致小郎于死地?妹妹……你心里却是如何想法?” “……娘娘,妹妹我如何想倒不妨事,官家如何想法才是重要,却知小郎是娘娘救命恩人,也没说什么,但是脸色阴沉着,联议秘事却关乎朝廷兴盛大局,燕云一十六州失却百年余,官家会错失此等良机?” 郑皇后面上现出忧色,早便料到小郎要惹出祸来,初至京师便得罪了童、高二奸,此番却要如何是好? “官家不至于坏了小郎性命,只是……唉,就怕童贯等借此机会要把矛头转到郑居中那边去……” 花蕊点点头,“娘娘所虑不虚,昨夜妹妹服侍官家整弄奏折,便见童高二人联名疏奏,言郑使相之事非。” 虽然郑皇后也知花蕊暗中与郑居中通了款曲,但此时于自已和她来说,郑居中无疑是朝中唯一所恃。 “童阉这般,我等亦须筹谋自保了,郑居中一但失了使相之位,我两个姐妹只怕好日子不多了……” 花蕊听皇后这般说也是点头,苦是无有良计,她道:“好似官家要见一见那小郎,依妹妹之见,可趁此机会与小郎谋划些事,他那脑袋却是聪明,定然有计对付童高二奸,娘娘若点头,妹妹便从中周旋……” 郑皇后一惊,“此番觐见又令人心忧,小郎只怕管不住他那张嘴,若恼了官家,脑袋再聪明也须给剁了。” “娘娘无须忧心此节,妹妹自会替小郎说话,真便说了什么话恼了官家,妹妹亦全力护他,至多吃些皮肉之苦,他若是个聪明的也必不会惹恼了官家,娘娘宫中亦须做些准备,妹妹使些手段让他来觐见娘娘。” “啊……”郑皇后一惊,“这如何使得?万万不可……”她真是心虚了,“官家若动疑念,怕要大祸临头。” 花蕊笑道:“娘娘关心则乱,莫要忘了娘娘是小郎姨娘,这是众所周知的一节,况且小郎年才十九,官家绝不会想去别处,只是有了这一遭,日后便是再召小郎入宫来见也不怕官家疑心,再说太子也可利用!” 郑皇后心里虽虚,但眼下又没甚良计,那郑居中也是个身在局中不懂应对的腌臜货,只知争宠谄媚。 宫中郑皇后、花婉容两个人秘议的当儿,安敬也与紫珏说了些秘事,尤其紫珏告知他《黄帝阴阳经》秘修的难堪后果时,却叫衙内一筹不展了,眼前三个美人儿一个也碰不得,只是逞逞手足口舌之欲,真刀真枪的阵势却摆不开,衙内哭笑不得了,那我不是凄惨了?早知却不修练这什么唠子《黄帝阴阳经》了。 紫珏便道:“衙内差矣!只因我与小姐、玲珑都精通此术,你却非修习不可,否则一但欢好,一夜便把衙内吸成了人干儿,精髓不剩半点,是为此经恶处,但若阴阳调合,龙虎交泰,便又是百年欢愉之基底。” 呃,三个白骨精啊?安敬不由苦笑了,“我竟不知死活的一味勾逗你三个人,哪知却在鬼门关外逗戏阎王,难怪你两个不肯与我真个儿相好,今日才知苦了你们两个,日后本衙内单卧一室吧,以免变成人干儿。” 紫珏噗哧一笑,只依在衙内怀中,柔声笑道:“衙内只管逗耍我两个,紫珏心里喜欢着,如今更给衙内腌臜惯了,若有一日不侍候衙内,便觉得少食了一味什么,须知衙内阳精对我两个助益极大,万望怜赐!” 汗……安敬翻了个白眼,我居然养了三个精妖,“……非要找个别人,莺美又要恼了我,我先忍着吧。” “忍不得了,衙内……如今一折腾少说一个更次(2小时),这却不是关健处,你孤阳积厚,长此以往却有大害,非盛阴不能揭补,依妾身之见,那靖国素娇却可供衙内摘采,此妇已非元阴之体,不受你害,她肉身亦丰肥,定扛得住你折腾,换过是元阴处身,怕不堪衙内挞伐,一个更次下来就给衙内要了三条命。” 安敬蹙了剑眉,“此事必然先与莺美议商,她若再给气跑了,我不若挥刀自宫的好,省得那般煎熬。” 紫珏心里替小姐喜欢,暗自发笑,嘴上则道:“好生美言温慰我家小姐,她也是通情达理的,更知你眼下这般难堪处境,谅也不至于如何了衙内,倒是妾身担忧那靖国素娇不肯屈居人下,衙内则须细细斟酌!” “……我心里有数,谁也抢不走莺美正室的位置,没有你家小姐也没有我安文恭,我去找莺美……你还要抽时间去逛市,那个事还没着落?若不行便先寻些好弄的,消息传递起来却叫人愁,唉,这时代……” 还有些牢骚他也发不出来了,只怕紫珏用别样的眼神瞅了自已,紫珏也应诺去了,安敬自回转后阁子去找莺美商议大事,玲珑今日也下榻了,昨夜的小伤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袪伤药酒也具奇效,已无大碍。 其实衙内也不傻,紫珏说那些话怕也是莺美授意的,只是莺美碍于‘正室’身份和脸面,说不出这些话,两个人在阁子里一番密议,也少不得卿卿我我的戏耍,心中虽惊三女是‘白骨精’,但也不惧她们,事实上她们对自已也是一往情深,哪里舍得害了自已性命,反倒是在这刻把靖国素娇收归帐下成了当务之急。 正拥着莺美说些蜜语甜言时,玲珑又上来说靖国夫人郑素娇驾临了,呃……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第94章 原来如此 靖国素娇降尊纡贵,亲临安宅,也是忍不住了,小冤家性子拗,上趟在府中倒也‘姐姐姐姐’叫的亲,转过脸出了府却再不来了,素娇心里不免有怨恨,但也知是自已先负了他,却把他诳进那密室中治了一顿。 今日来见小郎,心中却是想好了一些说法,但万万没有想到在阁楼上见着了‘小高都头’,这不是小冤家日思夜想的那个心上人吗?难怪他这些日子窝在府中不出,感情负气而走的高家女莺美给他寻回来了。 双方寒暄了几句,莺美就在下面伸手掐了一记衙内大腿,更递眼色让他寻机离开,由于素娇上趟便决心委屈自已了,所以她这个一品夫人坐在‘高正室’面前有点摆不出‘夫人’的架子了,连头都半垂着。 “啊……莺美,你且陪夫人小坐,我却是茶饮的多了,去、去方便一下……”言罢就起身下了阁子。 玲珑正在一楼侍候着,见衙内下来,便迎过来,“日近午了,靖国怕是来混饭吃的,衙内要礼遇她?” 安敬苦笑了一下,“你也别在这里候着了,去前厅把郑怜卿招呼一下,好歹人家也是靖国夫人的心腹。” “我才不去,她主仆两个来搭勾我家衙内了,我还要陪她坐?我又不是犯贱,衙内莫要迫我……” 对玲珑的拗性,安敬也无可奈何,便附在她耳侧解释了一番话,玲珑听的色变,一脸皆是不忿神情,末了衙内又道:“……这便是前因后果,莺美刚支开我,只怕要与靖国夫人说些什么话了,你莫逆了她。” 玲珑则不服的瞪大了美眸,咬咬下唇道:“衙内,休听紫珏那丫头糊弄了你,妾身也精熟《黄帝阴阳经》,到有一招‘唆蕊’可揭补你缺陷,只是、只是这等下贱勾当小姐不容衙内去做罢了,也不是没得解法。” 果然是心直口快的玲珑,一句话又惹了祸,说完了她就捂住自已的嘴,望着衙内的神色也尴尬起来。 “唆蕊?”这是什么招法?安敬蹙了剑眉,便把玲珑挟持到角落逼供,衙内迫供仅用一双手,上一只,下一只,一袭怒耸胸峰,一奔海底秘壑,虽都隔着衣衫,可玲珑不堪他蹂躙,不过片刻便乖乖的实招了。 “哦……原来如此,哈……今夜本衙内便先拿你家小姐开刀,然后便是你,之前你两个都躲我,今晚上只不容你两个反抗了……”安敬又用力搓捏了一把玲珑胸前酥肉,玲珑双手捂着脸,羞的只会哼唧了。 原来‘蕊’指妇人花房,一说唆蕊,安敬自然知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自已也用嘴去腌臜她们而已。 不过这种勾当放在男尊女卑的大宋的确属异行,老爷们个个‘清高自大’,哪一个肯做贱自已的嘴?但在拥有现代观念的衙内脑子里也不算什么了,无非是闺房秘乐互相取予罢了,无有贵贱之分,只是平常事。 正午,便在后进厅中摆了酒宴,连折家二女和杨再兴也叫了来,靖国夫人完全放下了尊份,和他们打成了一片,虽则折家二女还有些放不开,但也能融进这个气氛里,衙内是一视同仁,连玲珑、郑怜卿全叫她们坐一席吃饭,“……在我宅子里便须依我的规矩来,主次止于礼,却不须分出什么阶级来,我也与一般志同道合的兄弟这般一起吃喝,谁亦不比哪个低贱多少,夫人,你若觉得本衙内此言不当,也可说出来。” 靖国夫人怯怯瞅了他一眼,心忖:我不是放下了尊份吗?还要针对我?竟是要剥光我的脸面不成?心里虽有一些气,但一瞅见衙内那灼灼的目光,一丝不忿便消散无踪了,真是冤孽,莫不是我上辈子欠他的? “小郎说的也对,我没说的……”这句话说出来也不容易,连折家两个姐妹也有点怔神了,对衙内更是佩服了,杨再兴也是这般想,更有些崇敬的望着小叔叔,其实靖国都和莺美秘议好了,不服也不行了。 气氛越显融洽,正自欢饮时,有从人来禀说靖国夫人府上差人来了,素娇便打发郑怜卿去应付一下,须臾,郑怜卿回转,只在靖国夫人耳畔说了几话,她面现惊容,莺美灵觉敏锐,也听的清清,秀眉亦蹙起。 好端端一顿午宴,却因衙内、莺美、靖国三个人离去上楼商议,只剩下了折家两个姐妹和杨再兴。 他们三个也相机退了席,又一起来到了前堂,折月茹心中感念姐姐为自已做了好事,便也替她在杨满堂面前说些让他们俩脸红的话,却是有意挑明他们的关系,杨再兴也不是太木头的脑袋,只是不善于应付这些事吧,只看他为折月秀心急,也便知他心里有这美女,只是折月秀大了他好几岁,却怕小叔叔不同意。 折月茹心里也有些烦燥,挑了几句话把秀姐和杨满堂都弄的尴尬了,她只寻了个借口出厅去了,一个人在庭院里溜达,功夫不大便瞧着靖国夫人和她府上人匆匆的离开了,心说,也不知出了事,这般急相? 又一会儿,见衙内与换上了男装的莺美一起出来,安敬看见折月茹,便笑道:“画师,去趟太学吧。” 折月茹应了一声,她看出莺美在宅子里的至高地位,望向她时,眼底难免有些异色,“我去喊姐姐。” 莺美笑道:“月茹小姐陪着便可,适才见你姐姐与满堂聊的甚欢,便不要打扰他两个了,任他们去。” 折月茹不由大讶,莫不是这‘莺美夫人’看出了姐姐心意,又一想,也有这个可能,那自已的事……一念及此不由脸红了,咽了口唾沫半垂了首道:“我回房换过装束,也扮了男装吧……”她心思也细,自已这般做女装,一但走出去怕要抢了莺美夫人的风头,只怕恼了她,也是不妥,换作男装跟在她身侧才妥当。 就这样,三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溜达上东京大街了,有莺美在身侧,安敬却无甚的惊虑,只是她与靖国素娇说了些什么,却没告诉自已,等今晚再问她不迟,三人一路去了太学,撞见些文生士子都侧目望他们。 “……不知衙内为何要学画,以衙内饱学之诗词歌赋应试自无所虞……”莺美故意当着折月茹的面说这话,折家女则是羞的把头扭在一侧去,一颗芳心怦怦的乱蹦,只是拿眼角偷瞥衙内,只不知他如何答对? 安敬则微微一笑,望了莺美一眼,只笑道:“本衙内入太学可不为参与什么鸟试,过些时莺美自知。” 第95章 何谓名士 说到这年头儿的书画大家,首先要提的还是徽宗赵佶,别人再有才学也须排到赵官家的后面去…… 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也不晓得出世了没有,但第一收藏此画的却是赵佶,清明上河图这五个字便是赵佶亲笔所题,而张择端目下应该在翰林图画院任职,宋代画院真正兴起还是从赵佶当皇帝开始的,不能否认他皇帝当的很腌臜,但在艺术上的成绩却璀灿斐然,他自已也画的可以,最主要的是他的鉴赏能力强。 “……听闻近日有翰林侍诏李晞古、张正道要来讲一课,圣上却是看重画艺精工之士,诸兄当互勉之……那李侍诏擅画山水,笔墨峭劲,一勾一画却显尽山势之雄奇气势,那张侍诏却还嫩些,但也闻颇获官家喜欢,侍诏却也不是谁都能任的,此人却擅画宫廷、楼阁、市肆、城郭、街坊、桥梁等,亦有不凡造诣,只可惜王晋卿、李公麟、苏子瞻、黄鲁直、米元章、秦少游等赫赫名士皆归尘土,唯余官家寂寥……” “呃……会之兄此言稍偏,当今蔡太师亦是鼎鼎大名的一代人杰,书法、诗词等造诣却也当世罕见。” 这边两个马拍精,不是别人,赫然是秦桧与张俊,他们一个拍赵佶,一个拍蔡京,果然是阿谀才子。 偶尔来一趟太学吧,居然也能碰到这几个脍炙人口的千古大腌臜,安敬不由放缓了步子,随他身左的莺美和月茹也都慢了,偏偏那秦桧眼尖,却是看到了莺美,竟站了起来朝她遥遥拱手,“高贤弟一向安好。” 安敬一怔,高贤弟?你眼神是有问题吧?居然看不出我家莺美是阴性?还是早看了出来却假做不知? 心念及此,衙内便半眯着眼细细端详这秦桧的神情,果然叫他看出秦桧眼底隐藏着的一丝异色…… 莺美却不太理会他,仅只是微微颌首,不过心中对这个人的印象也不坏,事实上此时的秦桧还是‘忧国忧民’‘胸怀抱负’的一代士才,只是后来权欲迷心,加上贪生怕死,又留恋富贵,才做下一桩桩恶罪。 如此一个人物,安敬也曾想过是否要改变其命运,但这个想法仅一出现,就不由恶寒了,若是自已就此夺了人家秦大奸遗臭万年的机会,只怕他阴魂不散的要诅咒自已世世辈辈吧?想一想,还是算了吧! 此时又见这秦桧居然对莺美隐藏了叵测之心,安敬心中自是不爽快了,细细又看,这厮眸子里居然还藏着淫邪之色?好,很好,本衙内一直还没下定决心要搞你,你小子居然先动了本衙内夫人的心思,很好。 莺美却不会轻易对哪个风流倜傥的男儿动心思,她素不先以貌取人,只重德行,与安敬历时大半年相恋了一遭,更是刻骨铭心,只是衙内那上百首情诗作的足以令莺美心醉神迷,虽然那诗都是衙内剽窃来的。 今日衙内又在身侧,莺美却不会对任何男子做什么颜色,万一惹得小郎翻了醋心,回了宅子自已却要吃他蹂躙,搞不好当着两个丫头的面子煽自已肉臀,又把‘夫人’这张脸面放在哪去?想想便也有些怕了。 折月茹虽做男装,但她没有裹胸,一双丰峰撑怒的高老,步履行进间颠颤的光景令人眼热,却是走的匆忙,没顾上收拾胸前的一对累赘,哪知这刻却闹出了笑话,其实路上也便发觉了,她也不能回转宅子了。 秦桧等人却是发现她眼熟,又见此人男装怒胸,便知怎么回事了,有的憋着笑,却叫月茹心下恼恨了。 莺美没有答话的意思,到让秦桧心里好生失望,事实上他也自命风流,虽比安敬逊了一筹,但也是一等一的俊才英士,主要他有些嫉妒这安衙风放荡不羁的独特装束,雪衫一袭,乌发披散,只系一条白绫,偏偏多了一股异士风姿,加上这一阵子《黄帝阴阳经》的修练,一张脸越发通透似玉,叫妇人都嫉妒了。 正因为他心里窥破了‘高贤弟’是女儿身,是以这刻从心头涌起了对安衙内极强烈的嫉妒,只是秦桧不会表露出来,反而拱手朝安敬又道:“……秦会之见过安衙内,衙内的满江红更是众所周知的好词……” “哈……兄台言过了,只是那日杀些蠢贼恰合时宜,有感而发,贻笑方家,以兄台见,我却也是名士了?”安敬也不客气,他不是不懂的谦恭,他是纯心和秦桧在这瞎扯淡,果然,身侧的莺美蹙了下秀气的柳眉。 便是这边的折月茹也为之一怔,秦桧正瞅见了莺美的神情变化,心下一喜,更趁机道:“衙内确有名士之风度,不过……我泱泱大宋,称得上名士的确也仅寥寥数人,如今堪当此誉者却甚少,衙内则属异数。” “哈……”安敬今天心里喜欢,也便起了逗耍秦桧的心思,大笑一声道:“请教兄台,何为名士?” 秦桧一皱眉,沉吟起来,他身旁几个人都望着安敬,心叫暗骂他狂妄,半晌,那秦桧才道:“小可以为名士者多具文采,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策论经赋无一不晓,更兼有好大名望,得天下士子共仰之……” “哦……原来如此,这般说来本衙内还差了一些,只怕诸位未必会‘仰’我,除此外还须做些什么?” “这个……哦,对了,衙内,听闻东京花街行首李师师艳名高帜,自诩名士者无不与此姝拔酒欢歌而引以为豪,以衙内之风姿颜表,此去定也能抱得美人归,只是市坊间传闻此姝‘御用’,却叫我等怯步……” 秦桧言罢又瞅了一言莺美神情,而莺美也‘配合’的好,居然露出十分关切的目光盯着安衙内的反应。 “呃……花街行首?好大的名声,御用二字颇为费解呐,有暇却要去会会李行首,我宅子里多的是花娇嫩柳,却不晓得这李行首算哪一等姿色?兄台今日指点,本衙内却须谢过,改日却邀兄台一同前往……” 秦桧见莺美露出恼色,他心中更暗自喜欢,只当这衙内聪明,却是个好色之徒,先叫这高美人儿看清他丑恶嘴脸,我却再使些手段把她弄来细细狎玩,嘿……心念间道:“衙内若会了李行首,名气定然大振。” 安敬此时显出异样神情,还过来拍了拍秦桧的肩头,道:“……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所谓名士只是一堆眠花宿柳的酒色之徒吗?胭脂堆里戏娇娥,销魂帐中狎粉黛,娼风之盛,名士之功也……” 第96章 我家娘子 古时名士风流自赏,更以狎妓为雅趣,别说我们只是谈风弄月,赏诗和曲,没做下贱勾当,只怕妓子以身相许时,没一个推拒的吧?不论你立身何等清高,首先这种行为就造成了一股糜风,若是现代官员都跑去了妓院高谈阔论,不管你谈的是否国家大事,只怕也不合时宜吧?这股糜风无疑造成了奢侈享受…… 又说官员是官员,文人是文人,怎能混为一谈?可事实上在宋朝,文人就是官员,官员更是由文人充之,而且掌军权的都文官,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为什么呢?因为读书能当官,更因宋朝扬文抑武。 在国子监太学,那些士子文人是用什么眼光看那些武舍学生的?用‘鄙夷’这个词来形容也不为过。在他们眼中,练得一身好武艺确没什么大用,无非是给文人们指拔到前线沙场上去送命,他们只是一堆粗鄙不堪的武夫,他们不懂治理国家,不懂吟风弄月,不懂和词赋诗,不解娇娘风情,怎么能与文士并论? 宋之积弱的一主要原因便是因为扬文抑武的政治制度造成的,不否认大宋也有能打的西北军,也有日日操练的御林禁军,但这些军队却不得善用,诸多有能力的将才都给满朝腐儒压着,说话和放屁也差不多。 别看种师道又或折可求如今都是一路的经略安抚使,一但起了战端,朝廷立即派来制肘他们的监军掌管兵权,从这一点上分析赵宋皇家,可见其私心之重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只为保着一家皇权社稷,却不管文人知不知兵事,但凡是皇帝宠信之人皆赐兵权,一如腌臜的高俅也能成为当朝太尉,称殿前司大帅。 一想到这些,安敬就觉得心口堵着一股怨气,叫他郁结难舒,这时他借着贬低名士,把一朝腐儒皆骂为‘酒色之徒’,可叹几代有治之帝整治出的大好江山,今朝更要败在赵佶和他任用的一干撮鸟官手中了。 安敬施施然的负手走开了,再没看那秦桧和其他人一眼,转首时神情却显出一片寂寥和孤郁,莺美瞅的清楚,芳心则是一疼,我家小郎怕是又恼了什么名士吧,唉,她也不瞅秦桧等人,便与折月茹跟了去。 秦桧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倒是他身侧的张俊待安敬等三人去远了才呸了一口,“我呸……这狂妄之徒,如何敢把诸多名士指为酒色之徒?竟是把当今圣上和蔡太师也羞辱了,以为是娘娘外甥便敢胡言了?” 显然这些人经过了仕贤楼的事件后,便知晓了安衙内的背景,秦桧则不屑的冷笑一声,“……嘿,娘娘的外甥便怎样?他填的那首满江红只怕要为他招来横祸,休看他此时张狂,用不得几日再看他如何得意?” 只因安敬等人走远了,他这边说话也没了顾忌,哪知莺美灵觉笼罩三五十丈范围,却把他的说话尽收在耳内,当时心下便是一动,附在安敬耳畔低语了两句,他脸上又露出思索色,旋即哑然失笑,“如此看来这个秦会之也寻找了门路?哈……只怪他有眼无珠吧,竟寻了个阉货谋出身,我便成全他这一遭,嘿……” “衙内可是有了计较?”莺美知情郎脑瓜子极灵聪,只怕一转眼的功夫便有了定计,安敬只笑道:“你附耳来,我只怕折家姐姐听了会笑……”莺美不疑有它,也不避晦什么,便把雪嫩耳轮凑近衙内听他说话。 “啊……呸……”听罢后莺美不由脸儿红了,更是嗔了情郎一眼,“……这般行事有些过了吧……” 安敬淡淡笑道:“只怕他早便瞧穿了莺美你的女儿身,如今还敢搭些闲话,眼底更隐匿淫色,怕是见我家娘子生的端秀貌美,抖胆敢当着本衙内的面勾搭?折家姐姐,你说这等一个假士儒,我还须对他客套?” 莺美不由俏脸更红,心忖:小郎锐目如电,那秦会之一些小心思却也瞒不过他的眼,偏是我冤枉,竟落了个遭人勾搭之嫌,想到这里便后悔说刚才那句话了,他若以为自已是替那秦会之说话,心里怕要恼了。 折月茹心中自有了衙内的好印象,听他这般也不由点头,却道:“那秦会之也是太学有名学子,但若真的看穿了莺美姐姐身份,有这般心思也不怪他,不说是他,便是我也羡慕莺美姐姐的一等容貌与气质。” 她到是会说话,居然懂得帮着莺美,其实她性子莽撞一些,只是吃不起人激,平时也是个心思细腻的。 莺美听了她这话,心下自是对她多了一分好感,安敬便也点点头,“莺美殊色,天下一等,窥视者多矣,哈……只可惜所有的窥视者也仅止于窥视了……”言罢又转向莺美道:“我家美娘子,本衙内也会吃干醋,只不是没心胸的小气人,更知你高莺美不是轻浮女子,但有一事你竟瞒了我,今夜里须找你清算一笔帐。” “啊?”莺美不知是哪一桩事,心头忐忑起来,但见情郎说的认真,不似逗耍,心下更疑,“哪桩?” “你自心里有数,不谈这事吧……适才我要治那秦桧之计,也是为长久计,此人有才,日后则要成为本衙内的朝中劲敌,我虽不惧他,但也不想时时刻刻提防这等下做小人,他既喜耍弄阴谋,我便给他个机会。” 两个人对答,只把折月茹听的一头雾水,不知衙内要如何对付那秦会之,心下虽好奇的紧,也不便问。 莺美这时是又喜又羞又愁又惊,愁惊的是不知自已给他抓了什么错,喜羞的是他当着折家月茹的面称自已为‘娘子’,这便是头一遭,听着心里异样,但也满是喜欢,另也觉得这折月茹是个聪慧性子,竟懂的讨好自已,刚才说话也有替自已分责意思,可见她心思灵巧,人美如花,心思又细,如此美人,谁人不喜? 情郎又故弄玄虚,不承认入画院是为了接触这个折家美女,也不道破个中因由,莫不是又在诳自已? 玲珑绕舌了折家女与衙内的事,莺美自也上心,但她却有所恃,倒不怕衙内薄了自已,所以没甚的忧心之处,另外她也知道,衙内后宅子保不齐有几位‘平妻’,抛开与师姐的那笔糊涂帐不算,靖国素娇等若入局了,眼下这个折月茹不好说,还有郑仕元的七闺女,虽后来没了说法,就怕日后还须提起这个事的。 就这几位,哪个又是做妾的?别说她们自已不乐意,便是她们家族也不会同意,倒是自已家势最弱了。 第97章 凭何贡它 这日下午,靖国素娇又入了宫去,只是携了一份划了押的口供,郑皇后看罢先是沉寂了,果然童贯要先拿小郎开刀了,她心中虽急,也不显在面上,只怕妹妹瞧出端睨,事实上在大名行宫与了小郎有了肌肤接触后,郑皇后心思早也变了,说心里一句实话,她倒不希望赵官家来中宫就寝了,反而期待见着小郎。 “姐姐……这一份口供小郎只叫妹妹拿来给姐姐先看,是否要交与那郑枢密,还须姐姐斟酌定夺……” “小郎又如何说?你也不问明白这个事,我也是心乱如麻,仅此一份口供却不足以对付那童阉吧。” “姐姐所言极是,小郎也是这般说的,他又说时机还不至,还须细细谋划,郑枢密则是重要人物,更言此番面圣须与那花蕊有些商议,一切待面圣之后再作决断,妹妹只担心小郎管不了他一张嘴又惹了祸。” 郑皇后长长舒了一口气,也露出忧色,“何尝不是……我近日则安排太子赵桓与小郎亲近,便着他去你府上……”说到此处更压低声音道:“你须挑三两个大奶的婢子侍候着,这太子有这等恶趣,喜唆妇人奶端,你府上婢子把他侍候的好,他自便常去闲坐,相机可着小郎过府应付,一来二去,他两个自便熟了……” 堂堂郑皇后在这里为小郎安危出这等计策,确叫人惊异,靖国素娇却噗哧一笑,面上涌上两团绯色,伸手掩口道:“妹妹只当那太子还是个嫩儿,他竟承了父性,小小年纪便恋饯脂粉堆里,也不怕给淹了?” 两姐妹说这些秘事也无碍,她们本是过来人,也不当甚么,郑皇后也莞尔,“小甚么?我观他小玩意儿怒涨起来,也弄的婢子们欢呼乱叫的,人小心却不小,颇有些心机来,你须小心行事,莫落了下乘……” “妹妹自然省得,花婉容那边还须姐姐亲自出面,只忧心小郎面圣一节,万万不要出了差次才好……” 她这般说又挑起了皇后娘娘的醋心,白了她一眼,嗔道:“素娇你莫不是与小郎偷了欢?这等关切他?” “啊?姐姐多虑了,妹妹也是堂堂一品的夫人,那小郎便是跪了求我,妹妹也不拿正眼瞅他……”靖国素娇哪敢承认,不说没到那一步,便是真个儿与小郎有了肌之亲,也不敢在姐姐面前露出一丝迹象。 “口是心非……”郑皇后跟了一句,也不再纠缠这一节了,只道:“花蕊来过了,已有了定计,你便转告小郎,但不胡乱说话,这趟觐见倒不须惊虑,只是官家心里如何想法,我也摸不着,那首词才是关健。” 日落时,安敬、莺美、折月茹三个人回转了宅子里,玲珑禀上一个好消息,乐寿发来了安大人家书。 安敬看罢才递给莺美,笑道:“……邓怀与宝大郎已然南下建康了,河间郡王郑绅这趟又要南迁,感情是啸风口一事惊破了他的胆儿,哈……这般也好,正合了我心意,江南建康府怕要成为新的发展中心喽!” 莺美心知衙内心中早有了计较,便是这河间郡王不去建康,也怕改变不了衙内的想法,河间郡王这趟南迁,最终受益的还是安家衙内,倒是少了许多麻烦事,这就怪不得衙内要笑了,仿佛一切尽在他算计中。 “……又说三郎和凌振去了河东开发煤业,此事怕一时半刻弄不下来,三郎怕要在那边呆几个月吧?” 安敬点了点头,“嗯……本衙内一大家口人,没银钱如何养活得了?莫不成叫你们去喝西北风?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发展些实业,南北舟事想要壮大,须握有优势资源,只开煤井一项稳稳捏在手中,别人也奈何不得我,凌振研发的新火药颇具威力,用法用量一般人更不懂得,即便给他个大煤井,只怕他折腾不出煤来,哈……这便是本衙内的杀手锏,谁不乖乖与我合作,我便撤走火药‘专家’,让他们用手去挖。” 莺美噗哧一笑,“你是蒙着头发大财,有宋以来,那煤石也是稀罕物,唐时有域外进贡的瑞炭,尺长一条便可燃烧十日,无焰发光,热浪灼人,真是好东西,可惜如今竟没了那种宝贝儿,它可比木炭强许多。” “什么瑞炭?”安敬却哧之以鼻,不屑的道:“只是焦炭而已,无非是从煤石中提练出来的,简单的很,提炼之法我已尽录在《采矿记》册子里给了凌振,我家娘子准保是头一个享受‘瑞炭’取暖的有福之人。” 大家一边惊奇,一边都笑了起来,莺美给他这般当众‘取笑’,不由赫了俏面,露出羞涩神情,又想到今夜他要寻自已算帐,心下又忐忑了,也不知哪里惹了他,一路回来也便想着这个事,只是一直没想到。 折家两个姐妹与杨再兴听衙内侃侃而谈,对他亦是惊奇,越是与他相处越觉得他身上有许多引人之处。 “那便是皇家贡物,我可不敢抢了官家人的风光,保不齐给公人拿去问罪,衙内有否想过进贡朝廷?” “进贡?”安敬撇了撇嘴,“我下了血本采矿,却没少官府一纹钱的税赋,凭何贡它?偌大朝廷本是要来养黎民百姓的,如何反过来要百姓养它?养则也可,免了一切税项,我便贡些给朝廷,否则也不理会它,在商言商,谁也别和我瞎扯淡,什么官家不官家,他等肥酒大肉的吃时,可曾想过我这里还饿着肚皮?” 紫珏玲珑都掩了嘴笑,在她们印象中,可没谁能斗得过衙内这张嘴皮,便是小姐也不行,杨再兴这时也道:“小叔叔说的有理,凭何贡它?只怕它吃不白肚皮吗?好些恶吏只会欺诈穷民,还不是仗着朝廷?” 莺美虽怕情郎,但不怕这个杨满堂,嗔目瞪他一眼,“你家叔叔我是管不了他,你杨满堂若敢信口开河的给宅里惹事,看我敢不敢剥你一层皮?”杨再兴虽是个拗性,但也不敢与小婶婶倔理,干笑一声闭了嘴。 主要是莺美让情郎折腾的就够头痛了,如今这个杨再兴也是个对朝廷不满的主儿,却须严加管束了他。 折家两个姐妹也头一遭莺美这般‘霸道’,但衙内也不说什么,笑咪咪的一付神情,由此推之,他心里只是宠着这高莺美,自已两个若要进‘安家’,怕是要和莺美搞好关系的,折月秀更惨,若侍杨小郎,更低了一辈,也没了话事权,不过她倒不在乎这些,但能与心爱情郎在一处,其它都不予计较,可见情爱之深! 第98章 衙内治娘子 夜宴后,折家二女回了房,月茹便取笑堂姐月秀,“后晌与你那杨小郎耍的可好?没搂着亲亲嘴儿?” “死丫头……莫不是你想汉子想的疯了?却敢说这些没廉耻的话来,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折月秀通红了秀面,追着月茹打闹,两个人便跑进了内卧,最后滚作一堆在榻上,“好姐姐,我却不敢乱说了……” 月秀还是在她丰腚处煽了两个巴掌,月茹掩着腚处又道:“莫不是真给我说中了?前些时也说过这话,你也不曾恼了我……”折月秀一张脸更红了,半垂了螓首道:“却是他欺负你姐姐,我哪里会讨他便宜?” “呃……真还亲了?”月茹翻身坐了起来,美眸灼灼盯着月秀,道:“我素知姐姐你大胆,而那杨满堂却是半块木头,他会欺负姐姐?我却万万不信,姐姐快从实道来,如何勾搭了汉子?也便传我两手……” “呸……不知羞的骚丫头,”折月秀翻了个白眼,也知妹子性子鲁莽一些,但人却聪慧,还真瞒她不过,当下便道:“便是我勾搭他又如何?那种家女也盯得满堂紧,眼下却予我良机,你以为姐姐会放过?我却吃准了满堂对我更好些,他又烦那种洆,因此也便与种淽疏远了,不过那丫头却是我劲敌,如今却好,我使些手段便折了那杨满堂,却看种淽那丫头敢与我再瞪眼?便是日后她真进了杨家,也须乖乖唤我做姐姐。” “姐姐果然好手段,我却没你那般好命,母亲逼得又紧,眼看寻不着合适的,若进衙内这里又是做小,却让我心烦,偏偏他又让人喜欢,我倒不是看上了衙内英伟相貌,是个男人,裤裆里也不缺那嘟噜物件,只是衙内气质慑人,又有奇谋大志和男儿风骨,只是眼下做小也须讨那高家莺美的欢心才是,她这关过不了,便是入了安家也有我苦头吃的,今日也见识了她的霸道,俨然便是安家内宅的第一妇,我心有不甘。” 折月秀却不以然的道:“不甘也便好办,那种洆却是喜欢你紧,你若肯相就,却是种二衙内宅里大妇。” “呸……我却看不上他,狂妄虚伪,又是个没胆儿的货,这等男人要来何用?只为当大妇,却闹得一辈子不舒心,我宁可给安家小郎做小的,起码他性子豁达,单指图他相貌也强过那种洆好多,才不相就他。” “那还有什么好说?你母亲又逼得你紧,以姐姐之见,你赶紧与我二哥言明此事,好让他修书一封给家里说明此事,莫等你母亲派人向种家提了亲,你却哭不回这桩姻缘了,只怕不乐意也得去侍候那种二了。” “倒也是,便烦劳姐姐与二兄说吧,不若我两个一起,把满堂的事也一便说了,只是……只是衙内这边却没应许我什么,我又说什么去?唉,可恨我没有姐姐你那手段,莫说亲个嘴儿,便只许一句说话也好。” 这边折家两个姐妹为自已成为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心烦意乱之际,后楼内室中也正上演一出好戏…… 安衙内更把莺美逼在火炕里角,瞪着一双眸子,而莺美一付遭遇了色狼的可怜样儿,蜷着身儿缩在角落,一手还紧紧揪着自已胸襟衣物,可怜兮兮的望着情郎,“……衙内,非是莺美存心隐瞒,确实是……” 安敬也不搭理她说什么,只是瞪着眼道:“安文恭把一颗心都剖给了你,高莺美你却敢耍我?夫妻之间相互如何腌臜也不算什么,你既委身与我,却须听我的,如今敢阴奉阳违,不治你要家法何用?紫珏、玲珑,你两个上去剥光了她,我看她敢做反?”榻边惊若寒蝉的紫珏和玲珑直龇牙,只看小姐可怜模样,便知她有多怕衙内了,她两个也不敢怠慢,跪爬上炕一左一右把小姐揪住,紫珏还道:“小姐,莫怪我两个!” 莺美惊羞欲绝,偏是使不出劲来反抗,换了任何一个人,她也许都不甩他,偏偏在腌臜衙内面前自已不堪一击,眼见自已衣衫被两个丫头解开,更慌乱叫道:“衙内,饶我一遭,莺美再也不敢了,衙内……” “家法可是你定的,本衙内只是照法施作,若有不妥处,罚毕再论……”安敬也是铁了心要整治她。 莺美还有什么好说,冤家分明在出前日自已罚了玲珑一事的怨气,但无论如何也羞于在紫珏玲珑面前给剥的精光受处罚,当下便道:“……我、我自已脱便是,你叫她两个去外室侍候吧……”最终还是服软了。 安敬心中大乐,脸孔还绷着,一挥手,就叫紫珏玲珑去了外边,莺美慌慌乱蹦的芳心才平复了一些,但又揪着衣裳不脱了,此时外衫又去,只舍内衫衬裤,安敬气笑不得的爬上了炕去,“……你还敢耍我?” 莺美也不躲他,反而一头撞进他怀里去,紧紧搂着他的腰身,把一颗螓首深藏在情郎胸下,羞涩万分的昵喃道:“……手也软了,解不得衣裳……”她半卧在身下,领口敞了一片,雪肌剌目,安敬则忍不住将手探了进去,抓住那一团柔腻的软肉,亦柔声道:“……娘子手软了便由为夫代劳吧……”莺美羞的闭目。 安敬将她一个身子翻转了过去,莺美只禁不住羞意,硬生生来了个大翻身趴在了炕上,安敬又气笑平得的在她高耸的挺翘丰臀上煽了一记,莺美发出细细呻吟,也便趴着不动,任由情郎解脱自已身上衣裳。 外室紫珏、玲珑交头接耳的嘀咕,紫珏也小声嗔怪玲珑,“你这惹祸的嘴,甚也乱讲?明儿有你受的……” “我怎晓得,只是不服衙内与那靖国素娇相好,如今可倒好,小姐却主动把那靖国素娇让进宅子来。” “你懂个什么?我两个与小姐体质特殊,衙内却受不得,非那靖国不可,不见她那好肥一个腚?定也是个骚到骨头里的货,阴阳调和却在于真阴真阳融合,唆蕊虽也渐补,远不及阴阳真融来的快,这番可好,却叫好体面的衙内给妇人腌臜了,也不晓得咱家衙内是什么个性,这等事只怕没个汉子愿做,你却守好嘴。” 玲珑也用力点头,这事定须守好了,事关衙内颜面大事,哪敢乱说?再说这是闺房秘戏,谁去乱讲呀? 须臾,里间却传来莺美的娇喘之声,衙内亦道:“……紫珏玲珑,你两个把热水调好了,本衙内先与你家小家共浴,你们不用侍候了,我家娘子羞的见不了人,你两个若不怕她着恼了,只管站在那里看着……” 第99章 宅事 大早,安敬又在后庭子里耍他的‘太极’,今日心情却更是爽美,昨夜更把莺美给‘唆’翻了,一直不肯让衙内腌臜自已樱桃小嘴的莺美也丢了这一关,后来在衙内的指导思想下,莺美屈服在六九式的淫姿下。 《黄帝阴阳经》中记载的‘唆诀’真是要人命的,以莺美的体质也给衙内折腾的天亮后还趴在炕上。 后宅子里除了衙内都是女眷,安敬着一袭雪绸练功衣,对襟大袖的半长绸褂,下面是雪绸灯笼裤,足蹬白绒鹿皮软靴,已然是冬日,寒意剌骨,他只穿这一点却不觉得冷,一趟太极耍完,额端微微现了汗迹。 东厢窗棂闪着一道缝,四双眸子却是盯着庭院里的俊伟衙内,赫然是折家姐妹两个,折月秀手扳着月茹肩头,樱唇却凑在她耳畔轻声道:“瞅什么,这事却须与衙内挑明了,他不应许你什么?二哥那边如何说?” 月茹俏脸却是红烫了,幽幽看了眼堂姐,“他夜夜与莺美三个私守一起,乐不思蜀,只怕想不着我……” 月秀则道:“你这丫头死心眼儿……安家衙内心机深沉,所图必大,又说那郑使相志在拉拢折种两家,也必是想竖立他在军中威信,他又是郑使相外甥,若与折家女儿攀了姻缘,到是一桩好事,你道如何?” 月茹道:“姐姐可曾想过,枢密院掌权的却是童贯,折家若与郑家亲系纠缠不清,只怕更遭童贯忌惮……” 想想也是,月秀不由叹了一口气,“都是烦人心的事,只怕眼下我两个也没的选择,若家里逼便跑吧。” “姐姐也是胆肥,若是私奔,不说自家没甚脸面,便是夫家也看不起我两个,做妾都嫌大了,不可!” 这年头私奔就这样,再大的名门闺秀,若选了这条路走,便失去了坐正妻的资格,也丢自家落了颜面。 “今日去太学,我两个须与二兄议议这事,只便他肯帮我两个也好……”折月秀又在月茹耳畔秘语一番。 “只好这般了,若要我相就那种洆,我却宁死不从……”不知为什么,折月茹偏是看那种洆不顺眼。 庭院中,紫珏袅袅而至,在衙内身后给他披了大袄,柔柔的道:“……本想置几件大氅给衙内,小姐却让先问衙内意思,这棉袄子也暂可御寒,这几日天更寒了,衙内晨练时须多着些衣衫才好,莫着了凉……” 安敬笑了笑,“袄子蛮好,大氅就不必了,那玩意儿我不喜欢,莺美还没起来吗?问她陪不陪我去太学?” 紫珏掩嘴轻笑,俏面略现一丝绯色,低声道:“衙内好生厉害,只怕小姐今儿陪不得你了,给你唆软了。” “哈……不惩治她怎行?下个便轮到你……那便叫玲珑陪我去吧……”安敬想起昨夜情景不由笑了。 紫珏一张粉面更赫,只是揪着衙内手臂,垫着脚尖凑唇在他耳畔道:“那丫头又卖了小姐,只怕今儿也好不了,妾身陪衙内吧,这段日子把我支去逛市,可是恼了紫珏?便要如何腌臜妾身,我都依着衙内……” 这美人儿也发酸了,安敬想想也是,便捏了她的柔荑,柔声温慰道:“本衙内疏忽了紫珏,今日你陪我吧,我先去看看莺美,她若再恼了玲珑,只怕那丫头又有得苦吃……”说着就要回去,又给紫珏一把揪住。 “不可……衙内,小姐是宅中大妇,也不能尽惯下面人,玲珑那丫头记吃不记打,非得老收拾着……你若老是这番替她出头,只怕小姐心里也恼着,这些年了,我也知道小姐和玲珑丫头脾性,让她们闹去。” 安敬剑眉一蹙,想想也是,莺美必竟是‘一妇’,自已老护着下面她就难做了,当下苦笑道:“也罢……” 紫珏松了口气,喜孜孜道:“这便对了,最多只是抽她肉厚处几个竹片子,那丫头是个铁腚,不怕的。” 两个人回了后楼厅里,紫珏打发侍婢去准备早饭,又拉着衙内手臂轻声道:“昨日后晌偶见一事……” “哦?说说……”安敬见紫珏笑的暖味,当下便问了,紫珏附在他耳畔低笑道:“……好叫衙内得知,昨日后晌妾身回来的早些,竟撞见杨满堂和折家月秀两个人亲热,折月秀也胆大,手都伸进满堂裤裆了。” “啊?”安敬不由怔住,紫珏轻轻捶他一下,“有什么大惊小怪,郎情妾意,怕是再腌臜些也不为过,可见他两个也都是有情的,只是那折月秀实乃泾原路经略相公折可求之女,咱们家满堂却没甚身世……” 安敬也知这年头姻亲讲究门当户对,自已与莺美这一桩便经过了一番折腾,只怕折家人不肯就范吧?想着他便蹙了剑眉,紫珏也知情郎心下正做计较也不打扰,自便先去了后室看小姐,须臾,她们都出来了。 果然玲珑,这丫头象是刚挨了揍一般,蹙着眉,走路也便有些异样,表情也恼着,头垂着、嘴噘着。 莺美自也恼她,不是这妮子多嘴,自已能这么早便给衙内‘腌臜’了嘴?最叫她受不得的是衙内抛了一切颜面,更与自已六九复叠做那没廉耻的勾当,不过事已至此,也只是抽那丫头一顿出出气罢了…… 安敬何等眼力,自瞅出异样处,苦笑摇了摇头,望了莺美一眼,道:“……这事也怪你,如何又责她?” 莺美也知理屈,不敢辩说,只是半垂了头,嘟嚷道:“我便抽过她了,衙内要为她做主,莺美也不抵赖。” 玲珑这时道:“……衙内,只怪玲珑嘴碎,说了不该说的,恼了小姐,也是该抽,怪不得小姐她……” 安敬看了她们俩一眼,“谁对谁错我心里有数,这次便算了,我不追究你两个,莺美瞒着我,也有她的道理,我也不能硬与她计较,玲珑你说了些话也不算大错,宅里的事我也不想多过问,莺美持公做便是。” 莺美也松了口气,“……衙内,今日若去太学,我怕去不了……玲珑也让她歇着,紫珏随你去吧……” 安敬点了点头,“紫珏……你先去满堂那里,告诉他,莫把一些事都掏给折月秀,若真是两情相悦,他也该管得住他的女人,别给人家卖了还不晓得,折家啊……唉,将来也是个麻烦,如今能把路子铺开也好。” 紫珏点点头了,莺美在情郎身侧坐下,“……衙内,我也知你心里想的远,那折月茹也必对你有心思……” 安敬苦笑道:“……我都说了,宅内事都由娘子你主持,这种事我更说不得话,娘子你看着吧好了。” 第100章 太学画院 李唐,字曦古,河阳人,北宋末着名画家,现于翰林图画院供职;张择端,字正道,琅琊东武人,供职于翰林图画院,这二位如今都是翰林侍诏,前者名气较后者大的多,不过张择端能成翰林侍诏,估计是他那副传世之作已经入了赵佶之手吧,若不被他欣赏,只怕不能与李唐这样的大画名士同为翰林侍诏。 这一日却是李张二位翰林侍诏在太学画院讲学正日,礼试转眼即至,这次皇帝派来翰林侍诏讲画,也有激励士心之意,不管是不是画院学生,总知是涌来了一大堆,内舍的,上舍的,连外学的学子也有来的。 安敬自然也到了场,做男装打扮的紫珏随在衙内身侧,大部分不属于画院学生的只能围观,在画院签了册的学生才能入座听课,便在宽敞院落中摆了不知多少小书案,学生们纷纷席地而坐,正面是讲师大案,还有国子监部分官员陪着,主要是李唐外声很大,便是祭酒陆蕴也到场了,可见这个规格是相当高的。 国子监司业王孝迪,主薄蔡懋,太学博士朱胜非、吕颐浩等人也都在场,今日盛会却不在这些人身上。真正引起安敬注意的是赵小公子(太子赵桓)也在场,他也降尊纡贵混在‘闲学生’中,陪着他的不光是向氏两个兄弟,身侧更有一位三十子岁的男子,一脸精明相,眼眸很是深邃,几缕稀须梳理的整齐,却不知这个人是谁?但是能跟在太子身边的,只怕不是一般角色吧?此外,童方、蔡崇、蔡康、高小俅等也在。 还有三四个生面孔跟着他们一起,怕也是朝中权贵的子弟,一个个仰着头,斜着眼,不可一世的模样。 安敬却没心思听什么讲课,他心中却在思忖他的事,闲学生那堆人中,以赵桓为首,不时朝盘坐在小书案处的安衙内投来一瞥,包括向氏兄弟,而那个三旬男子也在赵桓与他说了些什么候朝自已这边望来。 再就是童方、高小俅等人了,这两个怕是最恨安衙内的了,所以他们望向衙内的目光里含着阴色。 在另一边是紫珏,离她不远是折、种两家子,那韩世忠赫然也跟着他们,今日翰林侍诏盛讲,来的人可真不少,秦桧那堆人居然和安敬一样,也在画院签了册,算半个画生了,书画本一家,兼学也属正常。 其实安敬现在的字练的不错了,前生虽也是当官的,但他还没到练书法的‘年龄’,那都是厅以上干部们做的雅事,厅级以下的卖弄书法就有点那个啥了,更该干的把本职工作做好,而不是让人来评你的书法。 所以安敬前一世的‘书法’仅限于‘钢笔字’,他倒是有心独创一宗硬笔书法,以羽毛杆蘸墨书写即可。 练什么毛笔字嘛?有那闲功夫不如打打太极,或与娇妻美妾逗个小乐,至于说来画院学画,他纯是来起哄的,前世也不曾画过什么,就是这几日抽了一点时间让折家月茹指点了几笔,这便是衙内的本钱了。 “……安衙内,小可宗颖,字哲芒,家父登州掖县宗县令,子不言父讳……”旁边一个学子搭讪了。 安敬扭头看时,正是老与秦桧他们一起的一个学子,一直不曾见他说过些什么话,此子相貌清奇,只道他性格内敛,只不曾想到他居然是宗县令的公子,登州掖县?难道是宗泽?当下拱手,“令尊宗汝霖?” “然……”宗颖点头应了一声,眸中也现出异样色彩,父亲之名没这么轰动吧?登州离河间不近的哦。 “那道是小可失敬了,敢情是宗衙内当面,乐寿县往来的登州方面的客商也有不少,都言宗县令爱民如子,廉节奉公,更是罕见的好官,不想在此间撞见了宗衙内,荣幸之至,今日午间,小可做个东道……” “不敢……安衙内名震河间,这个东道还是由哲芒来做吧,望安衙内赏个薄面便可……”宗颖喜道。 这时,讲课的张择端也结束了,无非是讲了作画的要诣等等,大部分人听的摇头晃脑的,安敬半句没听进去,最后却留下了一道作业,在场画院学子,各人作一付自已最拿手的画,然后交上去给评点…… 本来学生们面前都有一张小书案,早就预备了宣纸、墨毫等,安敬左手挽着右袖,悬着手腕却在沉思了,作画?我作的了画吗?扯淡了……倒是旁边几个人都在作了,离的不远是折月茹,她倒是一直关心衙内,这刻回首望他,却见衙内蹙眉苦思状,不由心下一紧,莫不是衙内做不出画来?这、这可如何是好? 折月茹心中一着忙,她自已作画的心境意境也全丢了,刷刷刷几笔作完,看了看却甚不合心意,都是冤家害人,这番却要出丑了,又回头望安敬时,却见他笑咪咪的画上了,心下却不由一松,画上了便好。 宗颖离的安敬最近,他一幅画作完,扭头看安敬画时,不由惊的呆了,安衙内这是作的什么画?天哪! 安敬自已还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更歪歪扭扭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这时有太学院的‘学长’开始收画,各人须把姓名留在左角下,以便识认,须臾……一厚沓子画稿便收了起来,这几天还不太冷,大家全在院子里,也不会感觉太寒冷,墨迹干起来也较快……宗颖这时悄声朝安敬又道:“安衙内,适才所画……” 安敬笑而不语,只是摇了摇头,上面李唐与张择端,以及几位画院的老师则分头看画,他们也只是大体看一看,好的一眼也能相中,腌臜的一眼也无所遁形,宗颖见安敬一副气定神形闲之态,心下更是苦笑。 “……此画作的颇有新意……”张择端突然被手中一幅画‘震惊’了,上端写着几个字‘小鸡吃米’,偌大一张宣纸上只画了一不成比例的秃毛小鸡,然后是一片墨点(米),那只小鸡正俯首吃米中,这画腌臜程度就不用说了,张择端眼内满是鄙夷,他更递给了一边的李唐,“李侍诏,且过目瞅瞅,立意新奇啊!” 那李唐接过来一看,当时一张脸就涨的通红了,一眼窝子的悲愤欲绝神情,“太学中竟藏有这等奇才?” 围着他们两个的那些画院老师们全快晕倒了,皆被这幅‘小鸡吃米’图给雷到了,一个个欲哭无泪…… 不过下面的人全都惊呆了,事实上能得李张二位侍诏这般‘赞誉’者又有几人?只是他们神情怪异…… 第101章 又来寻事 政和三年,十一月中,礼试落下帷幕,安敬压根就没去参与什么礼试,那日他却给靖国府邀去与太子赵桓吃酒逸乐,当日莺美、杨再兴也陪了去,也是借这次机会,安敬认识了那个曾出现在赵桓身侧的男子。 此人也是‘后来’颇有名望的人物之一,耿南仲,字道希,开封人,此时任太子詹事,可以说是太子赵桓的智囊,史载此人也是个腌臜货,后来赵桓登基,耿南仲也贵为宰相,却是个贪生怕死的投降派…… 表面上看这个人笑咪咪的,其实是个笑面虎,暗里藏着刀,在他眼里,安敬不过是个没满二十的毛头小子,却不知衙内有一颗久历世情的‘心’,虚与委蛇这一套对衙内来说却是手到擒来的小事,一般人看不透他,也就寥寥数个人知晓衙内的厉害吧,换了郑居中的话,绝不会如此小覤了安家小郎,耿南仲却不然。 这期间,安文恭的‘大名’却是传遍了国子监太学院,他那幅传世巨作‘小鸡吃米图’影响极其深远。 皇宫,赵佶也有幸观摩这幅传世之作,结果老赵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抚掌欢声,前仰后合的,花婉容这阵子日日侍君之侧,此女才情也得郑皇后真传,吟诗作赋、曼舞轻歌,无不精湛,尤其在榻上侍候的赵佶爽落,而赵官家在宫中与宠臣等议事,却多带她在侧,蔡京对此有微词,赵佶却不理会他,仍我行我素。 “……此画当世罕见,娘娘家这个小亲戚却叫寡人乐翻了,花蕊,你持此画让娘娘也见识一番去……” 当花蕊把这副画呈给后宫郑皇后时,郑皇后险些没翻白眼晕过去,她亦是又笑又气又是无奈,却不知这冤家在耍什么宝?花蕊每视此画都忍不住捧腹,小郎的确与众不同,只怕他是有心为之,不然以他的聪明,拿不上台面的陋画怎敢描出来献丑,只是自已等人想不透他此招的深意吧,“……娘娘,你看这……” 郑皇后叹了一口气,“……本宫却给他气死了,凭白作此陋笔现丑,却不知为何?花蕊你如何看法?” “这个……不好说法,那小郎素来精细灵聪,这番作做,怕有深意,蔡京王黼等人却说他是有意嘲弄国学画院,官家倒没说什么,只是……只是越发觉得这小郎有趣,怕就这几日要传唤他入宫来见了吧……” 一说到这事,郑皇后心里就虚,这刻花蕊又道:“……昨夜那童贯入宫面见官家,说是河东路军情紧急。” “啊?”郑皇后一震,忙道:“已在岁末,辽人莫不是要兴兵做乱北疆?你可听清了童贯细说些什么?” “不曾,后夜官家又召见了蔡京、王黼、高俅等人,这一次却把郑使相也叫了去,那童贯甚是不喜!” 以前可不曾召郑居中议过大事,他无非是个挂名‘枢相’,但近些时候,郑居中却每每参议大事,只从这一点来看,之前小郎出谋的‘那一计’还是起了作用的,如今河东路边境闹了事出来,却不知是哪一幕。 后晌,靖国府,安敬与太子赵桓在暖阁子里说话,起初靖国夫人还陪着,但没多久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阁子里置有火盆,便是窗棂敞着,也不会觉得冷,经过这些日子接触,安敬与赵桓的关系也近了一步。 “……殿下,这部小册子还请呈于天听,小可精研《史书通鉴》得出一些心得,悉数记录在内,万万不可示于他人,便是最亲信之人亦须瞒着,殿下却是要继承九五尊位的,此一节关乎帝王御臣之机密也……” 赵桓大为震动,望着无字小册子,揭开第一页时却见到触目惊心见个字《帝御术之中枢权力制衡之道》,他心中大是惊异,微微颌首后道:“……本王晓得了,文恭大才,年纪轻轻却有这般见识,不知我父皇看了做何想法?今夜回宫我便去见父皇吧……”他自称本王,实是谦逊,立储之前赵桓便是‘定王’,故有此称。 须臾,闲话收了,赵桓竟说头有些昏沉,要回宫中去歇息,安敬却知他是要回去先看册子内的东西。 送走了赵桓,安敬与靖国夫人又回暖阁里坐下,问起莺美时,靖国素娇说她午宴后便回安宅了,安敬心里却是苦笑,莺美只怕是留了机会给自已,好让自已和靖国素娇进一步接触吧?不过这个时候,他却没了这个心思,倒是靖国素娇与莺美有了秘议,此时单独面对衙内却不似之前那般扭捏了,“太子如何走了?” 安敬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小册子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道:“我怕册子里的东西皇帝过目之后要发飙,试想我一个小小无职荫吏,却敢擅论中枢权力弊处,搞不好脑袋也不保住,但皇帝若接受了我的册计,中枢权力势将有一番新的变化,怕只怕皇帝不能持之久长,他惯受宠臣谄媚,耳根子太软,花蕊可为补益。” “啊……”靖国素娇又惊的站了起来,嗔目道:“你这冤家,一日不寻事心里却不好受?刚刚吃了板子,也不知悔改,如今又添了一桩事,只怕这一趟皇帝饶了你,我姐姐也饶不得你,你便等着她抬举你入宫吧。” 安敬苦笑了一下,“……不这般做,只怕更有殃国之大祸,我也是尽心尽力的为皇家着想,以官家的聪明,亦当明了我一片苦心,姐姐这便入宫去,让娘娘与那花蕊秘议一番,若官家盛怒要杀我时,便派个人提前出来送信,我逃走便罢了……”他这番说话,靖国夫人更是受不了,心慌慌的乱,再不顾忌什么,却起身扑过来紧紧搂着小郎,珠泪一串串落下,“……你这冤家,好端端的却不知寻的什么事?我想咬死你。” 在靖国夫人看来,这一趟怕是凶多吉少了,她突然真情暴发,紧紧拥了小郎,难道这是最后一遭亲蜜? 拥着靖国素娇的丰腴躯体,安敬心下不由掠起一丝邪焰,挽着她素腰的手滑至她盛臀处捏了一把,叹道:“……躲过这一劫,朝中形势亦会有一番较大变化,郑系压力亦将大减,我便给黜出京去也无妨……” 给他大手摸了丰腚,靖国也顾不羞涩,双臂却缠紧小郎脖子,恨不能将自已肉体挤进他身子里去,道:“我怕是日后没得机会与你相好,索性此时你便腌臜了我吧,姐姐想得你苦……”她大胆的呶唇亲了安敬。 四唇相接,勾动了天雷地火,密合处还渗着靖国夫人的咸咸泪水,这一吻却是久违了,论吻技靖国夫人却是差的远了,安敬的感受是她相当笨拙,只怕之前她那个死鬼丈夫未曾尝过她这诱人红唇吧?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古来父母指亲,男女双方谈不上情投意合,女方若心存芥蒂,未必肯与不爱的男人去接吻。 这般一吻,靖国情潮激荡,一只手更探了下去,实因冤家下面有个东西顶得她难受,手触之下却惊的她分开了与情郎纠缠的唇,眸光现出骇色,低呼道:“小郎这等驴货……姐姐如何吃得消?吓也吓死了……” 嘴上这般说,手却抓着衙内不放,都说女人有时‘口是心非’,只怕这一刻靖国素娇的表现便是如此了。 她久旷之身,如何经得起这般挑逗,此刻却和虎狼如异,硬生生将中午喝多了酒的衙内推倒在榻上,“……姐姐……”两个人滚做一团,安敬的手更捏着她胸前一陀硕肉,素娇喘着道:“……小郎怜我……” 这话却等若告诉他‘你这便挺了枪上我吧’,安敬也给她缠的一身邪火了,但白日里折腾,他还是有点那个啥,眼下又有大事,是以还忍着,但靖国却不放过他,那手却撩开他衣襟硬插进去,揪着那物不放…… ‘吱呀’一声,阁子门在这时给推开了,随后是一声惊呼,榻上纠缠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靖国夫人猛的坐起来,暖阁子门口是郑怜卿,她万万没想到大白日的夫人会与小衙内滚成一团,但也因为自已有急情通禀,竟忘了叩阁门,哪知却闯了大祸,当下就吓的脸儿白了,噗嗵一声跪倒,“……夫人,婢子死罪。” “你这贱婢,如何敢闯进来?”靖国恼羞成怒,下了榻过来就甩了郑怜卿两个耳聒子,郑怜卿忙磕首。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婢子什么也没看到,只是有急紧事项通禀,故而忘了叩门,夫人饶我……” 整了衣裳的安敬也下榻了,他也尴尬的很,又见靖国素娇羞怒模样,便道:“夫人莫怪怜卿,且听她说正事……”靖国夫人也是一时羞恼,自已的事这郑怜卿也是知晓的,这刻听小郎给她讲情,也就顺坡下驴了。 “非是衙内说情,今儿却治死你这贱婢……”靖国言罢又道:“我与小郎情定,若日后入了安家,你便是我的通房丫头,此情紧守心中,不敢走露一丝风声,起来说正事吧……”郑怜卿忙磕头谢恩才起身。 原来是宫中郑如仙来了,说是有急事要见靖国夫人,而靖国夫人心里恨她,只怪她上次收拾了自已情郎,她却不知是一场戏,闻言哼声道:“……怎会是她?你轰她走,换个人来,本夫人不想看见她……” 安敬此时恢复了平静,起身过来,笑道:“莫说气话,上趟的事也怪不得如仙都知,怜卿你去请她吧。” 郑怜卿可不敢走,只是拿眼又望着靖国夫人,她还清楚谁是靖国府的主人,靖国夫人则瞪了她一眼,“衙内的吩咐也不听?还不去?”吃她这一叱郑怜卿忙转身去了,难怪素娇火旺,好事给撞破,谁不恼? 第102章 皇帝与爱妃 打发了郑如仙走后,安敬才从暖阁子内室转出来,原来靖国夫人见郑如仙时,只叫小郎藏进了内卧,她怕如仙把自已和小郎的情况向娘娘说了,是以要避开她,安敬出来后面沉似水,“……童贯耍得好计。” 靖国素娇也不明白,刚刚郑如仙通传的话安敬在里面也听的清楚,自然是河东路告急的那一段事。 “小郎如言何意?莫不是那没根子的童阉又耍阴谋诡计?”应该是这般,只是靖国素娇还没想通。 安敬点了点头,“……之前我与娘娘密议,让那郑居中在圣上面前进言,只说太祖托梦,不得违背祖制擅用内宦,便是官家心里不以为然,也会有所顾忌,又言童贯功高震主,皇帝不猜忌他也说不过吧?近些日议政又把郑居中抬出来,只怕那童贯甚感压力,此时却报河东军情吃紧,只怕是转移重心的惑计,他却以为朝中除了他无人领得兵了?以此想让官家继续倚重他罢了,我担心北路军情吃紧,也与这童贯有关。” “啊?这阉货还敢里通辽邦不成?”靖国夫人又是一惊,双双与情郎在榻上坐下,挨得他甚紧…… 安敬单臂挽了她素腰,微微点头,半晌才道:“……姐姐有所不知,童贯得宠太深,想拿他下来谈何容易,为今之计便是指望皇帝能看重我秘呈之册子,稍微平衡一下中枢权力,我则借此机会往辽邦去想法子,童贯使辽必与辽邦某大员结有暗盟,若坏了他的暗谋之事,皇帝也必冷落于他,郑使相才能窥机掌权。” 靖国夫人却是变了脸,“啊……你去辽邦?你吃饱了撑坏脑袋了?那里却是虎狼之地,我断然不许!” “……无妨,只怕这一遭我也留不在京中了,怕是把明年殿试的机会也给丢了,不过……此番若能建功,明年皇帝开个特科给我也未必不可……你须与娘娘言明,若帝怒,着花蕊替我美言,保奏我去河东戴罪立功。” 一瞬间安敬便为自已策划好了计策,光是从朝中想扳倒童贯也不可能,如今倒是能利用辽人了,这也是受童贯的提醒,只是想通了童贯借辽人之力在北边兴乱使皇帝转移视线这一节,他也便想到辽人的利用价值是极大的,自已想要延缓宋朝和女真人秘谋的‘海上之盟’,到可从辽人这边下手,况且此时女真人势力尚微,不足成大患,只要此番去辽邦找个合作者,却不愁瓦解了宋廷与女真人的秘谋好事,自已更可提前把后期的一些路子铺后,那天祚帝也是个小心眼,与徽宗赵佶有得一拼,耳根子奇软,皇帝做的极腌臜。 靖国素娇望着情郎一脸的坚色,便知他下了北往的决心,不由愁笼眉头,紧紧依着他道:“我舍不得你。” “姐姐且宽心,这事眼下还未定了,且等皇帝看了我的册子是什么反应再说,你这便入宫去找娘娘吧。” 靖国知道事大,不敢在耽搁,拥着小冤家狠狠亲了几个嘴,胸前两陀硕肉吃他好一顿捏耍才依依离去。 再说赵桓,回了东宫便把自已关在了书房中,迫不及待的拿出小册子来看,他也是有心之人,只是表相装憨,那耿南仲没少教导他如何藏拙,今日又听安敬说的严重,也便信了他,心里好奇着,便细读册子。 直到天色昏黄他才看完,若说他没有当皇帝的心思那是假的,不然他也不用和皇后娘娘这般亲近了,太子詹事耿南仲私下里没少教他东西,此人在东宫十年,便是等着太子一朝拿权,他也好跳出来光耀门楣。 表面上他充作承父秉性的风流太子,甚至在后宫娘娘那里狎耍俏丽宫婢,实是惑人耳目,本来徽宗正当盛年,他这个太子哪敢表现出什么来?遭帝忌,必惹来杀身大祸,果然娘娘让靖国夫人安排了三两个大奶子的俏婢讨好自已,他便知自已在娘娘眼中是什么形象了,这样最好,却使她不防备自已,耿南仲之谋确是可用,这些日子赵桓有了往靖国夫人府窜的借口,三天两日的去寻乐子,其实眼里也瞅着靖国素娇! 不想今日安家衙内竟递了这个册子给他,这番看罢,心中却是叫妙,又说册子里的心得都是安敬以精练简捷文字提纯的,极易贯通,叙尽中枢权力制衡之利弊,完全是替帝王着想的,把一干大臣权臣握权的弊端剖析的极为分明,若依此法施诸帝王之权,却是大利于皇权之集中,更可教一干权臣互相忌惮…… 真乃奇才也!这安家衙内比那耿南仲可是精明了太了啊,与之相比,耿南仲就显得太庸碌了,赵桓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只能说明他本身对政治的敏感性极具天份才情,就是安敬也没想过他能领略其中奥妙。 掌灯时分,赵桓入了禁中觐见父皇赵佶,父子二人在御书房居然呆了一个多更次,当时花蕊也陪着的。 只待赵桓离去,赵佶才把脸色放了下来,把那小册子轻掷在龙书案上,冷冷哼了一声,“……安文恭是好见识,不过此人小小年纪竟敢臆测中枢大事,所图非小,花蕊,你与寡人好好的说,此子是否心存异志?” 花蕊也一直偷看册子,多少读到些内容,这时听皇帝垂询,不由一震,心念电转,想想自已也是郑系一员,只看那小郎所言之事,便是让皇帝从权臣手中收权了,实则指向蔡京童贯,这对郑系来说是好事,但前有一首差点破坏了宋辽合盟的逆词,今番又有这等中枢分权之说,也难怪赵佶生出猜忌之心来…… “……陛下,臣妾不谙政事,哪敢乱讲?只是安家小郎耿耿忠心,可鉴日月,又说他年方十九,气盛了些,只得个荫补吏职,又无实缺,如何敢有异志?便是他父亲也不过是个小小七品县令,翻不上天去吧!” 听了这话,赵佶脸色稍霁,微微点头,笑道:“……此子不俗,我闻得他与太子交厚,日后可为朝廷柱臣,眼下却是年纪小了些,须多方励练,此番河东路军情告急,今日朝上蔡京与童贯一齐保奏马帅宋恽前往河东路坐镇平乱,寡人有意给安家小郎一个实缺,让他随军北上,你也去后宫把这一节说于娘娘听……” 如今赵佶连见一见皇后的念头也没有了,尤其是夜间,他怕是一见皇后又不留宿,只恐娘娘怨气更大。 但是此番把娘娘的外甥支去北边,又不得不和她打个招呼,表面上抬举励练安家小郎,实则借机除他。 赵佶的猜忌之心越来越重了,看过安文恭的小册子后,更隐忌此人对政治中枢权力认识之深,他一小小无职荫吏,也敢站在帝王的高度看一些事物?可想而知,这个人的心志不小,若非他现在位卑人微,只怕连杀他的心也有了,在花蕊面前故做大方,又点出他与太子交厚,其实是想借花蕊的口来敲打皇后的。 花蕊为安敬说了话后便观察到赵佶眼中一丝不豫之色,心忖:坏了,只怕皇帝怪我帮着皇后说话了,她心思灵巧,忙依在赵佶身上,娇声道:“陛下,臣妾有一言……只怕得罪了皇后娘娘,又不敢讲……” 赵佶一愕,转而笑了,伸臂挽住她柳腰,另只手更捏着她胸峰狎耍,“……但说无妨,寡人不罪你。” 花蕊发出娇吟,不是赵佶捏的她爽,而是她会耍媚,凑上螓首在赵佶耳畔,先是伸出舌尖撩逗皇帝,只待他手上加了劲,才娇喘吁吁的道:“……娘娘虽对臣妾有知遇之恩,但臣妾只是陛下妃子,一心只为陛下着想,其实那安家小郎是个粗货,心直口快,尽做些得罪人的勾当,这才来京没多久便与童贯义子、高俅之子闹翻了,只怕暗中受人蛊惑,陛下则不须把他当个人物看,若心里不顺畅,可把他打发远一些便是!” “哈……”赵佶听她这般说话,心里一丝不爽却消失了,他就怕花蕊心中向着皇后,听她这番说话便知她也与皇后娘娘有些间隙,这样最好,心念间就把花蕊一侧衣襟从肩头捋下来,使其高耸的一端峰肉现形,“……你有这番向着寡人的心思便好,娘娘这边人等行事,你亦须费心盯着,明年寡人还要封赏你……” “啊……臣妾谢过陛下,此生定竭心尽力侍服陛下,只求陛下怜惜臣妾,赐龙胎凤种,今生足慰……” “寡人夜夜宠你,你肚子只不争气,着太医院御医好生把把脉……那安家小郎,明日晚着他入宫……” 花蕊心下松了口气,自已这番做作又迎奉了帝心,只怕郑氏争宠也引起了皇帝的不喜,心里谋划着下一步事,嘴唇更贴在赵佶脖颈上蜜吻着,“……陛下,宠了臣妾吧,受不得了……”她的手更伸下去做怪。 赵佶也经不起勾逗,都说男人房事越频,战力越雄,其实不是好现象,赵佶又宠信妖道,秘制丹丸供他御女之用,虽则反应有些迟钝,但邪火勾逗起来却不易熄去,此际花蕊存心诱惑,他也便顺水推舟了。 一直在御书房外侍候的廖权,不敢擅离,他如今是花婉容宠信的太监,也是花宫第一要员,耳际听着里头皇帝与花婉容合欢的声响,廖权不由露出阴森变态的神情,脑海中亦幻现出花蕊那一尊雪玉的粉腚。 三更时分,花蕊轻启御书房阁门,廖权忙过来听命,一番耳语后,廖权匆匆离去,花蕊才松了口气,她能把握住折腾皇帝的机会,是以每每极尽讨好取悦之能事,赵佶喜欢花蕊的放荡,故与她合欢最是爽落。 只是赵佶不晓得,花蕊闭着眼享受时,脑海里想得却是安衙内那张俊脸,至于赵佶只是一个代替品吧。 郑皇后一夜坐卧不宁,和靖国夫人一直等待花蕊的消息,直到廖权跑来传了话,她们才算把心落肚里。 廖权也不明深情,只知那安小郎一首词惹了皇帝不快,这番娘娘担忧,只怕与此有关,花蕊也不会告诉廖权什么,她眼力极精道,这个廖权是个心机深沉的货色,让他知道的太多怕是不妥,是以一直防范着。 第103章 郑府一大奸 次日,安敬便收到了靖国夫人传来的信,只说未经花蕊美言,皇帝就支了他去河东路随军励练,靖国夫人也和皇后娘娘商讨了半夜,推测是小郎小册子里的内容让皇帝猜忌了,郑皇后对小郎是又恼又忧…… “……今晚入宫,你万万不可言事,不然要遭杀身大祸,还好这趟去河东有宋恽照应,不然……” “姐姐无须忧虑,我有分寸的,午时姐姐请那郑使相去你府中一晤,也让他把宋恽叫了。”安敬道。 靖国夫人知道小郎又有计较,也便点头,在安宅中她也不敢与小郎亲近,又说了一些话便先离开了。 莺美既与靖国有了秘议,也不干扰他两人,不过却担心他两个不知轻重在安宅折腾,自已心里便不爽了,还好他们两个知情识趣,没做些越轨的事,待安敬下来莺美也有好脸子给情郎看,安敬却是苦笑。 “……莺美,我午时又要去靖国府,你今日去不去?”安敬这么问也是与莺美客套,不问怕她心里恼了。 “我去做甚?你好端端就爱寻事,眼看年关了,你却又把自个儿折腾到了河东去?我便真是服了你。” 安敬笑了笑,过来就挽了莺美细腰,虽则玲珑就在一旁,他也不避晦,玲珑也似司空见惯了,只是轻笑,莺美也对厚脸皮的情郎没办法,自上趟吃他整了一遭,倒不会觉得在玲珑面前给他轻薄有什么羞涩了。 “……娘子,你便是最知我心里事的,此行干系重大,一时也与你讲不明白,只说朝廷若与女真人暗中结盟,助他们起事反辽,却是一大失招,本衙内誓要破坏这暗盟,以延续宋廷数年残喘,眼下我人微言轻,说话也和放屁差不多,这番倒是那童贯提醒了,还有辽邦尚可利用,你着人收拾一下宅子,也便我等随时可随大军下河东去,另外修书一封,给你家兄长,让他领着这些日精练的‘乡勇’改扮为舟事船工先去河东待命,此番少不了要在北边动些干戈,禁军战力只怕不行,那童贯必然不会调动西军插手这事……” 莺美也是聪明的脑袋,她道:“……童贯荐了宋恽领军,摆明了要剥他脸面,只怕宋恽也握不住军权。” “娘子说的不错,至于派哪个去监军不好说,但此人必是童蔡一致看好的党人,只为制肘宋恽,让他大吃败绩,到时候再把他捋了,郑使相面子上必也难看,那时皇帝更须倚重童贯,哼,这番我定让他失策。” 莺美点了点头,秀眉蹙了道:“午后无事时,你与我去师姐处给她下个台阶,这趟北上也带着她去吧。” “呃?带着你那泼师姐?我的好娘子啊,她连我都敢揍,莫不是你再叫我脱一遭裤子来吓唬她……” “休要胡言……”莺美俏脸一红,白了情郎一眼,“……你只不知,我大师姐正是辽人,厉害的紧……” 安敬不由一怔,“你大师姐是辽人?是哪一个?不会比呼延娇那泼货更厉害吧?”他却不信有谁厉害过呼延娇的,莺美白了他一眼,怪他称呼师姐为‘泼货’,“……我家师姐是哪个,师尊也不曾细说,只知是耶律皇族的人,师尊是世外高人,收弟子也不看身份,只看天赋骨骼,你不可谬误了我师尊是为辽邦做甚么。” “哈……我不管那些闲事,只是寻不见你这大师姐利用一下倒是可惜了,不然此番混入辽京必有做为。” “什么?你竟想着要混入辽京去?如何使得?只怕有命去却没命回来,你拳脚又腌臜,如何去得?” 安敬却不以为然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莺美你在身边护我,我还怕什么?紫珏和玲珑这趟不用去了,着她们去回乐寿吧,明春家人迁徒建康府,连带你母亲也一起过去,让两个丫头回去侍候着……” 一边的玲珑听了可不乐意了,“……衙内,我和紫珏如何去不得河东,小姐,你也帮我两个说说话……” 莺美一时语塞,但也知晓情郎深层用意,只怕她两个去了碍了手脚,自已只照得了他一个,哪能分心照顾两个婢子,必竟辽京是虎狼之处,这番衙内去不知要如何折腾,拖累越少越好吧,叫上了师姐去最好。 “……衙内的吩咐你也敢违背?休要多言了,乐寿还有安家人和我母亲,你两个回去照应也是好的。” 玲珑便知辩不过了,咬着下唇一付不舍模样,安敬又道:“玲珑要乖,家里的事也须安顿妥了,你和紫珏回去我才放心,明春迁徒之事更须紫珏坐镇,邓怀、石宝他们也都听紫珏的,别人我也不放心是不?” 午时,安敬与杨再兴两个人去了靖国府,以后紫珏玲珑回去了,杨再兴怕要成为衙内的随护了,这一次也要领着杨再兴去北边闯一闯,他还嫩一些,十分需要这种机会磨励,日后他是要独挡一面的大人物。 郑居中和宋恽比安敬早一步来到靖国府,直到安敬到了,几个人才在中进大阁厅开了宴,靖国夫人虽然杨再兴是小郎侄子,但在郑居中面前也不能让杨再兴上席,就是安敬,人家郑居中也觉得他不够份量。 倒是宋恽没有这种感觉,他只知晓这安衙内是个翻云覆雨的人物,另有靖国夫人相陪,四个人边宴边聊了起来,之前靖国又说了小郎进献《帝御术之中枢权力制衡之道》的册子给陛下,这令郑居中更是一震,刚刚又与安敬交流了一些册子中的内容,郑居中心下也吃了紧,此子果通权谋之术,竟大胆至这等地步? “……不瞒舅舅,官家此后必有反思,以他的聪明也不难解通其中之奥妙,只怕朝中日后更有的热闹了,舅舅宦海沉浮数十载,精通权谋之术,可利用种种优势行事,我观蔡、童、王、高、梁等人之间均有间隙,那蔡大学士(蔡攸)更与乃父蔡太师不和,舅舅从中计较,自可获益,又闻尚书左丞候蒙受蔡童等人攻讦,舅舅亦可伸之援手接应,使彼等处处制肘,而官家对中枢有了重新认识后,亦喜欢见到这般局势。” 郑居中击节一叹,“……端的好谋,只不知陛下与你所献册子有几分认可?不过今日早朝讨议河东监军一事上,陛下却挨了个的询问诸人,平日里他也没这般耐性,只怕是文恭你的册子起了作用,哈,甚好!” 接着郑居中又道:“……最后定了今番河东路边患指挥大权,仍在那王履道(王安中)手中,宋指挥使授了河东路兵马副都总管之职,只分管部分军务,政事不概不得过问,哼,蔡童等人阴谋又得逞了,这一趟还把文恭你也卷了进去,只怕明春的殿试你未必赶得回来,不过这遭若立下功劳,舅舅也必为你进言。” “……多谢舅舅提携,不知那童枢相给了我一个什么职位?”安敬倒是想知道自已以什么身份随军。 郑居中苦笑了一下,望了眼宋恽才道:“说来你也不要抱怨,这番你若戴功回京,舅舅定然为你请赏,此行不容有失,凡事须与宋指挥使细细讨议,叵耐那童贯打压我郑系,只给你个九品武阶仁勇校尉……” 宋恽这里接过话道:“……倒也无妨,只要衙内在我军中,我另授一份差遣给他便可,想来那王安中也不至于与我计较这些小节,以文恭奇出之谋略,这趟北行,我亦信心大增,使相只在京中听着喜讯即可!” 郑居中颌首,见安敬也无不豫之色,又安慰了两句,才举了手中杯,“……本相在这里预祝宋指挥使与文恭此行功成,你两人回京之日,某定设下盛宴给你等接风,童贯是要存心打压郑系,你二人千万小心!”他不担心才怪,今日也知这一会要给他两个打足了气,万一他们在北边出了问题,自已以后日子难过了。 宋恽和安敬双双举杯附合郑居中,满了一杯酒,郑居中又道:“……我侍从中亦有一个机灵的人,他在枢密院任编修,名唤万元忠(万俟卨),此番打发他随你们一起去,此人也有计谋,多个人相商也是好的。” 听他此言,宋恽和安敬均知郑居中不放心自已两个,这只是安排了一个他的心腹在自已二人身边罢了。 当安敬听到这个名字时,却挑了下眉毛,名人啊,万俟卨,千古大奸,与秦桧一起害死岳爷爷的那个。 万俟卨,字元忠,开封阳武人,政和二年上舍及第,历枢密院,言灵舌巧,谄事郑居中,仅年余便提拔为编修,时常出入郑府,头脑灵聪,极得郑居中的赏识,不过历史上这个人却是在南宋时期才冒的头。 午后他在郑府侍着使相,郑居中酒意浓浓的返府后即召他进了书房,“……此番我着你去河东,你却只做一件事,把宋恽和安文恭两个人盯好了便可,另拔几个亲随与你,若他两个有什么密谋,须差人回禀!” 万俟卨连忙应诺,“……但请使相安心,小人必不负所托……”这万俟卨今年整三十岁,不过相貌颇为清奇,大凡内奸之人,表相都俊朗,看上去一派的儒雅,偏偏这等人都是腌臜货,万俟卨尤为姣姣者…… 郑居中满意的颌首道:“此番便是功成,那安文恭亦须逐出京城放到州县去,此子实遭人嫉,你一路上却须寻他一些事端,也便我日后拿捏于他,眼下也有用他处,此人亦不可小覤,他身侧有勇者,你须提防。” 万俟卨应诺,心里暗忖:听使相多次提起此人,又闻是皇后娘娘从甥,只怕日后便是自已对头,这遭便是使相没吩咐,亦须挑他些事端,哼,嫩儿不过一十九岁,又如何耍得过我?这一路上自有你苦头吃的。 第104章 衙内的龙爪手 后晌,安敬与莺美、杨再兴一起去了呼延娇在京城中置的宅子,说起来这宅子还是呼延娇与莺美两个人一块置下的,必竟她两个是女儿身,也不好与一大堆男子一起住在太学,二人又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 自给那安衙内折了两遭,呼延娇心里着实爽落不了,当时自已只是说了一句气话,哪知却给他揪住不放了,倒不曾想过这家伙胆子够大,却没吓倒了他,闹到如今进退维谷了,这两日心烦,也就没去武舍。 不想这日午后,莺美竟领着那腌臜衙内登门来了,呼延娇不由心里紧张了,不知为何,却怕见到那人。 宅子里除了几个雇来的打杂奶子、婆子、杂役之外,呼延娇身边也就带了一个贴身婢女,名唤:呼延飞燕;此婢身姿高佻,眉目如画,十八九岁模样,眸子灵动的很,着一身水绿绸的窄祅和青绸灯笼裤,足蹬软底靴,只看打扮,紧缠利落的,便知是个身怀武艺的丫头,不象一般人家的丫头多着长裤和绣花鞋。 飞燕水灵灵的大眼睛瞅了安衙内和杨再兴,心里暗赞一声,才向莺美悄声说了些话,她们相处的时日不短,飞燕也拿莺美当小姐的看待,而安衙内却仅是颌首微笑,然后打量这小宅子,前后仅一进院,正面阁子上下两层,东西各有侧厢,后院是厨堂,厅前小花圃倒也修整的齐洁,宽阔处却是练武场,两面各置兵器架子,十八般兵器样样皆全……那正厅里分明是呼延娇在那里,却也正拿一双剪水瞳眸剜着安敬。 “师姐近些日子可好?”莺美之前便在这里住,不想给情郎活生生的拉去‘同居’了,这时见了师姐,颇有一分难堪,呼延娇迎了两步,在厅了门内拉着莺美的手道:“你把这腌臜汉子领来我宅子又折腾什么?” 跟着过来的安敬却双手一抱拳,拱了拱便是一揖,笑道:“……文恭这厢见过师姐,日前唐突处还请师姐海量包涵则个……今日却是来给师姐你陪个不是的……”他一脸笑盈盈的样儿,呼延娇倒不好恶脸相向。 仍扮男装的莺美单手掩嘴轻笑,呼延娇却白了一眼安敬,给他的酸气弄的牙根有点发痒,“我不稀罕!” “呃……”安敬吃了个软钉子,却只是苦笑,也知呼延娇这脾气就是那个样子,不由拿目光望莺美。 莺美却拉了呼延娇往里去,一边道:“……飞燕,你招呼衙内和满堂先在厅里坐,我与姐姐内室说话。” 安敬知是莺美要与呼延娇说下河东的事,也就和杨再兴坐下了,飞燕则呼侍婢上些干果点心之类招待。 须臾,莺美便自内室转出来,后边跟着呼延娇,话儿说完了,莺美却按预先定下的计实施,她朝衙内挤了一下眼,才对杨再兴道:“满堂,你陪我去市里逛逛,晌午便与紫珏约好了,今儿我去瞅瞅那个鸟人。” 杨再兴也就站了起来,先朝呼延娇拱手道:“满堂见过呼延婶婶,前次败的心服,日后肯请婶婶点拔!” 他这个婶婶叫的呼延娇没来由的脸就红了,只听莺美说要去做事,心里却又一慌,顾不上与杨满堂计较,却对莺美道:“……你如何离去?有什么打紧的事?我姐妹多日不见正须细说心事,要不我也陪着你。” “……刚才不是与师姐说了,还有些事却须衙内亲自与师姐说,若师姐不想去河东那便罢了……” “呃……”呼延娇接不上口了,适才莺美一提叫她下河东的事,她喜欢坏了,正憋在京师闷出鸟来,此番北路军情告紧,却可去大显一番身手,她求之不得,哪肯放过这等良机?只是要听命于衙内,让她心里又纠结起来,不过说实话,在莺美面前与那腌臜衙内打交道还真是别扭的紧,此番莺美却要借口离开? 呼延娇心头慌则慌矣,不由也生出另外想法,莫不是这丫头真的把自已那句‘话’也给当真了吗? 想到这里,不由粉面绕霞,偷眼瞅了一下安敬,这可恨的男人却安然坐在那里,一付没事人的模样。 莺美也不其它的,便与杨再兴双双起身去了,临到厅门处回头对安敬道:“……说话便说话,可不敢惹恼了我家师姐,若挨了揍便怪你自已了……”这般叮嘱着,心里却笑翻了,言罢就转身走了,安敬则点头。 呼延娇何等的聪明,这丫头明着是说给她腌臜男人听,实则是说给自已的话,臭丫头,你便以为你不在了,我就不敢揍他了吗?只是他别惹恼了我,姑奶奶却不会让他欺负了,她在心里为自已打着气…… 那呼延飞燕也是极聪明的心性,小姐这几日只是念念不忘‘腌臜衙内’,对自已也便讲了多次,还说要把他揍扁了,但飞燕却瞧小姐口是心非了,事实上小姐极少流露对某个人的这般‘恨意’,只怕有猫腻吧。 今日又见凭白的红了几次脸,更进一步验证了自已的猜想,莫不是小姐对这衙内动了心思不成?保不齐真是如此,连莺美都跟了他,可见这衙内不同一般,又见他气质相貌均为极品,心里却也生出一丝爱慕。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不爱俏郎君?眼光高低不论,只是没撞见合适的吧?小姐表面上莽野,其实心思细腻,嘴上不把白脸俊汉子放在眼里,其实她最爱俊秀汉子,记得小姐便曾说过‘我找郎君要第一等的相貌,其次便是品行、能耐’,从这句话中就清楚呼延娇的心思了,若是相貌不中看,便是再勇再能耐她也相不中,另外就是相貌出众了,没品行没能耐她同样看不上,绣花枕头没甚的用,光中看却远远不够! 其实呼延娇为自已终身大事也愁的很,母亲便说自已没有半点妇德,泼野的根本没人敢要,实则这是呼延娇保护自已的手段,故作粗野陋行让人恶心,几次婚事也都自已搅了局,这遭与师妹想逢却是件好事,她两个都知晓自已的男人须勤修《黄帝阴阳经》,不然却不敢行房中秘事,莺美便告诉了她,衙内正在修练,更获得了罗真人的龙虎金丹之助,事半功倍,不须多久便可铸就金刚之身,仅此一点便叫呼延娇极为心动。 事实上她也知道,《黄帝阴阳经》不是谁也能修练的,没那份天赋简直就是做梦,呼延娇哪有心思去亲自培养一个‘金刚汉子’再嫁给他?是以她抱了终身不嫁的念头,只是这番与衙内结识了,却给他折了两回,想法居然悄悄的变了,又在情急之下说出那么一句‘话’来,如今更给师妹揪住了,她心里也羞涩。 今日高莺美分明给自已一个机会,呼延娇心里真是又羞又喜又惊又恼,五味杂陈,让她有点懵了,这个衙内的确有常人不及的风采、气质、能耐,他所有的事莺美也便与自已讲了,除了武艺腌臜,他没挑的。 那一句戏言更把两个人隐隐绑到一起,此时厅内寂静,那呼延飞燕不知何时退了出去,呼延娇心下愈慌,但表面上还大咧咧的,走过来在安敬对面坐下,强压着心头翻腾的情绪,道:“你真能带我去河东?” “……师姐好高武艺,我带了你去,却是求之不得,只是师姐须依得我三件事,不然你这性子我治不了。” 呼延娇白了他一眼,却道:“有理的我便听,没理的我如何要听?再说我还是‘师姐’,怎要全听你的?” “呃……”安敬翻了个白眼,“罢了,就你这牛脾气,去了只会坏了我的大事,此番还要深入辽境做事,你连话也不听,我怕是没命回中原了,带了你去却不如留你在武舍折腾的好,硬要说的你恼了,又要揍我!” “呸……”呼延娇秀面飞红,白了他一眼,声音却不高的道:“只便是你腌臜,还怕一个妇人揍你?” “哈……”安敬却大笑,“我腌臜吗?师姐抬举我了,只怕满京城也挑不出一个能与师姐你单打独斗的有能耐人吧?这么说的话,我不觉得我腌臜,闲话不说,师姐看来不怎么想去河东,那边兵荒马乱的……” “你少激我……”呼延娇又道:“我来京师武舍不过是陪莺美,你以为我想来?闷出鸟了……”说完这句话她感觉有点‘粗’了,忙垂首掩口,平时这般说却是张口就来,今日到觉着不妥了,故有此一番做作。 倒是安敬毫不在意,笑道:“你若要去,非受我这三件事不可,有一桩不依,我也不带你去,军令若没人听,将者何以统兵?各自为战,散沙一盘,让你来当这个将,你又如何指挥?师姐敢是不服我是不是?” “然……凭何服你?你又打不过我,我只当是个软汉子罢了……”呼延娇有机会出出气也是不放过的。 安敬却不以为然,淡然笑道:“将不在勇而在谋,师姐不懂这个道理?诸葛武候也是一介文儒,却有三分天下之奇能,另说,我平时是个软汉子,硬的时候却也不腌臜,前次你不是说扯了我,如何吓跑了?” “你……”呼延娇勃然作色,腾的站了起来,凤眸圆睁,一张俏面也涨的通红,粉拳又攥住了,“找打?” “哈,你要打便来,我今儿不脱裤子了,免得你心里不服,又骂我是毛驴牲口。”安敬却坐着不动。 呼延娇咬了咬唇,瞅了一眼厅门处,深深吸了口气,又坐下了,瞪着安敬道:“如何要揭我短处?” “还是那句话,人无信不立,呼延姐姐也是一言九鼎的巾帼英雄,不至于失信于我这个软汉子吧?” “你这腌臜货,吃准了我不敢揍你?”呼延娇大怒,又一遭站起来,腾腾两步上前粉拳就提了起来。 安敬也站了起来,他则先发制人了,本来欲架呼延娇粉拳,另一手做推拒状,哪知正推在呼延娇胸前怒耸的一陀肉上,“呃……那个,失手了……”呼延娇的拳头没落下来,只吃他这一推浑身力道瞬间泄掉了。 第105章 觐见 夜幕时分,大内禁中沉寂在一片肃穆中,只有点点的灯火把这巨大的皇宫点缀成暗红色。 梁师成由御书房出来,阴沉的脸上浮起令人琢磨不定的神情,书房门外一个极俊秀的小太监静静侍立着,望着梁师成的一双眼,透出一股无比的炽热神情,俊秀太监不是别人,赫然是花婉容身侧宠宦廖权。 他既在这里,那花婉容无疑就在这御书房中了,要知此处乃是圣上召集重臣议事所在,花蕊竟会在此? “入内省押班廖权见过梁公公……”廖权忙躬身施礼,他贯于钻营,从不放过接触大人物的机会。 梁师成是何等人物?阅人万千,只一眼就瞅出这小宦是个心思灵巧的人物,“廖押班好说……” “公公琐务繁忙,名满禁中,廖权早便想拜望公公,只是位卑人微,不敢造次……” “廖押班这厢说话……”梁师成是老狐狸,哪能看不出廖权想攀结自已的小心思,抬手招他过来。 两个人行至御书房左侧转角处方停下步子,远远避开了侍候在御书房门外的几个小黄门。 “须臾之后,那乐寿小衙内安文恭便给引进宫来,前次河间之行你亦有份,对此人可熟知?” 梁师成是开门见山,他给了廖权一个表功的机会,同时也是在考验他,廖权自是不傻,他亦深知皇后一系与宫中、朝中各势力的倾扎关系,这梁师成却是各势力都须奉承的一个人物,郑后亦不愿得罪于他。 “好叫公公得知,这安衙内是个文儒狂生,在乐寿颇有名声,只闻得此人乃是皇后娘娘亲戚从甥,此次入京只为明年钦点殿试,前些日子惹了一些事非,给靖国夫人拿入府中治了一顿,听闻抽的皮开肉绽。” “呃……竟有此事?”梁师成一楞,眼不由眯了起来,盯着廖权细观,那廖权又道:“千真万确,那安衙内初至,便惹翻了童衙内、高衙内两位,搅闹的朝中不安,若不治他,指不定还须惹出什么祸来……” 梁师成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廖押班生的俊秀,难怪花婉容爱宠,早些时闻你在靖国府中听用?” 大太监隐晦的点出了‘你这个小太监受花蕊爱宠’一节,就是想先夺廖权心志,果然廖权脸色一变,又说这梁师成于宫中呆了数十载,哪能不晓得宫中一些秘事?廖权暗骂一声,脸上却挤出奉承的笑容。 “公公明察千毫,早些时小人在皇后宫中,后来靖国夫人贵起,便给皇后娘娘差去,河间一行回京后,又给婉容携进她宫里侍候,辗转多年,却未能有机会与公公撞见,今日却是有缘,廖权幼失双亲,孤苦无依,如今小心翼翼近侍婉容,亦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若蒙公公不弃,廖权愿执儿辈之礼,敬奉公父!” “如何当得起?花婉容不日又贵,廖押班必也有新宠在身,洒家垂垂老朽,只怕委屈了廖押班。” 廖权一听他的口气,便知梁师成在虚情假意的推让了,只怕他巴不得有个义子安插在皇后一系里吧? 当下翻身叩拜,低声道:“权见过公父,这厢给公父磕头了……”他倒是打蛇随棍上,见缝就插针。 梁师成眼中掠过一丝狡色,赶忙伸手将其挽起,“快快起身,如此洒家也便占你些便宜,甚好!” “公父但有差遣,儿必竭力效命,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今夜得公公宠青,使廖权重获亲情……” 梁师成也不全信了他,但心忖,此子端的会做戏,这般年纪又得花婉容宠爱,定是个有心机的,自已还须提防着他一些,即便打不到雁,也不能反叫雁啄了眼,“权儿对靖国府事定也详知?且细说一二……” 一大一小两个太监在御书房外秘议,而御书房中,赵佶正与花蕊拥做一团嬉戏调情,其实是在这里等着那安衙内觐见,花蕊妖娆,每每与其坐一处,赵佶都忍不住对其动手动脚,实因花蕊不象其它妃子那般娇情做作厌他的厌,便是白日里在内宫卧房中逗耍一个,某妃也会端正仪态的进言‘圣上须以国事为重’。 诸如此类话语,令赵佶听的耳根都生茧了,心下自是不郁,郑皇后也便是因此失了爱宠,几番比较下来,还是这花蕊知情识趣,前日在花蕊怂恿下,更将蔡攸之妻朱氏召进宫,秘狎了一夜,帝妃两个耍得那朱氏哭爹喊妈的,至此,赵佶对花蕊的溺爱又深了一层,这叫什么?这叫志趣相投,如此情爱才可升华。 “寡人到要见见这个安衙内,居然敢在京城中大耍威风,原来他竟把童贯义子和高俅之子全都治了?” 偎在赵佶身上的花蕊哧哧娇笑,“皇上何须将两个腌臜衙内挂在心上?恶人自须恶人磨,就说这个三个衙内吧,若一齐放到啸风口去,只怕童家和高家的两个没命回来了,而安家衙内虽是文儒,却具胆魄,更兼有一颗耿耿忠心,一路护着娘娘和我等宫中数人杀出重围,对此等样人,娘娘宠了几分,亦不为过吧?” “哈,说的好,此子端的大胆,还敢借太子之手上那中枢制衡之议,小小年纪却是胸怀丘壑,若加历练,异日必成我大宋朝之干城,此番着他前往北疆随军平乱,你观娘娘那边可有什么异样说法吗?” “未曾闻得,只是……娘娘面上有不郁之色,只怕心中有些想法,那安衙内一来是娘娘亲戚,二来又有救命恩情,这番发落去边关平乱,要说娘娘心中情愿,那便是怪事了,此番觐见后,皇上可着他去后宫见娘娘,由他自已向娘娘细说此去边关的报国心切,那一刻娘娘便是心中还有怨气,亦记不到皇上这里。” “妙哉,哈……花蕊你好灵巧的心思……”赵佶大为开怀,手便顺着花蕊低开的领口插了进去…… 须臾,御书房外传来了梁师成一声唱喏,“河间乐寿县安文恭觐见……”感情是安大衙内入宫了。 后晌在呼延娇宅子里上演了一出暖味小戏,安敬就匆匆离开了,呼延娇大该给他龙爪手‘伤’的不轻,躲进内卧再没露面,安敬回转宅子没多久,就给宫中的人找到了,这遭入宫觐见来的可算突然了一些。 不过安敬知晓此趟觐见不会有什么危险,临行前只吩咐玲珑,莺美回来则叫她安心便是,此去无虞! …… 在灯火通明的御书房中,安敬终于见到了大宋朝至高无上的国君:赵佶,这就是当今的天子陛下? 三十几岁的赵佶,一袭龙袍罩在身上,面似冠玉,浓目朗目,气质极是出色,养尊日久,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出一股大家气势,一国之君,果然不同于寻常之人,治国虽治的够烂,但此人却是一代艺术大家。 叩拜大礼行过,赵佶也没给他赐坐,花蕊也在上首处,安敬拜皇上的同时也就拜了她,她眼底有一丝热切,一丝诡笑,在开德行宫桃林里求欢场景还历历在目,今夜又见小郎,花蕊心中也是异常的激动。 赵佶亦细细打量这个在啸风口中立下奇功的年仅一十九的小衙内,生得居然是绝佳品相,银面紫睛,唇红齿白,乌溜溜发迹披散,更显出几分仙风道骨的出世气质,长身屹立,颇有几分英男豪杰的气概。 “安文恭,今夜召你觐见,寡人只问你一句,那首满江红书出你一腔志向,此番派你去上边关随军平乱,你心下可服气?”赵佶还念着这个茬儿,他也怕皇后娘娘心里有些想法,必竟夫妻日久,还念旧情。 “皇上圣明,安文恭身为大宋子臣,自当为国为君排忧解难,纵死亦当不悔,此番随军北上定不负朝廷厚望,另请皇上照准,乐寿县近千乡勇剽悍能战,可往边关听用,若于这次平乱中建功,亦是朝廷之福。” “嗯,小爱卿忠心可嘉,啸风口一役便闻乐寿乡勇悍猛,正当用在边关效力,所请照准,梁师成,拟旨……”一旁侍候的梁师成应诺,估计这道旨意明日便会被八百里加急快马传送到河间府去,安敬是为高宠统率的那伙‘贼军’请下了正式封号,乡勇,只是临时的编制,按宋律,农忙时乡勇还须去种地开荒。 接下来赵佶又假意关怀了一番乐寿七品县令安贞和安家人等,随后又问了些安衙内的事,还提到了太学画院他作的那幅‘小鸡吃米图’,安敬则趁机拍了赵佶一顿马屁,称自已那画是赶鸭子上架的大作。 御书房中传出笑声朗朗,花蕊心下也松了口气,她只怕小郎一张嘴胡言乱扯,惹了祸事,现在看来担心有些多余了,酣谈半晌,赵佶竟让花蕊和梁师成一齐退出御书房去,显然要和安敬谈一些隐秘之事。 这让梁师成大为错愕,只是他知皇上脾性,一但开了口,只怕他不会轻易收回,花蕊也紧张起来。 只到御书房中剩下赵佶和安敬两个人时,皇上才起了身,绕过龙书案步近安敬身前,在这小衙内面前,赵佶表现出了强势的帝王气势,“……安文恭,中枢大事,你也敢私结太子秘递折子?你可知罪?” “臣不知有罪。”安敬一双眸子直视赵佶,这一句也令赵佶龙颜阴沉下来,前一刻的和谐消失殆尽。 “哼……初生之犊啊!你信不信寡人把你斩于午朝门外?”赵佶威仪受到挑战,口气也转厉了。 “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只是小臣身为大宋子臣,亦当为君为国尽些心力,外间盛传朝中种种,权贵一手遮天,臣于千里之外的乐寿县治亦闻得东京国事种种,臣心甚忧,冒死递上中枢权力制衡之宜,纵观历朝历代,帝王御下之不二法则,不出权力平衡分配之法,以皇上之慧捷才思,定有所悟,臣无罪!” “哈……果然是个大胆的犊子,满江红作的好,啸风口更长我大宋国威,只是朝中大事,你却不知,寡人亦不罪这遭,下不为例……你私递秘折一事不可擅对人言,此去北边若建功勋,回京日,必也赏你!” “谢陛下隆恩,臣甘愿效死!”安敬于此时也不得不再次叩谢隆恩了,密奏一节他心中也不甚安,就怕赵佶看出自已的‘野心’,此次他把自已发落到北边去,也另有它意吧?这帝王猜忌之心,只怕天生就有了。 “平身吧,你又是娘娘外甥,此番此往,只怕娘娘也要挂心,今番入了宫,也便去见见你姨娘吧。” …… 皇宫禁苑,深邃静幽、气势宏雄,夜色中一幢幢高大建筑似怪兽般卧伏在大地上,此起彼伏、连绵无尽,只有昏黄的灯火点缀着这大宋国都的至权中心所在,安敬一路随着花蕊的辇车,默默感受着震撼。 做为一个来自现代的人,能身临其境的感受900年前的皇宫盛景,只怕是做梦也不能获得的机缘吧。 而此时的一花一草、墙墙院院、廊廊柱柱、亭台阁榭,莫不真实的映在眼中,这就是900年前的宋宫。 皇后宫苑门处,郑如仙迎出来,接了花婉容与安衙内入去,却把那个俊秀太监廖权丢在了宫门处。 寝宫中,郑皇后思绪翻涌,一颗心悬了大半天,直到得了确切的信儿,知晓花婉容正领着安敬朝后宫行来,她才彻底放了心,至此也知这遭觐见算是过了险关,小冤家没逞嘴惹祸,还算他识相,不然…… 匆匆沐浴更了衣,又细致的打扮了一番,郑皇后才长舒出口气,也不知自已为何会这般做作,以前这番做姿只为迎奉当今圣上,可今夜这一番精心装扮,却是要会那小情郎,几曾何时会想过自已这样一个有贤淑妇德、母仪天下的国母会做这等没有丝毫廉耻可言的勾当?自已三十许的妇人,竟迷恋一个青壮男子。 昔日与帝之情爱,竟若镜花水月一般,消淡的找不见了痕迹,这几年来的失宠,和皇上的好些做法,的确让郑皇后芳心里埋下了深深怨愤,河间之行,体悟更深……啸风口生死一瞬之间,大名府秘情突燃之时,至今已数月过去,心中却苦苦思念着那个在尸山血海中救自已出来的小郎,他没有当今圣上倾城倾国的怒大权势,没有令人敬仰的显赫身世,穷的一清二白,但他却予人一种靠得实的无比踏实、心安的感觉! “……娘娘,花婉容和安衙内到了,刚刚婉容说身子略感不适,借了东偏殿歇息,小郎一人在寝宫外。” 不知何时,郑如仙已进来,郑皇后一震起身,刚刚平复下去的心绪又激涨起来,连一惯从容自若的秀面也抹上了一层绯色,那花婉容哪里是身子不适?分明是给自已创造私会小情郎的机会,只怕没人比她更深知自已与那小冤家的隐秘私情了吧?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避晦的?小郎入宫一遭容易吗?此番又给皇上支去了北边随军平乱,又是九死一生的营生,谁知下趟相见会是猴年马月?心念及此,不由一阵伤怀。 “如仙,摒退寝宫近处一切闲杂人等,差几个机灵的宫外守着,若有异况尽早回禀,你则守在寝宫外。” “婢子遵谕,寝宫近处人等婢子已早一步撤去了他们,宫内宫外亦安排妥当,娘娘无须忧心……” 郑皇后甚是满意,这婢子也和当年花蕊一般,是个十分有眼色行事的伶俐丫头,但她这番安排却也叫人忧心,使得娘娘秀眉微微一蹙,郑如仙擅观颜色,上前两步跪倒,低声道:“婢子自小在郑府长成,受娘娘恩情深若似海,此心亦忠于娘娘,便是有天大的事,婢子亦不会逆叛了娘娘,如违此誓,死无全尸!” 郑皇后伸臂挽了她起来,微微点头,轻声道:“本宫自也信得过你,今日事秘,你却要多留些心。” “奴婢知晓,便是圣驾亲至,奴婢亦冒死挡着便是,权当报娘娘知遇之恩。”郑如仙信誓旦旦的表忠心。 郑皇后剜了她一眼,“没得瞎扯甚么?官家冷遇本宫多时,岂会……不过为防万一,圣驾若至,你便说本宫身染小恙,不便相见……”嘴里这般说着,也觉好笑,赵佶怎么会来?他会来就不打发花蕊来了吧? “奴婢晓得了……”郑如仙施礼出去,须臾,安衙内一个人独自入了寝宫之中,宫门则重重合上! 一别数月,两个人隔着珍珠帘笼在第一时间盯着对方,安敬则快步行入,挑帘直趋郑皇后身前。 “大胆,见了本宫怎不行叩之礼?”郑皇后还拿捏上位者的腔调时,安敬早一步跨进,伸臂就将搂住了,“啊呀……”郑皇后只觉一颗芳心塞在了嗓子眼儿处,呼吸顿止,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一脸骇色。 “我一心为郑氏兴盛筹谋,娘娘不问功劳,反派那郑如仙拿板子抽我,这是何道理?”安敬极其强势的拥紧浑身发抖的郑皇后,一手更大胆的隔着飞凤袍捏住她胸前一陀耸肉,可怜郑后何曾遭遇过这等侵辱?当使腿都抖了,不知是兴奋的还是吓的,胸肉给他一把捏着搓揉,锥心的酥麻感似电一般贯通四肢百骸。 “冤家,如何敢这般欺我……唔……”话还未讲完,安敬已俯首吻住她两片樱唇,郑皇后脑际轰然,意识一下就飘荡进了虚空,无比强烈的男子气息薰的她神魂颠倒,不知不觉的反臂勾上了他的颈项。 唇唇贴紧,舌舌纠缠,安敬腾出双手一阵揪扯,古装就是好脱,左右一扒,往下一捋,刚才还盛装充满凤威的堂堂皇后就半身赤裸了,雪硕的两陀肉怒弹出来,两个一顿蜜吻,激情四溢,唇分时,郑皇后意乱情迷,高高仰起了螓首,只懂把一双手扶着情郎的肩,安敬火的唇发动密集的吻攻,沿着俏脸往下逛。 久违的被叼住鸡头嫩肉的销魂感觉又一次清晰起来,郑皇后发出压抑无比的呻吟,双手不由捧发敬俊脸,垂螓首低吟一声,“小冤家,留些口德可否?啃死了我……啊……”那葡萄给他牙齿一搓,浑身直抖。 安敬一双手硬生生插进皇后腰间,可恨忘了解开她束腰的绦带,捋掉的衣裳全数悬在腰际,一不做二不休,他干脆腾出一手,从下面揪起皇后裙袍,郑皇后哪顾得这些,鸡头肉被他唆的腿一个劲打摆子,直到清晰的感觉到他的一只手从下边探进去捏住自已臀丘,她才惊觉过来,“……小郎,本宫有话讲……” “我也没堵着娘娘你的嘴,讲便是……”安敬憋的一眼欲火,早在入宫时他就下了决心,今趟非把这皇后娘娘先搞定不可,心念间,半拖半拉把皇后娘娘移至了凤榻前,扳转了她的身子,硬将她摁的撅臀趴在了榻边,然后将她身上袍裙一鼓脑全撩起来堆到腰上去,又伸手捋下了她的薄绸亵裤,雪白粉股现出。 “啊呀……你这泼天胆的冤家,怎敢……快快住手,须知这里是皇宫禁中,冤家啊……呃……” 被摁趴在榻边的郑皇后只会说这些话了,身子却软的半丝挣扎不起,心底更涌起无比恐慌且激奋奇妙的情绪,亵裤被他捋下去时,便感到股间渗出一股热湿液体,羞得她紧紧挟着玉腿,直到被一团火热抵住。 脑际当时又混沌了,大名府行宫中花蕊品咂玉萧的一幕又一次浮现在娘娘脑际,就是那东西,此际抵着自已股间,芳心怦怦狂撞,几欲跃喉蹦出,兵临城下了,天哪……郑皇后这一刻一动不动了,呼吸也闭了,一双美眸茫然盯着凤榻上绣着飞凤的锦被,一双手紧紧攥着缎子面的铺盖,要破宫了吗?不要啊…… 喘着粗气的安敬,仅一探便知沟底形势,可谓灾情惨重,但却正适合自已此时的一切行动,他再不犹豫,挺腰便压,“你这杀胚……要了本宫的命了……呃……”郑皇后在最后关头翻了白眼,身子亦崩硬。 不和谐的喘息声、伴着其它的杂音响成了一片,原来郑皇后一双玉手攥紧在捶打榻面,螓首左摇右摆。 安敬双手勾住她两胯,让她不能前躲,腰身则前后动作着,只抽的郑皇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哀吟着。 隔着一层厚重幔帘外便是寝宫所临窗棂,郑如仙只看到内里烛影轻晃,由于幔帘太厚,却不显人影。但是侧耳细听,仍能闻得郑皇后断气般的呻吟,至此她便知,安衙内正和皇后娘娘做着好事呢,好快啊! 虽说偷欢的在里面,但守在外面的郑如仙也心如小鹿般欢撞,一国之母在后宫禁中私会情郎,实难想象啊,夜风轻轻拂过,郑如仙一颗心却是火热火热的,只怕有一日自已也要步了娘娘后尘,她岂容得自已?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宫门外一个太监唱诺,“皇上驾到……”郑如仙一颗心却如坠冰窟,同时两个婢子快速奔至,“禀都知,陛下驾临、陛下驾临……”郑如仙额际豆大汗渗出,“你等速速迎驾,只说娘娘有恙。” 方罢她再不犹豫,匆匆撞开寝宫紧闭的门,一个箭步就窜了进去,“……娘娘,皇上来了,快、快……” 寝宫凤榻上,正撅定玉股与小情郎酣战的郑皇后不由魂飞天外,整个人都吓的傻了,“天哪,冤家……” “休慌,脱光衣物钻进被中装病,我躲榻下去,只说我已离宫而去便是,是福是祸,赌赌看吧……” 第106章 今宵无眠 花蕊也不曾息下,闻听陛下驾临,慌忙奔出来,正与急急赶来的郑如仙撞在一处,两个人秘议几句,郑如仙急急赶去宫门迎驾,花蕊则快速钻进了皇后寝宫中去,凤榻上皇后娘娘秀面苍白,还在冒汗呢! 两个人眼神交流,花蕊始知小郎钻在床下,又见皇后娘娘香汗满头,可预见适才战况之烈,使她心中不无嫉妒,压低声道:“姐姐好福气,小郎青壮,又天赋出奇,实叫妹妹羡煞,姐姐可要怜着花蕊。” 这般时候,她竟趁机套近,不称娘娘称起了姐姐,郑皇后惯知花蕊心思,眸中慌色未去,剜她一眼道:“这般时候了,你还有这份心思?只便过了这一关,由得你折腾,却不知官家此时来后宫为了何事?” “妹妹亦猜不透,姐姐装病躲着,花蕊自去应付皇上便是……”这厢说话功夫,外间脚步声近了。 “皇上驾到……”是尖细的太监声音,花蕊忙起身迎至寝宫外厅门处,裣祍为礼,“臣妾参见陛下。” “呵……爱妃平身,那如仙说娘娘染恙起不得身,寡人来的正是时候,你着人传唤太医来……” 花蕊却道:“偶染了些风寒吧,已出了一身大汗,依臣妾看谅也无有大碍,这般晚了,明日再说吧!” 赵佶点了点头,步入内寝,凤榻上娘娘侧身躺着,脸色苍白(吓的),明额上汗珠仍在(吓的),他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在榻边坐了,手扶着榻边探身察郑皇后脸色,而郑皇后一颗心快蹦出喉咙了,刚刚还与情郎做那勾当,这一刻又面对自已男人,太叫人煎熬了,不冒汗才是怪事,“……皇上,臣妾起不得身……” 这是实话,真起不得身了,久旷之身,给安衙内摁住干了大半个时辰,股缝都肿了,哪起得了身啊? “无妨无妨,寡人心中有些不忍,这番又将娘娘外甥派去了北边随军平乱,只怕娘娘心中不畅,故来探看,那安家小郎年纪不大,却怀奇智,若肯为朝廷用命,异日必是我大宋朝之栋才,多方励练亦有好处。” 郑皇后见皇上不问安郎何时良离去,又听他这般说,心事渐渐放下,微欠了身子,道:“臣妾只替安文恭谢过隆恩宠遇,皇上有心抬举他,臣妾如何不识好歹?只是今日偶染了一些风寒,早早便歇下了……” “好好好,身子却是要紧,适才寡人让花蕊传唤太医,她也只说娘娘你略染风寒,不须传唤,明日细察体征,若不见好转,速唤太医来诊治便好,夜寒了,着人多放几个炭盆,你可是一国之母,不可坐了病。” 这几句说的有情意,若换在年前,郑皇后必也感动了,只是此时听在耳内,却觉得的赵佶在做作,事实上他一直在做作,在虚应故事,只是以前自已不相信罢了,心里念及这些,嘴上却笑着道:“谢陛下关切!” 又说了几句闲话,赵佶便起了身,唤了花蕊与他一同离去,感情是来后宫找这妖精的吧?刚出了内寝,他一只手就捏到花蕊屁股上了,隔着珍珠帘笼,郑皇后也看的清楚,心中刚起的一丝丝旧念又瞬间灭掉。 须臾,郑如仙回转了,合紧了寝宫门才入了内寝,“娘娘,皇上和花婉容去了,婢子还差人守着。” 皇后娘娘至此完全松了口气,旋而又想到床下这个大麻烦,如何送他出宫呢?这又是个头痛的事。 “吩咐下去,备些热水,你连夜出宫去靖国夫人府,如此这般与她说……”郑皇后召近如仙,咬了一番耳朵,那郑如仙才离去,这刻,娘娘才用脚后跟磕了磕凤榻,轻声道:“小冤家,你出来吧……” 安敬早在榻下等的不耐了,钻出来时,一袭白衫滚成了灰黑色,郑皇后掩口轻笑,露出风情万种。 适才她们说话,安敬也都听了个大概,也知道自已想出宫去,非秘行不可了,靖国夫人坐辇车进宫,自已便可跟着出去,今夜想走怕是难了,除非莺美这样的身手的高人能带自已离开,可她不会入宫的。 之前与榻上的美妇欢好,他也不曾脱了衣裳,只是心急撩了袍子捋下裤子做的,这刻却不须顾忌了,三两把将衣裳脱了去,在郑皇后嗔目中,便跳上了榻去,撩开了绣着飞凤的锦被钻进热乎乎的被窝了。 两个人又搂做一团,亲吻爱抚了半刻,郑一一只手拿着冤家的那物,啧啧称奇,安敬给她捏耍的欲焰高炽,喘着粗气道:“今儿我也当回皇帝,呵,爱妃趴着可好?寡人喜欢你厚嘟嘟两片腚肉,压着爽极!” “呸……你这登徒着,”郑皇后不由笑骂,俏面染了绯色,手里掂了掂冤家那物,一把手都握不过来,硕的吓人,又觉股间火辣辣的有些异样,心虚的不敢接招了,便握着他不肯松手,“小冤家,受不得你了。” “哪有这般道理?我给四五个太监扳翻抽板子时,你可曾想过我受得受不得?若不趴下,看我腌臜你的两片唇……”安敬用手抹了一下郑皇后红艳艳的樱唇,羞的郑皇后嗔目啐他,“只饶姐姐一遭吧,可好?” “饶不得你,”安敬一把揪了被子,郑皇后不由惊呼,伸臂欲拉扯锦被时,又给安敬扳翻摁住了,他顺势跪进郑皇后双腿中,让她合不了腿,一只手更掐着她硕臀道:“还不翘不起来?等我抽你肉腚不成?” “你这冤家……”郑皇后羞愤的欲寻个地缝钻了去,这刻寸缕不着的在他面前,哪还有半点国母威仪,股叉着,腚裸着,罢了,兴许是我欠了这小冤家的,“冤家你要怜着些姐姐,我久不经人事,不堪挞伐了。” “你到说说看,那赵官家是否似我这般悍猛来着?”安敬一边戏言,一边让自已进入了皇后体内去。 郑皇后发出断了气般的呻吟,闭着美眸侧过脸,枕着滚成一团的锦被,“他只算个人,你却象头驴。” “那今夜你便尝尝驴的滋味吧。”安敬猛压下去,郑皇后直翻白眼,两胯给他勾着,欲避不能,只觉心肝都给他戳穿了,凤榻吱吱呀呀的又摇颤起来,所幸声响不大,郑后又把嘴捂着锦被处,只余肉肉撞击声。 不知折腾了多久,郑皇后实在受不得了,哭着求饶,安敬却摁着她不依,却逼着她用嘴去唆才行,最终还是把郑皇后的两片樱唇给腌臜了,还直接把浓浓精华灌了她一喉咙,郑皇后羞恼中却也含着无比满足。 寝宫外间备了香汤浴水,半夜两个人又沐浴了一番,郑如仙亲自收拾了一塌糊涂的凤榻,只待二人又一次上了榻,她才安心的离宫直奔靖国府而去,郑皇后则与安敬相拥在榻上说些心里话,丝毫没有睡意。 初次偷欢,不眠不休,这也是人之常情,两人又知,此番一别,相会不知何年,四更将近时,又燃战火,这一次和风细雨,安敬也不忍硬蹂躙这深宫美妇了,用极温柔的手段,混和着新世纪丰富的欢爱技巧,耍得郑皇后也不知爽了多少次,只记得天光放亮时,小冤家那物还在自已唇边,也惊觉自已正探出舌尖讨好着他,直到那独目物件又一次涌出腥咸的浓物她才彻底清醒过来,欢情过后,一片寂寥,“小冤家……” “姐姐,我此去北边,你不须操心,怕只是那童贯耍的小手段罢了,暗结女真人,欲夺回燕云十六州,却不知要引狼入室,当今圣上,一意想建不世之功勋,心智却给蒙蔽,女真人坐大,却非大宋之福啊!” “你这冤家,屁的官也不是,却只知惹祸生非,初入京师之地,就惹翻了童高二权臣,薄惩你还不服?” “我做的尽是大事,日后你看着便好,蔡童等人誓不与郑氏两立,娘娘却须小心了,河间郡王迁徒江南建康府一事,你要在暗中给予助力,若能保荐我父亲去建康府任职更好,北路烽烟迟起一日,须早做准备才好,明年让你父亲大办一场寿筵,你再寻机省亲,然后找个事由留在江南,那刻天下大势必变,东京再无需回转了,从今日起,你这肉身子便姓安了,不许那赵官家再染指,如何寻借口挡他,你心中有数。” 郑皇后秀面红着,手里却不舍的捏着冤家那物,微微颌首,“是你这登徒子偷了他家妇人,却不许正主儿染指?是哪家道理?明年省亲一事,明年再议不迟,只是出了东京,又不许我回转,只怕圣上疑心?” “天下大势,娘娘知晓多少?你且拭目以待吧,若论整治国家,我比那赵官家强胜了不知几许。” “好大口气,莫忘了我还是赵官家正妻,你这般渺我家夫君也不怕我恼了?折腾妇人时你是比他有劲。” “哈……不止是有劲吧?你便爽的直唤我亲达达了,那一刻可曾想起你家夫君赵官家?” “登徒子,我却不搭理你了……”郑皇后羞红脸,又埋首在小情郎胸前肌肉坚实处,还轻轻映了一吻,她亦心知,这一夜欢爱,只怕一辈子也忘不了,赵佶在这方面与他相比,倒象个呀呀学步的嫩儿罢了。 这家伙太过厉害,只一个指头便揉得自已魂飞魄散,他似知女体敏感之处所在,赵佶哪知这些? 安敬拥着她丰腴无比的胴体,感受着熟妇的热情,此妇拔撩男人的手法端的厉害,手指灵巧的叫人心尖打颤,一夜泄了数次,此时那物又给她拔撩的蠢蠢欲动,微涨时,便感觉有些疼痛了,“你还未够吗?” 一句话钻进郑皇后耳中,吓得她忙把手缩回去,捏着粉拳轻轻捶打了小情郎胸部,“不许欺我了。” “我也累了,可下边给你耍的冒了火,娘娘,趁还有些时间,不若我们再唱一曲玉树后庭花……” “啊?”郑皇后惊羞震骇,四肢八爪鱼一般缠紧安敬,猛摇螓首,“万万不可,除此我都应你,你驴般凶悍,是人便受不得,我的小亲达达,你便使个好心留条命给我吧,若真矗的难受,姐姐再唆你一遭?” “吓吓你吧,呵,记着我的话,我离京后一半日,还会做下一桩事……”说着,俯在郑皇后耳际轻轻言语了几句,郑皇后秀嫩面色又变,睁大美眸道:“你这冤家啊,你非要弄的郑家与童阉水火不容吗?” “嘿!娘娘,无须惊虑,皇上自阅了我借太子奉上的中枢制衡之道,怕是有了些心得,值此正方便我们行事,那郑居中也是宦海沉浮多年的人,自有应付之法,北境处我与宋恽再建些功劳,又能与朝中的郑枢相遥相呼应,指不定明年,枢密院真正大树就落在郑氏手中了,娘娘你更无须担忧中宫之位不保了。” 郑皇后长长舒出一口,伸手抚了小情郎玉面,痴痴道:“一夜欢情,百世难忘,中宫之位于我来说已不算甚么了,姐姐只在乎小亲达达你,辽人凶悍,你经番北行万万小心,建不建功,姐姐不管,却要把活生生的人保全回来见我,异日相逢时,你这冤家便是要迫我唱那玉树后庭花,姐姐也相就,这般你可如意了?” 安敬紧紧拥了一下美妇,她这般主动的说出没廉耻的引诱话语,只是让自已存着生念回转,心中不由感动,捏着硕耸的鸡头酥肉,用力点点头,“皇后姐姐安心便是,我向来命大福大造化大,你咋哭了呢?” 郑皇后淌下了两行清泪,却笑着摇头,“心里喜欢着便哭了,你肯应我,我便知你能做到,乖乖躺了,我的小亲达达,让姐姐再唆你一遭吧,这般矗着离开了,只怕心里怨我不会侍候你,今番叫你销魂便是。” 郑如仙又一次出现在寝宫时,郑皇后刚刚做完好事,安敬则枕着凤枕闭目回味中……郑如仙乖乖跪在榻侧,没敢出声,但榻上情景也令她心慌肝儿颤,郑皇后随手拿了纱裳,裹在赤裸的玉体上,“办妥了?” “回娘娘的话,一切办妥了,靖国夫人至迟晌午时入宫,车辇须造作一番,是以耽误了功夫。” “嗯,守好了宫门,谁也不见,若字家指派来了太医你也挡了,只说我无碍了,拿些点心来侍候吧!” 安敬却真真切切的享受了一回当皇帝的乐趣,半裸的皇后喂点心吃,俏丽的宫婢喂补汤喝,他奶奶的,果然是爽啊,吃饱了肚皮,皇后娘娘又让郑如仙用热巾给他擦拭了全身,这完全是帝王一级的享受啊。 午时,靖国夫人入宫,留下陪娘娘用了午膳,之后才离开,皇后娘娘一直送至后宫门处,清泪又淌。 车替做了暗层,小郎便躺在暗层中,心中念着不知何时能与小郎再会,却完全忽视了靖国夫人的神情变化,事实上,郑皇后也知道这番之后瞒了妹妹了,至于怎么说那是小郎的事了,以他手段不难安慰妹妹。 车辇入了靖国府,直接进后庭,摒退闲杂人等,才叫安敬出来,靖国一脸的幽怨,“连娘娘你也偷?” 安敬拥了靖国,勾住她下颌苦笑道:“我在后宫觐见娘娘,撞上陛下,情急躲在榻下了,你莫想歪了。” 第107章 北上 政和三年,十二月,马帅宋恽统领龙武左、右厢共6000兵马出东京,开赴河东,这日,大雪飞舞! 朝廷下旨,调集了河东路共数万军马,由河东路经略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王安中全权督调,马帅宋恽任副使、马步军副都总管,又把河间乐寿县治1000乡勇拔在宋恽帐下,而这股人马其实是安敬的私军。 离京这日,安宅提前就撤空了,紫珏玲珑二女被打发回了乐寿去,她们俩是提前一日动的身,安宅只留了三两个门房守着,其余人等又都给靖国夫人收回她府里去,这趟小郎不往,她偷偷送大军出城数里。 那日从宫中接了他出来,心里便隐隐察知小郎与姐姐之间的关系似乎不简单,奈何小郎嘴上不认帐,又想把他揪进内卧寻些可疑迹象,哪知高莺美适时入府,最终也只得放弃追寻根底了,心下却记着此节。 含着热泪送小郎走了,靖国夫人银牙暗咬,恨只恨没机会与小郎真个销魂一回,她差点咬破了唇瓣。 临天黑时,扮成男装的高莺美却又出现在了靖国府,靖国素娇大为讶异,“如何回转了?衙内呢?” “我只办些私事,素娇夫人在京中人面广,派几个心腹府从,打探一下那童衙内平时在哪里寻乐?” 靖国夫人一怔,俏脸上神色微变,她心知小郎与那童家衙内有间隙,只怕这一遭是要治那童衙内。 “莺美你稍歇,我这便派人去打探一番……”靖国夫人应了,随后唤来郑怜卿,耳语一番,郑怜卿领命去了,靖国夫人又叫侍婢弄了点心给莺美,在‘衙内夫人’面前,靖国素娇无有丝毫的一品夫人架子。 “衙内随军去了,我办了事才追他们去,无妨……”莺美神情淡然,无形中流露出大家之气势。 话说折种两家子弟今日也知安衙内随军北上了,而本来暂住在安宅的折家双姝也只得搬了出来,二女倒是一门子心思想和衙内北上,但她们兄弟折彦质却不允许,二女心中失落,她们心中情郎双双北上边关随军平乱了,可在她们两人心中压了块大石头,没入夜时,二女出了武学外舍,径自朝城里去寻酒楼。 才一入城便给人盯上了,只是二女心情郁忧,却没有察觉异样,平日习惯了在太学院对街的仕贤楼吃喝,也便又入了这里,哪知竖着进去,却遭人家横着扛了出来,仕贤楼后门处停着一辆大马车,给灌进布袋子里的二女就这样被大马车拉进了上土桥街的童家金银铺子,戌牌时分(晚7-9点),童衙内现身了。 前呼后拥有童衙内兴冲冲迈入童家金银铺子时,街角拐弯儿处一双目光正盯着他,然后这人转回身飞奔靖国夫人府了……童方趁着酒兴入了金银铺子后院,先进大厅堂坐下来,“派人去请蔡孝恭、孝泰他们。” 随侍从人中有应诺者,又有两婢扶了醉薰薰的童方入内沐浴,一个三旬男子跟着进去,童方也不避他,任二婢剥光了自已裳,跨腿坐进了热气蒸腾的木桶中去,二婢一左一右侍候童大衙内,不时发出嬉笑声。 “童管家,这番你立了大功,哈……回头本衙内必在义父面前美言你,那两个折家泼妇如何了?” “回衙内,两个贱妇正在后堂屋中,剥的干干净净,拿牛筋绑着,只待衙内去验过再破她们身子。” “哈……妙极,妙极,你命人烫壶热酒,把本衙内那药丸子化一颗进去,今儿让那贱妇尝尝厉害。” 须臾,又一婢子捧了茶盘入来,盘中一碗黄汤还冒着热气,色呈暗血,童方端起便喝了个干净,然后闭着眼又仰在大木桶中缓气,这放了药丸子的红酒实则是壮阳药物,须一些时间起效,如今折家女已落入手掌中,又不怕她们飞了,是以童大衙内倒不怎么心急了,只待蔡氏两兄弟来了,自已再当着他们面逞威。 后堂屋里,有昏暗的灯烛,三四个大脚仆妇横眉立目的,都是一袭短打扮,袖子卷上半臂,裸露出粗粗的小臂,两个木马似的凳子上,缚着两具雪白的肉体,赫然是折家姐妹,月秀和月茹,浑体给剥的寸缕不着,伏身趴在木凳子上,丰腴双腿分的很开,分别绑在两个木凳腿上,沟壑中黑乎乎的,瞅不甚清。 二女两张都闭眼睡死中,给迷药灌倒了,只怕一时半刻也醒不来,堂屋中各处摆着五七个火盆取暖。 “这个腚肥毛盛,八成是个淫骚货,吃咱家衙内一顿狠抽,不知如何一付浪相?”一仆妇调侃着。 “你这骚猪,做梦也想大衙内抽你一遭吧?你若嫉妒了,先拿木橛子戳她几下,衙内必来抽你,哈!” 先前发话的丑怪仆妇翻了个白眼,“只待衙内抽腻了她,我再慢慢耍她不迟,你休说嘴,有胆你来?” 两个丑怪仆妇真争论着,堂屋门嗵嗵的给敲响了,离门近的一个仆妇忙去开门,“衙内,来了……” 吱呀一声门启,进来的却不是什么衙内,而是一位黑色衣袍罩体、黑巾蒙了面目的神秘人物,那仆妇张嘴欲叫时,一抹剑过已无声无息掠过,那丑陋的脑袋下一刻飞了出去,无头的尸身却立着未倒,血哧的咕咚咕咚响,外间这一幕,里间三个仆妇都没有察觉,神秘黑衣人一抬脚,将那尸身踹翻了,人往里冲去。 这边尸身倒地发出声响时,黑衣人也进了里屋,手起一剑,又把近处一个仆妇斩倒,骤至的突变把余下两个仆妇吓懵了,这刻才惊觉外间的响动感情时是死了人,她两个噗嗵一下都吓跪在地上,裤裆里一热,把骚尿全喷了出来,“爷爷饶命,爷爷饶命……不干我两个的事,全是我家衙内指使的,爷爷饶命……” 黑衣人不是别人,赫然是高莺美假扮的,她精灿眸光扫了一眼赤裸裸给缚在木凳子上的二女,心下暗叫侥幸,非是情郎打发自已回来治那童方,折家姐妹俩个却要遭了那童衙内的祸害,她二人还真是命好。 “休要聒噪,想要活命就速速解了她们下来,寻衣裳给她两个穿上,为何两个人晕睡不醒?” “啊……只、只是吃了、迷、迷药,冷、冷水泼、泼过了便、便醒……”一个仆妇结巴的答着话。 “那便先将她两个泼醒了……”高莺美又吩咐一声,她已察觉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和男子的淫笑之声。 仆妇不敢违背,只怕惹恼了这杀神,一剑戳了自已,爬起身至屋角处拎了早备好的一木桶水,先泼了折月茹半桶,又泼了折月秀半桶,二女吃冰水一泼,双双打着颤呻吟一声配了过来,待发觉不对时才失声惊呼起来,高莺美忙出声道:“你两个休惊,我在这里,先穿了衣裳,有人来了……”她不等二仆妇再动手,出手就两剑,在二仆妇未及大声呼唤前双双了帐找阎王报道去了,剑光又闪缚着二女身上的牛筋都崩断了。 这一刻二女也顾不上赞叹高莺美的剑法了,惊羞愤怒之中,寻见自已的衣裳,手忙脚乱的穿了起来。 高莺美灵觉听的远,这边两个人刚穿好了衣裳,外边那童衙内的笑声才传来,“两个贱妇还晕睡着。” “嘿……弄醒了狎耍才有味儿,童大哥你弄那个折月茹,我两个弄那个折月秀,来一趟比试如何?” “正要如此,你两个若胜得我,我便把折月茹这泼妇让你两个也狎耍了,哈……”笑声中,门给踹开。 “咦,什么味道……啊,血……”一男子惊呼声才起,黑影晃动间三个人先后噗噗噗的摔倒在地上,只觉的胸前给什么物什撞中了,剧疼中立不稳脚跟就倒地了,神智还未从疼痛中清醒过来,砰砰砰,三声响,三条人体横着就飞进了里屋去,高莺美出手太快,都看不清她的影子,三戳加三脚就把三个人摆平进屋了,后面随着三人的两个婢子还未惊声唤出,就给两缕劲风点倒,莺美没多造杀孽,将二婢提进了屋,又关上了门,这时,折家姐妹俩咬牙切齿的正在里屋狠踹童衙内,可怜童方有嘴唤不出声,给踹懵了。 折月茹最狠,心中那股愤恨无以言述,她知道今夜真是侥幸了,若非高莺美的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而此时她更发现,那躺在地上的童衙内,腹下衣袍矗的老高,心里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银牙猛的一咬,上前抬脚就踹,“……”童方发出无声的惨叫,脸色变的煞白,但折月茹并没有因他脸呈痛色而止住,反抬脚接着又踹又踢,不离那个部位,折美秀也是头母老虎,她在折腾蔡氏兄弟,不光踹下身,脸也踹。 高莺美只做看客,没有要拦她们的意思,二女似疯了一般,踹过了又捡起屋里的木板子来砸,可怜三个京中大衙内,活生生给两个母老虎砸踹的丢了命,高莺美拉着她两个人出屋时,三个衙内估计没气了。 夜黑风高,寒风嗖嗖,三女站在院中,给凉风一吹,折家双姝神智也清醒了,“闹出人命了……” “高家姐姐,你给拿个主意吧……”折月茹也知闯了大祸,不由瞅向了一派自若神情的高莺美。 “只怕这童衙内谋划你们两个人的事知者不少,定也掩盖不了的,一不做二不休,先放火烧个干净,你二人随我北上,去追衙内吧,走之前给你家兄长传个信,若他们几个愿一起离京最好,那童贯抓不住你等把柄,暂时也动不得泾原路折家经略相公,只待我等追上了衙内,由他修书一封,秘传回京,再由靖国夫人去与郑枢相周旋,为折家说话,童贯必也投鼠忌器,兴许这口恶气,他得暂时吞咽了,便是要拿折家问罪,也无须惊慌,你与你家兄长言明情由,速递家书回去,让泾原经略相公派心腹人士京找郑枢相便可。” 这些分析却是安敬交代给莺美的,本来是安顿给靖国夫人,让她从中施实的,哪知撞上了这事,正好让折家人自已去做,却省了许多周折,如此一来,童贯必要失去西北军主力折、种两家的人心,可谓妙计! 一把大火在上土桥街童家金银铺子燃起,借着烈烈北风,火势冲天,三个荒唐衙内却都给烧成了焦干。 …… 龙武左、右厢六千军马,青一色的骑军,可以说他们是这遭北上宁化军(地名)主力,至于地方军队多为厢军,宁化军也是禁军,只是为数不多,论战力还是可观的,必竟是边境军队,久战而成悍军了。 大宋朝一向是虚外守中,以固皇权,虽与辽邦时常有些小磨擦,但这多年来还没有大规模的军事冲突。 此次所谓的北边战乱,也是夸大了其词,以安敬推测应该是一个阴谋,打击对象就是郑系刚刚提拔起来的宋恽,而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童贯感觉皇上对他的猜忌之心日重,担心削弱了他的权势,是以制造两国边境的紧张气氛而吸引开皇帝的注意力,他素知赵佶胆小,这番吓他一吓,便让他知晓自已才是他所能倚重的国之柱石,再借机打击郑系,让皇帝看清郑系一派的无能,与他这西北大帅相比,差的太远。 童贯的算计不谓不高明,只是安衙内的心计也不低,临出京时还要弄出一出戏破坏他和西北军的关系。 两日后,大军过了黄河,入了怀州境,马不停蹄又奔泽州,如今的安敬也非是吴下阿蒙了,骑马也不会磨的尾骨疼了,体质不一样了嘛,现今他身边一个近卫亲军却是呼延娇假扮的,罩一身轻甲,做男人打扮,只是她胸前两陀肉过于的丰硕,便是甲胄也兜裹不住,仍隆起一道弧度,不过不仔看的话发现不了。 呼延娇也没法子,师妹要事要回京去办,也不知和她家汉子密谋了什么,却把这个坏男人留给自已护着,心下虽也不愤,但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自那日给他爪子捏了胸前硕肉后,自已在这家伙面前越发没了以前的悍气,到是低眉顺眼不敢抬头的时候多了,每念及此尤觉不愤,可面对他时又发作不了,如此矛盾的心思无法细述,既盼着师妹莺美快快回转,又希望在她回转之前,衙内与自已发生点啥。 安敬也不会担心莺美办砸了事,若是她都应付不了,那就没得人指派了,所以他一点不担心,一路上到是和宋马帅、林冲、徐宁等人聊的甚欢,还有一个‘名人’却遭他们几个冷落了,就是那个万俟卨。 这姓万的也会装好人,一路上紧紧跟着宋恽,好似他也算个人物般,其实林冲和徐宁两个人也不敢得罪这个郑使相派来的人物,必竟万俟卨本身就是枢密院的编修,文官上向感觉良好,在武官面前头都仰着。 连日行军,也是人困马乏,大军于当天傍晚在泽州城东安营下了寨,泽州知州等官员迎出城来,将宋恽等人请入城去,安敬、林冲、徐宁、万俟卨都去了,但是安衙内没心思应付这些腐朽的地方官员,早早便退了席出来,领着呼延娇逛泽州,他心里却在想,过了泽州就是河东隆德府,那里却是安家的老家。 “……师姐,此去北边,我准备易装而行,到了隆德府便与大军分道,乐寿的1000人马在隆德等我。” “早知你另有私心的,我却不明就理的上了贼船,只怕我家爹爹知晓了这事,不会与我善罢的。” “呵……你不说呼延将军正被那个梁大人欺负的苦?师姐但发一句话,我便统着1000儿郎去开德府宰了那梁大人,好让你家老爹坐上开德知府的位置,哈……”他这是存心调侃呼延娇呢,气的呼延娇直瞪他。 泽州府及不上河间那般繁荣,夜来路人极少,又值深冬季节,寒风剌骨,越往北去,天气也就越冷了。 “这般天寒地冻的,也不晓得朝廷派了大军去做甚么?北边真有战乱才怪?辽人也不是吃饱撑的,大冬日里寻事?莫名其妙。”呼延娇按常理判定,寒冬日行军打仗是很少的,真若备战的话也是冬储春战。 安敬裹了裹身上棉袄,眼见呼延娇脸蛋红扑扑的,说话时白呵气喷的哧哧,两个人走路踩的雪也咯吱咯吱的响,到是颇有一番情趣,“哈……非是给朝廷派出来公干,本衙内哪有机会与呼延姐姐逛街?” 呼延娇白了他一眼,“你休惹我?上次的帐还未与你清算,我只便忍着,如今莺美不在,你这腌臜货若想挨揍,本小姐也不吝啬拳脚相加于你。”她瞪起美眸时,极有母老虎的雌威霸气,那娇俏模样尤是动人。 安敬却笑道:“嘿,本衙内的龙爪手又岂是好惹的?又说我还未找你算帐呢,上趟你说过的话做数不?” 旧事又提,呼延娇脸蛋刷的更红了,咬牙切齿的当儿,安衙内却伸手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柔荑,这叫呼延娇大为惊羞,抽了一下未能抽出来,眼神慌慌的却往四下里瞅,耳际却听到坏衙内的声音,“冷不?” 只这一句,却让呼延娇心里流淌了暖意,本欲发力挣脱的力道也因而卸去,心忖:我真便遇上了冤家,两次三番给他折了,许了羞人的诺不说,更把清白的身子要害也吃他捏耍了,难不成还能嫁给别人去? 寒风呼呼的,城里街道上无有一个人影,连狗的影子也瞅不见,路边高低不等的那些屋上的雪花给风吹的四下乱飞,安敬牵着呼延娇的玉手,轻轻揉捏着,揪着她走近自已,想起她力举千斤石鼎抛耍的绝代英姿,也不由心下舒畅,如此天之娇女,若能收在后宫中享用,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份,想着便想笑。 “我等此去辽邦要做些大事,你性子暴烈一些,去了却要听话,若是惹了祸我可饶不得你,嗯?” “那便别让我去了,天寒地冻的,你以为我想去啊?眼见要过年了,却要跑去异邦,想想就恼了。” 安敬不由汗了,苦笑了一下,“与你家相公我一起过年不也一样吗?莫不是我真的辱没了你不成?” 第108章 隆德会 崇宁三年改隆德军为隆德府,治所在上党县,领上党、长子、屯留、襄垣、潞城、壶关、黎城等县,河东路3府、14州、8军、81县,隆德府便是3府之一,政和初,府治人口逾20多万。 而这隆德府比河北东路之河间府似乎更盛,它在河东路是仅次于太原府的第二大州府。 出泽州,过高平、羊头山,入了隆德境内,龙武两厢军青一色的马军,行动起来有如旋风一般,离京数日后,已到了隆德府治上党,一路上安衙内可不比一般的龙武军士差,任谁也想不到这温文弱儒居然吃得这般风霜之苦,可怜那个万俟卨吃了大苦头,他才是真正的文儒,如何吃得这般苦? 还未至上党,这个姓万的就病倒了,平素不识弓马,这几日骑马磨得股缝都肿了,宋恽也不会特殊照料他,他到时厚着脸皮向上司提出想弄架马车来着,却给宋马帅阴沉着脸斥训了一顿。 当初安衙内也是这般不济事,不过现在的安衙内体质加强了好大,私下里还向莺美学了几招剑法,当然,他那就是随便耍一耍,可从来没想过要亲临战场去表现自已的武勇,刀剑无眼,去不得! 隆冬腊月,眼看年关了,一干将士们都思乡心切,士气极是低落,行军至上党,宋恽意识到了问题。 六千马军没许入城,只在城外扎营下寨,然后四处燃起了干柴火堆,这鬼天气相当的冷,军兵怨气冲天,骂娘的、日爹的、操祖宗的,此起彼伏,别的不说,只是这种混乱不堪的军纪就让安衙内翻白眼了。 “这就是大宋朝的精锐?呵,本衙内又一次见识了,马帅大人,只怕这仗还未打,军心先乱了。” 大帐里,宋恽坐在上首,林冲、徐宁等几个部将侍立在右侧,左边是万俟卨、安敬、呼延娇他们。 “唉,年关将至,也怪不得军士们这般心思,本帅以为可在上党修整两日,你等以为如何?” “马帅大人……”万俟卨沉吟道:“以下官之见,速宜行军至太原府,万勿使王相公怪罪了我等!” 他心下不舒畅,眼见那安衙内大剌剌的说话,宋恽也不责他,不觉以为自已这个郑使相派来的亲信也必言之有物,故出此言,又搬出太原王安中来压人,事实上王安中此人才是此次平乱的第一要权人物! “万大人,军心波动,若不整顿一番,如何安得了众军士情绪,值此隆冬寒天,年关之际,军士们心念亲人团聚,乃人之常情,若不安抚之,万一犯了众怒,闹出兵祸,谁吃罪的起?你万大人负此责吗?” 安敬却不与他客气,淡淡回敬了他一言,宋恽一脸的陌然,没有插言的意思,他和安敬穿一条裤子的,当日在靖国府郑居中保荐这个万俟卨随军时,他就不乐意了,看来自已明确的选择了站在皇后这边很正确。 当然,这么做也很危险,一但让郑居中察知,只怕要与自已生出间隙,但细想,若不趁机靠向皇后,恐怕要一直给郑居中压着了,无出头之不说,他那人猜忌之心颇重,定要封死自已迈入枢密院的路子。 万俟卨听罢安敬的说话,不由一窒,真叫他与这衙内叫板,他还真的心虚了,想想人家在京中把童、高两位衙内都得罪了个死,也没损伤一丝皮毛,换过是自已,只怕连尸首也找不见了吧?但此来,却有郑使相为自已作主,便是要盯着这安家衙内与宋马帅一行人的,自已也看的出来,郑使相对安敬不是很上心。 “安衙内,此言有误吧?边关军情紧急,太原王相公盼军心切,我等却要坐在隆德上党修整,这……” “万大人不知兵事,非要插上一言,如今军中士心不安,仗还怎么打?那王相公盼军让他去盼好了,与万大人你何干?莫不是你万大人与王相公有旧?仰或是怕太原失守了?又说这天寒地冻的,辽人又不是吃饱了撑的,非得来寻事?再者言,太原屯集河东重兵,若守不住重镇,这六千马军去了又有何用?” “你……”万俟卨气的脸有些白,本就一路赶来身子受不得了,如今又吃安敬这顿呛,不由浑身发抖了,“我如何不知兵事?我万元忠也是上舍及第,堂堂正正的出身,如今更在枢密院供职,强你多矣!” 他瞪着眼,抖着身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看就气的不轻,堂堂枢密院编修,岂容九品小吏鄙蔑? 林冲和徐宁等几个部将只是看戏,他们对这个万俟卨可没什么好感,文官轻鄙武人,武官亦不尿他们。 “兵法有云,士气混乱,不战自败,如今军中怨气冲天,隆德知府又不许我军进城,这般寒天却要扎营在城外受风雪肆虐,你万大人不也抱病在身了吗?再不修整,莫不是都让大伙如你这般吧?又说万大人,不要拿上舍及第出来说事,近些年来取士,不过也就是吟两句半诗词罢了,没甚得了不起,两军对阵时,你吟句诗来看看,人家不就不拿刀砍你了?不过万大人心忧边关军情,实是忠心可嘉,马帅大人,既然万大人这般忧心王相公怪罪,不若先派万大人率一小股军马连夜赶太原府给王相公送个信,细叙马军实情。” “嗯,此议甚妙,就依安衙内所见……”宋恽还真是配合,当下扭头望着脸都变黑的万俟卨道:“元忠,你能言善道,此去太原府先给王相公通个信却是甚好,本帅修整两日,便统大军北上,你挑些连夜去吧。” 万俟卨差点没趴在地上,咬牙切齿的瞪着安敬,可安衙风都懒得瞅他一眼,却与身侧不知名的俊秀军士说话,这刻宋马帅发了话,他也自忖违背不了,即便自已是郑使相的亲信,但人家不卖你面子又如何? …… “你恁地阴损,只怕那万俟卨日后寻你的事端。”回营帐路上,呼延娇小声的提醒安大衙内,他却不屑的一哂,自前两日给这衙内拉着手夜逛了泽州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明显大大改善了,似乎也都默认了。 “姐姐无须担忧,他狗屁不是,跳梁小丑一个,我便耍死了他,他也得认命,大军要修整,我等明日便脱军自行其事,高宠和三郎他们全数聚在上党,今夜我与宋大人秘议一番,你着满堂备几坛子酒来。” 回了营帐,杨再兴一个人正守候着,他无职无籍,只算跟在安衙内身边的一个侍从,但他并不计较这些,只要能跟着叔叔在一起便好,一路上又多次请教了呼延娇武艺,受益非浅,嗜武如狂的他便满足了。 行军帐一切从简,安敬只与呼延娇、杨再兴三个人共用一个帐子,掌灯时分,请来了马帅宋恽,宋大人肯隆尊纡贵的来衙内小帐中也是异数,不少军士看见了也啧啧称奇,他们把酒言欢秘议时,那万俟卨正挑了十几个军士出了大寨,打马北上了,林冲负责送他们出寨,这姓万的想在军中立个威,哪知吃了瘪。 次日一早,安衙内、呼延娇、杨再兴他们被宋马帅、林冲、徐宁几个部将亲自送出了大寨,宋恽又叮嘱了一番,才目送他们打马入了城去,此时他们三个都换下了军甲,着普通衣袄,扮作了平头百姓。 上党城东门外,一间酒肆里,高宠、石秀、凌振等人都在,桌子上摆开大碗的酒,熟牛肉好几斤,热气腾腾的好大馒头,还有几盘子菜蔬,酒肆门外是那驾安衙内专用的豪华车辇,又经一番改良,制成了纯钢骨架的大车,后面四个轮子,前面两个,八匹高头大马拉着,十八罗汉守护在车驾处,纷纷朝远处军营张望,昨夜就派人送了信给军中的衙内,只说他们这伙人在此等候,冬日暖阳冒出头时,却不见衙内人影。 这些时候,石秀在上党折腾出了情由,联络了当地数个豪门,共同兴办了煤石矿窑,按衙内册子里交代的,由技术入股,没花一纹钱就摇身一变成了隆德境内最大的煤石业东家,打的旗号是:南北舟事。 轰天雷凌振现在是三郎主要臂助,此人不光精于火器研发,心思也灵巧,跟着三郎,很快学晓了琐务处置,三郎也觉得凌振独力也能罩得住一方,短短几个月,在隆德境内就掘出了三十多座矿窑子,多数为露天煤层,明明看到煤石,偏就采不下来,以至令当地人望之兴叹,直至石秀和凌振出现,一举扭转了这一局面,即便是地冻天寒的此时,轰隆一声巨响过后,炸崩的煤石就能捡出近万斤,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也因此使得‘南北舟事’顺利的在隆德境内打开了局面,前两日,石秀与凌振才完成了最近一次开窑入股,至此,隆德府境内上党、长子、屯留、襄垣、潞城、壶关、黎城诸县的煤窑子纷纷启动,凌振坐镇在上党,开办了规模颇大的‘黑雷坊’(炸窑专用火雷弹),经多次实践研制,凌振制出三种黑雷子,大的一次能炸出万斤煤炭,中黑雷一次也能崩出几千斤煤石,小黑雷子少一些,只用于窑洞中的小范围开采。 高宠这一趟真领了千余人潜入隆德境内,几乎把堆集在乐寿船厂的‘闲人’全弄来了这里,本来这批人就都是昔日的水贼道匪,经过高宠极严格的训练和筛选,最终仅三百人成了精锐,而其余七百多人又眼红这三百精锐的待遇,一个个发了狠、横了心的再苦练,又因高宠治军严明,他们真是没少吃苦受累。 有的人甚至三次退出队伍,但又返回来,至这次整军北上前,高宠总算把这一千人治成了两军,三百精锐是主力,最早给淘汰的二百人留在了上党协助凌振折腾黑雷坊,这边土豪霸王、山贼草寇也不少,没点实力就想立稳脚也不易,不过上党境内最大一股山贼在前几日给高宠统率的人马一举秘密的灭掉了。 “此行衙内早有定计,这番莫不是要改了初议?”石秀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望着高宠不由问道。 高宠微微一笑,“应不至如此,衙内一向谋定后动,虑事极其周详,来,我等先吃几碗暖暖身子吧。” 这厢他们才端起了酒碗,外边的十八罗汉就欢呼起来,“高都头……石三哥……是衙内来了……” 远处打马扬鞭疾驰而至的赫然是安敬、呼延娇、杨再兴三个人,高宠、石三郎、凌振纷纷抢出酒肆。 披着乌溜溜发迹、罩着一袭白棉袍的安敬一马当先,一张俊面早恢复了昔日之飞扬神采,眸光灼灼的盯着酒肆前一众人等,先就露出笑容来,后面的呼延娇尤是英武不凡,还装男人打扮,紧缠利落,背后背着一对紫金八棱锏,马鞍桥侧的得胜钩上挂着一杆银亮长枪,呼延家枪锏双绝,名震中原,无人不知! 再看后面的杨再兴,面似银盆,头裹万字英雄巾,剑眉斜飞,朗目如星,虎背熊腰,手里倒提一杆镔铁乌金枪,只那菱形枪尖就长过一尺,雪亮雪亮的剌目生辉,有眼力的人怕能看出,这杆枪定重过百斤。 安敬未等马停稳,便飞身跳了下来,此时他的身手也比一般军汉丝毫不差,虎虎有了生气,表面上看似个文儒,实则外弱内强,高宠、石秀等人眼前均是一亮,同时拱手抱拳,眼眶也都有一些湿润了。 “高宠、石秀、凌振、十八罗汉……见过衙内!”众人轰然问礼,气势极为沉雄,随之下马的呼延娇和杨再兴也都是一震,这安家衙内果也不凡,手下竟有这一批虎猛龙威之士,杨再兴更是喜欢的双目发亮。 “嗳。你就是高宠吗?怎的也是个小白脸汉子?速取你的枪来,先给姑奶奶我砸五锏试试再说……” 呼延娇大步越过安敬,手指着高宠先点名挑战了,众皆愕然,十八罗汉不由全怒了,个个瞪起了眼。 安敬不由翻了个白眼,伸手揪了她玉腕拖后她一步,“姐姐休要戏闹,一见面便打将起来,算哪门子事?只待有暇时,你再和高都头切磋武艺……高都头、三郎、凌振,我来给你们引介一番,这位姑奶奶不得了,名门呼延家千金大小姐呼延娇的便是,还是莺美的师姐,京中外学武舍号称无人敌的女霸王呐……” 对于京中事体高宠等人不大知详,但呼家将他们全曾有耳闻,又听衙内说她是高莺美的师姐,就连高宠也收起了轻视之心,他可是深知妹妹师门的厉害,这呼延娇既是妹妹师姐,只怕比她还胜一筹吧? “满堂你来,我给引介这些人,高都头、三郎,这小子是天波杨门之后杨再兴,字满堂,也是个神力无敌的小猛人,论辈份却低了我一辈,哈……不过与你等相交另论则可,满堂你来见过高都头、三郎等。” 杨再兴上前一步,插手行礼,神情却是恭敬,早听小婶婶说过她家兄长高宠和石三郎等人,自不敢小视他们,“杨满堂见过都头、石三哥哥、凌大哥……早听我家小叔叔言及诸位,今日始撞见,受我一礼!” 高宠和石秀双双挽了他手臂,前者笑道:“好,好一条虎腾腾的汉子,只你那杆枪便重过百斤吧,哈!” “我家小婶婶说她家兄长高都头厉害,满堂一身杂艺不精,日后却须都头多多指拔才好,再拜都头。” “自家人,莫要客套……”高宠又转向呼延娇,笑道:“呼延小姐,你枪锏双绝,又艺出蓬莱,非要欺负我等山野村夫吗?”这话说的呼延娇有些不好意思了,高宠又笑道:“我家妹妹的师姐,我怕打不过。” 这一句又让呼延娇小小虚荣心得了满足,当下展颜一笑,也不于他计较,“迟早我必讨教你高家枪!” 安敬却在一侧插了话,“呼延姐姐,莫盯着我家大舅子想欺负他,想讨教枪法还不简单,本衙内也有好大一杆枪,专破什么枪锏双绝的,你若不服,有暇时可寻我来一战,哈……”心情大是爽美的衙内开始说荤话了,这里站的一堆汉子自听得出衙内话中含义,呼延娇羞红了一张玉面,跺了脚先跑进酒肆中去。 众人哈哈大笑,气氛一下就变的热烈起来,便是这寒天雪日也不觉得冷了,安敬上前拍了一把石秀肩头,“三郎,你与凌振做的不错,能在隆德境内创下这番局面不易,此番北上,你与我大舅兄做内应吧。” “呃,衙内,你秘信中可不是这般说的,三郎誓追随衙内入辽,边境策应,有高都头一人足矣!” 安敬笑了笑,与高宠对望了一眼,“眼下言来尚早,还有时日细细谋策,已届年关,许多大事也做不得了……”他微叹了一声,转身望着上党巍峨东城门楼子点了点头,“今年却要累及大家跟着我在外边过年了。” “衙内何来此说?跟着你便是要做大事,过年却是小事,水里来,火里去,只跟着衙内,我等却舒心。” 高宠也道:“衙内让我高宠做什么内应?我等一伙人扮做行商贩子,趁着过年,大闹一遭临潢才好。” “是啊,衙内,俺也去,俺新制这黑雷子绝不是好惹的,拉一车去,准保把上京临潢府移不平地。” “哈,凌振,你就别添乱了,本衙内要你做的就是把煤石搞出来,我给你的册子上还有许多玩意,你都要一一搞出来,搞不出来,你哪也别去,朝廷并不重视火器应用,我等却要搞出个样子来,只待隆德事项捋顺稳定下来,明春你就南下建康府,给我建立火器作坊,要银子给你,要人也给你,其它莫多想了!” 凌振知晓衙内说一不二,当下也不再争,应诺了下来,这刻安敬才细细打量酒肆外这架大车,不住的点头微笑,“这玩意儿还是比骑马强啊,又改造过了,大舅兄,这又是谁的主意?做的不错啊,哈……” 高宠答道:“玉幡杆孟康的点子,又加了两个轮子,你给他那个册子尽有一些稀奇玩意儿,孟康每皆叫好,费了好大劲才叫人打造出了这个铁车,骨架大框、六个轮子全是铁制的,左右还添了那种什么簧,来时我便坐着它,真也不敢置信,只加了几个簧子,不觉得的硬墩屁股了,都不想再骑马了,坐车才享受!” 第109章 这事搞大了 (1) 酒肆里两个小二忙的够呛,十八罗汉也都涌进来,安敬一一问了话,丝毫没有衙内的架子,他如今酒量见长,大宛吃起来也没甚顾忌,呼延娇才不搭理他会不会吃醉,其实她也是个男人脾性,大碗的吃酒。 刚刚在外间让衙内调戏了,呼延娇多少还有一点难堪,这里又都是一堆汉子,就她一个女人,是以脸蛋有点绯色,连灌了几碗也便掩饰过去,杨再兴这几日奉承她,处处的讨好这个婶婶,拿莺美的话说,若我家师姐肯指拔你武艺,不出半年你就是当世第一流的猛将了,其实杨再兴是瞅着呼延娇那宝贝锏呢。 落坐时候,他便挨着呼延娇,另一边是安敬,高宠、石秀、凌振三个人坐在对面,六个人一大早就喝上了酒,“……千余人马如今安顿在黑雷作坊,官府方面也都打点过了,又闻听我等是乐寿乡勇,也就放了心,这趟要拉到北面,也不知晓衙内如何筹谋?便是扮作了商贩子,也去不得这些人,辽人必起疑心!” 安敬看了一眼发言的高宠,点了点头,“……三郎,就以河东路隆德府大煤石富商的身份,建一个商团赴辽吧,这几日筹措十几辆大车,把那个焦炭炼制出来,以此为由,入辽开发煤石买卖,伺机做些大事!” “喏!”石秀应了,安敬又道:“前些时我有家书递回乐寿,细说迁徒江南事宜,父亲回信言及河东还有他两个女儿,也便是我那两个姐姐,我日前递了书信给三郎,托你寻我姐姐,如今可有了音信吗?” “好叫衙内得知,信儿是有了,只是、只是……两位安小姐日子不甚好过,三郎不敢细说……” 石秀脸色微变,说话便有些吐吐吞吞的,脸色亦是不豫,高宠也蹙了剑眉,端了酒去喝,没言语! 安敬一瞅便知是有了状况,剑眉也挑了挑,沉声道:“有话便说,天大的状况本衙内也经得住……” 石三郎又瞅了一眼高宠,见他微微颌首,也就咬咬道:“……安大姐还好些,只是安二姐吃了些苦头,去岁便给夫家休了,也不知怎么折腾的,却充为上党官妓……”话说到这里时,安衙内面色也便变了。 众人皆望着衙内阴沉下来的脸色静悄悄的了,石秀咽了口唾沫又道:“……我使了银子,上上下下也打听了来龙去脉,原来安二姐家翁本是上党县衙一小吏,她丈夫平素不学无术,在外头拈花惹草,入出赌楼欢场,是个败家仔儿,欠了一屁股债,吃那府治刘衙内追讨,叵耐这腌臜汉子没钱还人家,居然把主意打到自已娘子身上,逼着安二姐陪那府治刘衙内睡觉……”安敬听至此处,猛的一抬手,把桌子拍的山响! “这个狗东西,还是不是长了卵子的爷们儿?三郎,你无须再说了,今儿夜了,给我把他头剁了来!”安衙内勃然大怒,拂袖而起,这年代和自已穿越前的现代不同,对有能力的人来说,完全可以无法无天的。 负手出了酒肆门的安敬给冷风吹的清醒了一些,怔怔站在那里思索着什么,此时大家的目光都在望着呼延娇,这衙内盛怒时,很少有人敢进什么言,望着呼延娇,是指望她说两句话,只因衙内出言调笑了这呼延小姐,她又是莺美的师姐,想来也与衙内关系不浅,极有可能她与莺美两个人效娥皇女英共事一夫吧。 呼延娇表面粗豪的象个男子,其实心思极为细腻,只是不轻易表现出来,而这正是她的长处,是以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屑理会众人的目光,一付无视的模样,好似不关她什么事,予众人一种没肝没心的印象! 其实呼延娇自已也心虚着,自已和衙内只是暖味了好许,也未定下终身大事,双方父母更是一无所知,这种时候涉及了人家衙内家的事务,自已一个‘外人’插什么话?说的好了也就罢了,说不好就惹恼他了。 杨再兴也是火暴的脾气,此刻也端起碗又灌了一碗酒,砰一声将碗摔在地上,大步就出了酒肆,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下,他却飞身上了自已战马,摘下了得胜钩上的杨式亮银枪,剑眉竖着,朝正走出酒肆的石秀道:“三哥哥,你只说那个龟鸟人在哪里缩着?派个人给满堂领路,俺这便去把他龟鸟头揪下来……” 十八罗汉也都涌了出来,纷纷上了马,其中两个回到大车上,他们是驾衙内车的,这就准备动身了。 看到杨再兴一付急着要去杀人的姿态,安敬倒是彻底清醒了,那人必竟算是姐姐的丈夫,要不要宰了他,应该听听姐姐的意见才好,自已也不是个冲动的心性了,刚才只是一时气愤,细细的想,为这种人动怒真也不值,一念及此,不由就笑了,以手点指杨再兴,道:“你这个二百五,关你鸟的事,瞎操心……” 二百五?咋子意思?听的大家全楞了,衙内也是顺口这么一说,也不管众人神情,扭回身对石秀道:“你派人把那个鸟人弄到黑雷坊去,要不要剁了他,我再听听我家姐姐怎么说,先去见见她吧,带路……” …… 上党县城颇具规模,人口也多,白日里确也热闹,城里大道上残雪都化光了,只是许多屋顶上仍白茫茫的一片,城西蔡家坊也是比较出名的,蔡家是上党县里一大户,做药材、煤石生意,蔡老爷子年龄大了,琐务皆由三个儿子操持,石秀来隆德开发煤石窑子,自然也就和蔡家打了交道,偏偏安大姐就是蔡三正妻。 蔡老三在兄弟三个中是老小,小在家中,大在族中,他说话也没甚的风,都给当放屁似的是无视了。 便是他家娘子在蔡家也受老大老二家的欺负,蔡家老爷子眼看不行了,能不能过了这个年都不敢说,面临着要分家产的大事,兄弟几个的矛盾自然也就深了,前些时老二家娘子还打安大姐给打了,泼的很呐。 石秀在路上把这些情况细细的向衙内说了一遍,大车蓬里宽敞的很,车内还放置了两个精工铜火盆,用的就是凌振新炼制出的焦炭,前朝唐皇族称这玩意儿为瑞炭,一条就燃十日之久,堪称是取暖的好宝贝。 呼延娇本欲去骑她的马,却给衙内揪着玉腕上了车,诸人心下也只是暗笑,衙内身边向来没缺过美女。 “……衙内有所不知,这蔡家老二的正妻李氏,却是上党李县尉的小闺女,平素在家里跋扈的很,我多使了些银子打听过,象前些时的殴打,时有发生,安大姐的丈夫也是个窝囊汉子,敢怒不敢言……” 安敬真就气闷了,蹙碰上剑眉道:“我家父亲也是堂堂七品的朝廷命官,虽说不在河东路任职,这些货怎敢狗眼看低了人?安家在隆德府也是一号的姓氏大户吧?也不为她两个做主?三郎你没去找安家人?” “衙内容三郎细禀,安家是大姓氏不假,但在隆德府治势微,安家人大部分散于壶关一带,是以……” “呃……”安敬也有些汗颜,原来自已这个安家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安家老根子感情扎在壶关哦! 事实上关于家族的事,安敬也没听父母说过多少,是以他连祖籍具体在哪个县也不知,今天算晓得了。 另外说,他的心思也不知这里,这一趟路过隆德府,也就是关切一下两位同父异母的姐姐的近况吧! 哪知今年开春闯下大名声的乐寿安氏父子,并没给隆德府的安大姐安二姐带来什么荣耀,不然她们不会落的如今这么个地步,常言道,现官还不如现管,这话用在宋朝时期也不落伍,安氏姐俩的夫家还真没把安家两父子放在眼里,主要是离的太远,也沾不上什么油水,安氏姐妹俩又是庶出,她们在这边受了委屈也不敢向远在河间府乐寿县的父母去说,来往家书也只是报平安,安二姐都充了官妓也不敢说实话! 听了这些,安敬这心里不觉犯了酸,不知不觉就抓了坐在身旁的呼延娇的一只手捏了捏,另只手却撩起车窗小棉帘瞅这上党县城里的景物,石秀适时闭上了嘴,微微垂了头,素知衙内有他的想法,不敢揣度! 呼延娇却莫名其妙的给他捏了柔荑,挣了挣没甩脱,因有石秀在侧,也不便做的太过显眼,心里却羞着,侧过螓首望衙内侧脸时,却是微微一呆,他那双眼眸笼罩着一层郁忧色彩,深邃却显得的十分吸人。 极少见到这样有内涵的男性眼眸,在这个时代大多数的男性都忙于生计,眼神极其的单纯朴实,却不想象他这般忧郁的有股令人心颤的神往感觉,他又是胆肥的风流性子,是个女人也便逃不出他这种诱惑。 至少呼延娇这么想的,这也是呼延娇有内涵的心思才这么琢磨,她心思细腻之处不比莺美逊色分毫的。 好半晌,衙内把目光从繁盛的县城街物收了回来,放下棉帘子隔断了袭进车内的寒意,声音不高的道:“我家姐姐们处境如此,我不管顾说不过去,三郎你要做的是,明春把她们弄到江南建康府去,我家二娘、三娘若知她们女儿受这般苦,也必柔肠寸断,便是穷日子也有穷过法,整日受得鸟气,活着却没甚盼头了!” 石秀用力点了点头,“衙内只须放心,三郎必将两位小姐安排的妥了,前几日探出安二姐充在教坊,我已上下打点过,花了些银子帮二姐脱了贱籍,如今她正安顿在大姐住处,以大姐的处境来看也长久不了。” 安敬点头,剑眉仍锁着,“若受欺太甚,先搬出来去黑雷坊暂住,也比天天受着鸟气强了许多吧……” …… 蔡宅,布衣荆裙的安大姐正在院子里哄六七岁大的儿子耍,厅堂子里坐着位同样布色衣裙的少妇,二十三四年纪,虽是素容却也丽质无双,手里正做着针线活计,这时,一位青色长袍子的二十八九的男子阴沉着脸跨进院子里,唉声叹气的朝厅堂子里去,对院子里的安大姐和小儿没搭理,那娃却道:“是父亲!” “炭郎一个人耍,莫要惹你爹爹烦。”安大姐摸了儿子头,才转身追着丈夫入堂里,堂里安二姐早放下手中活计,裣祍给姐丈做礼,脸上也不无慌色,必竟她给充在妓司有半年,身子早不干净了,心下自卑。 那男子正是安大姐汉子,蔡家老三蔡茂蔡正昌,此蔡非彼蔡,和当朝权贵蔡京可扯不上半点关系。 “见过姐丈。”安二姐做礼后也不敢坐,姐姐家肯收留自已,已经是天大人情,自已更没脸回娘家去。 蔡茂摆了摆手,接过了娘子安大姐递给来的一碗水先喝了,叹气道:“娘子,只怕、只怕你家二妹……” 他话没说完,安大姐便掉了眼泪,与妹妹搂成一团,双双泣了,“官人,我妹妹命苦,要不你寻个人家,做小的也罢,好歹让她有个安身立命的去处,这遭给充了教坊,哪有脸回去见我父亲?只恐辱没了家声!” “娘子有所不知,府治刘衙内谁惹得起?老二家的又寻我事非,只说我蔡老三收留了贱籍妓户,把蔡家好清白的名声给玷污了,这番却要拿分家产的事说话,又和老大家的一起谋策叫父亲逐我出家门,唉!” “啊?这般也欺人太甚了?”安大姐气的浑身发拌,不觉泪水满脸,“只怪我父亲离得远,没人做主。” 安二姐也面色惨白,咬上咬牙道:“姐姐、姐丈,我一个人去寻落脚处吧,这番拖累了姐丈,我……” 蔡茂摇了摇头,“与你没甚的干系,我活得窝囊,给自已做不得主,却叫你家姐姐带着受了累,唉!” 三个人这厢正说着,院外传来了混乱的脚步声,然后一个尖细的泼辣女音传来,“把那个贱货揪出来,蔡家好大名声却给这个贱娼破烂货坏了,这番要把你蔡茂也逍出家门去,你们几个,给老娘砸了他家。” 院中小孩早快步奔回来,“娘,恶婆娘来了……”童言无忌,但却剌激了那泼妇,安大姐脸色大变。 “好啊,蔡茂家的,你教养的好野种,胆敢骂老娘是恶妇,今日却不与你干休,快给我砸了他屋子。” “娘子,不可,家务事或可慢慢细说,闹大了可叫街坊们笑话,娘子……唉唷……”那翠衣裙泼妇身后跟着的男子吃她一个巴掌打的退了两步,“蔡家一窝哪有一个真的汉子?你这个怂货,给老娘滚回屋去。” 蔡茂也奔出来,眼见四五个家中恶仆要扑进来砸他家,他也便急了,“你几个狗仗人势的货,敢入我家,我蔡三便你们拼了,嫂嫂何以咄咄相逼?这般欺人却是太甚,二哥,你大一条汉子,却吃婆的揍,唉!” 其实这四五个恶仆是蔡李氏本家的,她嫁过来时就带着,一惯这么嚣张,哪把蔡家兄弟放在眼里? “老娘抽我家汉子干你何事?多你个驴嘴放得好屁,你等几个拿棒子砸了他便是,闹出人命来也不怕。” 安大姐慌了神,急急把孩子塞给妹妹抱着,上前噗嗵跪了,“嫂嫂休怒,莫要伤了人,弟妇替我家相公陪罪给嫂嫂,你如何说,我家便如何做,蔡家财产,我们不分了便是,千万伤不得人,相公,你也说一句!” 蔡茂气的脸色铁青,但却知斗不过仗势欺人的蔡李氏,只是此时他的确冒了火,上前一把揪起了娘子,“莫跪她,为长不尊,我亦不屑搭理她,这家产却是分定了,老二家的,你够胆,叫你恶奴来将我打死。” 那蔡李氏咬着牙,叉着腰,瞪着眼,伸出手指着堂门处抱着孩子的安二姐冷笑道:“哼,老娘是专门来收拾这个破烂货出门的,你蔡老三窝个贱娼做甚,莫不是夜里叫她给唆棍子?安家两个姐妹还有廉耻没?” 这话让安大姐、二姐全羞愤的无地自容了,安二姐放下了孩子,也上前两步,泣声道:“是我这贱妇的不是,却不关我家姐姐和姐丈的事,我这便离了蔡宅,还请二娘子高抬贵手,不与我家姐姐计较……” “呸,你这千人骑、万人跨没廉耻的贱货,哪有资格在我面前说话?蔡家岂容来去自如?你糟贱完蔡家好大名声便想走掉了事?今儿让你这贱妇知道老娘的手段,来人,给我剥了这贱妇裤子,拿木棒子戳她。” 四五个眩一拥而上,真就把安二姐摁翻在地上剥开了衣裳,安二姐不由尖声哭叫起来,安大姐也扑过去压在妹妹身上,“嫂嫂不可,千般不是都算我身上,莫要做贱我家妹妹,嫂嫂饶了她这可怜人吧……” “哼,一窝贱烂的狗男女,索性把你们俩个全剥干净让蔡家上下瞅一瞅你两个狐狸精怎生一付骚样。” 蔡茂大吼一声冲了上去,却给一恶仆手中棒子正敲在前额处,血当时就贱出来,他也摔翻在地上。 安家两个姐妹哭叫挣扎着爬过去,一左一右把负伤的蔡茂扶住,见他血涌不止,吓得二女都懵了。 这刻一宅里仆役从院外进来,“三公子,三公子,前些日子那个石大官人来看安二姐了,咦,这是……”等赶过来看清这里血糊糊的场面,那仆役也傻眼了,嘴张的老大却说不出了话,但他的话让蔡李氏一怔。 石大官人可是有名气的,在隆德府这一阵子折腾,就是府治、县衙里的老爷们也对他另眼相加,难道安二姐是这个石大官人从教坊里弄出来的?如何自已不知这一节事?她疑惑的望了一眼后边的丈夫蔡章。 这时外面已有人蔡家总管引着几个人入来,知是河间府来的石大官人造访,哪敢让他在门外候着?只看人家那阵势,蔡家人就吓住了,八匹大马拉的钢骨大车,十六条威甚大汉精骑随护,这是何等的威风? 蔡三院子里乱哄哄的场面,却不料迎来了贵人,那露过一次面的石秀行在前头,但看架势他不象这一行人的为首者,其身后跟着一位玉若冠玉、披散了发迹的白衣袍男子,气质好的出奇,在他左右则是两个俊秀无端的青轻男子,一个背负双锏,一个胯下有腰刀,赫然是呼延娇和杨再兴,再后面是十八罗汉中的六七个人,高宠、凌振和其它人却没进来,队伍比较的庞大,会惊扰了宅子,是以他们就留在了外面。 一眼瞅见院子里的景象,安敬的剑眉锁成了肉疙瘩,只一眼,他就认出了和父亲长的有几分相似的两个姐姐,只是此刻二女一脸凄楚,扶着满脸血迹的汉子,都跌坐在地上,无助和怆慌的神情布满脸上。 在她们身上一个小男孩挤出哭的表情,却吓得不敢哭,这小娃除了生的黑些,模样却似他母亲一个样。 这边一个双手仍叉着腰的翠衣妇人,姿色平庸,但却一脸的悍气,她身侧围四五个手持棍棒、横眉立目的汉子,还有一个三旬男子一手捂着半个脸缩在一旁,有些敬畏的望着这一堆来寻安二姐的客人们。 院中很静,静的没了一丝声音,静的有些诡异,石三郎、杨再兴和六七个罗汉皆望着衙内,他们身上可都带着刀兵的,他们的另一个身份是乐寿乡勇,是朝廷明旨调来了,隆德府治也知有这回事,所以这一行人在这几日的行事是十分高调的,之前石三以煤石商贩身份走动时,也不敢这般高调,现在不同了。 安敬扫了全场了一眼,最后却把目光盯着那娃身上,然后迈了步过去,在所有的目光注视下,他在孩子身前蹲下,伸手拭了他的泪水,柔声的道:“好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许掉泪蛋子,只看你的样子,便知是我家姐姐的娃,谁欺负了你,便和舅舅说,舅舅给小外甥做主……”言罢,他将孩子抱在怀中站了起来。 安大姐和安二姐都望着眼前绝秀衙内有些懵了,她们出嫁少说八九十来年了,那时安敬还是个屁娃子,尤其安大姐嫁的更早,约摸有十多年了,但即便如此,仍能在安敬脸上寻到弟弟幼年时的影子,真是弟弟? 二女懵懵的不敢认,但是安二姐却认得替自已脱了贱籍的石大官人,忙爬起身过来给石秀做礼,“奴家见过恩公,大恩还未言谢,却又劳恩公上宅子里寻我,只是我家姐姐正遇上些事,礼遇不周,恩公勿怪!” “当不得二小姐如此大礼,可不敢再这般说法,我家衙内便是二小姐亲弟弟,乐寿安县令亲子安文恭。”石秀引介着,虚手朝安敬引了过去,安二姐顿时就热泪激涌了,一瞬间证实了这就是亲人时,她又懵掉了。 安大姐也和她一样,二人齐齐望着安敬怔住,亲情目光中却含满了委屈、不安、羞愧等等复杂神色。 那悍妇蔡李见势不对,就心生了退意,乐寿安衙内到了?天哪,是真的?真是那个啸风口逞雄的衙内?不管是不是他,眼前亏却吃不得,我先离开再说,心念间,她阴着脸就道:“今日之事先至此,哼……走!” 安敬转回身,却望向那个悍妇,淡淡的道:“留一步吧,莫以为安家娘家没了人,任阿猫阿狗的都来欺负,我家姐姐岂容你羞辱?三郎,叫人守好院门,谁要离去也可,卸下他的腿便好,我看谁的腿硬过刀。” 安敬冷嗖嗖的说话,充满了杀机,蔡李次头一遭感觉头皮发了麻,但她泼惯了,却道:“你知我是谁?” “嘿!略有耳闻,上党李县尉家女儿,不想是个狗仗人势的泼妇,瞎了你狗眼,安家人你也敢欺负?” 因为安衙内这一句话,院中气氛立变,肃杀之气漫散,两个罗汉回步至院门处,将左右两扇门合上了,他们却似一对把门的金刚,手摁着肋下刀柄,冷冷瞪着那蔡李氏等几个人,其它几个人等也散了开去。 那蔡李氏是真的慌了,早闻听得那安家衙内在啸风口的传说,只听说是个杀神,自已却撞上了他? 安家两个姐妹不知弟弟的厉害,听他这么说却恐惹下更大的祸,安二姐也震醒过来,“真是我家兄弟?” 安敬微微颌首,“正是小弟,这趟随龙武军北上边关平乱,途经隆德府,借机来探望我家两个姐姐。” “真是我家弟弟,生得这般高大俊秀,都不认得你了……”安二姐心中涌起难以言状的感觉,嘴里说着,却不敢靠的衙内太近了,一来嫌弃自已贱妓身子,二来弟弟气质神采太过慑人,叫她望而却步了。 此时,安大姐扶了她相公起来,那蔡茂捂着额前渗血处,苦笑道:“宅中琐事,吃小舅衙内你撞见,徒添了笑话,那妇人却是我家二嫂子,还望小舅衙内不与她计较,她父亲李县尉也不是好惹的,唉……” “弟弟,你有所不知,上党县里,倒是无人敢惹李县尉,许些闲事也不算什么,多一事不若少一事。”安大姐忙帮着丈夫劝了弟弟,在上党和姓李的叫阵,只怕讨不得好去,李县尉之妻是知府刘大人内妹。 他俩人个这番说话,却长了那蔡李氏的威风,适才还慑于安衙内名头响亮,这刻又不腿颤了,伸手点指安衙内道:“你这安家小子,莫要在上党寻事惹非,须知我家舅舅是刘知府,我爹爹是县衙李县尉……” “泼货休要聒噪,闭了你的鸟嘴,”安敬冷哼了一声,“本衙内不想出手抽你,却不是没人去抽你……” 他嘴里这般说着,却把目光瞅向呼延娇,那意思是说‘我一个大男人能打女人吗?还是你来动手吧’。 呼延娇瞪了衙内一眼,也没犹豫,突然转身就朝那蔡李氏行去,气氛蓦的紧张了,蔡李氏脸一白,“啊,拦住这人,休让他近我身……蔡章,你这窝囊货,莫不是要看着外人欺负你娘子?还不挡住这个人?” 四五个持棍棒的恶仆将蔡李氏围了,其中一个还叫,“不敢乱来,须知我家夫人是李县尉女儿……” “李县尉是个鸟毛?你家姑奶奶要揍人时,便是皇帝老儿也须吃打,滚远此……”呼延娇一伸手捏住那汉子的大棒只轻轻一抖,那家伙连人带棒就打着旋儿摔出几步外了,跌了个狗吃屎,另几个一拥而上,想以多欺少,呼延娇是什么人物?没见她如何动作,只闻得哇哇的惨叫,另几个汉子抛棒丢棍的趴了一地。 蔡章只怕夫人有失又回家收拾他,忙也上去插了一手,哪知吃了呼延娇一肘,正撞在下巴,门牙飞了四颗,惨哼一声就摔在墙下去了,那蔡李氏吓的尖叫起来,呼延娇却伸手就揪住了她的发髻,揪过来劈脸就是几个巴掌抽下去,要论泼的话,安敬却知道这世界上只怕再寻不出一个比呼延娇更泼的女人了…… “你这恶婆娘,安家姐姐也是你欺负的?别说你舅舅是什么知府,真便是皇帝他老子,惹翻了姑奶奶也照抽他不误,你不知个死活,还吱吱喳喳的鸟叫惹人烦,只看你生的一脸贱相,便知是个天生欠抽的货!” 呼延娇又一个嘴巴将她抽翻在上地,伸脚踹了她屁股,再将其踩住,伸手就从背后摘下了一支锏。 “衙内,要不要一锏打她个脑浆迸裂?”极其俊秀的‘美男子’做出这付恶形恶象,把石秀和十八罗汉都雷的要死,就是杨再兴也龇牙咧嘴的,安敬心里也苦笑,好我的呼延姐姐,你果然是第一猛妇啊! “先莫伤了她的性命,问清了情由再说,姐姐们先扶姐丈回屋包扎伤口,这边小弟理会便是……” 安家二姐妹心头惴惴,哭笑不得了,做梦也想不到自家弟弟这般厉害,但她们却后怕了,只因那蔡李氏娘家势大,安大姐小声吩咐妹妹,“弟弟不知李家势大,你多劝劝他,我去给你姐丈先包扎了头上伤。” 安二姐点了点,待大姐扶走了姐丈,她才过来要抱安敬怀里的小炭郎,“炭郎乖乖,姨娘抱你……” “不让姨娘抱,舅舅抱,舅舅,那个恶婆娘最坏,三五次拉了我娘去揍,还让宅子里的仆人们来看。” “休要胡言。”安二姐硬是把小炭郎从安敬怀里接过去,这小祖宗生怕事做不大?居然在这绕舌。 衙内自知这时代家族中羞辱女性的恶毒法子,不由脸色更是一沉,望着安二姐道:“这些都是真的?” “这个……唉,确有其事,都是家常便饭了,只听姐姐说也惯了受辱,约模过个三二十日便会寻她一遭事端,然后拉到后院祖祠前,褪剥了衣裤抽顿板子,宅子里不论男女仆人皆要去看,这蔡家,她说了算。” 安二姐也忍不住,全道出了实情,见安敬眼神变的冷厉,又慌了,“弟弟,不可造次,这里是上党啊!” “嘿,上党便又如何?”安敬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石秀道:“听闻蔡家也参了煤石买卖的干股?” “衙内容禀,蔡家老大蔡盛全权主持这事,上党境内共设七个窑口,蔡家只入股一个,衙内是要……” “没甚么……这院子里几个人你弄他们走,去炭窑子逛逛,黑雷子也有误暴的时候,伤人性命难免。”安敬阴森森的说话,让蔡章和他那个恶婆娘听的一清二楚,他们也不傻,自然听的出这安家衙内要灭口了。 那蔡章刚刚爬起来的身子,腿一软又跪下了,“啊呀……安家衙内,万万做不得,万万不可啊……” 给呼延娇踩着后腰的蔡李氏吓的尿了一裤子,此时她脸肿的有如猪头,血糊了一脸,哭嗥道:“衙内饶命,衙内饶命,李氏再不敢了,再不敢了,容、容李氏给安家两个姐姐磕头,衙内,饶了李氏狗命吧。” 安衙内名声在外,河东路的人也皆知,只是蔡李氏给猪油蒙了心,一直在欺负安家两个姐妹,安二姐被她丈夫休了也是她在背后捣的鬼,更给充进教坊,这些也都是她做的,只因为她嫉妒安家两姐妹生的比她俊,后来更吃准了安家二姐妹性子软,怎么捏也行,她两个是安家庶出,只怕安家人也做不得她们的主。 还有一条就是蔡李氏娘家势大,阵阵是隆德刘知府,父亲是上党李县尉,可以说是在上党能横着走。 哪知如今却惹来了杀生之祸,她欺软怕硬,刚刚一顿暴打,只差点没拉在裤裆里,魂飞魄散了,心里却企盼着蔡三院子外的宅里人听到这边的响动,早早去娘家搬救兵来,自已这里先拖着,不然能如何? 可是衙内却不把她期许的什么救兵放在眼里,此时他身边有一堆猛人,高宠、杨再兴、呼延娇,还有石秀、凌振、十八罗汉,城外黑雷坊更有千余乐寿儿郎,再不行给宋恽送个信,把龙武左右厢军也能调来。 区区一个上党县里的屯兵算得什么?地方厢军也比较的腌臜,能和自已的乐寿儿郎一较长短吗? 在地方上,想怎么折腾,安衙内也不惧,一方面自已的精锐就在手边,一方面地方不比京城,事闹出来也有诸多说法,黑的能颠成白的,白的照样能描成黑的,怕他个鸟毛?大军初至隆德,刘知府就不许龙武军入城,说是怕搔扰了百姓,这叫六千军马甚是不愤,挑起事了,一发扮成强贼剁了这狗官才舒心! “姐姐先抱着娃回屋去,此间琐事弟弟理会便是,你无须忧心。”安敬心中有他的想法,河东路隆德府,现任官员摆明是蔡童党的,不然能不叫宋恽统率的龙武军入城?便是在泽州也是这般情况,是以衙内在考虑做的什么,把这种内外皆是蔡童把持的状况稍稍改变一下,媚蔡谄童的地方官比比皆是,宰剁几个也无伤大雅,不是说河东路闹腾的厉害吗?那便正好,先在这隆德府闹一闹好了,顺便收拾这蔡李氏一家子。 下这个决心时,衙内主要又考虑了隆德府境内的煤石生意,这里的地方官能上一个郑系的却是最好。 于是,他拉过了石三郎一阵密谋,石秀频频的点头,“此计甚妙,衙内稍歇,我这便去与高都头说!” 他转过了身,冷冷扫了一眼地上几个给呼延娇揍惨的家伙,低声道:“寻个地窖,先扔他们进去!” 那蔡李氏亡魂大冒,刚要尖叫时,脑后给呼延娇的紫金锏戳了一下,当场就晕死了,蔡三院子里也不缺一个地窖,六七个罗汉一通忙活就把蔡章和蔡李氏以及四五个仆从都丢下了地窖去,盖了大木板后,又搬了巨石压住,只看的堂里蔡茂和安家姐妹两个心里发毛了,天哪,我家这个弟弟这是要做什么啊? 来蔡宅时,衙内就是来给姐姐做主的,他早就有准备了,所以让高宠他们在外面,是让他们守门的,蔡宅一个大门,两个角门,全数给堵上了,的确有准备出去报信通风给李府的,但一出门就给辇回来了。 须臾,高宠也进来了,便在蔡三院子里和衙内、石秀细说这事,“……衙内,只怕这等行事不甚妥当。” 安敬又把自 第109章 这事搞大了 (2) 已考虑的‘政治’影响细说了一番,末了道:“此事只须做干净些便可,不会伤了无辜。” 高宠也知这政治影响却也可虑,隆德府境内置下这般大的煤石生意,若时常给官府搔扰也是不妥。 “衙内,想那蔡京、王黼等一手把持朝权,只怕再派来的官员也是他们的门生故吏啊!” “嘿,那个好解决,三郎会在隆德坐镇,只要京中传出消息,是蔡党吏员,半路就做了那鸟官,便让他派一个死一个,派过三回,本衙内倒要瞅瞅,还有哪个不要命的蔡党贪官敢来隆德府出任知府?” 高宠、石秀、呼延娇全傻眼了,平日里衙内一派温文,这刻狠起来却叫人心底生寒。 “你等几个不须这般瞅我,要做大事,必使非常手段,三番两遭之后,必也没人来这边任职,我具备秘书传京中给靖国夫人,让她挑个合适人选,再知会那郑枢秘,由他保奏给圣上,那刻隆德府便姓郑了。” “衙内这招厉害,三郎今日又领教了,只待隆德境内安稳下来,煤石生意必使我南北舟事日进万金。” 安敬一摆手,淡淡笑道:“大舅哥,你带着满堂去做这趟买卖吧,这小子杀人放火是把好手……” 杨再兴眼眸发亮,嘿嘿笑道:“必不叫小叔叔失望,今番正要替两位姑姑出口鸟气!” 高宠苦笑了一下,“也罢,就依衙内了,唉!从啸风口始,我便上了衙内的贼船啊,退身亦无路矣!” 他苦笑着,领着杨再兴去了,石秀只是无声的笑,他骨子里本就流淌着悍血,对这种杀人放火的事并不排斥,呼延娇也是叛逆性子,她家爹爹给姓梁的欺负的够呛,早便嚷着想杀那狗官了,却没机会。 今日参与了衙内的大计,心里却是笑了,看来我家师妹给我引来的这个郎君倒也合我胃口。 “三郎,你去找蔡宅主外事的蔡老大说些情由,莫叫他惊慌,过了今夜,他蔡家便无从选择了。” 石秀点头,对衙内的雷霆手段他真是心服口服了,当下抱拳道:“我这便去寻他。” 大小事都解决了,蔡三院子里就留了两上罗汉兄弟,一个守门,一个看着大石压的地窖,衙内则携了呼延娇的手往堂里去,呼延娇低声道:“你这人真是……怎的老抓我的手?快松了,莫让姐姐笑我。” “怕甚么?你迟早入我安家的门,此趟从辽邦返回,我便先与你回开德府找你爹爹提亲去。” 呼延娇羞了个大红脸,心里却是喜欢听他这般说,在这之前,衙内还没这么明朗的表过态呢。 今儿个呼延娇揍人的表现,大叫安敬舒怀,本以为她不会那么鲁莽的出手揍人,最多吓一吓那恶妇。 那知呼延姐姐出手相当歹毒,这一顿揍却揍的衙内的计划不得不往大了扩展了,最后细思量,想完全抛掉后顾之忧,非彻底解决隆德府的政治形势来可,他有点苦笑了,为姐姐出头作主的小事,居然牵扯出这么大一个计划来?不过这样也好,越想好处还越多呢,是以这刻对呼延娇更是喜欢了,咋看咋顺眼。 “弟弟稍坐,这位是……”安大姐神情还慌着,望着这位揍人歹毒却自称‘姑奶奶’的汉子就心颤。 “嘿,姐姐,她呼延家大小姐,与你家弟弟我私定了终身,今儿出手揍人也便是为姐姐们出气。” 呼延娇羞气的翻了白眼,我何时与你这登徒子私定了终身?心念间,只得也称呼安大姐做姐姐了。 “呼延娇见过两位姐姐,我粗手大脚的,只习得一身武艺,却不知妇人德性,姐姐们莫要笑我才好。” 第110章 风雨欲来 夜,隆德府刘知府派人出城请了宋马帅,必竟宋恽目前也是个红人,而刘知府虽奉蔡京,却也不得硬得罪郑系,那郑居中如今可是红人,分明在与童枢相争夺枢密院的大权,前日里,京中传来消息,童贯义子、蔡汴孙子、蔡攸儿子在一场火事中统统送了性命,这事闹的东京满城风雨,蔡童两家都整翻了天。 所谓的蔡,指的却是蔡攸,而他并不代表蔡京,事实上这父子俩都会相互拆台,如今死的是蔡攸之子和蔡汴的孙子,蔡京眼皮子也不撩,无论是弟弟蔡汴,仰或儿子蔡攸,皆是他朝中对头,这二人丧亲,他心中却在冷笑,蔡攸跑去了宫中找赵官家、童贯也跑进宫中去找赵官家,他们的矛头直指折家子弟…… 表面上说折家,其实在哭诉中更把前些时挑起事的安衙内安敬也牵扯进去,等若是指郑系在暗中策划。 隆德府的刘知府也是捧蔡京臭脚的地方官之一,每逢年节,必备金珠万贯入京打点蔡元长,上边有些风吹草动的,他也必能收到讯,就拿这遭的事说,蔡府书信就早早送来了,主要是宋恽统率的大军途经隆德,无论他做什么姿态,也必要上复京中蔡元长,至于蔡府书信上说些什么也只刘知府一人知晓而已。 宋恽接了刘知府的帖子,他为人也相当圆滑,面子上的应酬也都做的面面俱到,骨子怎么想却甚少有人知晓,不过自啸风口事件之后,宋恽与安氏父子两个走的很近,脾性也相投,衙内入京后,又指另一条路给他,宋恽心内也自存着感觉,尤其他对衙内做事手法和虑事周详这些十分看好,更知南北舟事实为安衙内私有,甚至心中揣测到,这衙内所图者大,而且他进言北上平乱的一千乐寿乡勇实是他自家的底子。 这些事宋恽心下也都有数,只他默默看着,也不说什么,而安家衙内对自已也无歹心,壁上且观吧! 入城前先派人与安敬通了气,那人回报宋恽,说也陪宋大人一同去赴刘知府的宴,宋恽不由大喜。 在城中汇合时,宋恽也是首次见到安敬坐的这驾豪气大马车,安敬则邀他一同乘坐,宋恽欣然点头。 “……不瞒马帅大人,夜里兴许发生一些意外,大人莫叫龙武两厢军卷进来便可,其它事文恭理会。” 一上车,安敬就开门见山的把话头挑开了,宋恽一怔,随即苦笑摇了摇头,“衙内,又做哪一桩营生?” “哈……不敢与马帅大人细说,只听闻这上党境内有一伙强贼要夜袭府治,文恭粗略应对罢了,既然碰上了,这一手非得插,不图别的吧,也当设身处地的为黎民百姓着想,要怪就怪我任侠好义吧……” 呼延娇在一边大大翻了个白眼,我的衙内啊,我是真的服了你,明明要做杀人放火的勾当,居然扯了好大一杆旗来遮丑,可怜这宋恽也任由他胡搞吗?其实宋恽还真有以衙内马首是瞻的意思,谁让人家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呢?便是在京城中人家往宫里递个话,也影响极大,再说昔日皇后近侍花蕊正红的发紫。 这些有力的形势,宋恽也瞅的清楚,是以衙内做的些事,宋恽甚至认为是受了皇后娘娘的授意而为。 “竟有此事?衙内却是如何知晓?又说隆德府治下有近三千多厢军,只怕那些强贼讨不了好处去。” 安敬笑笑道:“这事说来话长了,南北舟事一些事我也曾与马帅大人说过一些,那石三郎来河东已数月,创办了三十余家煤石窑子,做成好大的买卖,但也多次遭受境内贼人搔扰,早又探得消息,听闻强贼又袭府治,只因隆德刘知府纵子为恶,欺负良善,强贼居然说是要替天行道,近日风声紧了,难免出了乱子。” 宋恽也是满天的雾水,却有些不解的道:“我六千大军屯于城外,强贼必闻风丧胆,怎敢挑这当口来?” “哈,马帅大人是知兵之人,正所谓兵不厌诈,越是这般时候越须提防则个,我料定今夜必有事起。” “呃……”宋恽突然看见安敬眼中一丝异样,说话又这般笃定,似是,突然宋恽升起了明悟,难道是安衙内……一念及此,他不由脸色凝重了,张了张嘴,定神才道:“小衙内,若是那般……此事须慎之啊!” “马帅是精明之人,一点必透,这也便是小可适才所求之由,有些事不须言明,你我心中有数便可,当朝形势马帅也看的一清二楚,蔡元长门生故吏遍及天下,无不仰其鼻息,京城如是,地方如是,此等微妙局面无人不知吧?娘娘却有些交代给了小可,多了我不说什么,有个道理,想来马帅大人必也知晓,宦海沉浮,凶险却处处可见,认准的一条道,便是失着了也不悔,反反覆覆的墙头草,却最是遭人的恨。” 宋恽心里一震,衙内这话正是说给自已听的,眼下自已还有退路吗?若胆怯裹足不前,必令娘娘失望,蔡、童、高等人,哪个又容得下自已这个曾侍郑系的人?想想也知道是个悲惨的收场,这墙头草做不得啊! “小衙内所言甚是,宋某人一生刚直,也最是恨那些言而无信、出耳反尔、背弃信义的小人……” 安敬心里暗笑,有娘娘这杆大旗撑着,自已做些什么也可抬她出来吓唬人,眼下这一桩事,要说是自已的谋划,宋恽必不会认同,若说是皇后娘娘的授意,他却不敢不听了,便是心中有想法也须压在心里了。 “此节甚秘,马帅心中有数便可,我自要做也必做的干净,马帅只把龙武军收控好便是,看戏则可!” 宋恽苦笑着点了点头,“小衙内胆色谋略之高,宋某人自叹弗如,此去北边,我心里却笃定的好些!” “大人过誉了,童枢密只是耍了些小手腕,那太原王安中也必与他有密谋,此去慎防,必也无虞。” “言之有理,行前,郑枢密也与我说了些话,枢密院两相争权,朝野皆闻,童枢密本就与辽相李处温有私谊,在两国边境耍些小花样也易若反掌,可这天塞地冻的,却苦了我大宋将士,年都不得过个好!” …… 刘知府亲自迎出府门,见宋恽顶盔贯甲,只带了三五个人七八个军士来,他心中也就松懈下来,哈哈笑着把赴宴来的一众人等都请进府去,陪在训知府身侧的几个人想来必是府治、县衙的大员,其中还有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一袭华服,外罩着御寒的大雪裘,嘴角撇着,不用猜测了,这位必定是刘大衙内了。 宋恽心中却暗暗叹了口气,入得府来,看到的更是一付盛世奢侈、显宦高官大户人家的华丽排场,婢婢仆仆满地窜,灯火辉映、暄哗之声传出老远,可谁又知道这一切景象也许在一瞬间就可能灰飞烟灭去! “哈……宋大人,肯赏脸来赴宴,蓬荜生辉,同朝为官,却苦无机缘与宋大人聚首,今儿却要喝个好。” “知府大人盛情,宋恽愧领,请……”论官位宋恽也不低,是以言谈间从容淡若,不卑不亢的。 那刘知府年约五旬上下,体形有些发福了,脸上的肉都随着步履抖颤,三角眼眯着笑,眼神却耐人寻味,他瞟了安敬好几眼,哪知这安衙内没当回事,又似给他府中繁荣盛景所慑,刘知府心下不无得意。 随安敬来的只呼延娇一个,她仍做男人打扮,背负的一双锏太过扎眼,下车前便摘下来丢在马车上了。 跟着宋恽同来的是林冲、徐宁,二人与安敬最是谈的来,双双与之并行,偶尔低声说些什么话。 如今这林冲和徐宁等若是宋恽左右两条臂膀,他两个都是知兵熟武的人物,被抬举重用,自肯用命。 二人又知安衙内与宋马帅情谊深厚,自不敢慢怠了他,更因其在京中得罪了童高二位衙内也相安无事,由此便知安家衙内绝非一般之人物,这样的人物他们其能不去结交?而安衙内没甚架子,也肯与他们交往。 入了大堂、分宾主落了坐,那刘知府才望着安敬道:“想来这一位就是名满河间府的安文恭安衙内了?” “小可微名,当不得刘大人谬赞,当日全仰仗马帅宋大人,小可与父亲能得脱一劫,也是万幸了!” 宋恽苦笑了一下,“小衙内过谦了,哈……来,先喝一碗酒,宋某先谢过刘大人之盛情款待……” 那个刘衙内却很是不屑的瞅了一眼安敬,然后目光转到衙内身侧的呼延娇身上去,心下却啧啧称奇,此子俊秀绝伦,比这个安衙内更胜一筹,眉目更似女子般清秀,难不成……往下一瞅,雪颈光溜溜的…… 这刘衙内也是花丛老手,自识得男女体征,只往呼延娇颈项处就看出了破绽,原来是个女子,嘿! 呼延娇虽没朝那刘衙内那边望去,却知他的目光在盯着自已,心里不由暗骂,也是个登徒子,姑奶奶收拾不了安文恭,还收拾不得你吗?且叫你得意少许,只待夜深了,便整治你这祸害百姓的狗屁衙内。 推杯换盏,不觉几坛子酒就扔下去了,席上诸位喝的都是红光满面,须臾,那刘衙内起身称‘不胜酒力’,先退席了,出了大堂,随手便招来了府中管事,两个人诡诡崇崇说了些话,又缩在堂厅外对堂内一桌人指指点点的,那管事深深盯了一眼做男人装的呼延娇,低声道:“少爷且回院子候着,小人必然做妥此事。” “甚好,今儿夜里我若能在榻上享受这个娘子,你便是头一功,嘿……做利索些,莫留下马脚了。” …… 入夜之后,十余骑快马正沿着官道朝上党疾驰,月夜寒天,急促的蹄声能传出老远去,为首一个高大汉子,甚是的粗豪,浓眉虎目,倒提着一杆铁枪,身上裹着厚棉袍,足下蹬马靴,此人赫然是韩世忠。 后面几个人则是折家三兄弟、两姐妹和种家四个兄妹,最后一个却是做男人扮相的高莺美,原来在东京开封做下那桩事之后,莺美就陪着折家两女去找她们兄长,痛晓厉害之后,折家三个人全慌了,加上前次事的只是暂压下去,谁晓得童贯何时揪你算旧帐,这一遭倒好,两个妹妹差点遭了侮辱,反过来却将童衙内和蔡家两个公子全给踹死了,至于高莺美为何会出现并救了折家双姝,折家兄弟们就不甚清楚了。 但出了这般大事,他们也知童贯第一个要抓的必是前些时与其义子有间隙的折家子弟,当即合计之后,三十六计,走为上……自家走还不行,又把种家几个也叫上了,不然他们并要遭受牵累,种家四个人也暗中叫惨,但事值紧要关头,也只能当机立断了,于是,一行人连夜出了城,又偷了北路驿站的马便跑了。 不过他们也算跑的快,次日童府、蔡府就秘密颁下了追拿令,至于海捕公文还真请不出来,童贯为此纠结的很,他义子童方本是族中弟弟过继在他膝下的一子,哪知就这般送了性命,蔡家两个死的更是冤枉。 这可是戳塌天的大事件,两家子弟也只得跟着高莺美跑了,莺美又说安衙内随军北上,大家可去寻他暂避风头,回老家也怕不行,只待折种两家收到消息了,还指不定出什么状况呢,这伙子弟没个敢回家的。 这一顿疾赶,终于在隆德府追上了衙内,另外莺美知晓南北舟事在隆德府的状况,在京时,乐寿这边便老有秘报给衙内送入京,是以南北舟事的细项状况,衙内坐在京师也知晓的巨细无余,莺美也就晓得了。 黑雷作坊就在城南外距离官道约三五里的地方,这边村落还有名叫黑石镇,老古名了,起源于附近的裸露在地面的黑石头,其实就是煤石了,不过早就给人挖光了,黑雷作坊就设在黑石镇,地头倒是好找。 他们十余骑才奔至路边,就发现左近荒野小道上有不少人影晃动,韩世忠就勒了马疆,“这边有人!” 后面追上来的折种两家子弟也纷纷的勒马,一个个又揪出了兵刃,莺美也不知到了上党,正前黑乎乎巨兽般雄倨的一座城池,兴许就是隆德府治上党了吧?衙内却叮嘱自已去黑石镇找石三郎先汇合的…… 突然一声清朗喝声传至,“咦……官道上来人可是韩家大兄,俺是杨满堂……”原来荒野道上一撮人竟是杨再兴统领的,韩世忠固然是一震,他身后的折种两家子弟也一楞,而莺美却知,真是到了上党了。 折月秀听见杨郎声音,心里好不喜欢,不觉轻轻啊了一声,杨再兴也耳朵尖,又道:“可是月秀姐姐?” “满堂兄弟,正是折月秀!”折月秀忍不住答了话,并偷偷瞅了一眼几个兄长,自已和杨满堂的事,他们心中自是有数的,月光下却看不甚清楚折家三个兄弟的表情,和折月秀一起的月茹心头也慌了起来。 她心里念的是安家小郎,只不知这小郎如今在哪?只看杨满堂在这里,怕是安家衙内也在左近吧。 “点火把……”杨再兴低喝一声,一阵响动之后,火把就点亮了几只,莺美提马上来,杨再兴也瞅的清楚,忙大步过来,“满堂见过小婶婶,这里不远便是黑石镇,高都头只说小婶婶可能今夜赶至,便差满堂在此守候,却不想真等来了婶婶与各位,一路劳顿,快快入镇子歇息吧……”他又叫人多点了些火把。 感情在荒野小道上蹲着的汉子不止几个,却有十几二十多个,他们带着两个铜炭盆的,也不觉得冷。 这一路的慌赶,折种子弟们心下又焦,惹下这般大祸,他们都不知如何是好,尤其是种家那个种洆,一路上叽叽歪歪的,早就惹的莺美不耐烦了,都没好脸子给他看过,但他却瞅着高莺美好几次咽口气。 说起来种家子弟真是有点冤枉的,但不跑吧,又怕盛怒之下的童贯寻他们事端,那样岂不是叫宫中的种家娘娘做难,干脆一走了之,倒也落得个干净,虽说没他们的事,可这一跑却说不清了,童贯只能认为是折种两家合谋做下的,这叫有口难辩啊,是以一路上,种家老大也沉言寡语的,心里思忖着如何善后! 此时算是追上了北上的安衙内,一行人竟不由松了口气,也不多言,就跟着杨满堂上了荒野小道。 …… 高宠又一次见到自已的妹妹,心中也有股难言的感觉,但只是微微颌首,“你这丫头,这一向可好?” 高莺美只在衙内与哥哥面前才做小女儿姿态,听哥哥这寥寥一言温慰中饱含了无限亲情,不觉眼眶微微发红,深深望了哥哥一眼,柔声道:“莺美又使了小性子,叫哥哥替我担上心思,这番还过得去……” 这间屋子里也只有他兄妹两个,其它人等都由杨再兴去招呼了,一路上吃不好睡不香,今夜也算到了地头,能饱饱美美的缓一缓了,堂厅外偏厢灯火通明,传出的韩世忠那爽朗笑声,这厢也听的清清楚楚。 高宠露出笑容,走近妹妹,一双大手笼住她肩头,细细端详了一番,倒把高莺美看的有些脸红了。 “唉!妹妹,你家那个衙内真要做大事啊,这兄算是上贼船,如今退都没了路,只盼着……唉!” “哥哥这话如何说的?莫不是衙内又生出事非了?”莺美一怔,以她对衙内的了解,估计又整出事了。 高宠点了点头,便把今夜要做的大事与妹妹说了一番,他也知妹妹是衙内最信任的人,与她说也无妨,末了还道:“你来评评,这般大事叫人令惊肉跳不?换做是前些时,我便是有胆量,也不敢跟着胡折腾!” 莺美不由翻了个白眼,“哥哥呀,衙内这般行事,又隐隐暗示是娘娘授意的,我看却是他的主意!” “何尝不是,你那个衙内心志非小啊,日后要走到哪一步,哥哥我也不便揣度,你便顺着他啊?” “我、我会劝着他的,哥哥,若只是为郑系与蔡童权奸等争权,我也不拦着他,其实妹妹也和哥哥一般,哪还有的退路?两家亲事也都定了,只差择日完婚,我便是安家妇了,不顺着他又能如何了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必竟我高家也曾受皇恩,若真要做反,只恐给世人骂为千古大奸,我高宠如何敢做这背弃祖宗的勾当?妹妹,你这夫君啊!真是让为兄头疼,不过如今言来尚早,我也只是担忧便了!” “哥哥莫忧,妹妹会与衙内细细分说道理,他必也不会做反,如今权奸满朝,他只是恨铁不成钢!” “嗯,衙内长于谋策,想来必有定计,或许我是多心了,今夜之事甚秘,不可惊动了折种两个子弟。” “我知晓,哥哥,他们连赶了几日路,劳顿的厉害了,吃饱喝足也必去歇下了,夜里我也去吧!” …… 三更时分,刘知府的府第上仍旧灯火通明,堂宴上的诸位也都喝的差不多了,宋恽与安敬对望了一眼,便知是时候退了,当下宋恽便起了身,又端了碗酒,“诸位,时辰不早了,饮了这一碗,各自歇息吧!” “宋大人莫要客套,今夜只便宿在我府中,本官已叫管家打点好了住处,刻下正是月夜,教坊红牌唤来几个还未露艺,不若我等移至西厢,听曲赏月、把酒共欢,岂不美哉!哈……”刘知府盛情挽留宋恽。 “来日方长,刘大人拳拳心意,宋某心下记着,营帐中军心士气颇有便动,久不归营却恐生变。” 宋恽去意甚坚,饮了碗中酒,便拱拳告辞了,刘知府也不是真的要留人,若留也可,若去也罢,当下一行人也就送宋恽等人出府,那一直在堂外寻机的管事却傻了眼,少爷交代的事没着落了,这如何是好? 他匆匆赶去少爷院子,把情况细叙,却给少爷抽了个大嘴巴,“你这废物,中途怎不请她出来?” “这个、这个……”那管事大为委屈,却不敢再辩了,刘衙内气的满地逛,却也没法子,“滚……” 那管事狼狈出来时,府外的安敬等人和宋恽也分别上了车马,顺着原路回行,在转道时安敬挑了车帘与宋恽做别,宋恽则语气重深的叮嘱了一句,“小衙内,事必多虑,却有好处,讨债寻主,莫扰闲人啊!” 他这是暗点安衙内,莫造杀孽,只寻主事之人便可,城内多为闲杂百姓,他们却是无辜之人。 “宋大恽莫须忧虑,小可做事向来稳稳妥妥,这一遭也不会让宋大人失望,就此别过,大人慢行!” 他们这番答对,紧跟着宋恽的林冲和徐宁听的雾水满头,但也不便相询,也抱抱拳跟宋恽走了。 安敬回了蔡宅,石秀和蔡家老大、老三一起迎着他入了蔡三院子,如今蔡府上下,给石秀的人马严密封锁控制了,说难听些,就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蔡家老二和他婆娘还都扔在地窖里,不晓得那受伤的恶婆娘是不是死了?他们连句话也不敢说,做梦也不曾想到,安家两个姐妹的娘家有这般厉害一个弟弟! 第111章 一夜打劫 话说这刘知府会奉承人,又舍得下血本,硬让他把‘判隆德府事’也顶在自已头上,至于花了多少万贯钱也不知晓,总之其在隆德府是手遮天的,只是他做梦也料不到,一场祸事也全要由他来顶缸了! 闹腾了将近半夜,子时三刻时,府上人等总算也都歇下了,只剩下了寒气中摇摆的一盏盏气死风灯。 上党城中两大衙府,一为隆德府治,一为上党县衙,至于兵马司、都监府这些都不在安衙内目标之内。 “衙内,混入城中已有几百人马,足以把刘府和县太爷两处府第拿下,这二府上护兵加一块也没三百。” 裹着厚厚裘袍的安敬站在寂静的长街上,身畔紧随着呼延娇,他眉头微微蹙了下,“那个蔡李氏不是李县尉的女儿吗?今夜宴上也有那个李县尉在坐,莫漏了他这家,除恶尽务吧,依计行事吧,我去西城门。” “些许小事,却不劳衙内上心,三郎派人去西城门打开城门便是,衙内还是回转蔡宅坐镇吧!” 呼延娇却道:“我家师妹到了,衙内才去城门处迎她……”她与莺美灵觉自通,此时能彼此能感应的到。 “那、那衙内便去,三郎在此督阵!”石秀莞尔,不再坚持了,让衙内露露面也好,众兄弟也会服气他。 西城门楼子上,两名巡城的军士早抱着枪杆窝在避风处睡了,一向以来上党城还没有过被什么贼匪袭扰的事发生,是以夜间巡守不过是找地方睡觉,当官的不会来城楼上巡视,怕都搂着爱妾娇婢做好梦去了。 安敬、呼延娇带了几个人来,也没费什么功夫,就把西城门楼子里一堆做梦的守兵全打晕了过去。 开城门,绞起千斤闸,放下吊桥,外边屯集了三百多条汉子,都做贼匪打扮,脸上不是涂了炭灰,便是覆了面巾,一个个蓬头垢面的,眼都瞪着,似极了穷凶极恶的悍匪,高宠也一改往日面目,打扮的尤是夸张,发髻披散,灰炭抹了一脸,刀拎着一柄鬼头大刀,至于他的虎头錾金枪自然不会随便在这时露相了。 唯一还留着原本打扮的就是做成男装的高莺美了,她混挟在众人间极其醒目,无声无息入了城,只留了三十余人在此守住,其余人等则往知府府第扑去,衙内见着莺美便拉了她的手,“莺美,你就不须去了。” “这般好好的,你却又生事端,我便要服了你,走到哪也不安生,我家兄长对你可是些不满的……” “嘿,大舅兄的心思我亦有数,都是受了你高家祖上忠名所累,不过你且安心,我行事自有分寸。” 莺美叹了口气,心忖,我哪管得了你呀?从啸风口开始,我便随着你折腾了,到此时却没了退路。 呼延娇也拉了莺美的柔荑,问了些暖心窝的话,末了还道:“你侍候安家这少爷吧,我去宰个人!” 莺美一把揪住师姐,蹙眉道:“我的好师姐,你就莫造杀孽了吧,师尊曾言,你杀孽最重,有干天和!” “屁的天和,那石秀只说刘府上下无不是欺负良善的歹人,尤以那狗少爷为甚,今日还敢算计于我……”呼延娇附在莺美女耳畔说了几句话,美眸中掠过一抹杀机,“你却评说一番,如此居心歹毒,我如何忍他?” 莺美翻了个白眼,仍旧揪着她手不放,“那也不须师姐你亲自出手吧?他也配吗?咱姐妹说说贴心话!” …… 睡梦中的刘衙内被一片惊嗥的哭叫声惊醒了,他喝了些酒,又因没能搂了那美女,忧闷的便睡去了,其实也睡着没多久,耳畔间传来的阵阵嘈杂惊哭之声,却把他直接惊醒,急急跳下榻来,“外边何事?” 外间侍候的一个美婢子这时也哭着进来,“衙内,大事不好了,有强贼冲入府了,衙内快逃命吧!” “啊!”刘大衙内不由懵了,但外边惊天动地的惨嗥声也不是假的,又见火光冲天,他心下剧震,披了衣衫就在侍婢扶持下出来,正赶上他院子门喀嚓一声给砸破,十余恶形恶状的拎刀汉子就冲了进来。 “来人啊……来人啊……有贼人袭府……”刘大衙内第一时间发出救命尖叫声,腿早发抖了,那侍婢表面上是扶他,其实是拿他做挡箭牌呢,此刻见凶神恶煞般的歹人撞进来,那侍婢觉得腿间一热,哧尿了! 还末等刘衙内与侍婢再回转阁子里去,几个汉子扑至就拎住了他两个的发髻,“大哥,一发剁了吧!” “剁了那油头粉面的小子,这个小妇人剥光来耍耍……”其中一个汉子露出淫笑来。 “休要胡做,寨子头领事先便有吩咐,速速搜获金银珠宝,这妇人也须剁了,却没得功夫耍她!” “狗屁的吩咐,老子鸟都憋烂了,平素窝在荒坡上,哪有乐子找来耍?你等几个拉走这小子去剁,俺却要先干了这个小妇人……”他不顾兄弟们拦阻,把将那侍婢提进内卧去,那侍婢惊的三魂七魄也都飞了。 不说那汉子在内卧耍那侍婢,外面几个却把那刘衙内摁住就要剁了,“你可知府中金银藏在何处?” 刘衙内吓的也尿了一裤裆,腿似面条般软的没了半丝力道,只便跪在地上哭求,“好、好汉爷爷、爷们饶命,我、我便带了你们去、去寻金银珠宝,只求爷爷们饶我狗命一条,”他这边哭求时,里间侍婢也给那汉子弄的叫唤起来,“啊呀呀……爷爷戳烂奴家心肝哩……爷便发个慈悲心肠,要了奴婢,愿做牛做马侍候。” 这侍婢也是为了活命,才这般下做奉承贼匪,她却不知整个府上也就她一个妇人受此等侮辱,实因这一股贼匪正是石三郎指定要来做戏的,其目的就是把强贼匪性演的惟妙惟肖,而她也将成为劫后余生之一。 生死关头处,刘衙内也还顾得上他的侍婢受辱一节,能保住了自已性命也便好了,三五个大汉提了他便走,“好生给爷爷带路,寻着几十万贯金银便饶你一条狗命,否则便将你这细皮身子剁成一堆肉泥!” 那胖肥的刘知府就没有他儿子命好了,贼人冲入府时,他便给惊哭的管家喊醒了,三二十个护兵要保护着刘知府寻路逃命时,却发现四下火光冲天,喊杀声此起彼伏,感情这伙强人已有预谋,早围了府第。 高宠和杨再兴两个率主力‘强贼’拿下了刘府,石秀则指挥早就混入城的几百弟兄把县衙老爷府和李县尉宅子抄了,尤其是那李县尉宅子,杀的人最是多,这姓李的为祸甚深,手里又握着一些兵权,平素也就怕人报复他,是以把自家宅子守护的固若金汤,只是他自觉的金汤宅子却不堪一击,梦未醒时头便丢了。 那刘知府夜里陪宋恽等喝高了,歇下后又与一美妾做那营生,累的要死不活的,这番逃出来时,仅披着长棉袍子,给强贼擒住时,两把揪的寸缕不着的瘫在了地上,白乎乎一堆恶心的肥肉,“这厮是刘知府!” “好汉们,若肯饶了刘某性命,刘某愿奉上家中所藏金银珠宝,亦不追究今夜之事,望好汉爷爷饶命。” “你这厮痛痛快快说了便好,还敢与我家头领讨价?”一大汉手起一刀,先削了刘知府一只耳朵。 那刘知府惨嗥起来,给一起抓住的还有管家,其它三二十个护兵,早见阎王去了,哪是高宠、杨再兴的敌手?那个管家上来主动说出金银藏处,并想以此换条命,哪知给一大汉一刀削了头去,“卖主求荣的货!” 眼见府内血腥遍地,哀号声四起,火光迸现,刘知府也知大事去矣,仰天哭号着,“天绝我也……” 杨再兴也是狠得下心的主儿,“恁的话多,你这狗官为祸隆德多年,爷爷早便想绝了你,吃一刀死去!” 那刘知府惊呼声未起,杨再兴一刀抹过,他肥头便丢在了地上,尸身赤裸裸摔翻,高宠这时叹了口气,低声道:“勿再伤及其它人等,要多留些活口把强贼形象行事传扬出去才好,搜刮了金银珠宝便撤走吧!” 三更末日动手开始,也就三两刻的功夫,刘府、县衙老爷府、县尉府都遭洗劫了,人杀了少数,多为伤残者,几个平素吃肥的老爷们和他们的家人却多给杀掉,刘大衙内最终也未保住脑袋,无数金银财珠给装上早备好的大车上时,两个大汉也狞笑着把刘大衙内的脑瓜摘了下了,这一幕故意让那个侍婢瞧见。 这一场大戏把贼匪的无法无天无人性演绎的淋漓尽致,实际上比真正的贼匪他们还不如,人家那是真的杀人就宰,见财就收的,见了妇人不耍便劫,临去时也不会留下半个活口,而今夜贼众却留了无数活口。 不到半个更次,来的快的强贼去得也快,风卷残云一般,待兵马司、督监府等主事人等领着兵来救火救人时,都后四更了,他们不敢早露面,只闻贼势极众,有千余人等,兵马司的蔫官武将哪敢出去送死?悄悄派人打听,闻听得强贼从西门撤去了,才整顿兵马出来做样子,却只追到西城门把大敞的城门给闭了。 后半夜上党城里闹翻天了,几处官老爷的府宅皆被洗劫,哭声老远可闻,火光好远可见,但不少老百姓却窝在家里偷笑,劫得那叫一个好啊,后来赶至的兵马司官员和都监人等,只提了活口问话,那个被奸辱的侍婢也是其中之一,她便把所见详情一一道出,又说贼匪没人性,都是畜生,杀人不眨眼等等! “诸位大人,隆德遭劫一事,速宜报奏朝廷,若大府治,亦不能缺了大员坐镇不是?” “马大人此言有理,我等联名奏报,朝廷必先派大军前来剿讨,唉!真也怪了,城外还有龙武厢军扎驻,这伙强贼如何敢在这时候摸进城中打劫?真真是吃了熊心、吞了豹胆,恐怕贼众中亦有知兵事者!” “呃,陈大人说的是,偏选在今夜劫府,却是吃准了龙武厢军人困马乏,而我府城中又无甚戒备之心,以致有此失着,而龙武军又驻扎于东城门,强贼却从城西门入来,这一东一西却隔了二十里路,唉!” “报……”众文官武将正讨议时一军兵冲入来奏报,“城东西龙武厢军派了人在城下打问城中失火何因?” “唉!迟了,迟了,我等速去迎那宋马帅入城来定夺大事,他手中正掌着六千精锐啊!” 众人皆附,一伙人也不管这边的烂事了,纷纷出了刘府,只留下一些善后人员,便一起往东门了。 宋恽给迎入城时,五更都尽了,天色也蒙蒙露出微亮,听一、这堆官员言说知府、县衙及李县尉等惨遭强贼杀死劫财,也假装愤恨状,并声言这一两日整顿军马,去上党西陌扫荡强贼,众人皆道马帅英武! 只宋恽心中知道这劫府杀人的是哪个,心中也更震慑于衙内那一千乐寿乡勇的厉害,不到一个时辰就将三四处府衙洗劫一空,屠了近几十条人命(大多是官老爷亲眷),伤了几百人,多是护府军兵等。 而‘上党贼’的名声,经此一夜却要大振了,几怕不多时候就传到其它地方去,实则子虚乌有! 蔡宅,给从地窖里提出了五七个人,还都活着,衙内也是个狠得下心的主儿,吩咐石秀,把恶婆娘和她四五个恶仆秘密带走,只留下了蔡老二,不用说,这几个人也是休想活命了,因为他们知道的太多。 “蔡宅里还有一些知情人,都弄去黑雷作坊,过些时候一并迁往南方,要叫他们严严的守住自已的嘴!” 石三郎领了命去,其实已经交代了蔡家老大、老三,把府中人等务要看严了,谁若不忠于蔡,灭之! 蔡大、蔡三也知这事关系一族之人的身家性命,哪敢大意,最后还是蔡三苦求娘子安大姐,救他二哥性命,又说二哥早与那恶婆娘没甚夫妻情份了,只是畏他家势,休不得她,如今二兄却正可解脱了。 安大姐也知蔡章苦况,便在衙内回宅后与他说项这一桩事,衙内当然要给足姐姐面子,他本无要蔡二性命的心思,这时假装做了人情,倒叫蔡家人感恩戴德,这一幕幕,却把莺美、呼延娇二女看的直翻白眼。 日上三竿后,上党城中更是闹腾的厉害,若不是城外六千龙武军入城‘镇’着,有老百姓都要逃了。 衙内也于这日后晌出城去了黑石镇的黑雷作坊,这里才是他在隆德府的基地,镇子上也有百余户人的。 黑雷作坊圈下一块地头,搭筑了好几排屋子,后场便是黑雷子制作棚和仓房,这里做活的有百余人。 又一日后,石秀筹备了北上辽邦的煤石商团,装了十余大车的准备次日动身,从三个贪官府宅里劫来的金银珠宝甚巨,超逾百万多贯,全数藏在黑雷作坊,衙内吩咐这百余贯钱先留着,待河东买卖扩张再用。 第112章 入辽 宋,政和3年(1113年),辽,天庆3年(1113年),腊月(农历)二十八这日,煤石商团经历二十几日跋涉,终于抵达了辽境西京大同府,此次行进路线未走武州方向,而是走的雁门关,一路向北奔云中。 宋恽领着六千龙武军则在修整后入了太原府去,所谓的边关紧急状况纯是子虚乌有,王安中却让龙武大军暂于太原府驻扎下来,只说年关至,将士劳顿,只待过了这个年,再往宁化边境去也不至于误事! 由于隆德府遭劫一事引起了朝廷一片官员震惊,言事者比比皆是,矛头指向郑系的也多,如蔡攸、童贯等,联袂猛戳郑居中,只言宋恽统领六千龙武精锐坐视隆德遭劫,郑居中也不得不自辩其理,心里却把宋恽和安敬骂了个惨,若他心知这趟事正是他们两个做成的,不气的吐血才怪,为此还入宫见了娘娘。 已经与安衙内有了柔情蜜爱的郑皇后自不乐意听郑居中编排小情郎的不是,阴着脸把郑居中斥了一顿。 “……事已至此,你便是骂他两个也与事无补,为此还入宫来见本宫?须知朝堂上的麻烦事皆指向你郑达夫,你辩不出理,却要怪你无能了,靖国素娇片刻便至,她与安家小郎有书信来往,且听他如何说!” 郑居中给闹的焦头烂额了,闷声不吭的坐着等素娇,果然功夫不大,郑如仙便请来了靖国夫人素娇。 其实素娇早便在皇后宫中了,只是在做戏便了,她接到小郎秘信后就入了宫和姐姐两个细细议定。 书信中言尽安敬的许些长远想法,姐妹俩看完信件便烧了个干净,如此机密若泄露了必遭大祸的。 于是,姐妹两个捡了些小郎在书信中的言语,把郑居中的心先安了下来,只说逢此良机,也是我郑系在京外壮大势力影响的良机,你郑达夫亦须力辩,只待有了些转机时,便伺机力荐郑系族亲去揽州府大权。 郑居中也知眼下除了硬辩还能做什么?但他甚感压力之大,前些日童、蔡两家三个衙内的死事还在纠缠中,如今却又出这等祸事,这年都不让人好过了?可朝中也仅他为郑系代表,便是天大压力也须撑住了。 打发了郑达夫后,皇后才拉着妹妹素娇的手入了内寝,“那小冤家偏能惹事生非,简直是泼天一颗胆!” 她言语中不觉露出了些痕迹,言说到小郎时,眸子里更堆着柔情万种,素娇哪能看不出来?只记得小郎未入宫时,姐姐脸色却不曾这般好看过,如今可倒好,她眼底哪寻得见半丝怨妇应有的那种神色? 只怕那夜里不知给那小冤家折腾了几遭?心念及此,便不着痕迹的试探了一句,“姐姐光采更胜从前。” 果然,皇后俏面染了颜色,眸底亦不无羞色,嘴上却不肯认帐,只道:“我一惯不就这般模样吗?” “姐姐差矣了,妹妹观你神采流溢,半分怨色也寻不见了,莫不是宫里有会侍候的人讨了姐姐的好?” 皇后这时惊觉,必是给这丫头瞧出了一些迹象,假做严容斥道:“休要胡言,本宫是何等身份?” 素娇心里却忖,皇后又怎地?不也是女人吗?没汉子时,照也活的不舒心,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个小冤家却不认帐,偷偷耍了我家姐姐,却不肯碰我,那日必也精疲力竭了,不过这般也好,自已的事也能言了,她自已也偷了小郎,怕没脸再管我了吧?若不言明,日后只怕姐姐又生出其它的主意来坏我好事。 “……姐姐,却有一事未敢向姐姐言明,如今小郎离了京,妹妹也便说了,那日接小郎出宫后就……” 下面的话也没讲出来,素娇只做娇羞状,姐姐也必看的明白?自不须说什么了,郑皇后一震,“啊?” 再看靖国素娇羞涩神情,她心里也就明白了,心下暗啐小郎风流,偷了姐姐还不放过妹妹,当真是个无法无天的货,“唉!早便知你两个眉来眼去的要做那没廉耻的勾当,罢了,此事须隐匿着,不可张扬。” “哪敢张扬,外间皆知皇后娘娘、靖国夫人是安小郎两个姨娘,传出去岂不要遭,只是妹妹这名份……” 皇后作色道:“亏你敢想?做姨娘的给外甥淫狎了,到头来还敢要名份?你不要脸了,郑家也不要了?” …… 耶律挞葛里,大辽贵族,其族置下若大产业,商事普及辽境五京,其妻乃辽邦文妃萧瑟瑟之姐,连襟耶律余睹也是宗室雄才人物,时任金吾卫大将军、东路都统,其妻是文妃的妹妹,如此势力不贵才怪! 辽人与大宋礼仪相交百余年,自习惯了宋人生活习惯,便是逢年过节也都近似,眼届年根了,耶律挞葛里还羁拌在西京大同府,却为了一桩生意,前些日子宋商给他族内管事递了消息,只说有宗好买卖,细问之下才知是绝迹有几百年的瑞炭重现人间了,这就耶律挞葛里不由大喜,北地本就严寒,皇亲贵胄奢逸享受,每冬至,皆对取暖之煤石、木炭不满,更有被死烟蒙死的命歹者,今闻瑞炭重现,他不由大讶。 那宋商皆来了几条瑞炭样本,耶律挞葛里不由深信,又闻此商东家手里多有此物,便动了心思。 主因不在这瑞炭的取暖价值上,耶律挞葛里却知煤石的价值,若能大量引入煤石,辽境冶造铁业必迈上新层次,奇缺的兵甲枪箭等也能自给自足了,这样的话国力也必大长,如此一桩买卖上奏必是大功一件! 为功则是其一,另一心思就想垄断辽宋之间的煤石生意,近几个月来便闻得大宋河东路隆德府境内煤石产量大增,他也曾派人扮作商人看探详情,得到的回信也证实了确是实情,为此耶律挞葛里便有了计较。 直到这宋商献上瑞炭样本,又说东家少主将于年关前亲至辽境大同府与耶律挞葛里议定大事,他才决定在年根将至时见见这煤石东家,那宋商也说的诡秘,只言这遭买卖甚是隐秘,若给大宋朝廷得知是要掉脑袋的,因为产出的瑞炭还未进贡大宋朝廷,只是东家投入巨贯银钱,收不回成本,才想来辽邦先赚钱。 耶律挞葛里以商人的敏锐察觉到这个大宋煤石东家的心思,如此生财产业,他如何肯贡给朝廷?那不是自断财源吗?当下便满口应了,只说为了这桩生意,必守生意场上信诺,不暴露这个隐秘给外人知晓。 如此一来,双方可算各得所需了,安衙内正想接触象耶律挞葛里这样有影响力的大人物,石三郎这一趟算是选对了目标,不过这样大的买卖,若寻不到一个在辽邦够份量的大商家,只怕也做不下来吧? “……禀大人,那宋朝煤石商家少主已经入了府城,小人已差府中亲信前去迎接……” 耶律挞葛里搓了搓手站了起来,他四旬年纪,身躯颇为高大,体形胖大,油亮一张面庞甚是白晰。 “甚好……直接把他们引来这里,大事定下,我便折返临潢府,这趟却误了回去与夫人团聚,唉!” 话说娘家萧氏是辽国好大的贵族,但萧与萧之间的争执也极深,就拿耶律挞葛里夫人萧氏一家来说,贵则贵矣,比起萧皇后一门又逊色了,萧后妹妹是天祚元妃萧贵哥,她还有几个兄弟分别为萧奉先、萧嗣先,萧保先,奉先时任北院枢密使,位高权重,朝中另一宠臣李处温是他保荐,如此,极叫文妃一系忌惮! 萧奉先皇后亲兄弟,极得天祚帝宠信,李处温能上位,也因谄事萧奉先才后贵,两个自然互为表里。 另因文妃生育了晋王敖卢斡,而萧奉先之妹元妃却养了三个公主,非是后宫还有萧皇后撑着,以元妃木讷个性,哪是文妃对手?如此一来,两系明争暗斗,势同水火,又因文妃劝进天祚帝防备女真一事,惹恼了自狂自大的天祚帝耶律延禧,这一二年却将文妃萧瑟瑟冷落,再加上萧皇后刻意打压文妃,形势尤危! 耶律挞葛里自知不能失去了文妃这个靠,帝王身侧若无一个说话的人在,自已这个贵族还贵个屁? 是以,他急须一个能讨得天祚帝欢心的良机,事实上天祚帝狎耍心重,只是诸多国事又不得不过问,弄得他不厌其烦,这一次煤石生意在耶律挞葛里看来就是讨喜的大良机,一但做成这桩买卖,辽国必盛! 铁骨六轮大车缓缓入了大同府城,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前后押车的是十余名大汉,他们赫然是十八罗汉,此刻他们也都换过了普民装扮,刀兵物什早在入城前寻了秘密之处掩埋起来,来此不是逞血气之勇。 后面是一长列插着商旗的马车队,总计一十二辆大车外边用蓬布罩的严严实实,因有耶律挞葛里族人管事疏通守城兵丁,倒是令车队顺顺利利过了城门巡检,朝中暗里争执,地方官员也不甚了了,以耶律挞葛里的响亮名声,却没几个人敢得罪他,只闻此人富可敌国,便是天祚帝都时常把他叫去皇宫中排宴! 商队十余辆大车周围便是五六十个大汉,皆做商仆打扮,不带任何兵刃,杨再兴负责统领这一批人。 此次跟着安衙内深入辽境的也就这些人了,全加一块也就八十来人,车内就衙内和莺美、呼延娇! 二女都做回了女装,扮成了风流衙内的娇美妻妾,只称是来异域长见识的,这样更能掩饰此行目的。 实际上大同府本多汉人,百年前这里归大宋统治,后来只是换了统治阶层,老百姓还是那些老百姓。 一路上安敬不怎么说话,只在车中宽敞如大榻似的松软铺上躺着享受,头也只枕着莺美丰腴大腿。 车内置两个做雕精工铜炭盆,里面各塞着几块焦炭,十日不灭,把车内薰的温暖如春,而我们衙内干脆脱了靴袜赤着一双脚,便如在家里似的,一路上吃喝亦在车上,除了拉撒之外,他几乎没下过车子。 这一行二十多日,三个人夜夜厮守一起,闲时不免说情调情的话,呼延娇也很快与衙内融洽起来,莺美更拉着她细细说了情事,并让衙内表态,许给呼延娇平妻地位,如此一来,算是与女霸王也私订了终身。 又说三个人日日夜夜滚在一起,好几次半夜衙内把莺美剥的半裸狎耍唆奶的,呼延娇欲避不能,只能装睡,最过份的一遭便是憋涨的受不了,让莺美用两片樱唇给他唆,呼延娇假眯着眼睡,实则目睹全程,只瞅的欲焰凶涨,也就在那夜,衙内趁莺美睡熟后,在呼延娇身子上也大逞了一番手足欲,可怜霸王娇只会手捂着嘴发抖,不敢呻吟出声,不敢挣扎,结果丰胸、细腰、硕臀、腴腿上多处留下了给捏青的痕迹。 至那以后,夜里歇息时,呼延娇总是要莺美睡在中间,把自已与那狗衙内融开了,以策自身安危! 其实三个人心照不宣,以莺美的灵动敏锐感察力,她啥不知晓?只是装作不知罢了,呼延娇也一样。 “这番深入了辽朝腹境,若有事故,我等几个人不晓得有没有能活着回去的?衙内,你可怕吗?” “怕?哈……本衙内何曾怕过什么?辽人与大宋礼仪相交百余年,早非茹毛饮血的野蛮之辈,不论言政言商,自当遵循规矩,今趟我是大商少东家,你两个也要记住自已身份,都是我石敬石少爷的美妾!” “呸……”呼延娇啐了他一口,“却没见过你这般坏的汉子,尽做些羞死人的勾当,莺美,你也忍他?” 莺美乐了,噗哧笑道:“论火性,师姐比我大的多,你都忍着他,我算什么?” 给高莺美反言相讥,呼延娇脸又红了,又见狗衙内目光灼灼在自已胸前扫荡,更是羞忿难当了。 衙内高高翘起光脚丫子,仍旧枕着莺美大腿不肯起来,见呼延娇羞怯的垂了首,便岔开话题道:“此次入辽,却有大事要做,岂能白来一遭?这大辽也如我大宋一般,内忧外患,稍一不慎,便有覆亡之厄!” 莺美一手挽着爱郎颈项,反勾回的柔腻手掌托着俊秀面颊,笑道:“你每日不做正事,怎会知晓这些?” 安敬笑而不答,穿越之前的他,混在官场上,熟读资治通览,知晓历朝代政治形势和好些秘事、史记,一路上细细回想那些内容,尤对辽史细做回味,不敢说有多精熟吧,至少也清楚许多这时代人不知晓的事。 一些著名人物的前后经历,他都是有记忆的,比如辽朝天祚帝的一生,萧奉先、李处温、耶律余睹、萧干、耶律大石、魏王耶律淳、萧皇后、萧贵哥、萧瑟瑟等诸多辽末名人,一一都在他脑海中闪过。 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天祚帝文妃萧瑟瑟,此女精通琴棋书画、诗词音律,是大辽不可多得之才女,后被萧奉先陷害,他诬陷耶律余睹勾结驸马萧昱欲立其妻外甥晋王(文妃之子)敖卢斡为帝,结果耳根子太软的天祚帝杀了自已亲子,并赐死贤慧绝秀的文妃,待金人兵临城下他知大事去时,始知萧奉先误国。 萧瑟瑟1103年入宫,被册封为文妃,先后诞下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和晋王敖卢斡,至天庆三年时,整入宫十载,时年二十七岁,可怜这位风华绝代的贤慧文妃,已经失去了帝宠,如今大该正寂寥忧郁着。 安敬心头发出呐喊,萧瑟瑟,安衙内来了,这趟誓要搭救你出火坑,并改变你此后一生的命运! 这一声心里呐喊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辽朝形势无比复杂,皇族亲贵间的斗争亦是凶险万分,稍一不慎,只怕把自已也垫进去了,具体如何行事,他心里还没一条清晰的定计,眼下只能行一步看一步了。 只是这遭一入辽来便先结识了耶律挞葛里实是得天之助,此人正是文妃萧瑟瑟大姐丈,利用他不难见到辽朝第一美女萧瑟瑟,瑟瑟之女耶律余里衍最多八九岁吧?真正的小萝莉啊,定也美若其母一般! 莺美若知情郎此时这一堆淫思荡想,必不饶了他,只是安敬却有的为自已解释,一切都只是为了国事大计,至于说与萧瑟瑟发点啥,那只是捎带的小事,小利益的归属全数建立在大利益基础上,不可违背的! “莺美,我虽不做正事,但每做一桩,却涉及到国朝民生之大局,知我者莫过你莺美了,然否?” 莺美白了他一眼,但也知他想的极远,一般人不可能比他思忖的更远,情郎这脑瓜子里不知藏的什么? “少爷,这趟仅这十车焦炭,你就想凭借它做大事?只怕难的很吧?如今心下可有了计较?” “十车焦炭?莺美太小觑这些宝贝了吧?自盛唐以来,这瑞炭可曾有过现世?须知物以稀为贵,北地极寒,煤石在这边又匮乏,上京道亦有煤石储藏,但严冬寒季,地冻如铁,如何刨的出来?便是夏时也产量有限,大多数煤石都交于朝廷冶铁用了,皇室贵族冬日取暖多用木炭,只是木炭会生出死烟要人的命,又燃的时短,热温远远不如与焦炭相较,似这等宝贝比之黄金更有价值,而那耶律挞葛里看中的也不仅仅是焦炭,我早叫三郎放出消息给辽邦大商人,只怕隆德府煤石暴产引起了他们的兴趣,嘿,不怕他不上勾!” “真是狡如奸狐!”呼延娇轻轻插了一句嘴,但心里也极佩服这家伙,虑事真也是周详长远。 “是,若他不是这般狡诈,又怎能趁我不在时,把我家师姐欺负的那般苦?” 呼延娇红着脸剜了莺美一眼,伸手去手捶她,嗔道:“我又怎地得罪了你,拿我来说事?” 莺美身子一缩故意闪开,呼延娇一粉拳不偏不倚的正砸在仰躺于莺美大腿上衙内的额头上。 “呃,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拾掇我是不是?好个高莺美,看本衙内如何治你!” 第113章 耶律贵族 耶律挞葛里做为这代家主人,他极少亲身涉及进生意之中,其本身应该算是个政治角色,祖上也辽国先臣,其妻是国舅大父房之女,妻妹萧瑟瑟如今又是天祚帝册立的文妃,虽隆宠不在,但外人知之甚少! 此人博古通今,胸隐丘壑,更藏着不为人知的野心,而天祚帝之德行才干远远逊于其祖父耶律洪基,这一点耶律挞葛里看得很清楚,甚至看到黑水女真人的嚣狂掘起,大辽朝的江山恐怕都不甚安稳了,在别人看来,女真人势微,乌合之众不过三两千人,与兵精将强的大辽简直没得一比,其实不然,只是表相。 耶律挞葛里是大辽朝最势大的商富贵胄,行商遍及天下,早有秘密消息传入他耳中,女真人在过去年余时间中,已把四分五裂的女真各族统率起来,年后就怕要举事,可怜大辽皇帝醉生梦死之中,不曾与闻! 本来要急着在年根前赶回去与连襟耶律余睹共谋大事,可却被眼下这桩大买卖给耽误了,只是耶律挞葛里识的大体,忍了一时之痒,硬迫自已留下,大辽从此大事多秋,自已预设退路一条,不可为时便南下! 临时驿馆中,随侍又进来禀报,“大人,那宋朝煤石少东家石敬到了,带着两名绝色宝眷,此人风流!” 耶律挞葛里哈哈一笑,“如此甚好,前堂待厅……”敢携美眷入辽的宋商不是胆大包天,便是无甚经验的初生嫩儿,大厅堂上,当耶律挞葛里第一眼瞅见安敬时,心下也不觉为其绝世风标折服,此人不凡啊! “宋人石敬,见过耶律大人,此来匆匆,际此年关之际却讨扰了大人,实非得已,望大人见谅!” “哈,石家少主,年少英才,某甚是钦佩,贵家执事已在前次递送书信中言明情由,石少主冒此大不讳于年关际入辽与我耶律家做买卖,可见诚意诚心,某必不叫石少主失望便是,两位宝眷,真乃南国殊色!” 耶律挞葛里露出讶然神色打量了高莺美、呼延娇一眼,心中惊起一片波澜,活了几十年,自已阅女无数,却也不曾撞见此等人间绝秀之妇,二女一般的空灵秀气,端秀容颜确也清丽绝世,这石少主赏花有品! 事实上做成女装的莺美和呼延娇的确是天下第一流的绝色,她们同是北地女子,不似南国佳丽般娇小柔弱,两个人皆长身玉立,修颀丰腴,绸缎锦质棉衣裙包裹的身段极似惹眼,凸处怒凸,凹处深凹,与辽国契丹女人体形相若,只此一点却正合辽人审美观,是以耶律挞葛里心头奇痒,不觉就多瞅了她们几眼。 安敬让二女做回女装,可不是为了来勾引辽人的,只是予他们一种自已是行商贩子,敢携美而来,便是没有其它的目的,若因此引来了辽人其它方面的幻想那就杯具了,不过二女皆非寻常之人,有事亦不惧! 分宾主落坐之后,有人奉了茶水,辽人习宋礼,茶道早流入辽国,非雅流不用,耶律挞葛里深明宋习。 “惊闻盛唐时域外进贡皇室的瑞炭又现人间,某心亦动,石少主一族秘珍此技,日后必也富甲天下!” “大人言中了,此一物什得来不易,用途亦不广泛,真正财源之根仍是煤石,小可也知辽境上京道亦不缺煤石,虽及不上大宋存储富饶,也解得一时之虞,今趟小可入辽却是要与大人谈宗大买卖的……” “哈,石少主果非常人也……”耶律挞葛里极擅观人,短短功夫与安敬接触便看出此子深不可测了,“某正有此意,北地极寒,煤石等物亦奇缺,幸好我辽人耐的严寒,每逢冬季取暖用物也不甚愁,只是冶铁炼金等项关系国朝大事,兵甲铠刃一惯入不敷出,每战皆损,多得大宋输入此等物什,实为冶铁不利之故。” 他故意这般说话,便是想看看石少主的反应,若此人有了警觉,必是宋朝派来的奸细,若不为然,只图其利,或许才算个合格商贩吧,果然,安敬没叫他失望,淡淡一笑道:“大人耿耿一心,这国事忧心,殊为可敬,小可胸无大志,在商则言商,商者言利,却叫大人笑话了,但一个家族想生存下去,必也有其生存的法则,我家父亲也正是看穿辽国冶铁炼金缺乏燃物,故着小可来谈大事,只是此举押着身家性命啊。” 耶律挞葛里心下颇为满意,点点头道:“石少主此说,某亦知其重处,这趟买卖无论成败,必不外传!” “谢大人宽宏有量,如此我便安心了,这一趟却没白走,做成了买卖,又细体味一番大辽风物,甚慰!” “哈,想来石少主不仅仅只是来做煤石生意的吧?若有所须,你便开口,辽朝有的,某必回报于你。” 两下相见,初谈甚欢,实则谁也保留了几分,根本没有谈及具体的买卖事项,夜至时,又摆了大宴! …… 次日,腊月二十九,耶律挞葛里早早便起来,娇美的侍妾寸缕不着还拥被卧着,大半个雪嫩身子都裸露在外边,实因炭盆里的焦炭为卧室带来的暖色太足,披了衣的耶律挞葛里盘膝坐在榻边,思忖着事。 门外却有侍婢传来说话,隔着厚帘子里面也听的清楚,“……禀老爷,上京有秘信递来……” “呈进来吧……”耶律挞葛里有个习惯,未听他传唤,便是最近身的奴侍也不敢擅入他的内卧。 外间侍婢很快进来递了秘信,耶律挞葛里拆了便看,良久之后脸色阴沉下来,“萧奉先真欲谋我?”他自说自话,也不理会那侍婢,侍婢垂着头,不敢往榻上瞅,不说主人半裸着身,榻上美妾肥白盛臀都露着。 “速唤齐管事来。”好半晌,耶律挞葛里计较之后才发了话,那侍婢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歇在耶律挞葛里临时驿馆客房的安衙内也已起了身,主人家安排时只给他和两个‘美妾’置了一间大屋,偌大一张床榻也够三个人睡的,却不知他们三个是假夫假妾,这一夜睡的和在车上无异。 给紫珏玲珑侍候惯了的衙内这一路上感觉自已吃了苦,心下不由怀念二女殷情周到的侍候,莺美和呼延娇更早早便起来了,只待衙内梳洗出来后,三个人才低声商议下一步事,杨再兴和十八罗汉、及五六十个商仆也都在散落在驿馆,此时,杨再兴已守候在小叔叔房门外了,十八罗汉也都在驿馆院子里逛荡。 耶律齐,三旬上下,略瘦,眸光犀利,他便是耶律挞葛里的亲随心腹,也是他的大管家,是个能干人物,匆匆赶至主人屋时,耶律挞葛里已梳洗完毕,正于外堂上坐着,待耶律齐入来,便递了秘信给他看。 耶律齐看罢,脸上颜色也变了,骇然道:“……老爷,此事体大,那萧奉先与此时来谋,必欲功成!” 耶律挞葛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拍大腿叹道:“为今之计只有退走西京了,你速统齐私营人马,午后便动身,那萧昂年少轻狂,非是无缝可乘,此趟返京途中,多有凶险,备齐兵甲,以测万全,不可大意!” “小人这便去张罗,只是、只是那宋人石敬又当如何管待?”耶律齐欲转身时,才想起宋商石敬。 “我这便去再会会他,他既有意与我做买卖,这趟携他入京也可,我观他手下那伙人均是精剽汉子,或许……嘿,你去吧……”耶律挞葛里露出含着深意的一丝笑,耶律齐也明白了主人心意,便恭身退去。 驿馆前堂,摆上了点心待物,安敬给请来时,耶律挞葛里又然在坐了,双方客套一句,便一齐坐下先用了些点心,那耶律挞葛里才道:“适才收到京中家府传书,某又添为一家之主,好大一家子人挂着,年却过不好,怕不回去也不行了,石少主此回大宋怕耗费时日,不若某为东道,一并随我往上京临潢府,如何?” “这个……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大辽风物,小可心慕多时,能于异域长些见识,也是好事。” 其实辽国就是个游牧国,牛羊颇多,农业有些稻麦、冶铁较丰之外,其它发展均为惨淡,说到冶治,他们又缺煤石,这方面真的束约了他们的发展,开采冶炼远逊于宋朝,其它一些手工制品不提也罢。 至于说衙内谋辽何物,只怕耶律挞葛里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事实上辽国除了上述物什还有什么呢? 当然,耶律挞葛里也不会完全释掉对‘石敬’的疑念,必竟他这个贵族极为关心国家的政治形势。宋辽关系一向微妙,涉政之人又多疑心,想法也多,又见石少主深藏不露,耶律挞葛里心下也好奇的紧! “哈……如此甚好,此去必叫石少主尝遍我大辽风物,我只羡慕石少主帐中两位美姬,若肯割爱其一,某帐中美妾任你挑捡便是……”耶律挞葛里说这些话并不为过,不论是宋廷又或辽朝,妇女在这些男尊眼中只不过是附庸,妾通买卖,赠人送友或交换狎耍都只是等闲小事,不值一哂,是以他这般说来甚是轻巧。 安敬也知这个世道是这般,只是他来自于900年后的现代,观念却与这时代人不同,即便也在尽量的入境随俗,但他不会把自已妾婢随意送人或交换,至少在他心里,没把女人看成附庸品,何况是自已喜欢的女人,更不会轻易弃掉,只是此时耶律挞葛里说这样的话,自已也不能怒斥他吧?那种反应就不合理了。 “呵,只怕要让大人失望了,她两个俱为小可帐中至宠,又是明媒之正妻,大人拿妾来换,却是不妥。” 衙风也会说话,他没说不换,嘿,却抛出个让耶律挞葛里不敢再深言的由头,妾可送或换,妻行吗?言下之意等若说,你肯把你老婆拿来和我交换,我或许会考虑,哈,怕你没这个胆子吧?萧家女你惹得起? 果然耶律挞葛里老脸一红,干笑了一声,岔开话题道:“些许笑谈,石少主莫怪吧,此去上京千里路途,午后我等便动身,还有一言,某先在此说了,路上难免碰上一些流窜马贼流盗,石少主多备兵甲才好。” 安敬点头应了,却从耶律挞葛里眼底一丝异色中看出了一些什么,自然也不便点破,起身就告退了。 …… 还未领略西京大同府的风物,便匆匆踏上新程,临出城时,安敬还有些怅然的撩起车帘瞥了一眼城池。 这一遭动身的队伍更大了,不过有耶律挞葛里引路,跟着走便是了,倒不怕迷了路什么的,除了安敬的十几辆大车的队伍,另外就是耶律挞葛里的私营,他是辽国大贵族,出入定然是前呼后拥的大排场。 耶律私营青一色骑士,背负大弓,手执狼牙大棒,左肋下佩刀,右肋下悬着箭壶,可谓是全副武装。 这百余条大汉皆是精锐之士,搞着两架马车,在前头先行,其中一辆马车中坐着耶律挞葛里和美妾。安敬的商队跟在后边,前呼后拥的二百多人,这阵势也不算小,隐隐又露出了肃杀之气,令人望之生畏。 车里,安敬微蹙着眉头,“我有一丝不祥预感,此行或有凶险,耶律挞葛里也曾露出异样神色。” 莺美听罢也蹙了眉,呼延娇却是满不在乎,嘁了一声道:“兵来将挡,怕甚么?这人若要陷害我们,我先扭下他的脑袋来,哼!”霸王娇心细是心细,嘴头子上从来不细,想什么便说什么,安敬不由苦笑了。 “耶律挞葛里并无害我心意,这些我看得出来,只怕是他自身遇上了一些什么事,辽国朝野内外,争执也多,那北院大王萧奉先就在排除异已,他又是萧皇后亲兄弟,其妹更是元妃,一门显贵,而耶律挞葛里的妻子却是文妃萧瑟瑟,他连襟耶律余睹更是宗室雄才,为萧奉先所忌,这趟我们卷入辽朝权争了吧!” 莺美翻了个白眼,也不避着呼延娇,贴着衙内身侧,抱着他一条手臂,更把自已怒峙的胸粘上去,轻声笑道:“我的衙内老爷,如今我也便瞅出来了,凡是有你衙内的地方,必也安生不了,我说的可对?” “哈……莺美见识广博,这话诚然是至理名言,我来便是搅局的,你两个听好了,须听我口令才好。” 呼延娇不服气的把头扭去一侧,一付我偏不听你的娇俏模样,莺美噗哧一笑,探手拉了她的柔荑笑道:“师姐可别使小性子,咱家衙内老爷有项恶趣,内妇若犯了错,要吃他剥出腚来拿大巴掌煽,你不惧吗?” “啊?”呼延娇感觉俏面发烫,躲在莺美身后,不敢看衙风,低低嘟嚷了一句,“这个登徒子……” “呃,莺美,你骂我做登徒子?多日没治你,便知你肉厚处痒痒了,敢是欺本衙内舍不得煽你?” 莺美见衙内朝自已挤眼,便知他在戏耍师姐霸王娇了,便抿着笑一把揪住呼延娇分辩道:“我的好衙内,却是霸王娇说的,上次吃你煽肿了腚,哪敢逆了你?你莫冤枉我,罪魁在这里,我摁着了,你要煽便来。” 呼延娇不防,给莺美一揪,扑倒在她大腿上,惊呼着欲挣扎起身时,一张精致秀美的脸蛋却给衙内捧住了,他俯身下来,露出‘狞笑’道:“我专治你这霸王娇,行事鲁莽,这趟怕要坏我大事,先治了才好!” 头一遭被衙内和莺美联合起来欺负,呼延娇羞愤交加,偏是身子软的提不起力道,一双手腕给莺美反拧至后腰处,吃她纤长五指锁着一双玉腕,咯咯娇笑的莺美腾出另一只手,却摸到呼延娇丰臀上去拧了把。 “好衙内,我家师姐好肥一个腚,只怕日后给你养一堆好儿女,是不是看这腚份上,先不煽她了?” “呸……高莺美,我必不与干休……啊……”呼延娇羞的脖根都红了,忍不住出言威吓自已这师妹。 哪知莺美根本不怕她,反在她臀肉上拧了一把,疼的她惊呼一声,莺美却道:“反了你,入了安家我便是你姐姐,岂容你大呼小叫的,还不与我干休?我看你嘴硬……”抬手猛落,啪的一边三巴掌先煽下去。 呼延娇知晓斗不过这两个人,秀脸又给衙内捧定,躲都没处躲,臊红的面皮殷了血一般,“我不敢了!” “知晓厉害了?日后须唤我姐姐才对,这般没规矩却不行,如何敢说自家夫君是登徒子?还不赔罪?” “我、我再不说了,衙内老爷,饶我一遭,下不为例……”呼延娇也没法子,含羞带俏的服软了。 衙内难道调戏她这么深,哪肯轻易放过,勾紧她的油腻下巴,拉近一张俊脸,粗粗呼吸都喷在她脸上去,两个人的脸仅离一寸远近,“饶你也可,但我知你心下不服,今却须治你深一些才好,莺美……” “衙内老爷吩咐便是,如何治她?莺美助你一臂之力……”高莺美这般陪着衙内折腾,是想让他二人突破眼前瓶颈,自已和衙内几番偷欢总是淋漓畅快不了,她又嫉妒呼延娇看自已笑话,还未正式过门,却给汉子折腾的死去活来,把那不文物都塞嘴里腌臜了,若不把呼延娇拖下泥坑,高莺美这心里也不衡不了。 “你换过利落的劲装吧,有起事来也好应对,顺便出去吩咐满堂,让他传令给下面人,各人寻出暗藏车底暗格子里的刀刃,黑雷子也带些在身上,我等事先筹谋自保,有起事来,这十几大车的货也顾不上了。” 莺美点点头,却将受制于她的呼延娇硬推进衙内怀里去,安敬也不客气,一把将呼延娇搂住了。 呼延娇心下却是松了口气,只待莺美换了衣裳出了大车,才娇羞无限的低声道:“衙内只知欺负我。” “该欺负时自不放过你,你也是聪慧人,莺美那般你也见着了,我两个偷欢你全看见了,换过是你如何想?本衙内今生必不负你便是,你也莫担忧两家长辈那里,若不点头,我叫皇后娘娘给你我作媒便是。” 听了这话,霸王娇有些僵硬的身子便软软贴紧了衙内,双臂更缠上他颈项,半仰着发烫的俏脸,“罢了,我呼延娇碰上了你这命中克星,认命了便是,衙内老爷要如何治我便治吧,真便治死了,我也是衙内的鬼!” 第114章 风雪途中的嬉戏 野狐岭,再往北就是燕子城,夜幕降临下来时,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很快就风雪加急,似鹅毛漫舞。 岭下一片光秃秃林木间,2000人的队伍全数开了进来,扎下营帐之后,萧昂换下重铠,屹立在帐前。 “这野狐岭应是那耶律挞葛里必经之处,除非他于怀安转道往归化,但那条路他是从来不走的。”一身材高大,满面虬须的粗犷汉子站在萧昂身后侧,说出自已心中所想,他一身重甲包裹,显的威猛异常。 萧昂得意的露出一丝笑容,英伟硬气的面容浮出自负已极的傲色,撇了撇嘴角,道:“嘿!我谅他也不敢,归州观察萧和尚奴与父亲交厚,反是这燕子城节度却与文妃一系有旧,在此劫杀挞葛里万无一失!” “大公子英明,一但耶律挞葛里亡于燕子城左近,这个节度却难逃罪责,萧大王于此可再植心腹将佐。” “嘿!亦不可大意,这挞葛里一惯狡如奸狐,数趟秘谋劫杀均漏了此人,这遭不可再失,文妃一系若折了此人,大势必去,那耶律余睹也就好应付了,偏偏天公不美事,怎就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败兴!” “大公子,这场雪来的却好,想那挞葛里自负智计,若收到上京秘报,必急急潜回临潢,趁大雪天冒进偏又合他个性,依萧干离所见,此刻便分兵派将,伏埋在各个要道关隘,张网只待他投来便是!” 这萧干离乃萧大公子麾下一员猛将,甚得他器重,别看面相粗豪,却是员粗中有细、谋略过人的智将。 野狐岭一带地势险要,逢此大雪风狂天气,行路却是不易,过岭道路仅只一条,两千精兵封了出口,耶律挞葛里除非肋生双翅,不然休想逃出生天,萧昂却担心挞葛里遭大雪天气变了行程,故心中颇有忧虑。 这位萧大公子乃是辽国赫赫有名的北院枢密使萧奉先长子,年方二十多岁,颇具乃父之风,七尺壮汉,生的英伟不凡,其实他父亲萧奉先只是个会耍阴谋的政治人物,于军国大事、治国安邦却没甚的建树。 他虽是萧奉先之子,但日后想上升到其父的高度也难,世袭不过是爵位,而不是职位,说到辽国官制就更纠结了,辽国是南北分制,置北院和南院,也就是北枢密院、南枢密院,契丹北枢密院是北面最高统治机构,掌兵机、武铨、群牧之政、凡契丹军马皆属焉,其牙帐居斡鲁朵(帝王宫帐)之北,故名北院。 而契丹南枢密院其牙帐居于斡鲁朵之南,故名南院,其实南北分治也没办法,北面大都是契丹、奚人,南面多为汉人,一直以来都是北权重于南权,北面治宫帐、部族、属国之政,南面治汉人州县、渤海人等,尤其南面官制混乱,大部分仿唐朝官制,又受大宋影响,杂采数朝制度,官职混乱堪,主要设有节度、观察、防御、团练、统军招讨等使,州官也称知州、县令也叫县令,多仿大宋,北枢密院辖内不至这般混乱。 萧昂自幼生长与贵族世家,见惯勾心斗角,更承父性,年纪轻轻便城府极深,一般人都看不透他所想。 萧氏之盛在辽国是仅次于耶律皇室的,这就说到耶律氏建国之后纪代通婚之习俗,唯乙室、拔里氏两族,因二族与国事功劳极重,被耶律皇室指为世代通婚对象,耶律氏女子一律嫁给给乙室或拔里氏,而这两族女子也只嫁给耶律皇氏,那么萧氏是怎么回事呢?原来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建朝之后,极为仰慕汉高祖皇帝,故把耶律氏自比刘氏,且兼姓刘氏,又把功劳极重的乙室、拔里比做汉相萧何,让他们兼萧氏。 以后,萧氏只嫁给耶律氏,所以萧氏一直以来都是辽国后族,虽也不乏其它姓氏入了辽帝后宫的,但萧氏肯定是后宫第一主力,辽国只闻有‘萧太后’‘萧皇后’,却不曾有过其它姓氏的太后或皇后也缘于此。 萧昂之父位极人臣,他出身又显赫,两个亲姑姑正是辽国当今皇后萧夺里懒和元妃萧贵哥,可以说萧大公子是除了皇氏之外最牛叉的一位俊彦了,如此一个人物不窝在上京临潢享受,缘如跑到这里劫道了? 这个问题怕要问萧昂才能清楚,不过此子野心极大,只不知为何一直郁郁寡欢,其行事每每令人侧目。 …… 风雪连天,赶路的大队入了野狐岭之后,耶律挞葛里下了一道命令,不可宿营,此处离燕子城不过七八十里路,若急赶一程,可望于天亮之后抵达燕子城,只因此行匆忙,未来得及与燕了城节度耶律庆达通信,这让耶律挞葛里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万一萧奉先派人在此处劫杀自已,只怕这一遭真要九死无生了。 之所以趁夜赶路,便是争夺时间,以他猜测,那萧奉先必然会下秘书给归州观察萧和尚奴,由他秘派剌杀队伍截杀自已,而一路上最佳下手之处便是野狐岭了,其它地方无险要可守,更无法琢磨自已的返京路线,但若走这条道,必竟之路便是这野狐岭,说不准此刻的剌杀队伍便在来此途中,非趁夜过岭不可了。 若耶律挞葛里此时知晓野狐岭对面出口处已埋伏下劫杀他的重兵,不知他会做何想法? 当然,挞葛里心里也有这般担忧,但却不愿相信那是真的,不过,这时他一颗心也沉重的厉害! “老爷,风雪太大了,雪块掩了路面,天也黑了,行进极为不便,后头宋人车落走不得了!” 管家耶律齐在挞葛里车帐外细叙此时情形,荒山古道,狂风呼啸,大雪漫天,剌骨的严寒让任何一个在这种恶劣天气下赶路的人都想寻个地方避一避,兼之天色暗下,队伍又人困马乏的,行进极为艰难。 听说后面宋人车队行进不了,耶律挞葛里不由脸色更阴了,思吟良久方道:“派个人去传话,只说我们先行一步,在燕子城等他们好了,今夜若不过岭,只怕我耶律挞葛里要埋骨于此了,传令,连夜过岭!” 耶律齐应诺,传了老爷口令,又派了一属从打马去后边向宋人商队传达老爷的意思,这岭是非要过的。 杨再兴虽也在江湖上飘荡过,但这般恶劣的气候,他还是首一遭撞见,在宋境的确很少见这种鬼天气。 当那传话的耶律家属从把话递给他后,他也翻了个白眼,活见了鬼,这般恶老天,鸟都飞不走,还赶毛的路?当下只是应了一声,待那人去后,杨再兴勒住了马,只待衙内铁骨六轮大车行近才打手式让两个赶车的停下,两个罗汉勒了马疆,其它人等也慢了下来,队伍只视衙内大车驾马首是瞻,它停,队便止下! 安敬也感到车驾停了,挪屁股到了车侧小窗旁,撩开厚棉帘子,启开铁窗板,正好瞅见杨再兴的脸。 “……小叔叔,这般恶天,那耶律什么的还他娘的赶路,他都是马队,可却苦了咱们这些大车,适才又使人传来话,只说要连夜过岭,去燕子城等咱们,叔叔你定夺吧,是赶路过岭,还是寻个地方避一夜?” 安敬略一思忖,心下便有了定计,一瞬间他便猜到了耶律挞葛里要连夜出岭的心切原缘,但嘴上没说什么,只抬眼望了昏暗天际下野狐岭的险要山壁,“满堂,寻一窝风隐蔽地势歇下吧,最好是高一些的地势,离开些谷道……”这般说话,他已经有了计较,异域险地,又有特殊情况,非先自保以测万全不可了。 …… 又行了大约几里路,车驾便往高处行了,车外十数汉子呦喝起来,不少人下了马帮着推车,明显在上上坡嘛,即便如此,安大衙内也懒得去瞅一眼,只仰在宽敞的软铺上,枕着莺美丰腴大腿思忖那事。 而高莺美最是了解情郎,凡是爱郎剑眉蹙锁时,必在想一些大事,当下也不扰他,只以臂弯挽着他脑侧,另只手插入他衣内在其光肚皮上抚耍着,车外寒风肆虐,冰寒剌骨,车内几个炭盆灼灼火热,满车皆是腾腾暖意,便是呼延娇也羡慕他的福气,果然是会享受的家伙,明知外边行车困难,他都懒的下车去。 “嗳,衙内老爷,我三个这般赖着不动,却要苦了外面这些属从,车子上坡不好行进,你也不管?” “嘿!娇娇,你莫操些闲心,许些小事若也须我出去指拔,满堂和这些人几时能成了大器?越是这般艰苦境地,越能磨练他们的各项能力,本衙内若日日去操劳吃喝拉撒的鸡毛小事,岂不要活活给累死?” 呼延娇翻了记白眼,高莺美却哧哧笑了,“我家衙内说的有理,许些小事杨满堂若应付不了,也当吃二十个军棍,你跟衙内老爷,便要学些事项了,勿要毛毛燥燥的,好衙内,我看霸王娇仍是对你不服!” “你、你这丫头,莫胡乱挑拔事非,我、我何时不服衙内了?”呼延娇不由急了,一张俏脸红涨起来,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前不久被他整治的情景,虽百般挣扎,最后仍给色色衙内剥出一只奶子唆了好一阵儿。 正如衙内所言,师妹分明不满自已瞅到了她给衙内腌臜的情景,这般挑拔也只是想让自已出丑罢了。 莺美却俯首朝衙内又告状道:“好衙内,你也便听见了,她适才叫我‘丫头’来着,不该治她吗?” “这个嘛……”安敬忍着笑,一双眼却望呼延娇那里瞅过去,他故作沉吟状,就是给她施加压力。 呼延娇咬了咬银牙,真怕给这个公母两个又联手欺负自已,心下叹了声命歹,却也识得实务,低眉顺眼的朝高莺美怯怯唤了一声,“姐姐容我一遭,我下次改过便是……”如此羞人姿态,看的衙内哈哈大笑。 呼延娇羞忿的不得了,银牙贝齿咬着下唇,一双妙秀美眸却死死盯着莺美,一付欲扑上去咬口的姿态。 “说的甚么?我没听真了,你大声些吧!”莺美存心戏弄她,直气的呼延娇眸子瞪的老大,龇牙咧嘴了。 衙内更是大笑,呼延娇忍不得了,母狮凶相毕露,“高莺美,我便与你拼了,三番两次耍我,忍不得你了,你这死丫头,竟是如此的遭人恨,今儿却让你知晓你师姐的厉害……”说着真就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安敬见势不对,忙挺身坐起来,偏好呼延娇扑至,压翻在莺美身上,二女一同滚在了软铺上,娇呼嫩叫的,扭成了一团,只做一般妇人扭闹姿态,这哪象是两个绝顶的高手啊?看的安大衙内一阵的眼晕。 铁骨六轮车一阵摇荡,外边推车的汉子们不知情由,只当是路不平闪晃的,杨再兴力大无穷,也在车尾帮着托了一把,大车便驶上了坡道,如此有三刻功夫,才将其余十二辆大车全数移上了这处高坡险地。 原来这处险地是杨再兴派人在前头探寻到了,多走了几路才寻见,这坡势弯延,拐了几道小弯,却变谷道路面有十数丈距离了,站在这里朝下往,但见怪石嶙峋,奇石沟壑纵横,那弯延小道的源头却在尾侧数十丈外,不仔细看路,一时之间还真寻不见从何处攀上这个高险地势呢,最妙的是险地后面是绝壁凌天,偏在壁根下干树枝丛中掩着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杨再兴命人点了灯球火把,执兵杖劈开干枝开道路。 那洞穴宽约两丈,高也有两丈上下,入了洞口高举火把看的更清,洞里一片平坦,十余丈的开阔地势,洞顶也逾见拔高,尖尖垂下的石钟乳满目皆是,往里去则幽深无尽,只闻得呼呼风声,胆小的人哪敢进去? “真乃避寒绝妙之所,你等十几个人稍往里去些,探探洞深处有甚稀罕处,若有异动便高声呦喝。”杨再兴俨然是这撮人的统领,英风飒飒的指拔着他们,十余人等携了兵刀、火把结伴朝洞内探看,他又吩咐其它人道:“让他们把车架全数赶进来,多置火把在两壁上取亮,这洞内宽敞的很,停放十数大车亦不挤。” 须臾,共计十三辆车全数赶进了洞来,货车在左右两边各停了六辆,把驾车的马匹卸下让马们松快,早有人抖开马料喂食,铁骨六轮大车最是沉重,但因是六个轮子,不须驾主辕的那匹马承受车重,但八匹马拉着这个重车也是很轻松的,就是车蓬四壁、顶盖全部是铁皮制成,颇有厚度,弓矢刀兵绝难破开它。 车外以厚蓬布包饰,装饰也极华美,左右各开着两扇小窗,内置铁窗板,不用时挂板,形成封闭状。表面上却看不出这是一辆全钢铁制成的铁车,可以说除了车轮不是胶的,其它方面极让衙内满意了。 等安敬跳下车时,六轮铁车的八马早卸了去,车却稳稳停放下在右壁下方的平坦处,山洞中燃起了干树火堆,二十几名大汉不断从外面抱进来沾着雪的粗树干、树枝等,浓烟却被洞口的风统统吸了出去。 因有五六十人之多,大小火堆燃起五六个,安敬喝止他们从外面抱入干枝,“这些树枝烧不了一夜,我们车上带有焦炭,每个火堆上放置十来块,明日走时收入火炭盆带着,路上亦可取暖,一举数得嘛!” 大伙一楞神,杨再兴却道:“小叔叔只说过,那焦炭一块比得上黄金,大老远拉来赚钱的,烧了做甚?” “哈……在别人眼中确比黄金贵重,在我等眼中却值不得几纹钱,只管烧便是,众兄弟一路冻坏了,守着宝炭不烧来取暖,自寻苦吃,真也服了你满堂,一路之上也不懂的让大伙把手炉用上,各人怀中塞一个,便不会冷了,焦炭我们还缺吗?你真是猪脑,赶紧让大伙先吃饭,过一阵子还有事让你们去做。” 杨再兴憨笑着挠了挠头,一众兄弟却都乐了,衙内发话了,烧炭吧,一个个扔了干树枝,便从大车上卸了一些焦炭下来,都是精工做好的条块状,五六个六堆上各置了几条大炭,片刻后灼热温度便扑面了。 众人纷纷取了自备干粮来吃,又围着火堆取暖,眼里却对衙内流露出敬服神色,只看到这些,安敬心里便暖和了,值此年关之际,却带着大伙远行辽国,他心里也甚是歉疚,都是硬邦邦的好汉子,说什么也要把他们平平安安的带回家去,不然自已可不安心了,想到即将遭遇的意外状况,他脸色也不无一丝沉重。 二女从车上下来时,衙内却把杨再兴揪到一旁听声吩咐,“只待兄弟缓过劲时,你便带几个人出去到前方探看一处能埋伏截杀的好地段,我怕那耶律挞葛里半夜会返回来,更给我们遭来祸事,先提前预备了才好,此次我们有两大车黑雷子可用,便是撞见千军万马,只要有功夫从容布下阵势,也必能杀得它大败!” 杨再兴还未真正领略过黑雷子的威力,但此行队伍中,却有几个凌振专门派来的懂黑雷子使用的汉子。 “只听凌大振说过,这黑雷子是开窑炸煤石的好宝贝,满堂却头一遭听闻,这玩意儿能用来打仗?” “嘿!既能炸得的坚硬山石,如何炸不得人?这两车黑雷子若在这山洞炸了,只怕野狐岭谷道也给崩裂的山石完全掩埋了,更别说我们这些人想活命了,叫他们把两车黑雷子远离火堆,夜里也须派人盯守着。” 杨再兴不由乍舌,忙吩咐了下去,跳起七八个汉子,慌忙将装有黑雷子的两辆大车又往里边推了些。 大约半个时辰后,杨再兴领着十来个人便出去办事了,安敬则在二美陪同下裹着厚厚裘袍来到洞外。 天地昏沉一片,无月、无星;只有狂风、大雪,远远能看见杨再兴十余人等正举着火把往北面谷道上去的景象,莺美和呼延娇也都裹了雪白裘袍,将她们那丰腴婀娜曲线玲珑的仅着了劲装的身段严严掩上。 因北地严寒,冰天雪地是免不了的,是以出发之前安敬就做了准备,各人备了半腿高的鹿皮棉靴,一为抵御严寒,一为在雪地行进方便,免遭雪水渗进,便是这批随从也都是各种皮靴,牛皮、猪皮皆有。 特制的鹿皮靴不光华美耐用,它绒毛一面朝里,尤是保暖,即便光着脚丫穿上也是一种极奢侈的享受,这玩意还是安敬在东京时特意请来高极鞋匠指点他们做的,让莺美说,我家衙内是会享受,别人想不出来。 “外面果然是冷,六轮车子还真是好,暖如温室一般,一路上都不觉得苦,这片刻功夫倒冻了我。” 呼延娇听情郎抱怨,又翻了白眼,忍不住道:“难怪衙内提前做足了功夫,又是靴、又是车的。” “你真是改不了性子了,只有机会便挑衙内的剌儿,看他今儿夜里怎么整治你,到时休要喊我救命。” 呼延娇听莺美这么一说,又心怯了,偷瞄了衙内一眼,低声嘟嚷道:“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安敬和莺美都在心里暗笑,这趟北行最大的收获就是让衙内驯服了这桀骜狂妄的霸王娇,只待日后用起来,定也指如臂使,绝对是一员能独挡了一面的女帅,衙内心里也这般想,看了眼呼延娇道:“陪我尿去?” “呸……登徒子!”呼延娇羞愤的转身就跑进了山洞去,安敬大笑起来,莺美却伸手捶了他一下。 其实安衙内也是说假的,在车里憋了一路了,虽然莺美在车中置了溺壶,但白日里当着呼延娇的面总不能也用它吧?夜间用用还凑乎,他伸手拉了莺美柔荑,“我可不是说假的,娘子你陪去吧,前面就好。” 两个人行至山洞右侧处,安衙内双手左右一分裘袍,朝莺美挤了下眼,“娘子侍候一回,我分腾不开。” “真也是个不知羞的货……”莺美也啐了一口,但未做作,站在侧面帮他解了裤腰,伸手进去捞住那物揪出来,还把嫩皮捋上去,那圆硕肉头给完全剥出来,她则一边轻笑,“可怜的小衙内,冻不死你!” 安敬无声的一笑,偏过头来轻轻啄了一下莺美唇瓣,一边放水一边叹道:“只怕有人要冻死了……” 水声落去,莺美手抖了抖,把‘小衙内’甩了个干净,冻的大衙内却打了个摆子,直到帮他系好了腰带,莺美才倚进情郎怀里,柔声道:“你也便知我心思,今儿夜里若不拿下我家师家,我把你两陀腚肉掐黑。” 安敬搂紧他素腰,苦笑道:“只怕今夜事多,我隐隐感到要出乱子,怕是没功夫腌臜霸王娇的小嘴了。” 莺美仰着明艳俏脸哧哧笑道:“便有天大的事,莺美也摆得平,你坐镇即可,论对阵拼杀,杨满堂那杆枪足当大任,我家衙内的那杆枪挑剌妇人便行了,这两番我唆你时,我家师姐早偷偷瞅的欲焰焚身了,记得当年师尊说我媚骨天生,但比起师姐霸王娇仍逊了一筹不止,别看她表面庄秀,骨子却是个极骚妇人。” “上了榻便要够骚的,你两个都是上天赐给本衙内的恩物,今生今世我却有福享受了。” “我便知你是个风流性子,喜欢表相端秀素丽、骨子里却骚情的,那你与我说,那皇后娘娘骚不骚?” “呃……”拐弯抹角的,原来莺美在做套啊?安敬龇了龇牙,“啊呀,娘子,快看,满堂他们回来了。” 莺美白了他一眼,从他尴尬神情中也瞅的出来,这家伙必定把那皇后娘娘轰足了一夜,嘴上却不认帐! 第115章 谷道杀机 风雪似乎越来越大了,野狐岭谷道里雪飘风骤,兜的一众人等行进极为缓慢,马儿也不时的嘶鸣着! 前面开道的一队人马有十多个,为首一个粗豪汉子,乃是耶律齐的族弟耶律宏,他警惕的四下张望。 而耶律齐也曾是宿卫出身,有一身的好武艺,后来攀上了挞葛里,并成了他府中大总管,严格的讲他祖上也是皇系,但分支太多,渐与嫡皇系疏远,耶律氏是辽国一大姓氏,但真正显贵的却只是一部分人。 只因事关重大,耶律宏不敢大意,临近要出岭口谷道时,他挥手叫十余人等停下了,“下马……” 这些人都跟着耶律宏多年了,自知他的意思,各人小心翼翼牵住自已战马,隐在了谷道壁下怪石丛中。 “你两个步行潜伏出去,攀上右侧石岩,外边有座丛林,最易隐匿伏兵,须细细查探,不可大意!” 两个人派出去之后,却未见回来,耶律宏心下狐疑,又派了二人打探,但一刻钟之后,这二人也未回转,更未发出任何的回讯,他心中咯噔一下,只怕是出问题了,“上马,撤,岭口外定埋伏了军马……” 剩下的几个人都执起了狼牙大棒,眼眸中也惊起一片慌色,若谷道真有对头的人马,那这遭完蛋了。 这边几个才翻身上了马,耶律宏刚抖疆欲走时,耳轮中闻得劲鸣疾响,他啊的一声大叫,手中大棒朝外猛磕,毫无征兆来势凶猛的一支利箭已然到了身前,他外磕的一棒却迟了一步,那箭噗的一声,贯穿他左后肩胛窝,耶律宏痛哼一声,“啊……快回马,给老爷传讯,岭外道口有伏兵,大势去矣!快走……” 这一箭力道奇猛,竟是从后肩窝贯至身前,更带出一蓬血雨,血与雪相交,即便在暗夜中也极为剌目。 马嘶声中,几个大汉护着负伤的耶律宏疾朝原路驰返,临去时耶律宏转头望向箭来的方向,赫然是那石岩之上,此时正屹立着一个重铠大汉,眼神锐利已极,手中大弓正自张满,弦震中,又一箭破空而至。 “小心……”他开口叫唤时,‘噗’的又一声响,耶律宏身后一汉子给这一箭射中,洞穿了后颈窝,箭头从前边咽喉处透出,那汉子连一声也未吭出便栽下马去,几个人也顾不上他,打马往谷道里疾奔而去。 此时谷道外一队铁骑兵已经完全封死了并不宽阔的岭口,石岩上那射箭大汉赫然是萧干离,他冷然回望了一眼谷道下出现的整齐铁甲骑军,抬手只一挥,那铁骑军便启动了,很快发出轰鸣巨震,贯进了谷道。 只这一队人便有五百多人,随后萧昂也出现了,此人也会摆谱,骑在马上,后面居然有人撑着大伞盖为其遮挡大雪,萧干离这时也下了石岩,上面只留下了四具没了生机的尸身,他在萧昂身前抱拳后上了马。 “大公子,耶律挞葛里今夜便葬身于此了,只他那百余私营护卫,绝非我铁骑精卫之敌手,嘿嘿嘿!” 萧昂脸色未见波动,只道:“我今夜只须看到挞葛里的项上人头,若功成,他那个美妾挞哥便是你的。” “谢大公子厚赐,萧干离绝不令大公子失望,”言罢,他提马转过头,一磕马蹬便冲了出去,两侧又有两支骑军轰然开拔,跟着萧干离冲进了谷道去,伞盖下的萧昂这刻才露出一丝笑,半仰首朝暗无星月的虚空扫了一眼,“挞葛里,莫怪我萧昂心狠手辣,拔了你,谅文妃一系再无倚持,仅余耶律余睹也必孤掌难鸣!” 崎岖谷道中,耶律挞葛里的大车偏偏卡在了沟缝中,因属从等人心急拔车出来,众人使的力大,喀嚓一声把大车木轮给崩裂了,车身一倾,车内挞葛里和美妾挞哥不由惊呼,随后他两个人就下了马车来。 有属从腾出两匹马给他们乘坐,车是再不能用了,耶律挞葛里不由气闷,远处隐隐传来马蹄轰鸣声,一众人等皆抬眼朝北路望去,而这种轰鸣声却越来越大,绝不是十来匹马能轰出的大动静,挞葛里色变。 耶律齐也面现骇色,高呼一声,“谷道两旁埋伏,张弓待敌……”周遭近百余人,纷纷取下背负大弓,各自寻了有力地势立身,“老爷,你还是先往回去吧,找那宋商先会合,这边交给耶律齐善后便是……” 耶律挞葛里心头一片惨然,美妾挞哥娇颜变的苍白再无血色,能从轰震的蹄声中听得出来,对方人马至于也有五七百人之多,如何招架住?“齐管家,莫要硬拼,敌势若强,先退也可。”言罢,提马便走。 耶律齐指了五七个属从随护挞葛里,他们才拔马走时,谷道转弯处五六骑人已经现身,只听得耶律宏老远便大叫道:“哥哥快叫老爷先逃,是北院大公子萧昂亲自来了,他手下大将萧干离此刻正追来……” 还未走远的挞葛里听到这一声叫喊,惊的险些没从马上摔下来,北院大公子萧昂?萧干离?我命休矣! …… 杨再兴选中的这处地势堪称奇险,两壁相挟处,怪石奇突,中央通道宽仅丈余,这个豁口想通过更多人绝不可能,可谓一夫当关处,万夫莫能开,当然,杨再兴不会傻到一个守在这个口子上,那准保给人家射成一只剌猬……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折腾,狭口外布了十余颗黑雷子,雪地里更绕了些极易燃起的松油。 这些也都是安敬在隆德府出发前叫人秘密安顿好的,而谷道两侧多是苍劲古松,正好利用,杨再兴依着衙内的吩咐,把好多干柴置于苍松之间,又浇了少许松油,然后埋下黑雷子,放了引线,左右谷道下都这般置弄,以安衙内估算,起头处一但燃了火,在少量松油作用下,大火必起,把延伸出去的壁下古松都烧着了,最妙的是这段路长约几十丈,形成了一个口袋,只要在北面口袋底处一封,这个范围必圈成死地。 于是,杨再兴又肩负起了收网的重任,他只带了七八个,潜伏至距狭口几十丈远的地方,用仅余的松油浇断了路,更埋了三颗黑雷子,把不怕雪湿的引线埋入石缝中,几个人便隐藏在左近石壁缝中去了。 因为不知衙内算计到了什么,他们又怕一夜白等了,是以还提了一个炭盆用来取暖,不然非冻死了。 这边狭口处,安敬亲自坐镇指挥,狭口南边收集了好多枝干树枝,就等着封口呢,似这样的狂风大雪天,要想燃起一堆火也十分困难,不过有黑雷子就不同了,谷道两旁的古松树都是易燃物,它富含松油。 除了安敬、莺美、呼延娇三个人外,十八罗汉也环伺在侧,此刻大弓都在他们手边,另有三十余属从也静侍待命,他们身后处却极为宽敞,远处隐蔽怪石丛里还燃起了大堆的火,四五根粗枝干烧的噼啪直响。 “引爆黑雷子时,你等要闪远了些,万一两壁崩塌伤了自身,应该不会有那么大威力,但仍须慎重。” 众人听衙内吩咐,都频频的颌首,莺美却望着北面谷道处道:“万一敌势过众,我怕满堂他抵挡不住。” 安敬撇了撇嘴,“又没叫他拼死拼活的,带了好多黑雷子,炸便是了,关了门打狗而已,应该无虞!” 呼延娇却道:“只怕狗多,未必全关得进来,大火烧起来时,满堂亦回转不来,那时他便陷身危地了。” 安敬蹙了下剑眉,他也不是没想到这个可能性,但他吩咐了杨再兴,火封退路后,只拿弓箭杀死欲暴围者,不可近身接战,然后再寻秘处躲起来,纵是后面有来敌,见那般光景,也应该退去吧?不逞强则可。 莺美则道:“满堂性子急了些,就怕他按捺不住,我过去吧,便是有事也好照应,这边娇娇守着便可。” 安敬苦笑了一下,“这边倒是无甚的险情,大火封了道,他们冲不过来,莺美你带十八罗汉去吧。” 她也知衙内这么说不会收回这话了,只好点了点头,于是,一行十九个人越过狭口去寻杨满堂汇合。 …… 慌不择路的挞葛里与美妾挞哥在五七个属从护卫下一路往南边疾奔,后面杀声震天,兵刀磕撞声、惨叫声远远传过来,短兵相接,其惨烈程度可见一般,挞葛里心都凉了,跑?能跑得了吗?天真要亡我? 又奔了大半个时辰,后面马蹄声也急促起来,估摸着是败下来的耶律齐等人,完了,都完了…… “啊……”挞哥惊呼身中,马竟失了前蹄,她也顺着从马脖子栽了下去,挞葛里身侧一名属从身手算极手了,飞身下马就将美妾挞哥抱起来放到他马上去,疆绳给了她,反掌一拍马股让她先行,他则揪起了那倒地的马,重新上了马再走,一连窜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挞葛里回首深深望了他一眼,此人不错! 后面的耶律齐、耶律宏哥俩真是扛不住精锐铁骑的冲剌,还好借着谷道优势,骑军展不开队形,前面几个给劲箭射翻之后,对后面的骑军造成了障碍,为此马队冲阵不得不最大限度的散开,这边还不算太狭窄,勉强能散开七八匹马排冲的阵势,但给挤在两边的马明显进度不快,怪石奇出,基本不能行,好几匹马连蹦几蹦就栽翻了,一时之间倒显的有些人慌马乱了,偏在这时候,不知谁吼了一声,“箭阵……”。 须臾间,如蝗箭矢漫天洒过来,一开始还占着优势的耶律齐等人顿时就倒下去十几个,只在这一瞬间的压制,加上他们也搭第二支箭的功夫,铁骑军就突冲到了眼前,好多人翻身下马,狂嗥着捧棒砸杀来。 耶律齐仅一眼就看到黑乎乎的谷道中不知堆了多少铁骑军,只见箭矢还在漫天朝这边来,他心也凉了。 “大势去矣!耶律宏,快走!”他兜转了马头,手中长剑磕飞洒下的箭雨,低喝一声,“速速撤离!” 离得他身旁近的十几个人听的清楚,一起兜转马头跟着耶律齐、耶律宏两个兄弟往南面退走了,其它几十个汉子却陷入了苦战,有一部分已短兵相交,有的还拿弓箭射,随着铁骑军众大批涌至终淹没了他们。 萧干离赶至时,第一拔交锋已然结束,谷道中遗弃下近二百具尸体,铁骑军自相践踏的死伤者就达几十人,真正死在对方手里的也有一半,这种情况倒是萧干离之前不曾料到的,但粗略看了一眼,不由露出笑容,对方一共百余人,在此处就遗下了七八十具尸首,剩下的连挞葛里加一起也不过二十个人了吧? 若摘了挞葛里的人头,便是再赔上百余条性命也值当,萧干离冷然一挥手,“挞葛里余者不过十数人等,追……谁斩了挞葛里,赏银千两,活擒他的赏金千两。”铁骑军群情激奋,轰然应命,大队伍再次挺进。 先头一撮追击的铁骑军也约摸有三十几人,辽人多擅骑射,马奔中都能开弓放箭,这伙人便是便追便射冷箭,只便前方有响处的方向,就一箭过去,就这般又给他们射落了五六个人,挞葛里的人几乎全殒。 不知不觉中,先后两拔人过了杨再兴、莺美他们守的‘口袋底’,紧接着第三拔人便跟来了,隐在秘石缝中的杨再兴就摘了弓下来,却给莺美一把摁住,低声道:“莫坏了衙内大事,放他过去,大鱼在后边。” 果如莺美所料一般,半刻功夫,大队的骑军就涌了进来,这边谷道还不算窄,三四匹马并驰而入,他们几个伏在暗中石后,莺美默默点目,陆陆续续进去的约摸也有八九百人,不过这些人挤入了长达数十丈的‘口袋阵’也不算什么,只看这些家伙群情激奋的模样,便知都是想抢在前面争功,却不知入了死地! 再说耶律挞葛里慌奔过了狭口时就发现不对头,左近有凌乱的脚印,又堆着大批干枝树等,正疑惑间,远处一高突地势上,赫然站着几个人,他们身后是一堆烈焰,不用细观了,也知是宋商石敬他们一伙人了。 “可是石少主……如何还在这里歇着?快快随我逃命吧,某的对头派来了大军截杀,迟恐不及……” 耶律挞葛里疾驰至近处才看见,火堆一侧静静侍立着三四十条大汉,各个持弓以待,肃杀之气隐露。 安敬却在高处微一抱拳,“见过挞葛里大人,小可于此处设下一个火阵,只待大人对头来投,无须惊虑,此番必叫其来得去不得……”说话间远处又有蹄声急促奔近,侍立在他身侧的呼延娇下来便领着人奔狭口。 安敬也缓步走下来,“挞葛里大人不妨在火堆旁稍歇,此处隐蔽,离狭口有十几丈远,且看好戏吧!” 只待耶律齐、耶律宏等五六个人冲过来,后面的喊杀声也近了,呼延娇抬了抬手,身后人张弓搭箭了! 第116章 黑雷子的神威 ‘轰轰轰轰轰’数声巨响乍起,地动山摇,耀眼的火光突然炸开,谷道两旁山壁不少碎石崩射下来。 挟在铁军中的萧干离心头大震,耳轮中巨大的轰响震的他耳膜生疼,前方宽仅丈余的狭口突然火光冲天而起,狭口北面则炸起几团惊天的怒焰,其中挟杂着马嘶人叫的凄哀声调,但恶梦还仅仅是开始。 狭口谷道两侧古松间也随之惊起暴响,跟着火势猛起,盖满白雪的松树竟给火势燃着,积雪迅速消融,树干烧的啪啪暴响,松油裂出,借着雪水滴落,不啻于是火上浇油,加上北风又狂又急,火势无可揭制。 待萧干离看清形势时,心头更震,莫不是中了埋伏?抬目再看时,谷道两侧的松枝大火借着风势往北延伸,来势且急快,离狭口近处的铁骑军一片混乱,几个黑雷子炸死炸伤不知多少人,这刻又被火势逼的大队人马直往后退,而狭口南面还挟杂着射来的偷袭箭羽,非是有埋伏,如何会这般的凑巧撞上这大火? “……萧大人,狭口被大火封了,火势借口风向往这边猛烧,谷道两边皆是松树,风势这般大,怕立即就烧过来,不知什么物什爆了,前边百余人等死的死、伤的伤,大队人马堵在这里,还请大人定夺!” “传我将令,后队变作前队,先撤离远处,挞葛里可恶,居然在此设下毒计,想将我等埋葬于此!” 惊慌失措的铁骑军真是乱进了一团,传令兵高叫着‘后队作前队,速撤’的命令,但是变作了前队的先头军马未走出多远便给新的爆炸断了道路,三五颗松树不知何时给堆在了谷道中央,一炸便猛烈燃起,冲天火势灼的人马远远避开,只余谷道两侧不大缝隙,人挤人的情况下,铁骑军有下了马的,想从壁下绕过去,哪知巨炸声再起,这回更绝了,把山壁都崩塌了一大片,左边炸响时,右边也炸响,崩塌的山壁把仅余的通路封去,还砸死了十数人等,至此,口袋底子给封上了,杨再兴在松火北边,用大枪挑起一颗刚砍翻的松枝,暴喝一声,猛将松树挑的飞过松火砸进来,如此三四遭,又给他挑进去了四颗新断的松树。 只因火势冲北边烧,对堵在里面的人也做不成伤害,只能封住路口,还是莺美想了这个法子,凭借杨满堂好大力道,砸几颗树进去,再把黑雷子引线燃起,用力抛进去,大该这算是历史上最早的简易手雷吧? 五六颗黑雷子砸进去之后,封道的大火范围就连出去四五丈远了,松枝给炸的四处飞溅,波及了封口中的松枝……杨再兴玩的兴起,也要了黑雷子来投,又是五七个黑雷子炸开,口袋北道口终于火势冲天了。 …… 站在高处观看狭口以北方向,远处惊起的大火封了谷道,几百名铁骑军被越烧越近的火势逼的下了马往两边山壁上爬,可是山壁两面皆是陡峭山壁,仅有小坡供人隐藏,可在这样大的火势中,根本幸免不了。 耶律挞葛里呆呆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大火,简直不能置信,但有一点他清楚,自已脱出死劫了,反而是那追杀自已的近千铁骑军要尽丧于这场大火中了,大该用不了半个更次,这边火势将和那边连成一片了。 多年以后,挞葛里想起这场绝处逢生的大火还感触良多,后来他才知道,萧大公子麾下第一将萧干离也丧生在这场死火之中,这是后话不提,转过头再看宋商‘石敬’时,他眼内却多了一丝深深的疑惑。 而安敬内正在下面的火堆旁一派悠然的烤火,神情淡然安定,不见一丝波澜,挞葛里心中却是一抽。 耶律齐和已经包扎了伤势的耶律宏也咽着唾沫盯着这个年纪甚轻的宋人,做下这般大事,他却似没甚感觉,若说此人只是个小小商家,谁能相信,至少挞葛里现在就不信了,因为他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准备好搏杀的呼延娇一身劲装,婀娜曲线在夜色火影中尤为惊心动魄,她站在狭口高处,一条腿抬起撑着突出之处,居高临下,挽弓不知射了多少箭,这背负双锏的美女此时的英姿深深植进诸人脑海中。 挞葛里头皮也发了麻,之前自已还说出和‘石少主’换妾的蠢话,如此一个绝代猛女,他肯换给自已才怪?从自已这个角度望去,却能清晰看到她给劲装包裹的修长丰腴体态,尤其那条抬高曲起撑着身体重心的右腿,从膝弯至丰臀处弓出的绝妙弧度,令任何人都禁不住心猿意马,若能贴在她身后定是无上享受。 刚脱死地,挞葛里为自已能这么就泛起的邪淫心思也暗自羞惭,咬咬牙转身下了高处来到火堆旁。 “石少主,这一趟真是托了你的鸿福,挞葛里料定必生,哪知却又逃出生天,只是事前未与你言……” 安敬摆了摆手,淡淡笑道:“挞葛里大人莫要客套,小可远离大宋,只身涉入辽境腹地,若无一丝自保之力,说来也怕没人会信,碰巧了我这趟还带了些开采煤石的黑雷子,正好派上用场,不然也难应付。” 这时呼延娇从狭口下来,给火势逼的铁骑军渐渐退远了,一路上遗下三两百具尸体,惨况不忍猝睹。 只待霸王娇走近了,安敬亲自起身将抱着的大裘袍披到她身上去,将她给劲装裹的诱人的娇体包住了,嘴上还柔声的道:“我知你射的好箭,偏爱逞能,射了这么久,手都疼了吧?快给我看看伤到了没有?” 呼延娇却是羞涩,只低低答道:“没大碍……”可拗不过衙内,一双柔荑给他揪住翻开了看了看。 挞葛里等人都苦笑了,心里都忖:如此一个娇美绝世的女子,又身怀绝技,换过是自已也必这般宠她。 “石少主真好艳福,得如此美绝佳眷,真要羡煞我等了,只是……某有一事不明,还望石少主解惑。” 安敬转回了身形,淡淡一笑,“大人疑惑之处必是不解我为何在此设下火阵吧?说来也简单,此行匆匆,大人也不说明情由,我心中猜测,必是出了什么事,到了这野狐岭大人又急急连夜过岭,无视此等狂风怒雪进天,由此推之,行必有因,各朝各政亦少不了勾心斗角、争权谋利的勾当,我只猜是大人的对头欲对大人不利,大人急欲过岭,必是知晓此岭乃凶险之地,不趁夜过岭,可能更陷进险地,但站在大人对头那边想的话,也定是猜透了大人这番心思,想来他们已在岭外张网以待,我料大人遭遇险情也必回转此处!” “石少主当真妙算,居然料我必定回转,更于此处设下必杀火阵救了挞葛里,请受某这一拜!” …… 水火无情,在狂风暴雪的肆虐中,谷道中的大火很快就连成了一片,哭天喊地的人叫马嘶连成了一片。 萧干离本为一流猛将,被困在此火海之中,也心生绝望,他圈着马兜了两圈,最终决定策马飞冲一下,试试能不能越出这五七丈宽的封道火海,打马冲了两遭,战马都被炙灼的火焰薰的不敢飞冲而止蹄。 第三次再冲时,萧干离抽出佩刀猛砍了马尾座一记,战马吃疼失惊,奔近烈焰熊熊的火枝堆时,暴叫着凌空而起,但这马必竟不是什么神驹,只腾起丈余高下,冲势便回落了,只这一窜,却正好落进了火堆中央去,在空中便给烈焰烤的哀叫了,萧干离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大将,紧要关头时双脚甩了马蹬,左掌猛拍马鞍桥,借势腾空而起,还真让他给越过了五七丈宽的烈焰松树火堆,凌空翻了三个筋斗摔到地上去。 当然他知道自已未逃出死地,这边分明埋伏着挞葛里的人,借冲势在地上滚了两滚就欲立起身来。 耳际劲风暴嘶,银亮的芒光一闪,噗的一声,萧干离便觉得胸口处骨格碎尽,铠甲护心镜给戳的稀烂,粗大枪尖完全没进了自已的胸腔去,剧烈的疼痛扩散的瞬间,意识也飘荡出肉体,火光外,一身姿标挺的年轻男子,单手执着大铁枪,眼神极其冷凌的盯着自已,他听到了自已离开这个人世前的最后一句说话。 “还是回去享受火葬吧,或许死后灵魂得已安平!”那男子手腕子一抖,将枪就抡了起来,萧干离一百几十斤的大肉体加上一身重铠足有二百余斤,但却轻飘飘给人家甩出去又丢进了火口袋里去,命歹的厉害! 本来里面有效仿萧干离的铁骑军士,也要学将军的法子冲出去,刚巧一马跃起,却给甩回来的萧干离砸了个正好,结果连人带马撞的全摔进了火坑中去,一阵的混乱,把几颗大树组成的火堆也砸的四散崩飞了,里面焦头烂额、鬼哭狼嗥的铁骑军奋不顾命的开始往火里冲撞了,只因火势团围,空气极其稀薄,不少人因呼吸困难,又加上烟呛便倒地了,近千号人马就这样就几乎丧尽了,但经过两拔大活人的冲撞火堆,硬生生的让他们把封道的火树堆给破坏掉了,后面潮如而出一大堆人,活着的还有近二三百人之多。 “黑雷子……炸;弓箭,给我射……”杨再兴有同从地狱钻出的魔神一般,倒拖着大铁枪站在谷道中央,冷静的下达了口令,后面十几步外的十八罗汉开弓放箭,十余个大汉投砸黑雷子,又一拔屠杀开始! ‘轰轰轰轰轰轰’,惊天动地的暴响中,刚刚冲出来的给火烟薰黑的铁骑军就哀叫惨号着又倒下了一大片,黑雷子太厉害了,每一颗爆炸,血肉必然横溅,十数人当场化为碎肉屑,十八罗汉的强弓在血雨肉泥中穿过,坚坚实实再贯入那些还有身体铁骑军士,就这么一轮阻杀,百余条活生生的大汉便消失了。 “满堂,退出来吧,第二道火树封道阵布好了,炸燃了便可……”适时,高莺美的娇音传来。 “好,小婶婶,满堂这便来。”说话功夫,杨再兴手中大枪突然翻飞起来,左右身侧十余块几十斤的大石头给他的枪挑起来,向火坑里还往外冲的那堆人猛袭过去,他却借机飞身往后窜走了,给石头块子砸倒的人一片又一片,这玩意儿比箭矢厉害的多的多,但眼见冲出火坑了,活着的铁骑军也拼了命的猛冲。 不过他们命该绝,在杨再兴身形消失的又一堆松树后堆上,轰的一声大火再次燃起,这是高莺美的功劳,她就怕人多把大火堆给踏平了,所以又抽了剑砍翻七八颗松树,把它们挑在路中央处,布了新阵。 这一下,仅余的百多名铁骑军全都绝望了,有的卸下弓来朝火堆外疾射,临死可能还想拉个垫背的。 不过他们大都筋疲力尽了,又给火烤的遍体是伤,战力低下的不忍猝睹,反是火堆外面的箭矢射进来的更猛劲骇人,箭矢加上黑雷子,完全就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不消片刻之后,百多号人全都趴下了。 须臾,追进野狐岭的一千铁骑军全数丧于一役,除了大火烧的噼哩啪啦的,几乎听不到人声马叫了。 随风飘荡而至的只是焦肉味、血腥味、臭味,风仍然狂啸,雪片仍旧飘洒,无情的老天无视这场大劫。 …… “什么?派人再探……”野狐岭外的萧昂不能置信的站了起来,听到探子的回报,他都傻懵了,“若找不到萧干离,你不用再回来了……”他愤怒了,十拿九稳的秘密劫杀,绝不可能失败,萧干离绝不会死! 萧昂本来睡得很香,只等着一觉起来看到挞葛里的人头大喝几碗酒就可结束此行了,这一趟千里奔袭,绝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绝没可能功亏一篑的,他背负着手在临时帐蓬里来来回回的绕,脸色阴沉着。 第二拔探子回转时已经天交五更了,但大地仍是一片漆黑,冬日夜长天短,漫长的黑夜总是难熬! “报……大公子,萧将军他们、他们全、全军覆、覆灭了,挞葛里在、在谷道中设下了火阵……” 萧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罩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呆呆望着那个探兵,“你、你再说一遍……” 那探兵慌了,垂下头又讲了一遍,“……大火此时也有余焰,遍地、地全是焦黑尸首,无一生还……” “哇呀呀……号子、号子,点齐精兵,杀进去……”萧昂疯狂的叫嚣起来,蹦跳起来狠煽了那探兵一个大巴掌,“传令,整队,入谷!”他眼珠子血红了,瞪的老大,萧干离和一千精锐丧于火阵,此仇必报! 的确,入谷的无一生还者,火势来的快去的也快,主要是风太大,很快那些主树干烧崩裂断,树枝成灰,火势也就小了,莺美、杨再兴一行人也是等火势小了才顺着原路返回去的,遍地焦尸,人全死光了,只有一些战马还在抽搐,那场面惨不忍睹,越往南边行,火越小,谷道两旁的古松全烧光了,只余焦干! 大雪覆盖在焦黑的地面上,一落即消,形成了泥泞,热气漫空蒸腾,恍似入了仙境,确切的说是地狱。 等他们一行人返出狭口时,这边安衙内早就吩咐属从双从南面砍翻运来了三四十株松树,用意很明显,估计对方还有人马在野狐岭出口处,他们久候入谷队伍不归,定来查看,是以这刻要早做准备才妥善! 不出安敬预料,这边把十余株古松塞到狭口之北,架摆好了偌大一个松树堆时,北面谷道处便传来了轰轰的马蹄声,耶律挞葛里面色再变,他真不知道北院大公子为截杀自已这一趟研究动用了多少军马? “辽国精骑都具强射能力,闲杂人等撤远了一些,满堂,你在此率人监督,先把松树火阵燃起吧,然后大伙避在谷道两侧山壁下去,留三十个人足以应付了,火阻其道,黑雷子远掷,不消多久,敌军必退!” 杨再兴领命,带着三十余人,来到狭口,先叫人给松树堆上浇了几股子松油,又扔了三五个火把进去,只片刻功夫,烈焰再度冲天而起,浓烟滚滚向北,当萧昂等铁骑军赶至距狭口十余丈外时,再行不得半步。 就是这样的距离,炙天烈焰也灼的人不敢再靠近了,加上浓烟朝这个方向散,根本就无法过这关口。 细细观察又见狭口火堆之南一无动静,他只当是挞葛里等人燃起了大火逃命去了,不由顿足垂胸! “天不助我,又亡我大将萧干离,何其不公也?挞葛里,我萧昂必报此仇,老匹夫,我定手刃于你!” 他这话音才落,破空嗖嗖响声传来,五七个火星子似银蛇般飞舞而至,萧昂身前一堆骑军还以为是狂风吹来的树枝残焰,却不知晓是要命的黑雷子索命来了,黑雷子屁股后面哧哧作响的引线燃至尽头便炸。 砰砰砰,几个黑雷子有的坠地,有的砸在了人或马身上又弹到地上去,但冒着火星的引线却不灭,一众人等还没搞清怎么回事时,‘轰轰轰轰轰’的巨响在就在人堆里炸开了,顿时血雨飞溅,嗥号四起! 萧昂也活该倒霉,他离的比较近,自然给黑雷子炸开的气流波及,碎骨残肉这时也成了伤人的利器,周遭几十人被殃及,顿时是人仰马翻,一片大乱,萧昂惨叫着摔下了马去,在这刻混乱中,马蹦人走,互相践踏,偏偏又有几颗黑雷子砸过来,无疑这是火上浇了股油,气浪四溢、火蛇猛窜,又是一片死伤。 铁骑队伍如浪潮一边往后卷去,一波滚一波,但后面几乎没什么伤亡,但众将士再找萧昂萧大公子时却找不见了,一偏将吼叫起来,“速速下马搜寻大公子……”止住乱势的军兵不少人跳下马在死人残尸堆里刨找萧大公子,片刻之后总算是找到了大公子,不过大公子比较惨的说,一脸血污,右臂居然没有了。 几个将官跳下马围了过来,探过脉门呼吸,发现大公子还活着,急忙唤他,“大公子,大公子……” “后边撤些,挞葛里不知使用什么玩意儿,居然如此歹毒厉害,难怪萧将军不敌,大公子又伤了,我等还不撤去?”一个部将提出了建议,另一个揽着重伤的萧昂的络腮胡子大汉道:“唤醒大公子再定夺。” 嗖嗖嗖,又是五六颗黑雷子,这些人都退出有二十余丈远了,人家隔着火堆仍能掷过那要命的东西来。 “啊呀……又来了。”不知谁叫了一声,众人回首望时,耀眼的火光团在几声巨响中又炸开了,几个人一起仆到把重伤的萧昂压在了身下,有两个身背后面铠甲肉皮都给刮光了,惨叫着爬也爬不起来…… 这么一来反把萧大公子给压的醒来,他痛哼一声,睁开眼里,右半个身子剧疼无边,脸庞、颈项等处无不疼痛,又感觉两眼窝子皆是金星飞舞,身上无有一丝气量,身子正给两个部将架着往后退走呢。 “大公子,挞葛里不知用何物袭击我等,每爆皆收十余人等性命,炸的全无全尸,极其歹毒啊,大公子你的右、右臂也给炸的没了,如何行事,还、还请大公子定夺……”那将官听到他闷哼醒来,忙请命。 “速、速撤,绕、绕道回、回归州医我伤势……”萧昂交待了这一句话,气息淹淹的再度晕了过去。 …… 杨再兴在这边狭口高出地势,手搭着凉蓬张望了一番,见来敌弃下近二百具尸首撤去,不消片刻就走的光了,他不由开怀大笑,“这一仗真他奶奶的痛快,小叔叔这黑雷子太厉害了,你等几个在此守着,火势小时再加两颗树上去,依我家小叔叔吩咐,烧到日上三竿再说,累一夜了,分开两拔入山洞歇息去……” 围过来的人等轰然应诺,这一夜血战,他们却未损伤半个人,对方却丢下了一千几百具焦烂尸体! 直到此刻,这些人才知道衙内的厉害,也难怪我们高都头、石主持那么牛的人物也对衙内心服口服,原来看似弱不禁风的衙内才是真正的厉害,一夜算计,连用火攻,不损一人,却杀伤敌众过千,吓人啊! 当杨再兴奔进那个秘洞时,安敬等几个人正围着最大堆炭火吃早餐呢,撒了盐的烤马肉,正宗的‘手扒马肉’,大家见杨满堂领着十余人进来,便知这趟功成了,耶律挞葛里忍不住先问,“如何?敌军退了?” “退了,嘿!弃下二百多具尸首跑了,好象听他们嚷,什么大公子也重伤了,这趟退的干净了吧!” 耶律齐、宏不色变,龇牙咧嘴不知说什么好了,挞葛里也只是苦笑,安敬却道:“闹腾了一夜,我等也须休歇半晌,狭口还用火封着,让它烧到晌午,北边若无动静,再派人去探路,万无一失时再过岭不迟!” “就依石少主,今番某却是服了,石少主胸有智计,更兼手握利器,竟败走了北院大公子铁骑精锐,挞葛里这条命算捡了回来,公子只便是我的大恩人,若有用得着某家之处,但言无妨,某必全力攘助之!” “呵!挞葛里大人客套了,小可也为自保,若让什么大公子的人冲杀过来,我等一堆人焉有命在?” 第117章 文妃 上京,临潢,辽国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始建于辽太祖阿保机时期,938年,辽太宗正式给皇都改名为:上京,府名:临潢;上京分为南北二城,北城乃是皇城,皇族亲贵等契丹人居所,南城为汉城,为汉人、商贾等居所,城墙比北城要低,城形呈正方,方圆十七八里,要比北城大了七八里左右。 要拿上京临潢府与大宋朝的东京开封府相比的话那就存在太大差距了,而上京辖内也不过十五万人口。 上京南北城中共治八县:临潢、长泰、保和、潞县、易俗、迁辽、兴仁、宜化;其中临潢、长泰二县在北皇城范围内,其余六县皆在南汉城之中,而临潢县就在正南大街西临潢府之西,离得皇城极近。 皇城西,诸妃宅府,元妃(萧贵哥)为首,文妃居次,妃宅之东是齐天皇后(辽圣宗的皇后)故宅。 北枢密使萧奉先之所以对文妃(萧瑟瑟)极忌,只因文妃生的儿子敖卢斡是天祚帝耶律延禧的长子。 而萧奉先妹妹元妃之子秦王耶律定是天祚帝第五子,如此恶劣的储位形势,他不忌文妃那才是怪事! 眼看上元节将至,萧氏姐妹三个却盼着耶律挞葛里回京,据她们收到的秘报,挞葛里是凶多吉少了。 萧家大姐这几日哭的眼都肿了,茶不思饭不想,但在没有得到最后的确切消息时,她仍报了丝希望。 “……母妃,姨父只说过年回来,要带给敖卢斡一只玉爪的海东青,怎么姨父迟迟不回?要赖吗?” 天祚帝这位长子晋王耶律敖卢斡今年才七岁,比他姐姐蜀国公主小两岁,不过却是个聪明的小子。 坐了一厅堂人,皆被他这一句话说的沉静下来,文妃剜了一眼儿子,斥道:“少不更事,出去玩耍,休在这里聒噪惹人烦……”年仅二十七岁的文妃,风华绝代,只是近两年失了宠,她也不费心思打扮了,此时仅做一袭素淡宫装,乌丝高挽,仅横插着一只凤头钗,淡粉雪嫩的耳垂上钉着银闪闪的两个小银环。 那黛眉秀眸极为传神,不旋胭脂的玉容清丽绝秀,见不着一丝暇疪,琼鼻樱口,五官秀气精致到了极限,嗔目时含的那股威煞尤是动人心魄,天鹅般修长雪颈上系着一条珠链,墨绿宝石珠坠垂进微露雪沟。 厅堂里置着数个火盆,暖如春室,只着单薄绸缎衣物即可,此时在坐的除了文妃萧瑟瑟,还有另两个美妇人,一是神色凄楚的萧大姐,一是脸色沉郁的萧三妹,说起来这三姐妹的命也不甚好,老二文妃失宠,如今老大的丈夫又生死不明,唯余老三的丈夫耶律余睹还在坐,三妇守着一个男人,这个家怕没好日子了。 耶律余睹,又名余都姑,皇室近族,时任金吾卫大将军、东路都统,雄才大略,颇得天祚帝赏识。 “……切莫先悲,挞葛里一向精明,此番也必能化险为夷。”耶律余睹也只能说宽心话了,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只是目前收到的秘报不尽详实,也无法做出更近一步的推测,总之这些人谁也是往好处想的。 萧大姐叹了口气,眼泪又垂落,“你们只说宽心话,我怕是挞葛里……那兰陵郡王如何就容不下我们?” 天庆3年(1113年),萧奉先加封为兰陵郡王,自掌北面枢密院大权之后,他基本就是权倾朝野了。 耶律余睹蹙着浓眉仅是看了一眼文妃,这还用说吗?萧奉先忌的是文妃母子,却不是耶律挞葛里。 文妃秀眉同样蹙着,给她斥叱的儿子敖卢斡灰溜溜的跑出去玩了,只怕惹了母亲生气起来要挨揍的。 萧三妹却望着丈夫余睹道:“姐姐都这般模样了,你若还知晓什么细情,不妨说说,莫瞒着我们吧?” 文妃和萧大姐也都望着耶律余睹,他苦笑了一下,道:“详情我亦不知,但昨夜收到的秘报却是叫我看到了挞葛里生还的希望,北院林牙大石与我素有私交,他只说日前萧奉先收到了归州秘报,脸色便阴沉着!” 归州观察萧和尚奴和萧奉先穿一条裤子,只怕也参与了野狐岭劫袭,可他研究传了什么秘讯来京呢? 文妃秀眉锁紧,舒出一口气道:“我几个便是想往好处想也心虚着,妹丈前些日说萧大公子领着萧干离的铁骑精卫悄悄南去了,我这心便揪着,想那萧干离也是有名气的宿将,极得萧奉先赏识,他的铁骑精卫也是北面精锐军马之一,挞葛里就是有私营百余人护着,也与其抗衡不得,只这些情形便叫人舒快不得。” 耶律余睹又道:“娘娘,林牙大石的说法颇为寻味,隐隐透露那萧大公子似是负了伤,我却想不通!” “啊……”姐妹三个不由也听的呆了,这怎么可能呢?在辽国境内,凭挞葛里那撮私营也伤得了萧昂? …… 六轮铁骨大马车从南汉城东边金凤门入了,至此算是到了辽国上京临潢府,挞葛里也把心归在肚了。 由于一路上怕给萧奉先的人再一遭劫杀,是以他们几个仅余活口皆做宋人打扮,倒成了被‘宋商石敬’秘护回京的可怜人了,直到入了上京,挞葛里才真正的不再惧怕了,任他萧奉先再横,也不敢在这搞事! 南汉城本就是宋人云集之地,商贩多如牛毛,以河东路河北路诸州宋人居多,太原府的商贩尤有名声。 早在数月前,石秀就把‘南北舟事’的触须伸入了辽国西京、南京、中京、上京;只差东京辽阳府了。 只是南北舟事起源于乐寿,啸风口事件影响极大,怕辽人查知乐寿安衙内与南北舟事有关联,是以舟事在上京驻驿改用它名,表面上是绸缎生意,主事人叫段潢,颇为精明的一个人,很受石秀的赏识重用。 早在衙内他们到来之前,段潢就接到了秘信,只盼着能在上京见到安大衙内,今日真叫他如了愿。 一行人等落脚在上京瑞祥绸布庄(南北舟事上京事驿馆),挞葛里和他的家将耶律齐、耶律宏等几个人才换上辽装,从后门出来越过大顺门(通往此皇城的大门)进了北城,酉时初,悄然进了文妃府宅。 路上车马劳顿,安敬一行人今夜才算舒舒坦坦的歇了一宿,呼延娇一路上也没少给他折腾,哪知这夜一个人睡在外间时却感觉到一股孤寂絮绕心头,后半夜时更听到里间衙内和莺美折腾的声响,再睡不着了。 莺美平素不会觉得劳累,但这夜给衙内唆的连连泄身,天光大亮时,她仍缩在热被窝里做着好梦。 安敬却是神清气爽,一扫连日劳累神色,只因唆过莺美元阴,又经黄帝阴阳秘法一番精炼,阴阳修为明显起了作用,想套上衣物时,某处却矗的挺直,他又不忍心折腾莺美,阴阴一笑,却光了腚窜至外间去。 外间榻上呼延娇本是和衣而卧的,临明时才有了些睡意,朦胧间听得里间有响动,也没用心理会,只到‘腾腾腾’脚步声清晰传来时,她才驱了睡意张眸去望,可这时看到的一幕让她震惊的差点没晕过去。 赤条条一个男人,挺着那枪竟冲上了自已的卧榻,她脑际轰然大震时,正是安敬撩了她被子钻进来时,她意识再次清明时,自已的身子早给安大衙内搂了个坚实,混混沌沌间耳际听到话声,“娇娇可要救我!” “啊……”呼延娇浑身却发抖了,给个寸缕不着的光汉子压在身上,她几乎没有了思索能力,虽则一路上和安衙内也有了许多暖味,但因莺美在侧,他两个始终放不开来折腾一回,半夜里偷着给他亲过嘴儿,唆过奶,上上下下也摸了个遍,自已也摸过他,但不曾真的给他腌臜了嘴,难道坏衙内此时此刻要那个啥? “不可……衙内饶我,莺美还在里间,吃她撞见,我如何见得人?好衙内,娇娇迟早也是你的……” 安敬瞪了瞪眼,压低声道:“这迟与早分别却大了,我这般模样更见不得人,都怪你师傅那什么黄帝阴阳术害人,我又不敢去寻她的事端,只腌臜你们两个姐妹,你若羞臊,闭着眼躺着便好,我折腾你吧……”他也知道等呼延娇主动是等不到的,头一遭非得霸王硬上弓不可,一念及此,身子就从被窝里钻出来。 “衙内……莫要这般……啊……”呼延娇仰躺的身子麻的不会动弹了,眼睁睁瞅着赤条条的男人蹲到自已头上来,伸出去的手想推拒他,却给安衙内不客气的拍掉了,衙内更伸出大手掌兜住她后脑勺子,把东西贴到她唇瓣上去,另只手还大力捏住她胸前怒耸去,嘴里道:“今儿只治你轻些,我却看看你乖不乖?” 最后的唇齿关口给霸道的衙内掠夺了之后,呼延娇紧紧的闭上了眼,除了鼻翼中喷出的粗粗呻吟再无其它动静了,而衙内却知晓,霸王娇从这一刻起真真正正的被自已收服了,即日起可拥着双美歇息了。 …… 文妃府宅里也是一片喜气和祥,挞葛里的从天而降让萧家三个姐妹都大吃了一惊,又听他细叙野狐岭遭受,几个人皆捏着一把冷汗,挞葛里更把‘石少主’吹成天上少有,地上无双,惊才艳艳的绝世奇男。 萧大姐急欲搭谢丈夫的救命恩人,萧三妹也欲一睹奇男真面目,唯文妃一付古井不波的深沉模样! 吃过了早餐,一家子人又在厅堂里落了坐,耶律余睹首先开口,“只怕这个石少主非是一般人物!” 文妃极是看中耶律余睹的政治才干,听他这么说,也便微微颌首,“妹丈所言不差,此人不可小觑。” 挞葛里也不为安敬分辩,只是一笑道:“我倒祈盼着他摇身一变成了个大人物,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眼下我们三家子却置身在火坑里,稍有不慎便要家破人亡,娘娘也知我说什么,那萧奉先誓不容你与敖卢斡成为他一系的拌脚石,无时无刻不为搬开这块大石而后快,野狐岭劫袭只怕是一个开端,我等危矣!” 众人脸色皆变,萧大姐和三妹耳暄目染也知家族眼下形势,但她两个没甚的主意,这时也插不得话。 余睹张了张嘴,似欲说些什么,但最终望了一眼文妃,又苦笑着了摇了头,文妃深深吸了口气,“大姐、三妹,你们且坐,我与姐丈、妹丈入内室说话……”她言罢当先起身朝里行去,婀娜身姿修颀高挺,翠色宫裙束着的纤腰丰臀尤显形状,随着步履款摆,却叫人眼花迷乱,就是挞葛里、余睹也心下涌起异念。 入内室坐定,文妃锁着的秀眉仍旧,微叹道:“皇帝这般疏远于我,一则恼我劝谏了女真人一事,二则皇后娘娘压我,三则萧奉先缕进谗言,倒是元妃娘娘性宽仁厚,不与我计较,但说到储位继嗣大事,她也厚道不得,只会偏着她的秦王,人之天性使然,野狐岭一节之后,只怕与萧奉先间隙更大,我欲图谋!” 最后这四个字,把挞葛里和余堵皆吓的脸上变了颜色,但他们却在文妃脸上看到了绝然神情。 “姐丈、妹丈,瑟瑟也是情非得已,自古储争也只得两个结果,兴则不亡,衰则家破,不光是我萧家三个姐妹,只怕姐丈、妹丈两家也难逃这一劫,及早图谋只求个自保,我也知咱们势弱,图大者却是痴想!如今这般说话,只是与姐丈、妹丈交心,我三家荣辱以系于一体,同生共死之局,以后还要仰仗两位!” 文妃这柔弱女子一但拿出坚志却也义无反顾,此刻她起了身朝二人做礼,慌得挞葛里、余睹慌道不可。 耶律余睹这时听到了文妃心思,也便一咬牙道:“娘娘若有此志,也非事不可为,某在东路也与女真人有接触,只是眼下女真人势弱,虽四下闹腾,但终究兵不足五千,一时之间难成大事,若借宋廷之力……” 挞葛里也是政治人物,苦笑摇头道:“谈何容易,倒是那萧奉先、李处温与大宋宠宦童贯有极秘私谊!” “不错,”余睹接了话,“此一遭河东路疆境的事端便是一个阴谋,北院林牙大石与我说起这事,只言宋廷后系郑氏颇有抬头之势,那童贯怕郑氏分了他枢密大权,又怕宋皇忌他功高震主,此出此策转移视线!” 挞葛里点点头,“如此便是对了,我却一直疑心这个石少主来的蹊跷,偏在宋军开赴北边时,他出现了?” 这话引起了文妃、余睹的疑念,双双点头,后者道:“林牙大石掌北院秘报等事宜,据他言,宋境内收获的情况中疑心乐寿南北舟事在暗中主持河东隆德府的煤石事,而南北舟事的东家可能就是那安衙内!” 啸风口事,宋辽高层皆知,安衙内大名自然耳熟能详,挞葛里突然一拍大腿,“呀,那石少主定是安敬!” 第118章 文妃府夜宴 来了临潢总要逛逛的,为只出行方便,莺美、呼延娇皆做男装,因天寒,她们皆裹着大裘袍,头上扣着狐帽,只露出一张雪嫩的俏脸来,怎么看她们也是俩娘们,安敬和杨再兴两个人,一个在前一个垫后。 大顺门为界,门北是皇城,门南是汉城,其实两座城连在一起的,似一个‘日’字,大顺门南便是横街,楼楼对峙,下列井肆,东门北面是潞县,东南是兴仁县;南门之东是回鹘营,这里是回鹘商贩留居所。 说起回鹘族那就大名鼎鼎了,太祖皇后述律平就是回鹘人,述律平之子耶律德光登基后,也赐母亲述律氏为萧姓,此后回鹘人述律氏也就成了大辽皇族一股强大势力,回鹘人在上京有不俗地位,得益于此! 安敬等四人步行逛南汉城,午时还酒肆中吃了饭,因辽国学尽汉人礼俗,汉城酒肆也与大宋境内无异,而南城里还置有接待各国使节的驿馆,如同文馆、临潢驿等,这里虽以宋人为主,但不乏有黄毛域外人。 安衙内还出城逛了一圈,来了这陌生地方,地势地形首先要熟悉的,知已知彼,有起事来才好决策。 上京东临狼河,离它最近的是六七余里的祖州,辽帝秋猎多去此处,太祖陵便在祖州城西北不远处。 正南200里外是松山州,东北数百里外有宁州、豫州;西北有庆州,西南是饶州、仪坤州,安敬一一了解了这些地形情况,心里面盘算着他的事,莺美、呼延娇只跟着他,若衙内不主动找话调戏她们,但是在想什么事情了,不然他不会放过与她们俩调情逗乐的美好享受,呼延娇今早给欺负惨了,一直就红着脸! 莺美虽心知肚明,但也不提那臊人的事,只怕霸王娇恼羞成怒和自已大打出手,她使起性子来,可不管你大妇不大妇,打过了再说,便是心里清楚轻重,她也要把恶气先出了,哪怕事后再被罚了也不后悔。 必竟是在辽国腹心,莺美还是十分小心的,虽然情郎未具体吩咐什么,她却暗中吩咐了杨再兴不少事,诸位衙内外出,就让他紧跟着随护,十八罗汉不跟在近处,也都做各色打扮散在四处暗里保护衙内。 整整逛了一整日,日暮西山时,一行人等才折返南城顺阳门,正赶上一队十数人的骑军旋风般驰过,马蹄溅起的雪泥四下崩飞,杨再兴身子一晃便挡在了衙内前面去,伸出右臂替他挡阻险情,他可不惧什么奔马疯牛,想来那马队首一位骑士习惯了这般横冲直撞,丝毫无收疆的念头,偏是杨再兴也丝毫不让。 唏溜溜一声马儿暴叫,那马竟在杨再兴面前人立而起,感情是马上的人在最后危急一刻收了马疆。 “好大胆,竟敢阻了本公主去路,你长了几颗脑袋?”这话声一吐,才知晓马上的人竟是一女子。 安敬、莺美、呼延娇他们这时望过去,那退了两步的骏马上端坐着一位十六七岁的雪裘少女,一张粉脸吹弹可破,黑白分明的双瞳忽闪着灵动的光芒,模样也端的是俊俏,只是眉宇之间透出强烈的戾气。 杨再兴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铁汉子,本对辽人无甚的好感,听这‘本公主’言语横蛮,他心下也便恼了,剑眉一挑,哂声道:“只生了两颗脑袋,颈上是大的,胯下是小的,你要哪个,下马来取也可。” 这话粗鄙的可以,要知道杨再兴自小沦落在市井山野,骨子里的陋习性也深的很,惹祸了他哪有好话? 莺美和呼延娇听的秀脸都红了,唉,这杨满堂不愧是安大衙内的侄子,腌臜性子却也象极了他。 “做死……看鞭……”马上娇娃也玉面泛了红霞,与此同时,她身后惊起一片暴怒喝声,十余骑绵是膀阔腰圆、身披软甲的大汉,只这副行头,也便知晓这一队不是好惹的,何况那娇娃还自称‘本公主’。 娇公主抡臂就是一马鞭抽下来,惊羞挟怒之下出手,鞭势又快又急,杨再兴却夷然不惧,猿臂一伸,也不知他如何就抓住了急抽而下的鞭下,手腕往怀里一带,便听一声娇呼,“啊呀。”娇公主给揪下马了。 众人皆惊间,杨再兴却和那公主抱了个满怀,他胆大包天,左臂一圈勾环了那娇公主雪颈,右手捏着鞭身指着其它剽骑汉子厉声喝道:“莫敢乱来,某若不慎拧断了你家公主嫩颈,却是你等惹来的祸事,退!” 飞身下来的几个汉子,手里都执出了刀刃,其中一个以刀点指杨再兴,“你这宋奴,安敢加害我家公主?” “呸……小爷只是你家爷爷,却不是什么奴,大宋向是天朝上国自居,你这辽奴满嘴喷屎,退远些!” 他这句呛的那汉子窒了一窒,其它汉子也环为过来,眼见一场冲突又无可避免了,谁知杨再兴怀中那个娇公主发话了,“你们退开了,把刀兵收起来,朝廷法令,不得在城府治下乱动刀兵,我自与他理论。” 给英俊汉子紧紧搂在怀里,娇公主身子轻微颤抖了,强烈的汉子味薰得她芳心惴惴,几曾何时被男人家这般拥过?都说宋人长相俊秀好看,倒也不假,但越是俊秀儒雅的男人越没本事,还都怕死,只是今日这个俊秀的小郎君却无众不同,悍不畏死,且力大如牛,自已一身好本事,得皇姑姑亲传,却给他一合制服,这怎么可能?一瞬间,娇公主心里翻起了惊天浪滔,又知他是宋人,怕事闹大了,他吃罪不起,是以喝令手下人等收械退后,她心里这些想法飞快掠过,别人却不知晓,还以为是她怕了杨再兴,不由全怔了。 而杨再兴这刻也感觉如此把一个陌生女子拥在怀中不甚妥当,但松手也不是,不松也不是,当场怔了。 娇公主背贴着他身子,臀腿紧紧附在杨满堂雄壮躯体上,虽隔了衣物,二人也自生出不同的感受来。 “你若放了我,今日之事本公主也不与你计较,你一个汉郎,凭地胆儿大,却敢在上京对堂堂公主挑衅?若我皇父知晓,定要抄没你一族,你若乖乖跪下给我磕头赔罪,永世奉本公主,做我奴隶便饶你一遭。” “我呸……”杨再兴大怒,圈着她颈的小臂一紧,“横竖一死,我自是孤家寡人一个,有你陪葬倒好。” “啊,不可……”给他一勒,娇公主紧了,娇躯不由挣扎,可哪挣得过杨再兴?但坚实挺翘的臀部却把杨满堂某处磨的起了火,他本被折月秀拔逗的一身火未泄过,这些日子想的厉害,却经不起女人这般折腾,当时邪火就猛窜上来,硬邦邦的抵住了娇公主,那公主吃他暗袭,张着的嘴都羞于出声了,手本能扭回去阻挡,由于二人身子贴得紧,又扭做了一团,谁也没注意到公主一只手背到她身后去搞什么东西。 但是杨再兴首当其冲,要害却吃她一把捏住了,公主的手也巧的钻进了他的裘袍中去,仅隔着不厚的衣裤擒住了杨满堂做怪的东西,呃,如何这般粗硕?可怜杨满堂反给人家暗制了,虎躯不由轻轻发了颤。 辽人可不似汉人那般,男女间的事比宋人要开明的多,双情相悦的钻入帐中睡一夜也不是什么大事。 公主虽身娇肉贵,但也是开明性子,此际反客为主的擒住了杨再兴的要害,不由大喜了,手却顺着往下一捋,捋的杨满堂腿都有点软了,她却把螓首仰在杨再兴肩头上,美眸盯着他低声的道:“讲和吗?” 杨再兴也是年轻,火来的快也去的快,但觉她的手捏着自已时也轻柔有度,圈着她雪颈的小臂就松了力道,微不可察的在她耳边轻轻的道:“讲便讲吧,你、你先放了我可好……”这话说出口也够难为情的。 娇主公见宋小郎君俊面泛红的模样,心下更是爱死,居然在这种时候起了逗他的心思,五指捏了他两下,仍旧轻声道:“我倒喜欢你适才凶霸霸的样子,你若应我今夜在南城石林子相会,我便饶了你……” 杨再兴点头,“我应了……”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别人不晓得说什么,倒是莺美和呼延娇都听到了。 娇公主也演的好戏,这时叱道:“你便放了我,来日我再寻你算帐,今日一节权且揭过了,可好?” “好……”杨再兴代果肉松了手,果然娇公主也不纠缠,俏脸红着,快行两步就至她马前扳鞍飞身而上,动作麻利的让安敬一震,这小女人定是个练家子,只不知刚才凶巴巴的,这时怎么就变的这么好说话了。 不解的望向莺美和呼延娇时,二女脸上却有怪异神情,安敬是没听清杨满堂与那娇公主说些什么,但他深知二女灵觉异于常人,这时她们的神情也告诉自已,必定知熟情况的,当下也不忙着了,只作静观。 那公主上了马,喝令她的手下也上马,兜了马疆,转正方向,临行前却朝杨再兴道:“我叫耶律骨欲。” …… “哈……当时情形定也微妙,只不知那耶律骨欲抓住了满堂什么?如何他们就讲和了?怪哉!”听莺美转叙了杨再兴与那公主的对话,以安敬的聪明一时也没想通,故而他才有此疑惑,蹙着剑眉不思不解。 “嘁,还用想甚么?衙内的侄子便象你,只是个登徒子,当街拥着女人便发作了,给人家揪住了丑东西,不讲和待何?”呼延娇狠狠白了一眼安衙内,似还在对他清晨欺负自已那一节怀着极大的不满呢。 高莺美只笑不言,感情她也知晓,只是不言明罢了,安敬恍然大悟,哑然失笑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呃,莺美,你来告诉我,你们又是如何知晓的?”安敬还是有点想不通,我不知道,你们如何知道的? 莺美避不开他,手给更给他揪着,只得红着脸低声道:“我和霸王娇也不是一般人,自能感受到他人气血波动的状况,满堂年轻气壮,搂着个女人,给她身子磨蹭的起了本能反应,气血贯于腹下,如此而已。” “呃,我家两个娘子果然厉害,看来我有些风吹草动也必瞒不过你两个的灵觉,这可丢大脸面了。” 三个人说笑时,莺美又道:“这耶律骨欲莫非也是当朝公主之一?她母亲又是哪个?满堂如何处置她?” 公主肯定是天祚之女了,杨再兴惹了她,只怕不好处置,安敬笑道:“顺其自然便是,常言道,女大不中留,最坏也便是他两个情投意合嘛,满堂能娶个辽国公主也不错,摇身一变就是辽国驸马了,哈……” 二女都翻白眼,莺美拢住衙内在臂,让它紧紧贴在自已胸峰中间的暖沟里,嗔道:“你在说正事?” “哈……自然是正事,本衙内入辽的目的便是利用他们,不过满堂纵是成了驸马,一时半刻也不可能有任何作为,挞葛里才是我们的目标,不过有许多复杂人际关系还须验证,叫来主事段潢问问清楚吧!” 二女也点头称是,莺美便出去叫人唤那主事段潢来说话,段潢二十七八年纪,一脸精明模样,对衙内甚是恭敬,落坐之后,安敬便问了,“那耶律骨欲不知是天祚帝那个妃子生养的,她这一系势力可大?” “衙内容禀,且听小人细细道来……如今辽皇天祚帝计六子六女,女长男幼,当今萧皇后育二女,一名耶律氏、一名耶律骨欲;元妃萧贵哥育三子三女,长女名耶律斡里衍,次女耶律大奥野、三女耶律次奥野;长子耶律习泥烈,幼年夭折,次子秦王耶律定、三子许王耶律宁;德妃萧师姑早殆,只育一子耶律挞鲁;文妃萧瑟瑟育一女一子,女名耶律余里衍、子名耶律敖卢斡,而文妃之子敖卢斡也是天祚帝之长子。” 段潢咽口唾沫又道:“第二皇子耶律雅里,小人也不知他母亲是哪一位,只是眼下朝野上下皆知文妃母子受了冷遇,北院萧奉先极忌她们母子,主因敖卢斡是要继承大统的长子,遭忌也属正常,后宫中如今最受辽皇宠爱的仍是萧皇后,次为皇后妹妹元妃萧贵哥,元妃之子秦王要比晋王敖卢斡更有优势继承大统!” 他这说也是依据当前形势分析所得结论,安敬不由深深望他一眼,石秀还真没选错了人,段潢果然是个有心智的人物,“嗯,我亦知那萧奉先权倾朝野,李处温这个宰相不也是他扶上位的吗?结合这趟野狐岭劫袭一事来看,萧皇后一系要对萧文妃一系动手了,一但立储之后,诏告了全国,萧奉先等就失了先招!” “衙内所言有理,事实上文妃失宠近两年了,辽皇都不召她入宫,似把这位贤慧文妃忘了个干净。” 安敬微微锁了剑眉,口中默默念了两遍‘文妃’,史书上对这位天祚文妃也有极高评价的,做为后世熟知辽宋史的他也是相当清楚的,这时心里倒涌起了急欲一见这位名垂千古的天祚文妃,她究竟是如何出色? 可惜这位文妃没能成为皇后,不然以她的贤淑德能,绝对是不会次与道宗皇后萧观音的千古名皇! 后来萧奉先诬陷挞葛里、耶律余睹欲谋立晋王敖卢斡为帝,昏溃的天祚听信谗言杀了晋王,诛了挞葛里和其妻等,连文妃亦未放过,赐死了她,这一事件引的朝野不满,耶律余睹怒极叛投了金国完颜氏。 这就是一代名妃的可悲收场,道宗耶律洪基够昏晕了,天祚帝比他爷爷只强不差,并亲手葬送了辽国。 史事历历在脑海中浮现,安敬深邃眸光中不自觉的抹过一丝忧郁悲色,萧瑟瑟,我能改变你的命运吗? …… 文妃府宅,夜宴置下了颇为奢侈的席面,辽人尽学汉人习俗,如今贵族人家开宴也是这般,虽说她失宠有年,但日常用度也不拮据,一则有皇宫贡给,二则姐丈挞葛里富可敌国,吃的用的倒是丝毫不缺。 “派了耶律齐去请那石少主,今夜也便试探他一番,我猜他是安衙内也是有因,若南北舟事背后东家真是乐寿安家郎,那几可断定隆德府煤石商贩的大东家也是此人,非是此人,也无法释明野狐岭高明的那出火阵伏击,只闻啸风口安家父子显尽神威,尤人敌高宠斩的强贼胆丧,观石少主一行人等,确似乐寿那帮子悍兵,那安衙内又和宋廷皇后有亲戚关系,此次河东北边境的闹剧确是童贯给郑系做下的套,石少主若是安衙内,那便更讲的通了,”挞葛里到这里,又一拍大腿,兴奋的道:“果是此人,入辽必有所图!” 文妃只静静听着,也不插话,她心思细腻,若不说话,别人也猜不到她想什么,耶律余睹眸光一闪道:“或依姐丈推论,他来辽的目的不外乎破坏童贯耍的把戏了,只是我等力有未逮,大同府市耶律淳掌着!” 耶律淳,皇族亲贵,封魏王,因征讨女真人叛军不力,被天祚帝从东京辽阳府扔到西京大同府做留守。 说起来他是天祚的皇族叔,他父亲和道宗耶律洪基是兄弟,他与天祚父亲是族兄弟,天祚父亲没当过皇帝,1101年耶律洪基去世时直接把帝位传给了孙子耶律延禧,后来天祚帝追谥父亲耶律浚为辽顺宗。 文妃这时道:“妹丈与那北院林牙耶律大石有私交,闻说此人正是魏王侄子,也是罕有的青壮俊彦。” 耶律大石,时任北枢密院林牙,故人称大石林牙或林牙大石,实际上‘林牙’这个官职也不高,只是大林牙院的执事官员,林牙上面还有‘林牙承旨’‘都林牙’等,下面有左、右林牙,一说林牙基本就是北院官员了,以前南北泾渭分明,自景宗时期韩德让私通皇后萧绰立了辽圣宗,他就一飞冲天,总领了北院南院大权,自那以后南院也有契丹人为官了,但是北院还是很少有汉人去当权,南面的契丹官称南面林牙。 1114年的这个时候,耶律大石才二十七岁,但他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了,但还没引起萧奉先的注意。 萧奉先在辽国何等权势?哪会把一个小小林牙放在心上?就是大石的叔叔魏王耶律淳他也不爱搭理。 耶律余睹苦笑了一下,“娘娘,林牙大石颇有志向,才干也出众,为人也够义气,你们三姐妹大父房这一系,被后族这般排挤,他仍暗中与我交往,已属不易,其它的我亦不敢轻易与他说,这人心机也深的很!” 文妃想想也是,自已这一系再贵也贵不过后族,萧奉先是太祖皇后述律平一族第七世孙,包括萧皇后、萧元妃都是,大父房一系却要排在后族下面了,当然,说起来‘一帐三房’那都是辽国显赫的大贵族。 “妹丈虑事周详,倒是我心急了些,不过林牙大石可暗中结交,以此人才智,不出数年必当大任!” 挞葛里也这般认为,别看他平素务着经商,其实心思全在政治方面,言商却只为辅政,这也是萧奉先为何欲先拔除自已的一个原因,挞葛里在辽国影响是颇大的,他的家产若移出去,辽国经济先崩塌半壁。 “抛开这些不论,只是那石少主今晚我们如何试他?此人年纪是轻,但绝不是易与之辈……” 文妃美眸一转,计上心来,“若非迫他抖明了身份,只怕不妥,他若真是与宋廷皇后有亲戚关系的安家小郎,我自有计较,但能得到相助,我萧瑟瑟不惜一切代价,夜里寻个机会,我与他私谈更为妥善。” 萧家女人一惯强势,认准的事便会硬着头皮去做,就想当年景宗皇后萧绰,私通汉臣韩德让,但最终她成了萧太后,手权辽国大权,与她相好的韩德让风云了好些年,此时听文妃萧瑟瑟这般说,二人皆一震。 安敬也猜测着挞葛里总要谢厚一下自已这个救命恩人的吧?至于会不会引自已去见他族中显贵就不好说了,耶律齐来请时,衙内也就欣然应诺了,莺美建议他带着呼延娇去便可,自已夜里暗随杨再兴出城。 安敬知是她怕杨满堂落入陷井,也就点了点头,于是就领着做男人打扮的呼延娇一同跟着耶律齐走了。 入了皇城,直接就去了文妃府宅,萧家三个姐妹都出来见了衙内,无不被他俊秀无伦的气质所惊心。 双方客套也是免不了的,安敬也小心翼翼的应付,必竟在坐的有天祚帝文妃,再失宠人家也是妃子。 宴间安敬引荐了呼延娇,说是自日妻室,只做男装为行走方便,酒过三旬,萧大姐萧三妹两个人便拉着呼延娇去挑什么谢厚礼物,推托不过,衙内也只得点头让她去了,心忖,挞葛里不至于趁机害自已吧? 这边三个女人才去,挞葛里和耶律余睹也寻借口离开了,言说喝多了酒,头有些昏沉,自去外边凉爽。 安敬何等的聪明,对方摆明了给自已一个与文妃说话的机会,他心中一震,莫不是我露了什么破绽? 那文妃秀气无伦,美眸深深望了一眼安敬,咬咬银牙便道:“萧瑟瑟只问一句,你可是乐寿安家小郎!” 果然,安敬并没有震惊,只是淡淡一笑,朝文妃拱手道:“我自讨未露出破绽,但还是低估了娘娘!” 文妃听他认帐,眼底隐露一丝喜色,但面上神情却是一沉,声厉道:“你只身犯险,可知九死一生?” “娘娘莫要诈我,安文恭虽是一介文儒,却具钢骨铁胆,啸风口无惧,野狐岭无惧,此时焉能惧了?” 第119章 结盟 一时之间,内厅堂里再没了声音,只余文妃萧瑟瑟与安敬四目相对了,辽人风气虽开明,但做为辽皇的妃子,萧瑟瑟秘下里召宴一个陌生男人,这要传出去也是罪不可赦的失德无行,这个大帽子扣上就惨了。 但萧瑟瑟多才多艺,心机也极深,若不去钻牛角尖的话,她活络的心思足以令她立足在大辽显贵之间。 后族萧奉先咄咄逼人,萧瑟瑟已然看出危机迫在眉睫了,野狐岭劫袭只是个开端,若是他宝贝儿子萧昂真的负了重创,只怕会等来他更凶残的报复和迫害,在这样的形势下,萧瑟瑟几乎没有其它选择了。 “安衙内只身统领一批死士入我辽国腹心之地,若被北院萧奉先察知,大祸必要临头,之前野狐岭一事怕瞒了多久,只须寻得蛛丝蚂迹,顺藤便得住瓜,你又身陷辽京腹地,便是有九条命也丢在这里吧?” “娘娘说的不错,但萧奉先针对的却是挞葛里大人,确切的说是文妃娘娘你和晋王敖卢斡……” 这话戳到了文妃心中疼处,她面色一变,突然长身而起,怒瞪着美眸道:“你好大的胆子……” “嘿!胆子不大如何敢孤身犯险?娘娘莫要着恼,无名肝火妄动,却只会糟塌娘娘如玉般绝世颜容,与事却无补益……”安敬大胆的直视文妃秀气无伦的那张粉嘟嘟娇靥,下移时更扫荡了她起伏有致的硕胸。 文妃憋了一口气,却给这个汉人的大胆弄的心神不属了,他目光有如实质,无论脸蛋仰或耸胸,给他扫过时,似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契丹女子都有胆色,又不象汉人那般对妇人的三从四德奉守自珍,敢爱敢恨才是萧家女儿的本色,碰上了安敬内这样有胆色的宋男,她心里却觉得的有幸,紧崩的玉容也就松了。 “我闻宋廷乃礼仪之邦,宋廷文人雅士更都自命清高,甚么不欺暗室的说法也听过,今观安衙内,却有辱士林清风,与我言语之间多有调笑之意,莫不是宋朝市井中颇为盛传的登徒子作风?”文妃利口相讥。 “娘娘此言差矣,爱美之心人皆有知,说句大不敬的话,似娘娘生的这般祸国殃民,哪还有什么士林清风?安文恭也仅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俗人罢了,对娘娘发出我内心的赞誉也绝不吝啬,何来调笑一说?” “你……你才祸国殃民……”刚欲坐下的文妃不由恼了,‘祸国殃民’这词可不是随便用的,现代人多知这是个形容美女国色天香的反词,可这个时代的人不会这么想,也难怪萧瑟瑟面红耳赤,怒极下出手了。 还好安敬非是吴下阿蒙了,一抬手便牢牢的扣住了文妃玉腕,偏是她重心失去,身子一个趔趄就一屁股坐进了衙内腿上去,安敬也是猝不及防,给她肉乎乎一个肥腚这一砸可要了命,本能的伸臂护了她纤腰。 这一下两个人全傻了,近在寸许间的两张脸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忘了有所反应,嗅觉里却贪婪的吸食对方的体味,突如其来的暖味,让他们同时产生了生理上的剧变,安敬倒想咬咬牙敛去绮念,哪知…… 萧瑟瑟快两年没接触男人了,天祚碰都不碰她一下,事实上早腻味了她,但做为熟妇的萧瑟瑟却憋了身的闷火,乍与安衙这一接触她就差一点崩溃,太久违太强烈的男人气息薰的她绯念暗生,熟透的身子更不受控制般、甚至违心的产生了邪恶反应,她也自重为一代名妃,暗咬舌尖欲推开他起身时,却被狗衙内的那条暗器袭击了要害,怪只怪安大衙内太阳刚火旺了,反应迅速、激烈的让萧瑟瑟措手不及,“啊……” 坚硬的接触偏偏就抵在了文妃中央的脆弱地带,她欲奋起脱身的那股力道给这一顶,击的分崩离散。 最终还是安衙内鼓起勇气将软了身子的萧瑟瑟推了一把,尴尬的道:“文恭无心之失,娘娘怨罪!” 文妃羞意盛浓,恼恨之色却悄悄褪去,她先偷眼望了下内厅门处,见一无动静,才松了口气,转瞪了安敬一眼,咬咬嘴唇压低声音道:“如何敢说我祸国殃民?此大逆不道的言词,你也敢扣在我头上来?” “娘娘,你谬误了,我以此词赞誉娘娘的绝代容颜,比用倾国倾城、花容月貌更为贴切,一时失察了此词的不当,却是我的错,这些闲话撇开了不论,我知娘娘故意使开他人,定有话与我讲,不知猜的可对?” “你这……唉!”文妃点了他一指,不由叹气了,本欲诈他吓他使他乖乖就犯,哪知却给他气的上演了这一出误会?不过这倒好,却为自已的本来打算做了铺垫,一念及此,道:“你答我,宋皇后与你亲戚?” “正是我家姨娘,知枢密院事郑居中乃我舅父、河间府郑仕元亦是我舅父。”安敬这般说话给她听。 文妃眸子一亮,坐下身子道:“如此甚好,但有一桩,你年纪轻轻,在你姨娘面前说话可有份量?” “不敢说有多重份量吧,但姨娘真是疼我,若有求于她,她必助我,娘娘问这些话,似有所图?” “然……我也不与你闲话,野狐岭一切,已将你这胆大汉郎与我拴在一起,你若要活命,非依我不可。” 安敬蹙了下剑眉,想想便也顺着她道:“好似这般吧,不过娘娘莫要欺我,若谈条件,也须互利!” 文妃又瞪他一眼,沉声道:“我却怕你嘴上没毛,做事不牢靠。”说出这话时,她自已也不由笑了。 说真话,文妃长的太那个啥了,与莺美、呼延娇放一块也分不出高下的,安敬见她笑靥如花,不由一窒,只目光怔了怔,便吃她剜来一眼,不过这一眼却饱含了无限的风情,道不是说文妃放荡,而是她本色如此,妩媚妖娆姿态只在不经意间流露,无有丝毫的作做痕迹,是以,谁也无法说她专门勾引你什么的。 “如此说来,娘娘是不信任我了?那我亦无话可言,”安敬苦笑了一下,竟自已端起桌子上酒杯灌了个干净,又笑道:“辽朝诸事我也多有耳闻,此趟入辽,非是与挞葛里大人做买卖那般简单,开门见山的说吧,娘娘,我此来却是奉了我姨娘秘旨的,入辽只为一桩事,寻一政治上的盟友,须知宋辽两国百年来无甚冲突,便是边境偶有磨擦也是小节,不值一哂,谁乐意年年作战,舍命劳财,虚耗国力?谁不愿意坐在家中安享太平盛世?但往往事与愿违,宋廷诸臣争权夺势,辽国何尝不是这般?娘娘一长皇子,却遭萧奉先忌惮,野狐岭一节真真只是个开端,那萧大公子伤势也怕不轻,2000铁骑折损了1200多人,他们心甘才怪?” 反过来成了安敬给文妃施加压力了,萧瑟瑟只蹙着眉,也不答声,安敬又道:“宋廷朝内状况似与辽国相似,我家姨娘面临处境亦与娘娘大致相仿,权臣蔡京、童贯等人把持朝纲,郑系仅我舅父郑居中一人在朝中运筹,独力难撑大局,几番借势来有了些起色,多言童贯之弊,哪知童宦却通过辽国盟友,制造了边境事端,把我郑系新贵马帅宋恽支了出来,欲谋叵测,这些便是实情,我来辽国也便是选准了娘娘你才与挞葛里大人先行接触的,今日我说一句大话,娘娘若与我结盟,不出十年,我必扶助你母子掌辽国大势。” “啊……”文妃心头一震,嘴上也失声了,自已却有谋逆的心思了,但也只是想想,哪来那份实力?眼见安敬又戳到自已疼处,便恨恨又剜他一眼,道:“你这黄口乳儿,夸夸其谈,也敢劝我生出谋逆心思?” “嘿!娘娘差矣!且听我言,挞葛里大人乃辽国大富之户,金银无以计数,但却没做些实事,自家性命都保不得,非是我在野狐岭出手,只怕此时……嘿!这些不说了,我手中实力娘娘也听挞葛里大人说过吧?论财力,我远远及不上他,但为何我有实力自保呢?区区上京蛋丸之城,须知我未将放在眼里,若我谋策,一夜之间便可令大辽首府陷入一片混乱之中,那时辽国贵族争权夺势,谁又顾得上追杀我?离开这里也仅是小事一桩,但这般做却对我没甚好处,而黑水女真人对辽朝积怨甚深,今年必揭竿造反,那完颜阿打骨雄才大略,一身钢骨,若不能成势,也便是天不助他,又说女真人性野,一朝得势,必难揭制矣!” 这话可算说到文妃心坎了,她也是看穿了女真人必要兴起,才劝天祚一番话,哪知却给这昏君疏远了。 此时再看安敬的目光,已不象适才那般不信任了,他侃侃而谈,所论皆叫文妃心服,自对他大为改观,更伸手执酒壶为他斟了酒,安敬也不客套,端杯便饮了,又道:“女真茹毛饮血,凶残暴虐,几年内定要兴盛,而大辽盛世已过,却在衰败,朝中权臣只谋私利,皆蛇鼠两端,有起事来,必是一盘散沙……” 文妃心下骇然,他年纪不大,居然看的这般远?不由接口道:“女真反的是辽国,与你大宋何干?” “娘娘岂不闻唇亡齿寒之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歇?辽国若破,下一个便是大宋,娘娘以为然否?” “衙内好高识见,瑟瑟敬你一杯!”攀谈良久,总算上了道,文妃自斟一杯,与安敬一起饮了。 她粉面上适时掠起一朵红云,娇艳的又让安敬眸光发亮了,文妃对这‘猛男’也不敢假色,忙敛姿态。 “娘娘在辽国甚危,依文恭之见,不若暂离中枢,先偏安在一隅,只待时机成熟,一戈可定天下!” 文妃美眸亮起,但却想不通暂离是怎么个理法,又斟酒给衙内,亲手奉上,边道:“愿闻其详!” “无非明哲保身之道,让那萧奉先储势一击,无处着力,一出一二年,他好日子随着女真人叛乱四起也便到头了,那刻我助娘娘一支铁军,扫荡残局,长皇子敖卢斡必登大位,天祚昏溃无胆,一通兵谏便可令他禅让皇座,娘娘几年之后必是大辽萧太后,非是我今夜饮多了酒信口雌黄,不出一年,娘娘可见分晓。” 文妃沉眉无语了,一直以来她没想过暂离明哲保身之道,现在经安敬一提,心下却是豁然开朗了,先不说日后能不能收拾残局,只是能先保住不被萧奉先残害,她也心满意足了,“可那萧奉先如何肯放过我?” “嘿!离京之后,娘娘若有意,可随小可往大宋去避一年,谅他萧奉先的爪子还伸不得那么远吧?” “荒唐,我身为辽国皇妃,如何离得京师之地?莫说随你去大宋了,你倒是有心拐骗我吧?” “哈……非是拐骗,而是至诚相邀,娘娘已然失宠,天祚对你不闻不问,此时你若提出,愿出宫奉佛,为皇帝与朝廷祈福,只怕天祚帝还要大赞你一番,挑个南边偏远近宋的地方,只说追随圣僧修行便可!” 文妃好聪明一个人,却不曾想到如此简捷却不会遭拒的法子,此议一出,不说皇帝心喜,萧奉先也必大喜,自已更可暂脱苦海,再把长皇子往走一带,萧皇后和萧元妃也要站出来替自已美言了,真乃绝计也! 辽国信佛教,宋帝崇道教,只是各人信仰不同罢了,但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帝王将相莫不信奉。 文妃经过一番熟思,深觉此计可行,心喜之下,又给安敬斟酒递上了,脸色红艳艳的低声道:“若此议成行,离京南去也是一桩苦事,萧奉先必然要斩草除根,以决后患,我家妹丈耶律余睹虽也握有些兵权,但他营帐却远在东路,与事无补,衙内有一批死士,不知能否护我母子安然南去?若功成,瑟瑟重酬!” 说到最后,她脸色更红了,只是未把话挑明了,安敬却从她羞意浓浓的眸底隐约知晓重酬有多重了。 “许些小事,我既筹谋,便有十足把握,此为一桩,但娘娘须助我一臂之力,不然我此行却要无功。” “你有话直言,我若办得到必定助你,如你所言,日后你我便是盟友,你须立个誓言,我便信你。” 安敬当下便立毒誓,字字句句听的萧瑟瑟心肝都打颤,古人最怕应誓,绝不轻许,所以文妃信他了。 “娘娘,宋臣童贯欲陷我姨娘一系大将宋恽与险地,具体计谋不知,但定在西京大同府做怪……” 文妃是聪明人,当下便怜悟了,“这一桩事我须与家人商议定夺,非挞葛里和余睹相助则可,明日我便入宫自请奉佛,此事一定下,便竭尽全力助你一臂,萧奉先、李处温想在西京大同府做怪,却也不敢惊动了魏王耶律淳,我着姐丈挞葛里赴西京,重金买他,到时便可与宋将合谋阴那萧奉先一遭,这般如何?” “娘娘此计甚妙,如此便定了,只是我许了重誓,取得了娘娘信任,娘娘又如何取信于我呢?” 文妃白了他一眼,幽幽道:“一但离京,我孤儿寡母三个人,却要看你脸色行事,你还怕我做甚?” 第120章 拐了文妃回家 接连三两日,安敬只在瑞祥绸布庄窝着,不知从哪搞来了一份上京道、中京道、南京道的简易地图,与莺美、呼延娇一起研究着,那杨再兴也够忙的,那夜去与娇公主耶律骨欲约会,可谓是干柴撞见烈火。 辽女也不是没有贞洁观念,相对来说她们更开明,只要自已喜欢,便可相就,男人们也一样,但凡看得入眼的女人,他们也都不计其它什么,哪怕是别人的老婆,也能抢来做自已的老婆,缕见而不鲜! 这两日耶律骨欲便来瑞祥绸布庄找杨再兴,杨满堂初识肉味,又撞见如此一个豪放娇公主,也乐不思蜀的与她纠缠在一起,事实上耶律骨欲心气极为高傲,之前却没有半个男人能让她看得入眼,哪知仅与杨再兴遭遇了一面,便陷入不可自拔的情感泥潭之中,杨满堂的确是世间罕见的奇男子,骨欲早意乱情迷了。 这日午后,杨满堂尽携着耶律骨欲来见安大衙内,他也知自已的事瞒不得小叔叔,两个小婶婶太厉害了,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只是眼下给耶律骨欲缠的要死不活的,这事总得解决啊,“小叔叔为我作主。” “骨欲见过小叔叔!”耶律骨欲也随着杨满堂这么叫,虽见衙内年龄也不大,心中却无不快,这两日更听杨满堂说他小叔叔如何如何,偷眼观瞧,果然是一等男人,披散简束的乌发,一袭雪白衣袍,极具气质。 而那两位小婶婶更让骨欲羡慕了,都是清丽尘的一付天生绝质,她自叹及不上这两个小婶婶,心里暗忖,只怕除了皇姑姑与文妃,全大辽再找不出一个能与她俩个匹敌的女子了吧?我家杨郎也不知什么身世? 在安敬眼中,杨满堂与耶律骨欲站在一起,却似一对金童玉女,奈何,他们身份差距太大,想走在一起太困难了,除非他们中有一人愿舍弃本身立场,心念间,衙内看了一眼杨再兴,“满堂,你欲如何?” 杨再兴玉面红了,尴尬的瞅了一眼小叔叔身侧两个婶婶,半垂头道:“此等大事,还须叔叔拿主意!” 他难以启齿,耶律骨欲却急了,“小叔叔成全骨欲与满堂吧,我要让他留下来给我当驸马,可好?” 杨再兴忙揪了她一把,神情颇是难堪,见安敬目光盯着自已,忙分辩道:“小叔叔,我要跟你回宋的。” “你这负心汉子,明明说了要与我长厢厮守,如何又要回宋朝去?我不依你,你若负我,我不饶你!” 娇公主的强势姿态又一次显露出来,杨再兴也火了,瞪眼道:“你聒噪什么?出嫁从夫,你不懂吗?” 耶律骨欲也不甘示弱,同样瞪了美眸,“谁要嫁你这一纹不明穷鬼汉子?我只是要招你做驸马吧!” 杨再兴听了这话,火更大了,“扯你奶奶蛋的,我杨满堂顶天立地的汉子,岂会入赘你耶律家?” “你、你……好你个负心贼,你且等着,本公主会叫你跪下求我的……”耶律骨欲怒极甩手而去。 只待她离去,杨满堂仍气呼呼的,又朝安敬拱手恭身做礼,道:“让小叔叔笑话,这女人性野!” 安敬哈哈大笑,“一家人,没甚好笑话的,满堂,愚叔传一招,性野也不怕,野须野治,你莫手软!” 高莺美、呼延娇齐齐啐了一口,她俩给衙内治的很‘凄惨’,这坏衙内居然传这些东西给杨再兴。 杨再兴最是佩服小叔叔这点,想那霸王娇何等的张扬跋扈,如今还不是乖乖缩在叔叔宅子里做乖女人? “衙内,你莫没个正经,只怕那耶律骨欲不肯善罢甘休,若招来了宫帐宿卫,事情就闹的大了。” 莺美插了一言,安敬微微摇头,笑道:“娘子,女儿家的心事,我最能理解,她若真的爱上满堂,此去必寻贴心的人讨计策,不会鲁莽行事,她若未把满堂当做一回事,自当别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安文恭岂是怕事的?惹翻了本衙内,便把这上京临潢府搅它个地覆天翻又如何?满堂,你顺其自然吧,心里如何想,便如何去做,做人最要紧的是做的坦坦荡荡,莫要委屈了自已,便是戳塌了天,自有叔叔扛着!” 杨再兴用力点点头,目光中流露出敬服神色,虽则小叔叔是一文儒,但叔叔钢骨雄胆却是当世无二的。 莺美和呼延娇也知自家这个男人绝不是省油的灯,野狐岭精密计较,焚杀了那么些人,他眼皮可撩过? “来,且看这张地图……”安敬把他们三个人叫过来,指着桌子上的简易图道:“不日离京时,我们直接南下,先至松山州,越过潢河取道西南奔丰州,过新店,涉过苍耳河便入了中京道,下恩州,绕过中京大定府取归化,翻过马盂山直奔北安州,往西南便入了南京道,走檀州、顺州、再绕过南京析津府下涿州,往东南走归义、容城,便入了大宋境内,马不停蹄的话,最多一个月也就抵达宋境了,这路线可行的通?” “从图上看,似乎是最捷路径,只是衙内你要携文妃同行,只怕这一路上不得安生,走的快吗?” “哈,谁又知晓我会带着文妃同行?莫不是还要四处张扬一番,我安大衙内拐走了天祚帝文妃?” 这趟拐带文妃萧瑟瑟,莺美也没什么过激反应,倒是呼延娇回来搬弄了一些事非,又说自已给萧大姐萧三妹糊弄了走,指不定衙内就与文妃做了什么好勾当,莺美反责她为何跟着萧大萧三去了?呼延娇翻了白眼,结果那夜因为这事,给衙内与莺美联手剥过了治了个惨,莺美存心要剥光师姐面皮,摁住了让衙内唆她,结果唆的呼延娇死去活来,泄的一塌糊涂,只是从这夜起,衙内才真正把两个美女烩到一锅里去! 莺美也知,象郑皇后、文妃这些女人,只便是与情郎维持一种情人关系,最多也便是私养,入安家的门却不可能,眼前要入安家门的,不过是自已和呼延娇,那个折月茹还未定下,给甩在河东了,暂不理会。 入夜时,没等来耶律骨欲的报复,却等来了挞葛里的总管耶律齐,安敬知晓,定是前日定计有音了。 莺美照例没去文妃府宅露面,她怕耶律骨欲叫人来寻杨再兴事端,而满堂性烈,把事搞大不好弄了。 …… 还是那几个人,还是在那间内厅,还是一桌丰盛的席面,只是今日的气氛极为低糜沉郁,萧家三个姐妹俱含着泪水,安敬和呼延娇能感受到他们一家人的悲戚,原来文妃按照他的意思入宫向天祚帝自请了。 不出安敬所料,天祚帝欣然应允,也就在他点头应允的一瞬间,文妃对他抱的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天祚帝为文妃的‘高风亮节’‘自我献身’‘为国为民’的伟大情操给予了很高评价,便召来萧皇后、元妃、萧奉先、李处温等后宫显贵、当朝权臣商议此事,那萧奉先也违心的大赞了一番文妃德行,心里却冷笑暗忖:你萧瑟瑟终是服软了,野狐岭劫袭怕也叫你心惊肉跳了吧?哼,这番算你识相,居然认败了! 萧皇后也虚情假意的抹了一把泪,心下却暗喜,文妃若携其子离去,储位之争暂时罢休,瞅机会再把她们母子斩草除根,永绝了后患,嘿,如此可稳住后族大势不衰,她心里这么想,也觉文妃颇为识相了。 倒是那元妃一惯就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后宫中大大的好人,性子温柔似水,她是真的感怀文妃命运。 天祚帝当天又招来辽朝敬奉的佛门大国师,亲自为文妃赐了法号‘太宁’,喻意大辽太平盛世永享安平! 佛门大国师更亲自推荐带法修行的文妃往南京道西南太宁山通天禅院找他师弟通天法师修行,实际上这位佛门大国师暗中与文妃一系有旧,大父房祖上曾与他有恩惠,只是此事慎秘,知者寥寥无几,文妃也是给安敬出的主意想通一切后才秘密与大国师联络,而大国师欣然应允,并含笑赞了一句:文妃高智! 能得国师此语盛赞,文妃也就知晓自已的决择没错了,素闻国师胸怀奇学,通天知地,只是能得他指点的却寥寥没有几个,便是当今辽主天祚帝,他也是虚应故事,文妃当时也自叹命苦,又言欲真心归依。 大国师却摇头拒绝,只说:“天雨虽阔,不润无根之草;佛门广大,难度无缘之人;娘娘日后必贵!” 前尘往事,在这一刻成了即将消散的烟云,这顿宴吃的沉闷已极,萧家三姐妹,离别在即,含着泪交杯错盏,挞葛里、余睹也都悲切不已,府从掀帘入来又上酒食,厅中人等都觉一丝冷风拂入,室内太暖,稍有一丝冷风便也觉出,酒喝的多了,便觉浑身燥热,挞葛里命人推开了内厅的后窗子,却见天地飘雪。 “又下雪了……来,这一杯酒,余睹敬娘娘、衙内,此去关山万里,路途坎坷,一切仰仗衙内了!” 安敬端了杯回礼,注定耶律余睹,沉声道:“都统大人莫以为念,安文恭但存一息,必周全娘娘,若蒙娘娘不弃,借今日良机,安文恭愿认娘娘做异姓姐姐,此后情同血亲,荣辱俱享,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好!”耶律余睹和挞葛里一齐叫好,文妃也激动异常,当下便与安敬出了厅堂,在大雪纷飞的暗夜苍穹下结成了男女异姓姐弟,呼延娇心忖,我家郎君真真是女人的克星,莺美便说过,当初他便用这一招对付她的,如今又使出这招来对付文妃萧瑟瑟,唉,又一个要给安大衙内任意腌臜的美女掉进他的陷井了。 不过这样也好,衙内正需一个丰美妇人修进他的体质,这事不能再拖了,不然自已和莺美只能干瞪眼! 回了内厅,文妃也放开了心事,脸上亦有了近年来罕见的笑容,便唤来九岁女儿耶律余里衍和七岁儿子敖卢斡给新‘舅舅’磕头,那年仅九岁的余里衍生得与其母一般无二,绝世无比的小美人胚子,只是年龄太幼了些,小萝莉啊,先养着几年再说吧,心里掠过一些异样念头之后,安敬也颇有一分惭愧生出。 那萧大姐亲自斟了酒给安敬,“如今已是一家人,文恭与我家二妹情同姐弟,我自也是你姐姐,来三妹,一齐与弟弟喝杯酒,异日有暇,我们姐妹也便去宋境寻二妹与弟弟相聚,这一路上,弟弟可要费心了。” 几个人言说这事,良久后文妃才道:“安家弟弟说起那事,还须姐丈亲赴西京大同府安顿则个!” 挞葛里点头应允,安敬却道:“弟有一言,二姐今番要远行,萧奉先必行最后一击,便是姐丈两个也须早做打算,依弟之见,大姐姐一家可迁往西京大同府,暗中经营谋事,若遭迫害,直入宋境亦无不可,弟自知会人等接应,谅无所虞,三姐姐一家可随军而行,我观女真人年内必正式起事反辽,战事至时,东路首当其冲,若不能取胜,萧奉先必寻借口除三姐丈而后快,为今之计便是着力培养忠心可用之事,不妨暗中散布后族野心与其龌龊行事,令军中兵将知熟详情,一但遭逢政治上的打击,便可拥兵自重,进退自主!” 听安衙内一番说话,耶律余睹大是点头,当下也敬一杯酒给他,“安家弟弟胸怀丘壑,所图必大,异日若有用得着我这个便宜姐丈的地方,直便开口,此回东路,我便依照弟弟所言行事,至少也须自保了。” 安敬点了点头,“三姐丈明智,女真人积怨久矣,反必不留退路,战必敢拿命搏,姐丈莫捋其锋,保全实力乃为上策,无须为后族皇权竭力尽忠,那不过是给他人做的嫁衣,留得青山在,不惧没柴烧……” 一直谈至夜深,又订下秘密离京之议,安敬才与呼延娇悄然从后脚门离开,只怕给人发觉了便不妥。 …… 天庆4年(1114年),正月二十六,黄道正日,宜远行,法号‘太宁’的文妃携女携子出上京临潢府,天祚帝摆出皇家排场,送妃离京,眼不见也净,少了好许朝争,他还巴不得呢,暇时多了,也便娱嬉。 京中后族、权臣、宫帐贵族跟着天祚帝一起为文妃送行,文武百官心态各自不同,有的笑,有的愁,有的悲,有的愤,千奇百怪,唏嘘嗟叹声中,一位风华绝代的名妃,就此带发入了佛门,那一刻,天祚帝望着泪痕满脸的文妃,竟也生出一丝不忍,但想起她种种前事,又抛开了这念头,走了吧,兴许是好事! 后晌,雪花又飘荡起来,眼望千里一片荒陌,胸臆间豪气徒涌,安敬静静立在距离松山州仅十多里的北面荒坡上,此处名唤小梁沟,正是与文妃约好的会面地点,出京后的文妃在挞葛里、余睹护送下来此。 莺美和呼延娇双双裹着裘袍立在衙内身后,铁骨六轮车静静停在道旁,十八罗汉高倨马上,环卫着大车,其余六十余条大汉大部分均骑马,只有少数几个人分驾四辆货车,来时十二辆货车,回时仍有四辆。 其中两辆是焦炭,另两辆一车装着黑雷子,一辆装满了吃食干粮,水倒是不缺,尤其雪天连绵,弄些雪来化水也是美事,运来的货留下了八大车,多为焦炭,还余半车多黑雷子,也都送给了挞葛里、余睹。 辽国一行,能结识大父房这一系显贵,于日后收拾残局却极有大用,辽,绝不能让女真人灭掉,安敬没敢说大宋秘密与女真人有了盟议,说了也没用,必竟文妃这系势微,在辽国朝中哪有什么话事权? 远处一大队人妃足有百余人多,中央一辆皇辇大马,四马驾持,挞葛里、余睹带着府从护送文妃到了。 来到近处时,他们才看到了衙内这边阵容,连他独特的六轮铁骨大马车算是块一共有五辆大车。 萧大姐、萧三妹也骑着马,为亲姐妹送行,她们怎都要来的,车驾停了之后,文妃也和两个孩子下来,皇辇车上还有一个二十余岁的清秀宫婢,想来也是文妃最心腹的用婢吧,一共就她们四人,颇为凄凉! 挞葛里、余睹等人纷纷下了马,与下车的文妃等一起登上了衙内所立的小坡上,回望远外临潢方向。 披着大裘袍的衙内立身在前,他雄姿挺拔,气势凌人,只是站在那里,竟予人一种睥睨天下的荒谬感。 风卷着雪花漫空飞舞,远处灰蒙蒙山势连绵无尽,大地起起伏伏,苍荒一片,在白雪覆盖下纯净无比。 萧家三个姐妹,又是抱头痛哭,引得两个孩子也哭了起来,余睹劝了两句,又朝安敬道:“弟弟有胆有谋,日后须成大器,我观大宋也如辽国这般,盛极而衰,每国初立,兴盛一时,尔今奢糜,却不忍猝睹!” 众人止了哭声,萧家三个姐妹都极推崇余睹,他乃胸怀大志的宗室雄才,听他推崇安敬,不由转望他。 安敬却哈哈大笑,望着耶律余睹道:“今日一别,可期再会之时,弟赠三姐丈一词,谨以自勉!”言罢,他转过身极目远眺千里沃雪,朗声吟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状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文君,李唐后主,只书幽词忆妃俏。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衙内急智,临时改了一句,一代天娇成吉思汗还没出世呢。 这一首泌园春的意境真叫文妃等人目瞪口呆了,其气势的磅礴叫人乍舌,由此推知衙内胸怀的大志何等惊人?论说泌园春词牌创于初唐,盛于当世,但真正能在意境广阔和雄伟气魄上与之争锋者挑不出一首。 文妃本就精通计词音律,但闻衙内剽窃来的这首巨作也不由被征服了,这一词意的志向和胸怀绝不是一般人敢抒发出来的,盛势睥睨一切,最后一句更做隐示,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自勉自强呼之欲出。 耶律余睹也是心存大志之辈,听的怔了半晌,胸间也涌起万丈豪情,眸光亮了起来,“好气魄的词!” 莺美和呼延娇也精通诗词,可她们俩可不敢在衙内面前‘班门弄斧’,自那首满江红之后,还未听衙内再作过什么有气势、激励热血的好词,偏是写了百余首情诗给莺美,二女也都熟知,心里多少觉得衙内忧柔了一些,今天又见情郎豪气,大发厥词,尽抒胸中志向,把什么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全给‘俱往矣’了。 安敬转回身望着耶律余睹,异日要成就辽事,非此人助力不可,当下抱抱客套道:“天下事自当天下人去做,虽则前路满布荆棘,我辈亦当劈荆斩棘,奋发图强,仅以一首泌园春雪赠姐丈,惟盼有聚首之期!” 几个人相交短短数日,但都意气相投,各自面前的路又漫布危礁,这刻说这番话也是真情的流露。 余睹年长,历尽世情,此时不免动了情义,深望一眼安敬,“你我前路皆布艰险,有命相见再叙旧义!” 天色渐暗,飘雪的空中,几只寒雁飞过,把这一刻的凄悲气氛染的更浓郁了,余睹等人洒泪下坡,翻身上了马去,文妃搂着两个孩子,他们还叫着大姨娘、三姨娘,叫的萧家二女泪湿衣襟,哽咽的不能说话。 安敬朝他们摆摆手,余堵等人纷纷拱手道了声珍重,扬鞭打马便走,这时,文妃萧瑟瑟也呜咽出声了。 天边隐隐现出一抹夕阳晚照,阴了一日的老天,在这一刻让人感到了一丝丝暖意,雪止风起月影现。 “凄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离人声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安敬忍不住又抒发了段情感,才转身扶了文妃,“姐姐,我们也动身吧!” 文妃听着衙内又一首书发此时意境之词,心下也不由叹声,真真是马蹄声碎、离人声咽了,想一想此去大宋,一路关山几多重,漫漫千万里,山坚如铁,行进之苦可想而知,自已从皇族亲贵一夜之间变为可怜庶人,拉儿带女的却要从头再来,想着不由心头升起一股软弱感,望了一眼安敬,此后都要靠他了。 莺美也在左侧携了余里衍的小手,为消淡此时离愁悲切气氛,便笑道:“许久没听衙内做诗了,今日却沾了萧姐姐的光,又听到他的豪情厥词了,还未请教衙内,这一首词又唤做什么名?有暇我便替你造册!” “就唤忆关山吧,”他说着又转向文妃,“姐姐着人把皇辇车上的东西收拾一下,这车太显眼,丢弃吧!” 文妃也知事关身家性命,点了点头,“俏奴,你去收拾车上物什,依我家弟弟的,这辇车不能再坐了。” 只待一切收拾罢了,文妃四人一起上了安敬的大车,三个人变成了七个要,明显就有些拥挤了。 “我去骑马吧,让两个孩子睡车上,莫冻着了。”呼延娇裹了大裘袍就要钻出去,却给文妃一把揪住。 “如何要劳累妹妹?让俏奴骑马吧,她也精通马术骑射,倒不会填什么麻烦,妹妹还是在车上吧。” “无妨,萧姐姐,我与俏奴都去骑马也可,你可别多心,都是自家人了,莫要拿捏什么。”呼延娇笑道。 第4卷 河北山东 第121章 师姐妹聚首 也就在这天夜幕时分,北府麾下铁骑宿卫匆匆赶出了临潢府,丢了一条手臂的萧大公子终于回京了。 萧奉先见到儿子时,一脸的不能置信,昔日英伟俊朗的萧大公子面目全非了,一张脸尽是坑坑洼洼的小疤,左眼皮都给灼烫的气浪喷的粘了几个折皱,就是夜里睡觉时都不能完全闭上眼帘,那种痛苦无以言述,而右臂整个从大臂中间断去,好好一个人居然成了这般模样,萧奉先浑身发抖,“萧么撒,怎会如此?” “父王……”萧昂有命回来见父亲也是万幸了,昂是他的汉名,本名叫萧么撒,萧奉先是兰陵郡王,故而他称‘父王’,“野狐岭劫袭大败,中了挞葛里的奸计,不知他从何处搞来极厉害火器,萧干离给烧死的。” 其实萧干离逃出火劫了,但给杨再兴一枪戳死又扔进了火坑,这一切没人知晓,只当他给烧死了。 萧奉先咬牙切齿,握紧拳头的手都青白了,他打发儿子先去歇下,然后就招来了心腹,“传本王秘令,此去易州太宁山一路上,哪一个献上萧瑟瑟的美人儿头,萧奉先必保他一门富贵,高官利禄永享不尽!” 只是‘美人儿头’计划启动的第二日,萧奉先就收到了秘报,在距离松山州十余里处的小梁沟发现了文妃曾乘坐的皇辇车驾,车驾碎烂,车内血污涂满,出事地点也有大量血迹,但未见有半个死人尸首。 萧奉先又下秘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又派心腹暗中监视京中的挞葛里一家,至于耶律余睹,最后再收拾他不迟,女真人乱势越来越大,他主持东路军务,免不了要与女真人接触,不难寻个由头治他的罪。 两日后,越过潢河的安衙内车队没在丰州出现,反而走了略偏西北的仪坤州这条路,那日离开梁河时,故布了疑阵,斩杀了一匹马,把现场弄的很乱,又因天寒地冻,等次日有人来了那里,血渍早冻枯,无法辩认是人血兽血了,又说那些人也没有辩血的想法,只以为文妃一家三口横遭了惨祸,不过疑点很明显。 就算是文妃凭空消失了吧,若细细查寻,也不难找出些蛛丝蚂迹,只是谁未曾想到过文妃会混在汉人商队里,而当天从临潢府开出南下的汉人商队也没有,安敬他们是头一天动的身,这一切安排的很精细。 一路疾赶,一行车马于日落前来到了上京道与中京道打交界的苍耳河,过了这条河就是中京道了。 这条河面开阔,虽也结了些冰,但明显冰面龟裂着好多纹路,有的地方还在起浮,必须得走桥才行。 沿河往东寻去,寻见桥时,天色也暗淡了,残阳又一次如血,偏偏在这个时候,桥对面道左的疏林中传出呜咽的号角声,然后是轰隆隆的骑兵重甲队伍从疏林中冒出来,须臾间,这队足有千人的铁骑兵就封在了桥对面,他们也不冲过来,队列整齐的排定,中央裂开丈余宽的通道,两匹高大白马慢吐吐的行来。 肃杀阵势摆开,黑压压一片,这队铁骑军青一色长战斧,背负大弓,只一眼便看出是精锐宿卫了。 马上的两个人皆是一身软甲,银色铠叶在夕阳光耀下煯煯生辉,外罩着雪色大氅,二人头上都戴着雪白的狐帽,毛绒绒的与大氅连成一体,刹是好看,左面一个稍嫌矮了一分,秀气脸上笼罩着化不开的愁情。 右边的一个英风飒飒,手里居然倒拖着一把闪着异样光彩的大刀,形状极似偃月刀,但刃宽了一倍多。 一马标前的杨再兴这刻看清楚了,心头不由剧震,两个领兵女将之一赫然是数日没见的耶律骨欲。 “你这负心的贼,当真无情无义,半句话不曾丢下,这便要走跑了吗?你以为你走的吗?哼!” 催马上了石桥的耶律骨欲忍不住先开了口,这边杨再兴一人一马,拖着他的长刃亮银枪也上了北桥头。 “公主,满堂不曾负心,当日你却未说要招我为驸马,我杨再兴乃大宋天波杨府后人,岂能入赘?” 提起天波府杨家将,那是极令辽人敬佩的宋室名门,这刻连趾高气昂的耶律骨欲也不由窒了一窒。 她右侧那位拖刀绝色女将却淡然接了口,“金刀杨令公后人,果然承袭了杨家傲性,你那杆枪看着也威武,若接得下我耶律耶里五刀不伤,今儿便放你们过桥,若败,你乖乖回去给我家侄女当驸马,如何?” 杨再兴傲性不由被她激起,观此女气度神质,也定是个极厉害的主儿,但他是初生之犊,谁也不惧! 后面呼延娇也骑得马,但在衙内大车一侧,只因有了搔动,这时车帘子也挑起来,衙内与莺美露了脸。 “是满堂的小情人耶律骨欲那个刁蛮公主,只是没想到,她不仅搬来了精锐大斧骑兵,还请了个高人。” 略微拱起的石桥很显眼,桥上的三个人就更显眼了,莺美半个身子横过情郎身前,也不吝啬肢体与他的亲密接触,倒是另一侧的文妃玉面微赫,心里也佩服这衙内,居然能俘获莺美、呼延娇这样的罕绝美女。 莺美只瞧了一眼,不由美眸就亮了,讶然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也须下车去。” 她这话弄的衙内和文妃都是一楞,后面大铺上余里衍和敖卢斡都睡的熟了,莺美移开身时,文妃却偏过来朝小窗口往外瞅了眼,河对岸黑压压的斧骑兵叫人心惊胆寒,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而衙内他们侃侃而谈,视没什么大的反应,如此镇静如亘,也真让文妃心里佩服,看样子自已还真没选错人,“是圣皇姑。” “圣皇姑?”安敬见文妃只瞧了一眼就赶紧缩了身子,大该怕她认出来吧,“我好象没听说过这个人。” 文妃面色沉重,“她是道宗皇帝晚年所得一女,名为耶律耶里,莫看她年纪大不,却是天祚帝的亲姑姑。” 呃,原来如此,难怪叫什么圣皇姑呢,看她模样也就二十四五岁嘛,而天祚帝都快四十多岁了吧? 不过人家辈份大啊,天祚帝是耶律洪基的孙子,她却是耶律洪基的女儿,道宗归天时,她才十来岁嘛! 见莺美要下车去,安敬不由伸手握了下的柔荑,关切的道:“娘子好似认得这圣皇姑?你来过上京?” 莺美笑着摇了下头,“未曾来过,入辽前我便与衙内说过,我有个素未谋面的师姐,我只认得她的刀!” 安敬一怔,旋而苦笑了,既如此,自已就别露面了,有莺美和霸王娇应付足以,待莺美撩起厚厚棉门帘启了车门下去,文妃才道:“听你们说话,我大辽圣皇姑,难道与莺美妹妹有师门的源缘?我只闻得圣皇姑艺绝天下,辽将千万,但能在他手下走上三五个回合的几乎绝迹,若今日她于此截道,是窥破我……” 安敬笑着打断了文妃的话,“姐姐多虑了,两码事,是我那个侄子杨满堂惹的祸,他来京数日,便把公主耶律骨欲给欺负了……”说着便把他两个的事讲了一下,又续道:“今日截道却是她找满堂来算帐的。” 车里二人说话时,呼延娇早催马上了桥,杨再兴正要发作时,却给她喝退了,“满堂你且退开些……”杨再兴可不敢违背娇婶的话,在他心中娇婶早给她视为‘师傅’了,对她极是恭敬,当下也就闪在一旁。 呼延娇兜住马疆,美眸中精光闪闪注定了南桥头上拖刀美女,而对方也正在打量她,一双眸光在呼延娇脸上和肩头露出的金灿灿锏柄上打转,她同样对霸王娇背负的锏有深刻印象,是以美眸中掠过讶然神色。 呼延娇没有执枪,这次入辽她把枪留给高宠了,只背了双锏,这刻她在马上微微欠身抱拳,“你手中既拖中‘蓬莱冷艳锯’,定然是我那未曾谋面的大师姐了,呼延娇这厢给师姐见个礼,不曾想师姐竟是圣皇姑。” 耶律耶里眸中也闪过喜色,拖着的蓬莱冷艳锯也钩在了得胜钩上,“果然是师妹,我认得你那紫金八棱锏……”话落时,她飘身下了马,朝这边行来,呼延娇也自下马迎过去,虽一直不曾见过面,但师姐妹心中却隐有一份深深情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义缘于师尊,二女中桥中相会,拉着对方的手,深深相望。 这时一声轻叱,高莺美出了大车,也不怕惊世骇俗,纵身就飞窜到了石桥扶柱上去,捷径上桥。 下一刻锵的一声,她将腰间盘缠的软剑执出,斜指暗夜苍穹,盈盈笑道:“大师姐可识得我这剑?” “啊……金丝藤蛇斩,是三师妹!”圣皇姑耶律耶里更是大喜,莺美收剑过来,“高莺美见过大师姐!” 这场相逢变成了师门相亲,主角耶律骨欲傻眼了,本欲请最疼自已的圣皇姑出马抢回杨再兴,哪知…… 三个师姐妹好一顿叙叼,圣皇姑才知晓两个师妹是陪着未婚夫来上京的,“不得了,哪家男儿,竟将我两个师妹一起收入帐中了,快快引来见我。”也难怪她心下好奇,她却知两个师妹都是当世奇女,得其一便受用不尽了,谁还能碰的巧收掉一双?是以急切想看看这个超卓男儿究竟有什么出色之处,故出此言! “满堂,去请你家叔叔下车,来见见我大师姐……”莺美回首吩咐杨再兴,他应诺一声拔马下了桥。 功夫不大,安敬披着大裘袍便上了桥,杨再兴也下马陪着他来,必竟他的那件事还没解决掉呢。 老远便打量两个师妹的情郎,耶律耶里也不由点头,心下暗赞,果然是超一等的俊品貌,气质从容有度,一双眸子极其深邃,这人定是个难缠难惹的主儿,莺美却先道:“啸风口一切师姐定知,他便是安衙内!” 耶律耶里一怔,眸中掠过异样神色,呼延娇玩笑道:“大师姐你不是要趁这个机会把我家衙内拿了吧?” “我却没闲心管那些事,今日来此非是骨欲缠的我紧,也不肯来的,她是有些娇惯,但本性善良!” 莺美也知师姐定是出世之性情,是以敢报情郎姓名,同门之谊属实,再怎么着她也不至于翻脸吧? 安敬目光灼灼盯着耶律耶里,至近前时微微恭身,“大宋小吏河间安文恭见过辽国圣皇姑,莺美、娇娇的新姑爷,见过大师姐,呵,国礼私礼都见过了,圣皇姑大师姐是不是让你的儿郎们别朝我瞪眼珠子了?” 三女都噗哧一笑,莺美还轻轻捶他手臂一下,“你这人……初次见了我家师姐,也便敢调笑于她?” 耶律耶里也看到了安衙内的坦荡胸怀和过人胆魄,他安步当车上了这桥,对面千余儿郎也没放在心上,可见他是有胆魄的人物,这番说话不失诙谐,亦不卑不亢,正是男儿伟丈夫的最佳表现,师妹们好福气啊! “衙内大名,如雷贯耳,啸风口一节,宋辽两朝皆闻,不想与此相见,你们这行色匆匆,又是为何?” “哈……师姐明知故问,我家小侄子杨满堂不肯入赘,我力单势孤,自讨无力助他抢了骨欲公主回家,这番行色匆匆是怕他给人家大公主掠入皇宫去当了窝囊驸马,不跑待何?既于此碰见,却要有个说法,总是不能让师姐你白跑一趟的,依文恭愚见,出嫁从夫,大师姐就劝劝你家小公主,随我侄子私奔了吧!” 蓬莱三高徒一齐翻了白眼,呼延娇都忍不住笑出声了,耶里也莞尔,莺美笑嗔道:“有你这当叔叔的?” “衙内此议牵强附会,骨欲贵为一国公主,若与大宋汉子私奔了,传将出去,耶律皇室颜面何存?” “大师姐此言差矣!盛辽已然不再,大辽内忧外患,皇帝耳根子也软,再加上黑水女真人做乱,三几年内必要烽火漫天,内争外战,这公主当的何其苦也?不若随我家侄子去了,我这做叔叔必不薄待她,至于说颜面嘛,只说骨欲失踪了,谁又知晓什么?我那侄子不出数载必是大宋一代名将,定不辱没公主的。” 莺美和呼延娇对情郎真是没什么法子了,不想耶律耶里蹙秀眉露出思索状,片刻后回身去找骨欲说话。 这倒是出乎莺美和霸王娇的意料之外,杨再兴也是傻眼了,功夫不大,那边耶律骨欲扑在圣皇姑怀中哭了,她只拍拍小公主的肩头,温声抚慰道:“你自已拿主意吧,真便随他去了,也必不委屈你,他家叔叔与两个婶婶都是非常之人,有我的面子,也不至于欺负你这小辈子女娃,你父母那里,我自去与他们说!” 除了衙内,莺美、娇、杨再兴都怔怔看着,绝没想到耶律圣皇姑就这么给他一番胡话说的心动了。 但转过念头再想,莺美和娇娇都要佩服师姐了,该是她也早看出了辽国形势,刚才无非是默默的认可了自家情郎的说法……须臾,耶里飞身上马,至桥中,朝衙内等人淡然道:“骨欲留下了,衙内与两位师妹珍重了,异日相见时,但愿不是在沙场上……”话落提起冷眼锯一摆,娇喝一声,“众儿郎,回京……” 第122章 真情 路上跋涉,自不多言,这一日,衙内车队终于入了大宋境内,除了在苍耳河遭遇圣皇姑之外,南进路途中再未给羁拌过,顺风顺水,畅通无阻,那耶律骨欲也是个奇女,坚定了心思随杨郎私奔后,一路上两个人又重归于好了,她便是有些小性子,这遭也给杨再兴吃定了她,只缘自已的倚仗的圣皇姑都向着他们。 安衙只怕她发现了大车内的文妃母子女三个,便着杨再兴与骨欲两个人带十多名随从在前边探路,这样也方便文妃三人偶尔下车方便什么的,总之眼下不能让耶律骨欲知晓这件事,必竟她是后族萧家之女。 辽国姓萧的太多了,但文妃代表的‘父萧’与骨欲代表的‘后萧’却是死对头,她们不宜见面的。 在大宋河北西路安肃军修整了一夜,议定分两路行事,杨再兴带着骨欲与衙内一起走总是不方便,故意躲着骨欲也不是个办法,文妃三人也只能憋在车里,为此衙内决定派杨再兴、骨欲率大部分人往河东路代州一带去与高宠等人会汇,又因关系到此次‘平北乱大计’,还须与宋马帅联络,衙内又叫莺美去主持。 只因莺美知晓的事情要比杨再兴多的多,她在高宠、石秀面前说话也极有份量,更知此次与挞葛里的秘议,有她在河东路周旋衙内也行放心,至于衙内本人为何不去河东路,一则他认为以无这个必要,二则怕冷落了文妃三人,三则莺美和呼延娇秘议让衙内带她去乐寿见安家人,顺道再去开德府见她父亲呼延庆。 次日,分道,莺美、杨再兴、骨欲三人率领大部随从去了,四辆货车他们带走了三辆,衙内这一行人只剩一货车,车上大半是焦炭条,还有一部分黑雷子(以备急用),其它的就是些干粮等物,连衙内的铁骨六轮车算上,才两辆车子,除了十八罗汉外,另有八名随从,当日一行人出了安肃境,南下直奔高阳县。 提起高阳关许多人太熟悉了,宋名草桥关,高阳关之称应该是近代才有的,此处为大宋河北军事重地。 高阳关治所在河北路高阳县,按政治划分高阳县归在顺安军辖下,按军治划分,高阳县就不得了啦,史载:庆历八年(1048年)置高阳关路安抚使司,统河间、霸、莫、雄、清、翼、沧、恩、保定、永静、信安十一府、州、军;以河间府为路治。高阳关路负责河北中、东两部防御,控扼北南两条要道…… 高阳关和高阳关路是两回事,关治与路治更是天地之差,因与辽邦久无大的战事,高阳关路安抚使司也被撤消,统归在河北西路治下,宋初置下的北方五大军事安抚司也都归了路治,能起到的军事防御作用甚微,有起事来,各自为战,没有统一布署,又因以文官领军,多不通武略,胆小畏死,宋弱亦归于此! 大车入了高阳县,衙内坐在车中感叹,挑起的车窗帘子,能叫他和并坐的文妃看到县城里的景象。 “……有宋以来,高阳便是军事重治,扼守南北两条要冲大道,辽军从南京析津府起兵南下,经固安、雄州、莫州、河间、恩州、大名府、开德府、长垣一路直入开封,非要穿过白洋淀东西间的赵北口、栆林庄孔道,这里人称‘十二连桥’,十分险要,朝廷置瓦桥关、益津关于此,可畏一夫当关、尤夫莫开;” 文妃听的一呆,她亦是心重国事的女中英杰,诸多军政大事也常论道,见识颇深,不然也惹不恼天祚。 安敬又道:“若辽军从析津府东南进军,经永清、霸州、沧州、保顺军、棣州、青州;这里又置淤口关,时人称此关为:汉之上郡、云中;唐之朔方、灵武;总论高阳关路地理形势,可说控临幽蓟、川泽回环,壑纵洼横、葭苇蒙蔽,是极不利于骑兵之行进的,地势利用的好,便是一道天然屏障,宋太宗时,纳谏筑堤储水,以为阻固;接河连江,皆汇于塘水,以致河朔幅员二千里,地平衍无险阻,自边吴淀至泥姑海口,延绵七州、军;曲折千余里,深不可行舟、浅不可步涉,仅此一着可乱了辽军西入东归之掠夺路途!” “东有所阻,可一力御西,如此则大大减轻了河北东路之防御压力,若路官知要,非无一战之力!”衙内说到这里又有些郁闷了,州军要员多贪而无能,史载金兵南下时一路无阻,涉过黄河直接就兵临开封了。 如此简单的一仗,不如归功于金兵的勇悍,只能说是大宋的无能,而衙内面临的大形势,就是图治! …… “真也丧气,这趟买卖却要亏的大了,员外,夜间我只走一遭,一发剁了这几个黑了心肝的西夏贩子。” “休要莽撞,和气才是生财之道,此为县治,切不可乱语,若给公人听了话去,必拿你去吃官司!” 酒肆中,三五成群的商贩、脚夫、走卒、路人等皆有,不乏青绸紫缎的富户老爷,也有短褂直裰的底层役夫,又有携棒带刃的江湖好汉,更有背了书篓的游方书生,某一桌上还坐着气质夺人的安大衙内。 他身旁是做男人装扮的呼延娇,在高阳落店后,把文妃母子女三个安顿下,由十八罗汉照应,衙内便与霸王娇出来溜达了,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总算是安抵大宋了,一直窝在车上,衙内也憋的难受的很。 离他们不远的一桌,坐着三个人,正是适才说话的,居中一个相貌堂堂的汉子,三十许年纪,颌下储了短须,虎目颇有威凌,四方脸,宽额头,身着一领团花长袍,看也是有钱人,难怪他旁边那个叫他员外。 他左首下是一位俊美异常做小厮打扮的男子,身姿修长,朱唇玉面,龙眉虎目,顾盼间自有一股风采。 安敬以为又撞上女扮男装的假男人了,眸过扫过他颈项时才肯定他是个真的男人,因其颈部有喉结。 霸王娇的注意力只在情郎身上,见他目中有异色,便顺他目光望去,只瞅了一眼那个俊美小厮,心下也便赞叹一声,只道我家汉子是独一无二的俏郎君,感情在这种小县城也能撞到一个与衙内相捋的俏郎。 “衙内,你莫瞅着汉子眼直,我若想的谬了,便弄花他的脸,那些有长相的俊小男人,多窝在富户拿臭屁眼讨老爷们的欢心……”呼延娇就这个性子,想到什么便说,这刻说完就后悔了,因为衙内正瞪她。 霸王娇有些尴尬,又轻声道:“我又没说你,莫要瞪我,我家衙内只是做大老爷的,岂是下贱男人?” 衙内翻了个白眼,“是吧,那好,今儿夜里我便给你个讨我好的机会,娇娇菊朵粉嫩,我早便动心了。” 这话令呼延娇身子一颤,吐吐香舌靠近了他一些,低眉顺眼的央道:“好我的衙内老爷,娇娇知错了。” 他两个调情一番,衙内还竖着耳朵听那桌人说话,很快就给他听到那个是什么大名府来的贩马商人。 西夏商贩在这边多也卖马,都晓得西夏党项马匹尤甚,西北一带堪称牧马天堂,那边地广人稀,也便显得马多了,而北方游牧民族契丹、女真等族连年有战,马匹消耗极大,倒是紧张的很,根本没外卖的。 大名府贩马的?安衙心里思忖,莫不是那个卢俊义?念头一闪,又看了一眼俊美小厮,心下恍然,哈,肯是这两个人了,俊小厮不正附合浪子燕青的形象吗?那个黑汉子又是什么人?衙内想通后心下计较起来。 其实他们俩注意卢俊义、燕青等三人时,人家也在注意他们两个,只为他两人打扮不与寻常人相同,宋时庶民老百姓极少有穿衙内这样衣服的,寻常人家多以青、灰色布料服饰为主调,无论是色泽上还是衣料上,都和富人、贵族阶层有极大区别,而衙内的雪白长衫分明是绸缎制的,现在又披着昂贵的裘袍,如此看来绝非一般人物,便是霸王娇也是这么一身打扮,她生性好动,少有穿女性衣裙的时候,一般只着行动利落的劲装,短衫长裤,冬日便是棉袄棉裤了,而棉也不是一般人家穿的起的,布的多裹两层也能御寒。 霸王娇体质与莺美一样,她们内外兼修、寒暑不浸,是以劲装也都单薄,外裹大裘袍也只是个样子。 卢俊义久走江湖,北地辽邦、黑水女真他也都去过,可谓经见甚广,只观衙内气质,便知他是个不凡的人,心下也就生出了结交之意,揪了燕青,在他耳边低语两句,那燕青便站起来,朝衙内这桌行来。 “讨扰公子了,我家员外乃是大名府卢俊义,做买卖马匹的小生意,今见公子气宇不凡,正想结交……” 燕青神态很恭敬,他也是有眼色的机灵人物,看得出衙内身份不凡,自已只是个小厮,哪敢做架子? 安敬正思忖如何去结交卢俊义,不想他倒送上门来了,心下欣悦,但神色淡定从容,笑道:“河北大名府卢员外,好大名声,如雷贯耳,只闻得玉麒麟枪棒河北第一,不想今日却在高阳小店撞见,幸甚……” 那边卢俊义起身,遥遥拱手道:“公子过誉了,枪棒第一只是江湖好汉抬举,莫要谬信才好,观公子气度不凡,未闻得高阳县镇有这般出色人物,不知上下如何称呼?”他谦逊中眼底仍有一丝傲态,自负的很。 霸王娇听出情郎语气,是欲结交此人,是以未对‘河北枪棒第一’做出不屑神态,就是哼一声也没敢,只怕坏了衙内大事,夜间给他摁着收拾,但瞥见卢俊义嘴口不一的说话,眼底隐露的傲态,她心下不爽了。 安敬也不欲惊地酒肆里这些人等,这刻也便起了身,微拱手道:“此处非说话之所,小可途经高阳,在庆升酒楼落住,员外若有闲暇,夜间来小坐便是……”他故做一丝神秘,引的卢俊义心痒难耐,当下应了。 …… 庆升酒楼,高阳县一等一的酒楼,前楼两层做酒食招待食客,后置几进院落,做客店供来往客商歇脚。 衙内豪气,包下了一处独院,有正楼和东、西两厢,住得下四五十人,两偏厢一层皆能待客,二层是通铺,睡得下二十余人,便是没有文妃三个人,以衙内的个性也会奢侈的包院独居,绝不去大铺和人挤。 正楼也是上下层,一层前厅待客,后边是内室,置有浴桶等物什,内梯可达二层,衙内让文妃住上面。 晌后衙内与霸王娇出去后,文妃便让近婢萧俏奴备了热水沐浴,平素她天天做浴,这趟行来却没浴过,身上不够有异味,在安肃军浴了一回,两日来又难受了,还好今日又在高阳落店,是以衙内一走便沐浴了。 以前当妃子时,前前后后侍候的人多,如今却不一样了,身边只剩一个萧俏奴,再如何能干也忙不来。 但文妃也知自已现在身份不同了,当日下大决心离京时,她也是别无选择的,不然往后的日子更加悲惨,可能把性命都葬送了,权衡利弊,只有舍却显贵身份先避祸了,又说衙内许了重诺,她心中也企盼着。 当然,许诺却是双方的事,自已决定跟衙内走时,便认可这个男人成为自已新的主心骨,这一节便是姐姐、姐丈、妹妹、妹丈也都心里有数,和衙内更是心照不宣了,只不知他何时来‘宠’自已才是真的。 不过该做的准备还须做,不知哪一刻便会给衙内搂住了狎耍,剥了衣裳若有异味,这张脸却往哪搁? 另外又因衙内两个‘娘子’太过出色,使得一向自负容貌无双的文妃也心下忐忑了,只说这衙内见惯了天下殊色,也不知自已对他还有几分诱惑力?眼下自已还有一项优势,便是熟妇的丰美,她暗观莺美、霸王娇,二女虽与衙内亲蜜无间,路上在车里趁半夜嬉戏几回,她都瞅到了,但却发现二女仍是完壁处身。 她心里既是佩服衙内的忍受能力,又是想不明白,若不是那遭亲身感受到他没有问题,还真以为他无能呢,其实她不清楚二女与衙内并未完婚,宋女多重妇德,非婚夜不破贞身,否则便自认低了别人一等。 其二是因为他们体质原因,在衙内某功未达到一定火候时,她俩怕害了情郎性命,这些原因统归一起,便造成了衙内与二女之间不能真正相好的因素,本来靖国夫人给莺美定成了衙内侍妇,哪知一趟北行,把这桩事给破坏了,凭白延误了衙内修进大事,如今又冒出个文妃,她似乎比靖国夫人更‘猛’,倒也合适。 这遭分路时,莺美暗中与霸王娇秘议,叫她给衙内一些接触文妃的机会,只有如此她俩才能获得机会。 这倒应了那句话:予人方便,自已方便;只是这种方便用在这地方,也够让莺美和霸王娇纠结的。 萧俏奴是文妃心腹侍婢,也是近两年给天祚帝冷落后她才成了文妃近婢的,模样俏丽清秀的俏奴年龄也不小了,但还是纯纯处子,她若早近文妃两年,必也给天祚帝先糟塌了,但命里注定她没这个‘福份’。 文妃路上也便与心腹俏奴细叙了一些事项,主要是如何对待衙内及衙内亲信人等的事项,几番分说,虽也隐晦,但不笨的俏奴也就听出了文妃的心意,她的主要责任就是也给主人制造机会,多奉承衙内。 文妃也着重呆嘱过她,若衙内欲夺你身,你也便乖乖受着,只讨好奉承,万不可逆着性子的做反。 萧俏奴敢不领命,事实上她对衙内也极有期待感,主要是衙内魅力太大,一路上文妃先给他广博的见识、经天纬地的才华征服了,不论是国事、朝事、军事、家事、待人接物、行为举止,文妃以为,衙内都堪当天下第一人,真没见过这么有才华、有胸襟、有度量、有内涵、有大志、有气质、有相貌的男人了。 经过三十几天的认识,文妃本来已寂灭的情心又给衙内的出色勾活了,甚至一会见不到他时,心里也空落落的,哪怕是听他说说话,或静静看着他,也便是一种很美妙的享受,有他在,似乎一切都美好。 以文妃的智慧,她便知晓,自已有生以来头一遭真真正正发自内心的爱上了一个男人,他就是安敬。 至于说与天祚的婚姻,那属于一种家族的责任和个人的虚荣,如今那些不着边际的东西离自已好远! “……娘娘想些什么?衙内回转了。”萧俏奴头一时间进来报信,文妃一震醒来,忙起身整了衣衫。 “可有不妥之处?”她这番紧张,自是怕在衙内面前丢了丑,萧俏奴捂着嘴笑,只是摇了摇头。 文妃俏面微烫,剜了她一眼,嗔道:“你守了余里衍和敖卢斡,不许他们胡乱闹,我下去与衙内说话。” 两个孩子也失去了望日的欢笑,颠沛流离的日子是他们不曾有过的,文妃则耐心的给她们解释过了。 只是孩子还小,不懂太多,她又怕两个孩子闹腾的惹恼了衙内,只得狠下心来管得他们两个严些了。 …… “姐姐一路劳顿了,此番入了宋境也无甚大险了,南归路途上可能遭遇草寇山贼倒也无虞,都只是些跳梁的小丑,不值一哂,这趟远行却是苦了两个孩子,等到了江南建康府安顿下来,送他们入学可也!” 前厅里,衙内与文妃对坐,呼延娇去后室洗浴了,她也有洁身之癖,日日免不了与情郎小折腾,身子不洗可不行,文妃本欲帮她搓身子,她也便拒了,必竟人家文妃也曾是妃子,这般降尊纡贵也碍于形势。 “弟弟安置便是,我都听你的,如今身在大宋,孤孤寡寡,无亲无故,仰仗弟弟之处多矣!” “姐姐莫要生份了,说这些话给我听,似是疏远了些,倒叫我汗颜了,此后便如一家人相处便是。” 文妃美眸灼灼盯着他,咬咬牙轻声道:“我孤儿寡母,终须有托,弟弟若不嫌我残躯,瑟瑟甘为暗房!”说着她情动的身子前倾,真便给衙内跪下了,她知结义只是表相虚情,非亲非故的,要人家如何真心对待你?当初秘议时,也是心照不宣的盟了男女秘誓,只是未曾把话言明,到了此时,文妃也只有厚脸相求了。 衙内一惊,忙将她托起,“姐姐不可,折煞我也!”这一硬揪,却把文妃揪进怀中,而文妃正要这种效果,顺势双臂伸展将他颈项环勾紧了,毫不吝啬的让自已豪硕胸陀压迫他,半仰俏脸含羞道:“瑟乞怜!” 衙内苦笑一声,也不作做,挽了她腰纤,大手滑下在她丰臀上捏了把,道:“只恐委屈了姐姐,我本也是青壮男儿,这一路上憋的甚苦,夜间在车内免不了与莺美、娇娇两个做些缺廉少耻的勾当,姐姐耳目未曾失聪,也必有染,弟甚是惭愧,只望姐姐心里不看轻我,男女有情,心动欲起,也是人之常情……” 此时两个人搂作一团,呼吸可闻,文妃也本是豪性开明女子,吃他捏搓了丰厚腚肉,不由也觉口干舌燥,身子更发起烫来,体内亦涌动着一股蓬勃邪焰,一时间便有些意乱情迷的反应了,只是心里还清明着。 手臂缠紧,只将一张如花娇靥贴近衙内,微呶着红艳艳湿润的唇瓣啄了他的嘴,粘着再不肯离开,并以极柔细声调吐出娇音,“此时这般放荡不为讨衙内的好,只是情难自禁,瑟瑟生有二十七载,未曾有尝男女情恋刻骨铭心的滋味,深感侍帝十载只负着家族责任,却不曾真的动过真爱念头,于深宫后苑中,争宠夺势,活得好累人,与衙内初会时,便瞧上你一等相貌好气质,又因种种,也便决心做些逆事,纵死也要一搏,更要借势于衙内以图再起,哪知瑟瑟命贵,竟是得遇良人,这一路上尽被衙内谈吐、举止、胸怀、气度慑服,私心里着实喜欢,至此不能自拔,始知瑟瑟所爱男儿却是安家小郎,这番厚着面皮屈膝求衙内爱怜,不图名份尊位,只便置于暗室偏隅也心足意满,惟恐衙内嫌弃瑟瑟色衰躯残,不肯分拔雨露予我!” 款款柔情,道尽萧瑟瑟心菲秘情,水汪汪一对秀眸储满期许情意,如此美人儿,如此剖心示爱,纵是衙内自负耐性,这时也给她一番蜜语甜言说的心动非常了,手劲不由的增大,捏得瑟瑟娇躯直往他身上贴。 “我安文恭也不是巧言令色之辈,当日与姐姐结义,实为姐姐一双儿女着想,非是吝啬一个名份不给姐姐,辽国数年内定要大乱,敖卢斡乃是耶律延禧亲子皇殿下,若振臂一呼,定可收敛焕散人心,契丹贵族必也心服,假以时日他身登大宝也便水道渠成,姐姐更贵为大辽皇太后,只为此计,我亦不能因一已私念毁了姐姐深心大愿,更不能让姐姐承当‘父萧’一系之千古罪妇,虽私心里也爱慕姐姐花容月貌、柔情万种,但明面里,你我还须做‘名正言顺’的姐弟,非如此,不正视听,私房下,日日与姐姐欢好也可!” 萧瑟瑟淌着泪紧紧搂着他,也不说甚么,只是呜声咽泣的噘着唇猛亲他一张脸蛋,粉泪纷纷、激情似火,怎也想不到衙内替自已这般着想,她是深深被感动了,“瑟瑟余生只侍衙内一人,若违此誓,雷殛之!” 第123章 河北玉麒麟 入夜后,庆升酒楼食客如云,卢俊义只带了燕青来寻衙内,须臾,酒楼小二哥带他二人来到衙内独院,虽未留姓名,但只一描述衙内英伟形象,那小二哥便知是谁了,开店这些年了,也不曾见过那等出色人物。 十八罗汉之首名唤宗盛,是个精明汉子,他与弟弟宗昌都是啸风口一役的悍忠猛士,都得高宠指拔,一身武艺相当出众,十八罗汉中他俩是赶铁骨六轮大车的,也是十八罗汉的实际头领,大伙全听他们的。 衙内回来后便吩咐了这事,是以卢俊义来访时,宗盛、宗昌二人便替衙内接待卢燕二人入了东厢。 安敬也就等卢俊义来再开晚宴,当下吩咐小二哥,备酒菜来独院,正楼一席、东厢厅一席、西厢开了三席,那边人多,都是衙内属从,他则与宗氏兄弟在东厢陪卢燕二人,呼延娇剥了裘袍尽露诱人躯体曲线,不便出来待客,如今和往日不同了,便留在正楼陪萧瑟瑟母子女三个人吃饭,萧俏奴也同桌,侍候她们。 推杯换盏,酒过三旬,卢俊义一直不曾开口询问衙内身份,刚入这独院时,他就感觉到了不同,院落里或坐、或蹲、或耍兵刃的一群汉子们都是精剽悍汉,无论是冷厉眼神还是雄剽气势都极为与从不同。 卢俊义久在江湖上行走,见惯了各式人等,今日衙内给他的感觉就令他讶异,来此后更见到这般阵势,心下的轻觑念头也便收敛了,不用说,这位公子非富即贵,身世背景绝不寻常,之前自已误以为他是富家公子的想法也给推翻了,只看他这一堆手下,便知人家是强势公子了,他不问,衙内也没有自报家门。 宗盛、宗昌两个人在衙内面前那是无比的恭敬,这趟辽国之行,他们又算开了眼界,衙内那种在千军万马前巍然不动的沉稳气度太叫他们佩服了,野狐岭火袭辽国精锐铁骑军,算无遗策、指挥若定,自家未损一人,极是让所有人心服,是以,这两个人无论在任何时候,也都对衙内恭敬异常,绝无嬉笑神情流露。 卢俊义擅观颜色,这一切也瞧在心中,便知眼前从容淡然的年轻人不得了,越是如此,他越心切知晓这人是谁?偏是衙内说闲无关他身世的闲话,多提及江湖来往各色好汉和河北一地买卖商事,卢俊义只答。 燕青似瞧出主人心中所急,眸子一转,起身亲自给衙内斟了碗酒,恭敬奉上,道:“燕小乙身份低微,但也仰慕公子气宇,河北路虽广,但不曾与闻公子这般人物,敬奉一碗水酒,以示小乙这份恭敬心意。” 衙内微微一笑,接了他这碗酒,也不起身,仰颈喝干净才道:“小乙坐了吧,你这脑筋精明,哈……不过却不亦道出身份与二位知晓,只因干系重大,若走露出去,小可便要摊上官司,望卢员外、小乙体谅!” 卢俊义也是有义气的人,听他这般说话,又见他手下从人剽悍,不由就想得左了,“公子,休要小觑卢俊义,你便真是官府要捉的那人,某亦敢与公子结交,只观公子与一伙从人也知非是等之辈,在此卢俊义只说一句,公子若信得过我,直便坦言,有灾有难,用得着我卢俊义时,赴汤蹈火,在所不计,若信过我两人时,饮罢了这一碗酒,我便告辞,全当今日未曾与公子相会过,若有公人询时,卢俊义多字不提半个。” “哈……卢员外莫动意气,坐下慢慢说话,员外久在外边走动,可曾在小可身上看出一丝匪气?” “这个……的确不曾!”卢俊义一怔,便知自已谬误了,忙道:“让公子见笑了,卢某自饮一碗赔罪!” 衙内伸手按住他腕子,微微摇头笑道:“不知者不罪,员外好爽,可见却是性情中人,小可再瞒着什么也就对不起兄弟了,只是在外间时,还请员外与小乙不要提及我的身名,免遭有心人听了去惹祸给我。” “还请公子安心,卢某一言九鼎,小乙自幼便随我,名为仆人,实如父子,公子直言便可……” 安敬颌首笑笑,“今日给员外和小乙唤我做公子,听着稍嫌别扭,在乐寿时,别人只唤我做衙内。” “啊呀……”卢俊义和燕小乙同时惊的站了起来,前者瞪大眼失声道:“莫不是名震河间的安衙内当面?” “正是小可。”这时衙内也站了起来,拱拱手,算是和卢俊义正式见礼了,卢俊义此时才恍悟过来。 “唉,我道天下有几多英伟不凡俊杰,原来是河间府乐寿安衙内,真真是愧煞了,受卢俊义一拜。” “衙内折煞了小乙,受小乙一拜……”两个人不分先后的同拜安敬,江湖人就这一套,衙内苦笑。 他伸手挽了二人起来,重新落坐后才道:“河北玉麒麟、山东及时雨,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好汉,我便在乐寿也多有耳闻,刻下不便露出身世也有苦衷……”当下把自已随军平北乱一事说出,又言走了一趟上京临潢,末了又道:“大事甫定,我只偷个懒,从南京道折回来,不想撞见员外,若传出去,朝中有人必拿来说事,想必员外也知蔡童权臣与我娘舅家郑系不和,若揪住此节不放,又要惹来新一轮勾心斗角。” 卢俊义冒了一头汗,感情自已撞见了真的大人物,皇后娘娘的外甥,从未想过有机缘结识这等显贵人物,其实衙内这层关系也是生搬硬套来的,只是外人不知情罢了,又说利益相结,不亲也亲了,这算什么? 卢俊义、燕青又是慌忙起身见礼,他们自卑身份,无非是草莽,今日结识好大一个衙内,哪能不慌? “莫要客套,员外在河北地面上甚有影响,我平素亦喜结交江湖好汉,入云龙公孙胜也便是我知交,去岁公联大郎走了一趟揭阳镇、浔阳江,招慕了千余好汉,如今都聚在乐寿南北舟事做活,员外闻否?” 卢俊义又现讶色,“原来如此,我道混江龙李俊一伙人如何就一步登了天去,感情是衙内是他们背靠的巨树……”说到这里不由苦笑,“我自在北地做买卖马匹生意,忙死忙活也仅维持个生计,哪敢攀比衙内?” “呵,员外休要气馁,若不弃,日后也便加入我南北舟事,其它不论,凡马事入项,便分利予员外。” 卢俊义不由大喜,能靠上这颗巨树,可不得了,南北舟事何等的规模?眼下他们做的煤石买卖更惊动了地方官府,纷纷探查其秘,都搞不清南北舟事如何弄来好些乌亮大煤块子,那玩意儿可值钱的很呐! 另外,若能借势南北舟事,自已的贩马生意也必做大,说心里的话,做生意还在其次,若交好了衙内这个人,某一官职也必不是难事,心念间,他就有了决断,当下第三次起身拜倒,燕青不敢怠慢也拜倒。 安敬翻了个白眼,没法子,这伙人就会这一套礼数,只得再次起身去扶他二人,“这又是为何?” “衙内,生意小事,不值一哂,惟能得衙内垂青一眼,卢俊义幸甚,今蒙衙内加入舟事,卢某三生之幸,绝不敢图分银利,只要衙内麾下混口饭吃填得饱肚皮,也便知足了,衙内但有所命,某愿抛头弃身!” 好个卢俊义,不愧是玉麒麟呐,终究不是图小利的眼光短浅之辈,这一拜有说法,是要表忠心投效的。 面对这种情况,安敬也不须再做作了,江湖人性子豪爽,讲究大碗吃酒、大块剁肉,快意恩仇,你若虚情假义,他只当你虚实故事不信任他,如此一来就难以收得其心归,对这一点衙内是有很深刻认识的。 当下揪起了卢俊义、燕青两个人,安敬大笑道:“得员外之助,如虎生双翼,哈……痛快,宗盛,再搬几坛酒来,今夜不醉无归……”他豪气干云的表现也叫卢俊义、燕青心服,双双谦逊一番,第三次再落坐。 …… 次日,衙内也没急着动身要走,此番不急着赶路,倒有心慢慢逛逛大宋朝治下的河北地面,昨夜饮的‘人仰马翻’,几个人干翻了十三坛子酒,三更尽时才收了宴席,卢俊义、燕青都喝的昏天黑地了,还是宗盛问他们落脚客店是哪家,派了人送他们回去的,对卢俊义来说,高阳县遇识衙内,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衙内后半夜折腾,把霸王娇可苦了,大该是酒喝的太多了,也不知是店家在酒里渗的水太多了,总之他后半夜尿了有二十几泡,霸王娇没法子,只便拎着溺壶坐在榻侧侍假衙内老爷,这年头的‘老爷’多是这般享受,本来这些事都是通房丫头做的,奈何此时身侧没半个丫头,霸王娇虽矜傲,但实为人妇之后也知妇人应做些什么,侍婢不在便只能她亲自侍候衙内老爷了,赴辽一路上也是这般侍候,车内备有溺壶,夜半时总有一两遭要醒来俯在衙内耳际低声问他‘溺否’,溺则拎壶侍候,而衙内也被紫珏玲侍候惯了。 晨光现时,霸王娇才丢了个盹儿,衙内如今好体质,喝成那般也早早醒了,见身上仅裹轻纱的霸王娇半倚在榻侧手还拎着溺壶的模样,便知昨夜水灾重大,苦了娇娇这般侍候自已,忙将她搂住心疼起来。 霸王娇睡的轻,一触便睁开了美眸,见给情郎拥住,也就放下了溺壶,反搂着他闭上眼眸,“我睡会儿!” 衙内舍不得逗戏她,只隔着轻纱柔柔抚她细腻身背,低低在她耳侧道:“喝的多了,叫我娇儿受了累。” 听他情义缠绵的说话,呼延娇仅余的一丝睡意也给驱散了,以她绝佳体质,几夜不眠不休也无大碍。一边感受着情郎的柔情抚慰,一边又张开美眸柔柔一笑,“莺美只说你会甜嘴哄人,我也便受用着!” 衙内见她精神奕奕,眸光精湛,不似劳累模样,也就放了心,笑道:“只说女人是水做的,爱时柔情如水般温腻,涓涓而细、绵绵又长,激情澎湃时有如江河怒澜、排山倒海;蜜意柔爱时又似泄地水银、无处不在,本衙内惟恐载不动我家娇娇烈烈情潮的猛袭狂轰,只便在得了闲暇时哄着、宠着、爱着、怜着……” “哦,娇娇的心肝儿小达达,当真是哄死人不偿命的主儿,只这几句话就哄得我身子酥了,”霸王娇动情的伸手勾住衙内下颌,“我细细瞅瞅你这张抹了浓蜜的甜嘴儿,好生让我心颤,唇儿噘了,给我咂个够!” 衙内笑着把嘴唇呶了呶,霸王娇缠紧他颈项,张开两片红唇就吻上去,吸啜的啧啧有声,丁香软舌挑开衙内齿关,直驱中枢,捏他下颌的手改朝被窝里摸去,很快寻见那硕矗烫手的‘小衙内’,激情一如烈火。 只不能真个儿销魂,却叫二人心里幽闷,翻转过来以六九姿态互慰,也算暂解了他们的心头之痒。 “我自不担心姻亲之议,父亲最是宠我,只便是我领给他看的男子,必心下中意,大婚指日可待,只是我与莺美体质特异,纵是成了婚也怕欢好时把衙内身子伤了,我师尊秘技可令衙内体质脱换,一但功成,此后一生受用不尽,眼下却遇瓶颈,非采妇人秘补不可,那萧瑟瑟便是肥美大补,又摆明一付任衙内摘采模样,今儿娇娇厚着面皮央求我的好衙内,快些将她大快朵颐了才好,她虽非元处,却经得住你折腾。” 安敬汗了一个,揉着她胸前硕陀尴尬笑道:“知晓了娘子,只是没甚的良机,瑟瑟一双儿女又在侧。” 霸王娇却撇嘴一笑,“只为讨好我家登徒子衙内,娇娇也须做些营生,多歇一日,今日我出去买车大车改制一番,明日启程后便哄那两个小孩子去坐,如此一来衙内便可在车上折腾了,如此计较,你可满意了?” 安敬实在是不便答话了,难堪的爬起来去寻衣物,干笑道:“那卢员外必已到了,我去和他说事。” 霸王娇抿着嘴笑,伸手在他后腰上捏了一把,“只道你脸皮厚的不知羞,原来也有惺惺作态的时候。” 不敌霸王娇的爽性,衙内飞快穿整了衣衫就出去了,正前堂没人,他推门出来时,日头正升起来,院子里属从们三三两两的练身子,见衙内露面,纷纷恭身问好,衙内也不端架子,迈步出来一一微笑回礼。 果然,功夫不大,卢俊义和燕青又来了,三个人又进东厢厅里落坐,宗盛、宗昌两人叫了早食摆上。 卢俊义今日更是神清气爽了,遇上天大的幸运他的心情不好才怪,“衙内,眼下便有一桩生意,只是我手头银两不足,拿不下这桩买卖,又不耻强买行径,故此与衙内说项,此番西夏马商赶来足有五百匹好马。” “好大手笔……”衙内也神色一振,点点头道:“五百匹好马,当真是不得了,你速引西夏商贩来见我。” 燕青起身道:“不劳员外出马,小乙跑一趟便可,衙内与员外吃茶的功夫,小乙必办妥了这桩事。” 第124章 高阳秘议 燕青这一去可不是一两盏茶的功夫,直至日上三竿他才回转,引来西夏商人也倒罢了,他却一脸晦气。 “如何这般脸色?”卢俊义深熟燕青个性,看他这付面容,便知晓这事出了意外。 衙内仍然安坐,适才宗昌来禀,说‘娇夫人’要出去一趟,他便领着几个人跟着去了,而衙内知是霸王娇去张罗车子了,只为明日启程做好一切安排,这时看燕青回转的脸色,他也没放在心上。 “衙内、员外……”燕青先恭身做礼,然后才道:“那西夏马贩子感情昨日便看出员外财势不足,不知如何就与那徐员外派来的人搭上了话,听那店家说,西夏马商一行人昨夜便结帐走了,怕是去了大名府。” “徐员外?又是那徐定平,此人真是我卢俊义的克星,几趟买卖皆败在他手里,真真是恼人!” 卢俊义不由火往上撞,一张脸笼罩了阴色,他与徐定平同为大名府富户员外,但论财势远不及人家。 衙内微一蹙眉,脑海中浮起这个徐员外的印象,在乐寿初建舟事时,自已曾亲自拜访过他的女儿徐翡,只是人家那时看不起自已这个小衙内,表面上虽也恭敬,实际上没拿你当一回事,谁叫你老子是个县令呢? 后来在大名府行宫给莺美发现这个徐翡是深藏不露的剌客,才对徐家有了全新的看法,这一阵子关于徐家的动向,石秀应该派人监控着,只是自已这时无法联络三郎,也就要不来想要得到的消息了,他心下也是郁闷,这时代的通信忒也落后,忒也误事了,自已一直想建立起的通信机构至今还没有着落呢。 “员外所言的这个徐员外,我也有些印象,舟事初建时,也曾邀他入伙,那时徐家眼高,看不上我这小衙内,后来舟事垄断了北地水道,他又急了,想来入股,如此奸滑人物,却不想与他深交,皇后娘娘回驾京师时,路经大名府,徐家女儿徐翡竟夜探大名行宫,飞檐走壁,身手不凡,徐家,颇为神秘啊!” 卢俊义和燕青都听的怔了,怎么也想不到徐家女儿居然有这等深秘的背景,“衙内可探出徐家底子?” 安敬微一蹙眉道:“去岁十月,我便入京了,一切事务交由石三郎主持,徐家动向也在三郎派出人等的监控下,只是我忙于大事,倒不曾过问许些细节,眼下三郎又在隆德府坐镇主持大事,书信来往极其不便,想询问些事项也有所不能,唉,通信这真是个令人着恼的头疼事,不过这趟事却不能放任,便是追去了大名府也要截回这桩买卖,想来员外对那徐家颇为了解,可知这个徐员外买了马匹又拿到何处去出售?” 卢俊义点头道:“这些买卖也瞒不得人,河北地面上贩马商人不少,多与我有些交情,那徐员外一直便想插手这桩生意,但不及我做这桩生意早些,是以一直都处在劣势,近一二年却抢了我多桩买卖,所收马匹也多数卖给了契丹马贩子,尤其自去岁起,女真人贩马商人大抬马价,一匹好马肯出纹银二两来收,以致河北地面的诸多马贩商人皆愿与之交易,可这徐定平是个死脑筋,他只卖给契丹人,还扬言说女真人做生易没信誉,便是出价十两买他的马,他也不卖,却叫人想不明白,这个徐员外是什么心思?唉……” 听到这里,衙内却笑了起来,“呵……好个徐定平,给辽邦契丹人做得好奴才,这趟我定与他细细计较。” 卢俊义一震,马上反应过来,燕青也是一脸讶色,甚是敬佩的望着衙内,“衙内说那徐定平是奸细?” “八九不离十,不是奸细,也定拿了辽人好处为他们做事,北方连年征战,如今女真人又欲起事,好马自是草原上称雄的资本,契丹和女真人都在抢这好货,偏我大宋人就是傻蛋,为几贯钱做好事给他们。” 卢俊义和燕青都脸红了,前者道:“衙内之言有理,是我疏忽了这一节,这贩马买卖不做也罢!” 燕青也是七巧心思,自也想通了此节,不论是契丹还是女真,他们获得的马越多,其战力也越强。 “不然……贩马生意不仅要做,还要大做,江南水草肥沃,我欲筹建一座大牧场,贩来不卖,留着自家用,员外只替我做这桩买卖,有多少收多少,韩信点兵,多多宜善,我大宋缺的就是大量的好马。” “衙内吩咐便是,我自把这桩买卖做好了。”卢俊义听了这话心下也赞赏,但也多了一丝疑窦。 衙内说要留着自家用?用这么些马做什么?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也没多想,很快就把它抛开了。 午时,衙内又在独院招待卢俊义和燕青,更将‘姐姐’萧瑟瑟请来相见,这算是真正的接纳了卢、燕二人,二人也收宠若惊,衙内肯引亲氏相见,自是没把他们当做外人,而瑟瑟国色天香,二人忙敬酒做礼。 衙内不提瑟瑟姓名,只说是姐姐,卢燕二人也搞不清,只当是他‘亲姐姐’,又因瑟瑟做汉人装束,根本看不出她曾是辽国名妃,而辽人多习汉俗,历经百余年,语言也都汉化了,以致卢燕未动丝毫疑念。 萧瑟瑟则是端得出的女人,举止大方、气质优雅,谈吐更是不俗,真真让卢燕两个人见识了一回大家贵妇的雍容秀姿,她酒量也是惊人,几碗下去,一张俏面浮起薄薄绯晕,但却没流露丝毫的冶荡媚态。 如今衙内也是海量,体质改善后食欲大增,原本瘦削的身躯在两个月内就长了肥膘,今日也因收了玉麒麟心怀舒畅,喝起酒来更是爽利,酒宴正酣,他便道:“既知那徐员外底细,这番做事也不须畏首畏尾了,这批好马只管让姓徐的买去,我等做趟恶人,半道上打劫他才好,只不知员外你手下有无多可用之人?” 卢俊义本出身在江湖,说起这些劫掠之事也不会反感,倒觉得衙内真性真情,“不瞒衙内,忠心可用之人寥寥不过十数个,多余人等皆为讨口饭吃,不过我多行外道,结识不是强人好汉,借些人手来非难事!” “哈,那倒不必,做这些事,用便用我们自家兄弟,非是缺少人手,只眼下我们这些人足以成事,为长远计,员外可依我之见行事,广召河北路好汉,聚义一堂,做些大事,草莽多英杰,只怕没忠心的好汉跟着做事,倒不愁没有银两养活大伙,只待时机成熟,我奉请朝廷,编入州府厢军,员外也可为国效忠!” 话说的卢俊义一楞二楞的,直到听见最后一句,他才完全放了心,事实上在他心里,可没想过要造反。 衙内也就高明在这里,他才不说自已要造反呢,说也是对最心腹的人说,象卢俊义、燕青人等,只便哄着就行了,等到了真正要做反的时刻,只怕他们想退出亦有所不能,形势迫人紧,那刻营造出形势便成。 宋太祖当年夺江山时也是形势所迫,到了成熟的时候,顺水推舟的事,以衙内的聪明,不难营造有利形势,非要‘夺’的这些人心服口服外带佩服不可,实际上此时宋廷已大失人心了,是余一帮贪官酷吏拥戴着这个朝廷,年年税赋收上来不用于治国安民,大部分给皇亲显贵、奸宦权臣瓜分了,江山不败待何? 卢俊义知晓南北舟事财源丰茂,养些家族‘私军’算得什么?这衙内又是皇亲,私军也便有机会成为朝廷正规军,他心下也是喜欢,这遭选对了人,跟着大衙内日后必有出息,当下道:“必不叫衙内失望!” “甚好,此番员外返大名府时不妨沿途多访些志同之士,草莽好汉,愿入南北舟事者皆收,但有一条,舟事律法严明,杀贪不伤民、劫恶不掠贫;庶民百姓多挣扎在水火边缘,过着吃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谁若糟贱穷苦民众,我安文恭要他的脑袋,还有一条,令行禁止,没规矩不成方圆,入了舟事便须遵我律令,自讨做不到这一点的,打发远一些,我不稀罕没规矩的人,员外结交好汉时,须把这些丑话讲在前面,总之须把握一个原则,宁缺勿滥,至于小喽啰的招揽,可放松一些,久在江湖上浪荡,积习已久,慢慢调教可也,最后一句,我要的不是乌合之众,员外枪棒河北第一,要拿出大把空闲功夫操练这些人,日常用度、食物衣物我自供给,其它的事就却员外筹谋了,欲成大事非竖坚志不可,今日这番话不可随处乱嚷……” 卢俊义压着心头震骇,点了点头,果然这衙内是心存大志的人物,他这是为皇后发系演练私军吧?管他那些作甚?日后真列为正规州府厢军,自已也可捞得一官半职光耀门楣,至少祖上也不曾有过当官的啊。 又是一番细细商议,宴席直到后晌才散了,萧瑟瑟退席早了些,衙内却亲自送了卢俊义出院,最后议定,让卢俊义这就启程办这桩大事,至于那五百匹马的事,衙内揽下了,那西夏商人的马还在途中,等到了大名府怕是半个月二十天以后的事吧,是以不急着计较这些,又与卢俊义秘商,叫他在大名府建麒麟庄,明面上只为结纳江湖好汉,暗地里却聚集好汉们私练成军,以备应召入‘伍’,这招也亏衙内想得的出来。 …… 大宋,政和四年三月初九(阴历),阳历四月十五这日,安敬一行人入了河间府治,他们且行且走,也不急着赶路,高阳县距河间府很近,过了滹沱河,没半日功夫就进府城了,清晨动的身,日暮前入的城。 出了高阳县,霸王娇就寻了借口把余里衍、敖卢斡诳到新车上去了,又叫萧俏奴照顾他俩,她则假意给两个孩子说稀罕事,萧瑟瑟和萧俏奴却知霸王娇此举有深意,当时瑟瑟脸就红了,萧俏奴则明白主人心事,也极力促成这桩好事,便与霸王娇两个人一起哄走了瑟瑟一双儿女,瑟瑟只以为是衙内这般吩咐的。 她自然不会想到是霸王娇主动提议的,只因换过她是衙内女人也不会这般相忍相让,心里只是想,自已在高阳一番剖心示爱,终是感动了衙内,他才这般吩咐霸王娇给他行方便,家主说话,妇人哪敢不遵? 车驾重新启动后,仅余的两个人也都别扭了,衙内也觉此举太过那个啥了,都害的他不敢伸手了。 最终还是萧瑟瑟倚了过去,主动讨好衙内,做为这个时代的女性,在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作崇下,她们早习惯如何取悦男人,曾为皇妃的萧瑟瑟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后宫中争宠,没过人的好技法如何行得通? 而衙内这趟也算做了会享受的‘皇帝’,前半场任由萧瑟瑟侍候,直到给她弄的一身邪火憋的眼珠都怒突时,才将萧瑟瑟扳翻,丰美妇人的同共特点便是拥有傲人的肥臀,郑皇后是这般,萧瑟瑟亦是这般。 车驾行驶在坑洼不平的硬土官道上,颠颠颤颤一路不止,这倒掩饰了车内一对颠鸯倒凤的合欢男女。 瑟瑟身姿修长,尤胜郑皇后,一双美腿健硕笔直,骨肉丰润,直可媲美更具丰健体态的霸王娇,二人的不同之处在于霸王娇一双腿更浑圆有力,臀腿处肌肉尤为弹韧,她不须有意的挺胸收腹,便现出很夸张的S形诱人曲线,以致霸王娇穿着劲装出现,衙内都感觉是所有男人的悲哀时刻,估计人人都涨的难受。 而瑟瑟仅次于霸王娇,只是她衣裙裹着严,没那么显眼,但她另有一番别样韵味,只是肥硕圆翘雪白粉嫩至令人淌出口水的一尊玉臀便叫霸王娇嫉妒了,女人最大的优势不光是这些天生的本钱,至关重要的是能在榻上勾走男人的魂,能叫男人不遗一丝余力的奋勇驰骋,有一个词形容这时候的女人:婉转承欢。 看似简单的一个词,但真正要做到‘婉转’却是大有学问的,不婉转的女人如同一截木桩,食之索然无味,女人在榻上能勾逗走男人魂魄的就是她们的表情和声音,而衙内在这方面给瑟瑟的打分是和郑皇后一样的,她们都是极具丰富经验的欲海熟妇,承欢时每个细微动作、表情和发出的呻吟都荡漾着巨大魔力。 莺美、霸王娇、乃至紫珏玲珑她们四个,相形之下就逊色多了,主要因为她们还未真正的变做熟妇,尽管给衙内狎耍的死去活来,但更多时候她们放不开自我,动作、表情、呻吟都给她们刻意的压抑了,表现不出承欢时女人应具备的极致风情与韵味,这也是青涩少女与熟美娇娘的差别,假以时日她们都将熟透。 瑟瑟这是全身心无丝毫做作的最激情投入的一次合欢,没有任何一丝心理上的负累压力,她无相信自已给衙内破体的瞬间便拥有了飞上云霄的那种爽美感觉,必须的承认,衙内的凶悍东西远非天祚帝可比,自已有一种被他脏成血淋淋两片的裂心裂肺的不真实感觉,那炙灼的热度有如火盆里无焰光亮的瑞炭,便是一块坚冰,也在这一瞬间给他融成一滩沸水,无比美妙的意识混沌感从开始一直伴随她至结尾…… 正如霸王娇说的,换做是处身女子,这一顿折腾下来,命也丢了,只看此时的萧瑟瑟便知道有多惨了,浑体潮色,气喘如牛,细细的香汗渗透在全身体表,一双腿大开着,黑草丰肥的沟洼肿的寻不见一丝缝。 再往她脸上看,似是丢了魂魄一般,青丝给汗水粘了一脸,檀口大张,鼻翼咻咻,眸光都呆滞了。 …… 在河间府,衙内选择了落店,下车时,他精神奕奕,哪有丝毫疲惫神情?凄惨的是萧瑟瑟,不是萧俏奴扶着她入店,她不晓得自已会不会走路了,整整给衙内摁住折腾了两个时辰,回想那销魂经历她心肝儿都颤抖了,俏奴则以为娘娘给衙内变态虐待了,落店后帮她沐浴身子时才发现,不是自已想的哪回事。 但娘娘那处肿的似个大馒头,原来一对蚌肉只会挟在缝中,如今却似两片肥大猪耳悬在外面,不忍猝睹了,她一边给娘娘搓洗身子一边还掉泪,更忍不住小声的道:“见娘娘这般苦况,俏奴恨不能以身相代。” 萧瑟瑟羞红了脸,但观俏奴表情,便知她是想左了,细声在她耳边解释了一番,末了道:“不知死活,我这身子都受不得他这般折腾,换过你这未经人事的嫩身子,活活便给戳死了,衙内天赋,绝常人能及。” 萧俏奴不由吓的脸色发了紫,又是羞又是惊,半晌才道:“娘娘救我,若衙内幸至,奴婢如何活命?” “我自有计较,待过些时安顿下来,寻个机会我唤你入来接半场,日子久了也便适应了,唉,之前我只道男人无有过大差别,今日给衙内耍了才知人与人之间有着天壤之别,想想那耶律延禧,居然从未搔到我痒处,做了十载妇人,今日才知做那事原本能魂魄飘荡,说来你却不信,半场时我便失禁溺了一榻……” 萧俏奴叫了一声‘娘哟’,直翻白眼,但偷瞧见娘娘一脸痴迷神醉的模样,心下却泛起了痒痒的异样。 她们两个细说闺房秘话时,衙内也正坐在浴桶里接受霸王娇的疏经易脉,一番折腾后,又上榻爬着,被娇娇进一步推拿,从头到脚,由前至后,把大衙内舒爽的直哼哼,霸王娇却打翻了醋缸,只因那萧瑟瑟给自已男人弄的连路都不会走了,由此推知,战况之惨烈到了何种程度,一时忍不住就伸手掐了衙内两把。 “把唆奶的劲儿都用尽了吧?那萧瑟瑟路都走不来了,我却要嫉妒她了。” 衙内苦笑,也做声不得,只趴在榻上任她捏揉,越是这般,霸王娇越气,俯头张嘴就在衙内光腚上啃了一口,留下一排齿印,疼的衙内狼嗥了一声,霸王娇不依不饶,又拧他牙印处,“鬼叫什么?舒爽的?” 安敬不敢再趴着享受了,忙爬起来将她搂在怀里道:“舒爽才怪了,娇娇莫吃干醋,过两日至乐寿我领你见我家父母,定下你我亲事,再赴开德府见你家长辈,择日完婚,我必使出唆奶的劲做得娇娇不会走路。” 霸王娇听着心里喜欢,一丝怨气也就消了,加上衙内一双手上下游走,令她骨软心酥,慌忙捏住他的手道:“架不住你这登徒子勾逗我,只便惹得一身邪火却欢畅不了,我的好衙内老爷,说些正事可好?” “你讲便是,衙内老爷只管听着,来,钻被窝里搂着说吧。”不容分说,将霸王娇衣衫剥尽搂入被窝。 霸王娇嘴上说受不了衙内勾逗,实则她自已也忍不住,结果正事成了两个人六九互戏,只把浮火泄尽才拥紧了说话,“娇娇只有一事求我家衙内攘助,我只知我的心肝儿情郎心下存了大逆之志,娇娇纵然一心相随,却怕父亲族人不肯就犯,如今正有一个机会把族人和父亲拐带过来,小情郎只须策划一番即可。” “哈,知我者霸王娇也,定是要我想法子除了那欺压你父亲的开德知府梁弼成,对否?” “知我心者、安家小郎君也!不错,就是这个狗官,贪淫成性,刮的开德地皮都青了,只恨他与当朝大宦官梁师成是亲戚,却没人惹得起他,便是蔡京、童贯亦须留着颜色给他,欲除此人,非暗做不可!” 衙内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朝中有梁师成保他,蔡京、童贯都不会得罪梁宦,右相王黼更是梁宦义子,若想以朝中力量动这个人,几乎不可能,不说郑系眼下没那个能力,便是有的话也将掀起轩然大波。 “只待去了开德再议此事不迟,光只杀个人的话,娇娇换一副行头夜间便可行事,我怕没那么简单,梁弼成若死,定要惹的朝廷震动,再派下新官来还是蔡童党人,杀他就没甚意义了,娇娇以为如何?” 呼延娇嗯了一声,又道:“还有一桩事未与你细说,我不是没去宰过他,只是未能功成,这梁弼成却不是表面上一个文儒官员,他深藏不露,秘技自珍,娇娇全力以赴也没讨得半分便宜,或莺美与我同去才行。” “啊?姓梁的这么厉害?”衙内不由翻白眼了,怎么也想不到开德府居然隐藏着一位一流高手。 “这事我连莺美没告诉,之前只想诳她一起去和我宰人,哪知莺美推在你头上,又说怕坏了你大事,我的好衙内,你若发话,莺美必陪我去宰那姓梁的,我二人联手的话,便有八分把握制他于死地了。” 衙内还是汗了,看来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本以为霸王娇和莺美都是无人能捋的高手了,感情不是那么回事,竟然还有堪比她俩师尊蓬莱圣母的同级高手,只不知这个家伙混在朝廷又图谋什么? “若真如此,却不宜打草惊蛇,未有绝对把握前,便不可暴露了行藏,待莺美、高宠他们从代州归来再一齐策划开德府之事,你意下如何?”衙内的谨慎用心娇娇也是理解的,情郎一惯谋定后动,发必有中,若草率行事,却不和他的一惯作风了,就自已与他两个人回开德折腾,只怕徒劳无功,梁弼成非好惹人物。 “娇娇只听我家情郎筹谋,这事确也不能操之过急,惊了他的话,被其防范就更不易得手了。” 第125章 乐寿 在河间府歇了一夜,次日一早就出城启程了,这遭是秘密行事,安大衙内没准备接触官面上的人物。 河间知府郑仕元就更不能了,上趟拒了人家的提亲,郑仕元这边也没回话,也可能就不了了之了,但是安敬认为这个时候没必要去见这个真的沾着亲的‘从舅父’,实在是见面比较尴尬,还不如不见的好。 河间府至乐寿也仅百余里路,后晌就到了,衙内的铁骨六轮车一入乐寿县,庶民等无不侧目,谁都认得这是安衙内的车驾,只不知衙内是不是坐在里边,鸦鹊无声的目送着大车缓缓经过身侧,没人会出声。 过年都未能回家,衙内心下也涌起思亲念头,这个家是这个世界自已唯一的家了,除了灵魂,这肉体、皮囊、精血都属于安家,经过这些时候,自已也把灵魂融入了这个家,此时入了城,衙内也归家心切了。 不过他车马到安府时,府第大门紧闭着,宗盛跳下马车,上去叩门,功夫不大,门从里面大开了,是个老门子,他一眼就眨见了大车,颤巍巍道:“莫不是衙内大少爷回来了?”老门子神情也颇为激动。 安敬这刻启门下了车,也感觉不对劲,呼延娇、萧瑟瑟也都下了车,必竟到了安家,她们须做礼的。 “老人家一向可好,便是我回来了,府门为何紧闭?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安敬开口便问。 老门子是安家老人了,多少年来一直跟着安老爷辗转南北,如今上了年岁,但身子骨仍算硬朗。 “老奴见过衙内,闭门却是老爷吩咐,上元节一过,举府就迁往江南建康府了,老爷如今只在县衙住,平素也不回来,府第上下只老奴一个人看着了,都走了,走了……”安老头不胜唏嘘,忍不住还落了泪。 安衙内哦了一声,搬走了还留个看门的做甚?私置的府第卖了便可,孤伶伶把个老头留在此处却是寒了老人家的心,衙内上前扶着老门微的一双手,点点头道:“年来我未归家,却不知迁徒一事细项安排,老人家为何独留于处?我家父亲莫不是还要这幢宅第不成?”老门子怔了怔,“这个……老奴不晓得……” “老人家跟着我父亲颠波数十载,隆德老家可还有亲人吗?”这般年纪了,要想后事,故此才这般问。 “劳衙内挂心,隆德老家还有两个堂兄、堂侄等,十几年未见着了,过几年劳做不动时便回去……” 安敬心头涌起浓浓乡情,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道:“宅子就不用它了,过些时卖了便可,明日老人家去城外舟事造作,我与老人家打点三百两纹银回隆德老家看看亲人,父亲忙于公事,疏于家务,老人家见谅。” 老门子当时就垂泪了,腿一软跪了下来,宗盛、宗昌等十八罗汉都把衙内这番姿态看在眼里,心中无不激动,如此重情主人,跟着他岂会错?这刻,更坚定了他们跟着衙内的决心,霸王娇、瑟瑟也暗自点头。 重新转出府第,衙内吩咐宗昌去一趟县衙,着他给父亲送信,只说自已回来了,在城外舟事局暂住。 上了车时,霸王娇和瑟瑟一左一右挨了衙内坐下,她们已经心照不宣了,瑟瑟道:“弟弟,好仁义!” 霸王娇噗哧一笑道:“起初我只道衙内是收买人心,想想又不似,一个看门的老汉,有什么好收买的?” 萧瑟瑟听她说的好笑,只便掩了嘴露出丝笑,萧俏奴搂着余里衍、敖卢斡坐在一则也只是看着。 衙风摇头苦笑了下,“本衙内便那般功利?老人家侍候了安家数十年,纵无功劳却有苦劳,如今垂垂老去,又是孤家寡人,孤孤伶伶丢在这里算什么?将心比心,易地而处,娇娇你又会做何种想法呢?” 霸王娇吐了下舌头,低眉顺眼的道:“只是打趣你,却没敢想其它的,算娇娇说错了,衙内莫气恼。” 安敬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晃晃,“我只不是赖蛤蟆,哪有好多气?这也要气的话,早给你气死了。” 车里诸女都笑了起来,衙内一向谈吐风趣,平易近人,余里衍和敖卢斡也十分喜欢他,起码不畏他。 “舅舅,那个老汉是可怜了些,你只给他三百银子,还不够吃几饭的吧?”敖卢斡这时插了话,这娃子好大口气,他锦衣玉食的惯了,更不知晓这年头银两的价值,就象老门过俭朴日子,三百两够十年用度。 瑟瑟先是一瞪眼,“大胆,怎么敢和你舅父这般说话?皮又痒了吗?”她这一路上看出,所有人都对衙内恭敬异常,可知他威信极高,自已这儿子又是天祚之子,她怕敖卢斡说话没分寸,把衙内给真的惹恼。 “无妨,姐姐莫要斥他,”衙内微笑着道:“敖卢斡,你自小锦衣玉食,哪知黎民百姓之苦?三百两纹银对与大户之家不算什么,但放在穷苦人家,够他们数年用度,舅舅给老人家三百两银子,足够老人家回乡置个小买卖养活自已的,银子多少不是问题,要生存还须靠自已,我养他一时,养不了他一生,你须记住,父母也好,舅舅也罢,都只能扶你一时,却扶不了你一世,最终还须靠你自已的能力去生存,去适应这个世道,兴许有一日,你要握着天下万民的生死,站在权力的极峰,手握滔天的权柄,但同时你肩头上也承载着普天下老百姓的殷切期望,你能只填饱自已的肚,不顾他们的死活吗?得民心者得天下,古来颠簸不破的至理名言,创业难、守业更难;你还太小,与你讲这些你也不懂,眼下只须记着,要遵老爱幼,要懂得把爱给别人,把关切给别人,换回来的才是真情,须知这个世道本不冷漠,冷漠的只是人心……” “舅舅说的好好听,余里衍喜欢听舅舅说话,舅舅是不是你把爱给那老汉了,母妃说男人不能爱男人。” 余里衍娇俏的天真模样,让人哭笑不得,萧瑟瑟不知该说什么,剜了女儿一眼,霸王娇却笑翻了。 衙内也哈哈大笑,“余里衍,听舅舅说与你听,爱不止一种,它有很多种,你所理解的只是男女情爱,是一种互相倾慕、欣赏、并产生了心灵上共鸣的情感交流,还有亲情之爱,如父母对儿女毫无保留的那种爱,还有手兄之爱,就是兄弟姐妹之间的情谊,友情之爱,便是好友至交之的情义,这些都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把爱提升到另一个层次,还有对家国的爱,对民族的爱,对天下万民的爱,这是广袤的爱,正所谓大爱无疆、仁爱无敌;当我们的民族遭受野蛮人掠夺杀戮时,会有很多我们的族人去浴血奋战,他们只为保护自已的家园、自已的父母和兄弟,甚至所有族人,为此他们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用自已的生命维护民族的尊严和族人的财产,这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爱,有一天你们两个会明白什么责任,什么是爱!” 衙内娓娓道来,听得车里几个人全楞楞呆住了,没人在她们面前这样诠释过爱的含义,霸王娇和萧瑟瑟望着‘小情郎’眸子发亮了,实际上他才多大?他居然懂得太多东西,萧俏奴也是脸的崇慕敬服神情。 “舅舅,敖卢斡长大了要做仁爱无敌的好男儿。”捏着小拳头站起来的敖卢斡神色正经的道。 突然,萧瑟瑟发现,自已的儿子在情郎的引导下,或许某一天会成为北方游牧民族最伟大的领袖。 …… 一个月前安府老少人等就离开了乐寿,同时离开的还有莺美的母亲,他们是随着河间郡王郑绅的迁徒大队一起走的,这支队伍浩浩荡荡,连人带车几十驾,护卫南下的厢军就多达两千余人,轰动了河北路。 东京朝廷也知晓这件事,但是皇帝老丈人迁徒江南,自然没人会说些什么了,又说江南建康府是去岁才升为府治的,和苏、杭等地相较明显不如,虽则建康曾为前朝帝都,但饱经战火的涂炭,面目全非,盛景不在,又似洗尽铅华,重归于平淡简朴,如此一个新府,蔡京、王黼等也没有硬去争,必竟皇国丈在啊! 几乎就在安敬抵达乐寿的当天,朝廷颁下了旨意,原河北乐寿县令安贞迁知江南东路建康府事…… 不过这道圣旨还没到了乐寿呢,这都是皇后系花蕊、郑居中努力的结果,因为这一遭甩开了河间知府郑仕元,郑居中倒是乐得帮这个忙,他也看出皇后娘娘真心达谢的是安氏父子,而不是河间知府郑仕元。 郑仕元也不是省油灯,朝中大事动向他还是知晓的,关于安贞的任命一下达,他安插在京中耳目就快马加鞭给他送回了消息,比朝廷那帮宣旨的阉人太监快的多,接到这个消息时,郑仕元就有点傻眼了。 这次不是被皇国丈郑绅给抛开了,好象皇后娘娘也没想着自已,看起来去岁安贞派他儿子入京这一招很厉害,主要是那小子能折腾,心里想着这些,郑仕元更是郁闷,安贞这一步升大了,怕是日后晋的更快。 接到消息的当天,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还是去一趟乐寿,亲自去找安贞说话,搁下的婚事也当重提。 一连好几天,安敬就在舟事局歇着,这里有他专门的房间,抽空还去了一趟啸风口,‘莺美山庄’早就建成了,他不入住也便一直空着,如今的啸风口煤石业大大扩张了,光是在这里做工的就达两千余人。 南北舟事牢牢控制着啸风煤业,官府只征税项,事实上之前就没有煤税,突然多了这一进项,也不甚起眼,当初以为安敬瞎折腾,税征也订的不高,表面上按出煤量计税,但走水的煤石达百分之七十以上。 安敬坐在舟事局他的小楼里看各项生意的细项帐目,发现几个月下来南北舟事敛得的财富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水运生意、煤石生意、劫掠生意;加在一起共入库近三千万贯,看到这个数字,衙内也翻白眼了。 细细一比较,主要还是煤石生意赚了大钱,排第二的不是水运,却是劫掠,汗一个,打劫了不知多少贪官污吏,凡舟船所至、所经之地,碰上了就少不了打劫,李俊、张顺等成了北方水道上的真正霸主! “我也没想到,短短数月就赚进三千万贯,娇娇,今儿晚上本衙内亲手烤‘羊肉串’给你尝个尝!” 娇娇、萧瑟瑟也都咋舌不由,脸色都呆木了,三千万贯!这是个啥概念?萧瑟瑟在辽国后宫也是有地位的人,对朝廷每年税入也心中有数,但说实话,辽国每岁入库银两有百万贯的话,满朝文武必弹冠相庆。 霸王娇最吃情郎的哄,当下笑道:“什么羊肉串?好不好吃?不过我家衙内最是可人儿,每现奇货。” “哈……看帐目时候我发现运回的货品中有阿拉伯有小茴香(孜然),这是好玩意儿,咱们留着吃。” “好不好吃嘛?”娇娇最近越来越有女人味了,在衙内面前总是不由自主的露出嗲声媚态来。 “自然是香,我写个单子,你去备料可也……”衙内心怀舒畅,提笔写了烤羊串的单子,什么碎盐、辣椒面、孜然面等,羊肉若干,又写下烤羊串的工具,铁皮烤槽、肉串棍、木炭等等,好象要开店似的。 打发了霸王娇,衙内才又想到一事,不由就头痛了,负着手在楼厅里踱步,面色笼忧,居然还叹气。 萧瑟瑟就是一楞,自与衙内有了那层关系,娇娇又认可自已的存在,她也就放开了心思,大胆的伴在衙内左右,事实上衙内无论谈大事小事,都不避晦自已,完全当自已是一家人看待,只这一点让人太感动。 “衙内为何叹气?”瑟瑟虽与他认识不太久,但在她记忆中却没有能难住衙内的事,他极少为事发愁。 衙内苦笑了一声,“姐姐有所不知,数月来最叫我发愁的便是通信这一项,这问题不解决,要坏大事!” “通信?”萧瑟瑟眼眸却是一转,微微笑道:“如不早说?之前却见你这般苦过脸来。” “呃!莫不是姐姐有办法?”衙内大是一震,忙至方桌边坐下,拉她手时却给瑟瑟躲开,剜他一眼。 “不敢欺我,给人瞅见了,瑟瑟何颜呆在这处?”萧瑟瑟红了脸,衙内干笑一声,“我过于激动了。” 萧瑟瑟噗哧一笑,温婉的道:“我‘父萧’一系有项秘技,专训飞禽灵隼,此禽体微,但飞行如电,夜不迷向,半日功夫便可飞出1500里地,只此异种却不多见,只怕乐寿买不着,或话东京、大名府有吧!” “灵隼?只听这名便好,哈……姐姐这项秘技可否传于我?若得灵隼相助,天下便若置在掌心了!” 萧瑟瑟亦知传信快的好处,她道:“我这人都是衙内的,秘技算什么?只是灵隼罕见,不宜寻见!” 第126章 诸事排定 乐寿舟事如今不再造船了,玉幡竿孟康从上月开始就按照计划实施搬迁了,这是年前就定下的大计。 夜间,衙内叫来孟康、耿忠、李俊、李立、张横、张顺、童威、童猛等人,他们近月不曾启运,只忙着往着江南建康府迁运,这两日整备妥了就启程,估计有这一趟也差不多全搬光了,只剩这片船厂圈地了。 所有人望着铁烤槽前站的衙内,捋卷着两个袖子,忙得不亦乐乎,一张俊脸上薰抹的黑灰,他还不时朝烤槽上那排羊肉串上撒、孜然面、辣椒面、盐面等,随烟飘荡的肉香和特有的孜然香味,叫人食指大动。 县令安贞与都头曹诚赶来时,见到衙内这付模样都哭笑不得,众人忙都起来给他做礼,安贞颌首。 “你们都坐……父亲大人也坐吧,如何,肉香很浓郁吧?哈……某日卸甲归田,我便操此业养家糊口。” 众人莞尔,谁哭穷也轮不到他吧?安贞以手点指,苦笑了一下,“你舟事局日入斗金,当为父不知?” “啊呀,父亲大人,南北舟事养活几千人呢,吃吃喝喝的日常用度也用不了多少,只是其它用项也颇大,江南舟事分局正在创办中,我欲将它做成大宋最大的造船厂,还要兴办冶铁局、大牧场、南方矿局……” 安贞不由蹙了眉头,“文恭我儿,须知这些大事兴创不可不甚,官府若察知,只怕不许你这般折腾!” “哈……世官多是假公济私之辈,我只效仿罢了,况且我兴国富民筹谋,问心无愧,官府方面我倒不担心,如若我猜测不错,父亲也快走马上任江南东路建康府了,那时诸业可兴矣,公胜大郎去岁便至建康建了聚义山庄,广结草莽英杰,父亲也不须为地方治安操劳心思,路子早便铺好,黑白两道皆在我手中掌握。” 安贞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个儿子自已快不认识了,做下的事太叫人吃惊,“我若走了乐寿这边……” “父亲无须忧虑,乐寿造船厂改为南北舟事修理补给站,凡我舟事船舟,路过便可于此处歇脚补给,啸风口煤业也继续运作,舟事自会派人打理,若河间官府非要横插一杠子夺我买卖,我便炸塌煤窑撤走人便是,采窑没有暴性火器,他们靠两只手是挖不出来的,非是儿独断财源不与官府朝廷,只恐中饱了贪官污吏的私囊,世官皆如我父亲这般廉洁爱民、勤政为国,叫庶民百姓有的饭吃,我哪有心思折腾这些?” 安贞也知今夜在此的人全都是儿子的心腹之士,也不敢说些什么出格的话,当下道:“文恭,煤石一事已惊动了朝廷,只怕用不了一些日子,官府必然插手,要收回所有煤窑统归在地方州府冶坑下主持的。” 安敬冷然一笑,“父亲,也不瞒着你,河东路隆德府的煤石生意我垄定了,莫说是地方官府,就是朝廷禁军到了也不予它情面,眼下朝争甚烈,蔡童王高等人都眼巴巴瞪着皇后郑系,娘娘哪有退路?年前隆德府袭劫血案只便是地方形势重新排布的一个开端罢了,朝廷若派不下郑系官员主持隆德府事,休想有一人安抵隆德府上任,我只怕去一个给人家劫一个,去一双给人家做一双,腌臜蔡京真以为一手遮天了?” 呼延娇捂着嘴笑,萧瑟瑟也猜是衙内暗中主持大事,不然他怎么会这么说?便知他是个胆天包天的。 安贞自然也听出了话音,脸色一变,“你、你这逆子,莫不是隆德府大事又是你、你在幕后……” “父亲,这话可不敢乱说,我安家三代,奉公守法,忠心以事朝廷,可没做过叛逆之事,再说我随军平北乱,哪有功夫折腾那般大事?父亲又不是不晓得,便是给我把刀也杀不了一只鸡,何况是杀人了!” 除了安贞,其它人都忍着笑,萧瑟瑟看到这种情况,心下也就明白了,小情郎脸皮也厚,敢欺负其父。 “你……唉,你只便装,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叫高宠练乡勇的事,文恭啊,若给扣了谋逆大罪就迟了。” “来来来,父亲先吃我烤的肉串,莫要忧心其它,谋逆的大帽子扣不到安家头上来,蔡童等人纵有此心,也须看娘娘脸面,况且郑居中地位蒸蒸日上,只待北事平息,枢密院事大权定给他分了一半去,去岁童贯义子和蔡家两个衙内一起无故给火烧死,那童贯、蔡攸却把这桩责任硬推在折、种两家子弟头上去,如此西北军主力折、种两家必与其离心,郑居中此时对折、种两家伸以援手,日后言军事必有威信矣!” 呼延娇又附在萧瑟瑟耳畔轻声道:“我家衙内可不似表面这般正直,翻云覆雨的手段多着呐!” “那什么童家蔡家衙内给火烧只怕也是……”萧瑟瑟低低问了一句,呼延娇便低低把京中事与她细说,包括与几个衙内的恩怨,又涉及到折、种两家子弟等,末了道:“当时我也想不到,原来他早有深意!” “衙内真是好脑瓜,只看他年纪不大,诸事却无有不通晓的,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我也做不来……” 霸王娇撇撇嘴,“谁斗得过他才怪了,莫看他小,做得尽是大事,萧姐姐也自知晓他的厉害吧?” 这话一语双关,萧瑟瑟羞红了脸,手在霸王娇腰眼捏了一把,“妹妹莫要羞我,他真、真是厉害!” “我却不是羞姐姐你……”霸王娇揪着萧瑟瑟至一边说秘话,“他误服了罗真人金丹,体质大变,日日亢阳,不折腾那物只便矗着,可怜我与莺美未嫁之身,又不能真个与他销魂,只得一张嘴给他作贱,却是苦不堪言,如今有了姐姐可好,却解了我两个窘境,心里称谢惟恐不及,哪有半丝怨怪?姐姐莫要多心。” 原来如此,萧瑟瑟心里也有了数,只道:“我孤儿寡三个人,得衙内这般照料,以身相侍也是应该,只是、只是衙内天赋异禀,太过吓人了,便是我这久旷之身,也吃不消他折腾,三五一遭尚可,若夜夜……” 说着也羞的言不出声了,又见霸王娇盯着自已,萧瑟瑟又接道:“若夜夜如此,只怕、只怕要出人命了。” 次日大早,衙内又在小楼前打起了太极拳,只着一袭雪白的绸内衫,宽大自如,他也不觉着冷。 自入造船厂,小楼只供萧瑟瑟、霸王娇、衙内三个人住,表面上瑟瑟独居二楼,其实半夜衙内总窜上来搂她睡,萧俏奴则陪着余里衍、敖卢斡一起歇在侧楼上,萧瑟瑟嘴上言苦,心中却喜欢着,这几个日子下来,她也习惯了衙内,虽有不适,但也未到了不能忍受的程度,必竟她生养过两个娃了,韧耐性极强的。 一早,曹诚匆匆赶来了造船厂见衙内,来到楼前见他正耍太极,也不打扰,只在一边静静候他收功。 霸王娇起的更早,她怕衙内大清早窜下来寻她麻烦,是以早早就出来了,此时便坐在楼着小木亭中,那双紫金八棱锏横摆在中央木桌子上,她喜着紫色衣衫,是以练功的劲装也是紫底衬花的,裤长衫短,但练起功来利落,紫绫绸缎子韧性很强,也不担心劈腿扯了,只是紧紧崩裹在身上,勾勒出一身美好曲线。 这年头女人也没奶罩,也不时行穿什么内裤,男女也都一样,只一件内衬裤,底层庶民妇人有的连内衬裤也置不起,中上层的妇人却不着封裆内衬裤,大都是开裆式的,因为外罩着拖到脚腕处的长裙。 象霸王娇、莺美她们就不能穿开裆裤了,她们是武人,必着长裤的,平素便是穿长裙,里面也着衬裤。 霸王娇也不怕人看她,她从来不在乎它人什么目光,就是在京师武舍那些男人的注目下,她也仅是裹着劲装,她才不管那些男人们难不难受,只是瞧惯了她那付打扮,众人也不难受了,头一遭见肯定难受。 衙内见曹诚早早赶来,便知他是有事,一边揉拳一边也就开口问了,“曹都头有事便讲好了……” “哦……”曹诚一拱手,“老爷着小人来禀衙内,却是那河间郑知府亲自来了,老爷问衙内去不去?” “呃!嘿,必是我这从舅收到了京中消息,知我父亲要上任去建康府,你回去只和我父亲说,我不露面了,只当我不在乐寿吧,还有,若我从舅又提姻亲之事,让父亲推在我头上可也,莫要点头答应了!” “小人明白了,这便回去送信。”曹诚再躬身一礼,然后朝木亭中霸王娇也做了礼,才转身离开了。 衙内不久收了功,但觉神清气爽,体内涌动着连绵不竭的力量,心下喜欢的紧,这几日真的从瑟瑟身上没少得好处啊,折腾半宿,早上起来也无丝毫疲累感觉,他大步入了木亭,霸王娇早奉上一盏茶水。 衙内接过喝了,挪步至霸王娇坐处前,伸手揽了她香肩,霸王娇乖乖贴上去,一双手臂环住情郎熊腰,更把一张脸贴在他胸腹间,胸前两陀怒耸也贴紧在他耻胯处,能清晰感到‘小衙内’的存子,裤子太宽肥,没束缚的缘故,只是走路那一嘟噜东西也甩摆的令她眼热,更别说贴紧时的感觉,她手亦抚衙内臀处。 “去岁衙内身子还瘦削,三几个月过来,却是有肥膘了,股肉好肥厚的。”霸王娇仰了脸笑道。 衙内抚她如云秀发,手掌兜着她后脑勺子,俯首笑道:“莫不是我家娇娇要在这亭子里把本衙内吃了?” 娇娇五手收拢,掐他一把,哧哧笑道:“你这登徒子衙内,这遭敢掏出来,我便吃给你看,嗯?” “哈……我却怕人瞅见娇娇的媚姿艳态,只在私房里给我一个人看便好……”另只手过来也捏她秀面。 霸王娇越发搂紧他腰臀,仰着脸,扑闪着一双美眸道:“衙内快些带我走,憋在这里淡出鸟了……” 她一时是改不了粗口了,说完还吐香舌做俏模样,衙内勾着她下巴道:“明日便动身下大名府可好?” “好哩!”霸王娇可是闲不住的人,喜色的站起来,主动捧住情郎俊脸便献上一个香吻,“亲你个嘴!” 这下倒亲的衙内不好意思了,朝远处来来往往的船厂汉子们瞥了一眼,苦笑道:“你也不怕人羞你?” 霸王娇嘁了一声,“怕个什么?我自与我家男人调情亲嘴,干他人何事?敢羞我,只便扭了他的头来。” 衙内翻了个白眼,“我家娘子果然与众不同,哈……还有一事,娇娇,我听莺美说你通晓兵书战策?” “自是精通的,莫不是我小情郎只当我精通讨好你的小手段吗?”霸王娇撒娇噘嘴里的模样尤其动人。 “那倒不是,呵,我欲创办学堂专讲武事,只便没有合适的讲师,高宠倒是行,可他又不在,你来吧?” “呃?我”霸王娇瞪大了眼,随后便摇头了,俏脸有些红,“我这番站上去讲学,只怕都往我身上瞅。” “哈,这倒无妨,到时换一袭软甲,一则暄染武事气氛,一则包裹你这诱人身子,岂不两全齐美?” “可也,只是衙内私设武院,传将出去可不大好,建私军、开武堂,捡出一样便是谋逆的大罪。” 衙内牵着她手往楼里行,边道:“既是私设的,自须避人耳目,又不是讲给小喽啰听,只是象李俊、张横、张顺他们这些头领罢了,我欲成军,须培养些领军的头领,我家娇娇大才,日后更可挂帅印统大兵。” 霸王娇脸色不由涌起激动颜色,但也知此事甚大,只道:“你须依我,不可强来,若暗中进行,娇娇必助我家衙内成就大业,呼延一家上下早遍恼了这个鸟朝廷,一窝猛悍人等尽没半个领军的,皇家忌惮,宁用奸臣不用良将,早寒了人心,唉……只不知,我家衙内日后得了天下,会不会置我在冷宫,削了呼延家?” 衙内苦笑了一下,拥紧她纤纤细腰道:“与我相处这些日子,你心里知晓本衙内是哪一样人,这天是要换一换,但未必是你家衙内去坐这天下,这天下是黎民百姓的,不会只姓某一姓,任何一个政体,若不能为天下百姓谋生计,终须有一日分崩离散,哪怕它曾经再耀煌也无用,我欲立国,却要出台新政的。” “说的好……”萧瑟瑟由内迎出,美眸闪着亮,“瑟瑟只期待着衙内立国的那一天……”她这话也不避晦。 衙内上前挽了她在右侧,笑道:“终须有一日,把这万里山河整治个清明,宋也好、辽也罢、西夏女娃具都不计,统统置在一政之下,只此不是一句简单的说话,本衙内首先须要大批的军事干才,开设学院讲武事在必行,刻不容缓,此下江南建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办学、把众多草莽汉子拉入阵营,不出三二年,一军便成,我手著《战略》《三纪八律》《战策》《兵强化》等书皆在高宠手中,千余儿郎已做训近一载,夜劫隆德府也便看出他们的能力,很出色,军纪严明,行动如风,娇娇,育将是首要大事,须知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贪生怕死的无能之辈,须远远清理出去,宁缺勿滥,将在勇却不在广,兵在精而不在多。” 二女均是掩嘴轻笑,衙内说正事时也偶有谐语,只他这番见识,却真的让霸王娇、萧瑟瑟不敢小觑他。 “我也听莺美说过你著了不少书,只是还未领略我家衙内的巨著,但《采矿记》《雷火记》却见识了。” 萧瑟瑟也道:“我也听挞葛里说野狐岭一役,衙内所使火器极为厉害,莫不是出自《雷火记》中?” 衙内微微点头,“雷火记中记载了一些火器,但却无法造出,黑雷子只是最简便的火器,火药制造也有限制,日后用于开山、采矿尚可,若大量用于军事却不能现实,取煤、冶铁、锻钢诸业才是主业,没有这些物什,火药便多也只能作成炸药包用,杀伤力却不及一颗手雷,何况眼下火药作坊远远不够这些事用。” 三个人吃过了早饭,衙内出去找到暂时主持舟事运作的耿忠、孟康、李俊、张横、张顺等一伙人。 “明日启程下大名府,最后一趟搬运由李俊主持、李立、童威、童猛协助,张横、张顺兄弟随我去大名府做另一桩买卖,孟康你也下江南吧,尽快把新的造船厂完善,在长江边选下好地势建立仓储、作坊;此间事日后交由耿忠都头全权打理,造船厂改为舟事补修站,还有啸风口煤业,耿忠你都主持,这边给你留下五十个兄弟,我父亲离开后尚不知郑仕元如何安置乐寿县衙之事,若容得下我这些买卖,上下打点一些也无妨,若欺我太甚,耿忠你便谋策一番……”说着做了个刀斩的手势,这伙人就喜欢衙内办事的做风。 耿忠起身抱拳,朝衙内沉声道:“衙内且请安心,耿忠必将一切打理妥当了,绝不丢了衙内颜面便是。” 安敬摆手又让他坐了,“江南建康府日后便是我等基业所在,你等家小全数迁移过去了吧?” “回衙内的话,家属等上一趟便全数迁去了建康。”李俊兴奋的答了话,其它的人也都一脸兴冲冲色彩。 “嗯,甚好……如此便没有后顾之忧,我等做大事,也不能不顾家小,在建康我要新办武学,你等若要日后象高宠、石宝等人领军,须入学堂精熟武略战策,若无此心,眼前这些买卖你自由你们来照料。” 说到这里,大伙全站了起来,谁不想领军?和做买卖相较,领军更有出息才是,他们虽是一撮粗人,但也瞅出衙内所图必大,张顺首先开口,“衙内,我等皆是粗人,便是有心去学,也识不得几个大字啊。” 这话说到众人心坎了,李立道:“是啊衙内,彼等皆是草莽出身,未念过书识过字,但却想领军。” “俺也想领军,衙内……”童威、童猛两个粗汉子也急了,一个个涨红了脸表态,眼瞪的铜铃般大。 “都坐,都坐……”衙内笑着叫他们坐了,才道:“你等字不须识的多了,操军演武自有人教你们,只须牢牢记住了便可,一天记不住两天,两天不行两个月,我不信你们记不住,只待武院办起,你们轮流进去学习,还是那句老话,跟我干的,必听我号令,军纪尤要严明,谁若触犯,也休怪本衙内认不得人!” 众人皆知衙内律法严明,他不在时高宠、石秀都要求之严,“衙内心安,我等无不服衙内,不敢违律。” “不光要服我,凡我指了哪一个主持大事,你等必要听之,服的是规矩,不是人,如此才可长久!” 又谈了一些,赶上啸风口主事的石勇赶来了,兜头先给衙内做礼,这个粗人也给磨细了,整日蹲在啸风口监工监事,丝毫不敢怠慢,衙内又与他说了一些话,至此便定下了,由耿忠、石宝两个人统乐寿商事! “耿忠,另派西去舟事人等给石三郎传话,隆德府的凌振早日南下建康建新的火药作坊、筹办冶铁局等也离不开他,那边再挑一个得力的主持便可,另,隆德府那件大事若办完,着三郎入京与我相会即可,高宠他们也不须回乐寿了,事了之后化整为零,都扮做南下商贩去建康安置……”衙内又交待了这趟收服了河北玉麒麟卢俊义的事,并让他主持马事,还在河北地招兵买马,一切齐当也先下建康府去筹场牧场。 众人听着心里越是兴奋,李俊又道:“小人有一事,却要与衙内细说,前几趟买卖经由郓州梁山,和那里一伙人干了一仗,不打不成交,他知我等势大,后来交好,我便没深计较,这些人,衙内要不要收?” 衙内略一沉思,微微摇头,“暂时让他们先折腾吧,我只怕人多嘴杂,坏了大事,徐徐图之便可,山东郓州地面又没有我等势力,只等这趟大名府的事办了,我或许去山东走一趟,看能不能有些收获……” 其实衙内对梁山上一堆好汉也不是都有兴趣,而且象晁盖、宋江、吴用这些人都有心计,不好打交道,另说1114年时,这伙人未便折腾开了,梁山现在还在白衣秀士王伦手上吧?没了林冲雪夜上梁山,不知以后谁杀这王伦了?再就是没有生辰纲这一节的话晁盖等人也未必上得了梁山,而此时宋江还在郓城当押司。 而衙内去山东走一遭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提前结识晁盖又或宋江,他压根就不想搭理这两个人,日后山东还要靠他们去闹呢,自已早早搭了他们却不是好事,若说衙内心里还有几个想收揽的人才,那便是独龙岗祝家庄的教头栾廷玉、青风寨的小李广花荣,曾头市的史文恭他们几个了,前两个有可能,花荣难些。 此外衙内更关注另一个沦落在青州的千古名人,她便是李清照(易安居士),她家公公赵挺之曾是宰相,大观年蔡京复相,赵挺之罢为佑神观使,不久就去世了,他最小的儿子赵明诚也给贬出京城,携妻居青州。 史载,李易安在青州十年,也是她生活的最快乐平静的十年,之后赵明诚露出胆小贪怕死的本相,叫李易安大失所望,都不敢相信与自已生活了十多年的丈夫竟是这么个懦弱男人,以至过乌江时,她作下了脍炙千古的名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可她丈夫却在危难时丢了她跑了。 李易安惜为女儿身,若是男儿必是条铁骨铮铮的猛汉,金兵南下时,她以诗励志,叙尽胸臆中激情,正如她诗中所叙那般:九万里风鹏正举,易安女亦想击水三千里……想着这些,衙内心忖:易安,我必得你。 第127章 再入大名府 这次下大名府先是坐船,可怜萧瑟瑟一生几乎没坐过船,居然晕的厉害,衙内对此苦笑,却不忍她受罪,又让大船靠岸,卸下他的大马辆,套了马重新上路,晕船也是因人而宜,萧俏奴、余里衍、敖卢斡三个人也未坐过船,可她们就不晕,而且甚是享受,余里衍还说比坐马车好,不颠屁股,喜欢的不得了。 衙内就与瑟瑟商议,不若让俏奴先照顾两个孩子随大队下建康去安置,瑟瑟也便应允,自已每与衙内缠绵,心里总是怕给儿女撞见,这番让她们先去建康安顿也好,衙内便吩咐李俊,俏奴三个人沿途善待,至建康后送到府上去,由紫珏玲珑她们照应,对家人只说是新认姐姐的两个孩子,切不可怠慢了她们。 瑟瑟心里感动,即便衙内只是哄着自已,也实在叫人开心的很,在车上再侍候他时,越发上心卖劲了。 只因车上就衙内、瑟瑟、霸王娇三个人,结果荒唐了一路,主要是霸王娇怂恿,逗的衙内火上来,也顾不得许多,便当着她的面把萧瑟瑟给痛宰了,之前也与莺美、娇娇三个人P过,这趟又是不同的感觉。 陆路走起来不及水路快,待十八罗汉护卫的衙内大车抵达大名府时,李俊南下的大队早在一日前就过去了,经过几个月的经营,在大名府也有南北舟事的水道补修司,这里的补修司还是大司,光是雇用的劳工就多达一百多人,还不计搬卸货物的临工,在暄闹的马陵道埠头,南北舟事司圈的地皮好大一块。 石秀在这里经营里秘密与大名府上将索超建立了关系,他太聪明,懂得借衙内大名,只缘当初在大名府结识衙内时碰巧差一点给索超抓去,是以他心里清楚这一节,而如今在大名府补修司主事的汉子是石勇引荐的,那时候石勇是大名府一个小地痞,人面还是比较广的,如此一来,找些闲人帮衬便只是小事了。 一番经营之后,补修司也步上正轨,主事汉子叫庞昇,也是有担当的好汉子,把一干流落市井的痞类聚集起来开始做正事,如今都象模象样了,一个个甚有规矩和眼色,办事也都麻利着,衙内也便喜欢了。 当夜让庞昇去给索超带话,只说要请他来请酒,索超大喜,去岁衙内在京中折腾那番事好一顿被人传颂,挑索人等揍了童衙内,骂晕了高衙内,这些事传的老远,不识得衙内的人只当他是传奇人物,但索超认得衙内,心里却是非常的佩服,只便他这粗人武夫也一心想着结交有皇后娘娘做靠山的安大衙内。 这一向南北舟事司也得索超关照,便是大名府上有些倚权欺人的吏子想来舟事司讨些好处,也都给上将索超的名头吓回去了,实在索超在大名府名气大的很,论武艺排定第一,就是梁中书亦极看中他的勇力。 至那以后,索超便成了南北舟事补修司的靠山,时头八节打点的礼品也不少,武将没权,清廉的很,如此一来索超家境也宽裕了,是以他时常来补修司与庞昇等吃酒,一来二去,熟的很了,连他手下一批将士也时常随来吃酒耍闹,庞昇得石秀暗中指拔,吃喝方面尽管招待,天天吃也没几贯钱,维护好关系才真。 “前次与衙内匆匆错过,只喝了一碗茶水,天大的憾事,今夜衙内邀我,索超惶恐,这碗且敬衙内。” 别看索超是个粗人,却知衙内根深势大,手里又握着南北舟事,自已交好此人,日后也必荣贵一身。 “索将军莫做闲礼,我自与将军一见如故,今日不醉无归……”两个人大笑着连饮了三大碗酒。 酒肉酣畅间,衙内唤出姐姐萧瑟瑟、娘子呼延娇与索超见礼,索超心喜,肯引内着相见,便是真心结交自已,当下又灌了三碗,霸王娇和瑟瑟饮了酒也就先退了,衙内才道:“我经营舟事一事索将军还须替我守口如瓶,这买卖颇大,朝廷有些看法,若知背后是我在主持,必要给皇后娘娘招来些不当说法……” “衙内放心则可,索超虽是粗人,却也晓的事大事小,只便烂在肚子里也不会乱讲半个字,日后须仰仗衙内之处尚多,大名府地头上但有事做,衙内吩咐一声便可,索超尽手里能力,必也让衙内满意便是。” “哈……索将军真乃爽快之人,今日这结交便实实在在的定下了,索将军若有难事,寻我便可,本衙内也必给将军一个交代,府上缺甚么物什,只管来补修司支取,全数记在我帐上,哈……庞昇,斟酒!” …… 一连三两日,索超都来马陵道补修司找衙内饮酒,还请了衙内去他府上吃了一席,几顿酒喝出了交情。 这日,衙内正在补修司楼阁里编撰《讲武堂》教材,霸王娇入来告诉他,燕青燕小乙到了,当初在高阳分手时就安顿卢俊义、燕青,有事可至舟事补修司来,话也必能带给衙内,不想燕青此来衙内正在。 随后衙内下了楼,与燕青在前厅相见,燕青忙把卢俊义招揽人马一事说了,末了又道:“……路上收到消息,那徐定平与契人做成了马生意,近日便要做交易,此去大名府西北面魏县,那徐定平置了大牧场,专在那里收马,西夏马贩子这一趟把五百匹马尽给了徐定平,契丹马贩子也入了城,定是来找那徐定平的。” “嗯,我知晓了,卢员外如今在何处?几时能回转大名府?”衙内这般问可见这趟事要让卢俊义参与。 “至迟明日便可归来,员外正在契丹人回大辽必经之途清漳镇安排诸事,清漳镇有条好汉,名唤梅林东,伏义疏财,喜结四海豪杰,枪棒也是了得,两年前领了伙人劫我家员外的马匹,败在员外手下,员外念其是条汉子,不索性命,那梅林东拜服,之后对员外心服,但有吩咐,也必事事给做妥,今趟正可用他。” “甚好,只待明日员外到了,我与他细细商议,你且盯牢了徐府,一有动静便来传话,不可大意。” 燕青应诺,笑道:“不瞒衙内,大名府中有个神偷,名唤时迁,绰号鼓上蚤,一身小巧功夫极是了得,穿屋过梁、夜行百家,端的是神不知鬼不晓,他便与我交厚,如今正是此人盯着徐定平宅子,万无一失。” “哈……好,此节事了,你便领时壮士来见,异人有奇能,正当我用,我欲筹办一个情报司,小乙堪当大任,待明日你家员外来时,我便与他说此事,哈……”衙内确也舒心,时迁可是人才,剌探情报一流。 “愿为衙内效力!”燕青也是聪明人,衙内又说这事会与员外亲自商议,也不是存心挖自已,便放心了。 打发了燕青,衙内唤来庞昇,“庞昇,你手下有多少人可用?不通拳脚的不计,没胆量的也莫提。” 庞昇笑了,拱手道:“早在招揽人手时,石三哥便吩咐了,腌臜的货色我半个没收留,只在外围照顾他一些,有闲差让他们去做,打发些碎银去一个个便欢喜的一窜丈高了,眼下司里能用的人手也有五六十人。” “这便好,也不是叫大伙去拼命,只是去做圈马的营生,打劫杀人的勾当我另外寻人便是。” “衙内只是我等这些人的衣食父母,莫是圈马小事,真的要拎了刀砍人,也没一个退缩眨眼的。” 衙内点头,心中却知这些只是小打小闹没见过大世面的,契丹人来圈马的必定是精锐军汉所扮,与他们对阵了,只怕庞昇等人差了一大截,非动用自已舟事局那伙经见过大阵势亡命汉子才行,此番又有卢俊义、燕青等人在,加上霸王娇、十八罗汉,便是撞见正规辽国精锐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根本不须惧他。 念头一转,又想到了索超,衙内灵机一动,趁这个机会把索超拴到船上来也好,让他日后死心塌地。 “庞昇,你且去府城一趟,送信给索超将军,只说今夜仍来我处吃酒,顺便商议一件大事!” 当下庞昇去了,衙内回转了楼上,见霸王娇正看自已撰著的《讲武堂》教材,萧瑟瑟则沏了茶,又置两盘果疏、花生、瓜子等干食在桌子上,殷情处赛过侍婢,谁又相信她曾是大辽国天祚帝的宠妃呢? “只这些事如今也须姐姐亲自劳做,待安置妥了,必不叫姐姐受劳累。”衙内苦笑了一下道。 萧瑟瑟温婉一笑,只得衙内这一句也够了,当下道:“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过的惯了,如今做这些手生的很,只怕做不好让衙内笑话了,又不是在家中,我全权做着也不妨,跟衙内这些日子,却是我这二十七年来过的最舒心的好日子,平平淡淡却无惊无忧,远好过在深宫中看人脸色,又担心失宠,如今真也惬意!” 霸王娇接口笑道:“自是惬意了,衙内好甜一张嘴,哄得姐姐神魂颠倒的,在榻上又会折腾女人……” “哈……”衙内大笑,萧瑟瑟却是红着脸扑过去和霸王娇算帐,娇羞无限的嗔着,“看我不治你……”霸王娇起身往榻上躲,两个人便扭成了一团,咯咯娇笑声听的衙内也心荡起来,霸王娇更笑扑在榻上。 萧瑟瑟只摁着她,伸手掐她给紫绸裤崩的圆溜溜两半丰臀,嘴上还道:“衙内快来,真个儿好销魂两陀丰肉,只便我是男人,也须矗着东西想这般折腾它,不若我剥它出来给衙内解解馋,呀……衙内,渗出水了。”她也大胆,伸手捞了霸王娇股底,居然湿漉漉的,衙内当真过来在榻侧坐了,“我家娇娇厉害,堪称水仙!” 霸王娇浑身发抖了,丢了《讲武堂》册子,双手反过来掩臀,娇呼,“萧姐姐快松我,再不敢做弄你了。” …… 大名府,徐员外宅第,徐翡正与父亲对坐,她仍然是那般明艳照人,做男人扮相时更有一番韵姿。 “翡儿,这趟五百马须尽快圈走,萧天正也领着人来了,银两交付好任他圈马,唉……这些年了,我徐家为契丹人效力,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儿?你那师尊也是汉人,缘何这般帮衬着契丹人?”徐定平叹道。 徐翡也叹气,“父亲,这些事你便不要管了,师尊也待我不薄,徐家这家业也是她一力帮着置下的,她更有心把掌门大令传给我师叔,不再管世间俗事,如此也只是报答我师叔他父辈与师尊的一段恩罢了。” “我也不管你师门什么恩怨,我只担忧你,女大当嫁,为父膝下只你一女,若大家产也须托付!” “不说这些吧,父亲,手下人报我,那乐寿安家小郎在大名府现了身,他自以为神鬼不知,哼!” “啊?他如何来了?”徐定平也从女儿口中获知不少关于衙内的事,是以对他也极为上心。 “来意不甚清楚,待我把这趟生意交代了再去探探他,师叔下了令,着我遇着他便下杀手……” 徐定平又吃一惊,“唉……那不是要惹祸,你上趟也说在行宫时撞见厉害对手,他身侧岂无人护?” “这趟他却失着了,他那个厉害的护卫今趟没跟来,原本他该在河东路北边随军做腾,谁知神出鬼出的居然跑到了大名府,此子十分狡诈,一直我都吃不透他,今番倒要好好的会会这位衙内,看他有何本事。” “总之你须小心,我徐家也见不得人,侍辽一事若走露,便是灭门惨祸,好大一家子要丢脑袋的。”徐定平说的也是实话,他徐家一族尽在大名府中,老老少少的不下三二百口之多,一朝事败,只怕灭族可期! “父亲多虑了,自有我那师叔护着,便是大名府梁中书亦与他有交情,朝里更有梁公公说话,无虞矣!” “罢了,你自寻思吧,为父也管不了你,只是莫给家族遭来大祸便可,你自已的事也须上上心!” 徐翡苦笑,也不能和父亲说明了,师叔要夺自已元身,还许什么日后当皇帝,可这事哪个音信?辽国形势一如大宋朝廷般复杂,他虽也是‘后萧’一系第七代亲传世子,但在辽朝却及不上萧奉先人面广。 想想也是,梁弼成呆在大宋,与契丹亲贵接触不上,只是和家族几个老朽暗中联络,想成事太难了。虽则天祚帝许了重诺,只他建了重功,便封赏他什么什么王的,现在看起来,什么王也需众人心服才成啊。 自已不是碍于师尊情面,又如何肯跟着干?只是这些年做下的事太多,一但给戳漏了,徐家就完了。 心里念及这些,脑海里却想起了头一遭在河间府与安家小郎见面那遭,他手段心智双高,正是我心里中意情郎,怎奈碍于种种形势却势同水火,莫不是今生没那缘份?自已这身子,莫不是非侍师叔不成? 第128章 劫马 契丹人精于骑射,萧天正便是此中姣姣者,他更精擅汉人语言,扮做汉人的时候,几可以假乱真。 这趟随他来圈马的共计百余人,都是精猛悍勇之士,即便是便做了商贩模样,也难掩他们剽悍的气势。 日近正午时,萧天正终于等到了徐家牧场的少主徐翡,别人不晓得她是女扮男装,他心里却是清楚的很,他本是梁弼成(萧甫剌)的族侄,更算是其心腹用士,很多事也都知晓,对拥有殊色的徐翡也只是敢瞅瞅过瘾,知她是梁弼成选定的女人,自不敢生出染指心思,反过来徐翡也不把这个萧天正当一回事! 身材高大、络腮胡子的萧天正颇具猛汉酷相,一双眼也炯炯有神,刻下锦袍束带,极有奢逸富户气势。 双方也不是头一遭见面做交易了,寒暄几句便一同入了牧场去,这徐家牧场颇为壮观,圈地也有百余亩之广,魏县北端地势低洼,水草丰肥,确是牧马的好去处,北临漳水,形成了牧场北面的天然屏障。 就在今晨,张横、张顺兄弟二人先摇着小舟来采盘子,熟悉这一带水况,衙内已有吩咐,只待劫了这批马,一发装上30条巨舟直接海运去江南建康,从乐寿临行前已做了一切准备,巨舟上备足了马料,舟上拴好了圈马的木椽,尤事具备,只差马上船了,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另因南北舟事兴起,大名府一带埠头舟船纠结,有时候一眼都望不到边,可见盛景一斑,一地之盛,养肥了一方吏员,梁中书没钱上贿才怪! 再去往清漳镇的大马车上,衙内与娇娇、瑟瑟都在,随护马车的除了十八罗汉还有卢俊义、燕青、时迁等十余人,再就是改了装扮的索超,原来他昨夜给衙内请去秘谋了大事,表忠建功的美事索超当仁不让。 而早在天未亮前,索超就把营中五六个心腹偏将打发去了清漳镇,让他们另挑几十个忠心汉子跟着。说起来在大名府为官多年,粗人如索超这样的,也懂得在军中建立自已的班底,只为种种形势所迫嘛! 本来衙内要萧瑟瑟呆在补修司的,哪知瑟瑟嫌他小觑自已,居然露出一付颇为‘高明’的身手,不敢说有多厉害,但等闲七八个汉子真不是她的敌手,反正衙内去了也不是要亲自动手,带便带上她吧。 只为行动利落,霸王娇在行李中翻出一套她的劲装给瑟瑟穿,二人体形肥瘦、高度也差不多,穿上了还真合适,只是衙内要苦笑了,光娇娇一个‘肉弹’就够惹眼了,如今却变成了一双,瑟瑟尤是丰美肥腴,走路时的女人味要比霸王娇更诱人,绸缎裤子把臀腿崩的溜圆,没法子,衙内只得给她们一人弄了件披风。 披风披上了还是很增进气势的,衙内大赞二女有形,霸王娇却讽笑一句,“衙内却不是为了威风我两个人,我惯作男人打扮,行事也如男子,不似姐姐走路柳腰款摆,两片肥嘟嘟屁股扭起来,只怕这一窝汉子手里的刀未举起来,裆里的枪都矗硬了……”二女都娇笑起来,衙内翻了白眼,只便一人赏了一个大巴掌。 娇娇从来不忌这些粗话,衙内也是生性豁达,不当回事,这就感染了萧瑟瑟,以致能打成一片。 这清漳镇有个庄子,叫梅庄,正是梅林东的庄子,他本是地头上的一霸,暗中做些打劫勾当,养活了一批闲人,久而久之,越聚人越多,如今这庄子上少说也有三百多号人手,平日里武刀弄棒的,吃酒耍闹,有活儿做时便提着家伙上阵,可以说没有一个没杀过人的,县里酷吏不知凭白丢了多少,皆死在他们手中。 当卢俊义领着一行人到达时,庄上梅林东早就备好了午宴,大院子里就开了二三十席,正堂上只得一席,偏厢房还有席面,日前卢俊义连他入伙,细细交待了一些事,可把梅林东喜欢坏了,事实上他养活这些人锅都揭不开了,但为人义气,死硬撑着,这番算盼到了出头日子,当时在正堂里纳下头就拜衙内。 可见卢俊义已经知会了他,真正的东家是名震河间的大衙内,不喜欢那是假的,他道是祖上积德所致。 霸王娇和瑟瑟都陪着衙内身边,这里人多且杂,娇娇是不会离开衙内身侧的,只怕有了意外,她背负紫金八棱双锏,萧瑟瑟也自背了一剑,可知二女皆为女中英杰,其实瑟瑟是充门面的,真正的高手是娇娇。 但没一个人敢小觑衙内身则的人,索超这般有名气的大名府上将不也乔装改扮跟来了做事吗? “禀庄主,二进院子又开了十余席,跟来的人等全数安顿妥了。”一汉子进来向梅林东回话。 “甚好,大酒大肉管饱的吃……”东打发了庄人,又朝衙内道:“也不瞒着衙内,三百多庄客俺是养不起了,十天半月做下一趟买卖,仅够个吃喝,非是卢大员外引来了贵人,我这梅庄只怕没几日便散伙了。” 衙内也知这些人穷,微微一笑,“吃喝拉撒、日常用度,仅只是小事一桩,想来卢员外也与你道清了规矩,舟事收人却不收不听话的,而眼下我亦须你保密,不要把我的身份和舟事勾当说给下面这些人,莨莠也是不齐,只待日后重整之后再言方可,还有索将军至此一事,更不许乱提,只当没这事罢了,须记着!” “小人清楚了,衙内直管放宽心思,俺梅林东也是地头上响当当的汉子,岂是卖友求荣之辈!” “今趟买卖亦不许动用你庄上众人,契丹马贩子此来必是剽悍之士,免得伤了众家兄弟,我只欲以精兵袭之,人多却是无用,林东你只吩咐他们,在指定地头马圈住即可,一匹也莫要放跑了。”衙内吩咐着。 梅林东一一应允,随后衙内又调兵派将,卢俊义、索超各领一支人马如何如何埋伏,衙内自领二女与十八罗汉又如何如何,卢俊义这一趟从高阳至大名府路上坊遍了所识之人,纠结起来的也有六七百号人。只是这些人家小还未安顿好,都许了诺,只待大名府麒麟庄建起便赶过来,如此加上这边的人,足有千余。 衙内心里暗自盘算,如把这千余人做训好了,高宠之外又建起一军了,但至少也须半年以上时间的。 …… 又是一日,一大早,徐家牧场就开出了浩浩荡荡的牧马队伍,契丹人更精于牧术,百余人圈走这五百马马也不费事,只是将将马盯好了便可,有零星离群的,套回来便是,萧天正圈马奔远路也不止一遭了,经验还是十分丰富的,日头升起时,假扮成马贩的百余契丹人圈着数百匹马就是淌过了牧场北面的漳河。 这边一过河,徐翡就与萧天正道声珍重分手了,她自打马回大名府去,银子也收了,其它事不管了。 魏县东边中永济渠,过桥时徐翡发现了问题,渠道上有巨舟沿河北上,仅一两艘也就罢了,哪知三三两两的足有三二十艘之多,她不由心头大镇,这些舟船摆明是南北舟事局的,又都是空船,北往为何? 想到那大衙内又在大名府,莫不是他有图谋?很快又联想到了这批马,啊呀,莫不是安衙内要……心里浮起这个想法时,徐翡没有立即选择行动,只是怔怔立在桥上发怔,她两个侍婢不知小姐在想什么,也只是乖乖侍在一侧,二女是对双胞胎,生的一般模样,也都做男人打扮,但掩不住她们那俏丽的姿容。 “……小姐想些什么?只顾盯着这些船看,应该是乐寿舟商局的船,非是他们没别人了。” “先回府城吧,随后你二人派心腹去马陵道暗中监探动静。”徐翡心中想到一个可能,但没去理会它。 这边徐翡看见北上船只时,沿河道圈马北行的萧天正也瞅见了,但他没有多想,仍似没事人一般。 一路过了清漳镇继续向北,绕了平恩县城时已近午时,又走了模约一个时辰,萧天正才喝令歇脚午饭。 这处地形正是疏林草茂地带,马群到了这里也馋草,只怕不让它们吃饱一时还走不了,百余人便汇聚在左侧,只因右侧是宽阔的永济河道,无须怕马儿飞过河去,各人三五成堆的各自取了干粮坐在地上来吃。 萧天正目光注视着马群中最高大耀眼的那匹白马,那马除了脊背长了一溜赤毛之外,浑体雪白,无半根杂毛了,难怪西夏人称其为‘赤脊玉龙’,若非它是这群马的头子,西夏人却不肯卖了它,又说这马根本无人能驯服,堪称是匹神驹,只看它那健膘体形,怕是爱马的人全都要淌口水了,萧天正亦不例外。 而此时,还有一个人相中这匹马,赫然是北面疏林中的霸王娇,老远她就瞅着这匹马顺眼,细细端详之后便看出此马不是凡品了,又见马群皆朝靠拢,更知它是这群马的头马,“衙内,娇娇要定那匹马了。” 衙内这趟出来也没坐车,目标太大了,万一跑了活口,自已岂不露馅了?所以也跟着骑马至此埋伏。 瑟瑟就站在另外一边,此时她的心情也有些异样,必竟她是契丹人,这番要劫杀自已族人,心里不由百感交加,只不知这批人是哪一系的,若是‘后萧系’的,自已也便提了剑痛宰几个,两系仇恨之深可见。 “我家娇娇看上的,自是你的,不过我观其马不易驯善,宝马良驹非驯服而不择主,须看娇娇运道了。” “且看娇娇整它个服贴便是,好衙内,我有一计,如此这般……”娇娇灵心动时,附在情郎耳畔说话。 衙内闻罢不由点头,赞道:“好计,燕青……速速发出暗号,招卢员外、索将军在此汇合……” 须臾,三拔人马就汇于了一处,衙内言说娇娇计策,几个人皆以为可行,于是,以霸王娇为首,卢俊义、索超为辅,燕青、时迁、梅林东等人都跟着,领着索超麾下五六个偏将和五六十号人一起就冲了出去。 这边萧天正等人见来了一拔人马,差不多有七八十个人,他不由一震,但看这些人打扮,象是普般的庄户人,心下也就不惧了,自已统领这百余勇士各个都是以一当十的悍猛,岂惧一邦山野农夫?笑话! 霸王娇一马当先,卢俊义和索超混在人群中,他两个都是名人,虽改了装扮,仍怕给人家认出来。 “嗳,本小姐来问你们这伙人,谁是管事的?那马群中的赤脊白马我相中了,只管开个价……” 这边一堆契丹人也纷纷收了干粮上了马,马鞍桥上的兵刀也都握住了,事若不对,便大杀一场,萧天正看得真切,马上这女子怎么生得如此出色,披风迎风抖开,紫色劲装包裹的娇躯好不诱人,胸前两陀肉抖的人眼都花了,下面柳腰偏是堪握,但见一张俏脸细眉如柳,美眸亮彻,红艳艳两片唇越发的好看。 萧天正横扫了一眼美女带来的这些人,却没把他们看在眼中,只怕自已一声令下,不消片刻就能屠光他们,心中存这般想法,又见美女实见是勾得他心魂不守的,若劫掠回去藏在私房狎耍,不知多舒爽美? “嘿!小姐何处来?居然一眼便相中了我的赤脊玉龙,只是此马万里无一,价值连城……” 娇娇见他目中隐现亵色,心中却是恼了,不耐的打断他的说话,道:“休要聒噪,献上此马,饶你狗命。” “呃!哈……感情碰上了劫道的?甚好,我萧天正也喜欢你这般有味的小娘子,今日却让你知晓是谁劫了谁?儿郎们操了家伙,这个贼小娘子留给我,其余人等斩个干净,方便若宰的人多,这贼小娘子的白屁股我便赏他耍一回,杀……”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只是他这个字才出,已方就倒了人。 那边燕青首先就发动了攻势,他除了一身硬功夫之外,还精通暗器,七柄小刀飞出后,萧天正一方便摔下马七个人,个个咽喉中刀,一击而毙命,还没等萧天正失惊的当,霸王早揪出一双紫金锏磕马冲上来。 后面索超、卢俊义只恐衙内夫人有失,忙双双一声暴喝,亮出兵刃就冲了上来,一场血战拉开序幕。 都说辽人精擅骑射,但在近兵相接的这一刻,射技一无用武之所了,执出兵刀拼命吧,前面几个对冲来的美女霸王娇无视,头领说了,要单独应付她,哪知霸王娇起了杀性,你不理姑奶奶,姑奶奶偏砸你。 但见她手中双锏挥过,两颗脑袋便成了烂西瓜,两个人连哼一声都来不及就惨死了,萧天正看的真切,心下大惊,执起手中大狼牙棒兜头就砸,霸王娇也不躲闪,左锏举封他这一捧,右锏将身右又一个人砸烂。 ‘当’的一声巨声,不少人以为美女给一棒砸成肉泥时,却看到萧天正的大棒飞了,给磕飞了,他当场震的两个虎口碎裂,双臂抖着再也动弹不了,那狼牙棒崩到半天高了,在场的人都吓的傻了眼了。 霸王娇这时右锏横扫过来,娇叱道:“你这腌臜狗头,姑奶奶也是你随便发给人耍的?凭你也配?死烂了先……”‘噗’的一声,一锏就横扫在萧天正腰中,同时左锏落下来,砸在他脑袋上,顿时血雨飞溅! 仅仅一个回合,契丹马贩首领就给两锏砸成一堆无可辩认的肉泥了,于是,屠杀开始,霸王娇是真动了杀机,紫金锏左右翻飞,挨着的就烂,碰住的便亡,有如虎如羊群一般,砍瓜切菜似的收割着人命! 一众跟在他身后的人等,包括索超、卢俊义全都傻眼了,天呐,衙内夫人太生猛了吧?女杀神啊? 不过这倒好,他们全省劲了,砍杀的都是一些已经吓破胆的对手了,而这批人也都是挑出来的精锐,卢俊义、索超都是万夫不当的猛将,燕青也是狠人,时迁小巧功夫更气人,如蛇窜蝶飞一般,和燕青配合的无比密切,这番好杀,仅一接触就一边倒了,有回过神准备跑的,都给燕青捡起兵刀掷刀,只一个跑的远了,未能掷住他,霸王娇瞅的真切,右手紫金锏甩了出去,如电光穿掠虚空,直接十几丈那人后背贯了个前胸,从马上钉到了地上,她兀自叫嚷,“跑你奶奶个蛋,粗言鄙语惹翻你家姑奶奶便是这个下场……” 回首再看战场时,快速接触之后已经落幕了,前后没用一刻钟,事实上给霸王娇一个人放翻的少说有三四十个之多,她出手太快,一家伙一个,看她杀人,这些男人们都蛋疼,“小乙去捡我兵刃,我去驯马。” 一看战场完了,霸王娇兜回马来,朝马群中那匹白马冲去,嗯,名不错,赤脊玉龙,你以后便是我的! 北面疏林里,萧瑟瑟又是心疼又是傻眼,不由自主的抓住情郎的手,颤声道:“娇妹子真乃战场杀神!” 衙内是何等样人,感觉到她柔荑的颤抖,便自她是心疼‘族人’了,忙给她解怀道:“姐姐切莫伤心,这批马贩子虽是你族人,但十有八九是萧奉先一系的,试想,你父系一系自保尚且不足,哪有余力在宋境做这些买卖?依弟之见,定然是辽国有权势的人在暗中增强他们的实力,私下来宋境收马,是也不是?” 萧瑟瑟闻言不由点点头,心情却是好了许多,蛤仍感戚戚焉,“衙内,你日后要成大事,我也便知熟了你一些手段,只怕与你为敌的都没甚好下场了,瑟瑟不敢有多的奢求,只望衙内心怀天下,莫深造杀孽!” 衙内点点头,将她手更握紧,“姐姐安心便是,文恭绝非好杀之辈,但凡能在谈判桌上解决的问题,我必不动用武力,屠我族人者我必反屠之,与说论理者我皆以礼相待,若谈理论情能平定天下,我一人以矣!” 瑟瑟听他调语,不由莞尔,反捏紧他的手道:“弟弟胸藏丘壑,又是灵牙利齿,我怕没一个说得过你的。” 远处霸王娇正凌空而起,朝赤脊玉龙落下去,那马失惊,突然启动,但还是迟了一步,凌空而下的霸王娇正骑在它背上,赤脊玉龙怒嘶一声,后蹄子就撅了起来,原地猛踢猛蹦,周围马群失惊,频频后撤。 霸王娇却不惧它,双腿挟紧了马腹,一任它撒疯,就是不掉下来,玉龙几番疯撅蹦跳无果,便开始满地撒欢了,时而人立而起,时而后蹄蹬天,总之是用尽了撒疯本事,奈何霸王娇稳若泰山一般巍然不动。 周遭围观的所有人全目瞪口呆,就是卢俊义、索超也直咬牙,“这畜生当真不得了,我去怕也不行。” 卢俊义也苦笑道:“索将军所言不假,换了卢俊义也早给甩下马了,衙内夫人的本事,今儿算领教了。” 足足闹了半个时辰,赤脊玉龙最终放弃了撒欢,唏溜溜几声暴叫,驮了霸王娇兜了两圈便安静下来。 …… 楼阁榻上,霸王娇赤着下身趴在那里,一个粉臀青紫了,感情是给赤脊玉龙折腾的,萧瑟瑟正以药酒给她搓伤,这点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她却嫌丢人的怕衙内瞅见,故此早早便躲回楼让瑟瑟搓疗青紫处。 补修司,前面堂里,衙内、卢俊义、索超、燕青、时迁等人都在,梅林东则带着人与庞昇协助张横、张顺兄弟装马上船了,衙内借此机会召集几个人说话,“……明日我便启程去开德府,大名麒麟庄上的事便由卢员外全权打理,每月自有用度银两拔到员外帐上,今夜先拔建庄前期费用,依我之见,清漳镇却是个建庄的好去处,也不很晃眼,北面那片密林可圈起来,做日常操训之地,我给员外半年时日,可否成军?” 卢俊义站了起来,恭敬的道:“衙内且心安,我定不负衙内重托,半年之内必练出一支精兵给衙内。” “哈……员外坐下,晚上还须吃酒,我处另有《讲武堂》操军教材,你可依据教材细则实施,索将军也须抄一册去,但不可外传,你在官府练兵,多挑忠勇有义之士,兵练的好自得重用,亦为日后做铺垫。” 索超也立起,抱拳应诺了,到此刻,他与卢俊义两个人对衙内都服气的很,不光是人家有背景,实在是人家气魄也大,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不跟着这样的人混还去跟谁?异日之一身富贵也全寄在他身上了。 一切安排妥当,当夜舟事局的三十余艘大船就从永济渠清漳镇附近趁夜南下,离开了大名府境。 衙内也于次日一早,坐着六轮铁骨逍遥车从马陵道补修司驶出,南下直奔开德府,大车后面拴着赤脊玉龙,霸王娇屁股蛋疼,今日也趴在车上,不过她心里可是美滋滋的,但一路上却吃衙内训了一顿。 只因为她杀性太重,出手太过狠辣,霸王娇还分辩说,“人家力道大,收不住手嘛,又能如何?” 衙内却不容她抢白辩理,摁住就朝她屁股抽了几巴掌,霸王娇性拗,哼也不哼,也不求饶,显是心下不服,瑟瑟忙劝衙内莫动肝火,可衙内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没听见她认错,只怕日后还管不了,任她这般杀性感染了那伙人,以后怕要有乱子,当下心生一计,猛捋下娇娇裤子,“你屁股肉厚,本衙内却让你后庭花开……”霸王娇当时就惧了,忙揪住衙内也要脱裤子的手道:“我的好衙内,我再不敢了,饶我!” 第129章 呼家将 这趟在大名府也不光是做了这一桩买卖,还秘令庞昇去市易场坊搜购‘灵隼’,但遗憾的是没有。 随衙内走的除了十八罗汉多了两个人,赫然是燕青和时迁,这二人成了衙内新的随从,卢俊义也大方,知晓燕青是个人才,跟着衙内混得好了,却可声援自已,因为燕青性忠,爬得再高也忘不了昔日之主。 如今燕青跟着衙内要建立什么情报司,而他和时迁就成了这个情报司的最佳人选,未来这个情报司不光要搜集敌对势力的各类情报,还会对本部系统进行监控,如此一来,燕青、时迁必为众目所望,而他代表的卢系也会遭众人心忌,衙内想了想,还得给情报司安置一个真正的控权人,嗯,莺美应该是众望所归! 一路上衙内免不了在车上荒唐,他与萧瑟瑟是食髓知味了,得空便粘在一起,霸王娇也便跟着起哄。 至开德府时已是政和四年三月(阴历)下旬了,荒野处又现一片嫩绿,霸王娇的心情就比较激动了。 在乐寿时,自已也见了未来的准公公安贞,衙内也道明了情况,安贞自是乐得合不拢嘴,儿子是有出息了,先是把渤海郡王高怀德后人高莺美收房,如今又把与高家齐名的呼延家闺领入了门,当真是长光呐! 呼延家是大家世,于由呼延家一窝子‘粗人’,遭忌的也不算厉害,粗鄙武夫嘛,没甚得心机,人家好多权贵也不与你一般计较,在以文治国的大形势下,武臣没甚的地位,好多年过去,呼延家一代不如一代。 本书中的呼延庆不会象演义中拥有十多个老婆了,但呼家将还是一大堆,呼延庆光兄弟姐妹就十多个。 此时,呼延庆官拜镇宁、德清两军指挥使、澶州防御使、马步军副都指挥使(澶州本路)、兵马都监;只缘与那开德知府梁弼成不合,呼延府第便置在了开德府北的清丰县(德清军治所),镇宁军指的就是澶州(濮阳),澶州也就是镇宁军,梁弼成等若是文首,呼延庆等同是武次;而开德因梁弼成坐镇未委任通判。 另外清丰县也可称为德清军,从战略上讲德清军是澶州一道屏障,南下敌军想拿下澶州非克德清不可。 呼延家一族人如今全都聚在呼延庆所在的清丰,政和二年迁徒至此,呼延庆忠孝仁义,擅护族人。 如今霸王娇的曾祖父(祖爷爷)呼延丕显还活着,倒是祖父(爷爷)呼延守用去逝了,往下数就是呼延庆的弟弟、姐妹和堂兄弟们了,他亲弟弟八个、姐妹四个:呼延平、登、唤、昭、凯、广、寿、威;姐姐呼延碧、仙;妹妹呼延珠、鸾;五个堂兄弟,强制执行为二叔呼延守信之子:呼延明、亮、豹、龙、兆。 此外是呼延庆三个老婆:鲍赛金、花瑞莲、苗凤英;(作者:省的我瞎编了,上述人物都借演义里的)。 呼延庆算呼延家第六代,霸王娇这一辈人是第七代,她亲兄弟姐妹就九个,她是长女,上面两个哥哥,下面六个弟妹,长兄呼延刚、二兄呼延雄、三弟呼延霸、四弟呼延勇、五弟呼延夺、二妹呼延珏、三妹呼延凤、幺弟呼延虎;如果连堂兄弟姐妹全算在一起的话少说有三十几个了,这里就不一一的‘瞎’编了。 衙内一路上听霸王娇讲她家势,不由的龇牙咧嘴了,这个世道颇为不公呐,想想莺美她们高家,凋零的只剩下母子一共三个人了,其它的兴许还有,可一个也没找见,反观呼延家,济济一大堂,全在一起。 真的要把呼延庆这一大家子拿下,自已的班底可就十足了,主要是呼延家是武将世家,只怕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勇猛的能战之士,可能就是因为这一大家人太‘可怕’了,故此朝廷只给了他家一个官员名额。 “……那姓梁的欺人太甚,爹爹也曾安置我那些叔叔堂伯等在他军中任职,哪知全给他裁撤了……” 霸王娇气呼呼的,一张俏秀脸蛋蒙上寒霜时尤有一番韵味,凤眸中威凌灼灼,想起她手起锏落,砸人成肉泥时,衙内就蛋疼,这女杀神若不勤加管教,不知要造多少杀孽,大损阴德啊,萧瑟瑟也自苦笑。 安敬伸臂揽了霸王娇纤腰,笑道:“岂不是天助我也?哈……哈……朝廷把你爹的官捋了我才喜欢呐。” 娇娇翻了个白眼,扭着娇躯不依了,攥着两个粉拳捶情郎肩头,噘着嘴嗔道:“我不依你,尽欺负人!” 萧瑟瑟笑道:“妹妹可不是寻常人能欺负的,惊于你杀人时的狠辣!此际却朝衙内耍娇,觉着不实。” 娇娇脸先红了,不忿的道:“姐姐有所不知,当初我确曾揍过他,只他、他……唉,不说了吧,恼人!”想起衙内脱裤子吓她的事,不由又莞尔,萧瑟瑟好奇,便揪着她问,两个一番耳语,然后就笑做一团了。 萧瑟瑟笑罢方道:“妹妹却须认帐,非是心里先喜欢了衙内,不舍得下重手,以衙内身手如何欺你?” 这一点霸王娇羞于认帐,辩说,“衙内奸诈,与人家理论闲话来着,我又说不过他,又趁人不备动手。” “我观你身手高绝,莫说衙内趁人不备,就是比衙内身手好十倍的人想偷袭你也不成,你故意防漏吧?” “哈……说得好,姐姐说的好呐!我如今想想果然是娇娇防漏,不然以我这身手,哪沾得了她身?” 娇娇更是脸红了,嗔眸瞪了眼情郎,又朝萧瑟瑟道:“姐姐未撞见当时景况,若你两个奶子给男人捏住,当时还能做甚么反应,我当时腿都软了,姐姐站着说话也不腰疼?我怕你给捏住时,沟里水都冒出来……” “啊……”萧瑟瑟亦大羞,伸手又和霸王娇扭做一团,“我、我哪有你的水多?你尽胡扯吧……” …… 清丰县,呼延府;巨柳古柏都抽了新绿,枝叶渐渐繁茂起来,天气也转暖了,宽敞的院落中,在巨树下摆了张八仙桌,周围是几把长凳子,一个银须老者坐在正位,一张脸红润润的,着一领青绸暗纹花色的长袍,腰间束着黑绦带,慈眉善目的模样,但神色间似笼着一股淡忧,在他左右坐着几个中年男子们。 “……北边无甚战事,年前侍卫马帅宋恽抚边,一直也未传来捷报,似乎未有什么动静,倒是黑水女真人动起来了,辽朝一如大宋,内忧加外患,过几年必将大乱起来,唉……朝廷吃蔡党把持,只怕……” 左首说话的中年人,正是呼延明,他是第六代年最长者,已近五旬了,他父亲呼延守信也逝去多年了。 而正中那老者却是他父亲呼延守信的父亲,也是他祖父,这位老人赫然就是年近百岁的呼延丕显。 “大兄,女真人如何,却扯不上与我等有关,只是那梁弼成一力压着呼延一家,却叫人着恼啊!” 这次说话的是呼延明的三弟呼延豹,在此落坐的还是呼延亮、龙、兆、平、登、唤、昭、凯等诸人。 几个兄弟们纷纷论起这个梁弼成,第六代最小一个呼延威最后跳起道:“如此,却要逼反了我呼延家?” “放肆……”一直不曾开口的呼延丕显瞪了孙子呼延威一眼,吓得他缩着脑袋就坐下了,再不敢吭声。 倒是呼延明道:“祖父莫要恼了,威弟所言却也不是全无道理,近两年朝廷却也做的不得民心,年前我去了一趟登州,一路上见尽地方庶民凄苦日子,也难怪京东路连年闹灾闹匪,这般暗无天日,宋室必衰!” “大兄……”老二呼延亮朝他施了个眼色,呶呶嘴,但见呼延丕显老脸拉很老长,大该不乐意听了。 不过这个话头一经展开,却没打住,呼延平、唤、凯也纷纷出言声援大兄呼延明,认为他所言有理。 呼延丕显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终是叹谓了一声,道:“宋室衰与不衰已与我呼延家没甚干系了,我年逾百龄,历观宋室数帝,多具文采却疏于武略,太祖杯酒释下兵权,拟制文掌天下权,便是心忧陈桥旧事复现,呼延家一门皆勇将,必遭忌焉!惜忠心一片,可鉴日月,叹朝廷无眼,用尽奸侫;唐皇太宗曾言: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者不知义、智者必怀仁;嘿!几多怀仁智者阵前贪生、荀且奔命,无数不知大义的武夫却浴血沙场、抛头舍命;宋室必衰?哈……衰了好啊,有衰时,也必有我呼延家出头时,只是这一遭再衰,呼延家不做什么板荡诚臣了,有用时招来,用过后挥去,如此却要冷了将心,看看杨将,天波府荒草齐腰,哪剩下半个后人?瞅瞅高家,西北折家、种家、王家;皆无一人在朝为官,统统外放……” 末了,呼延丕显道:“清明忌祖时,我说过什么?你等孙辈忘光了不成?呼延家后人,再不入朝为官!幺威迁才说什么造反,却是要使祖上蒙羞,谁造得反,呼延家也造不得,家族一世清名,还须谨守!” “老祖宗……老祖宗……娇小姐回来了,是娇小姐回来了……”这时,一府从飞奔进来疾呼! “娇儿……”呼延丕显当时就站了起来,第七代子弟中,他尤为疼爱宠溺这个呼延娇,但也是他老人家唯一管束不了的曾孙辈,但是呼延丕显与娇儿师尊蓬莱圣母有源缘,确切的说,蓬莱圣母是他的情人。 只是后辈们并不知晓这一节罢了,原因何在?没人知晓,呼延丕显也不曾向谁提过,只当没这回事! 呼延娇、萧瑟瑟、安敬三个人在府从引领下只趋中院,一入来便看见这处院落好不宏大,而左边半个完全辟为武场,以密密麻麻的兵器架把它与右半边中院完全分开,武场上三二十个年轻子弟在喝叱演武。 当呼延娇入来时,所有的人都丢了兵刀枪戟往过围拢,“娇妹回来了”“娇娇姐回来了”“大姐回来了。” 欢呼声此起彼伏,好大一家子兄弟姐妹,把呼延娇围了个水泄不通,萧瑟瑟和衙内只被远远的隔开了。 兄弟们还都好,不至于搂着霸王娇叙说兄弟情份,但姐妹们可不同了,呼延珏、呼延凤一左一右将姐姐搂住,眼泪都流出来了,三女同父异母,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感情,主要是呼延家上下一心,没族系争分,呼延丕显治家极严,对任何不团结家族的争势子孙,会毫不留情的逐出家族、永不再认,是以,无人违律! 和吃呼延家这一堆‘黑人’比较,衙内更显得玉树临风、倜傥不群了,他们打小就给以武做训,一个个不练成黑炭头才怪,但黑归黑,却也五官端正,相貌堂堂的,主要呼延家的媳妇们都是一等一的大美女。 其中最出众的就是霸王娇的生母鲍赛金了,她是呼延庆正室,花瑞莲、苗凤英是平妻,没置妾室。 而此时一堆霸王娇的兄弟姐妹、堂兄堂弟堂姐妹们全都盯着衙内来看了,口中啧啧赞叹,俏郎君啊。 当然私底下更多兄弟们说他是‘小白脸’,不过没有一个人敢讲出口,因为霸王娇在第七代子弟中是无人惹得起的霸王,平素吃她拳头的兄弟们太多了,她是老祖宗指定的武场教头之一,在家时,霸王娇只执一根韧性极佳的藤条在武场里逛,哪个偷懒或演练的差劲,必吃霸王藤条侍候,吃她抽烂臀股的比比皆是。 这霸王娇不在时,大家也欢呼,但她去的久了大伙又想的厉害,这刻回来又是欢呼,欢呼完就发愁了。 “哇,我姐姐领回姑爷了,快来看啊,我姐姐领回姑爷了,是个俊俏的白脸儿,脸好白啊,快来看啊!” 人群里挤出一个十三四岁虎头虎脑的小子,光着膀子,只穿着一条青绸灯笼裤,脚丫子都赤着,一身肌肉丘丘块块的,肤色呈古铜,一看便是坚实似牛犊子的傻小子,此时欢蹦乱跳的嚷嚷起来,状极疯狂。 右首侧厢阁子里涌出了一堆美妇人,中央一个和霸王娇生的极似,此刻却是一眼窝子泪水,在众姐妹、妯娌的拱卫下来到了阶处,听见小儿子的疯叫,鲍赛金一震,忙转目光寻找‘好白的脸’,然后就是一怔。 果真是好白的一张脸,好英伟俊逸、好气定神闲的一张脸,好挺拔的俊汉子,乌发披洒,只系一条绫巾,独特风质夺人心魄,浑体着一领雪色长袍,足蹬白靴,连腰间的绦带也是雪白一色的,几无一丝杂色。 这时,中进院正楼阁子前大树下的老祖宗和一众人等也迈步了花圃朝这边行来,霸王娇回来举家沸腾。 “娇儿,快来,母亲看看我儿……”鲍赛金步下阶台,朝人堆中的娇娇唤声,又瞥了一眼那白脸俊人。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呐,她本来以为女儿这辈子嫁不出去了,女儿太不平常,眼太高了,她不敢相信这世道上还有自已闺女瞧得入眼的男儿,她此刻急切的想搞清一件事,那就是女儿真的领回姑爷了? 第130章 姑爷 “母亲……”霸王娇身形仅只闪了两闪便闪进了鲍赛金怀里了,家里人对她神出鬼没的功法早领教过了,是以都不为奇,母女紧紧搂住,鲍赛金捧起闺女一张绝秀脸蛋,左一眼右一眼的细细端详了好一阵。 “可把为娘想死了,过年也疯的不晓得回家吗?非是老祖宗爱宠你,你爹爹也必拿家法侍候你这丫头!” 霸王娇在母亲面前可象个小孩了,一付娇模样,不过她先伸手替母亲把秀面上的泪痕抹去,才道:“女儿却想回来,只是给他揪着去辽国上京临潢府耍了一遭,母亲莫怪,”言罢转首望衙内道:“来见我母亲。” 鲍赛金真的激动了,我这霸王似的闺女真的相回姑爷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我鲍赛金有姑爷了,心里想着,但还是不放心的捏着女儿的手低声问了一句,“乖女儿,快些与为娘说,这俊郎君真是你姑爷?” 霸王娇俏脸上抹过了一层绯色,点点头道:“嗯,母亲瞅着还顺眼不?若不满足,女儿一脚踹他出府。” “你这疯丫头……尽胡扯些什么,嗯,好好,顺眼着,好顺眼,气质好,相貌也配我儿,嗯,都好!”鲍赛金有点语与伦次了,事实上她承负的压力极大,这年一过,娇娇都二十三岁,换一般闺女早嫁了人养了孩子,唯独呼延家的闺女们不好寻婆家,而娇娇又是第七代女子中较长者,主要是呼延庆家里的长女,她嫁不出去,下面的妹妹也嫁不得,如此一来,丈夫就急了,女儿则嚷着‘就不嫁’,气的一家人没法子。 如家她竟主动的领回了姑爷,这简直就是天大天大的喜事,别说鲍赛金喜翻了心,就是花瑞莲、苗凤英也都喜欢的要死,一个劲在鲍赛金身侧低声的恭贺,“恭贺姐姐,姑爷好相貌。”“贺喜姐姐,真好姑爷!” “娘啊,娘啊,我姐姐这个姑爷好生的俊,我就晓得我姐姐喜欢白脸的,你和二娘她们还说不是?”呼延虎张牙舞爪蹦过来,好象他娶媳妇似的,喜欢的快疯了似的,不过霸王娇听了这话怒了,伸手就掐了他的脖子,呼延虎‘哎呀’的一叫,顿时就乖了,一家人心都紧了,谁都知晓霸王娇是个什么脾气的。 “娇儿,你弟弟只是替你喜欢,你莫与他计较吧……”鲍赛金也约束不了女儿的脾气,忙替儿子说话。 “母亲莫管,我先揍他一顿再说,这猴精感情又翻上天了?我这些日子不在,你皮又痒了吧?” 眼看霸王娇便要揍人时,衙内却已步近,一伸手抓了她玉腕,淡淡道:“松了手,长辈皆在面前,怎敢失了礼数?小弟性子乐天一派,我喜欢他!”霸王娇对着情郎时是半丝脾气也提不起来,只得松了手去。 不过她还小声嘟嚷,瞪了弟弟一眼,“你只不知这小子顽劣,若不严加管教,日后却要闹出大祸的。” “呃,你哪有脸子说他?依我看先要管教你才是,不服怎地?”衙内剑眉蹙了下,霸王娇吐舌垂头了。 只这一幕却把呼家府上一家人全看的楞呆了,莫不是霸王娇遇上克星了?这是谁儿郎?竟吃定了娇娇。 这时衙内松了娇娇玉腕,双手拱起朝鲍赛金兜头便是一礼,“河间府乐寿县令之子安文恭见过伯母!” 乐寿安衙内?那个名震啸风口的安家小郎竟是眼前这个俊俏郎君?诸人皆闻啸风一事,皆知衙内之名。 “……好,好个年少英男,哈……啸风口一役,大振国威,安家小郎颇有英名,老头子我见识了!” 在一众拱围下,呼延丕显大步而至,银须轩动,一双眸子光采煯煯,盯着安敬却露出温和和欣赏之意。 衙内转身面对老人,便知他是谁了,当即恭身做礼,“安文恭见过呼延家老祖宗……”比起呼延赞的话,当儿子的呼延丕显(呼延必显)显然差远了,史载,呼延必显在其父死后才给提为副都军头,至于演义里、评书里的呼延丕显可能要牛一些,但在本书里他又是个全新角色,也比较简单,仅算是呼延家族的长者吧。 一众人等给老人见礼,于是衙内就先被老头为首的呼延家长辈们劫走‘验货’了,看他有无真才实料。 霸王娇则携着萧瑟瑟一块随呼延家的媳妇们、女儿们去了‘庆宅’(呼延庆院子),如今主家的是呼延庆,他夫人鲍赛金、花瑞莲、苗凤英则掌内宅,呼延明等堂兄弟掌族事,今日大喜,花瑞莲吩咐设宴! 一堆女人把霸王娇拥进宅子,鲍赛金笑的眉眼儿都弯了,闺女真的领回了姑爷,而且象是很爱这个姑爷的样子,不然以她的脾气,可不会当着好些人的面子让谁折了她的面子,这一点当母亲的最清楚不过的。 “……娇娇,与二娘说,你那姑爷看似比你还小,这番去应付老祖和诸叔伯们,别漏了丑咋弄?” 花瑞莲、苗凤英两个人也极关切这事,事实上一极关系处的极是融洽,对孩子们几乎不分彼我的。 “二娘无须担忧,他那张嘴厉害的紧,见识也极不俗,我却不担心他,只怕老祖宗和伯伯叔叔们说他不过,这位我给母亲、二娘、三娘引荐,是衙内的姐姐安瑟瑟……”这倒好,她把瑟瑟的姓都给改了。 不过萧瑟瑟一想也好,若报自已‘萧瑟瑟’之名,只怕不妥,权且做情郎‘姐姐’也好,省遭猜疑。 “对了,娇儿,你那师妹高莺美呢?那丫头不是为情所伤,她那个负心郎如今跑去了哪里啊?”鲍赛金等人也极为关切高莺美,高家后人与呼延家源缘很深,兼且莺美受了情伤,这一屋子美妇都替她不忿。 霸王娇翻了个白眼,苦笑道:“好叫母亲、二娘、三娘得知,那家伙花言巧语,只一开始就把莺美哄的团团转了,只是那趟有一些误会,气走了莺美罢了,去岁在京城太学,那家伙便寻找了莺美,连哄带骗的又把莺美哄的回心转意,就转女儿我也一不小心给他哄的上了当,如今给母亲领回家的衙内,只便是他了。” “啊?”鲍赛金等人都是一怔,“娇儿莫不是与莺美同事一夫了?”霸王娇含羞点点头,“已见过安父。” “准公公都见过了?安家长辈又如何说?”鲍赛金必竟是长辈,还是比较关心亲家长辈们的态度。 霸王娇道:“准公公只是喜欢的合不拢嘴,他家中大事也是衙内做主的,谁能管得了他?我那公公也是苦笑的份多,只便是想管他也管不了,过些时候我准公公便南下江南东路出知建康府事了,这回又了官。” 啊,鲍赛金与花瑞莲、苗金凤等都眼一热,亲家升了官只便是好事,“你那姑爷也有荫补官职的吧?” “年前他入宫见过皇帝了,那皇帝却封他一个武衔什么校尉的,我家姑爷却不在乎,他自有一番本事。” “娇儿这话却不对,好男儿习得文武艺,自当报效朝廷,不为官又如何为庶民百姓做些事呢?” “母亲这话却也不对,如今那些当官的又有几个为庶民百姓谋生计的?哪个不是中饱私囊?只我家准公公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还有我爹爹是个忠君爱国的愚官,而朝廷里十有八九皆是贪婪奸侫……” 鲍赛金瞪她一眼,“你这丫头,莫要这般说话,你爹爹忠君为国也是错?你那姑爷日后也必为官吧?” “母亲,衙内做不做官我自不忧虑,他置下好大产业,我一家人吃的饱,睡得香,却不用操些闲心,朝廷蔡童王高等一众权臣奸宦把持朝纲,衙内他懒得去做官给自已寻气受,他也不是受人气的主儿!” 鲍赛金等也都叹气,女儿说的也对,满朝权奸把持,做官又如何?丈夫这官还做得不够窝囊吗? “又说你那姑爷做了甚么买卖?月入几贯钱?你便是个大手大脚又能闯祸的,只怕他也愁坏你了。” 霸王娇和萧瑟瑟对视而笑,她道:“母亲莫为我发愁,我姑爷何止月几贯钱?我算算怎也得百万贯吧。” 鲍赛金几个人全傻眼了,百万贯?她伸手摸了女儿额头,望着花、苗二人道:“不发烧啊,咋说胡话?” 萧瑟瑟捂着嘴笑,霸王娇翻着白眼,“哎呀母亲,我也不与你说了,日后你便知晓了,爹爹何时回来?” 一后晌,呼延家府上闹腾腾的,好大一家子人,光是备席就备了几十桌,只因呼延庆还未回转,衙内正式提亲的事也未开口言说,到华灯初上时,呼延庆仍未回转,鲍赛金就吩咐府上派人去开德府城相寻。 但是一个时辰之后,府中从人带回的消息却把一府的喜气完全惊散不剩半丝了,一个个全楞呆傻了。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老爷、老爷给、给那梁知府拿、拿入牢营了,不知犯了何事?” “啊!”这无疑是个晴天霹雷,鲍赛金懵了,花瑞莲、苗凤英也全懵了,正堂上所有的人全懵了,老祖宗呼延丕显也站了起来,脸色铁青一片,第七代一干子弟纷纷叫嚷起来,“杀了那狗官,杀进牢营去……” 呼延刚、呼延雄、呼延霸等眼全红了,爹爹给人家拿了,他们哪能不急,“娇娇,爹爹给拿了,你救不?” 几乎所有的人都盯着被视为呼延家战神的霸王娇,不光她武勇无人能比,便是军略武策也是一等一的。 反是这个时候,脾气从来都暴烈的霸王娇却异常的冷静,她只冷冷望了一眼自已的哥哥、弟弟们。 “杀入牢营?哼,你梦话吗?姓梁的既在这个时候拿了父亲,只怕早就准备好了后一招等我们吧?又言,府上有几个可战家兵?三百?五百?便是有一千人,能攻进铜墙铁壁重众护守的开德府吗?送死吗?” 霸王娇这句反问,一堆人全傻眼了,她大哥呼延刚却道:“只便去送死,我也须闯一闯,救爹的跟我走!” “大胆……我看谁敢妄动……”关健时候,老祖宗站了起来,银眉挑起来,他这一声沉喝,没人动了。 大厅堂中鸦鹊无声,灯火通明的院子里站满了准备喝喜酒的族人,只是这一刻他们全都满怀悲忿了。 院之中专门开了两桌是招待衙内随从的,燕青、时迁和十八罗汉,他们此时也都站了起来,燕青更大步跨进来,朝衙内走过来,众人不知这人要做什么,也都望向他,燕青却至衙内近处道:“燕青愿往……” 安敬剑眉蹙着,正做沉思,燕青说话时他微微抬手打断了他言语,自顾自负着手在厅中一侧踱起步来。 呼延一家人有几个长辈却对他这种态度生出了反感,莫不是这衙内怕了?在这关健时候思忖悔婚吗? 自然,不少人有这种想法,就是鲍赛金也生出这种担忧,与花瑞莲、苗凤英对望一眼,又全望向娇娇。 九兄妹中最小的呼延虎忍不住了,望着姐姐霸王娇道:“姐姐,莫瞅着你姑爷,他定是怕了,却也怪不得他,这只是我呼延家的事,却不关他这外人的事,如今爹爹成了阶下的囚,姐姐也没身价了,他……” “闭嘴……”霸王娇真的怒了,劈脸就给他一个巴掌,呼延虎惨叫一声摔翻在地上,女霸王的脾气真的暴发了,“你鸟毛没长半根,何时轮到你说三道四了?我的姑爷又岂是你这个屁大娃娃说的那般没情没义?” 呼延虎嘴角溢了血丝,眼珠子也便瞪起来,跳起来倔道:“他有没有情义我却管不着,我只去救我爹爹。” “你凭什么去?你长了几颗头?不知死活……”霸王娇又一抬脚将呼延虎踹翻在地,嗔目道:“你只便试试,跨出府门一步,我若不斩了你一双狗腿却不是你姐姐来……”呼延虎是二霸王,在家也就怕他姐姐。 衙内似不受他们这般闹腾的影响,仍在思忖这突发事件背后可能隐藏的阴谋,又绕了一圈,他突然停下来,眸光却是一亮,沉声道:“燕青、时迁……”燕青固然待命,那时迁也嗖一下窜进来,“衙内吩咐!” 安敬望了眼厅外月朗星稀的夜空,“清丰此去开德府城怕有二十里路吧?你二人无须入城,只沿着官道两旁荒陌细细察寻,看有无州府伏兵,若有即刻回转报我便是,无需多做逗留,须掩藏行迹,不可暴露了。” “喏……”燕青、时迁二人接了令就便离开时,霸王娇却走过来,“慢着……衙内,娇娇也去一趟吧!” 衙内微微摇头,却朝燕青时迁摆手,让他们速去,二人再不犹豫扭身便去了,霸王娇咬着下唇跺脚。 从没见过女霸王这般撒娇模样的一家人全把下巴丢在了桌子上,不是看花了眼吧?她也做女儿娇态?还当着这些家人的面抱上了她姑爷的手臂,这也太让人吃惊了吧?连刚给她揍了踹了的呼延虎也怔住了。 安敬也不怕一家人笑话,只是拍了拍霸王娇的柔荑,蹙眉笑道:“我料无虞,且等燕青时迁回来再说。” “可是爹爹给下在牢营,若是救的迟了,那梁弼成要把爹爹给……那便如何是好?你快想办法啊!” “哈……娇娇,你莫小覤那梁弼成,他的底子你也清楚的很,借块天给他做胆,怕也不敢动我准岳丈半根毫毛,逼反呼延家的这个罪名他兜不起,他也不想兜,这不合他在开德府盘桓的利益,如今却耍这些小把戏,真也可笑!若我所料不差,准岳丈大人必在他府中和一干官员吃酒,他便只等着呼延家一干老幼,领着家兵家将去打开德城门,那时里外合应,把呼家一干老少拿下,准岳丈浑身是嘴又如何辩的清楚?只怕到时,谋逆之罪却要坐实了……这是一个可能,令一个可能便是准岳丈真的有什么错处给他拿了,但最多是打囚车下木笼,解往京师,我等亦无须在此动手,路上多的是机会,朝中又有我姨娘在,你莫忧才是!” 听衙内这一番话说,呼延家长辈们恍然大悟,这梁弼成真使的好计,若真是衙内所猜测的,险些就…… 霸王娇想想也是,她本是心思灵巧的聪明人,这番一想也便放心了,不觉露出了笑容,“我粗心了!” “关心则乱,不过娇娇刚才没有嚷着要冲去救人,我心里却是好生欣慰,只怕一冲动,惹了祸来!” 霸王娇剜了他一眼,这才发现自已与情郎有些太亲热了,忙松开他手臂奔到老祖宗、母亲等人身边去,“曾祖父、母亲,切莫担忧,他料事十有八九皆准,真的爹爹给下了牢营,也无甚危险,便真解去京师也救得出来,衙内的姨娘却是当今皇后娘娘,郑枢密还是他从舅父,只须一封书信递到京中,自有人去说话。” 如此一说,众人才知传言果是不虚,这安衙内还是大有来头的,隐隐听说他与皇后是亲戚,但没人信! 约摸有半个时辰,府从便带燕青、时迁两个人上堂了,二人一前一后对衙内躬身,衙内道:“如何?” “好叫衙内得知,我与时迁出了清丰县,两个人一左一右,沿道道两侧深荒地势潜行,却在七八里外的地方发现了黑压压的官军,荒陌地里密密麻麻趴了好几层,只怕不下上千人马,皆是带甲步军……” “衙内神算,小人这边发现与燕青哥哥一般无二,还听见两个家伙报怨,说是要趴到夜,不许尿尿!” 他这话却把在场的好些人逗的差点笑了,加上时迁的长相也‘逗人’,有几个人就捂着嘴偷偷乐了。 衙内莞尔,“嗯,你两个且先退下……”言罢转向霸王娇微笑道:“那梁某人耍的这雕虫小计,娇娇你也不难洞彻他吧?只你身在局中,又心忧父之安危,反应迟缓了一些罢了,老人家与诸位伯母莫忧,如此我可断定,州府宴散后,准岳丈必然回府来,我等不妨小歇看茶,饿的足了,等午夜再开吃也必吃的饱!” “哈……”呼延丕显首先笑了起来,鲍赛金、花瑞莲、苗凤英、霸王娇她们也都笑了,诸人也安了心。 果然没出安敬所料,三更三刻时,府从一路狂奔入中进院,发疯的大喊,“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至此呼延府上老少一家子人,无不对‘好白脸’的衙内青眼相加,霸王娇见情郎露脸,喜欢的不得了。 而萧瑟瑟也又一次识得了衙内的厉害,小情郎当真是了不得……鲍赛金更是热泪盈眶了,老天长眼了。 伴在花瑞莲、苗凤英身侧那双美女也偷眸盯死‘好白的脸’,眸子里尽是仰慕崇敬,难怪姐姐爱他,唉! …… “哈……原来尽是如此?梁奸果然处处暗算老庆,日他二大爷的,逼了老子反了第一个也宰了他!” 呼延庆酒兴酣畅,听爱妻鲍、花、苗三个人叙述适才凶险,也冒了一头汗,也却喜欢的暴笑了,他生性粗犷、放荡不羁,但却是个粗中有细的个性,谁要给他的粗蛮、愚笨的表相哄了他就要吃大亏了。 难怪霸王娇性子一起来,粗言鄙语就出来了,与她如花似玉的表相极是不配,原来受乃父基因传染。 “来来来,俺那个女婿,与俺再干三碗,今儿却要一醉方休的,我只道我家娇娇寻不得姑爷了,哪知我乖娇儿又给他爹爹争回脸来,却寻了个名震河间的少年英雄,哈……算是把这丫头给娶了出去……” “岳丈且听我言,娇娇外秀内慧,似暴实聪,寻常人等还真欣赏不了她的独特内涵与异样魅力,却是安家郎有福,蒙娇娇垂青一眼,我这一生也必象岳丈般有享用不尽的鸿福灵运,三位岳母亦是旺夫贵相……” “衙内,你这张嘴似抹了蜜一般,只便哄我还不够?却将我母亲、二娘、三娘也都哄了?”娇娇笑道。 “那是……”衙内也不脸红,侃侃而谈,“娇娇的娘亲,也便是我的娘亲,我不哄着自家老娘哄谁去?” “哈。”呼延庆又暴笑了,鲍赛金、花瑞莲、苗凤英三个‘娘’瞅着衙内那叫一个顺眼,多会说话啊! 此时已过了四更天(零辰1至3点),其它人早都撤了,只剩下呼延庆一家子了,可他这一家子也不少人,光儿女就九个,加上燕青、时迁、十八罗汉,坐满三桌都挤,而这一席除了呼延庆夫妻四人就是衙内、娇娇、瑟瑟,再就是娇娇大兄呼延刚、二兄呼延雄、二妹呼延珏、三妹呼延凤这几人,其它的在外面席上。 霸王娇这时回过身敬了爹爹一杯酒,不无娇娇羞的道:“女儿这番找到了姑爷,爹爹可还满意吗?” “嗯,我家娇儿向来好眼光,唉!我怕你两个妹妹寻不见安家小郎这么好的夫君了,她俩也眼高啊!” 呼延珏、呼延凤都粉面飞了红,其实这两个丫头也早该说婆家了,一个十八、一个十七,但都寻不见合适的,她们生母花瑞莲、苗凤英也愁的很,如今就更愁了,羡慕死娇娇寻回的好姑爷,自已女儿可咋办? 呼延庆一句话也正说到她们两个心坎上,不由双双露出了忧郁之色,呼延庆虎目精湛,瞧的清楚,扫了她两个一眼,浓眉一蹙,又转到了衙内身上,心头就是一动,再望了二闺女、三闺女一眼,她俩可好,正都偷瞥衙内呢,两双美眸里显是没有隐住那丝爱慕神色,正是因为她俩这副神色,呼延庆心下有了计较。 ‘啪’的一声,呼延庆一拍大腿笑道:“今儿老子高兴,人逢喜事心头爽哩,不若再喜欢的厉害些也罢,你们全听好了,老子再定一件大事,既然这个姓安的小子来求亲,老子索性把三个闺女全嫁给他算了。” 第131章 姑爷2 话说呼延家一堆人的确让衙内喜欢,后半夜与娇娇、瑟瑟去了她的秀楼,久未见面的俏婢萧延飞燕给他们上了解酒茶,这丫头也喜欢的不得了,娇娇悄悄告诉衙内,‘飞燕也和紫珏她们一样,先做通房’。 衙内没甚的好说了,这年头‘老爷们’身边最不缺的就是侍候人的丫头,自已也不必再做作了。 最令他哭笑不得的是准岳丈呼延庆的‘好爽’,自已上门求亲,他到干脆,把三个闺女全给了自已。 只着一袭内衬内衫盘膝坐在秀榻边上的衙内手里端着一盏茶,朝娇娇苦笑道:“唉,娇娇,我家岳丈太热情了,对我这姑爷真是没得说,三个闺女全叫我娶,我、我那个啥……娇娇,天亮后,是不是再……” 萧瑟瑟忍不住就笑了,“衙内艳福齐天,依我看,娇娇两个妹妹确都是一等一的秀俏美人儿,且都是文武双全,哪里去寻这般好事?呼家将威名,大辽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般青睐于你,你便消受了吧!” “姐姐啊,有道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安文恭何德何能,却要呼延一家三个姐妹系情于我?惭愧啊!” 娇娇过来,一屁股坐在情郎身侧,又搂住他臂膀,“也只衙内你受得,别人却真的受不得,我亦瞧不上谁,两个妹妹也是眼高于顶的人物,她两个当时都没做声,我便知她们心里乐意着,肥水不落外人田嘛!” “那个、娇娇,我只怕你家二娘、三娘心里不乐意,必竟娶过来都不是正妻,我虽在心中一视同仁,但人家未必这般想法吧?不若你探探二娘、三娘心中所想,只便是不乐意,这个恶人我便来做好了!” “好衙内,你莫操闲心吧,我二娘三娘喜欢得不得了啊,哪有不乐意的?我娇娇看上的姑爷哪差得了?” “莫要这般说,我这脸皮也是嫩的,你也不怕我羞坏了?”衙内这话逗得娇娇、瑟瑟、飞燕都失笑。 折腾了天朦朦亮时,衙内才安歇下来,由于是在呼延府中,很多不便,他虽住进娇娇秀闺,但娇娇和瑟瑟、飞燕三个人却都睡在秀阁下层,还好是这般,不然一大早鲍赛金、花瑞莲、苗凤英三个人来了撞见可就糗了,尤其是不能让她们察知瑟瑟和衙内的特殊关系,娇娇只便一夜未睡,却亲书一个名册出来。 册子上是自已家父亲一辈、兄弟一辈两代人中的姣姣者,凡有军谋、通武策、上马能征战者皆录名。 呼延庆昨夜喝的一塌糊涂了,他心里着实开怀,这些年来一直受鸟气,以他的脾性早忍不得了,家中三位贤妻苦口婆心的劝,又拖着这么一大家子人口,庆也无奈,只便忍了,女儿娇娇武艺惊天,胸藏奇谋,本就是帅才,但却连个夫家也找不见,使他心中尤是苦闷,碰上昨夜这桩事,衙内登门来求亲,还一举解了呼延家一遭大难,他如何不喜?狂喜之下却也有担忧,晨时还与夫人鲍赛金说,“只怕姓梁的还要耍我。” “老爷切莫心愁,妾身以为娇娇姑爷甚有奇谋,不若与他商议一番,况且姑爷朝中有皇后娘娘这靠山。” “这个小子正也对我胃口,只便娇娇肯对他百依百顺,便如你当年只听我的那般,哈……”他大笑,鲍赛金却脸红了,妩媚白丈夫一眼,庆将爱妻搂紧道:“只我这张老脸,不好说事,你去与娇娇秘议便可!” 呼延庆对妻子与女儿都十分信任,她们都是罕有的那种聪明人物,有时想的比自已更周道的多。 “瑞莲、凤英叫我替她们向老爷说,昨夜那件事定的甚妥,娇娇姑爷果然不错,珏丫头凤丫头都默许了,如此一来还真是解决了咱家一件大事,那安家小子确也是好命,一门三女,尽入他帐里,福厚了!” “哈……夫人呐,你家老爷这双眼却是最毒的,这小子日后要成大业的,我只便有这种感觉,却说不清。” 日头高高挂起时,鲍赛金、花瑞莲、苗凤英来寻娇娇说事,细问衙内一些事,花、苗二人更是关切,因为她们的亲生闺女也要侍这个姑爷,至此三母同心,三女则共夫了,不多了解一些,心里当然是放不下。 “……二娘三娘且安心,衙内好脾性,每事皆谋定后动,娇娇随辗转大半年了,甚是了解他,他可不是鼠肚鸡肠的小男人,气魄大着,处世治宅其心也公,兼有慈悲心肠,亦不把宅内妇人当奴役使唤,只当心头宝贝儿哄着,两个妹妹若能侍了衙内,必也是她两个的福,只衙内眼高,一般人等却是看不上的。” ‘三娘’听的频频点头,最后一句让花、苗心头一紧,花瑞莲跟了一句,“不知瞧得上珏儿凤儿吗?” 娇娇噗哧一笑,“二娘莫忧,衙内也不全是以貌相人的,当初我揍他时,他也骂我做泼妇,可后来对我好时,却也没丝毫保留,但只对他脾性便好,珏儿凤儿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文武兼备,又知书达理,我再替她两个美言,自不会有甚么问题,只便衙内是要做的大事的人,宅里小事他顾不上,只莺美与我管着!” 花瑞莲和苗凤英也忙替女儿先谢了娇娇,娇娇忙说见外了,鲍赛金道:“你爹爹担忧梁弼成还要折腾。” 娇娇眸中闪过一抹子精芒,道:“母亲莫忧,如今莺美在河东未返回,只待她回转与我联手宰了梁奸。” “丫头又犯混了,这些话却不可乱说,你家姑爷有势有靠,你若替他招惹祸端才好,他惹恼了你……” “母亲多虑了。”娇娇莞尔一笑,压低声音道:“他只便支持我宰了那梁弼成,只我一个人不好得手,姓梁的明为文仕,实则一身武艺骇人听闻,去岁某夜女儿便去剌杀过他,奈何未能得逞,技逊半筹!” “啊。”三个‘娘’听的傻眼了,娇娇又道:“梁弼成居心叵测,打压我呼延家必有所图,只是一时未能控测清楚,真若惹闹了我家衙内,他必召来莺美与高宠斩他,若我三人联手,姓梁的定然是九死无一生。” “只闻那高宠是万人敌的猛将,不晓得比娇儿你如何?”鲍赛金知女儿厉害,她都打不过梁弼成,这人可见有多厉害?娇娇道:“我天生神力,非是如此,也不会比我师妹莺美强了一线,但她说其兄高宠极为厉害,眼下即便与我不差上下,日后定要超越在我之上,事实上高宠也得我恩师指点,师尊说他天赋极高。” “如此,为娘却也放心了,又说眼下如何计较?你那姑爷好脑袋子,娇儿不若与他商议拿个主意?” “母亲,你们小歇,我去楼上唤他下来,还须拉他给家里做些买卖,我知爹爹养这一大家子人不易!” 鲍赛金苦笑道:“这却不假,你爹也不懂吃贿银,只便是清贫如水,若非还有些田产,日子只怕苦了。” “母亲莫忧,我家姑爷是个大财主,他一手置下的南北舟事,行商大江南北,又开了煤石生意,仅此一项月入便是几十万贯,朝廷都红眼了,虽知煤利甚丰,却苦于开采不出来,干直瞪眼,只怕过些时要打我家煤石主意,不过河东路的地方权我家衙内誓要控制在手中,朝廷不派下郑系官员,只便来一个亡一个。” 鲍赛金三人初闻绝秘,也不由惊的面色发白,娇娇却笑着低声道:“事关朝廷党争,母亲假做不知吧。” “哦,你那姑爷太也本事了,莫不是年前隆德府劫袭杀戮官员那件骇人的事也是你那姑爷做下的?” 鲍赛金只为确认这个事件,故有此问,花瑞莲、苗凤英也紧张的盯着娇娇,她却微微点了下头,“都是些小事罢了,只我家衙内一千乐寿乡勇就办妥了,当时马帅宋恽也知晓配合,他只在隆德城外按兵不动。” ‘三娘’在楼下消化这些事实时,娇娇上楼去唤起衙内,又帮他梳洗一番才一起下了楼,与‘三娘’见了礼,落坐后娇娇便道:“衙内,只恐我爹爹还要给那姓梁的欺负,你便筹谋一番,娇娇只想宰了他!” 衙内苦笑了一下,拍拍她的柔荑,“娇娇勿燥,我心下自有计较,姓梁的也只是排挤岳丈大人,人假设了一番形势,若梁弼成为辽国做内应,拿下开德府这个京师北面的战略衙镇只是头一步,他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扫清河东路的障碍,辽人铁蹄南下走河东才是首选,河北地势险要,山川水洼延绵千里,却不利于骑军行进,河东虽有山势,但多数是盆地,一马平川,非设军事重制不能阻挡,如今那河东路经略相公王安中也是个软骨头,又谄事蔡京、童贯;太原重镇握在他手中却是不妥,只苦于拿他不下,眼下我与皇后姨娘谋策先把隆德府大权拿下,若此计成行,郑系在京师之外又扩展了一大形势,呼延家可下河东隆德去!” 娇娇笑道:“那却不错,隆德你必不放弃,那边又是产煤石的好地方,不若我说动老祖宗,举家搬去河东,叔叔们也都闲在家中,无有用武之地,去了河东,郑系的官下来,也便好照应,又能替你打理煤事!” “哈……如此甚好,石三郎也不能长久呆在河东隆德,若娇娇娘家人肯去隆德助我,煤业定要兴盛!” 午时,呼延庆听了妻女几个一番说话,一拍大腿道:“我好女婿果然是男人,哈……俺还真不想呆在这鸟地方受他气了,只便是去隆德做个小官也乐意,又说河东本是我呼延家的老家,如此安排再好没有了。” 后晌,呼延家开了族会,上至老祖宗、下至不懂事的呼延子弟,全数到场,衙内应邀列席,却不插言。 族会结果,决定举家迁去河东德隆德府,衙内特意手书秘信一封,交给迁徙主事呼延明,让他先派人至隆德将这封给了黑雷坊的石秀便可,三郎会在那便着手准备一切,呼延家人过去就行了,其它事不用管。 夜里,呼延庆请来女婿衙内、瑟瑟一起在他院子里吃酒,三妻三女一堆儿子也做陪,气氛十分热闹。 “……我修书一封,娇娇你差人带去京师靖国夫人府,给我姨娘便是,岳父大人去调任隆德一事便由她去折腾吧,岳父在这里再憋些日子,无须与那姓梁的计较,眼下我只拿不到他痛处,整治了他,朝廷又派一个下来,还是一样,没甚意义,只等我姨娘一系过了眼前这关,底奠了河东形势,再谋其它不迟!” “有劳俺的好女婿了,哈……俺又老怀开慰了,”呼延庆又站了起来,一只脚大剌剌踩着椅子,呦喝一声,“你们几个小兔崽给老子听真了,这里有个小册子,却是娇娇推荐的名单,谁的名趴在上面,便乖乖的滚去听娇娇发落,呼延家子弟窝在家里算他娘的怎么回事?都给老子出去混,混不好莫怪老子不认你们。” 六个儿子一块全站了起来,呼延虎嚷道:“爹爹,你儿子都是好汉子,却挑不出一个孬蛋来,吩咐便是。” “嗯,这才象老子养的儿子,娇娇,你这六个兄弟,还有些堂兄弟只便全交给你了。”呼延庆沉声道。 “爹爹,娇儿会把他们带好的,绝不弱了爹爹你的名头,不给我呼延家丢了脸面。”娇娇也镇重应允。 大事都议定了,酒席至散时,衙内也站起来道:“明日小婿便起程往京东东路一行,诸事排定,岳父岳娘等也莫挂忧,莫有事只便传信给南北舟事各地补修司即可,他们自会传呈给我,只待岳丈走马上任隆德做了新官时,小婿必携娇娇、珏儿、凤儿去做贺,来日方长,借这一杯酒辞行,并祝岳父母高寿无疆……” 次日,衙内的铁骨六轮车离开了清丰,大车外二十四骑相随,除十八罗汉外就是燕青、时迁,然后是骑了赤脊玉龙的霸王娇和骑两匹青花马的呼延珏、呼延凤、呼延飞燕;虽未出嫁,但娇娇却秘密建议‘三娘’让两个妹妹跟着与衙内去陪养情感,只因衙内近年来居无定所,若不这般,两地分开,怕感情好不了。 ‘三娘’均觉有理,又有娇娇为她们俩做主,也不怕出了什么意外,是以就同意了,另外,呼延家第七代挑出一共十二个小子,一齐拿了衙内书信去大名府找庞昇,然后由他安排坐船南下建康府,那边要立起《讲武堂》,他们就是头一批学生,如此一来,日后的班子却把呼家将死死拴在了衙内这架战车上去。 当然衙内算计的可不止呼延一家,折、种两家也跑不了,京中宰了三个衙内的事,折、种两家算是与童贯水火难容了,他们非投郑系不可,另外折、种家几个小一辈的如今全跟着高宠呢,用不了多久也都给带去建康,衙内心里也默默算着日子,这趟京东路(山东)一行怕要两三个月吧,回转了京师就六七月了。 而这两三个月时间,隆德府的那件事也该差不多了,北路兵乱一事也要见分晓,这一阶段诸事告成! 马蹄卷起沙尘,望着女儿绝尘而去,呼延庆、鲍赛金、花瑞莲、苗凤英都泪润了眼角,天下父母心啊! 第132章 夜店打劫 独龙岗,在梁山附近,而梁山在京东西路东平府(郓州),这里说一下,郓州与郓城是两回事,郓城是济州府治下一县城,宋江就是郓城县衙的押司,而郓州(东平府)就大了,辖六县,计四十多万人口。 东平府可是大大的出名,只因为东平府阳谷县出了位‘大淫贼、大恶霸、大奸商’西门大官人,《金瓶梅》中描写这位大人物所在地是‘东平府清河县’,事实上宋朝东平府治下根本就没有清河县,阳谷县是有。 出开德府往东直行,次日,衙内一行人便入了京东西路濮州治下的范县,在县城里一打问,探得独龙岗在梁山西北面数十里外,这边正是濮州范县、东平寿张、阳谷三县接壤之处,而独龙岗便在三县边境。 不过离的阳谷算最远,基本独龙岗位于范县与寿张中间,此时的独龙岗祝家庄却是这一带最强的黑势力,只是他们这一股黑势力与官府勾结着,谁也奈何不了罢了,岗上还有扈家庄、李家庄,三庄则联谊。 如今梁山还没成势,只是小股草寇占据,衙内都没有瞅它一眼的兴致,到是想去阳谷看看武大郎家的娘子生得如何出众,居然就成了千古淫妇,又想去会会西门大官人,瞅瞅这个大淫贼有多出色?只是这些念头才转过便有点想笑,和自已比起来,西门大官人算什么呢?也就是勾搭个庶民妇人,狎耍个市井妓子。 只是这两个人名气太大了,比自已身边所有人的名气加一块都大,不见见他们吧,心有不甘呐,另外还有个人物还结识一下,便是忠义铁骨的武二郎,或是此人跟着宋江让他活活的糟塌了,那就太可惜了。 在范县落了店,这地方比不得大州大府,显然是穷多了,象衙内这等衣着打扮的人物一入店,东家甩开小二就亲自过来接待了,不用说,这公子仪态不凡,随行人等皆剽气悍势,哪敢怠慢了好大的财神爷? 酒楼子里闲坐了不少人,目注着衙内一行人入了后院,也便知他们人多,定是包住了独院,其中一桌人中有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汉子,年约二十五六的模样,白面无须,脸骨刚雄,浓眉虎目,颇具一股慑人气势,陪着他的是三四个短打扮的粗豪汉子,只看他们几个神情外表,也知不是一般人了,倒象是豪强。 “……二爷,这伙人也必是有来头的,那些汉子个个精壮,暗藏了兵刃,不过几个妇人真是生的俊!” “嘿,你这小子莫不是又动了龌龊念头?做正事要紧,踩好了盘子,召集兄弟们,夜里便动手……” 这几个密谋,也没引起其它人的注目,衙内一行人入了独院,却不见有楼,正面一幢大屋子,东西各有偏厢一处,他自于娇娇等女占了正屋,东西两偏厢是通铺,一边睡十多个人也睡得下,陈设也简陋。 “如何没有洗浴的盆?这客店真也腌臜了,飞燕,你叫宗盛去唤那东家来,没浴盆也要找个浴桶来。”霸王娇、瑟瑟她们日日也需洗身子的,不吃饭也可,身子一日不洗却受不得,是以她没寻见浴盆就火了。 “陋店便是如此,将就一宿便好……”衙内笑着道,他心里寻思着独龙岗上的事,除了那栾廷玉之外,另一个能叫衙内心里念叼的人物就是扈家庄的扈三娘了,此女最是个悲惨人物,不知自已能否改了她的命运?再看看自已身边这几个女人,不由就苦笑了,开德一行居然成了三美的共夫,我的奶奶呀,真好命! …… “三公子,栾二爷已踩好了盘子,夜里却须动手,只是那伙人也非好易的,个个藏了兵刃的……” “你这一帮猪头脑子,在这一带还有我祝家做不成的事?他一伙人再狠也就三二十个,我独龙岗上几千儿郎,掏出鸟来一人一泡尿也便淹死了他们,哈……只是在范县不便下手,若换在寿张县,哼……” 那三公子身畔还坐了一位背负着双刀的女子,身披着红纱软甲,紫丝绦束着蛮腰,下身着绫绸灯笼裤,足蹬红绒凤靴,紧缠利落,刚劲婀娜,往脸上瞅,眉若细柳美凤目,一张秀面晶白如玉,唇辩红润润…… “三公子,依小妹之见,还须探查清了对方底细,若真是奸贪恶富,劫了也就罢了,怕是……” “哈……扈家妹妹多虑了,无商不奸也,况且这一行人好大气派,从人又说只便是那架大车就极罕见,想来也是什么地方上的土财主,又携美眷,兴许是劫来的他人之妇,我给妹妹劫来,好叫她们侍候你!”三公子嘴上这般讲了,心里却淫笑,侍候你不就等若侍候我吗?只待合了庄子,我娶你过门,她们统统收掉! 这位背负双柳叶刀的美女赫然是独龙岗上扈家庄的小姐扈三娘,那边衙内念叼她时,她便登场了。 “三公子,栾二爷在那边候着,小人如何去回话?”那报信的庄客青巾包头,又恭身请令了。 这三公子正是祝家庄老三祝彪,已经和扈三娘订了亲的那位,原来也是个截道的,事实上祝家庄没甚产业,也就是庄子上田多,倒也过的好日子,但后来养了庄丁就用度吃紧了,打抢劫道却也是条生财之道。 “你却转告栾廷芳,我入夜前带百余庄丁乔装混进范县,夜里三更动手,此事不敢向别人说起!” “小人得令……”那客丁接令去了,祝彪才回过头又对扈三娘道:“妹妹不若夜里随我去一遭吧!” 扈三娘心说,自已迟一天也便是他的人了,他只打劫做了贼公,自已却是贼婆,嫁鸡随鸡,随他罢了。 夜间,衙内在他正屋吃饭,却打发燕青、时迁去酒楼前厅边吃边打探些消息,比如阳谷县有无西门大官人等,又询问曾头市在何处,按老施的水浒传中所述曾头市在凌州附近,问题是大宋时山东、河北就没有凌州这个地方,根据情节推测,凌州指的是薄州,又离高唐州(那时也没有高唐州,只有高唐县)不远。 如今衙内但有闲暇就编他的册子,继《讲武堂》教材之后他又开编《军情司》,这一司把军情、政情、商情、民情诸多情报汇总在一起,此司初建便须设立数个分机构,衙内总要汇总大江南北的所有情况,甚至辽国方面,而这一件事是眼下的大事,奈何寻不见‘灵隼’也苦无计施,这一点最是叫他恼怒的不行。 而军情司的初设,最低要建起八处地方的消息传递联络,依次是:东京分司、建康分司、隆德分司、大名分司、乐寿分司、辽国大同分司、辽国东路分司(耶律余睹)、郓州分司;眼下前七处均可建司,唯郓州这里还未寻到合适的分司代理户,不过目标已经有了,那就是独龙岗上祝家庄的栾廷玉,非他莫属。 大致框架列下,各司需要些什么能力的人才,衙内也心里有了计较,这一伙人和‘灵隼’都要交在燕青手里去作训和培养,总终要由莺美引领这个军情司,她与霸王娇则是自已两条得力的臂助,无人可代替! “衙内,浴、浴水备好了,你快些去泡泡吧,车马劳顿了一天,该解解乏才是。”呼延珏进来说话。 她本不想进来,却给她姐姐霸王娇硬逼进来的,是以说话声儿都发抖,一张俏面更是羞的通红了。 衙内正运笔如飞,也没抬头,只道:“还须片刻,书就这一段便好了……”话落也不再理呼延珏,他本是无心‘冷落’美女,但呼延珏却想左了,心里只便一疼,黯然扭头出来,外屋子霸王娇正与瑟瑟说笑。 二人见她出来,一脸屈委模样,霸王娇便起身过来,低声的问她,“看你这脸子,拉的却长,为何?” 呼延珏垂头答道:“姐姐,衙内定不喜我,我请他泡浴,他只顾书写,头也不抬,还是姐姐去请他吧。” “呃!”娇娇恍然,又低声笑道:“衙内非是不喜欢你,只是他做事时向来没有二心,只便你精赤着身子也勾他不住,实则他确是个花丛圣手,只怕你侍候不了他,莫要多心,我去唤衙内,一会你两个去侍浴。” 呼延珏啊了一声,一张脸憋的更是通红,一旁的呼延凤也惊羞万状,忙道:“姐姐,只怕我们不行!” 娇娇却翻了个白眼,“又不是与你们两个相好,怕成这个样子?只是与衙内亲近些吧,日日私磨在一处,却这般客客套套的,我瞅着也便眼晕,还有一桩事,夜里自与你两个分说……”言罢进了左厢房找衙内。 须臾,衙内便和娇娇出来,呼延珏、凤二女忙垂了头,事实上一路上她们也没空儿与衙内交流情感,只因她们骑马,衙内坐车,一路上又和瑟瑟在车上颠鸾倒凤了不知几回,只把瑟瑟折腾的这时腿还发软。 “适才我只顾着写些东西,却把珏儿冷落了,这厢给珏儿赔个不是,珏儿节莫怪我才好……” “当不得衙内这番礼遇,亲事既定,珏儿也便是衙内的人,侍候却是应当……”呼延珏慌忙做礼。 衙内却是大胆加大方,伸手便借扶她的当儿握了她玉腕,低声笑道:“你姐姐手粗,珏娘子、凤娘子侍我入浴可好?”二女绝羞欲绝,慌忙瞥了一眼正掩嘴偷笑的瑟瑟,蚊声道:“我两个只怕侍候不好……” 衙内不由分说,一手牵了一个,把珏凤就揪进了右厢里去,娇娇走到瑟瑟身侧,“今夜便将姐姐你的关系与她两个说明,若不挑明了,给她们发觉不对时怕要闹出事端。”瑟瑟一想也是,偷偷摸摸的迟早露馅。 不说衙内与珏凤两姐妹私房戏浴,单讲燕青、时迁,他两个在酒楼前厅一边饮酒一边打问了好些事。 自二更末时,却发现酒楼里涌进了不少人,一个个皆是乔装改扮的,有一两个还偷眼瞅自已两个人。 燕青久随卢俊义在江湖走动,却知这年头贼匪遍地都是,心里便有了计较,感情这伙不开眼的家伙是来截我家衙内的?真真是可笑之极,他不动声色给时迁递了眼色,二人算了酒钱便装着大醉模样入后院了。 瑟瑟身子乏了,先进左厢歇下,娇娇仍在中厅里,右厢中两个妹妹正和衙内沐浴,呼延飞燕也在正厅里侍候着,燕青只说有事要禀衙内,飞燕忙把话传给了娇娇,她便举步出了厅子,在厅门处问燕青何事。 燕青一五一十的说了,末了还道:“我又让时迁飞身出去打探些情况,这伙人却象是冲衙内来的。” 霸王娇哧之以鼻,冷哼道:“世上尽多这些不知死活的瞎眼之辈,你叫宗盛等人准备,我与衙内讲去。” 衙内正自在浴桶中快活,奈何桶子太小,却只放他一个人,珏凤两姐妹身上只剩了轻纱亵衣也都湿透了,紧紧粘在雪白肉身上,一左一右侍于浴桶两侧,一对纤腰给荒唐衙内双臂挽着,谁也跑不了,此时娇娇撞进来,二女险些没惊呼出来,虽是自家亲姐姐,也叫她们羞的无地自容了,娇娇掩上厢门走至桶边。 衙内心知是有事,不然娇娇也不会撞进来的,果然在珏、凤闪开后,娇娇贴近把情况叙述了一番。 “本衙内看上去象个财主吗?我身上何曾揣过半贯钱?娇娇,今夜却不敢开戒杀人,小贼们废了,大贼活擒下来待我发落,不听我话时,非当着你两个妹妹的面狠狠治你,也须吩咐宗盛、燕青等不可杀人。” 娇娇呶了呶嘴,笑道:“我的好衙内,娇娇知晓了,你还快活着,只是别坏了她们两个身子,由你折腾。” 呼延珏、凤越发羞的想缩进地缝儿去,娇娇也朝她们道:“几个毛贼,姐姐料理便是,你们两个只把衙内护好了便可,也莫做什么羞姿,侍候自家汉子,越放荡些越能讨衙内的欢心,扭扭捏捏却讨不得好……” “快去做事,尽这里胡扯甚么……”衙内笑着伸手在她丰臀赏了个巴掌,娇娇掩着臀笑着去了,只这一幕却把珏儿凤儿心上枷锁解开了,这年头女子,成人礼后母亲多授以房中秘事,教她们如何侍候丈夫,二女也心下明了,又见姐姐与衙内打情骂俏的,浑然没有一丝做作之态,这无疑对她俩是一种鼓励。 …… “翻墙,入,凡是汉子,通通宰了,只留那个公子模样的做活口,凡是妇人,不论丑俊全留着,蒙着脑袋时剥光了衣裳都做一个模样,没见哪家妇人长四只奶的,下手须麻利些,立头功的,二爷有重赏。” 噗噗噗噗噗……一顿响后,几个汉子跃进了暗为幽暗的独院,早有两个在角门处把门打开,这里却是后街,随后就涌进了一大堆人,个个手执雪亮的刀剑,栾二爷当先,他身后是三公子祝彪与扈三娘等人。 “先劫正屋的,东西两厢把门守住,里面若有人冲出来只管砍翻……动手!”栾二爷想擒贼先擒王。 院里是有些黑暗,但是正屋右厢里却映出灯光和人影,清晰能看到三个人影似拥在一起,尚可闻得他们的说笑声,从身影上也分辩出,是男二女,那栾二爷手一摆,东西两厢门外、窗外就把守了十几个汉子。 他则大步直趋正屋堂厅,至檐下时,右腿猛的一抬,就欲一脚将门踹开,哪知那两扇门却先他脚至开了,栾二爷重心一失,身子矮了一截,但见寒光一闪,一柄雪亮的剑就指在了他的咽喉处,寒气直气骨髓。 “啊!”栾二爷不由心胆俱寒,感情这屋里藏了高手,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后面一堆人惊震的楞了。 嗖嗖,两声,接着是两声惊呼,分别出祝彪、扈三娘之口,二人惊魂甫定,伸手在头上一摸,却从发髻上取下一把锋锐小刀,耳际同时听到后面不远传来一声冷笑,“院里的毛贼莫要轻举妄动,你家燕爷爷飞刀不认得人,谁动一动便射他的哽嗓咽喉……”祝彪、扈三娘等人惊骇回首,但见独院正南面酒楼的楼顶一字排开站了二十人,赫然是燕青、时迁、宗盛、宗昌等十八罗汉,各个手挽着弓,箭上弦,一脸杀气。 感情这伙人进来时,人家早埋伏好了,如今更取得了居高临下的优势,倒叫祝彪等人成了网中的鱼,最要命的是栾老二猝不及防被人家给擒下了,祝彪心惊之余,偷眼打量此刻局面,望了眼那亮着灯的右厢,那三个人影仍在戏耍似的,浑然未觉这院子里出了这样的事,这就叫他有些想不通了?里面是三个聋子? 一剑逼着栾老二是娇娇心腹侍婢呼延飞燕,这丫头可不得了,一身武艺得小姐亲传,尤在呼延珏、呼延凤之上,但见她手中长剑抵着栾老二脖颈却不破皮的异象,便知她有多高明了,她脸上亦罩着一层寒霜。 这时,在飞燕身后走出了一袭紫色劲装包裹的霸王娇,她为这帮蠢贼累的她在半夜里又背着一比紫金八棱锏出现而感到异常的懊恼,抬腿才迈出门边,便先一拳砸在了栾老二的小腹处,‘嗷’的一声,那体形高壮的栾老二应拳侧跌出去,摔的七晕八荤,捂着小腹翻身跪在地上呕吐起来,把夜间吃的饭全给喷了。 “没见过你这帮瞎眼的蠢贼,居然打劫打到了我家衙内头上?你……象个居中领头的,是你指使的?” 霸王娇盛气凌人,根本不惧一伙持刀执剑的汉子,迈步就往人堆里扎,直趋那祝彪身前,似不知危险。 扈三娘却以为瞅到了机会,猛的拔出了背负双刀,娇喝一声,“三公子,先拿下这个妇人再说……” “在姑奶奶面前也有你耍刀的份儿?知不知死活?”霸王娇连锏都没往出拔,空手入白刃,仅一个照面就将扈三娘的一双柳叶刀给卸去,纤指微弹,‘砰砰’两声,一双精钢打制的柳叶刀齐中折成了四段。 众皆愕然时,霸王娇的右手一拳也正好击实,就砸在了扈三娘怒耸的右胸上,‘啊’的一声扈三娘抛跌出丈外,一屁股砸在硬地上,手抚着右胸再也起不来,“飞燕,把这丫头拿进右厢给衙内去发落……” “遵小姐令……”执剑的呼延飞燕抢出厅门,横贯进人堆,也没见她如何动作,六七个汉子就人仰马翻、丢刀弃剑了,祝彪完全傻眼了,他在这一带横行了多年,哪曾撞见过这等生猛的人?一时间忘了反应。 扈三娘挣扎欲起来时,眼前就是一花,下一刻发髻一紧,却是给人家提住了,给一拖起来,剑便横在了颈处,“走……”扈三娘心里一叹,转眼成了阶下之囚,再看自已的未婚夫,全然没了拼命的胆量…… 眼见扈三娘给揪进了正屋去,祝彪才反应过来,“拼了娘个球的……呃!”话才出,下身却一震,传来剧疼,眼冒金星的当儿人也感觉天眩地转,然后噗嗵一声栽翻在当场,霸王娇也狠,一脚踹中他命根子了。 只他那一嗓子又给好些人带来了被废的命运,箭矢嗖嗖破空,哀叫声一片,欲舞弄刀枪的没一个不中箭的,不是手臂就是大腿,只没一个丧命的,燕青的飞刀也不留情,一家伙就给他射中了六个人之多。 “唉!这样的货色也敢来打劫?宗盛、燕青,外边交给你们处置了,查实他们底细,不说实话的都敲断腿……”霸王娇丢下这句话就返身入屋了,还顺手将门合上了,宗盛等人飞身下来,很快控制了场面。 按理说祝彪带了百余人,如今大大小小擒获的也不过三十几个,一番拷问后才知,他们分作了三拔,一拔在客店外四下埋伏,准备接应,还有一拔在城外候命,看样子一但得手,是要拿了人赃连夜出城吧。 且说娇娇,入了右厢房时,却见衙内仍在浴桶中,非是他赖在水中不出来,只是衙内羞于见人了,和珏、凤二女逗弄这么大功夫,某处矗的直了,怎么敢出来,只得蹲在水中装好人,又因是头一遭与二女这般亲蜜接触,衙内也怕吓坏了她们俩,只等娇娇来解围呢,哪知这时候又给飞燕提进一个陌生美女来。 扈三娘今夜扮演这个角色实在是不光采,是以霸王娇当她是个贼婆子,也没什么好客气的,非是衙内吩咐不可伤人性命,只怕那个栾老二和这个贼婆子都得去地府报道,此时她进来见地贼婆子仅给飞燕押跪在那里,不由冷声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蠢贼妇倒生的几分俏模样,蛾眉紧锁,还是个元阴处身,正好,既敢打劫我家衙内,也便怪不得我家衙内劫你了,哼,飞燕,珏儿、凤儿,摁住她剥光了身子……” “娇娇,莫要胡来……”衙内赶紧喝止,霸王娇却咯咯一笑,过来俯身搂住衙内颈项,“对这贼妇人有甚么好怜惜的?莫不是我家衙内相中她的脸蛋?非是你不许我杀人,她这美人头早便飞了,如今她这条却是我的,如何摆弄也由我来作主,她来劫衙内的命,衙内反劫她的身算是她的福份了若对了口味,只便留她在身边做个使唤女奴,偏好我家衙内身边缺个半夜接溺的,剥,飞燕,卸了她牙关,莫让她咬了舌头。” 飞燕伸手一摁一拧,扈三娘就垂了下颌流口水了,结果给三个女人摁住,顷刻便剥光了,她泪水满眶,此际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给摁趴在榻边寸缕不着的身子也在忽闪跳动的灯光下哆嗦着,而衙内也傻眼了! 第133章 栾廷玉 院子里,宗昌把刀压在祝彪脖子上,话语冷嗖嗖的道:“你等是哪里的蠢贼?从实招来,不然……” 祝彪只剩半条命了,双手捂着下裆一脸痛苦之色,口里还在吐白沫子,神知似也不清了,哪顾得上回宗昌的话?其实宗昌看出他是头领身份了,故此逼他,再假意要剁了他,好让其它的人说实话救他性命。 果然,给同样押着的栾老二这刻开了口,“好汉刀下留人,小人实招了,我等乃是此去东边独龙岗上祝家庄人,这位只便是庄上三公子祝彪,小人是庄上一个教头,名唤栾廷芳,白日里乍见贵衙内落店,前呼后拥,又携美眷,只当是贪婪富户,故荫劫掠之意,若知是官府衙内,万万不敢冲撞,小人说的都是实言!” 燕青却一步跨了过来,哼声道:“栾廷芳?没听过你这名号,我家衙内倒是闻听过有个好汉叫栾廷玉。” “啊,好汉,且听小人细禀,栾廷玉却是小人亲哥哥,眼下便在祝家庄上做总教头,衙内识得我兄长?” “哦,你便是那栾廷玉的弟弟?居然做劫道的营生,还强辩误劫了贪婪富户?你等事前可曾打听过我家衙内是何许人也?如今成了阶下之囚,却这般说话?便是我家员外河北玉麒麟也对衙内恭恭敬敬的,你等这伙蠢贼却敢来劫他?不晓得祝家庄姓祝的长了几颗脑袋?宗哥哥,依我之见,把这个栾廷芳放回去,叫他把祝家庄主事的叫来说话,此等恶行,若不加惩治,地方庶民也安生不得,衙内只修书一封,递到京师,不日剿讨大军必然东来,这伙山野蠢贼便逍遥不了几日了,我亦闻得祝家庄在这一带做黑霸王……” 宗盛道:“小乙兄弟说的不错,衙内素有慈悲心肠,且先禀上细情,这番来此便是要找唤做栾廷玉的好汉,如今看来这栾廷玉也只是个劫道的,只怕成不了大器,日后荐他去禁军做虞候,还不叫人笑话衙内?” “说的不错,衙内是何等名声?这个栾廷芳还杀不得,只叫他回什么祝家庄叫那栾廷玉来见见再说。” 两个人对答是存心给栾廷芳施加压力,并隐隐透出‘衙内’有不凡来历,由此更叫栾廷芳心惊胆战。 其实燕青与宗盛也只是听这栾廷芳说他是栾廷玉的弟弟才临时这般言说,宗盛也是聪明人,燕青也哄带咋的这么一说,他就听明白了,一则透露些衙内的大来头让栾廷芳知晓,二则便是让他们这些草莽土霸也会生出投效之心,而且衙内此来就是要招三二个好汉的,栾廷玉便是其一,再就是曾头市的史文恭。 “也好,就放这个栾廷芳回去庄子送信,”宗盛瞪着又栾廷芳道:“你这厮听好了,把祝家庄上做主的也便叫来,这个祝彪敢谋我家衙内,其罪当诛,庄上若没人来说话,明日日落时他人头也便落地……” “啊……小人此番回去便请祝家主人来,还望好汉们先勿惊动了范县公人,容庄子上祝家人先来说话。” 于是,不仅放了这栾廷芳离去,还把一干他们带来的庄丁也放了,三十多人,一大半全伤了,一个个搀扶着慌忙离了,栾廷芳也佩服人家的大气,只留下了祝彪和扈三娘,也不晓得扈三娘是不是给那个啥了? 厢房中,娇娇‘胡闹’,还怂恿衙内‘劫’了那蠢贼婆的肉身,衙内是‘羞’于出了浴桶,更做不出当着呼延珏、呼延凤、呼延飞燕她们面劫女肉身的事来,当时扭了一把娇娇肥臀处,“不敢胡来,我观此女不似个败坏德性的恶妇,只怕劫道谋财也必有因,不妨先听听她如何分说,这般赤裸也不象话,先给她着衣!” “着什么衣?她一个贼婆娘,劫道的事也敢做,还怕露腚出来?只押她跪过来,给衙内回话便是……” 给飞燕提着发髻转过了身子的扈三娘一脸凄楚之色,她真后悔自已为什么要跟着祝彪来做这买卖了。 霸王娇素来是做黑脸恶人的,如今更是这般了,美眸瞪着,“你这贼婆子少做可怜嘴脸,只便我家衙内不劫你,我院子里还立着二十条大汉,你若不如实答衙内问话,一发扔你出去让他们胡乱戳死了也罢!” 扈三娘脸儿都绿了,泪水不断涌出,但真是心里怕了,她口不能言,只得点了点头,这时给飞燕按跪了,一个雪白身子抖颤着,呼吸急促,胸前两陀肉更是叫人受不得,好象一对白生生的栆馍馍,莫说是衙内瞅着眼热心燥,就是娇娇她们四个也不无嫉妒,捋起袖子假做给衙内搓洗的娇娇把手伸进手里去…… “嘴上只说不要,为何这丑东西矗的恁大……”娇娇脸儿几乎贴在衙内脸上,嘴唇更凑在他耳畔做弄他,手也不客气的在水中捏拿‘小衙内’,本来衙内在水中合着腿挟着那物的,这时却给娇娇揪的朝上了。 浴桶里的水清澈无比,这般一弄,却给立在桶侧的呼延珏、凤、飞燕都看了个清楚,一个个羞红了脸。 “珏儿,寻件衫子给她穿上,这般模样我也瞅着难受不是?”衙内指使不动娇娇,只好使唤珏儿了。 呼延珏嗯了一声,转过身把刚剥下来的衣衫给扈三娘裹上了,飞燕也伸手在她下颌处一拧一推,合上了她的牙关,扈三娘对这几个人也心下佩服,一个个武艺超群,自已命不好,却给她们拿来羞辱了一顿。 “你这女子是哪里人氏?姓氏名谁?家住哪里?缘何来劫我?一一细说,不敢隐瞒,我家娘子脾性火燥,真把你丢到院里给众兄弟糟塌了,却不要怪我了,我只路过范县,与你等无仇无怨,如何下得歹手?” 扈三娘听着衙内说话低柔,人又生的俊极,气质也是极好,心忖,此人必也是个人物,再看给他伴浴两个女子,个个殊色,绝不逊于自已,此际轻纱裹着玉体,几同赤裸,如此可见这人也是风流人物…… 当下她也不敢隐瞒什么了,把前因后果统统道出来,最后又说,“小女子只便是独龙岗上扈家庄的小姐,只缘与祝家庄三公子订了亲,今夜之事他非要拉我来见识,如今落在衙内手里,杀剐也任了,只莫辱我!” 衙内大讶,真也巧了,初来郓州就给扈三娘一伙劫了,当下细观扈三娘相貌,才看清这‘名女人’果然生的靓美,虽比不上霸王娇、莺美、瑟瑟等,却也与呼延珏、凤、飞燕等不差上下的,这个苦命女人果真是歹命,非是撞见自已,单遇上霸王娇只怕早没命了,当下叹惜一声,如何发落?这话当着娇娇不好说。 “哟……衙内,你叹得什么气?什么祝家庄、扈家庄的,只便是打家劫舍的贼窝便了,今日若我等给他们劫了,只怕我们姐妹早给那帮蠢贼糟塌了,你莫动你那慈悲心肠,依娇娇之见,你不收她为奴,便……” 扈三娘一听急了,她真是怕了这个名唤娇娇的夫人,当下哭道:“只莫糟塌我,三娘愿与衙内做奴!” “你想的却美,想给我家衙内做奴的女人从东京排到山东登州去,你算什么?居然敢自负你的几分姿色?你既有劫人的心,便自有遭劫的觉悟,哼,杀你剐你也只是我家衙内一句说话,衙内,你定瞧不上她……不若扔去院子里给宗盛、燕青他们……”娇娇一存心吓唬扈三娘,黑脸做到底,只是要把她逼的乖乖为奴。 衙内只以为娇娇是真的把扈三娘当贼婆子来处置了,心下自是不忍,蹙眉道:“且下押下,容后发落。” …… 次日,衙内在院子里提审了那祝彪,这家伙脸色苍白若死,一个身子仍自抖颤着,宗盛也给他过了伤,只悄悄给说,“……给娇夫人一脚踢的废了,裤裆里那物肿的跟茄子一般,两个蛋也似桃大,只怕命不久矣。” 他们都曾见过娇夫人的杀性,劫马那趟,在她手下哪有半个整人?如今这一记踢只算是最留情的吧。 衙内苦笑了一下,这还是自已警告的结果,随口说了个可‘废’不可杀,她真就一脚把人给废了。 “祝家庄子聚着三二千人马,若动静闹的大了也不好收场,这人不能让他死,你可有法让他活命?” 宗盛蹙了下浓眉,点点头道:“……有是有,只象太监那般阉干净了就好,兴行能保一命的……” 衙内一听剑眉又锁,“你拖他去厢房里,与他商量吧,他愿受阉留命也可,求死也依他,给他个痛快。” 宗盛对衙内这种处置态度极为佩服,当下领命就提了祝成去了,半个时辰后来回禀,“阉了……命也不一定保得住,但活的机会要比没阉之前大的多……”衙内点点头,苦笑道:“那便让他听天由命吧。” 回转了厅里,衙内把这事说与娇娇等女,那扈三娘也侍立在一侧,这些人根本不怕她跑了,她飞也飞不了,娇娇听罢只哼了一声,“衙内也不许我杀人,否则昨夜我便让这堆蠢贼全去见了阎王,何用费事?” 衙内瞪了她一眼,“你这性子再不改,看我如何治你?”娇娇吐了舌头,不敢再言语了,呼延珏、凤偷偷的笑,萧瑟瑟这时道:“弟弟,那祝家庄人,若晓得祝彪成了阉人,只怕不肯干休吧,你意如何?” 娇娇却道:“什么狗屁祝家庄?姐姐莫须忧心,他识得好歹便休我家衙内难做,不识得好歹,我一个人夜里就进庄去,把这一窝贼人杀个干尽,先劫了我们,还敢来论理?只阉了祝彪也是天大情面了,便是剁了他鸟头,也是咎由自取,此处离得的大名府也不远,让小乙带封书信过去,唤来玉麒麟和索超,一发把三庄踏平,也算为民除害了,休想让我家衙内受了屈委。”对她这种脾气,谁也没法子,众女皆望向衙内。 扈三娘听了这话冷汗直冒,感情与自已订了亲的祝彪给人家把鸟都切了?只为了保住他的性命? 衙内落坐后道:“阉了保命,也是祝彪自已选择的,我吩促进过宗盛,姓祝的愿求一死也便成全他!” 扈三娘脸色一阵黯然,虽说与祝彪有媒约没感情,但这刻也有兔死狐悲的戚戚焉,娇娇却瞅到了她的表情,哼声道:“扈三娘,我家衙内留你为奴侍,也是网开一面,错在你们这伙蠢贼,你想着报复,不然……” “三娘自知理屈,未曾想过其它,只便杀了我与祝彪也是应当,衙内肯饶了三娘,自感念恩情!” “你晓事最后,订的婚算什么?他鸟都没了,让你家爹爹找祝家人退婚便是,谁会嫁给没鸟的汉子?” 厅上除了衙内,全是女人,娇娇拿鸟说事,几个女人全脸红着,唯独娇娇不当回事,未与衙内有亲蜜行为前她也没忌过这个,莫说此时的她更是耍过大半年鸟的过来人了,连脸红这样的表情也直接省略了。 呼延珏、凤、飞燕也于昨日后半夜知熟了萧瑟瑟与衙内的真实关系,是以对她也是另眼看待了。 这里正自坐着说话,宗昌来到厅门处通禀,“衙内,那祝家庄上来了人,如今只在酒楼前厅待见。” “领他们来院子里说话吧,只带言事的,其它小啰喽莫让跟来烦我。”衙内当下起了身往外走。 须臾,宗昌就领了一行人入了院子,在燕青等二十人的拱护下,衙内就立在厅前,也不准备请来人坐下谈,姿态自然是很强势的,来的人中有个鲜目的汉子,身高八尺开外,虎目狮面,一双眸光精灿灿的,膀阔腰圆,着一领青袍,背腰处交负着一双大锤,此外还有两个老者、三个青年,再后面就是那栾廷芳了。 他们一共七个人,而这伙人正是祝家庄、扈家庄的主事头脑,在院中站定,一起朝气度非凡的衙内拱手,那负锤汉子年约二十八九,跨步上来道:“小人便是栾廷玉,见过衙内,冲撞之处,还望衙内海涵!” “你便是栾廷玉?”衙内一楞,水浒传中的栾廷玉不是绰号叫‘铁棒’吗?怎么背着一双大锤? “正是小人,昨夜敝庄上三公子与内弟廷芳得罪了衙内,今日祝家庄老庄主、扈家庄老庄主及几位少庄主都来了,酒楼外还有数百庄上弟兄,衙内若肯卖庄上薄面,放了三公子与扈小姐,我等愿重金谢后!” 衙内做沉吟状,身后霸王娇却冷哧一声,“栾廷玉,你只便是来吓唬我家衙内的?还说外面有几百个毛贼?真真是可笑,在啸风口面对几千个强贼我家衙内眼皮子也不曾眨过半下,你道我家衙内是吓大的?” 一提啸风口,祝扈两家人皆是一惊,再望向衙内,见他面沉似水,栾廷玉一惊,“可是乐寿安衙内?” 宗盛在右侧沉声道:“你便说对了,站在你等面前的便是河间府乐寿安衙内,你且去召来小毛贼试试!” 栾廷玉脸色变了,祝扈家人的脸色也全变了,安衙内名声太大,闻得他还是皇后外甥,如何惹得起? 第134章 独龙岗势力洗牌 人的名、树的影,这一刻只听到安衙内大名,祝家老头和两个儿子祝龙祝虎也全傻眼了,倒是扈老头和儿子扈成在惊震之余瞥见了侍立在衙内身后厅中的扈三娘,只见女儿无忧,扈老头却先放了忧心。 “老朽祝家庄主便是,不知衙内当面,望乞恕罪,犬儿无知,昨夜冲撞了衙内虎威,老朽请罪!” “哼,那个祝彪人还活着,只在夜间打斗中给踢废了,你等若要他性命,自可重金赎回,若不赎,我家衙内自将他发落去京师交给刑部处置,问个秋后斩立决,也便算他命歹……”霸王娇又开了口说话。 祝家老少三个面面相覤,栾廷玉抱拳又道:“衙内且容小人一言,昨夜内弟廷芳回来只说衙内这趟来东路欲寻廷玉,却不知与小人有何源缘?还望衙内明示……”这栾廷玉倒是个有脑筋的,懂的先攀交情。 衙内望了他一眼,淡淡道:“源缘谈不上,前些日我在大名府与河北玉麒麟卢员外把酒言欢时闲说各地好汉,卢员外只说东边有三两条好汉,郓州独龙岗有个唤做栾廷玉的一身好武艺,朝廷用人之际,我受枢密院郑使相之托四处造访民间好汉,只便寻来,不想才入范县,夜间便这伙蠢贼来劫,叫我如何不恼?” 听他这一说,栾廷玉固然心头一抖,祝家扈家五个人却吓的更呆了,人家居然是受了枢密院使相令来民间寻能人的,这栾廷玉可是好运道,居然给衙内相中了,一边心里羡慕着,一边又惶慌不安起来。 栾廷玉由震惊转为狂喜,但表面却不表露,只怕祝家人看了出来,自已和兄弟廷芳落魄时,得祝家人收留并聘为教头,也当报知遇之恩,想到这里,拱手又道:“衙内礼贤入世,小人万分钦佩,只眼下祝家庄遇上难事,小人亦出些薄力,想我两个兄弟落魄时,却倚仗祝老庄主收留,如今庄主逢难,栾廷玉却无袖手之理,在此肯求衙内网开一面饶过三公子一命,栾廷玉为奴为侍,粉身以报。”当下推金山倒玉柱便跪了。 衙内见他为人义气,心下更不失精明算计,既救了有恩于他的祝家之子,又表明了投效自已之心,可谓一举两得,心里夸赞他时,便步下石阶圆他这个脸子,当下扶他下来,道:“廷玉果然是条好汉,忠心有义,好不感人,也罢,为全你忠义之名,我今日便给你这个面子,宗盛,把祝家三公子提来放归祝家人吧。” “喏!”宗盛转身下了令,便使两个人入偏厢把那祝彪用门板抬了出来,祝家人一看他那惨样,心里无不悲戚,但眼前安衙内哪是他们惹得起的?一但恼了此人,朝廷还不发兵把独龙岗给踏平了啊?真造孽啊! “老朽谢过衙内大恩,谢过栾教头大义……”祝老头老泪纵横,非是感恩带德,只是心痛他儿子。 这口气想不咽了也不行,祝龙、祝虎也悲忿的‘谢恩’,老三这仇是报不了啦,栾廷玉也要飞了。 戏剧性的变化,就这般把栾廷玉给收了,衙内心中也是大悦,此时,那扈家老头说话了,“衙内……” “这位是?”衙内还不认得他,扈老头身侧的年轻人忙上前一步道:“好叫衙内得知,这是小人父亲,独龙岗上扈家庄主人,小人名唤扈成,便是衙内擒到那扈三娘的哥哥,如今还望衙内把小人妹妹也……” “你闭了嘴……”霸王娇此时又发言了,“你家恶妹昨夜头一个拔刀来砍我,我还留她一命算是万幸了,如今自愿在我家衙内面前为奴婢以赎前罪,如何放得她?不过你父子俩却无须忧心,她若乖乖讨了我家衙内的好,肚子再争气养个一男半女的,日后谋个妾位也不是无望,其它的休要再提,别登鼻子上脸……” “呃!那个、那个,小人妹子已与祝家三公子订了亲事,还望衙内与这位小姐开开恩,放了她吧!” “订亲算个屁?如今那祝家老三连鸟也没了,你叫你妹子守活寡?订了退了便可,有什么大不了!” 扈家父子俩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厅里的扈三娘也羞的要命,贼婆子摇身一变成了衙内的奴婢侍妾? 祝家老头子,此时哀叹了一声,朝扈家老头子道:“我家老三与扈小姐订亲一事即日起做罢了,扈小姐能侍候衙内,必也是后福……”他心里却忖,我儿子这般了,你家女儿也当受人糟塌,却不由你救她出来。 婚约就因为祝家老头子一句话解消了,扈家父子俩也没得话说,只是他们也知祝家人没安好心的,心里不由替三娘担忧,尤见衙内身畔这个美娇娘跋扈姿态,也便晓得三娘没什么好日子过了,可救不出她啊。 很快一场闹剧就收了场,祝家人抬了阉人祝彪离去,栾廷玉兄弟也一同去了,回庄子收拾他们行装再来寻衙内,扈家父两个给留了下来,衙内回厅里只对扈三娘道:“扈小姐,此事既已揭过,我亦不留难你,去,你便跟着你父兄两个回庄上去,留,便在我身边侍候,你一言可决,我安文恭还不屑欺你于暗室之中!” 扈三娘心里迅速思忖,起想昨夜遭遇,又给剥的精光给他看遍了,此身还能嫁做他人为妇?只便是将来不知晓,自已心里也堵得慌,又说这衙内乃是名震河间的安衙内,自已慕名久矣,只看他处世性子,却叫众人慑服,令说衙内好大身势,更是皇后娘娘外甥,侍候他还错了?真若侍候的好,扈家异日也必发达! “衙内,三娘冒犯在先,自当赎回前罪,昨夜又把清白身子给……再无颜见人,此生侍候衙内左右足矣!” 娇娇心里得意一笑,耍些手段便叫你就犯了,非是我家衙内亢阳的厉害缺元阴处身侍候,怎轮得到你?其实娇娇昨夜就看出扈三娘是个有胆气个性的女子,又能在贼窝里保得贞洁,想来不是个朝三暮四的荡性,羞辱她一顿替衙内收到帐下来正好,谁让她有一身好武艺呢?这样的女人体质好,耐得住衙内折腾。 娇娇深谋远虑,就是衙内当时也没看穿她的真实想法,但现在却想通了,这丫头果然厉害,如莺美所言,表面烈性莽撞,实则心下早有算计,真是贤能助啊,正因为如此,他才有了适才这般说话,一则代现自已的雍容气度,欲擒故纵的收三娘的芳心,二则做给所人的看,让他们知晓自已非是胡乱的贪花恋色。 实际上衙内脑海里的确转过了扈三娘赤身趴在榻边的诱人模样,只她沟底现出的丰盛黑草就让人心颤。 古人常云:盛草之妇,其性必淫,三娘那处草势尤胜,足与萧瑟瑟有的一拼了,衙内心里不动是假的。 还好扈三娘也算个聪明人物,此时就坚定了跟衙内的心思,其实她扈家庄与祝家庄订亲却是被迫的,祝家势大,一向压着扈家庄和李家庄,接受祝家的求亲也是迫于形势,只是强中更有强中手,衙内竟横刀夺了爱,但在扈三娘心中,若真让她去选良夫,也必先衙内而后祝彪了,从各方面比较,祝彪都差一大截。 在酒楼前厅,扈三娘给放出来与父兄两个人相见说话,对衙内这种做法三娘更是心服,他都不怕自已跑了,其实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扈成一边喝闷酒,一边道:“妹妹怕要吃苦了,衙内身边有一恶妇啊!” “兄长,这些不说了吧,那女人却是呼延家大小姐,谁惹得起她?只是衙内吃得住她,我若尽心侍候衙内,他也必护着我,又说衙内好大身势,扈家日后指不定沾些光,哥哥也是有志人物,有机会,我在衙内面前荐兄,只是我担心祝家人还要寻我家事端,他们兄弟一向心脸狭窄,如今老三给阉了,这口气没个出处,难说不撒在我扈家庄头上,父兄却须小心才是,若给欺负了,我跪求衙内,也必让他替我讨个公道。” 老扈和儿子扈成也有这方面的担心,又安慰了一些话,父子二人也就领着庄丁返独龙岗了,不出所料,就在当天夜里,祝家庄老大祝龙、老二祝虎就领着一彪人马杀上门来,大骂三娘是贱妇,临危弃了订亲的丈夫,却去给对头唆鸟,总之骂的极为难听,扈成自为妹妹辩驳,最至一场血战暴发,双方杀到了半夜。 整个独龙岗上火势冲天,李家庄的扑天雕李应却闭门不管,祝家庄派人来叫他助阵,他也派人回说不明情由,插不得手,其实李应心里也不满祝家欺人之势,三庄合则五千人马,但祝家庄就得三千人,扈李两庄各得一千,加一起也打不过人家,只是如今教师栾廷玉不在了,祝家庄也失丢了爪子一般,凶不起了。 扈成武艺不俗,一人双战祝龙祝虎,还打伤了祝龙,祝虎不敌,护着哥哥撤去,扈成知晓祝家不会甘休,忙派人去范县把消息传给衙内,临明时,县城大门一开,扈家庄的人便冲到了酒楼给扈三娘送信。 “……衙内,给三娘做主,昨夜……”扈三娘就怕发生这一幕,只没想到发生的这么快,连夜都未过。 衙内扶她起来,“莫哭,那祝家庄人我早便知晓他们是这性子,本衙内自为你讨回公道……”衙内在厅里召见了栾廷玉兄弟,栾廷玉也只苦笑,“三庄之事我甚清楚,之前受恩祝家,也不便言说,实则祝家确也欺人,我也知此番之后要生出闲事,只不想如此之快,唉!衙内你决断吧,只叫廷玉两兄弟回避了便可!” 他言下之意等若是说不让我兄弟两个出马,你们爱怎么做也没关系,其实衙内要的就是他这一句话。 “我只怕廷玉你心中生出其它想法,故召你来说此事,你既没有异义,我便替三娘拿个公道回来。” 衙内这话说的栾廷玉心中也是感动,当下抱拳道:“衙内多心了,廷玉在这里谢过,日后必效全力!” …… 后晌,祝家庄集合起的人马攻破了拼死抵抗的扈家庄,危难之际,李家庄的扑天雕李应伸出了援手,他实在是看不惯祝家欺人太甚,只是在这种情况,扈李两家联手也架不住祝家人多,又因一上午厮杀,扈家一直处在劣势,死伤也惨重,而后晌时,祝家老头子更借来了寿张县刘督监的几百厢军,势要灭扈家! 李应突然支援扈家,倒是叫祝家人和刘都监没曾想到,但事已至此,只好一并打发了,便下令强攻。 一番血战后,李应和扈成总计两千庄丁伤亡了有一半,而祝家与寿张县兵合则有三千五六,之前祝家也折损不小,至此时两下合兵有两千四五,倍数于扈李两家,扈成也知挡不住了,便与李庄合计撤出庄子。 “朝东去,李员外你家人也须安顿妥了,莫遭祝家贼子分兵害了家眷性命。”扈成边走边忧虑。 “多谢扈公子,家眷我早便撤至安稳去处,不妨,你只说派了人去范县找那衙内,不知他肯否来相助?” “李员外客套了,当言谢的是我扈家才是,员外仗义伸手,扈成记下这段大恩了,日后必有一报,我只差人去了范县,但也不敢太指望那衙内,他身边也仅一二十个人,全来了又能如何?还是先撤走吧!” 后面传来的杀声震天,扈成、李庄两个人在断后,祝家老二祝虎和负了伤的祝龙、以及刘都监与手下几个都头统兵在后掩杀而至,回首看时,扈家庄已陷进了一片火海当中,家毁只在一夜之间,扈成悲叹! 这刻,斜剌里抢出一行二十多匹马来,为首的那匹醒目雪驹赫然是霸王娇的赤脊玉龙,在她一侧是英姿飒爽的扈三娘,老远她便瞅见哥与李庄主正在败逃,忙娇叱一声,“哥哥……妹子来了,收入残兵再战!” 宗盛、宗昌十八罗汉,各个手挽着巨弓,披挂的整齐利落,紧追着赤雪玉龙,怎奈玉龙速度太快,超出他们一大截,霸王娇也不理会扈成、李应等人,呼啸自他们身侧而过,而败逃的扈家庄丁见小姐带了一小股人来,也不由自主收了逃势,扈成这刻忙喝,“敌势逾我一倍之多,不可战也!衙内夫人莫冲……” “……你等只便收马观战便可,姑奶奶一个人便宰得他们人仰马翻了,宗盛,远射给我助威……” 霸王娇手执一杆大铁枪,这枪极少取出来,只一直藏在衙内大车暗格子中,今日却拿出来抖威风。 扈三娘也是着急了,只怕衙内有失,自已更向衙内交代不了,也只向哥哥喝了一声,“衙内派了呼延姐姐来相助,如今她一个人冲上去了,我亦当助她,哥哥、李庄主且收住败兵,莫要乱了军心才好……” 宗盛等人也不与他们说话,呼啦一下全冲了过去,“仰角,射……”他怒吼一声,领先开了弓。 嗖嗖嗖,十八只劲箭破空而去,取仰角是为了探的距离更远,燕青与时迁也拍马直冲,仅二十余人,但其勇猛之势确叫扈成、李应等人咋舌,再回头望那霸王娇时,她已叱喝一声冲进了追兵阵中…… “官府那领兵的,你且喝退了你的人马,莫与祝家庄贼寇勾结,我乃镇宁军指挥使呼延庆之女呼延娇,我家夫君却是枢密院郑使相家的亲戚,你若识相便罢,等我夫君奏你一本,便等着朝廷下旨诛你九族吧!”呼延娇冲进来一看有官军,心中忙计较一番,便有了这一句话,手中大铁枪一扫出去,七八个人便给她扫上了天去,直如狂风吹飞的败叶,惨号之声惊起,那祝虎大惊欲收马时,却是迟了,大铁枪已经来了。 “我夫君有好生之德,放了你这打劫小贼,你恁的不知死活,娇奶奶送你上路……”霸王娇又开了杀戒,手中大枪长驱直入,那祝虎奋起全身力道往外磕时却把自已手里的枪杆崩断了,娇娇的枪尖下一刻便将他透脆而过,她单臂一撩,惨号声中的祝虎双眼怒突,手握住入胸的枪杆口中鲜血喷溅,人给举在空中。 “呔……祝家小狗尸首在此,只斩恶首,余者皆不论罪,不要命的只管来试试呼延奶奶这杆枪!” 远近人等皆震的傻了,这姑奶奶太猛了,一出手扫飞七八个人不说,更一招将祝虎挑死了,那负了伤的祝龙乍见弟弟惨死,理智也失了,举着大刀朝霸王娇冲过来,“贱妇,还我弟弟命来,吃老子一刀……” “你这送死的货,赶着投胎,姑奶奶也便打发你上路……”她右手举着死了的祝虎不放下来,左手却在肩头握住紫锏手柄执出,‘锵’的一声,只一磕,祝龙手中的大刀就崩上了半天去,还没等他回过神时,两马错蹬时,紫金锏兜头盖顶而下。‘噗’的一声,祝龙一颗顶着头盔的脑袋直接给砸进了肚里去…… 锏势不止,仍往下沉,祝龙那身子也给砸成了一陀肉泥,可怜他座下战马,给一锏余势砸断了脊梁,哀嘶一声噗嗵卧在地上,上半身与下半身呈对叠式,只那个惨姿,就把周围胆心的人的吓的尿了一裤子。 哗啦一下,一堆人抛了手中兵刃抹头就跑,“哇,天降杀神,逃命了哇……”“哥,等我,我腿不听使唤。” 刚才还趁胜之追的势式,仅一瞬间就给霸王娇扭转了,后面人等不时惨叫着,空中飞来劲箭仍在收割人命,宗盛等人驰进时他才喝令众人收了弓,此时每人都放完五箭之多,而这边中箭的也有七八十人。 密密麻麻的人挤人,闭着眼瞎射一通也不愁射死一个人,那刘都监可不曾见过这等凶猛的战将,就自已带马冲到近前的功夫,祝氏两个兄弟便双双阵亡了,先锋庄丁也四散逃去,他忙喝令本部人马不可妄动。 “本官寿张县都监刘炳义,呼延小姐如何在此?又怎会搅入独龙岗三庄私杀?”刘炳义不得已收了军。 他身后几个都头也惊惧了呼延娇的身手,霸王娇手中枪蓦地抡了一圈,狠狠将透在枪尖上的死尸奔逃的祝家庄丁,“……祝家狗贼,昨夜在范县打劫我家衙内,吃我家衙内拿了,今日两下说项,祝家教师栾廷玉替他们说情,我家衙内网开一面,放了那祝三,只留了扈庄小姐做丫头赎罪,祝家这些狗头,只为泄私忿,却将昨夜打劫事败推在扈家头上,还举兵杀扈家人等,不知扈家小姐是我衙内的丫头了吗?衙内家丫头的家人岂是好欺负的?我便来替丫头讨这个公道,刘都监仗是县衙公人却也欺人太甚,若不还我家衙内一个说法,我家衙内自会修书入京,把此处情况细禀郑使相,你只等着枢密院派来公人与你理论好了!” 刘都监吓的身子一颤,他一个地方小县的都监,如何敢得罪枢密院郑使相,谁不知郑使相是皇后娘娘的从兄?“呼延小姐谬误了,谬误了,本官只是、只是来压镇这三庄强人的,不想冲撞了罪衙内,恕罪!” 这时扈家庄、李家庄人也齐齐返了回来,见无耻的刘炳民反了口,他们也不便说什么,娇娇也知姓刘的只在保护他自已,却不与计较,只道:“祝家一窝子贼人,依我之见,刘都监当起兵严治祝家,我等强制执行愿追随都监大人除恶尽务,日后我家衙内向郑使相言说此事时,也必少不了替都监大人美言几句。” “呼延小姐此议甚妥,就依小姐……来人,回兵祝家庄拿了祝家老小问罪,除恶尽务,以靖地方……” …… 衙内的铁骨车开进了打扫出来的祝家庄时,已经是次日近午时了,又一夜,独龙岗莆势却已大变。 午时,寿张刘炳义都监,和他手下几个都头皆来见衙内,知他是乐寿安衙内时,终于明白了这个人的确得罪不起,皇后娘娘的外甥,地方上谁惹得起他?刘都监百般奉承衙内,衙内却叮嘱他,不许透露他来东路一事,此行乃奉枢密院郑使相秘令,其实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但对于刘炳义来说,他宁可信其有。 后晌,混乱了一两天的独龙岗重归了往日的寂静,只是三庄全没了,又在独龙岗上建起了新的‘独龙庄’,而衙内的郓州的军情分司也就此有了着落,一后响议事,确立了独龙庄新的庄主,栾廷玉出任大庄主,李庄出任二庄主,扈成出任三庄主,栾廷芳、杜兴任庄上大二总管,又收拾了祝家氏的散兵游丁,三下合了兵一点数目,居然有二千一百多人,衙内心里却笑了,与大名府麒麟庄比起来,独龙庄更具优势啊。 当夜宴后,衙内召集了主要人物秘议,出席者计有:宗盛、宗昌、燕青、时迁、栾廷玉、栾廷芳、李应、扈成,而在衙内身左右的是霸王娇与扈三娘,任谁看也没看出来扈三娘是他奴婢,倒象是一条臂助。 “……本衙内背景想必诸兄心中有数,不错,皇后娘娘是与我沾了一些亲,但这还在其次,我与娘娘比所以关系密切,只缘在啸风口搭救了娘娘的性命,如今朝廷党争甚烈,娘娘秘谕,郑氏一系欲全面振兴,不光要在朝廷获得更大发言权力,亦在地方建立自已的势力,独龙庄的任务是日夜操训兵马,秘密扩充规模,下一步将在州府官员中与蔡党官员争夺官位,在坐诸位均有出头之日,你等便是为京东山东这一带备选之官员,此事甚秘,谁也不敢露了口风,若给蔡党侦知必惹来大祸,切记,来,共饮此酒,待谋大事!” 第135章 各施诡计 谋定了独龙庄大事,衙内心头大畅,便在独龙庄上歇了两日,扈成趁机来给妹妹求亲,望纳为衙内妾室,衙内想想也是,也不真的把扈三娘当奴婢用吧?也就顺水推舟了,至于妻妾在心中一样待遇,没分别。 当夜在娇娇怂恿下,真个把扈三娘的新瓜给破了,折腾了半夜,三娘差点咽了气,但衙内就不同了,扈三娘是他穿越来大宋破的头一个元阴处身,意义自是不同,这还不说,针对他那龙虎秘术来说,头一个元阴处子对他的助益极大,也因助益太大,那杆枪怒了一夜,没法子,娇娇又把瑟瑟唤来,只待日头东升时,瑟瑟也成了一滩软肉,但衙内亢阳之势越烈,差点没把霸王娇给愁死,又唤来飞燕,让她用嘴上…… 结果折腾到中午时,连呼延珏、凤两个姐妹也没躲过嘴劫,只衙内还亢的厉害,霸王娇心知到了衙内秘功破瓶劲的关头,若迈过这个槛,也奠定了他秘功基底,日后便可循序渐进了,自已和莺美再无所忧。 最后娇娇只得卖弄唇舌功夫去助衙内迈槛了,大半个时辰后,最算功成圆满,衙内抖着身子,哧了霸王娇一嘴,换个人必缩头跑了,娇娇深知这是衙内体内积储的浓烈精华,哪会放过?只便拿嘴紧紧裹住…… 天近黄昏时,衙内再次闲步独龙岗上时,整个人气势又变,精气神尤足,龙行虎步,哪有半丝折腾之累,倒是扈三娘和萧瑟瑟,至今还赤裸裸钻在一个被窝没缓过劲呢,而衙内却领着一干手下和独龙庄新人们在岗子上意气风发的指点江山、闲话江湖人物,杜兴提到济州县押司及时雨宋江时,颇为推崇的样子。 衙内只负手在坡头,任由霸王娇倚在身侧紧紧抱着他一条手臂,在这时代,似女子这般与男人亲昵,一般人物也必看着受不了,但放在衙内和霸王娇身上却知他两个恩爱,又因霸王娇太过骇人,大伙倒希望看到她此时这副模样,大该天下间也就衙内以令这个女霸王象猫一样乖吧?想起她杀人时没一个不蛋疼的。 “……黑三郎宋江我早有耳闻,只是此人身在公门中,难免染了旧官习气,如今蔡党势大,我郑系挣扎欲起,一切须小心计议,我暂不欲官场小吏接触,只怕这些心志不坚,坏了大事,你等亦须小心才是!” 这些人也知朝争之烈,动辄便有灭门惨祸,只听衙内这般吩咐,也不敢再说什么,这种时候娇娇不会插嘴,好似没她什么事一般,只是一付弱不禁风的娇模样,衙内又道:“薄州曾头市有个史文恭,谁识得?” 栾廷玉上前一步道:“不瞒衙内,这曾头市曾家实是河北薄州一带最猖獗之大户黑庄,那曾员外膝下五儿,号称曾家五虎,欺行霸市,无所不为,另有一桩秘密,知者寥寥无几,我有一个师弟在登州做提辖,他便与女真人有些交道,前些时那边走了一趟,与他相聚,他便说起曾家背景,原来曾家本是女真人……” 登州提辖?衙内脑子里回忆了一下水浒传,恍然悟到栾廷玉说的是病尉迟孙立了,此人在水浒中不甚有名,其一身武艺确十分了得,虽仅两三回出场,却也十分扎眼,单鞭大战双鞭呼延灼二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招安后大战辽国先锋,枪箭鞭艺全面施展,精彩绝伦,征田虎时,大战四威将之一方琼,很快占上风,敌阵中暗放冷箭射倒了他的马,孙立仍不退走奋勇步战,得花荣箭助,最终得胜;单鞭砸死飞虎大将军张威、生擒雷炯等等,如此显赫耀眼,但在梁山排名中,孙立却连天罡位置都没捡一个,简直是奇迹。 实际上梁山派系争执极烈,孙系大受排挤,这是他排上号的主要原因,他又不屑谄事于人,奈何! 衙内脑子里飞快掠转这些念头,望着栾廷玉道:“我南北舟事长于登州做买卖,早听商贩们说,登州兵马提辖官孙立枪鞭艺绝,是员不可多得的勇将,廷玉,你要多与孙提辖来往,同门之谊要叙,这个人才也须给本衙内引来,哈……山东地大,人杰地灵啊,好汉子一抓一大把,还有青州清风山的小李广花荣,听闻他神射无敌,我非要走一趟青州见识见识花神箭……”嘴上极力推崇花荣,其实心里同时想到了李易安。 千古垂名的绝代才女李清照便与她那夫君赵明诚在青州闲居,只不晓得那赵明诚在青州当什么官? 山东想见的人好多啊,近处的阳谷县还有武二郎、潘金莲、西门庆,薄州离此也不远,曾头市又有史文恭,一处一处的走吧,不过这一圈走下来,山东的收获就大了,至于郓城的宋江、东奚村的晁盖等人先不理他们,再想想阮氏三雄确是三条好汉子,对晁盖很忠,梁山后期招安时,他们也是坚决抵制的,并不与宋江同心,这三个人若培养成水军头领,自已水中实力又定大增,心里想着也便动了心思,谁去招呢? 回转了独龙庄,夜间又排开大宴,好一顿的喝酒,衙内心身舒畅,昨夜夺了扈三娘红丸,秘功终于突破了瓶颈,奠基大成,娇娇喜极偷偷告诉自已,大婚之日自已定能达至某境,她和莺美可同享渔水之欢。 宴后,衙内把栾廷玉、李应、扈成三个人召进中厅,授了他们《讲武堂》教义,“……演兵操武,须按本册演义来实施,精兵须精练,不精的筛出来往精里练,要赏惩分明,要军纪严明,即日起,独龙庄再不是什么打家劫舍的豪强散贼了,你们都须记住了,违我军纪者,绝不轻饶了,弄私押弊者一经查实严惩不待,庄上一切用度,我自由南北舟事拔付你处,你三个要以身作则,下面头领亦须盯严,不敢苛扣军晌……” 只此一番吩咐,栾廷玉、李应、扈成三个人都应喏,至此他们完全放了心,衙内是真的要做大事啊! 打发了他们,衙内让呼延飞燕找燕青进来,功夫不大,燕青便迈步进来,躬身道:“小乙见过衙内……” “嗯,坐吧,小乙,无须多这些俗礼,昨日席间那杜兴说梁山石碣村有三条精熟水性的好汉,唤做阮氏三雄,你与时迁走一趟,带些银两请他们来独龙庄上谋事,家小也便可搬来庄上安置,我自用他们之处!” “喏!”燕青领命去了,霸王娇、萧瑟瑟、呼延珏、凤等才簇拥着衙内回后楼过他荒唐无尽的夜生活去。 …… 话说阳谷县西门大官人,还真是个十分出名的人物,这日他一大早起来,还未梳洗,小厮玳安就入来禀话,“爹,好大喜事,药铺子二叔一早便来送信,有人至咱家生药铺子购药材,说要下定银千两呢……” “啊?”西门庆听的心也一慌,忙掖紧了腰间绦带,“如何模样的客官?这般有钱的,阳谷县却不曾见。” “爹可说的对了,二叔说过路的客商,赶一架好大的马车,带两个如花美眷,爹见了定也喜欢!”玳安生的俊秀,面皮子白嫩,灵牙利齿,能言善道,甚得西门庆宠爱,又因他小白屁股比妇人的还白嫩,隔三岔五的亦要遭受西门‘爹爹’的掠夺,以至这个小玳安在西门府上也颇有小小地位,给老爷当男宠的嘛! 西门庆闻听有如花美眷,眼便亮了,“嘿!好大买卖,我须亲自过去应付。”嘴上这般说,心里却痒着要看看如花美眷生的怎一付模样,若可令自已心动,定想法子谋来细细狎耍才是,美色,钱财,我皆收啊。 阳谷县比范县可就大得多了,户数不下五千,少说有万五六人口,街面上车水马龙,各色买卖人东走西窜,街头上遍布零散小摊位,杂耍、卖艺、小玩意、算命、卜卦、江方郎中、贩夫、役卒比比皆是。 衙内大车就停在了西门大药铺前,不愧是阳谷县独一无二的生药铺子,好大一幢门面啊,修饰的颇为华丽,但见铺子里有郎中坐堂,柜里有抓药的伙计忙,外边排了一行人抓药,不想这铺子买卖却也兴盛。 倒不是衙内专门来西门庆这药铺子做什么的,只是他临时动了个心思,想把这西门大官人诈成个穷人。 这遭给请出来扮主角的却是萧瑟瑟,霸月娇演不了细腻的戏,给衙内憋在车上了,不许她下来,飞燕扮做婢女,宗盛、宗昌两个人还赶车,呼延珏、凤、扈三娘全在车上,其它罗汉与燕青时迁也落了店。 燕、时二人只用一日半时间就把三阮给弄上了独龙庄,先在庄上做训,只待衙内下南建康时带他们走。 入铺子前,略作一番打问,没茶几钱银子,吃了碗茶便问出了西门大官人的近况,原来这时候潘金莲、李瓶儿两个还没过门,西门庆只四房媳妇,正室吴月娘、妾李娇儿(妓女)、孟玉楼(遗孀)、孙雪娥。 当然衙内不是来扮西门庆老婆的,但打劫他一些银子也不过份,这恶霸把阳谷县好多人坑了,该劫,劫穷了他,说不准还改变了潘金莲、李瓶儿的命运,衙内的主要目的是来寻武松武二郎的,别的不重要。 事实上,他已经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燕青、时迁两个人,一大早来西门大药铺却是定好了的计策。 “……郎中,细细看好了,我家娘子真无大妨?”衙内关切的让坐堂郎中细审萧瑟瑟面色,为了做戏,他可是一大早起来就把萧瑟瑟摁住狠狠‘提抽’了一顿,造成了她此刻面色疲惫,气喘仍不平的兆象。 郎中的结论疑为这娘子肾阴亏虚,须大补长补才好,并推荐用上好药材,衙内便许以千两银的话。 萧瑟瑟心里却忖:我这小情郎真也阴险,做的不知是哪一出,非要提的我现出肾虚模样来,羞死人。 那坐堂的郎中又说好药须东家做价,须禀上去,衙内便等着,须臾,风流倜傥的西门大官人出现了,居然也是儒白衣裳,俊拔平群的一付雄姿昂态,衙内暗赞了一声,不用问也知是千古大淫贼西门庆了。 那西门庆真是见了漂亮女人眼就亮,深深瞅了一眼萧瑟瑟,当时就惊为天人,又望衙内时也倒吸一口冷气,这世上居然有比我还出色的男人?若非亲眼所见,只怕打死也不能信,“小可添为药铺东家……” “哦,原来是西门东家到了,这位郎中只说你铺子里有上好的药材,我为娘子治病,不惜重金购下!” “好药材却只在我府上仓房置放,观公子气度不凡,想来不差几贯银钱,不若至我府上挑捡吧!” “甚好……”衙内一口应了,出门上车,让赶车的随西门庆指派的一个小厮去他府上,那西门庆只说料理铺子中一些帐务,一刻后便返回,只待衙内车驾去了,他却又指派另一个小厮去衙门寻夏提辖来。 一番计较,西门庆返回府上时已日上三竿了,招待了衙内与他娘子一番,又说去取仓房钥匙,出去却拉着第二房妾李娇儿秘语一番,那李娇儿面色泛红,只轻轻的道:“……如何使得?只怕官人日后恼我?” “依我之计办妥,日后却有你好处,此人必也富贵,不诈他诈讹谁?我已与衙门夏提辖定了计……” 衙内本是来算计这西门庆的,哪知却先遭人家给算计了,他真想到西门庆歹意生的这般速度,喝过两杯茶时,就发觉热浪猛往腹下卷,裆里东西不受控制般矗了,还好衣袍宽肥掩得住,但憋得难受忍不住啊! 心下狐疑着,以为是茶水喝多了尿憋的,起身便说去方便,西门庆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便打发小厮来安带衙内去,衙内这趟入府却不止带了飞燕一个人,呼延珏、凤二人也扮做婢子跟着来,假装侍候瑟瑟的。 临去门时他向飞燕打了眼色,飞燕会意,也就远远跟着去了,那名唤来安的小厮领着衙内入了后院,又指一角的小房子道:“公子那边去便是茅房……”衙内不疑有它,因为来茅房是自已提意的,哪知一拐进茅房便传来女子惊呼声,感情里面正蹲着一个肌肤雪白丰肥的大腚美女,“啊,你这人面兽心的登徒子,来人啊……”随着她这一声叫,很快四五个准备好的婢子仆妇手持木棒就奔来了,衙内大讶,哇,好计谋! 他转身出了茅房奔后院大门,那来安早飞身跑前面报信去了,“不好了,爹,二娘方便让那人撞破了!” 飞燕这时至衙内身侧,见他面色古怪,咬牙切齿的模样,只道他着了道:“衙内,你为何这付神情?” “终日猎雁,今儿遭雁把眼给啄了……”然后附在她耳边又说了一句,飞燕秀面红了,“啊……” “莫惊,且看他如何演戏,我还耐得一时三刻,当年服龙虎丹时比这场面吓人的多。”衙内阴笑了。 这时前前后后来了一堆人,西门庆的脸也变了,李娇儿做的好戏,“官人,我、我正方便,他便进来辱我!” 第136章 阳谷会名人 西门庆府第外,三个皂袍衙役匆匆赶了进来,那小厮玳安接应他们,“提辖官来的正好,那厮中计了!” “如此甚好,我便拿了他!”当中一个应声便笑了,大步进府中迈,两个人对答却忽略了府门外大马车侧的宗盛、宗昌二兄弟,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在车侧轻轻敲响了车厢铁壁,须臾,小窗开启霸王娇露脸了。 “娇夫人,好似有些不对头,那个小厮说什么中计了,又引进去三个衙役,莫不是算计了衙内?” 霸王娇不屑的撇了撇嘴,“你两个分别守住了正门、角门,莫放一个人再出去,衙内他们自会应对的。”娇娇也不怎么担忧,不说萧瑟瑟也有些武艺,只是自已两个妹妹和心腹爱婢飞燕足以让这一府老幼趴下了。 后院子里好不热闹,莫说是西门庆一家子人皆拥在这里,就是客堂坐着的瑟瑟和呼延珏、凤也赶了来。 “好你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居然敢在我西门庆府上辱我妾室,来安儿,速与我去府役寻些公人来……” 西门庆这是装腔装势,事实上他府里多是婢子仆妇,却没几个男丁,再就是三两个小厮了,什么玳安、来安、琴童等;这一堆人围着衙内,一个个横眉立目的,好似要将他吐了似的,西门庆更摆出一付吃定了衙内的嘴脸,哼声又道:“……我观你这外地商人也不易,如何做下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来?还个说法与我!” “嘿!不晓得西门东家要甚么说法?我只内急,谁晓得你这茅房里还蹲了个妇人?这只算是谬误吧?” “谬误,说的好生便宜?着你家娘子光着腚蹲在这里让众人来瞅瞅?你这登徒子,还要赖帐?我必拉你去见官……”西门庆变了嘴脸,又见萧瑟瑟主仆三个到了,阴笑着盯了她一眼,心忖:美人儿快是我的了。 “爹……夏提辖来了,夏提辖来了……”玳安老远就喊着,西门庆更是得意了,“有你这厮好看的!” 萧瑟瑟、呼延珏、凤都拿眼神询问衙内,他微微颌首,这时三个皂袍衙役入了后院,那夏提辖生得五大三粗的,怒目圆睁着,一看就是个恶吏,上前便道:“大官人,家中何事声扰?我正来寻些药材……” “啊呀,提辖官来的正是时候,这厮……”西门庆加油添醋把经过讲了一番,“如何了得?竟辱我妾!” “啊?拿了问官,好猖獗的贱厮,做的一身好打扮,竟是不知廉耻的毛淫贼,来人,与我拿了他!” 西门庆正得意想狞笑时,蓦地,一声娇叱,“你这瞎眼了窝子的狗官,居然与这恶东家合谋害人?”呼延珏、凤她们在那两个衙役欲动手拿衙内时,却从他们后面先发动了,双双起脚将两个皂袍衙役踹翻了。 “啊呀……”二都猝不及防,一齐扑了个狗吃屎,而衙内和飞燕也不客气,正在这边等着,见他们双双扑倒在身前,也便起脚照着面门兜上去,这是衙内自穿越来大宋朝头一次动脚上阵,哪知含恨的一脚力道真不小,‘砰’一声正兜中那衙役鼻梁骨正面,衙役又叫了一声,受迎面巨力冲撞,身子侧转跌开,喷出血就晕死过去,另一个给飞燕踢踹在右耳门处,也怪叫一声晕了过去,也就一瞅眼的功夫,两个人便晕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太快,那西门庆见势不对,便转身欲走,只身子才转过来,迎面就看见一个拳头,他本来也练过几天功夫,叫着要躲闪时,呼延珏的拳头已坚坚实实砸在他鼻梁子上,‘啪’的鼻梁骨碎了。 ‘唔’西门庆啊哟大声时,呼延珏、凤两姐妹拳脚就都聚集过来,拳是迎面来的,脚是朝裆踹的,她两个人是什么身手?三岁以后就给父母教练武了,发起飙来哪还了得,等那夏提辖反应过来时,西门庆早哀号滚在地上,一脸血污了,一手捂脸,一手护裆,蜷着的身子象躬起的一条大虾,“住手,本官乃……” “本你奶奶个蛋……”飞燕几那夏提辖转身回去,居然要抽出腰刀对呼延珏她们招呼,一个箭步就窜上去,纤手一伸掐住了那夏提辖的后脖梗子,只一捏那夏提辖就杀猪一般叫了起来,飞燕却曲膝给了他一记闷心击,又曲肘一记‘截脊断’正磕在他躬弯的熊腰上,夏提辖呜鸣一声,也噗嗵一声扑在地上去。 萧瑟瑟来到衙内身侧,她一张秀面也涨的红潮满布,此时却低声的道:“怕是着道了,我、我……” 衙内知她也喝了那茶,那没安好心的西门庆居然给茶里下了春药,“我们先去车上,叫娇娇来诈这个恶霸,恶人自须恶人磨……”萧瑟瑟也衙内也俊面红涨,便知是怎么回来了,心头不由大恨,转身至西门庆躬成一条虾形的身后,抬脚便狠狠兜了过去,正踹中他尻底中央的地方,那西门庆紧崩躬起的身子舒展来。 …… 县衙,燕青和时迁两个人见到了打虎英雄武二郎,原来去年武松在景阳岗上打了猛虎,名震阳谷县,更被县太爷抬举成了本县一个都头,因在哥嫂家里住着不方便,只得搬在县衙里住下,就在前几日,他家兄长武大郎在县城里挑炊饼卖时,被一辆受惊的马车撞成了重伤,当天夜里便一命呜乎了,潘金莲守寡了。 燕青、时迁通报了姓名,并向武松开门见山的晓明来意,末了还道:“……我家衙内广结四海群英、天下好汉,武二兄拳打猛虎,当世好汉也,又正值盛壮之年,当做一番大事,呆在这县衙却没甚的出息……” “原来是乐寿安衙内,小人倒是久仰大名,却缘悭一面,只眼下我兄长刚刚离世,我须守孝百日,尚且官司还未打完,寡嫂一个妇道人家又来衙门里出入应付官司琐事,不甚方便,我在时还给予她一二方便!” “啊!倒是我兄弟两个不曾见武二哥身上有孝,二哥勿怪才好。”燕青、时迁忙起身给武二郎补礼。 武二郎见他们两个礼数周全,心下也多感动,撩了皂袍一角现出内里的孝衣,道:“在衙门时罩了袍子,着一身孝衣却不好做事,燕青兄弟、时迁兄弟多礼了,河北玉麒麟名头我亦多有耳闻,只听卢俊义员外使得一手好枪棒,河北称雄,无人能敌,不想也是安衙内至交,今蒙衙内看中,又来阳谷县寻我,武松幸甚!” “既是武二哥哥的兄长过世,我等礼当去祭奠武大兄英灵,二哥只说个住处,我兄弟有暇便去一趟!” 武松推托了一句,燕青执意要问住处,他也只便给了,只说夜里他会在家里给守着空灵堂,其实武二郎也没报望人家会真的来祭奠自家的兄长,必竟兄长只是个没名没籍卖炊饼的市井俗人,不值得一提! 这边燕青和时迁返回客店时,萧瑟瑟又‘凄惨’的给衙内摁在大车里折腾了,无奈两个人全中了暗算,疯狂程度,把守在一旁的扈三娘吓坏了,结果在霸王娇出来前,扈三娘也赔了进去,还好衙内破了瓶颈好收放自如的多了,那股药劲泄去之后,他就匆匆的把战事结束了,即便如此,瑟瑟和三娘也软成了面条! 霸王娇真不是盖的,进去就把西门庆一府人基本全给收拾了,倒没一个送了命的,但多数不会走路了,正门角门全给堵死了,几个小厮想窜出府去报官,却给宗盛、宗昌两个兄弟挡回去,吓得再不敢出门了。 反正不晓得呼延娇使了什么手段,总之那西门庆吐出了近五万贯钱,他自已更给敲折了双腿,这只是霸王娇向衙内回禀时的说法,后来衙内才从飞燕嘴里得知,小姐把那西门庆险些给整死,鼻子、耳朵全割了,手指剁了几个,才逼问出这几万贯,最后还把他给阉了,谁让他打衙内女人的心思,没杀他是万幸了。 因为有县衙的人参和进来,回了客店后,衙内就吩咐燕青领几个人,从诈来的金银珠宝里挑了价值千余两的手饰、珍宝去拜访阳谷县的县太爷,并让燕青把事由交待了一番,更叫那县令不许透露衙内身份。 县令拿了价值千余两的珠宝,又知衙内背后有正主儿撑着,西门庆算个屁,活该这遭破产败家,哼! 其实衙内是不想给自已惹麻烦,才用劫来的赃银又贿赂了贪官,这就是官场中的生存法则,主要是衙内背后有巨靠,不然,这千余两银子的珠宝,人家县太爷未必卖你面子,令他真正着怕的是皇后郑系! 燕青领着人回到客店交令时,衙内正在浴桶中泡身子,飞燕是内宅与外面传话的人,凡有事往内通禀,现在就寻飞燕便可,须臾,衙内整衣出来,神气清爽着,每做完好事,他必是精神十足的模样,叫这些手下都不以为衙内干过什么‘坏事’,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对此,衙内十分满意,若萎靡不振的他也羞见人。 燕青这才得空把见到武二郎的情况一一细叙,衙内听罢,沉吟了片刻,道:“今间武二正在,飞燕,你与我备齐千两纹银,我去给他家兄长做个祭奠……”燕青暗挑大拇指,衙内当真是豪气,此招必拿住人心! 水浒传中,宋江等人的‘仗义疏财’也表现在这里,只是多则十几两给个盘缠,上千两的时候少,后来梁山发了家才大气了,但他们也眼高了,不会再拿银子收买什么好汉的人心了,更多的手法是威慑! 阳谷县某街坊中,一幢二层的小楼,上面窗房还透出微弱的灯光,隐约可见有窈窕人影晃动,这里正是炊饼郎武大的家,如今门前搭了孝绫,厚厚门板里也透出昏黄灯色,烛景闪晃,时明时暗,武二郎正跪在简陋灵位前给兄长武大郎烧鬼钱,面前一个土黄色的丧盆,他手里拄着一条裹着白条纸的丧棒…… 蹬蹬蹬,一袭白孝服笼住丰腴娇躯的潘金莲从楼梯下来,只看了一眼跪着的武二郎也没说话,只是张罗着吃食,白馒头、两碟菜疏、一片牛肉很快摆上了桌面,“……叔叔,稍待片刻,我再与你烫壶酒来!” “有劳嫂嫂了……”武二郎不敢正礼寡嫂,前些时只因嫂嫂流露出了异样姿态,所以武松赶紧搬家了,潘金莲只是试探武松,见他跑了,也没敢正的露出荡姿,只怕他把自已当做了淫妇,事实上也怪得潘金莲,她年少貌美,当了七寸钉武大郎的妇媳岂能心甘,姐都爱俏,她心里也自然有自已梦想中的情郎,也难怪给西门庆一勾搭就动了心思,现今这两个人更尴尬,但也只能还按叔嫂的相处,潘金莲其实开心坏了。 能不开心吗?碍眼的武大郎不明不白给富户家的大车撞死了,官司发落下来,定也要赔些银两的,自已也便有了家俬,再寻个媒婆找个好家势,这算是跳脱了苦海,只是这武二郎是一截木头,不然就…… 正两个各怀心思时,门面街上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武二是练武的人,耳根挑动间,便听出足足有八九个人来到了门外,他心中诧异,扭头盯着门板,潘金莲也楞住了,心怦怦的跳,好些人,来做甚? 外面却传来了燕青的声音,一边手拍门板,“武二哥哥可在家,我是燕小乙,武二哥哥可在家……” 武松忙跳起来,答道:“原来是燕青兄弟,稍候,我便开门……”他没再犹豫,下了插子就将两扇木门启开,借着月光看见门外一共九个人,燕青在门左、时迁在门右;居中一个俊逸挺拔的男子,发迹飘逸,梳的闲散,不拘一格,但更有一种独特无伦的魅力,武二郎心中一震,当下便道:“莫不是乐寿安衙内当面?” “正是安文恭,久仰武二郎打虎英名,为一方百姓除害,此来阳谷专会打虎英杰,燕青回禀我说,武二家兄长不幸逝去,既然撞上,万无不祭之礼……”衙内双手拱了拱,武松万没想到衙内会亲至,当时心下感动异常,翻身就拜在衙内面前,“武松见过衙内,不想衙内竟深夜来祭奠我家兄长亡灵,二郎惶恐!” “快些起来,免做这些俗礼,逝者为大,为领我祭奠武家兄长吧……”衙内一把将武松拉了起来。 潘金莲可搞不清来的这伙人是谁,只道自家叔叔不凡,今夜却是开了眼界,先是瞅见门边的燕青,只一眼就瞅见,心下便叫好俏个郎君,又见雪袍衙内时更是脑袋发懵了,什么武松、燕青全给她抛出脑外。 武松跪下给那衙内见礼时,他从容神色与不俗谈吐让市井俗妇金莲姐姐大长了见识,只看这衙内年龄也不大,怎就如此有气势呢?给衙内扫了一眼时,但觉他眸光有如实质一般直剌肺腑,心尖都不由一颤。离着老远也慌忙裣祍做礼,美眸再不敢抬起望他,只待武松引进一众人来,潘金莲才看清衙内身后六个精剽大汉,一个个脸骨横雄,浓眉虎目,气势真也吓人,不说是她,就是武松心中也暗惊,衙内果然不简单。 宗盛、宗昌、燕青、时迁等人皆侍在衙内身后,一人燃起三柱香,都学衙内的模样,躬身在灵位前上了三礼把香敬上,一脸肃穆神情,“逝者逝矣!生者节哀,二郎,这位想必就是你家兄长遗孀嫂嫂吧?” “正是我家嫂嫂……”武松领着衙内往方桌这边来,宗昌、时迁等领着四个罗汉就出去了,衙内身后只跟着宗盛和燕青,他们行动起来极有规矩,更把两扇木门轻轻的合上,分明是在门外守着去了。 “嫂嫂快来见过名震河间府、杀得几千辽狗大败的乐寿安衙内,衙内肯赏光寒舍,武松真不曾想过!” 潘金莲娇躯只顾抖着,匆匆瞅了一眼衙内,急忙再做礼,“武氏未亡人潘氏金莲在这里给安衙内见礼。” “武嫂好说,武大兄已然去了,活着的人这日子还须过,若有什么难处,只管开口……二郎,我来的匆忙,未买什么祭品,燕青……把我些许心意留下了,聊表寸心,二郎莫疑少了便好……”衙内话未落,燕青已将一布包银锭子提过来放在了桌子上,他道:“武二哥哥,我家衙内这里备了纹银千两,你权且留下!” “啊!”武松和潘金莲只惊得的呆了,一出手就是千两纹银,这也太那个啥了吧?主要是武松和潘金莲没见过这么豪派的人,其实衙内只是想在武松心里把郓城押司宋江给比下去,他知黑三郎对武松也有情义。 又听燕青说,武松一时半刻也拉不走,只好耍手阔气的,把日后的路子先铺上,免给宋江拉走了。 另外就是武大郎的死,衙内也有点想不通,我的穿越引起的蝴蝶效应连锁变化?原本一些人物的命运都要改变了,武大郎也死了,西门庆也完了,那潘金莲咋弄?莫不是要跟了武松去?以武松的性格看,难! “……衙内,这、这、这如何使得?万万使不得,衙内,万万使不得,武二实在是当不得衙内如此看中。” 潘金莲也是一时间被衙内的豪气震惊了,初次见面,便奉上了纹银千两,可见这个人是财大气粗的。此刻她瞅着衙内更不得了,美眸中的一抹晶亮足令任何人心颤,只是这刻大伙注意力全在武松身上,没怎么注意她,衙内也是不经意的打量她,他可不想给武松留下个见色就迷的坏印象,所以忍着不看潘名妇! 衙内微微一笑,上前拍了把武松肩头,道:“二郎,且听我言……此番出京我身负秘令,遍访山东河北草莽英杰好汉,朝廷用人在即,欲编新军,奈何党争甚烈,宦奸弄权,枢密院郑使相深忧国事,又一直受蔡京、童贯、王黼、高裘的打压,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我信二郎忠义,故此言明,未来二郎可能随我做番大事,北方女真人势力正兴,欲揭旗反辽,至迟年底,战火必燃遍大辽,若女真人兴,其势必不可挡,铁蹄南下大宋也是迟早的事,安文恭不才,未雨绸缪,徐图大事,若他日挥师北上,收复百年失地燕云一十六州,我却想看见武二郎这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在这支队伍里,为洗刷汉人民族的耻辱,去抛头洒血!” 武松给这一番话剌激的热血沸腾,燕青、宗盛的眼神也都热烈起来,都莫说是他们,就是那潘金莲也听的心潮澎湃,心里更是一声叹气,自已白活了好些年,从未接触过上层的人物,更不晓得什么民族大义,倒是每日为了几钱银子计较,又思忖明日后日或往后过什么日子,感情这县里全是些土瘪男人,谁能比他? “衙内看得起我,只便一纸相召,武松刀里来、枪里去也不皱一皱眉头。”武松说着又要拜下去了。 衙内却先一步将他手臂挽住了,“我却说过了,这些俗礼日后莫对我使,好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父母,莫把这一身好骨头委屈了……”武松用力了点了点头,虽是头遭与衙内接触,前后没说十句话,但他心里知道,自已对这位衙内心服了,他是心服了,而他后面的潘金莲却是心醉了,只痴痴望着衙内…… “嫂嫂……嫂嫂……多烫些酒来,我在这里敬衙内三碗……”武松连唤了两声,潘金莲才惊觉,不由羞的脖子也红了,慌忙应声低头去筛酒,衙内心中暗笑,不过得承认,这潘金莲真是绝世艳姿,便是着了一袭白孝服也是风姿楚楚,动人万分,武松知她什么心性,又见衙内如此锦绣人物,她不心动才怪,唉! 从武松这里出来,衙内便知阳谷县之行结束了,临行前告诉了武松,若有事可往独龙岗上去寻栾廷玉,武松便知独龙岗这个栾廷玉也被衙内收服了,步行回转客店时,衙内脑海里却浮现出潘金莲的幽怨眼神。 他也是一叹,要说这千古名妇实在是太出名了,不过在本书中,她到目前还算不上是个淫妇,因为关于她的故事在本书中已经失去了方向,无从把握了,就是连深熟历史和小说的衙内也不知她今后如何了。 而衙内的出现,不光把武松认识人的次层提高了,同样也把潘金莲准备择婿的要求提高了,无疑衙内的形象烙在了她的心中,一时之间怕也挥之不去,便是做淫梦,男主角也要换成是衙内了,可怜的淫妇! 次日,六轮铁骨大车起驾,后面跟了另一辆大车,拉着从西门庆那里打劫来的数万贯银两,西门庆最是凄惨,谋人不成反被谋了,虽则是先下手为强了,只可惜他的对手太强了,一百个西门庆也不是他对手! 阳谷县往北,约模百多里,便入了河北东路博州境,这里有最大的黑势力组织‘曾头市’,有曾家五虎,有衙内要寻的一等一的猛将史文恭,一早出阳谷县时,衙内就分兵派了将,燕青往西北去大名府调玉麒麟、索超;时迁往独龙岗去调栾廷玉,三方面人马在薄州秘密集合,准备一举拿下曾头市,铲除女真人的耳目。 无疑,完颜阿骨打秘密靠曾头市曾家为他做事,先把女真人的这条路子断了,让完颜阿骨打先发发愁! 按水浒传中所叙,博州就是‘凌州’的话,那这里还有两个官府的武将,圣水将军单廷珪、神火将军魏定国两个人,而想一举将曾头市曾家灭掉,必须先把曾家的官家后援掐断,最好能反过来为已所用。 一路上衙内与娇娇合计,去了博州如何如何,看样子还须使些小钱,买些消息来,把单魏二人或博州知府与曾头市曾家的‘权钱’交易拿住,自已便可以‘衙内’身份登场去行诈了,如此一来曾家必将败亡! 第137章 智取博州 一连几日,衙内只窝在落住的客店内不出去,一边编撰他的各种册子,一边与萧瑟瑟、扈三娘尽享鱼水欢情,这日,大名府卢俊义、索超在燕青引领下来到了客店相聚,后晌,时迁也领着栾廷玉、扈成来了。 两边各挑了五百名精壮汉子,都扮作贩夫走卒混进城中,一时间大路边客店人满为患……而宗盛、宗昌两个兄弟各领几个罗汉在这几日中奔波寻找消息,也不惜花银子找门路,不过没少叫他们弄来消息。 “……博州知府名唤张青山,在任两载,碌碌无为,真正掌博州大权的是通判何森,此人乃是京中蔡京门生,与高唐县的高廉关系莫逆,长相往来,而那高廉则是当今殿前太尉高裘之弟……曾头市曾家与通判何森勾结,博州团练使单廷珪、魏定国只是武官,无不仰何通判之鼻息,私下里颇多怨言,只敢怒不敢言,曾头市离博州不远,却位于博州与高唐之间,而曾家与高廉亦有勾结,若他曾家有难,高廉又或何通判都必发兵助他,直接进犯曾头市却是不妥,那曾头市环扎五寨,各寨外地势危要,许多地方设有陷马坑等埋伏,寨内有三两千家兵,个个能战,不可小觑,今日聚来诸位,只为共筹一策,将曾家拿下……” 衙内总结了综合得来的情报,把此次博州的战略目的先抛出来,他心中自有计较,但也须听听众人的建议,如此一个会讨论至夜间,开了席面,还边喝酒边讨议不停,最终是一致的认定衙内所定策略,先卸博州威胁、再下了高唐的助力,最后再谋曾头市,这个主战略的目的很显然,衙内要把博州、曾头市、高唐这三点一线的有力地势一举端走,然后让自已的人主持这里的形势,其实他是想复制隆德府的劫袭了。 不同的是博州这里不用动大兵,只须拉笼了知府张青山、团练使单廷珪、魏定国即可,然后将那何通判剁掉,让张青山掌权,朝廷若再派蔡党通判来博州,让大名府卢俊义秘密截杀便可,除非派来郑系官员。 高唐也是这般做法,这一通折腾下来,估计能把京师中的蔡京、童贯等人气死,但他们却寻不见出气的去处,只缘对手隐藏在暗中,任你权势滔天,能发来大兵,也寻不得一个截官杀吏的人来承担责任啊! 事实上衙内耍的这招真够阴毒的,至自派往隆德府的三位通判皆运道极差的在半道给山贼草寇宰了。 次日,衙内在索超陪同下,于深夜去造访博州知府张青山,名剌上烫了五个大字:乐寿安衙内。 如今这五个字是金字招牌,张青山也不是聋子瞎子,自是多闻安衙内的许多事迹,能混到他这种地步的官员,对京中动向极为关注,自童贯义子、蔡家两个衙内死去,而安衙内在京中更是名声大噪,虽不明指他是疑犯,蔡童两党也暗中盯着他,传出的说法也多指在安衙内头上,所以衙内虽不在京中,却成众矢之的,张青山也是知晓这些事的,而衙内又是皇后外甥,居然来夜拜自已,他心头都有些慌了,“快请!” 衙内、霸王娇(男装)、索超、燕青、时迁五个人给引进了后书房中,双方见礼落坐,张知府摒退了左右,他年近五旬,三绺长须,相貌颇为清奇,只是忧色笼在面上,堂堂知府给人压着,想不庸碌也不行啊! “本官早闻安衙内之名,啸风口一事天下皆知,京中又传衙内许些琐事,确是大快人心啊……” “张知府为官清廉,小可也有耳闻,客套话不多说了,这里却有一些收集来的闲话要与张知府唠叼……”衙内当下就把曾头市曾家实为女真人奸细的底子抖出来,又把他们桩桩件件的罪恶勾当翻出来,最后才说曾家与何通判、高唐县高廉勾结等事,末了又道:“不瞒张知府,小可明是随着平北大军去了河东,实则辗转河北山东等地做些勾当,奉枢密院郑使相秘令行事,今查实何通判大罪实据,但却不能明令行事,又观曾家势大,故秘密调来大名府上将索超将军率五百精兵相助,此外还有京东东路借来的五百强兵……” 话至此处,索超该上场表演了,“末将索超,见过张知府……”他形象威煞,杀气冲天,张知府也还礼。 衙内见他脸色阴晴不定,逐又道:“夜访张知府只是传个信息与张知府得知,朝中派系相争,我想张知府最是心知肚明,小可身份也瞒不得人,是,摆明了我就是皇后娘娘郑系的,隆德府劫袭我就不多说了,张知府是明白人,牵扯到派系斗争时,我也把这丑话先扔在这里,若张知府心下有了决选,我保你富贵!” 他大剌剌一番话却把张知府惊的冒了一身冷汗,隆德府袭劫一事,更是不知惊坏了多少州府官员,原来是派系斗争引发的惨祸,也难怪朝廷几次派新的官员上任隆德府均被截杀了,看来郑系非要掌了隆德大权,张知府飞快思忖盘算,抹了把头额处的汗珠,最终咬咬牙关道:“安衙内此来却是信得过我张青山,罢了,我张青山也须有个决心,这番必定效力于郑使相,叵耐那何通判欺我太甚,今趟我也出一口鸟气!” “嘿!张知府果然是明白事理的人物,好,小可多话不说,博州府事便交由大人全权掌握了,只待两下事毕,高唐县令也自由张知府安顿人掌权,只报入京师,我舅父郑使相自为大人说话,博州事还需大人助力,拿下那何森斩杀不过等闲小事,我身边只派一个人去,便可提了他人头,只是地方必须混乱,若此便有违整治本意,是以还请大人明夜邀来本州掌兵的团练使单廷珪、魏定国两位将军从长计议,大事可定!” 张知府也是踌躇满志了,一直想不通的隆德府袭劫血案,原来竟是这么回事,而自已更成了郑系选定的主事官员,他心中好不侥幸,哪敢怠慢了衙内?唤人摆了夜席,又说,“今夜只在这里吃酒,本官这便使人去请单魏两位将军,一发把大事定了,他两个早对姓何的心怀不满了……选日不若撞日,夜长则梦多!” “哈,张知府确是做大事的心性气量,好,就依大人之见,明日晨光现时,便送那何府何大老爷先上路去……”衙内心说做大事莫怨我心恨,我扯着虎皮当大旗也不易,确须把地方形势好好的整顿了一番。 …… 政和四年,四月初九(阴历),阳历五月十五日,河北东路博州、高唐两处,在四天之内连遭了横祸,博州何通判夜里丢头,高唐县令高廉更死在女人肚皮上,张青山的表奏写的清楚,说是抓到了杀何通判的一个贼囚,从此人口中获得线索,说是何通判勾结博州地方黑势力曾头市曾家,但因收了银子不办事,被曾家派了剌客做掉,高廉也是这般死法,表奏发到大名府梁中书那里后,梁中书也不敢耽误,又派八百里加急快马递进京师,一方面给博州张青山下了道手令,着他调派本州军马迅速剿灭曾头市曾家为何高报仇。 如此一来,衙内大计得逞了,名正言顺拿到了剿讨曾头市的大令,张青山也是大喜,曾头市破,明面上自已便是首功,暗地里也向郑系表了忠心,一箭双雕,心喜之余把衙内奉做了贵人,每日请在府中喝酒。 衙内则中派了燕青、时迁去策反史文恭,这日夜间,史文恭、苏定两个人人秘密入城来见安大衙内。 “久闻衙内大名,史文恭、苏定叩见……”二人也不多话,见了衙内是兜头就拜,只因燕青已和他们晓明了厉害,二人心头既是惶恐又是幸运,差点没把衙内当他们的亲爹,一眼窝子俱是感激零涕之色。 衙内大剌剌把史苏二人扶起,客套几句让进正厅去,“……我亦闻史教头是河北一条好汉,误从曾贼,非你之错,如今反悟,却不迟了,只待平了曾家老小,我再为你两个在张知府面前邀功,来来,吃酒!” 当下唤来卢俊义、栾廷玉、索超、扈成等人相见,史文恭、苏定二人也是大喜,他也对这些人闻名久矣,相互仰慕着,如今皆聚在衙内帐下,怎不喜欢,酒席中定下了内外接应夺拿曾头市的秘计,半夜才送史苏二人离去,衙内则晕乎乎的回他房里寻瑟瑟和三娘快活了,这些日子三个人耍上三P了,还上瘾了。 闺房秘事,各人心知肚明,瑟瑟与三娘处得也甚是相得,一起与衙内欢好时也不拿姿捏态,分工都有默契,三娘自讨身份差了‘文妃’一大截,每皆相让,事实上衙内多与瑟瑟说些大事,而三娘也不太懂,便自使出浑身解数讨衙内欢心,实则她心里也爱死衙内,这汉子对女人一视同仁,在宅里从来没甚驾子。 眼见‘小衙内’给三娘唆的奢头跳脑一付爆相,三娘仍把舌尖往蛙口里抵,直瞅的瑟瑟身痒心酥,哧哧笑道:“……好个三娘,上马有艺,榻上有技,这招好不厉害,我家衙内脚趾头都抽筋了,哦……”她边说着,一臂环勾衙内颈项,一手捏着自已胸前大陀喂食衙内,“弟弟只管使些劲来唆,唆出奶水我夜夜哺你。” 三个人正耍在火头上,房门却推开了,但他们并不惊动,门外有飞燕把守,进来的绝对不会是外人,霸王娇闪身入来,见惯这等阵势也不惊怪,却朝榻侧扈三娘撅着的肥白大腚上煽了一个巴掌,咯咯笑道:“一沟子毛都湿了,当日便知你是个骚妇,果不其然……”说笑间她在榻侧坐下,去扳衙内的脑袋过来。 扈三娘吃她一个巴掌,直疼的雪雪呼吟,但没停下她的活儿计,衙内松了瑟瑟胸端,又枕到了霸王娇臂弯中去,知她是有事才会进来,口中却笑道:“……这两日你忙翻了,也不来侍候我,姐姐替我剥她!” 萧瑟瑟嗯了一声,便伸臂将霸王娇搂倒,四个人成了叠态,娇娇呼叫时,瑟瑟一双手早绕过雪颈插入她领口去,双手朝左右一分,就将她上身衣衫尽数捋了下来,一手捏着她一陀肉笑道:“一个便有二斤重。” 娇娇仰着螓首白了她一眼,哂道:“哪及得上姐姐,一个足有五六斤,端粒好硕,只便着衫也映出来!” “让你笑我,我捏不烂你……”萧瑟瑟一手捏了娇娇胸陀,另只手扳住衙内俊脸,“衙内你唆黑了她,粉的让我心里不好受……”衙内笑着唆了一口,便道:“娇娇可是有事,只便说吧,莫不是又要请战?” 娇娇嘁了一声道:“我杀人也没个瘾头,如今却喜欢和衙内窝在房里戏耍,眼见你给两个好骚妇人缠着,我却吃不得嘴里,心痒痒的难受,好衙内,要不你破了我身子吧,好过痒进骨头去,呃,三娘又眼红我。” 她说话功夫,三娘便上马了,大张着嘴,吊着美眸,似存心引逗娇娇,又似在报复她刚才一巴掌。 “好可恨的扈淫妇,提死你,我才舒心了……”霸王娇干瞪眼也没辙,只是逞逞口头上的便宜。 三娘颠颤起来,咬牙切齿的模样更叫娇娇难过,最终挣扎缠紧衙内和他唇戏起来,直到两个人喘不得气才分开,“……刚刚接到南北舟事传来的信儿,石三郎报来最新情况,上任隆德府的朝廷官员已截杀四任。” “嘿!不多,朝廷多的是贪官污吏,不杀不足以平民忿,贪官不去,廉吏不上啊,他们尸位素餐,占着毛坑不拉屎,凭白多糟塌几个老百姓,博州也仿隆德做法,只缘我们势力都屯集在河东、河北、山东!” 娇娇捏着情郎俊脸蛋娇笑,“你也不是个好官,不贪却也不廉,日日把五六个妇人聚在私房狎耍……” 瑟瑟仍拥着娇娇,两个人后背前胸紧紧贴着,她把螓首从娇娇香肩探过来,两颗美人儿头并在一处,“衙内,我瞅着娇娇是忍不得了,只怪你狎她,不若借今夜之机,先替她开朵后庭的花,全当解解馋。” 霸王娇身子一颤,惊叫道:“姐姐喜欢后花狎戏,只便撅着给衙内提便是了,我还嫩着,怕驴屁眼也受不得他那个家什……”萧瑟瑟缠住娇娇又掐又掐捏,红脸嗔道:“拐着弯骂我是驴屁眼儿,看我治你……” “哟,衙内救我,这文妃娘娘定是在辽宫久旱偷着和宫婢耍过,捏起人时会寻地方,我受不得了……” 衙内嘿嘿笑着,“娇娇此言有理,今儿便先治她后边一朵花,才不信她不交代了实话,三娘下来,你与娇娇摁着姐姐,看我收拾她……”萧瑟瑟惊叫起来,“好衙内,我再不敢了,我都招了,不治便招了……” 娇娇却不容她,扳翻了她的身躯,把萧瑟瑟秀发蓬乱的螓首挟在双腿间,三娘配合着,硬叫瑟瑟跪撅起来,本来只是说笑,衙内也没想到三娘真的兴起了,先以纤指探了瑟瑟庭花,他苦笑道:“莫耍,易染疮。” 第138章 青州慕容衙内 政和四年,四月十六(阴历),曾头市大捷,曾家老头和五个儿子的项上人头给装在六个锦盒中递到了大名府梁中书那里,表奏附呈,大意把讨平曾头市的经过都写在上面,只略去索超秘密前来一节,谁都知道梁中书是蔡京女婿,而这个人暂时还动不得,不然定要惹起蔡党的恐慌,衙内暂时也没有拿下他的意思。 如今在河北、山东都基建了有力形势,这就是个大好开端,剩下的就是赶紧把建康大本营建立起来。 石秀传来的密信还有关于高宠、莺美的动向,他们在北边境与挞葛里秘谋,巧借辽朝魏王耶律淳的大同兵把萧奉先、李处温的计划彻底扰乱,后来在金城、茹越寨、大石寨附近展开一战,大败萧奉先秘密派来的军马,太原府王安中并没有起到完全压制侍卫马帅宋恽的作用,主要是宋恽和他耍了滑头,他奉命率领六千龙武军在代州盘踞,实际上身边只留了千余人,剩下五千人分由林冲、徐宁统率,秘密与高宠会合。 北边关的骚动只是萧奉先、李处温回应童贯的一种默契,想预童贯对头一个沉重打击,哪知却折损了萧奉先本部三千多精锐,加上正月的野狐岭一战,萧奉先损失近五千军马,这叫他心里极度恼恨郁闷。 莺美又与挞葛里秘议,把宋朝与女真人‘可能’密盟之事说出来,挞葛里也巧妙的向魏王耶律淳进言,耶律淳必竟是拥有政治头脑的,马上敏感的意识到这一条消息的价值,借此正可打击萧奉先和李处温。 秘奏递到上京后,天祚帝果然大怒,召来武文群臣议事,把大宋阉官童贯骂了个狗血淋头,把萧奉先、李处温也骂的面红耳赤,而萧奉先、李处温也在心里恼恨童贯,朝议决定,一方面整备军队,把战略方向的重心移至黑水水真部,但也不能松懈了对燕云十六州的防御,又派大使去宋朝呈明厉害,矛头直指童贯。 平北大军开始回撤,宋恽虽在代州坐镇,但此番大胜却也让他心头大石卸掉,衙内果然不凡,其属皆是人才,尤其那高宠统领的一千乐寿兵,极得林冲、徐宁推崇,大赞其军纪的严明和悍猛无匹的战力。 太原府王安中十分幽闷,只便想弄些虚假表奏也不敢,因他得知消息,辽朝上下震怒,还派了大使入东京,只怕要把北边战事拿出来细说,自已这边如何还能瞎扯?那不是找不自在吗?于是,只得实奏了。 宋恽意气风发,统军班师还朝,途经隆德府时还唏嘘不已,至今这里也派下大员坐镇,皆被衙内截杀在半道上,看来衙内是横了心,朝廷不派下郑系官员来主持隆德府大局,只怕休想取得郑系的妥协了。 骨子里,蔡京、童贯、王黼、高裘等人皆暗中震惊,官员履任履被劫杀,以致他们再荐手下人时,一个个推病不出,送上金珠万贯的推诿这差事,感情都看出隆德府这个官不是一般人能当的,谁还敢去。 偏偏这个时候郑居中跳出来保荐了一人,结果一致得到众大臣的附合,郑居中推荐的自然是镇宁军指挥使呼延庆了,又说呼家将如何如何,必不惧宵小之辈,徽宗也觉可行,当即下旨,擢呼延庆为河东路经略安抚副使、马步军副都总管、权知隆德府事,这个官职要比镇宁军指挥使大的多,实际上是河东路二号。 最纠结的要算开德府的梁弼成了,他想法设方欲制呼家将与尤劫不复之地,哪知把他逼到了隆德去,对此他更是哭笑不得,自已掌握开德的目的就是想扼住开封北面的最后屏障,但如果河东路被堵死了,自已守在这里意义就大了,荡清河东路的所有障碍才是自已的目的,只是依据目前形势来看,辽国顾不上大宋了,黑马女真人越闹越凶了,不过那些事就让萧奉先去头疼吧,自已还是赶紧铺垫在宋朝的优势才是。 朝中人等也想不通郑系与呼家将有什么源缘,为何郑居中会保荐他们?尤其呼延庆是个武将,如何就知了隆德府事?其实这是赵佶与蔡京等人商议的一致结果,他们的人派不下去,权且让呼延庆折腾吧,反正他一个武将也做不出什么好事来,只待形势有了转机,再择合适人选下去接任便可,眼下非如此不可。 隆德府形势底奠,平北大军正在还朝,在博州的衙内也开始了新的谋划,他也知晓自已回京的日子不远了,青州之行却不想就此放过,这日衙内决定,分两路进行,自已只带霸王娇、飞燕两个人简行,萧瑟瑟、呼延珏、凤、扈三娘则坐大车由十八罗汉护送回京城,提前回去准备南下建康事宜,在博州,又与知府张青山、团练使单廷珪、魏定国、史文恭、苏定等人秘议,曾头市一战中,史文恭和苏定策反了一千几百号人,如今成了他们的班底,便奉衙内大令,重新成立了‘高唐山庄’,由史文恭主持,苏定协助。 高唐山庄的待遇与独龙庄一样,其它操作演练也一样,这里又有博州官府照应,直接把史文恭编在了博州都监府下,奏功折子也递到了大名府,想来梁中书也不会压着不签,必竟博州张青山这次立功甚大。 …… 没了马车,衙内也只得骑马了,他这体质如今更是强壮的很,一路上马不歇蹄直取青州,青州境内三座山,清风山、桃花山、二龙山;青州都监黄信绰号‘镇三山’也因此得名,另一个名人是霹雳火秦明。 秦明与花荣都是很厉害的大将,黄信与二人相比就逊色多了,如今这三个人都在官府阵营中,衙内也只能结交一下,事实上他来青州的主要目的是寻找李清照的,这趟同行的还有燕青、时迁,这二人如今成了衙内身边的红人,燕青办事机灵,头脑精明,时迁贼滑,又能打探消息,都是衙内用得上的人才。 其它的人一个没带,他也不是三岁小孩,须要那么些人保护,身边有霸王娇一个在就足矣,飞燕也不是一般的厉害,不过这丫头命歹,前两日被衙内把新瓜卸了,在榻上趴了三两日才复原,如今一脸明艳照人,女转妇,变化自然大了,霸王娇也替自已爱婢讨了妾位,衙内应许,其实他都一视同仁的,不分妾婢。 事实上能在他身边侍候的婢子也都是众女的心腹近婢,不然也近不得衙内身侧,婢也好。妾也罢,衙内对她们都一个样子,都是侍候人的小女人,衙内不想为难她们,但从心里说,他真是很享受这逍遥日子。 青州也不是小地方,至政和元年时,辖境人口已逾二十多万,这里盛产纹绫、梨、栆等,治下六县。 知府慕容彦达还领镇海军节度一职,这人是慕容贵妃的兄长,说起来也是皇亲国戚,但慕容贵妃在后宫还算不得什么,比起郑皇后、花蕊就差远了,今年正月时,花婉容已经给册封为贤妃了,如今称花贤妃。 贵妃、淑妃、德妃、贤妃皆为一品,只是贤妃排名在末,可在宫中还要看谁得皇上的宠,若能获龙宠,你便是个美人、才人也必叫人侧目,不受宠的,就算贵为中宫皇后又怎么样?还不是独对冷榻不得爱宠。 青州属于京东东路,与郓州不同,后者属京东西路,京东东路下辖一府、七州、一军、三十八县。 入了青州时,天色渐晚,这日已经是阴历四月廿三,阳历五月底了,衙内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在青州呆些时候,加上返程时间,怕是再回了京师还要一个多月吧,而青州之行也不能轻易就放过了,见不着花荣、秦明也倒罢了,若是寻不见李清照,那就杯具了,落店之后,衙内唤来燕青,秘密吩咐了几句。 燕青领命而去,适时霸王娇正在后屋里浴身,倒不清楚衙内吩咐了燕青什么,只是这一幕给飞燕瞅见,她钻进后屋便和小姐说了,“……小姐,衙内很少附在人耳畔处吩咐事,刚刚见他秘嘱燕小乙,甚是罕见。” 霸王娇美眸一转,笑道:“是少见,这一路上他也赶得甚急,也没揪着你行欢,神色间也有些恍惚,心下必然藏了事,我自有法子让这冤家说出实话来,你只管去找小二把酒菜摆进咱们独院来,真也有些饿了。” 飞燕自知小姐绝顶聪慧的脑瓜子,只怕衙内要给她戏耍了,当下掩了嘴一笑,道:“小姐莫卖了我。” “你有甚怕的?最多给他腌臜一顿,不正合你这骚丫头的心意?又不是没见过你唆棒子时的淫骚样。” 飞燕掩面羞走,出来撞见衙内正在客堂坐着想事,也不敢打扰他,就出去了,衙内的确在想事,确切的说是在想计谋,想一条把李清照笁夺过来的计谋,这是他来到大宋朝之后头一次兴起了要把一个女人占为已有的龌龊念头,但是面对千古垂名的绝代女词人,衙内也按捺不住自已这个邪恶的想法,这一次却管不了那么多了,李易安是绝对不能漏掉的,屈指数一数李易安的年龄,好象记得她是1084年出生的,如今是1114年,易安都三十岁了,在这个十五六岁女人就都了母亲的年代,三十多岁的女人真是不小了啊! …… 金石书斋,笼罩在一片惨淡愁雾中,布衣荆裙,绝代素洁的李清照正抹着眼泪收拾她的行装,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夜之间,十年夫妻感情崩于一溃,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仅只是一句句美丽而苍白的谎言! 一纸休书,把李易安一颗心撕成血淋淋的两片,她还记得大堂上,丈夫赵明诚被剥去下裳,打的皮开肉绽的臀股,恶梦不知如何降临的,狱中见夫时,他却指自已是淫妇贱妇,暗地里勾搭有权有势的慕容衙内,不知廉耻的偷赋情诗给慕容,这一切让李易安完全懵头转向了,我又何曾勾搭过那个什么慕容衙内? 本欲白绫悬梁,以洗刷冤屈,偏偏今日那慕容衙内来了,他道出的一番话却让李易安没有了自尽的念头,原来赵明诚贪生怕死,在前次剿讨清风山贼寇中立了许些微功,但清风山强人就放出话来,欲得赵明诚剖腹挖心而后快,赵明诚怕了,私下贪污了拔往兵马司的银两若干,结果给人告发到慕容知府那里。 很快他给拿入了大牢,偏是慕容衙内跳出来保他,这个游手好闲的衙内自诩诗词风流,极是推崇李易安的文采,心下早生爱慕,三天五日就往金石书斋逛一趟,只为与李易安谈诗论词的附庸风雅,而李易安也碍于人家是知府的公子,不敢得罪,只得勉强应付着,丈夫赵明诚不仅反对,还在衙内来时故意避走。 对此,李易安心下就甚是不满了,暗鄙丈夫这种时候不维护自已,反把自已推出来挡着,现在更绝情的把一切罪过归在自已头上,又说奸情已成,让慕容衙内陷害自已丈夫,好另择高枝……可那慕容衙内为捋夺李易安芳心,也把事实向她兜了底,把赵明诚犯的事说了一遭,又求他解救,还主动与他秘议一计,把落牢罪因归在李易安勾搭衙内的头上,而慕容衙内得应他,只要你休了李易安,我便替你说话…… 真相原来是如此,李易安一颗心千疮百孔了,落泪也只为自已的命苦而泣吧,她真想不到赵明诚有这么阴暗的一面,这与他平素的风流倜傥、文才自负、男儿风骨形成了极鲜明的恶心对比,简直不能置信。 近十年来经营的金石书斋,今日就要决别,李易安忍不住又落了泪,自公公赵挺之给蔡京吓死后,赵家一直惨淡过活,她与明诚避在青州过清苦日子,也算恩爱,哪知屋漏偏逢连阴雨,十年夫妻终至分手。 书斋一共也没几个人,李易安把两个侍候自已的婢女也发了银两打发走了,她要一火烧了这书斋! 而燕青眼尖,便将那秀气婢女给截下了,凭他三寸不烂之舌,加上些银两,把个婢子哄的晕头转向,对他说明了一切故事,直到燕青离去多时,那婢子还满脑子里晃荡着燕小乙俊俏无双的英男伟相呢。 火刚燃起,燕青就窜了出来,把火给扑腾灭了,倒是把李清照给吓了一跳,“你、你是何人……” “燕小乙见过李娘子,我奉我家之命,前来寻找娘子,不期在此寻见,娘子欲引火***,做不得啊!” “你……”李易安明显误会了,把他当成了慕容衙内派来的人,但这燕小乙奇俊伟相,神采奕奕,又何曾在慕容身边见过这等人物?莫不是自已记错了?当下也不管那么多,只道:“不劳你家衙内忧心,李易安此身情愿独守,再不侍人,你回去给你家衙内回个话,只叫他死了这份心吧,赵明诚与我已是路人,如何发落也便是你家衙内的事,莫把我也扯上便好……”易安真是给赵明诚伤透心了,他休了自已,只是让慕容衙内下手,其行无异于禽兽,只为一已之私,却把十年妻室卖了,他于心何忍?居然是这般的自私! 燕青知熟情况,听她这么说便知是误会了,当下又拱手道:“李娘子谬误了,我非慕容府上人,我乃是乐寿安衙内府中侍从,我家衙内来青州谋事,知李娘子隐居在此,只缘心慕李娘子诗情词才,车载斗量,故差我来奉上拜贴名剌,不想遭逢娘子家中巨变,燕小乙只看不下眼,亦为李娘子叹惜,娘子尤勿轻生!” “乐寿安文恭?可是那作下满江红的安衙内?”李易安也知道安衙内,事实上她极为欣赏那首满江红。 “正是,如今我家衙内落坐在客店,李娘子欲离此伤心之处,不若随小乙走一趟,山东地面强贼草寇甚多,李娘子一人行事却是不便,我家衙内也知李娘子京中还有为官的父亲,若回开封,正可同行……” 李易安踌躇了,想想燕青讲的也是实情,一个人在路上走难免不遇上些麻烦,一介女流,也没本事周全自已的安危,若落在草寇手上只怕名贞都保不住,又说心里也欲见那名满河间的安衙内一面,便应允了。 …… 没有其它人时,衙内吃喝也简单的多,很快与娇娇、飞燕用了晚饭,娇娇才吩咐飞燕给衙内备浴,随后把门插了,二人侍候衙内泡进浴桶,虽说泡的惬意,但也不无遗憾,“若换成大浴盆只便更舒爽了。” 娇娇在桶外以纤纤玉指点指衙内额处,嗔笑道:“我却知你心意,只是想把光溜溜妇人搂坐在大腿上?” 衙内也不否认,大手在桶外揽了娇娇丰臀处,只在她后股上捏,捏得娇娇软软趴在桶边,缠定情郎颈项又道:“之前我却没有发现衙内另藏着稀罕嗜趣,那燕小乙真也生得俊秀绝伦,衙内隐恋俊俏男儿?” “呃?这话从何说起?”衙内不由怔了,逐瞪大了眼,“娇娇如何说这些没得事?我有这倾向?” “如何没有?有人却看见衙内搂着燕小乙咬他耳朵,那燕小乙只生的俊,也未必及得上你的娇娇吧?” “我……唉!你存心气我不是?拐弯抹角的拿话讥我,直言问我便是,耍什么小心眼?”衙内明白了。 娇娇却嘁声道:“许你耍心眼,却不许我耍?你真和燕青两个剥光了拼鸟,我亦不管你,只是你瞒了我事,我心里却不痛快,若不信任我时,休了便可,好过你和我耍心思,我一心一意侍候你,你却……” 说着,娇娇做出一付幽怨模样,美眸里更储了泪水,衙内苦笑一声,忙将她揽紧,“罢了,我的娇娘子,我如实说了,省得娇娇恼我……”当下又编故事,把自已很早就欣赏李易安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末了还道:“……自赵挺之逝后,那赵明诚携妻避在青州,我一直无缘得见易安居士,心下一直引以为憾。” “原来我家衙内早就暗中爱慕了当代女词人,我只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那也不用咬燕青耳朵吧?这只表明你藏着腌臜心思,确闻易安居士清纯静美,空透灵秀,也难怪我家衙内心里起了邪淫心思!” “我……”衙内再一次苦笑了,娇娇真是厉害,只两招就把自已逼的尴尬境地,“我哪有那般龌龊?” 娇娇哧哧笑着,捧住他一张俊脸道:“好我的衙内老爷,你不承认吗?那就休怪我对她另眼看待了。” 衙内也知道霸王娇的脾气,她是吃软不吃硬的,“……娇,燕青只去打探消息,我也不知易安近况!” “嘁,当我是没脑筋的愚妇?我只便奶子大,脑筋也不差,你非是定下了心思,又何须诡秘行事?” 衙内头一趟脸红了,大手却狠狠掐了娇娇丰臀一记,疼的她直吸冷气,口中却道:“说中你了吧?” “算你狠,我承认了,我也知迟早瞒不过你和莺美,只便是事后再给你两个解释,你却精明……” “认了帐便好,这才是我呼延娇的姑爷,敢作敢当才是真男人,只你不使恶心手段勾搭她来,我亦不管,要做便要干净利落一些,莫落下话柄与人,暗中勾搭却不是长久之计,哪个妇人吃你那棒子提过一遭,只怕魂儿都姓安了,依娇娇之见,提便提她一世,朝夕之欢只便是害人,叫我声姐姐,娇娇助你一阵!” 这便是衙内宠爱娇娇的地方,她只一门心思为情郎着想,不论是杀人放火,汉子说了,她就照做。 隔着薄薄纱衫,衙内伸手捏住她胸前丰陀,呶嘴亲她一口,“娇娇只便是我心头的肉,我只想提你!” 娇娇也意乱情迷了,胡乱亲啃着衙内的唇,手更探在浴桶中捞住愤涨的小衙内捏弄,“夜夜都盼着我家亲达达提了娇娇,但凡这身上戳得入的窟窿任我亲达达胡乱的提,快些立起身子来,给娇娇好好唆一口!” 这边衙内站在桶中腌臜霸王娇的小嘴儿,飞燕则附他身后用胸前双陀给衙内揉背,衙内更扭回头和飞燕咂嘴,室里荡起无限春意,只他们不知,此刻燕青、时迁两个人正引着李易安进了这家客店,时已戌末。 进了独院,望一眼正屋还有灯光,只是前厅中没人,燕青以为衙内在后室与娇夫人歇下了,便把李易安引进左首偏厢,“李娘子且下歇下,时迁,你吩咐小二上些吃食,李家娘子还未用晚食,我去回衙内话!” 燕青迈进正屋前堂的脚步故意沉重,他知娇夫人耳目灵敏,必然听得见,果然,功夫不大,面上还堆着春潮的飞燕便出来了,“燕姑娘,你只回复衙内,易安居士已请来下处,她家中才逢大变,详情我再面禀。” 飞燕也不敢怠慢,忙进去回话,须臾,衙内就出来了,娇娇却出不来了,她春潮荡漾着,羞于见人。 而衙内如今收放自如了,心念动间,便灌了霸王娇满喉,匆匆洗了身子更衣出来,娇娇则坐在桶里炼化衙内的精华去了,她的瓶颈需借此来一点点突破,只待大婚之日,龙虎相会,阴阳互融,瓶颈突破可期! 正堂上,燕青细细把李易安一番遭遇详情禀上,只听的衙内连声唏嘘,“……世事殊也难料,竟是这般!” 面对这样的变化,衙内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自已引起的蝴蝶效应,好多事都变了,李易安这桩也不例外! 第139章 清风寨之乱 “……今有李清照、呼延娇,愿结为异性姐妹,福祸同享、荣辱共当,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次日,霸王娇就把李易安给拴住了,心忖,你是跑不了啦,只便宜了我家那个坏衙内吧,至少他有情有义,不会对女人薄情寡义,衙内也知一时半刻拿不到李易心的芳心,娇娇既与她结成了姐妹,自会把她拴在身侧,好似自已这个主角倒成了闲人,他心中暗笑,更知易安不是俗妇,非才情不能动她芳心,又说她刚逢情变,心思正在低谷,只怕把所有男人都恨透了,这时候冒冒然的表露什么只恐适当其反,缓缓吧! 但是刚至青州便逢这一桩遭遇,却叫衙内心怀大畅,只是他不知,青州有个衙内也正寻找李易安。 当官府的衙役挨家挨户查到了客店独院见着李易安时,忙着人去报给慕容衙内,李易安就知道慕容衙内不肯轻易放过自已,事实上这个慕容衙内表面上充雅士,暗地里在青州做的那些事却叫人戳脊梁的骂。 “……妹妹、衙内,今番那慕容衙内寻见了我,只怕不肯干休,慕容一氏在青州一手遮着天,我了然一身,也没脸回去见父亲,真给慕容劫了去,你们也莫要管我,惹了祸上身,我心头也是难安,随命吧!” 娇娇只冷哼了一声,却不表现她的嚣张脾气,她知这时候是情郎衙内要表现的时候,自已可不能抢他的戏,霸王娇的玲珑心思就是这么精细,与衙内配合的那叫一个默契无间,果然,衙内淡淡的开了口。 “姐姐莫忧,衙内对衙内时,我自诩不差给他,他来文的,我便文陪,他动武的,我便武奉,想在我这里劫人,只便是个笑话,我却不信他能把青州厢兵发来替他抢女人,他真耍娇妄,我只让他后悔当了人。” 衙内说话时,面色平平静静,神情从从容容,侃侃言来,自负十足,此时他言罢,起身至厅门处,对厅外的燕青的道:“小乙,哪个不开眼的动粗,与本衙内斩了他的头,我却要看看慕容氏在青州有多大威势。” 院子里一伙衙役也不是没眼力没见世面的,只瞅着衙内这气势打扮,心里就有些佩服,这年头哪有见了公人不腿颤的,他却昂然挺立,更命其从人随时拿人的性命,只怕这个人大有来头吧?只不知他是哪个? 日暮降近时,夕阳晚照染的天边尽赤,衙内只望了一眼,便轻轻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言罢转回头来对李清照道:“姐姐,当年前唐诗人李商隐赋此诗,心境定也凄凉,日欲西沉,却无可挽留!” 李清照素淡颜容,不施点滴俗脂,一张绝秀清丽俏脸上寻不见半丝的暇疪,黛眉如柳,秀眸有如寒星,黑白分明的瞳子灵光闪闪,挺俏俏鼻梁似悬了丹珠,两片丰润的红唇微微启了一道缝,隐现两行银白。 布衣荆裙裹着丰腴身子,胸前怒耸着高丘两座,一条泛毛边的丝绦束都会纤柳细腰,只坐在那里,一尊丰臀却把椅子占了个满,裙摆下仅现一双套着秀鞋的小脚,素朴、无华、清秀、端庄、隐透圣洁韵味! “李义山一生并不得志,多叹怀才不遇,心境低落也属常情,晚唐时派系斗争尤烈,盛世早便不再!” 李清照答了一句,衙内只便点头笑了,负手卓立道:“姐姐以为当今徽宗之世,算是盛呢还是衰?” “这个……盛则有盛处,衰亦有衰处,我虽为女儿身,也多关注些大事,闻得北方女真人势兴,欲做乱辽国,只怕这一把火烧到中原来,历经百余载,辽国内政也多腐弊,派系争执、官多酷贪,似强实弱矣!” “哈……姐姐借辽喻宋,也算婉转说了实话,不愧是慧眼灵心的巾帼奇女子,弟心下甚是钦佩之。” 李清照秀面红了,欠着屁股做礼回他,瞥了一眼厅外那如狼似虎的衙役,低声道:“当不起衙内谬誉。” 娇娇在她一侧揪了李清照手臂,拉她一屁股跌回椅子上,笑道:“姐姐为大,怎就欠着屁股巴巴的给他这个当小的做礼?不过我道是头一遭听衙内赞女子是巾帼奇女,他这般讨好姐姐,我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三个人这厢说笑,哪把外面那伙衙役看来眼中,其实李清照只是应景,心里却高高悬着,只是见衙内一派雍容自若,不想扰了他营造出的这番局面,细观他神情眸底,哪瞧见了一丝半分的慌张?真不怕吗? 娇娇插话打诨,却是故意把李清照和情郎的关系搅的混起来,果然李清照先脸烫了,“妹妹……” 衙内也苦笑了,瞪了娇娇一眼,“我只说了些实话,你却往歪处想,姐姐莫要与她计较,只不搭理她!” 两个人一唱一合,却寻不见破绽,李清照只当是娇娇取笑自已,却没怀疑她是和衙内合伙算计自已。 此时,外面嘈杂起来,那个慕容衙内在几个公人簇拥下迈进了独院,眼巴巴望着正厅中坐着的李清照和另一个紫色劲束衣衫裹体的绝美女子,目光不由一窒,咦,未闻这李娘子还有这等一个绝色闺友?谁家的娇嫩女人?生的好一具丰腴肉硕的香皮囊,心里盘算间,大步直趋过来,想硬闯正堂时,却给燕青拦着。 “留步……未得我家衙内应允,闲杂人等不敢迈进堂去……”燕青冷冰冰的伸臂挡着,直视慕容衙内。 这慕容衙内也就二十三四岁模样,长相也说得过去,一领锦缎面的长袍,幞巾罩头,单鬓插花,脸上覆粉,一开口更带出了娘娘腔,“……咦,你这厮好生大胆,怎敢拦住慕容爷爷的去路?生得倒是好眉眼!” 燕青只冷哼了一声,他追随衙内见惯了好大场面,自不把这个青州的衙内放在心上,“你心下嫉了?” “你这厮……”慕容衙内声高八度,但见李清照在里面望他,又怕失了体面,便压低声音对燕青道:“你若识相快快闪在一边,等惹恼了我,拿你这厮去牢营里好好整治,你只屁股够白,我定戳的你喜欢!” 这句却激起了燕青杀机,就是近处的时迁也瞪起了他的小眼睛,而燕青最忌人当他是‘相公’,生就好相貌也不能这般受人糟塌吧?衙内也听见慕容低语,只是没听清说些什么,不过耳目聪灵的霸王娇听全了。 “你便是慕容知府的公子了?小可河间府乐寿安文恭,不知慕容衙内带着一伙公人,欲意为何?” “呃……安文恭?”慕容衙内心里一惊,这个大名他可是有耳闻的,安衙内在京中挑索人揍了童衙内、骂晕了高衙内,使他一夜之间成了‘衙内党’里触目惊心的存在,换过是自已,慕容没胆量去这么做。 但转念又一想,如今却是在青州,这里只姓慕容,任你安衙内有通天本事,却没有为你撑腰,狂什么? 慕容衙内想到这里,眉宇间傲色又盛,可安衙内必竟也是令他心仪的‘衙内’,气势上就弱于对方,强撑着道:“原来是安衙内,慕容青有礼了,我带公人只为公干,李娘子与我有旧,其时又涉一案,我要带她!” 衙内傲立在厅门处,淡然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口中的李娘子如今是我家娘子的姐姐,你欲带她走也非不可,却要拿来证据与我说话,想仗着你是慕容贵妃的侄子欺负我家姐姐却不可,我姨娘还是皇后娘娘呢,你该知晓你家姑姑在后宫中看谁的脸色吧?你父亲不会没告诉你这些事宜吧?领着人赶紧滚蛋!” “你……你说你是安衙内便是安衙内吗?我却说你是冒名的,来人,与我拿下这个冒名的毛贼……” 这慕容的脸嘴果然露得快,翻脸比脱裤子快的多,只是有人比他手下那些公人出手的更快,燕青早等着这一刻呢,劈手就盖了他个满脸花,“啊哟”慕容惨叫一声,早给燕青一记拌扫扔翻在地上,包着的幞巾跌开,发迹披开,众衙役失惊欲动时,燕青更一把拎着慕容披发,另只手不知从哪变出明晃晃一柄短刀,正压在慕容脖哽处,“谁动一动?惹翻我时,只一刀便削下他这颗卵头来,都退开了些,兵刃丢在地上去。” 唏哩哗啦一片响,众衙役投鼠忌器,纷纷把兵刃丢了,那慕容鼻嘴溢出血,一只手捂着,眼泪也糊了一脸,“……你这贼厮好大胆子,竟敢这般对我?你……啊唷……”他怒极还骂,却又吃了燕青一膝撞。 衙内这时道:“小乙,把这个慕容衙内替我打发出去,不服只便让他率兵来报仇,我只等着他……” …… 衙内不会那么傻乎乎的等着慕容来报复,前脚让燕青打发了慕容,后脚就收拾了一下从客店后门走了。 一行人趁夜出了城,霸王娇与李清照合剩一骑,一路朝清风寨方向奔去,那慕容衙内自不会把丑事说给父亲听,带人来到客店寻不见安衙内一行人时,更气的暴跳了,但这时候他也相信这安衙内是假冒的了。 想想也是,早听闻这安衙内随大军去河东平乱,怎么可能在青州地面出现?今番却是吃了贼人欺诈,最让他痛心的是李易安给那贼人掠走了,气愤万分的慕容衙内急忙跑回牢营去寻赵明诚,追问他李易安与什么人还有过来往,赵明诚不明所以,只道没有,无处撒气的慕容只道他隐瞒,大怒之下命人施刑…… 可怜的赵明诚给褪剥了衣裳,一顿水火棒砸下去,屎都挤了出来,扛不住刑时,只说清风寨花荣也曾来过金石书斋,只不晓得是不是他做的好事……慕容早听人说过花荣英伟形象,莫不是他乔装了安衙内? 次日,慕容便在他父亲慕容彦达面前搬弄清风寨花知寨的事非,又说与赵明诚同案,前番剿讨清风山贼寇时,花荣也曾出征,只是他未出力,那清风山易守难攻,近千啰喽拒险不出,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就在衙内悄悄躲在清风寨某客店时,青州知府便派来了人拿花荣,慕容衙内带队,领着镇三山黄信,与知寨刘高秘议一番之后,当天午时请来花荣吃酒,只说是州府城大人要分封前次剿贼之功,花荣不疑有它,哪知酒没吃到,却给刀斧手一拥而上拿下了,他力图争辩时,却给掀翻砸了四十大板,然后打入囚车。 幕容衙内发现自已又搞错了,感情花荣并不是那个‘安衙内’,但错了他也不会认帐,只有将错就错了,又于刘高商议把荣家老小一齐拿了……他们这边行事时,燕青和时迁也探到了消息,忙回去报给了衙内。 衙内一拍桌子,哈哈大笑,“如此不是迫反了小李广花荣?正合吾意也,燕青、时迁,你两个夜间去把花荣搭救出来,返回他寨子里,我与娇娇先去花荣寨子准备,”打发了燕青他们,衙内又给娇娇发令,“娇娘子,你亲自去花荣寨子策应,把这些事说与他妹子知晓,夜里那镇三山黄信必去捉拿花家老小的……” 李清照只傻乎乎的看着衙内分发命令,她都不相信就凭这三四个人能做甚么?但见衙内指挥若定的模样又将信将疑,其实衙内不过是利用了这些人的彼此矛盾借势发挥罢了,真凭他三四个人确做不成大事。 正如衙内所料,镇三山黄信夜间去拿人时,不想霸王娇早和花荣妹子花婉儿说明了一切,只等黄信送上门呢,可怜的黄信给早有准备的花寨人一拥而上就拿下了,二更将尽时,一身浴血的燕青、时迁生生将花荣从刘高寨子搭救出来,花荣感激零涕,在寨中拜谢霸王娇、燕青、时迁三人救命大恩,霸王娇也没隐瞒,把事情前因说了一遍,可能是衙内在青州触怒了那慕容衙内,才殃及了花荣,只是事已至此没了退路。 当下又把衙内、李易安、飞燕三个人接入寨子来,夜间一番秘谋,天交五更时,花荣、霸王娇、燕青等,领着荣寨近千人马直扑刘高寨子,只一个时辰就将刘高寨子杀了七凌八乱,擒贼擒王,等花荣把刘高人头悬在大寨门处,余者皆降,众人皆知刘花二寨主素来不合,这一战迟早暴发,不想刘高一夜间被杀。 那个慕容衙内也被拿下了,一番刑讯后他便实招了,果然误把花荣当成了知装安衙内的贼人,故来寻花荣的事端,哪知却是这般下场,燕青尤恨此人,但衙内没发什么话,他也不敢把这慕容如何了,霸王娇却把燕青扯到一边悄声道:“这介娘娘腔太也可恨,小乙你如此这般整治他,衙内若怪罪时,你推我头上。” 燕青大喜,有娇夫人顶缸,自已怕什么?后晌,寨子中的马圈里不时传出杀猪般嗥叫,不知情的人问时,只说在配马,有好奇的趴去马圈后面偷看,差点惊暴了眼珠,马圈里一个身子细白的汉子给缚在马架上,正被发情的雄马暴戳,那场面血乎乎的,太令人着怕了,又一天暮色降临时,清风寨的形势也变了。 第140章 李清照 青州知府慕容彦达在府上闻得爱子惨被马蹄踏成肉泥的消息时,当场就晕厥了,手下人七手八脚弄他醒来时,慕容彦达号淘大哭,破口大骂黄信无能,黄信虽给放了回来,但也不敢把清风寨实情相告,却是按照衙内教他的说法禀报的,只说事实查清,刘高才是真正罪魁,花荣确被冤枉的,慕容衙内也因查清了这个事实而遭刘高追杀残害致死,花荣因感念慕容衙内‘知遇之恩’,尽起寨中精兵与刘高决一死战…… 黄信其实给关花寨牢中,什么也不知道,只这个‘事实’是衙内说的,还与花荣一起放了他,他也只便这样回报,其实他心里犯疑,但深知慕容彦达睚眦必报的脾性,不这般糊弄他,自已也怕没好下场。 霸王娇、李清照、燕青、花荣等人,真是服了衙内的奇谋鬼智,任凭形势有多恶劣,他却从从容容的翻云覆雨,把一盘散棋全部盘活,没两日,那青州知府便下了任命,擢花荣为清风寨知寨,表奏已奉入京。 衙内却把花荣也引为了心腹,这趟救命大恩正是收服花荣的好时机,衙内也相信花荣的为人,只便把诸事分说清楚,他这个细项人也会为自已尽心谋划,当下不再瞒了什么,把河东、河北、山东、南北舟事等情况均呈明了,晓以厉害,末了还道:“……此番我回京后便要南下建康府,你按我给你的《讲武堂》教材作训兵马,暗中可招些志同道合之势,只等郑系全面兴盛时,朝中奸党便再无作为,若有事端,可与郓州独龙岗、河北曾头市取得联系,小事情你自当决断,大事可报与我知,如今还有一条,诸多事物不要与官府中人多说,蔡党门生故吏遍及天下,稍有风吹草动便可能给蔡京察知,你多方与州府地方武官联络。” 花荣一一应许,心里却也兴奋莫名,又因感念燕青拼死相救之恩,更把他妹妹花婉儿许配了给他。 衙内也觉此举甚好,择日便为燕青花婉儿完了婚,大闹了两天才轻装简从离开了青州,一路西返。 来青州时五个人,回去时候却成了七个人,多了李清照与花婉儿,一个情海断肠人,一个新婚嫩娇妇,两人相较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以致李清照每望花婉儿时,眸光中不无艳羡神色,一边又嗟叹自已命运。 只是她不知晓,那赵明诚此时已为那慕容衙内做了陪葬的鬼,两个人有机会在地下讨论龌龊事了。 娇娇一路上很关注李清照,她不得不承认,李清照身上有一股非常吸引人的独特的空灵静气,也难怪衙内‘暗恋’她,便是自已都会给她气质吸引去,尤其她未生养过孩子,熟则熟矣,却仍含了一分涩。 “姐姐莫不是艳羡花家妹子嫁了个俏郎君?以姐姐出世超脱之无比气质,寻个俏郎君又是什么难事?” 李清照俏脸泛红,微微剜了她一眼,偷瞥一眼前面纵马奔行的衙内背影,低声道:“莫要派我的不是!” “姐姐脸蛋红时好不诱人,莫说是汉子,只便我心头都动了,男当婚、女当嫁,有甚么不能讲的?有句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依妹妹之见,这样却是最好,好过真的大难来时飞都飞不了,权当这十年认清了个假汉子的真心,有什么好后悔的?以姐姐的秀色,这媒我来保吧,管叫姐姐称心!” “啊……妹妹莫要操我的闲心,你只把你家的衙内侍候好了便可,我、唉!我还有几个十年?” “我看姐姐最多二十四五模样,甚至还小些,此番回了京去,姐姐父亲必为你张罗婚事,你不早些决选,只怕又要依顺了父母媒妁之言,再扔掉一个十年,姐姐可真要冤枉死了,干脆和妹妹同事一夫,日后我两个姐妹也好同榻搂着说女儿家心事,岂不是美事?”娇娇把李清照吓的一哆嗦,眸中更露出异色。 “不敢胡言,叫衙内听见了还不笑死我?我足长他十岁,只便他乐意,他家长辈必也不会允许的,再者说,我一俗妇,再蘸之身,败柳残躯,如何不叫我自惭形秽?如何敢委屈了衙内,这事再也休提吧!”其实这几日她从娇娇嘴里没少听说衙内‘事迹’,不由心驰神往,由其是辽国之行,拐回了文妃,简直叫人不敢置信,青州亲眼他翻腾云雨,逆转清风山形势,把慕容彦达诳的反过来感激花荣,唉,他太厉害了! 娇娇更知李清照诗才惊人,这几天不知背了多少衙内的情诗给她听,李清照只说太婉约了些,有失刚气,娇娇说那时衙内被情所困,作这些诗只在寄情罢了,又背泌园春雪、忆关山时,李清照才震惊! 非胸中奇志之人物,又如何作得出这般睥睨天下的旷代豪词?进一步了解了衙内许多事后,李清照惊讶的发觉了衙内的真实心志,这叫她心头好生不感,但这个宋室却也叫她满怀失望,是以,她陷入矛盾。 若说她心中没一点欣赏衙内绝不可能,自古美人爱豪杰,李清照也不例外,只她不知这江山尤里在未来时候会变做什么模样,眸光又望着衙内那背影时,不由想到,兴许他会知晓吧,有暇时,探探他心意。 “姐姐,莫小看了衙内,他行事向来不拘于俗礼,更难以常人心态度测,我有时也看不透他,不过衙内在他家中却是主事的人,与莺美那一桩事我也与你说过,就他那个倔情子,九头牛也怕拉不回来,这趟青州之行说穿了只是为了见他心慕已久的易安居士,姐姐以为他来青州玩耍的?你莫卖了我,我不认帐的。” 霸王娇言罢,拍马窜到前面去,李清照却似给雷殛中一般,娇躯在马上晃了一下,好玄没栽下去。 …… 到了大名府后,去麒麟庄盘桓了两日,把青州之事交待给了卢俊义,然后弃陆登船直下东京开封府。 这条船是从张横舟商局分拔出来的一条中型商船,这遭专职去京师送衙内,坐船比陆路省心省事,吃住全在船上,不会太劳顿,只是那花婉儿没坐过船,晕起来便似个孕妇般作呕,衙内则在燕青耳边吩咐了一句话,燕青一脸尴尬的窘态便去了,娇娇和李清照不明就理,她便过来问衙内,衙内一解释她却笑翻了。 夜幕时分,船过了开德府,一众人在大船舫舱中用饭,燕青携着花婉儿也在,让李清照吃惊的是,花婉儿突然就不晕船了,饭都吃的香,塞圆了肚皮又悄悄揪着燕青走了,李清照则悄悄戳了下娇娇问她。 “……衙内出的馊主意,让燕小乙把婉儿弄到榻上去折腾,又是颠又是晃的,哪还有心思晕船,以后只晕人了,笑死我了……不过这损招还真是灵,真亏他想的出来,小乙也乖乖的照他吩咐去做,唉!” 娇娇说完忍不住又笑起来,李清照秀面再次染了红晕,其实她也有轻微晕船反应,但她自制力强,没有流露出来,这时听娇娇说这番话,心里也是笑,亏他想得出来,不过还真是那么回事,顾得上再晕船吗? 因有李清照在,娇娇这几日多陪着她,不会跟衙内厮混着闹,怕把李清照吓坏了,只待拖她下了水再一起闹腾吧,最多让飞燕侍候衙内,夜至深更,李清照睡不着,却说要到船甲板上透个气,娇娇知她心里还有情伤,也没拦着,任她去了,她则转了个身拥被继续呼呼,李清照披衣出来,给江风兜的头脑一清。 甲板头上一袭白袍飘飘的安大衙内正负手迎风卓立,感情大衙内把飞燕提瘫之后一个人也出来吹江风了,欢愉之后身心皆舒,丝毫没有疲惫感觉,反而寻不见睡意,便披衣出来,他可不曾想到会撞上李清照。 待李清照看清是衙内时,芳心不由一缩,头一个念头便是躲回舱去,但为自已产生这个念头又感觉荒谬,我怕他做甚?他还能吃了我?正应借这个机会问他些心里的话,看他敢不敢认帐,是不是真的男儿? 心里这番想时,便举步朝船头行去,边行边轻咳了一声,怕突然钻出来把衙内吓着了,这声轻咳过后,衙内第一时间回转了身子,见是李清照时,双眸不由亮了,剑眉蹙着道:“夜深露重,这江上更是水气潮湿,姐姐身子单薄,如何便出来了?”衙内上前一步,也不避嫌的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因为大船在晃悠着。 吃他一扶,李清照脸儿就烫了,事实上除了以前丈夫,她不曾与任何男子有过这般亲蜜的接触,难免有一股新奇的感觉由心底滋生,他的大手十分有力,给他扶住时,李清照脚下也便站得稳了,微微做礼道:“我稍有一些晕船,也不习惯在船上歇息,只便给它晃的睡不着,舱里也气闷,便一个人出来透气……” “姐姐太不小心了,深夜如何敢一个人上甲板来?夜间行船虽缓,但也有撞见浪时,船剧晃时不小心把姐姐掀去江里,却要便宜了虾蟹,你非习武之人,便是精通水性在这湍急江流中也难逃生,下次不可了。” 他说到后面,声音也就有了些厉色,李清照却听的心头舒落,其声厉,可见关切之情,她便道:“嗯!” 二人一起至前板开阔处,一时又找不到话说,衙内的手紧紧握着她手臂不放,李清照也没有拂开他。 “……这些日听妹妹说起衙内许多事,我心中不胜感慨,那日衙内问我大宋是盛是衰,我也婉转答了,实则与辽国相较确不分上下,只下想及衙内做那些心,又作下好豪气的泌园春雪诗句,我观衙内心志非小。” 衙内神情不变,笑意盎然,“姐姐慧眼兰质,瞒得谁也瞒不得姐姐这双眸子,非是我心志不小,盛宋衰相毕现,朝中权贵仍执迷不悟,当今圣上更居在深宫,吟风邀月、携美欢歌,朝野诸多大事却不曾理会,可怜我大宋好多百姓,却把殷切之望托付给这伙腌臜腐吏,只不知异日蛮族铁蹄南下时,他们拿什么抵挡?” 李清照心中一震,“衙内坦明心迹,可见视我为知已,李易安有几句肺腑之言要问……衙内真欲起事?” “不瞒姐姐,非是我要起事,是形势迫我这般决选,我只知道大宋并不姓赵,更非一家一氏之国,赵氏皇家愿奢糜逸想只是他的事,却不关我的事,说一句不怕姐姐笑我的话,我的钱不比朝廷少,我享受起来不比皇帝差,但做事的时候我以为还须一心一意,皇帝人人想当,权倾天下,好不威风,但只是这般儿戏吗?孰不知权势越大,肩头责任越大吗?难道皇帝的责任就是维护他的这个虚位?就是挑捡着狎耍天下美女?就是吟诗作曲附庸风雅吗?老百姓学会这些不饿肚皮了吗?饿得眼蓝时气都喘不匀,吟得了诗吗?” 李清照垂头以手掩嘴,强自忍着笑意,衙内又道:“说到起事我另有想法,兵策自有诡道,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上上策,揭竿聚众与官府抢地盘,智者不为,最终苦的仍是天下黎民,我于心不忍,朝野上下无非是一伙子耍阴谋勾心斗角的文官,铲除他们的影响也不很难,以毒攻毒便可,说到耍阴谋诡计,我自问不比谁差,姐姐不看我好年轻吗?我有大把时间陪他们耍,一年不行两年,呵,一堆棺材壤子,我懒得搭理他们,嘿,有一天他们会发现,天下政令出不了东京开封府的,地方州府,我徐徐图之,中枢渐渐架空。” 好恶毒的阴谋呀,李清照倒吸一口冷气,想想衙内在隆德府、博州、清风寨的做法,那些朝中老朽能有什么办法改变?地方上的豪强势力都被衙内控制了,官府都快成摆设了,何况是千里之外的朝廷? “衙内好心计,好手段,这番扯起虎皮充大旗,终有一日败露,那时难道也效仿太祖演一段陈桥旧事?” “哈……姐姐莫要小觑于我,我没做皇帝的心思,也没演那段戏的雅兴,姐啊,做皇帝要累死人的,虎皮先扯来谋事,败露时调整战略方向即可,好多手段可应付危局,我也不能做那千古罪人,让人骂我夺了大宋江山,最多搞个君主立宪制吧,皇室还是皇室,只享受皇室的待遇便可,至于国家大事嘛,嘿嘿!” 李清照虽不明白君主立宪制是个什么东西,但多少猜测到是准备架空皇家无上权力的妙法,“可行吗?” “姐姐拭目以待吧,计划赶不上变化,总之一句话,赵宋皇家不管天下万民,我管,他不手中权力惩治贪官腐吏,我替它行使这个权力,事实上我已经这么做了,朝中那伙号称权倾天下的腌臜货可奈我何?有贪官你直管往下派,欺我手中刀不利乎?那便来试试好了,大宋朝很大啊,姐姐,长江之南我还未去过呢,不过我的先锋营已经在建康府扎下根基了,兴办船业、运业、牧业、冶铁业、手工业、给我几年时间,我必把南国建成富饶天下的繁荣盛世,北地不想再遭兵灾,必行联辽之议,暂时打消收复燕云的念头,女真人覆辽之心奇坚,上下更是一心,其势必不可挡,大宋若暗结女真,图谋燕云之复,必食引狼入室之果,唇亡岂不知齿寒?辽国若灭,女真人再无它顾之忧,旌旗不往南指,待何?真到了那刻,大宋挡得住吗?” 李清照感觉背后渗出了细汗,身子也有些软了,不觉把娇躯重心移往衙内这边,偏在这时大船迎上了个浪头,一家伙就把李清照掀进了衙内怀中,本来衙内一个的话肯定能站稳,但吃李清照一撞,又慌了手脚搂她,脚下就不稳了,船起船伏的当儿,两个人重心齐失,当即在甲板上就跌成了一团,齐齐惊呼。 衙内只管将李清照搂死,其它不管,李清照也在惊慌中一手搂住了衙内脖子,一手紧揪住他臂部衣裳。跌翻时只一屁股坐在了衙内怀中去,不过这倒稳了,等船又行稳时,两个人才发现互搂的姿式极其不雅。 素女经中有一式‘老树盘根’好象就是这个样子的,李清照羞愤的直欲寻个窟窿钻进去,芳心猛撞。 衙内则十分负责任的紧拥着她,一臂锁纤腰,一手扳丰臀,这时他也尴尬了,“姐姐,无心之失……” 李清照这时想起了娇娇那句话,说衙内不是来逛青州的,却是来寻他心慕以久的易安居士,一念及此,心头不由惊起微波,正欲起身时,却感觉臀下硬邦邦有一物突起……衙内龇了牙,扭首去一边不敢看她。 “啊……”李清照何尝受过这般待遇,一瞬间身子便软了,两条腿都打了摆子,“手,捏疼我了……” 感情衙内懊恼自已出丑时,手指不由自主收紧,却把李清照丰臀掐了个惨,听她抱怨忙松了爪子,“姐姐莫怪,我、我一时失措……”李清照哪听他解释,挣扎起来,掩面就朝舱里奔去,衙内张了张嘴苦笑了。 …… 政和四年,阴历六月初,衙内再一次抵京,至去岁科这趟出京,达大半年有余,可收获之丰也叫他心中得意,重回上土桥街安宅时,这里已经聚了好多人,莺美、高宠、石秀、杨再兴、骨欲等人都在。 也是因为知晓耶律骨欲会在这里,衙内早就吩咐前他们一步回京的萧瑟瑟,让她去靖国府坐,这样的话,呼延珏、凤、扈三娘也全住进了靖国夫人府,看见这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儿,靖国素娇脸儿都绿了。 衙内回来没先去靖国府露面,却把莺美、高宠、杨再兴、石秀、燕青等人召在一起秘议,而先一步回来的萧瑟瑟终于在东京寻见了衙内‘求之不得’的‘灵隼’,而且搜刮尽了市集和人家,重金购了四十余只,有了这玩意儿,衙内终于把心中一颗大石头放下了,喜欢的他喝了好几碗酒庆贺,军情司一但建立,分布在各州府的势力就能指若臂使了,“……当前首要一桩事就是建立起军情司,京城、建康、隆德、乐寿、大名府、博州、高唐山庄、独龙庄、清风寨、辽境大同府、乃至辽国东路耶律大石那里,全部要安插军情司人等,明日便在城外购一处庄院,从乐寿原班人马中选二百名机灵忠心的汉子入军情司做训,莺美,军情司的册子我忆撰好,你可由燕青处抄录一部,这项重任由你全权监理,燕青、时迁就是你两大臂佐……” 莺美早听情郎说过这个军情司的重要性,让自已挂衔领首不过是平衡下面势力,不让其它人有想法。 “我期望一两个月时间军情司能安插进现有势力中,军情司一切来往信书,皆须按照册子中制定的代号传达,以防出了意外泄了机秘,是以这二百个人军情司的吏员,将是一笔财富,派在军中的,要紧随主将,派在地方的要严密隐匿,只待军情司安插各处势力时,石秀、燕青你们须亲自派送,不可丝毫大意。” 二人应诺,衙内又望着高宠道:“……大舅兄,你是闲不住了,也须跟着石秀他们各处走一趟……” “衙内只管放心,我真也闲不住,正与三郎商议,是不是我先他们一步去河北、山东走一走?” “哈……你自行决选,不过去哪都须把杨满堂领着,他钦慕你那杆枪啊,呵,这趟北乱平定我乐寿乡勇又当了无名的英雄,功劳皆归了宋马帅,不过无妨,都是一家子人,不争这些长长短短的,京中琐事处理之后,我便南下建康,石秀、燕青你们要把军情司事物完全在各处安置妥了才回建康吧,另外就是每个月拔付各处的晌银,由南北舟事成立分拔司,行商余中替总部拔款,然后回总部报帐,这方面须制定规章,各处钱粮批领须主持事务之人签字画押,各处晌粮发放执行情况由军情司监控,两个月后要贯通各地通信。” 商议了这些事后,莺美才说西北折家、种家都有代表来京中了,无疑他们是来找郑枢密铺垫关系的。 朝廷几个大臣还在因为‘三个衙内火焚’事件纠缠不清呢,至今没有找到凶手,童、蔡岂会甘心? 不过这次平北乱取得了一场胜利,外界虽未暄染,宋辽两国大员皆心中有数,辽使来后数落了大宋朝背信弃义之举,扬言要对宋廷用兵,以报复宋朝暗联女真人的险恶用心,更把童贯一些秘谋戳漏出来。 这几日郑居中好不痛快,眼看他就要拿下枢密院大权了,因为童贯暗约萧奉先、李处温的阴谋给辽使揭翻,赵佶气的跳脚,仍则童贯百般抵赖不认,但他无疑要失去皇帝曾予他的信任了,似是无可挽回! 虽则安敬不在北乱一阵中露头,但这一节外人不晓得,该是他的功劳,谁也抢不去,宋恽这个马帅先被赏了,食俸几何不论,他又捞了一个实缺,被授为签书枢密院事,是知枢密院事的副手,对于宋恽的擢升,蔡京、王黼、高裘、蔡攸也曾阻谏,但郑居中、候蒙两个人力挺,事实上如今郑居中权势更重了。 前些时他也又朝前探了一步,只因赵佶恼了童贯,一怒之下授了郑居中‘开府仪同三司’的政衔,他这个知枢密院事只前也就是过问过问军事,如今不同了,顶着开府仪同三司的衔,真正成了政治风云人物。 这日早朝,蔡京、王黼、高裘、蔡攸、李邦彦等一众权臣向赵佶纷奏‘六种人’祸乱朝纲的史事。 第5卷 经略江南 第141章 皇帝发飙了 自从得了那卷《帝御术之中枢权力制衡之道》之后,每有闲暇,赵佶必翻卷推窍,他本是聪明头脑,只是最大的志趣不在这方面罢了,但是做为皇帝,他还须考虑手中权力的应运,而安敬所献这卷‘制衡之道’是千百年来官场上的御权颠峰之著,赵佶历时数月,细细研磨,终于领悟了权力应运之妙…… 不过‘制衡之道’专讲权力平衡要点,对识人、用人方面极少涉及,本来安敬献卷的用心就是想让赵佶把他手中的帝王权力抓的更牢一些,不至于让蔡京‘权倾朝野’,一系独大,真正的要点在于中枢权力最后的汇聚点,那个点是控制在赵佶手中,而不是在蔡京手中,往往赵佶认为蔡京‘言之有理’,那就移权了。 如今赵佶才真正明白了御权之道,回首之前的自已,好象太儿戏了,细细品味,更发现自已被蔡京等权臣完全架空了,凡国朝重事,自已向来没个主张,只听这些大臣的,他们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 这日早朝居然一个个拿‘六种人’之一的外戚涉政来言事,什么前唐的杨国忠如何如何了,其实矛头直指郑居中,郑居中也不示弱,拎出奸相李陵甫权势独大,一手遮天,暗喻眼下的蔡京,结果吵翻了天。 而六种人危害最烈的是宦官,可蔡、王、高等人半个字不提,不说童贯如何吧,想打他这个落水狗,却又怕把梁师成、杨戬给触怒了,是以宦官弄权的史鉴没人提,这一遭的矛头专对郑系,又说郑皇后无出,居正位中宫不免有闲话什么的,可以说这是头一遭对郑系正面发动的一场攻谏,换做以往,赵佶早怒了。 但是今天的赵佶却在细细观察朝中几个权贵的表演,蔡京始终不言不动,脸上却不无傲色,眯着斜视一干臣工打口水战,只他这付姿态,如今看在赵佶眼里就有点不顺眼了,脑海中却浮现出《帝御术》中的一句话:位极人臣者,其威仪必重,不可轻拿,不可轻授,非如此不足以示其位重;想想自已封这个开府仪同三司,授那个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王授爵的,好多行事都极其轻率,唉,也难怪这帮大臣敢这么吵。 《帝御术》中另言:位重者德之必厚,殿上议国事之重,岂敢信口雌黄?其德何厚?其威何重? 看看眼前这个场面,双方几如市井泼妇骂街,哪还有一丝一品大员的尊荣形象?居然是这般的丑陋。 “嗯……”赵佶龙颜沉下来,口中发出沉吟,目光有些冰冷的扫过下面的诸臣,天子怒了,顿时朝堂上寂静无声,蔡京一看,心下得意着,知道该自已出场了,他轻咳了一声,出班奏道:“圣上,老臣……” 赵佶心里正不爽他呢,他却站出来出风头,顿时惹的他心头更烦燥了,手突抬起来,以这个动作打断了蔡京的发言,不说蔡京当场张口结舌的楞住,就是其它文武官员也都傻了,事实上皇帝极少拂蔡京老脸。 “蔡爱卿,朕先问你,你身为朝廷首辅大员,引领百官,适才朝堂上嘈吵对骂,一如市井痞皮无赖、泼野悍妇,难不成我堂堂大宋的一品臣工,就是这付德仪?朕一直忍着,从登基御极以来,一直忍至今日,蔡爱卿,你来告诉朕,朕还要忍多久?忍到辽国大兵南下?忍到他们在殿上大打出手?嗯?你说说?” 百官听的分明,一个个不由心胆俱寒,何曾见过皇帝如此疾声厉色的责问蔡京,其实朝堂这般瞎闹,皇帝分明是怪怨蔡京这个首辅做的不到位,明是指责众臣,实则却在责怪蔡京,任谁也想不到,会是这般? 蔡京老脸青一阵、白一阵,羞恼的直欲掩面奔去,本以为自已站出来三言两语把这个尴尬场面揭过去,好让众臣看看当朝首辅的威仪,哪知却撞在了皇帝的枪口上,他心里一动屈膝跪倒,“臣之过,臣请致仕!” 文武百官皆知蔡京这一手的厉害,知晓赵佶倚他甚重,事事言听计从,这番请辞不过是以退为进,在朝堂上挣回些刚刚丢去的颜面罢了,这也是蔡京又一次给赵佶表演礼贤下世的圣君风范的大好机会,哪知……赵佶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挥了挥手,淡淡的道:“爱卿既有所请,朕亦不落你颜面,拟旨……除蔡京尚书左仆射、门下侍郎衔,授苏州正一宫使……”后面还说了些什么,蔡京没听到,当场吐血晕厥了。 …… 朝堂风云突变,蔡京一朝革职,即日遣返苏州,所谓的‘正一宫使’只是授给退下来大臣的荣衔。 首辅罢相,蔡京第三次罢相了,京师震动,朝野震动,蔡系一干吏员惶恐之极,他们这回知道蔡京再也起不来了,其实蔡京也够个倒霉的,本来赵佶要拿童贯出气的,哪知蔡京突然发动了党系政争,还敢拿出六种人说事?这不是分明在指皇帝一直在任用六种人为祸朝纲吗?而这次赵佶狠心拿下蔡京,主要是收回过的太宽的权力,他真正领悟了权力的魅力时,却发现自已手里没权,大权尽在蔡京手中握着…… 涉及到了中枢权力的分配,赵佶有些不耐了,这非是他的长项,虽急欲享受御控中枢的那种淋漓畅快,可又知权力在下面极其分散,这就要重新统筹分配,回到寝宫时,赵佶有点后悔捋了蔡京了,不由叹气! 蔡府上下却乱成了一团,蔡京醒缓过来后,摒退左右人等,独留下爱妾之一丽珠,这个妖艳少妇就是与当今圣上有一腿的蔡京妾室,一双老手死死抓住丽珠,颤声道:“你今夜秘密入宫,如此这般行事……” “贱妾遵相爷所命,死求亦要讨回相爷的首辅之位……”丽珠也垂了泪,她实则是为自已担忧呢。 蔡京晧首摇了摇,“万无收回成命之理了,你道圣上说话可同儿戏?”他心中更后悔的要死,自已怎么就昏溃到了要自请致仕的地步?一招失,全盘输啊,赵佶再不是以前的赵佶了,我好恨,我这趟走眼了! 就在蔡京悔恨交加、痛不欲生的当儿,蔡攸府上居然是张灯结彩,大排喜宴,为何?庆贺乃父失势呗。 蔡京与蔡攸实是父子,但早便水火不相容了,在朝中互相折台,不择手般的打击对方,简直令人发指。 实则今日朝堂上,赵佶那番话虽在针对蔡京,但诸臣也有了警觉,一众大臣被皇帝骂成市井痞皮无赖,他们哪一个脸上有光彩?事实上朝堂上议的是国家大事,他们一如泼妇般骂街的嘈吵,太失朝堂体格了。 正因为赵佶注意到了这一点,才在盛怒之下捋了蔡京,这是杀一儆百呢,连梁师成都没搞清皇帝突然来这么一手是受了什么剌激?是因为辽使所说的要对大宋用兵吗?还是皇帝与郑系有了什么进一步秘议? 梁师成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原因来,他义子王黼夜访,两个人秘议下一步行事,目标是当朝首辅之位。 “……将明,此事不可操之过急,眼下要务当是弄清圣上心中所想之事,首辅空置,你却领了百官辅首之实,急也轮不到你急,有人比你更急,静观其变是为上策,圣上之变,其意难明,切须小心行事!” “义父,依黼之见,难不成是那郑居中与花贤妃背地里搞的鬼?”王黼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花蕊年初晋封了贤妃,更是得宠,最最令人突目瞪眼的惊变是花贤妃肚子鼓起来了,“会不会是郑居中的野种?” 梁师成大吃了一声,瞪他一眼道:“休要胡言,你如今却是堂堂宰相之尊,这等无证无实的说话,若传进花贤妃耳内,必不择手段诛尽你九族,那郑居中纵是天大胆子,只怕也不敢把爪子伸到贤妃身上吧?” 又说花贤妃日夜不离侍候赵佶,哪能得空去私会他人?郑居中肥猪一样的腌臜样,花贤妃会尿他?有那精力多侍候一回皇帝,不比什么都强?如今看来,花贤妃的身孕必将引发她与郑皇后之间的矛盾了。 王黼也是一惊,他眼珠一转又道:“义父,蔡京强议六种人一说,实是居心叵测,他素来与童贯有暗隙,这番也想打回落水狗,只是怕得罪您老人家与那杨戬,倒不曾想圣上做了这一么手,不若保荐弼成叔入京。” 梁师成听了这话,沉吟起来,说实话,自已这个族弟梁弼成真实身份还存有疑窦,但却无从查起,加之此人一向会奉讨自已,月月奉上的金珠玉盏自是少不得,如此体贴会孝顺的人物,倒可考虑保荐他…… 大内禁中,皇后宫中,郑皇后与妹妹素娇对坐,这段时日郑皇后又消瘦了一些,日日夜夜念小郎,只不知冤家在何处逍遥,听素娇说他一次就给靖国府塞来四个一等一的美女,郑皇后也打翻了醋缸子。 “这冤家本就是个风流种子,这一趟折腾却是把郑系折腾了起来,郑居中又进一步,宋恽也入了枢府,具体地方州府形势却不甚了了,隆德府三番五次截杀朝廷大员,亏他做得出来,换个人只怕胆儿都惊破了。” “姐姐,我只听那几个女人说,小郎此番回转也必在京中呆不得几日,便要南下建康府去,我、我想去建康府陪着父亲,他垂垂老去,正该素娇回去在老人家身侧孝敬孝敬……”素娇说话,脸蛋却红烫了。 郑皇后剜了她一眼,伸手拧在她明秀额头处,哂道:“孝敬父亲是假,侍候你心爱的小情郎是真的吧?” 靖国素娇羞的答不上话,郑皇后又道:“你着人留意着安家宅子,只他回了宫,便带他来见我……” …… 后晌时,高宠真的与衙内辞行赴河北、山东了,把杨再兴和耶律骨欲也带走了,这样的话萧瑟瑟她们四个人也在擦黑时搬到了安宅,衙内着实把萧瑟瑟给夸赞了一顿,实因她是军情司建立的不二功臣啊。 诸女从靖国府回归,衙内却跑去了靖国府见他‘姨娘’,靖国夫人一直在宫中与姐姐坐至天晚才回了府,郑怜卿和她说那几个女人突然全搬回了安宅去,靖国夫人就跳了起来,定是那小冤家回京了,得去寻他。 她慌忙沐浴更衣一番,又着郑怜卿备了轿子,尚未出府时,衙内就到了,可把靖国夫人喜欢坏了,算你这小冤家有点良心,一回来就往我府上跑,其实衙内昨日就回京了,她若知晓的话不知会不会这么想了? 素娇直接揪着衙内入了她秀楼,早把她姐姐安顿的话抛在脑后了,还未迈进闺房,就忍不住先搂着小郎亲了一口,“冤家,一走却是大半年,我只想得你心都碎了……”两个人半拥半搂入了闺房,她没忘了吩咐垂头跟着后面的郑怜卿。“今儿我谁也不见,你着人把府门都闭了,先吩咐贴心的丫头备香烫沸水侍候衙内沐浴,吩咐后厨备各种菜疏酒肉、精致点心,快去吧……”说完话时又凑着嘴去亲衙内,一付急疯之态。 郑怜卿应诺,便在阁门处收了脚,伸手为他们合上门时,却见衙内早操臂将靖国夫人抱了起来…… 这一番吩咐下去,又在府中前后院子绕了一圈,诸事备妥,郑怜卿才回转夫人秀楼,这中院里皆是婢女,没半个男人,在秀楼侍候的更是夫人的心腹,一个个均生的俏好模样,楼内一共六婢,皆是近身侍候的,她入来时,楼厅侍立着两个,见怜卿总管入来慌忙施礼,怜卿则道:“仔细守在这里,送来果点菜疏只放在厅子里,我自着人下来端,未得传唤,任何人不许上楼。”丢下这话,她便上楼了,楼上四婢皆在楼梯口处静侍,香烫沸水已然备好,二楼阁子外的大浴盆蒸腾着热气,三面以山水屏风围住,开缺一面朝内。 “禀夫人,香烫浴水备下了……”怜卿也不敢擅闯进去,怕把夫人惹得恼了,谁晓得她和衙内怎么闹腾着,细细侧耳来听,里面娇喘呻吟着,又听见夫人细声道:“……你一路上劳顿,快泡泡身子先解解乏。” “怜卿,你来侍候衙内更衣……”听到这一声唤,郑怜卿只得红着脸进去,但见香榻上夫人罗裳半解,酥胸露出大片雪肌,钗斜鬓散,一脸的春色荡漾,她不敢多看,上前至榻边就要侍候衙内,此时他已脱了外袍,只余雪色内衬衣裤了,当下站起来笑道:“你带着婢子去楼下候着吧,我自已来便可行了……” 靖国噗哧一笑,就点了点头,郑怜卿去后,她才道:“只管让她侍候便是,我府上的哪个不任你折腾?” “哈……我只折腾你便够了,走,陪我去泡浴,一边说话……”衙内伸手拉了靖国的手揪她起来。 “哎呀……才不与你一起去泡……”靖国也羞起来,“之前我才沐浴了,啊……”最终还是给揪去了。 第142章 再次觐见 郑素娇旷了数年了,一朝尽欢,索求无度,奈何衙内天赋异禀,却不是她能招架的住的,头一遭给衙内提翻之后,骨酥体软的靖国素娇只剩下了娇喘的份儿,体力大量消耗,却是感觉肚子饿了,便唤怜卿。 “……你只把一应吃食菜疏、点心、果品都摆进来,挑两个细心的丫头来侍候,我半丝劲儿也欠奉!” 须臾,在郑怜卿指拔下,两个俏婢把早就备下的一应吃食全数奉进来,那大桌子也拉在榻边,地都省得下了,这一夜,吃了折腾,折腾了吃,最后把郑怜卿也给折腾进去了,她更不堪,只提了半刻就岔气了。 清早,靖国素娇还窝在衙内怀中做美梦时,郑怜卿就闯了进来,衙内给她脚步声惊动了,眼子便睁开望过来,倒是素娇给折腾的太乏了,睡得仍香甜的很,怜卿见衙内眼神精奕的模样,不由心下暗呼厉害,好个安家小郎,端的是歹毒,把我主婢两个提的半死,他却是一付神采十足的模样,“……奴婢见过衙内!” 衙内微微颌首,轻声道:“可是有什么事?你便直说……”他一条手臂给素娇枕着,身躯更给更她缠死,根本抽不出来,似给八爪章鱼粘死了一般,郑怜卿昨夜给提完就跑了,今儿身子明显不便,走路也异样。 她本是黄花大闺女,初经人事自有不适反应,这倒是正常,当下,怜卿凑到近处,低声道:“是宫中出了件大事,皇后娘娘差郑如仙来府上给夫人送个信,昨夜私入宫中的一个女人,不知如何给花贤妃撞见,后来、后来给、给贤妃一顿乱棒打死了,今儿一早传出消息,说是查实了那个女人的底子,是、是蔡京小妾,就因为这事,后宫闹腾起来,皇上还把花贤妃怒斥了一顿,她便跑去了皇后娘娘那里哭诉……” “蔡京小妾?”衙内不由撇了撇嘴,冷哧了一声,“看来果真是如此……”自说自话了一句,郑怜卿愕然望着他,又道:“……衙内,如今那郑如仙仍在楼下候着,还传娘娘口谕,让夫人秘密带衙内入宫呢!” “唔……你下去告诉那郑如仙,只说夫人身子不适,午后就入宫去,只别说我在这里便好了……” “奴婢省得……”郑怜卿走身便退了出去,他们两个说话功夫,素娇似也察知,但身子没动弹,被窝里的手却摸到了小衙内,只用力捏揉它,三几下待它怒大时,以拇指肚儿盖在蛙口上使些劲儿的搓…… 衙内顿觉火燎火烧般的酥麻感觉直泌骨髓,“呃!好歹毒的夫人,莫不是还要我提你一遭?” “受不得你了,吃你提一遭,腿叉子里头象夹了个物什,我的亲小达达,府中养眼会侍候的丫头多着,只管你挑来耍便是,这番我再不肯离开你了,如今你身边女人多了,只怕早把素娇丢脑后了,呆不了几个日子又要跑去南边折腾,只容素娇跟着去吧,这话我也和姐姐说了,她亦猜得到我定是追你去的……” 衙内抚了素娇的脸儿,柔声笑道:“随你吧,前些日子在你府上那四个女人都有些来历……”当下把萧瑟瑟、呼延珏、凤、扈三娘等人的事交待了一番,末了才道:“……辽国方面我已铺垫下了新的形势,只在关健时刻出兵相助他们收拾残局便可,呼延家三个女儿共享一个姑爷,这呼家将也尽在我手中掌握着,河东大势几可底奠,太原王安中若识相的话便先留着他,若不识相,待过些时耍些手段让他滚蛋便是了……” 素娇听便这些实情,也骇得脸色大变,再顾不得搓衙内的怒蛙,只搂紧了他颈处,娇声道:“我的亲小达达,我家姐姐还在皇宫做皇后,你却一心要谋反了,只怕有风声走露了,她这个‘姨娘’头一个要遭殃。” “你莫忧心,我岂是不分轻重的蠢才?这些事只说给你听,你这张嘴管严了,便是怜卿也不敢说与她。” “我心里有数了,便是我亲爹来问我也不讲,小达达你一向谋定后动,这等大事,切记要念着我姐姐。” “嗯,我自晓得,适才怜卿的话你也听见了吧?一会儿泡个澡,好生解解乏,午后便入宫去吧!” “身子还倒好……不碍得,只小达达这蛙儿又怒了,好生吓人,折腾了一宿儿,也不见你乏,真真是个魔王……”手里掂着那大蛙,素娇吃惊着,一边回过螓首往阁门方向轻叱了一声,“哪个在外面侍候?” 外面轻来一声娇细的回应,“回夫人的话,是婢子大春儿……”这声音多少带了一丝颤抖,颤中挟着喜! “把你三个姐妹也都唤来,衫儿裤都褪干净了,另着备些香汤,本夫人要沐浴,快快去吧……” “是……”那大春儿应了,榻上的衙内却为之苦笑,“你真让我享受皇帝老儿的那种糜烂舒适日子吗?” 靖国素娇却道:“有什么打紧?哪个王公亲贵、大富老爷在家里不是这般享受?这算什么?以往我常常去‘金华一品楼’与权贵夫人、爱妾们吃酒玩耍,她们时常攀比家中老爷们的享受,那叫一个荒淫,不说有鸟的真男人,就是那没鸟的阉人如童贯,夜夜置下艳帐,摆设环榻,二十几个裸妇或卧或撅供其狎耍,还有那个王黼王将明,与那郑居中置榻对赌,各提自家爱妾,谁提的时久便算谁胜,输场的妾室便归赢家!” “荒唐……这便是堂堂大宋朝的一品权臣的德行?”对此衙内甚是无语,自已和人家比差得还远啊。 靖国素娇又道:“依素娇看,也怨不得这帮大臣,当今圣上做了表率,有上行便有下效,早些时皇帝时常往大臣家中私晤,看似圣眷隆宠,实则肮脏的厉害,蔡京的小妾、蔡攸的老婆,都是在他们自个家里给皇帝提翻的,二蔡家的女人们时常私入禁中秘会皇帝,今次死的这个丽珠便是蔡京宠妾之一,花蕊真敢下手,不过那丽珠也是真是淫妇,在一品楼时,就数她耍的最疯,楼里‘小相公’无不闻其名而色变……” “小相公?”衙内一听,便知道这个‘金华一品楼’是东京城里贵妇人们的秘密娱乐中心了,素娇点点头道:“想来衙内也必知晓‘相公’的含义,此相公却不似朝中大权在握的那种相公,他们只是贵妇娇公主眼里的玩偶罢了,那丽珠每至一品楼时,必招三五个有模有样的小相公来表演,小相公们上场只在额头上系一条有色绫子,诸妇则下银子押赌,规则是‘先品后提’,先泄了的受提,有凄惨的只给提的肠子都漏出来,那丽珠最是歹毒,被提至这般惨时,她仍不依不饶,还命人以绳勒蛙悬上房梁,悬的住的可讨条命活,悬不住的胯下那一嘟噜物什全数给生生扯断了,她却不以为然的说一句:抬举你入宫做个小黄门……” …… “那安家小郎可曾返京?朕欲着他入宫觐见,你派人传令给宋恽。”赵佶因那卷‘制衡之道’终对安敬有了全新的看法,他认为能著此书者必对中枢权制有深刻的了解,估摸着这个安敬也是熟知历代朝事的有才干人物,倒是想与他坐下来细细说番话,既贬了蔡京,又觉得的王黼这个右仆射有些镇不住朝堂,眼下外忧又起,蔡京童贯都是自已新忌之人,谁人堪当重用?蔡攸?高裘?候蒙?郑居中?李邦彦?邓洵武? 这些人物一一在赵佶脑海中掠过,但没一个堪与蔡京相提并论的,唉,轻拿了,这遭轻拿了蔡京啊,可自已九五之尊,言出必践,错也是对,再无重启蔡京复出的道理了,他三次罢相了,再起一次吗? 不、不能再起了,太儿戏了,贬了再起,起而复贬,朝廷律法直如儿戏,不可轻拿,不可轻授,此言有理啊,关系到国家朝廷、江山社稷的头等大事,贵至一品的大员绝不能再‘轻拿轻授’了,否则,自已这个皇帝就没什么威信了,放话和放屁还有差别吗?好个安家小郎,居然隐晦的指出中枢权力的真弊。 赵佶在苦苦思忖中枢制衡之道后,也想到了识人、用人这些大问题,以前他从未重视过这些事,关乎权力的大事,他的认识极为浅薄,自认是天下之君,金口玉言,说一不二,可每一句话都可能关系到天下大势,唉,我赵佶有辱祖宗数代积誉的尊面……站在睿思殿(内书阁)的赵佶负着手向梁师成下了口谕。 “遵圣谕,适才蔡家几子去开封府又闹腾了一阵,只不知宫中秘事如何传了出去……请陛下圣裁!” “哼!”赵佶缓缓转回了身子,拧着眉头道:“蔡氏一向隆宠盛了,宫中侍候的人蔡府也吃通了吗?你给朕查个清楚,看看是嘴头子不严,查清了乱杖毙了,至于蔡家数子在开封府闹腾,叫蔡攸去与林摅处置,朕若再听到此类的说法,便拿他两个是问,贤妃那边你亲自替朕走一趟,莫叫贤妃动了胎气,唉……” 清早的一场祸事又以蔡氏全盘大输而告终,梁师成撅着屁股退出了睿思殿,心说:花贤妃隆宠仍在啊! 郑居中、宋恽正坐在‘枢府’堂上低声论事时,梁师成就在两个太监的随奉下来了,“圣上口谕……” 两个人忙不跌起身出来奉谕,梁师成大剌剌的重复了赵佶的口谕,还道:“宋大人,你速派人察探回禀。” “下官这便差遣人去……”在梁师成面前,宋恽也不敢端什么架子,比起这个绰号隐相的梁公公差好远。 望了眼满面春风的郑居中,梁师成也做一脸假笑上前客套道:“达夫近来气色甚佳,有暇时洒家讨你酒吃……”这般说话无疑是示好,也是给郑居中传达了一个新信息,看样子花贤妃治死蔡妾一事圣上有了决断。 表面上郑居中笑的灿烂,其实心里也不踏实,他还暗中责怪花蕊不该恃宠生娇,居然把刚失宠的蔡京爱妾治死,这还不是关健所在,问题是这个女人是皇帝的‘暗室’,朝中几个权臣谁心里没数?这番若因此事把郑皇后也牵累了,皇上会不会牵怒到自已也不好说,这一刻听梁师成这个话,他心下不由松了口气。 “哈……公公肯赏达夫脸面,却是幸事,只便今夜谋得一醉,晚间我在府上恭候公公的大驾……” 郑居中如今确有嚣张的本钱了,童贯的枢密使衔虽未拿下,但自从辽使来折腾之后,皇帝就冷落了这阉人,便是枢府有大事,也只着人传唤‘郑枢密’,而不搭理‘童枢密’,至此,童贯的枢密大权旁落了。 当然,朝中大事瞬间便有变化,童贯一时的失意也不等于他就此要沉沦,必竟此人深获赵佶倚重。 不过,今次皇帝又要传那安家小郎觐见倒是出乎郑居中的意料之外,但是皇上封赏他时也必先问自已的意思,待明日午时再去靖国夫人那里见见这个小郎,总之京城之中是不能留下他,先打发在外面去。 …… 消息从安宅传到靖国时,衙内正在沐浴中,四个俏婢大春儿、大夏儿、大秋儿、大冬儿团团围住大浴盆倾力讨好这衙内,她们近侍于夫人素娇,自知这衙内在夫人心中是什么地位,只有讨了他的好,才有出头之日,而夫人素娇就坐在一边的锦墩子上一边磕瓜子吃精致的各样干果,一边指拔她们如何如何…… 郑怜卿这‘婢头儿’,做事极其细心,最懂得侍候人,指拔的精细,可把四个俏婢累苦了,就在适才不久,四婢之一的大秋儿险些给拖出去赏吃一顿‘藤条肉丝’,只因她以口奉蛙时檀口张的不够大,素娇瞅见便怒了,呵斥她:“你这贱婢不懂张大些嘴?贱齿必刮疼了衙内蛙儿嫩头,怜卿你唤人来,拖她出去治了。” 大秋儿吓的跪地讨饶,衙内便替她说了话,这番荒唐的享受,也让衙内又一次领略了‘老爷们’的优越性,妇人们一向是附庸,谈不上社会地位、尊份、人格等等,以致靖国夫人也受这种思想影响,没把这些侍候人的婢子当‘人’的看待,说起来这也怪不得她,这年代的尊卑观念决定了人与人之间的等阶。 当安宅人要见衙内时,素娇也不敢怠慢,忙着人侍衙内出浴,双双下楼来,安宅来的正是莺美、霸王娇,她两个也知衙内昨夜未归在此又做下了好事,只看素娇走路模样和一春收敛不住的神采扬溢便知她是‘吃’得太饱了,不说眼神媚亮,就是朱唇上也似涂了一层油般,润鲜的叫人想搂过来吸啜住狠狠品尝。 当下把宋恽派人来寻的原因道明,衙内点了点头,“……那便先入宫觐见了皇上吧,不须忧心,无虞!” 莺美和霸王娇双双前来,就是要听衙内的这句话,若他说此去甚危,二女定会暗中随护,“真无虞?” “哈……前些时我利用太子赵桓转呈的‘制衡之道’怕是起了些作用,那蔡京却吃了瞎眼的亏,自负至要请致仕,只怕他料不到皇上会照准他所请吧?老棺材壤子,我还未入京为官,便将他做翻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过皇帝的领悟之力也出乎我之所料,看来我亦须小心应付他,其它的无须忧心……” 这一次霸王娇也是来与靖国素娇相见的,论身份、尊位,素娇‘高高在上’,呼延庆能辗转河东上任,也是素娇周旋之功,是以霸王娇对这个夫人也算客套,而素娇也多听莺美说起她这个师姐,两个人都有心亲近,没几句说话就似姐妹一般了,午时,三女一起陪衙内在府中吃餐,一边派人给宋恽送去了口信。 后晌,衙内觐见时,宋恽一路引着他进了皇城,这是衙内头一遭在白日里进大宋的皇宫,也开了番眼见,由宣德楼正门进来,一路所见门户皆金钉朱漆、镌龙镂凤,楼宇殿阁,座座浑雄奇伟,宋恽指指点点为衙内介绍各处殿名等,左掖门入去是明堂;右掖门进去往左去是天章阁、宝文阁等,右掖门进来往右是枢密院、中书省、都堂(宰相退朝后在此办公)、门下省、大庆殿;往北百余步,有一横门,宰执等每日趋朝亦在此处下马直入文德殿(常朝殿);殿前一条大街,东至东华门,西至西华门,近处又有两门相望,分是左右嘉肃门,南边是左右银台门;再往东华门里走,南北大街上,凝晖殿坐西朝东,入通会通门进禁中。 值得一提的是东华门外大街,乃是禁中买卖之所,搜尽天下之奇,食饮花果、鳖蟹鱼虾、兔鹑脯腊、金珍玉玩、乃至新鲜果疏皆一一陈列有售,只是此处不同民市,一般人等哪入得来,平素不对庶民开放。 睿思殿前,梁师成正匆匆朝外走,闻人传报那宋恽领着安家小郎入宫觐见了,他急奏了皇上,不急也不行,想不通一惯闲洒的赵佶今日竟因等着安家那小郎居然都未传午膳,可见他心中必也想着一些事。 睿思殿外宋恽、安敬两个人静候,见里头匆匆行出老少三五个太监,为首的三角眼挤着一丝笑,多少有些作做,眼里神色闪烁不定,颇叫人看他不透,这人正是赵佶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梁师成,曾见过一次。 “宋恽、安敬见过梁公公……”宋恽和安敬一同躬身给这大宦官做礼,起码看上去相当的恭敬。 “宋大人,安家小哥儿,莫多这些俗礼,圣驾正在睿思殿中与花贤妃说话,稍候片刻即有传唤……” 梁师成又和宋恽闲话了两句,就打发他走了,皇上可没说要见宋恽,留下他在这里也用,他这边才走,殿里就传出小太监尖尖的声音,“……宣仁勇校尉安文恭入殿觐见……”梁师成这才领着安敬朝殿内去了。 “……臣安文恭觐见陛下……”睿思殿上见礼时,赵佶正与花蕊坐在一起,而花蕊脸上分明有泪痕。 安衙内仅匆匆掠了她一眼,心忖:这妖精可是个会做戏的女人,午时用餐时素娇说她有了身孕,看样子给赵佶‘宠幸’的频繁了,终有一枪命中了目标,大该她与郑皇后不一样,以前肚子没动静非是真毛病。 一想到此女纯熟的口技,安大衙内就蛋疼了,赵佶这外强中干的身子怕也被她吸的又夭寿了几多年。 “朕与安家小郎说些话儿……爱妃,你身子要紧,且先回宫歇下,梁师成你代朕送花妃回宫吧……” 花蕊也猜不出赵佶连着两次传见小郎都要私语,也不知他们说些什么?她心下也存着疑窦,却不敢套皇帝话,倒是皇后娘娘定然知晓此中私密,自已非要弄个清楚才是,她那肥淫躯体吃小郎狠提一遭,只怕美的十天半月睡不香,二人关系近至这般地步,必也无话不说了,今日怕她又会小郎,我须打劫了她…… 梁师成与花蕊去后,赵佶才朝安敬道:“你只随意一些,朕对你所献的制衡一卷颇有些品味不尽之处,今儿你陪着朕细细说一番,其它的都不谈……”安敬也猜是‘制衡之道’给自已惹了麻烦,当下应诺了。 花蕊回到宫中,却是坐卧不安的,自从腹中怀上了赵佶骨肉,她的心性又有了转变,若没有这一块肉,她兴许还会贴在郑皇后的这边,但这一块肉把她早先定下的计划全盘扰乱了,虽也清楚自已这块肉养下来继承大统那是奢望,但这个念头肯定是会生出的,只便是十分机会,也有自已的一分吧?不想是不能的。 这一遭因为治死蔡妾丽珠的事,皇帝还恼了自已,可见赵佶心中还是留恋着那个丽珠,只那个骚货太过放肆,入了禁中还管不住她那张贱嘴,敢说自已淫贱,哼,倒叫你见识见识淫贱之人的手段,治不死你。 郑皇后的心思已经不怎么放在后宫中了,花蕊侍候她这些年,哪还不了解她的个性,只怕皇后娘娘心里现在就剩下她的小情郎,至于中宫之位哪值上了与郎情蜜半夜来的实在,啸风口生死一瞬间,实叫她看破了俗世中以前看不透的事儿,大起大落的那种心境,真不是一个未经历生死的人所能理解的,她之所以放纵到敢在皇宫中偷汉子,更因为她是看破了这一切,即便心里害怕,但她也实实在在的迈出了这一步。 花蕊细细的琢磨过,虽因自已有了身孕,不免要与郑皇后产生一些间隙,但自已想要走到那一步,似乎除了指望安小郎,别人都不行的,隆德府那件事绝对是安家小郎搞出来的,此子野心绝不止于此,即便怀了赵佶的骨肉,也绝不能放弃了安家小郎,这一宝押的对,至少自已就铺垫出了一条后路,非如此不可! 这番计较定了,花蕊便要启驾往皇后宫中去,偏在这时,廖权进来禀道:“娘娘,童府夫人卓氏求见!” “童卓氏?那个阉人的婆子?她来做甚?”花蕊柳眉不由蹙了起来,只是她心思多样,转眼又想到一种可能,不由在面上现出了一丝得意神情,无疑童贯是想走自已的门路来保全他的枢密使权力了,嘿! 廖权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娘娘,那童卓氏的随从挑着几个沉重的箱子,只怕有几十万贯的价值!” 花蕊眸子不由亮了,她可不是财帛动不了心的那种女人,伸手拧住廖权的俊脸,露出笑道:“那阉货也知我如今在皇帝耳边吹得进风儿,肯使重金来,也算他有些眼力,你细细点了数吧,传那童卓氏入来吧。” 第143章 花贤妃 童卓氏,童贯现今的正室,他这个阉人也够风光的,当然,阉人娶妻也不是他开的先例,而赵佶对他也有奇宠,是以,童贯娶妻纳妾也不算什么奇事,这童卓氏才二十五六模样,比花蕊也大不了三两岁,生得端秀貌美,肌肤出奇的雪嫩,眼眸中流淌的媚色也能看出这个女人是个骚浪的货,花蕊更知童阉的变态,能侍候得了这个阉人的女子可不简单,定也能忍人之不能忍的奇辱,尤能在童阉面前获宠,堪称异妇也! “……童府命妇卓氏给贤妃娘娘见礼……”那童卓氏只瞥了花蕊一眼微微隆起的小腹便掠过一丝羡色。 那腹中可是龙种,普天之下能孕龙种之妇又有几人?后宫中被皇帝糟塌的倒不少,获宠的又有几个? 只便养个劈腿的便宜货,那也能凭之而贵,那郑皇后侍帝十载,连个狗蛋都没孕上,坐得上正位中宫,不知多少人嫉妒着她,以花蕊得宠之势来看,不保就有取而替之的可能,童贯痛定思痛之后决定讨奉花蕊。 “童夫人乃是一品命妇,何须大礼拜我,快快起身说话,廖权,搬锦墩子让童夫人坐了……” 那廖权忙奉了墩子过来,然后又退出去,童卓氏谢了坐,略有忐忑的沾了半个屁股在那锦墩子上,要说童府也是消息灵通之所,昨夜宫中秘事童府自也有收得消息,花蕊很嚣张的治那丽珠死命,着实惊坏了许多人,又见帝不罪她,童贯便咬牙决定把最后一票押在这花贤妃身上了,有道是财能通神,他不惧不通! 这回他是出了血本了,只为保住手中大权,挑进花蕊这里的金银珠宝就达三十万贯之巨,老童真舍得。 他晓得羊毛出在羊身上的道理,只要大权在握,莫说是三十万贯,就是三百万贯也赚得回来,而这花贤妃必也没受过如此之重禄,只怕一家伙就击中她的软肋,其实童贯不赌这一遭也不行了,眼见蔡京首辅之相说拿就拿了,让他心生了恐惧,如今花蕊又是唯一能在皇帝身侧言进话儿的后宫宠妇,便是不替你美言,也须将她这张嘴堵住,不让她言你坏处才是,不然某一日就是他童贯‘去权’发落出京的悲凉下场了。 “只不瞒娘娘,我家老爷一直便念着要做些礼物来贺娘娘怀胎之喜,只是思来想去不知送些甚么物什能讨娘娘的喜欢,至今日亦未想出来,我只进言,多做些金银,娘娘喜欢什么自便买来就好,只是俗了些!” 这童卓氏倒是个会说话的,脸上也堆满恭谦颜色,花蕊也是笑眯眯的,“童枢密真是费心了,如何使得?” 这时廖权偷偷在侧角门帘子后面探出半颗头来,只朝花蕊伸出三个手指头示意,她便心里有数了。 “童夫人有话便明讲了吧,本宫尚要去皇后那边去,耽误不得……”花蕊这么一说,等若应承了所求。 那童卓氏大喜,忙起身做礼,“如此童卓氏先在这里谢过了娘娘,我家老爷只说,娘娘若肯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枢密院大事想必还能依重几载,倒不是非要压那郑枢密一头,大事相互商量才是慎重侍君之道。” 花蕊也不是那般好相与的,柳眉微蹙,“唉,只怕童枢密这番要心冷了,日前本宫听皇上唠叼,一品大员,轻授不可,轻拿亦不妥,权若削了再授之以重,岂非抽了自已好响亮一记耳光,蔡京三罢相,已是异数,此例绝不可再开,又说那郑枢密堪当重任,在啸风口建了勋,这次他保荐的马帅宋恽又在北边扬了大宋之威,可见枢院之事他亦治得,还有一些折子言及内宦擅政,史亦有鉴,林林总总有一些说法,倒不是本宫与童枢密有什么私怨不肯美言一二,只怕本宫说一些话未必能叫皇上转了心意,无功也不便受禄……” 童卓氏咽了口唾沫,忙就跪下道:“肯请娘娘做这一回人情,我家童老爷还说,事若成,另奉重礼!”其实这才是童贯的杀手锏,他着卓氏细观花蕊颜色行事,若其不肯松口就加大礼金,若上套只这一遭了。 看来花蕊的运气不错,只想拿捏个姿态,不想又诈出了一笔‘重礼’,当下做难道:“这个……” 如此一沉吟,那童卓氏又软求重许,还说有稀罕物儿秘献娘娘享用,花蕊最终点头应承了童卓氏。 她不认为这趟买卖不能做,事实上之前赵佶与她说过一些制衡之道,他想的就是把童贯的大权分一半给郑居中,而不是完全把童贯卸下去,这一招的应运正应了那‘轻拿不可、轻授不可’的制衡之术。 …… “哈……不错不错,听你这一席话,朕又有所悟,此一卷制衡妙道果然是中枢运权妙旨,你通读史政,能有此悟也是难得,这一遭又随宋恽在北边建了功劳,且先歇缓几日,朕听听枢密院的说法再赏你差事!” “……是皇上圣明,小臣却不晓得适才所说那些细项论调,都是家祖、家父时有论及偷听来的……” “原来如此,嗯,你父安贞确是个可用之才,治县亦有良声,河间之事在于乐寿殷实,河间郡王郑绅又保荐他知建康府事,朕也觉所用得人,建康府曾是东晋帝都,盛兴一时,若重建得当必现南北朝之盛市繁荣,又临长江水道,朕欲在建康府筹组新的江南舟事司,这个差事由你父亲一并兼领,你意如何?” “小臣言微,哪敢擅论朝廷大事,皇上圣裁便是……”一边谦恭一边拍马屁,都说是圣裁了,便是附议。 “哈……皇后有你这个外甥还真是福气,这遭出京历时大半年,怕是她也想你了,朕准你往后宫走一遭。” 安衙内忙谢恩,心忖:你不准我去我就去不得了?娘娘怕早就想我想的疯了,这番正好去和她说大事。 来到皇后宫中的衙内可没想到会撞见花蕊,皇后也是听花蕊说安家小郎正在睿思殿受皇帝召见,心思顿时就活络了,哪知她们两个一顿说话,直至夜幕降时也没见衙内出现,派去打探消息的心腹回禀,衙内仍在睿思殿,都想不同皇帝与衙内谈什么谈的这么投机,最终还是靖国夫人郑素娇先入了宫中衙内才来的。 花蕊可是花了一后晌的心思想从郑皇后这里探听一些消息,但郑皇后守口如瓶,只笑不答,每每把话头转开,这要花蕊心中甚是恼怒,心忖:我花蕊可不是之前的那个婢子了,这般敷衍于我,必有秘情奸事。 两下见了礼,三个女人是心照不宣,便是衙内这样面对着她们也够别扭的,任何一个单独面对时肯定没有这种感觉,这花蕊也是七巧心思,只待衙内坐定便笑道:“小郎与圣上相谈甚欢,说些什么事来?” “哦……不瞒贤妃娘娘,临出睿思殿时陛下吩咐了小臣一言,只说今日所谈之事,泄了半字便灭九族。” “呃!”花蕊怔住,郑皇后和妹妹素娇却憋着笑,却知小郎在耍这花贤妃,花蕊何等精明,一怔之后便知安家小郎在耍自已了,讨了个没趣,心头更是恼,暗挫银牙,好你个安文恭,今日敢耍我,你走着瞧! 话不投机,花蕊也觉着留下来更讨没趣,又闲话几句便先离开了,回了宫时,那廖权迎了上来。 “……禀娘娘,童府送来重金已细细查点录册,共计所值三十二万七千六百四十一贯,入库时……”他说到这里顿住,面现一丝难色,似有下情呈禀又不便说的样子,花蕊只瞪了他一眼,廖权赶忙躬身接口又道:“只入库时卵大珠子时,前后两遭数目出了错,细察之下,原来是那个名唤费五的小太监贪财摸了去。” “好狗胆的阉奴……人呢?”花蕊正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处去,此时一听宫里出这等事,肝火更旺了。 “娘娘回转的正是时候,那贪财的费五正要扭下去治罪,娘娘莫气坏了身子,不屑与之计较……” 廖权身后的几个婢子太监脸色皆变,偷瞄廖权的眼神都充满了惧色,盛怒之下的花蕊仍旧精明,只一眼把瞅清了这些人的神情,心忖:费五,好似近期给自已提入内寝侍候的一个俊秀小太监,专门侍夜的。 哦,是这廖权排除打击异已的招数吧?哼,这家伙也是耍弄心机的东西,适当也须敲打他一下才好。 活该那费五倒霉,偏巧就撞上花蕊心火正旺的时候,不拿他出气又找谁去?气匆匆的花蕊回了寝宫,也觉身子乏了,被人侍候着横卧上了榻时,廖权也便跟了入来,后面是四个太监押的那个费五全入来。 “……娘娘,娘娘饶命,那珠子非是小人窃去,只是查点时不慎滚入了角落,小人寻见给了廖总管……” “闭嘴,你这阉厮还要狡辩,分明是你偷去,如何敢赖洒家冤枉了你?娘娘,这厮存心讨巧……” 费五知晓若认了帐,今日便是个死局,他太清楚花贤妃的手段了,横竖是一死,不若挑明了,自已也曾一心一意侍候过娘娘,她若念半分旧情,兴许能留自已一条命,那廖权却欲致自已于死地,难道要等死? “来人……”花蕊心里有数,目光冷嗖嗖的掠过廖权、费五两张脸,沉吟着把语调拖长了,但这声音却叫两个暗争的小太监心都打颤了,廖权也清楚花蕊太聪明,自是怕她看破了自已的用心,其实早被看破。 “……把那珠子挑出一筐来……”花蕊一付心在不焉的模样,就是廖权也雾水满天了,挑珠子做甚? 须臾,果有几个太监挑来了大半筐晶光闪闪的珠子,大小不一,耀眼生辉,一堆人眼珠都发木了。 “大胆费五,你生得贱?没见过珠子?本宫今儿便让你见识个够,把这阉奴下身衣裳褪尽,捡大珠子往腚眼儿里只管塞,本宫却要看看他能享受多少?”花蕊这句话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冷的叫人骨头都颤。 “娘娘饶命……”费五挣扎哭求,却吃廖权一个大巴掌狠狠煽在嘴上,当时就血冒出来,“贱嘴闭了!” 几个太监将费五摁住,只三两下就剥去了他下裳,大力劈开他腿叉子,又两个太监便挑珠子塞起来,费五想叫时,早给廖权命人脱了鞋底照嘴头子抽下去,只抽得唇烂血溅,而在花蕊眼中,他们根本是人。 “娘娘……塞不得了,这阉厮早便晕死了……”半晌后廖权躬身禀话,心里那个痛快啊,娘娘还是宠我。 “这般塞不得了?你这蠢才,来人,把廖权这阉奴也如法炮制,敢与本宫耍你的小心思,不要命了?” “啊……娘娘,小人、小人无罪,小人……”廖权还要分辩时,花蕊不耐地又吐了两个字:“掌嘴!” 一说掌嘴肯定是鞋底子,这是贤妃宫里的规矩,早有太监脱了廖权的鞋啪啪抽起来,可怜廖权也如费五一般了,但他比较遭人恨,那些太监们塞珠子进他腚眼儿时动作更粗暴的厉害,血顺着腿叉子直淌! 这边花蕊在宫中狂虐两个太监出气时,衙内却与皇后娘娘入了内寝搂作了一团,大白日里,她没敢辇走素娇,怕万一皇帝来了没个遮挡的,却叫素娇坐在寝宫候着,只说与小郎入内说些秘话,素娇脸上没现颜色,心里却忖:早便知你们两个暗里勾搭上了,小郎却不认帐,看你们此番还拿什么词来搪塞我? 郑皇后也是横了心,瞒妹妹一时也瞒不了一世,迟早让她知晓,不若早些让她心里有数也好,当下便不再顾忌,只入了房便扑入衙内怀中,亲吻拥搂成一团,这般时候也不忘了吃她妹妹的醋,昵声嗔道:“好你小冤家,和素娇做的好事,看她那一脸骚情模样,便知你把她提的瘫了,呃,果是如此,蛙儿矗不直了。” 她急切下一只手早探下去捞衙内的东西,而衙内故然逗她,不叫蛙怒,自功成后,他收控如心,只搂着郑皇后腰肢,往下捏她丰臀处,笑道:“姐姐一身绝项媚功,我却不担心怒不起来,只是白日里耳杂……” “不妨……”郑皇后跟伏在他身上,双手解了衙内裤腰,“近处侍候的都是我心腹用婢,好我的亲小达达,你只管躺着说话,姐姐自唆得你怒怒矗着变做汉子,呃,多时不见,如何又粗了一匝?”她灵巧的纤指翻开肉包衣,美眸更亮,那硕嫩蛙头赛过夜明珠,螓首俯低时,舌尖早探出来,凶狠的直挑溢涎的蛙口。 衙内只是撑着,一边细细把觐见之事转叙,又把隆德府、河北、山东等形势统统道出,郑皇后吃惊之余,心下却是更喜,口舌也逾是卖劲,如此半个时辰,话说完时,那蛙早赤怒了,郑皇后哪顾得颜面尊份,只把凤裙卷在腰间,露出开裆亵裤,她跪在榻侧,俏脸侧枕着软榻,口中求道:“我知你这冤家喜欢从后面提我,耐不得了我的亲达达,只管使好大的力气往死里提……”这熟妇放骚时果然冶荡,衙内翻身便上…… 第144章 秦桧的最后疯狂 次日,衙内拜访了京中几个熟人,如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宋恽,国子监祭酒陆蕴,午时,靖国府的人追着衙内找他,因为郑居中郑使相已经去了,只是衙内一时寻不见,他却是与林冲、徐宁到酒楼买醉了。 郑居中多少有些懊恼,靖国夫人也说身子不适,没招待他,讨了个没趣就回府了,那个万俟卨这趟北行也跟着沾了光,回来之后还加了官,他以前的枢密院编修是正八品,这回也只加封为从七品散阶宣奉郎。 今年春闱上舍及第又有三二十人,衙内的恩科至今未开,昨日觐见赵佶也没有提,只说是要封个官。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衙内感觉皇帝有偏压自已想法,似不欲自已挂文职官,不然怎么说要听枢密院的意见?这番南下要是讨不了个象样的差事,办起事来还真不太方便,午时吃酒的当儿,他就寻思这个事。 不过和那个秦桧还真是有缘,酒楼上又撞见了那厮,秦桧仍与张俊、刘光世、宗颖在一起,乍见安衙内时,他们几个也都欠起身做了礼,怎么说安衙内现在也是随军平乱有功在身的吏员,与他们这帮学生还是有差距的,和衙内一起的林冲、徐宁都又提了官阶,一同授为龙武左、右厢副兵马使,比之前跳了一级。 想起曾被这个秦桧阴了一回,这家伙曾暗中把自已的‘满江红’一词透露给童贯拿给皇帝说事,又想偷占莺美的便宜,这个千古祸精得想法子整治他一下,嗯,还按原先计划行事,当下安衙内起身拱手为礼。 “原来是会之兄诸位,不妨合为一桌同谋一醉也可……”安衙内的大方倒是让秦桧一堆人有些吃惊。 事实上安敬在京城中还是很有威望的,去年初次登场就耍了童衙内、高衙内,后来童衙内和两位蔡衙内的死成了一个谜团,而那个高衙内也收敛了,外面轰传,都是安衙内之功,在他们眼中安衙内可不寻常。 “如此多有讨扰了……”秦桧是不会放过任何结交权贵的机会的,这安衙内不仅是皇后娘娘的亲戚,更与东宫太子赵桓关系不错,这遭又立了功,同为太学生,可人家的背景却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啊。 衙内对宗颖颇有好感,此人是宗泽宗爷爷的儿子,他成稳持重,不苟言笑,便是与秦桧他们混在一起也极低调,关健是他有自已的想法,不受他人的影响和左右,这一点很令衙内欣赏,这种人不易与人合流。 最近时日,秦桧也郁闷的要死,他费了老一把力气通过童衙内巴结上了童贯,还未见到这位权倾朝野的阉贵,哪知童衙内一命乌呼了,而童衙内的死无疑绝了秦桧的路子,又因为一连串事件的发生,京中‘衙内党’的衙内们都刻意的收敛了,如今连蔡京也失势了,一大堆朝廷吏员都愁的想哭了,只是也有人笑着。 衙内心下也细细思量着权力的重新组合,他比较关注的是河东、河北两路主权的最终归属,河东路的头号人物王安中以前就脚踩两条船,明着是蔡京党羽,暗地里又勾结童贯,这也是他聪明之处,留了条后路给自已,必竟蔡京垂垂老去,没多少日子了,而童贯却不至于很快倒下去,只是政治形势演变的太快。 再说河北东路,大名府留守梁中书这次也慌神了,岳丈蔡京毫无征兆的突然倾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梁中书也给这个消息击得懵了,而眼下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殿前太尉高裘了,别人能指望谁呢? 其实,他不知道,安大衙内相中了他,确切的说,是相中了大名府留守、河北东路经略安抚使这位置。 当然,衙内不可能去接这个位置,就是他父亲也不够资格,可有一个够资格了,那就是河间郑仕元。 这一顿酒吃至后晌申牌末(5点)时,安衙内假装带着浓浓的醉意搭着秦桧的肩低声和他说,“夜里还有好去处,我小姨娘可是名满东京的一品夫人,会之兄文采风流,若能获其高看一眼,博个功名易若反掌!” 秦桧当真是心动了,他自知安衙内的小姨娘是指靖国夫人,当今皇后的亲妹妹,自已若能出入靖国府,身价定也暴涨,若机缘巧合下更近一步的话,嘿!心念及此,忙谦逊道:“怎敢讨扰,秦桧不过一庶民……” “将相岂有种乎?会之兄切莫妄自菲薄,你若有意,今夜可至靖国府来寻我,我夜里亦要去府上应酬。” 秦桧心下难免激动,又看安衙内不似诳自已,事实上安敬给人的头一印象是极好的,任谁看他都是那种靠的实的人,几经权衡之后,他决定不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至少他不认为安衙内会害自已,去试试吧! …… 郑居中也给邀来了靖国府,午时专程来却没见着安家小郎,此刻心中仍憋着一口气的,安衙内也假装看不出来,反正也不须自已和他交底,只是靖国夫人代传皇后娘娘的口谕,其实这口谕是安衙内的,只郑居中不晓得罢了,“……娘娘的意思是由郑使相先奏请圣上,给小郎开特科,去岁便有钦点,只是平北乱时误了春闱,这番有功在身,保奏恩科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缺个人向圣上开口,其它安排可放缓一些……” 郑居中蹙了下眉,恩科一开,十有九中,那时打发他出京也名正言顺了,当下道:“此乃小事一桩,我心下自有计较,只是蔡京失位,首辅一日不得空置,前次娘娘又问我,保荐郑仕元入京一切,只怕不妥……” 挨着衙内坐的靖国夫人也没看衙内,淡淡问道:“郑仕元入京为官资格也足,更可攘助使相,何为不妥?” “夫人差矣!日前六种人一说搅的朝堂非议种种,外戚、宦官等皆受众目所瞩,我甚是忧心,若郑仕元再入京来,谏官必言外戚之弊,梁师成、杨戬、童贯之流为转移视线也必推波助澜,那时怕不可收场了。” 靖国夫人也为之语塞,衙内适时道:“舅父所言有理,我那仕元舅父暂时不宜入京,而河北地方权力也不可失却,如今那蔡京倒台,树崩猴散,大名府留守之位却适合仕元舅父,筹谋一番将那梁中书整治下去便可,郑氏只有地方州府遥相呼应,中枢权势才更加得已稳固,若等圣上回过味来,觉得这遭捋的蔡京太狠,心回报与他,说不准就将那梁中书弄到京中来安慰蔡府,那时又埋下了祸根,舅父久宦途,当明此理!” 郑居中听罢连连点头,此招甚妙,一则将郑仕元拴在了京师之外,二则更沉重的打击了蔡京,何乐而不为?当笑笑道:“此议甚妙,只是梁中书在大名府甚有威仪,拿了他下来,只怕府治人心不稳,二来亦无实据问他的罪,便是圣上那里也不好说,而梁某人与殿前太尉高裘私交甚笃,只怕还须徐徐图之才可。” “我怕等舅父徐徐图之时,大名府留守一位早便换了人,童贯也罢、蔡攸也好、还有那王黼,朝中各势力哪个不瞅着梁中书的大名府?只是舅父在京中主持郑氏大局,我不便说吧,但有差遣,只说便是了!” 很明显的,安敬对郑居中的优柔寡断感到不满,就是靖国夫人也在心里暗骂郑居中是个磨逼的货。 郑居中却也听出了安衙内的弦外之音,他倒不是不想扳翻梁中书,只是苦于无计罢了,“你有计较?” “舅父若欲图他,最多半月功夫,我必搞来梁中书在大名府的恶迹实料,一举可将他打入老家去!” “哈……若真如此,我必图之而后快,河北东路大权归在郑系下,必也是一大强援,来,浮一大碗。” “舅父安心听着消息便是了,我陪舅父满饮这一碗酒……”衙内笑的甚是灿烂,端起碗便豪饮下去。 又谈了一些闲话,郑居中便告辞回府了,因得到安小郎许诺,解决了他心头一个麻烦事,午时的小怨气也就消了,比起郑仕元要入京来分他的影响力那就算不上甚么了,这个安家的小郎还真是有些用啊! 莺美、霸王娇两个人也在靖国府上,只是她们在素娇闺楼上,没出席这夜宴罢了,衙内呆在这边也还清静一些,安宅里人多事多,怕扰了他谋划大事,在京时,衙内要思忖的都是大战略的定计,其它小事只交于莺美、娇娇去做,这边才散席,衙内就回转了素娇闺楼上,这里是衙内暂时的安乐窝,香艳而舒适。 莺美、娇娇正闲磕着瓜子说着女儿家的秘事不时笑着,又说萧瑟瑟最些时可是真的忙坏了,她跟着石三郎在城外捡了一处幽静去处还买下了那里一处大宅子,燕青、时迁他们挑了二百名军情司的人员开始秘训,主要是传授萧瑟瑟的驯鸟秘技,这项绝技是契丹后萧族的秘珍奇技,萧瑟瑟肯拿出来,难能可贵了。 “……瑟瑟才有怨言,昨夜搂着我睡,手却往我下边摸,只把我当成了坏衙内,我却没长那个东西。” 莺美忍不住笑,“哪似你说的这般夸大?莫不是瑟瑟离了汉子就活不得了?给她知你这般说定不饶你。” 霸王娇只撇撇嘴,“你却说得错了,不是离了汉子活不得,是离了衙内活不得,咱家的坏衙内不光虏人的身子,只是先要弄迷了你的心,那个李易安这几日只躲在宅子里翻他的诗录和册子,只怕要完蛋了。” 二人正说着,衙内和素娇便上来了,“你两个说些什么?笑得却似一朵朵花般,来,给大爷亲一口。” 他过去就挤到二女中间坐了,左右臂分环着她们素腰,素娇也和她两个熟了,笑道:“可是有喜事?” 莺美笑道:“还不是说风流衙内的风流事,娇娇问我,素娇你一宿能吃得消衙内老爷提几遭?” 靖国素娇一张脸却红了,她自知莺美和霸王娇是衙内左右内助,吃她们调笑也得受了,日后都是一家的姐妹,最要紧是打成一片,若给孤立起来只怕没得好日子过,“衙内老爷,你也不管,她们联手欺负我。” “唉,她们联手时,我都给欺负的惨,你只便忍回肚疼吧,小娘子们,给衙内老爷宽衣吧,喝多了。” 莺美和霸王娇则双双跳开了,一块躲到桌子边上去坐了,“好歹我们也是准夫人,可不是小厮婢女啊!” 衙内瞪眼时,她们却娇笑起来,靖国夫人莞尔,回首娇喝道:“怜卿,着人备水侍候衙内沐浴歇息。” 她吩咐罢了也过来在桌子边坐下,霸王娇道:“大姐头,毒辣娇可是最懂得享受的人,只看她府上常备这些稀罕吃的,闲时磕着唠话却也惬意着,往后咱们宅子里这一桩事由素娇掌理,定能叫大伙都满意了。” 素娇忙谦逊道:“宅内大事无非是日常用度、吃喝拉撒之类,我只是个大手大脚败家奢逸的个性,若由我掌理这些,非要折腾穷了,到头来惹恼了大姐头儿,还要吃藤条肉丝,宅内大权还是莺美姐姐拿着吧。” 霸王娇却道:“素娇你可不知,莺美打小生在穷苦人家,她若掌了日常用度,我们还有什么口福啊?” “反了你,敢编排我的不是?”莺美出手如电,袭中霸王娇臀侧,疼的她差点蹦起来,“……我虽穷惯了,但咱们衙内老爷是个富户,由素娇掌内宅事物用度我也赞承,只是内宅大了,须立下分明规矩,谁若犯了错都轻饶不得……”她们三个说事时,四近婢在怜卿指拔下已经把衙内老爷舒舒坦坦奉进大浴盆了。 新制的大浴盆是素娇的主意,这一遭宽阔的很,完全能半躺进去,衙内正享受时,靖国府来了客人。 当怜卿进来向素娇通禀说有个叫秦桧的人来寻衙内时,莺美神情却是一动,靖国夫人也是一怔。 “你去说与衙内,看是不是衙内着这人来此寻他的……”只要是寻衙内的,靖国绝不敢误了过去。 怜卿出去时,霸王娇道:“秦桧?是个做什么的鸟?却不曾听咱家衙内提过?夜间来寻什么?” 莺美笑了下,便把去年一遭事说了一便,末了道:“……那秦桧一点小心思给衙内窥破,他吃了飞醋。” 霸王娇掩嘴低声笑,“只是我们莺美夫人这份殊色,哪个汉子见了要不心动都不是男人了,衙内吃点飞醋也属正常,只是他出那招整人的计也够阴损,你偏出言替那秦桧说话,换我是衙内,只当你暗通那秦桧。” 莺美啐了她一口,“我岂是朝三暮四的荡性?只当时没多想才说了那一句,出口也后悔了,正巧折家月茹在场,替我分说了一句,但坏衙内当夜还是寻了其它理由治了我一遭,那秦桧不是个好人,卖了我不说,还把衙内的《满江红》私下传给童阉,才有了皇上拿那词说话的一节,今遭衙内诳他来,怕是要治他。” 靖国夫人听的分明,美眸中厉色一闪,“这个不知死活的黑心厮,狗大的胆儿,敢谋算咱家衙内?欲借童贯之手害了衙内的性命,真真是该活剐了的货,我去听听衙内怎么说,若要治他,今儿夜里让他爽落!” 素娇出来时,怜卿已奉命出去接待那秦桧了,她在浴盆边弯下身子,附唇在衙内耳侧,“可是要治那厮?” “嗯……这个人留着只是个祸害,倒不是我惧他,只是瞅着他心烦,怎么治由得你,但须留着他的命,这厮既想认阉为父,本衙内就成全了他,我可是拍着胸脯说我小姨娘好大本事,你荐他入宫谋个差事吧!” 靖国夫人领略了衙内的弦外之音,轻笑道:“小达达吩咐的话,素娇哪敢不细细做好,小黄门有他当的。” 回转了内寝,靖国夫人微微颌首,坐下后与莺美、霸王娇两个人低声的道:“这鸟厮欲谋莺美夫人怕是给衙内记在心上了,今番让我保荐他入宫做个小黄门,我只恨他歹毒心肠欲害衙内性命,哼,让他尝尝本夫人的手段,两位姐姐怕没见过稀罕的狎耍,要不要去开开眼界?对这等歹人,正该使些歹招来狠治!” 莺美性善,只听靖国夫人这般说话就知手段不同寻常,当下摇了摇头,“我与那秦桧算旧识,不便去!” 霸王娇却道:“你搂着衙内歇息好了,我与素娇去,手正痒着,我亲力亲为替衙内出了这口恶气去!” …… 秦桧踌躇满志,跟着郑怜卿入了靖国府,美仑美奂的豪宅府第只看得他眼花都乱了,入了中进院,遇见的更是俏婢侍女,连男人都没有,灯火辉映下,阁楼上分明有裸赤着身子的女人晃动,不时有娇笑声传来,这叫秦桧一颗心更飞荡起来,东京坊间暗中有传,靖国夫人面首无数,入幕之宾皆得官而后贵。 有些话以讹传讹,早失了本来面目,但越是如此越才勾动人心,秦桧私心还埋着另一个想法,他以为安衙内在为他小婕娘‘荐宾’入幕,以自已的文采相貌,想来也不难过得此关,真能爬上靖国夫人的香榻,后日飞簧达腾等闲小事尔,不能怪秦桧有这种想法,按市井流传的说法,任何进了靖国府的人都会这么想。 适时,一个俏婢迎面行来,然后在怜卿耳侧低低耳语了两句,怜卿点了头,打发那俏婢离去后,就领着秦桧穿过中进院落入了后一进左边一处独院,院中三幢楼阁,坐北面南的那幢三层高,气势浑厚,只是楼都黑着,怜卿入来时,早有几个宫监打扮的白面皮府从躬身侍候着,“正楼掌了灯,夫人稍后便至!” 秦桧听了这话,一颗心更滚烫起来,他入京有年,却未曾得睹靖国夫人的芳容,今夜真要见她了? “秦公子是太学上舍颇有些名声的学子,只这遭来靖国府上,可有其它的人知晓吗?”怜卿问道。 秦桧忙道:“没敢张扬出去,小可来此公安衙内一人知晓,旁人皆不知,便是小可至友也不曾说过!” “如此甚好,靖国府中有些规矩,也不因任何人到来而更改,秦公子这刻自行决选,真要入府吗?” “……决不反悔,小可在京中无亲无故,如今得安衙内提点,有幸迈进靖国府来,乃是祖上积德了。” “如此便好,你稍候,入府者须签名画押……”怜卿早摆手让随在身后的婢子去准备了,领着秦桧入了正楼厅堂,笔墨纸砚已然摆在了桌子上,秦桧过来一看,只白折一张纸,不由怔住:“这如何签名画押?” “不妨,落名画押在左下角即可,其它事靖国府上自须理会。”怜卿神情恬淡安静,看不出一丝害色。 秦桧略加思忖就签了名画了押,他却不知掉进了靖国夫人的算计中去,这签了他名的宣纸很快变成自愿入宦的请愿书,怜卿着人把签名的纸拿走后才道:“如此便好了,且听我细述一下入府审验规则……堂下正备浴水,你稍后便去沐浴,之后自有人带你过验,若不合准则也自请你出府,市井多有传说,你自听过?” “听过听过,还望女意管通融则个,小可只、只是身上有些许痣暇,若因此给捋出府去,真也冤枉。” “哦……若只是这般我倒可为你通融一二,只是你它处须出色些才好叫我说话……”怜卿笑道。 秦桧忙道:“小可非是自诩,只过了这关,定不给女意管丢了面皮,日后若贵,也必忘不了姐姐恩情!” 这小子倒会说话,三句话没说完就称姐姐了,怜卿心说,非是前有衙内,这厮倒也是个会讨人喜欢的。 稍顷,怜卿便离开了,秦桧给宫监领入偏厢沐浴后,再寻衣裳时却没有了,那宫监道:“裸行便可!” 如此就给领入了正楼二层去,早在他沐浴时,素娇、霸王娇等人早到了,环侍左右的除了怜卿和几个俏婢就是五六个宫监,再就是七八个粗水桶腰身的大脚仆妇,她们皆是府中打杂役妇,专事各类粗活的。 而素娇和霸王娇都重纱覆面,一袭深色大氅裹着,神秘的模样叫人看不透,秦桧入了二层见这等阵势,不由臊的面红耳赤,双手掩住胯间,身子轻轻发抖,这一刻他有点后悔入府了,但随来的宫监却一左一右挟搀着他两臂拖了上来,秦桧目光转向怜卿时,才看到她眼中尽是鄙夷之色,心里不由咯噔的一下。 “小、小可本是来寻安衙内的,只不知贵府这般做弄小可,却是为何?”秦桧这时感觉不对了。 “你欲与府,我家夫人成全你则个,左列一共八个役妇,你只喂的饱她们,头一关便算你过了……”怜卿翙秦桧脸都白了,却转首朝一堆役妇道:“你等还发什么楞,如此一个娇俏郎君一等品貌,看不上眼?夫人有吩咐,哪个做的尽心尽力,月银加一两……”这话一出,八个役妇眼都亮了,一个个撕脱了衣裳,抖着一身肥肉就朝秦桧扑了过去,这等场面把霸王娇也看的呆了,再转眼里,那秦桧早给八堆肥肉淹没了。 可怜秦桧哪受过这等非人的折腾,才叫唤了两声,一张脸便给磨盘大的肥腚臭沟子挟住了,那役妇疯了一般揪着秦桧发头狠命的前后挫腰,五六只手一块在他胯间揪扯,一个身子给扭的不成人形,其惨无比。 霸王娇算能忍的,但看到秦桧那物什仍能矗直了,也不由惊叹,“这厮也真厉害,我看的要吐了……” 素娇哼声道:“成为阉人之前,还能这般享受,日后他想起来定感念本夫人,怜卿,让他爽足一夜吧!” 第145章 朝堂 政和四年,农历六月廿六,徽宗赵佶开了恩科给安家小郎,结果就不用讲了,肯定是赐进士出身了。 同时,北方传来了军情,辽国在燕云诸加强了兵力,而黑水女真人也进一步对辽国进行了袭扰。 文德殿,常朝所御,徽宗赵佶龙颜半阴沉着,百官皆侍立在殿中,一班文臣、一班武将;而文臣辅首赫然是王黼,这王将明今年才三十六岁,居然位极人臣,这在大宋历朝中却是极其罕见的宰辅之臣,之前有蔡京排在前边,还不觉得剌眼,可这时他位列一班之首,就是赵佶也感觉太‘儿戏’了,心里不由一叹! 再看武班之首,以前是童贯,如今换成了郑居中,虽然童贯今日也站在这殿上,但心虚的站在次位上。 王黼,王黼,这个王黼还想着再迈一步吗?赵佶负在身后的手攥紧着拳手,微微震颤着,不觉就瞅了一眼侧左立着的梁师成,非是他力荐,王黼怎能轻登此位?细细想想,这王黼有什么功绩资历?好象全凭自已一喜之念拔高了此人的尊位,心念及此,赵佶更衍生了怨气,龙眉越发蹙的紧,沉吟着便开了口…… “王爱卿,辽国在燕云诸州加强军马,你且说说看,其欲意何为?莫不是真的要毁约南下吗?” 王黼哪通军国大事?他的本事是耍奸争权谄事媚上,说到真正的学术那就不用扯了,诗能吟两句,别的嘛……此时听赵佶先拿他问事,心头就慌了,拿眼角直瞥侧前方的义父梁师成,怎奈梁师成根本不看他。 这时一班朝臣也没人出来插言,皇帝在问王黼的意见,谁敢跳出来接舌?那不是捋王右相的脸吗?其实王黼倒寻思着有个人此时出来先起个话头,也算给自已救救场,但他很快希望了,这时是没人出班的。 早些年王黼做言官,曾助蔡京复相,骤升了御史中臣,他的真本事是弹人事非,后来迁入翰林院做学士,其人却不务实,也没干过州府实缺,极度缺乏治世学术,军国大事方面更只会挑人的错,从没主张。 “这个……依为臣之见,辽使上次前来痛斥我大宋毁约在前,此次用兵在燕云十六州,只怕有图谋!” “照王爱卿所言,就是说辽国真欲兴兵叩边、轻启战端了?”赵佶也是糊涂蛋,对这些事搞不清楚。 “这个……臣以为不得不防,辽人占据燕云一十六州,使我北疆失了倚仗,若提兵南下,只怕……”王黼下面的话还没敢说,他是真的怕辽人兵犯宋境,两下相安无事,各自快活自已的,何必打打杀杀嘛? 一说到要启战事,赵佶更是头痛,不由就望了一眼站在郑居中后边的童贯,都是这个阉货给惹来的祸。 童贯也在偷眼细观赵佶神情,见他瞥来的一眼充满了怨忿,不由心就凉了半截,只怕这笔帐又记自已上了……他这边念头还没转完,尚书右丞李邦彦就出班奏道:“禀陛下,王相所言极是,未雨绸缪防为上!” 赵佶想一想也对,一但辽骑南下,若无重兵抵挡,只怕一路杀过黄河来,那时再想抵御就怕迟了。 这时不知是谁轻轻哧了一声,本来寂静大殿上,静的落针可闻,一众文武也正等着皇帝开言呢,偏是有人哧出声来,乍闻还真是剌耳,不少人回首朝文班末位望去,那里站着的赫然是特科状元乐寿安衙内。 做为恩科状元,今日被恩准上朝也是一个特例,按常例,他这种新科哪配站在这里?一般会打发出去磨练三载才授实缺,但有鉴于安家小郎功勋卓著,不仅救过皇后的命,还在北边立了功,又秘献了制衡权卷,赵佶对他也算是另眼青睐了,今日赐他临朝,也就是想让他亲历一朝事,下朝后再让他指出今日朝堂上御权的那个平衡点所在,也亏赵佶想得出来,居然让安衙内发挥这样的作用,连安衙内自已都想笑呢。 事实上不少人还不认识这位新面孔,比起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他都显的太年轻了,真不该站在这里。 李邦彦也是个极年轻的权臣,本来他与王黼暗中不和,今日出来捧他却是为了一个共同的对手:童贯。 试想这李邦彦是1108的进士,如今才是1114年,仅六年时间,都不知他是怎么窜到尚书右丞这个位置上的,事实上他的本事和王黼一样,极善迎奉圣意,曾历任起居郎、中书舍人、翰林学士承旨等,可以说是翰林派的,与王黼晋升路子大致差不多,须知翰林院是皇帝的‘顾问秘书院’,翰林学士一贯有内相之称,堪为将相之储,他也是美风姿的俊秀人品,又工词善赋,正合赵佶的欣赏品味,官拜右丞大致由此。 赵佶的用人观点好象就是以诗词为鉴审标准的,诗做的好,就代表这个人有才华,有治世之能,蔡京也是因此得了赏识才复相的,至于童贯、高裘是赵佶未登基前就讨好他的人,算是嫡系了,又作它论。 说起来李邦彦私下里与皇帝关系不错,他长在市井,又会踢球,时常陪皇帝在宫中笑闹嬉耍,兴起时会把自已剥个精光,手舞足蹈的只为博皇帝一笑,宫中嫔妃都为之惊悚,郑皇后也曾撞见过,斥其猥亵鄙俗,皇帝却为他开脱,君臣嬉闹之此,也难怪郑皇后对赵佶有看法,而李邦彦自诩有奇宠,便我行我素。 今日朝堂上才发言便吃人哧了一声,他不由做色,阴沉着脸注定安衙内,“你是何人,胆敢嬉闹朝堂?” 安敬却不以为然的道:“李大人差矣,下官只是鼻间堵了一块鼻屎,适时哧之出来,省的憋着难受!” 听他这么说,满朝文武‘噗噗噗’的都笑喷了,李邦彦却面红耳赤,此子分明借言嬉戏,“你大胆!” “李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大宋例律莫不有朝堂上不准省鼻一节?下官若叫鼻屎弊死,岂不贻笑方家?” 殿上原有的阴霾气氛至此化的乌尽,连徽宗赵佶都笑了出来,他这时摆了摆手,“李爱卿莫要计较,此人乃是新点恩科状元安文恭,朕今日赐他上朝开开眼界,却不料闹出笑话来,你两个先归班,郑爱卿……” “臣在……”郑居中也收了笑,肃容出班而立,那李邦彦也吃了一惊,原来此子便是安衙内?童蔡两家三个衙内之死的幕后凶手?郑皇后的外甥?这个人自已还真不能得罪了,郑系势力正在涨期,却须小心! “郑爱卿,辽国果欲启了战端,你可有良策以对?”赵佶虽然心里害怕,但他却要一个一个的问下去,那日安家小郎便说了,军国大事要三番五次的多询问重臣意见,不可偏听偏信,各人所见不同,也能看出各人对军国事的认知,为帝者,首重识人,其后是量才而用,如果自已都不了解自已的臣工擅长什么,只怕到了难事来时就要抓瞎了,还有一条,就是辩,理不辩不明,要多听臣工们就事论事的理辩,一辩就明! 之前赵佶升殿言事,权臣们说什么就是什么,难怪蔡京权势滔天,他说的话连自已这个皇帝都认可,臣工们会怎么想?不认可他行吗?想想也真窝囊,蔡京昔日独大,完全是自已捧出来的,唉,怪得了谁? 郑居中也是个腌臜人,他对军国大事也是没个主张,善附大势,这刻皇帝问他,忙道:“臣亦以为眼下之计应防着辽国一手……”他这话才说至此,安敬就打了个喷嚏,这回连赵佶都蹙着眉瞪了他一眼。 不过郑居中却有了警觉,他知道这安家小郎胸藏奇谋,借着回头望他一眼之际,却见他微微摇头。 郑居中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自已说错了?难不成让我在这里和王黼、李邦彦唱反调子?那不是又要吵闹起来?但想一想,安敬也不会害自已,但他凭什么就断定王李二人之议不对?不行,话不能乱说。 “……陛下,臣以为此事还须多听边关奏报,多方收集辽国军情动向再做善议,眼下定议不妥!” 急中生智的郑居中耍了一手‘拖’计,他这么说倒也显的老成持重,其它臣工也挑不了他的不是。 赵佶眉锋又蹙了下,目光落到高裘脸上,那高裘一龇牙,却避开他的目光垂头下去,只这个动作就让赵佶心中一抖,看来这个会踢球的高裘也无善谋,唉,蔡京在时,他们一窝人只瞅着首辅,如今蔡京去了,竟是这般场面?难道朕成捋错了蔡京,这时想到这个事,似乎真觉得少了一根主心骨,反过来又想,没了蔡京,难道我赵佶就解决不了军国大事了?目光继续兜寻,邓洵武?蔡攸?一个个都假做苦思状,装逼呢? 唯六旬六臣候蒙,笔挺站在那里,一脸从容神色,赵佶心中一动,“候爱卿,你对此议有何话说?” 候蒙出班,郎声奏道:“禀陛下,臣以为辽国在燕云诸州增兵无非是防犯我朝兴兵罢了,眼下女真人闹的正欢,辽国哪有心思举兵南犯?若陛下也往北境增兵,必然逼辽人背水一战,依臣之见,无须理会便是!” “呃!”赵佶一楞,思忖下却也觉得有理,但他心中忐忑,又问道:“候爱卿所言有理,只是,万一辽兵趁我边关兵力空虚,一举南下了,岂不是坏了大事?它又恨我大宋毁约在前,非是无此报复之心吧?” 童贯这时咬了咬出班了,“禀陛下,候大人一言中的,辽国如何强势也无轻启双线战事的可能,如候大人所言,女真人闹的正欢,巴不得辽国往我大宋方面多投些兵力来,他们却可在东边折腾,而辽国亦怕出了这漏子,才在燕云诸州增强了防御,臣以为辽兵断无南下之理,若派兵加强北线,恐引起更大谬误!” 对童贯的本事,赵佶还是信服的,听他说的斩钉截铁,对他的怨气不由消了不少,比起高裘等人,童贯还是强了不少的,唉,此人还须重用啊,一念及此,点点头道:“童爱卿颇知兵事,所言定也不虚!” “陛下……”蔡攸却在这时蹦了出来,“为确保万一,臣附议王相之言,必竟盛冬去后,辽国兵精粮足,若真来攻,我等又无丝毫防备,却也不妥,依臣之见,北方五路安抚使司当重置,屯粮操兵,以备不测!” 如今蔡京罢相了,首辅空置,各人再不表现,辅位不保给谁坐了去,蔡攸细细分析了朝堂形势,他则以为那个位置非自已莫属了,本来与童贯也有暗合,但现今形势变了,童贯这个人不能让他再独擅枢府了。 北方五路安抚使司早归了路治,再分出来怕是又来一顿新的折腾,但若不置,战略上就输人一筹,赵佶虽不懂军国重事,也知五路安抚使司的重要性,但今日朝议已经让他头痛不已了,摆摆手道:“朕再想想吧,此议暂罢,尚有一事,朕也想听听诸位爱卿的意见,便是枢密院的军事重权,如今童爱卿与郑爱卿皆领枢事,是为不妥,朕欲裁撤枢密使一职,改置枢密军使若干,副军使若干,枢密军事总权由朕独揽!” “陛下圣明……”王黼头一个纳头拜倒,李邦彦也不落人后,跟了就跪,高裘第三,蔡攸第四,邓洵武第五……童贯一震,腿也软了,在郑居中跪伏之后,他也跪下了,完了,枢密重权再不是一个人能掌的了。 不说是童贯,就是郑居中也傻眼了,赵佶何时变的如此厉害了,居然突然甩出个枢密院变革措施? 而这就是前些时赵佶与安家小郎秘谈之后得出了收权新措举,连安敬也有点后悔给讲的那么详细了。 “翰林院拟旨……枢密院新置枢密军使、副军使若干,总领枢密院事,筹谋军国大事,凡军令非朱批皆废而不行,此置即日生效,授郑居中枢密军使、授童贯枢军使、授邓洵武枢密副军使、授宋恽枢密副军使……” 两正两副四个枢密军使,但不限额,高裘在下面急转眼珠,自已虽为武官之首的太尉衔,但却未入枢府,一直就被人取笑,这趟新置也没自已的份,心里不由更是焦灼,眼珠忙朝蔡攸瞅去,还打眼色给他。 蔡攸自知高裘心中所想,私下里他都不止一次说过想进枢储了,思忖再三,眼见退朝临近,又出班奏道:“禀陛下,高太尉一直领武衔之首,官拜太尉,但始终未入枢府,参与真正军国重事,臣以为不妥!” 赵佶也高裘有些什么本事,张了张嘴,不由自主的就望了一眼末班的安衙内,见他蹙眉,便又想到了那句话,既不能轻拿,又何故轻授?适才高裘还躲自已,唉,想想便道:“枢密军使并无限额,但无军功则不轻授,又说高爱卿已是开府仪同三司,位列文相,再授武尊,只怕民间非议扰朕耳根,有功自当别论!” 高裘头都不敢抬,却知入枢府的梦想又一次破灭了,蔡攸也没说什么,皇帝之意甚坚,似换了个人一般,叫他都看不透了,这时候梁师成唱喏一声,“有事再奏,无事退朝……”结果,这班朝会就此散了。 第146章 无耻的皇帝 是夜,在集英殿排开御宴,赵佶为庆贺自已重掌了枢密军权还喜欢,又因辽国增兵北边只是虚张声势而开怀不已,宴至三更末时才罢去,安衙内也有参与此宴,宴后皇帝还没准他走,早有梁师成拦了他。 “新状元,陛下今日甚喜,夜间更有新奇戏耍,随洒家这边来吧。”梁师成笑的暖味,衙内只得应了。 于禁中再见到赵佶时,他早换下了龙袍,改掐成一付商甲模样,见安衙内来到,哈哈大笑,“……你也换身衣裳,陪朕去耍耍,夜里还有酒喝,美人儿也少不得要陪,朕欲与你通宵推论秘事,莫不是要推却?” “微臣得遇龙宠,舍命亦当相陪……”衙内也知躲不过了,陪就陪吧,只看赵佶这身打扮,便知他要出宫了,心头一动,莫不是去钻地洞私会那花街魁首李师师?八成是了,大宋好有名的妓子,应当见识。 不出所料,换过衣裳之后,在梁师成带领下,衙内跟着赵佶在几个宫内太监陪护下钻入了地洞去。 乌七模黑的,也不知走了多久,再次见着光亮时,却已经到了地头,这地洞修的也妙,一头至皇宫禁中,一头至花街妓寮,心里猜着是李师师的下处,衙内便细细打量起来,这房间陈设颇有书香味,大书案还真是气派,山水屏风把房间隔的更是有品味,墙壁上挂满了名画词,又一侧书阁子上皆列古芨经卷。 几盏巨烛环、壁上油灯更把房间映的通明透亮,转过左侧屏风,却是一张八仙桌、几张檀木椅,约模几步外是一张溢着脂粉香气的大圆秀榻,四面粉帘纱帷堆簇,软铺锦盖,奢华已极,那大床怕有丈五方圆,中央更置一张圆桌,桌上陈列着各色精美干食,整个儿地面上铺就着厚厚的地毯,真是个好享受的所在。 “……禀陛下,外间那禁卫司统领已统率禁卫警戒了,教坊司诸艺妇亦至,师师姑娘正在梳装……” 梁师成出去溜了一弯,进来这般回奏,赵佶满意的点了点头,“嗯,甚好,你外间歇着去吧,有事朕自使人唤你……”打发了梁师成,赵佶这才对衙内笑道:“朕带你来此处,自也视你为心腹用仕,中枢制衡之道,博大精深,今夜你陪朕边耍边谈,此间可为朕之宫外娱营,此间主人李师师更是京中花魁艳首,你来看这厢……”赵佶引着衙内转到右侧屏风后,这边景致又变,却是一个陷入地面四五尺深的浴池,花岩砌成,接衍无缝,端的是鬼斧神工,内池围另砌坐阶,好似现代的澡堂一般,“哈……此池名为鸳鸯池,注满香汤沸水泡上一番,也是极致享受,池宽且宽,十数人入内亦不拥挤,拥美人入香浴,饮醇酒戏娇娥……” “微臣惶恐,怎敢与陛下同池戏耍?”安衙内一由就苦笑了,没想到赵佶邀自已来是要陪他荒淫的。 “哈……朕已换下了龙袍,戏耍时你只当朕是庶民便可,朕观你工,英挺奇伟,银面紫睛,发质乌黑,当是旷世伟男之相,与朕共浴,亦相得益彰,那王黼、李邦彦皆随朕于此欢戏多次,教坊艺婢三二十个也提的翻,你若耍的好,朕一开心便把李师师让你提了也属等小事,但若扫了朕的兴致,也必饶不得你!” 衙内直翻白眼,只知道传闻中的赵佶是极尽的荒淫,也不曾想过他耍起来会这么疯狂,哪顾君王之仪? 心念这些时,不由飞快的筹谋起来,能和赵佶一起耍吗?只怕把他耍的以后都没脸做男人了,咋办? “安敬,自朕为你那卷制衡之道动心后,便派人暗中察实了你不少事,你以为朕在禁中甚么也不知?” 这话让安敬心头一震,自已一直以来还真的小瞧了这个皇帝,赵佶深味深长的一笑,“南北舟事做的不错,但还欠缺规模,河东煤石生意却是大财路,皆控与南北舟事手中,隆德府劫袭一事,后来闹的沸沸扬扬,亦出自郑家手笔吧?谁在幕后策划,谅你也未必知晓,是河间府郑仕元仰是河间郡王郑绅,朕还未查清,你若肯为朕效死力,日后必保你富贵荣华,你那姨娘虽为替朕添一子半女,朕亦保她中宫之位不失!” “陛下宏恩,臣愿为陛下效死命!”安敬心叫暗叫惭愧,百密一疏,居然把大宋最有权势的赵佶算漏了。 “哈……甚好,过些日子,朕派你往建康府筹建江南舟事,实职由你父亲安贞挂任,实务则由你来主持,你替朕把南北舟事收归麾下,便是奇功一件,暗中监视郡王郑绅,若其有异动,秘报入京,晓得了?” “臣遵陛下圣谕,桩桩件件必然为陛下办的妥妥当当。”安敬心说,你倒是会用人,让我收我的舟事? 赵佶对安衙内的反应表示满意,在权位利禄面前,莫说是姨娘什么的扯蛋亲戚,就是亲父子又如何?蔡京蔡攸就是先例,正因为有了这个先例,还有更多的手足相残争位史实,赵佶才会认为安敬足以被自已许下的高官利禄所打动,他伸手拍了拍安衙内肩头,笑道:“你真是好本事,去岁太学外舍武院的那个女霸王呼延娇是给你拐跑了吧?等朕转过念头寻她时,却不见了人影,你倒是与朕说说,此女如今安在?” “这……”衙内郁闷了,但他从赵佶眼底看到了一丝阴郁和嫉妒,心下不由一震,忙道:“不瞒陛下,臣这趟路过隆德回京途中去了呼延府上,呼延庆亦把他女儿呼延娇许配了给了臣,只等禀明家父择日完婚。” “呃?许配了你?”赵佶眼一翻,但很快又露出了笑容,“倒是郎才女貌,甚好,甚好,听闻这女霸王神力无敌,单臂举得起千斤石狮,如此猛悍偏又生的如花似玉,真乃旷世之奇女,今夜叫你来有一事要议。” “陛下只管说,但凡臣能尽心尽力的,必不叫陛下失望……”不管什么事吧,先表了忠心耿耿再说。 反正是虚应故事,只待老子一回了府,便是龙归大海,你赵佶连根鸟毛也算不上了,惧了你才是怪事。 “朕也观你是做大事的料,你我君臣正该心意相融、祸福与共啊,只你不厚道,瞒了朕许多事不说,还拐走了朕看中的嫔妃人选呼延娇,你可知这笔糊涂帐要清算起来,你要失去什么吗?嗯?”赵佶道。 安衙内这时心知肚明了,暗骂一声,这个货耍别人的婆娘耍上瘾了,蔡京的妾,蔡攸的妻,说不准还有王黼的妻、李邦彦的女人,如今却把如意算盘打到了老子头上,好,很好,老子先满足你的淫思妄想。 “臣万万不敢与陛下争抢妇人,只一个女人算得了甚么?便是臣这条命也是大宋王朝陛下你的!” “哈……安卿果然心怀忠志,朕甚慰之,唉,此事朕亦不叫你做难,你既与呼延家明媒亲定,朕岂能夺臣所爱?她仍做你妻便罢,只是,嘿,朕有一个小小心愿,还须安卿鼎力玉成,事成时,必重赏你。” “先谢过陛下体恤微臣的宽宏心思,臣蒙陛下看中,更不计掠美之嫌,臣肝脑涂地,粉身难报啊!” 赵佶笑的更美滋滋了,这个安小郎很会表忠心,若言行如一,还真能重用,当下道:“呼延娇尚为处身?” “处子元阴,臣未曾染指,呼延一门忠正良孝,家训极严,妇德更重,未至嫁日,她哪敢破身?” “嗯,甚好,你禀时父母完婚时,洞房便设在此处吧,朕只拔她头筹,她仍为你妻,你以为然否?” 衙内忙抱拳垂首恭敬的道:“臣幸甚……”吐出这三个字时,他心中亦掠起了从未有过的杀机,赵佶啊赵佶,你这轻浮性子却要害了你的性命,我本不想设计一出‘弑君’的戏,你却非要迫我,我便成全了你。 …… 水气蒸腾中,几个教坊司的出众艺婢裸身入池,赵佶也三两个艺婢侍候下解尽衣裳滑进了池水中去。 衙内却不曾想过,头一次与会李师师竟然是袒裎相见的,给赵佶硬迫着褪尽衣裳入了水池里时,那李师师亦登场了,她赤足转过屏风,浑体上下仅裹透明轻纱,乌丝盘首,金翠坠满,那张清秀水灵的玉容很难相信此刻的半裸姿态是属于她的,雪堆的胸颤巍巍的抖,端首紫色的突隆触目惊心,柳细的腰款款摆动,那尊丰盛的玉臀跌荡有致,浑圆修长的笔直美腿寻不见半丝暇疪,哪怕入定的老僧瞅见这一幕也须发狂。 李师师出身在贫户市井,自也脱不了这时代市井底层庶民的俗性,她是见惯了穷苦人日子的,也饱尝过世间的冷暖,在得知她遭遇了出宫私耍的皇帝之后,李师师也动过所有女人都会动的凡心,水浒传中曾说,李师师使尽浑身解数取悦徽宗,只怕非是如此,赵佶也未必对她流恋不舍吧,另说师师色艺双绝,冠盖当代妓林,怕也不是虚名,但她还有另一面,就是江湖女人的一面,讲义气,有忠肝,非是守财奴。 金兵南下时,李师师捐尽一生所得,只为抗金,爱国情操体现在一个妓子身上,可歌可泣,后世人称师师为飞将军,如此一个女子,绝不能仅看她的表面,在市井妓户为了生存,在这个年代卖身卖肉根本不是稀罕事,最真实的就是活着,这是太多人一生中唯一的信念,一个柔弱女子,能凭已力生存很不易了。 衙内清澈的眼神不含一丝杂质望着李师师,而李师师仅是飞快瞥了他一眼,在赵佶面前,她不敢注意其它男人,即便这个男人比赵佶更让她动心,她知晓自已有多么孱弱,眼前的赵佶动动脚趾足致她于死地。 她知晓如何让自已的生命得以延续,迈入水池中的师师,轻轻依偎在赵佶身侧,小鸟依人的娇姿极惹人怜爱,赵佶其实早耍腻师师,只是喜欢出来到这里缓解松懈一下国事的忧重,即便他无能,他也在为这个赵宋王朝揪着心,因为他首先不想丢失了皇权,其次就是舍不得一切奢侈的享受,所以他也忧心重重! “……师师,寡人与你引荐,他便是恩科状元安敬,也就是盛传的乐寿安衙内,你可曾与闻?” “啊!贱妾确有耳闻,原来是安衙内当面,妾身这厢有礼了……”李师师是打心眼儿里对这个安衙内佩服的,绝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大名鼎鼎的安衙内,令她俏脸发烫的是,安衙内这般英姿勃勃,更与自已袒裎相见,即便水雾蒸腾,仍能看清他一张俊脸是何等端秀,最难能可贵的是他眸清神正,无一丝欲色。 侍浴的几个艺婢,和李师师一样,皆是轻纱裹体,被水浸后贴在身上,妙相更现,腹下黑绒绒在水中飘洒着,有若弥漫开的黑藻,即便此刻如此销魂的光景,衙内也不为所动,枉负了他青壮盛年的虎躯。 赵佶早就注意到了衙内的雄厚天赋,在他面前,自已似一个小丑一般,这一刻钟,他心中升起了一个残忍的念头,阉了他,阉这个让我丢尽面皮的安衙内,但来来回回扫荡了几次之后,发现衙内那物寂死不动,不由就纳闷了,怎么可能?如此香艳场景,他居然无动于衷?他还是男人吗?莫不是他有隐疾在身? “小郎,且放开身心尽情享受便可……啧啧啧,寡人观你那物,真也罕见,那王将明、李邦彦之流,便是矗的半天高也及不上你此时伟状,今儿寡人算是开了一回眼,你几个艺婢,谁把小郎那物耍的矗起来,寡人便给她脱籍还良……”赵佶嘴里说着,心下尤忌安敬,只他的阴晦眼神却没瞒过衙内的细致观察。 也因此,衙内心中有了计较,当下苦笑道:“不瞒陛下,臣确有隐疾在身,长成二十载,那物未矗起一回,非是这般伟硕怕要愧对列祖列宗了,只老天有眼,赐我这软物,勉力可入女户,但行事却苦不堪言!” “啊?竟有此事?”赵佶大惊之后复又有喜,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哈,“你此言当真吗?” “安文恭长了几个脑袋敢在陛下面前戏言?”衙内自恃秘功有成,若心中念定,任你百般挑逗也没用。 “寡人不信……你几个谁的萧艺精纯?若唆的矗他那物什,寡人另赐黄金百两……”赵佶怕他耍诈。 …… 夜半更深,好大的圆榻上,赵佶唏嘘不胜的叹着,“……天忌其伟啊,安卿竟患此疾,朕甚怜之!”适才三两个艺婢只唆的牙都酸了,也未把小衙内侍候的发飙,至此赵佶是真的信了,也不在自卑了,反而认为自已的小东西比他那伟物只强不差,顷刻间怨嫉消散,代而起之的是一股舒心爽意,又想起要拔他新婚娇妻头筹的那事,便道:“……安卿此疾朕必为你守秘,至于你妻呼延氏朕也不叫她失望,你大婚次日朕便封她命妇,宫禁自由出入,她本武妇,体质必强,耐性必韧,朕宫中却有灵丹妙药,每遭必替你提的她哭着求饶,哈……师师,朕与安卿已有秘议,此节也不瞒你,朕既要提了安卿娇妻,亦要把你与卿共欢,你奉为花魁行首,艺艺精湛,今儿替朕好好的温慰安卿,那软物你若能弄进你的丰蚌里去,朕亦赐你百金!” 赵佶想来想去,却先以这种手段套住安敬,事实上李师师在他眼中不过是市井贱娼,说的好听,以娼换妻,好似他还赔了本似的,又似给了安敬多大的安慰,实际安衙内还真感谢赵佶的这番美意了,能当着他的面叫他的秘宠私房侍候自已,还真是件美事,何必李师师还是千古名妓呢,老子装着一回装出利了。 这恬不知耻的赵佶,居然准备替自已侍候霸王娇了,等那天到时,让娇娇把你那颗小豆芽摘下来你才晓得什么是爽,衙内也够坏的,任李师师过来俯首张口裹他软物,他却在心里开始策划‘弑君’大戏了。 粘粘糊糊折腾了半宿,李师师搞的香汗淋漓,才算是把衙内软物连挤带塞的纳进自已秘户,赵佶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真正体悟到了衙内说的‘行事苦不堪言’的精髓所在,“不做数,不做数,还剩半截。” 李师师哭笑不得,只管骑在衙内身上折腾,不小心挟的紧时,却又把软物全数挤出来,弄的前功尽弃。 “……陛下,饶了贱妾吧,做不得了,那物软的似鼻涕一般,如何塞的进去?贱妾认败了便是!” “……哈,好好好,只你累成这个样子,百金照赏,你下去歇着吧,朕与安卿还有事要议……” 李师师如蒙大赦,赤条条下了床就跑了,转过屏风时却又偷偷回转过来瞄了一眼衙内,好个英伟郎君,却患此恶疾,当直也是老天没了眼,真若吃他那伟物提过一遭,世间女子怕都没甚的念想了,造化弄人啊! 不说李师师离去了,赵佶盘了腿坐定,才道:“……枢府改置军使,朕也得益于制衡之道,这几日朕在寻思,若要把朝政大权收回来,只怕政事堂架构亦许重置,趁此时无人,你不妨给朕提些新奇办法?” 衙内沉吟半晌,他还未从李师师的折腾中醒转呢,略微整了一下混乱的脑子才道:“臣胡乱说说,陛下莫要当真……政事堂大权总揽于左右仆射手中,朝臣皆视左右仆射为百官之首,陛下若要拿权,无须大动架构,只革除左右仆射一职便可,崇宁年前,参知政事一直便是使相之职,此职正可复置,本朝诸职重叠,颇为混乱,如开府仪同三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等等,不若与左右仆射一并革除,削弱三省之权,加大六部事权,这样一来,陛下等若亲掌了六部,复以参知政事之衔由六部尚书兼领,加上中书、门下两省侍郎,可置八至十名辅政官,朝中大事皆不离六部掌控范围,陛下如此设置,再无他人专擅之机,此招颇善!” 赵佶也是明白人,细细思量下大点其头,击节叹道:“果是如此,但兵部也掌军事,岂非与枢密院重叠?” “非也!陛下,兵部等同大宋总防御部,置于战略之高度,而枢府则行具体军事细项,如兵部尚书,可由新置之枢密军使之一兼领,另外,臣以为枢府军使太少,军务大权仍过于集中,应当吸收重镇州府之出众武将入府参与军事筹谋,一但有起事来,陛下也方便收集综合更多的专项意见,以供策定最佳议案!” “妙哉妙哉!只是如此一来,地方州府的武将岂不是又要坐大吗?太祖钦定,文治天下……” “陛下,说穿了这些人只有议事权,最终决策权还握在陛下手中,谁统兵、谁出征,还不是由陛下决策?州府如何独大?蔡学士不是建议复置北方五路安抚使司吗?可将五路安抚使纳入枢府授以军使衔。” 赵佶不由蹙眉了,半晌好摇了摇头,“枢府之置暂时还按今日新议吧,你这番所见朕还须细细思量,倒是六部尚书挂参知政事之议颇善,三省权削弱,确有利于朕来掌控,如王黼、李邦彦之流,唉,说来朕便心酸了,他等若有你这般见识,也便好了,而你却太过年轻,朕便是想授你重职,你也压不住阵脚……” “陛下,臣以为,六部之外兼领参知政事衔者,圴可列入翰林院,只授学士衔,为示其重,此后翰林学士非州府良吏而来纳,如此一来,仕风必起,地方州府亦将涌现大批良吏,欲兴盛世,非良治不可!” “哈……你小小年纪,却胸藏丘壑,朕放你出去磨励一番,若干年后,你必为大宋柱石良臣也!” “臣谢陛下宏恩。”衙内交待了这番话,句句出自肺腑,就看赵佶有没有魄力做事了,当然这不光是立个机构的事,若只立了机构,他还日日夜夜的寻欢作乐,不思治国,收回了权有甚么用?只是找罪受。 这算是衙内的担心,只是他的担心很快就应验了,不久之后赵佶被诸事所缠,又开始放权,结果放的一塌糊涂,比之前更散更乱,最好还归罪于衙内的良谏,对此衙内也正无话可说,只得拥着郑皇后美臀去出气了,好心都让你丈夫当成驴肝肺了,不拿你出出气也实在对不起赵佶皇帝,可怜的郑皇后却惨了。 君臣两个人在李师师香巢谈了一宿,天光亮时,赵佶熬不住了,只吩咐道:“师师这里你日后随意来玩耍便可,还是那句话,朕欲分享你妻室,也不能没些表示,况且师师风华绝代,又系朕之暗室,你有福了!” 衙内谢了宏恩,心里却把赵佶骂了个狗血喷头,你个小豆芽,自家妻室都侍候不了,尽想着糟塌别人的婆娘,赏老子个妓女还这般自夸,待老子在建康安顿下来之后,便把你的皇后娘娘弄过去日日替你行房。 不说赵佶又和梁师成等人钻入地洞去了,只说衙内又泡进了池水中洗了回身子出来,衣物还未穿上,李师师就出现了,扑进他怀中又亲又摸的,口中还道:“衙内,师师慕名久矣,只便是衙内那物若涕般无用,但挤将进去也比皇帝那粒豆芽菜强了不知几许,只是挟着也觉得充实,好衙内,师师愿再侍候衙内一回。” 见她意乱情迷的模样,衙内也心动了,难怪赵佶喜欢她,当下捏了她脸蛋,“只怕你一会求饶……” 李师师伸下手时,不由啊的尖叫,感情手中那物矗起来了,“你如何做怪?”衙内却只笑不语…… 第147章 好个梁中书 仅仅过了两日,继枢府枢密使改置之后,赵佶又折腾出了‘政事堂’的新置,裁撤左、右仆射、开府仪同三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复置参知政事,三省长官皆领参知政事衔,中书侍郎、门下侍郎、尚书左、右丞、六部尚书、御史中丞;为政事堂正额必选,另有兼领‘参知政事’者非翰林学士不授,此诏一出,朝野震动,从蔡京致仕,到赵佶收权,短短没几个日子,朝廷中枢权力架构就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变化。 衙内只是冷眼旁观这一切,赵佶初尝御权之鲜,但以他生平兴趣来推测,用不了多久,必要累的他再一次放权,而那个时候争权夺位的形势将比之前更热闹,事实上眼下就已经开始乱了,王黼和蔡攸先慌了。 王黼是右仆射,蔡攸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偏是这两个衔如今都给裁撤废止了,权势滔天的两个人物,突然如在云端失足一般,哪能不惊不慌,不过王黼还好,他这个左仆射兼领着中书侍郎,但是转过来一看,倒是尚书左、右丞候蒙和李邦彦显的更靠前了,蔡攸最是抱屈、高裘排第二、郑居中排第三,他们三个挂的不是开府仪同三司,就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如今衔废了,没他们什么事了,上面又没个说法,能不急? 蔡攸是宣和殿大学士,但没归在翰林院,就数他最惨,哭着爬进禁中去求皇帝讨官了,赵佶可乐坏了。 “爱卿无须担忧,朕先下旨,除你宣和殿大学士衔,转授翰林学士,你先退下吧,余事再议!” 打发了蔡攸,又来了高裘,这个腌臜货更哭的鼻涕大老长,“圣上,微臣耿耿忠心一片,死而后矣!” 不用说,这是来哭官了,他这个殿前太尉,若除了开府仪同三司,那就算不得权贵了,只是个殿帅。 “高爱卿免礼平身,朕也为你职衔头痛,你一向领武衔之首,转进文班必惹微词,唉……”赵佶左思右想,这高裘除了会踢踢球,还会做什么呢?让他护皇后省个亲,还差点让人家给劫杀了,不是跑的快…… 想到这些,赵佶这心里也够纠结的,倒是皇后极力推荐过那个宋恽,此人是真的忠勇,又知武略,比高裘又或郑居中都有能力,只是资历浅薄些罢了,生死关头却比这个高裘有用,赵佶这么想是正确的。 “此番朕重整枢权,立志图新,三衙亦要归在枢府治下,你既为殿帅,可授枢密副军使衔……” 高裘心里那个窝囊啊,自问也没得罪了皇帝,怎么就把自已给降了呢?枢府副军使能和使相并论吗? “梁师成,着翰林院拟旨:三衙帅首皆领枢府副军使衔,授邓洵武侍卫步军都指挥使之职……” 郑居中第三个来哭诉,赵佶自知他是来哭官的,但兵部尚书这个衔是授给童贯还是郑居中,他还委决不下,事实上童贯对赵佶影响很深,必竟此人在西北一役中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拓疆千里,功高震主! “爱卿,近日诸事杂陈,朕有些焦头烂额了,歇缓三五日再议吧,朕视受卿为股肱良臣,必要重用!” 打发了郑居中,花蕊就出现了,赵佶忙起身迎着这个宠妃,伸手摸着隆起的小腹不由道:“你该歇下!” “臣妾见陛下忙的团团转,便命人沌了人参补汤,秦桧,把人参汤侍候上来……”随着花贤妃一声娇语,千古名奸秦桧登场了,他可是靖国夫人送给花蕊的厚礼,为什么要送给花蕊呢?因为靖国夫人知晓,花蕊心性残虐,收拾人的时候往死里整,可怜的秦桧被八役妇暴奸了一夜,凌明时又把两颗卵子给割了去。 不过他是头一个带着鸟入宫的太监,做为太监,至少他不用蹲着尿尿,软肉一条也聊胜于无啊。 霸王娇事后悄悄问靖国,为何割卵不削鸟?靖国却说‘我存必留个祸根给她,她知晓的事情太多,关键时候可凭此将把整翻,那花蕊性荡,又喜残狎,即便软肉一条,心里也必喜欢,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就算花蕊明知靖国的用心,在狎耍过一回秦桧的软肉之后也把他视做了心腹近侍,比廖权、费五强啊。 衙内得知这个情况后不由莞尔,赞靖国素娇心思细腻,又言‘秦桧可做为花氏倒戈的风向标,他若常侍花贤妃身侧,谅必无虞,他若有一日销声匿迹,必有变故,宫中只派人盯着秦桧就可以了,真妙棋也’! 秦桧入宫才第二日,就见着了皇帝,心情那个激动啊,未入宫前的雄心壮志皆灰飞烟灭了,他是恨透了安衙内,也恨透了靖国夫人,他绝对想不到自已会遭受那般非人的残虐,唯一庆幸的是自已还活着。 花蕊突然出现在皇帝御书房,自是有为而来,收了童贯几十万贿赂,事还是要办的,风儿也是要吹的。 “陛下,臣妾不懂甚么军国大事,但也知童贯此人确有治军之才,枢府新置,确须威重望高之人压镇,北边辽兵又蠢蠢欲动,似高裘、郑居中他们可都比不得童军使,啸风口一节臣妾亲历,感受至深……”花蕊这话无疑是指责郑居中、高裘两个货临阵脱逃的无耻行径,借此把童贯拔的更高了,赵佶也不由点头。 另说花蕊言郑居中的不是,越发叫赵佶心喜,如此看来,她是真的和郑系划清了界限的,甚好,甚好! “爱妃所言甚是,辽国兴兵与否,谁也拿不准,兵部还真须一员重臣坐镇不可,看来非童贯莫属啊!” 花蕊心知事成了定局,当即返回宫中就派人去了童府秘传音信,童贯闻得这个消息,不由喜的手舞足蹈了,忙派夫人童卓氏又挑着金银珠宝入宫去兑现自已曾许下的重诺,坐上兵部尚书位,枢府还是头一号! …… 衙内这几日也极受宠幸,日日总得跑一回宫里,赵佶更封他为翰林侍读,这个侍读可不一般,可能就是未来的翰林学士,侍读比崇政殿说书更居高资历,只眼下的翰林院真是炙手可热,要知道参知政事非翰林学士不授,想晋阶宰辅之位翰林院无疑便是进修最佳之所,莫说是翰林侍读,就是崇政殿说书也争破头。 衙内这两日与莺美、霸王娇、靖国、萧瑟瑟四女秘议大事,说到狗皇帝居然提出那等无耻的要求,霸王娇当时就大怒了,把赵佶十八代祖宗数着骂了个遍,最后衙内冷静提出‘弑君’大计时,她们全没声了。 “……我本不欲做这等背负骂名的勾当,奈何他要逼我,莺美,娇娇,你们说咋办?我要忍吗?” 霸王娇蹦起来,“忍个鸟的毛,姑奶奶绝计不受狗皇帝的侮辱,惹翻了我,夜入皇宫就摘了他的鸟头。” 莺美拉了她一把,“你且坐下,只你不乐意,当世之上哪个男人能欺负得你?眼下言说大事,以我看是咱们家的衙内正好有了借口谋逆事,唉,皇帝的私欲却要毁了他的江山,只是弑君事大,如何善后呢?” 靖国也慌了神,“是啊,皇帝一死,朝野必呈乱势,派系争斗,势力又重新划分,太子赵桓也非好鸟。” “扯什么狗屁太子,他只连根鸟毛也算不得,一不做二不休,我家衙内当皇帝是正招,别人我不尿他。” 萧瑟瑟只不说话,她必竟是契丹人,心思还是放在辽国的,不过她也希望自已的情郎篡位为皇的。 靖国道:“我也喜欢衙内当了皇帝,只是、只是觉得突兀了一些,我等一厢情愿,可大宋有多少人愿意?” 莺美蹙眉道:“素娇说的是,不是突兀,是太突兀了,摆明了就是叛国谋逆,难得民心,时机不成熟的。” 衙内哈哈一笑,“不是时机不成熟,是太不成熟了,但这不影响弑君大计,我大婚之日,皇帝必要归天。” “你心下早有了计较,却不说出来,看我们几个在这里耍宝不是?赶紧些说,我好谋划弑君细节。”霸王娇急不可耐了,“那个狗皇帝,待大婚之夜看我如何收拾他,姑奶奶找一百个悍丑如猪的妇人活活奸死他。” 大该那日整治秦桧的一幕给霸王娇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致让她认为,用这招对付男人是比较歹毒的。 事后衙内也知晓了那夜的一幕,若把这招用在赵佶身上,只怕不奸死他就把他折腾的羞愤而亡了。 “……弑君也非是明弑,只是皇帝给了咱们弑他的机会,李师师那处香巢在皇城外,行事起来方便的多,皇帝欲行秘事,自不欲多人得知,那夜也必简从前来,只消将知情者一一灭口便可,无非是梁师成几个太监罢了,事后把皇帝尸身从地道弄回宫去,再做成暴病而亡的假象即可,太子赵桓登基,皇后娘娘变做皇太后垂帘听政,至于其它的事,要看辽国、女真人的动向,即便辽国没有南下侵宋之心,但日后强大起来的女真人未必不会南下掠宋,战乱烽火势必烧到大宋朝来,我眼下一心只想在长江之南立下根本,便是划江称帝,另立一朝也非不可,反过来说,谋不谋逆都是小事了,重要的事项是要夯实南方的基底!” 五个人又密谋了一番,次日,晨时,衙内正在宅院里耍太极拳时,飞燕匆匆来报,“衙内,石秀回转了。” 石秀亲自去了一趟大名府,搞来了梁中书好些罪证,衙内大喜,亲自在厅堂里与石秀说话,飞燕着人端上茶水点心之类,细叙良久,衙内最后道:“……三郎,我看你还是先下建康府吧,皇帝欲在建康新立江南舟事,还叫我把南北舟事吞没,哈……我水路称雄之日不远矣,你南下首一个任务,就是廊清江南东路之宵小流寇,能用的留用,不能用的斩,公孙大郎在建康筹措已久,想来班底子也厚实,我乐寿精锐又在建府屯集,与折、种两家子弟一起的那个韩世忠是员猛将,知军事,通武略,可重用,你莫闲置了他!” “三郎得令,如无其它事项,我今日后晌便动身南下了,衙内以为然否?”石秀立起身来应着话。 “嗯,你自带着军情司的几个人去,有事可以灵隼传书与我,江南之兴,便要东路建康拓展吧!” …… 正午时分,郑居中出现在了靖国夫人府,每次靖国府派人请他时,他便知有新的动向了,这次他领着心腹万俟卨,在衙内没开恩科前,他还敢斜瞅一眼安家小郎,但如今就差远了,人家安衙内不光是恩科状元,眼下更是翰林侍读,不知眼红死多少人,万俟卨深感背靠不实,比安家小郎差了十万八千里还多。 午宴时,万俟卨给打发到了客厢吃小灶,正席上哪轮得到他来坐?除了郑居中,还有宋恽、衙内、靖国夫人,当衙内把一沓子从大名府拿来的帐目册子一一呈给郑居中后,他不由拍腿叫好,“梁中书完蛋了。” 后晌,郑居中就匆匆入宫面圣,只说这些帐目册子是无名人投在他府中的,只是来人不肯示姓,怕被梁中书谋害,如此瞎编了一顿,赵佶看过那些册子后大拍龙书案,“……好个梁中书,真乃刮财能吏也,蔡京过个小寿他便孝敬十万贯之多,难怪蔡京权倾朝野,只怕他一年入府银钱比朕这国库还要丰盛吧?” “梁师成,传朕口谕,即可抄没蔡京府第,掘地三尺,看看能挖出多少银两来?真气死朕也!” 梁师成苦笑道:“禀陛下,只怕迟了,蔡京往苏州养老,离京已有三日,据闻,出京时满载数十大车。” 赵佶眼都绿了,又拍书案,嗔目道:“听朕口谕,着御龙东直营精锐骑军追他回来,腐臣贪首必惩不怠。” 梁师成接令去了,其实他也吓的不轻,都搞不清郑居中把什么东西献给了皇上,居然大翻蔡京老帐,实则矛头直指大名府梁中书,看样子河北东路的大权郑系也想拿下来,传了令谕之后,梁师成派人秘召王黼,两个人在宫中秘会了一刻钟,梁师成告诉王黼,赶紧找合适的本系吏员,看看谁合适出大名府拿权。 王黼想了想,哪有个合适的人?倒是开德府的梁弼成合适些,但此人只瞅着河东,河北他都不想看。 郑居中这番又立了功,赵佶负着手在龙书案前逛了两圈,“郑爱卿又替朕分了重忧啊,该当赏赐,爱卿忠心为国,朕心甚慰,翰林院拟旨,授枢密军使郑居中翰林学士衔……”郑居中感激零涕,叩首谢了隆恩。 翰林知制诰张邦昌慌忙领旨奔出,梁师成在时,他永远没接旨的份,梁师成不在时才轮到他露脸。 张邦昌,字子能,永静军人,进士出身,历任编修、侍讲、直学士、知制诰,后来他还当过几天皇帝。 这夜,郑居中在他府上盛宴安衙内,这番能兼领翰林学士之衔,也全赖安家小郎进献帐目册子之功! 第148章 神策府初立 政和四年家历七月初二,赵佶居然领着安衙内微服去了张商英府第,商英罢相多年,如今已七二岁高龄的张商英仍旧骨格硬朗,气色红润,赵佶突然微服入张府,实是受了蔡京巨贪的剌激,而自已在蔡京怂恿下巨耗内库款银,这些年真没少挥霍,眼下再瞅瞅府库所剩未几的银两,他就愁坏了,何人能治财? 商英当年劝皇帝节俭,勿兴木土耗资,结果惹恼了赵佶,将他罢去,现在想来,当初做法太儿戏了些。 而眼下文武百官正缺个压阵的老资历重臣来坐‘门下侍郎’的位置,赵佶问安衙内时,他便推荐了张商英,衙内有他的用心,张商英一惯被郑居中、何执中所忌,如今这两个人都是参知政事,又有够腌臜,不捡个有些能力的人物镇一镇,只怕不用一年就把大宋折腾垮了,那时衙内南方大业只怕还未底奠呢。 出于种种考虑,衙内认为张商英是最合适的人选,赵佶也想不出谁比他更合适,之前确也认为蔡攸能担重任,但其父蔡京暴出巨贪之丑,赵佶心下深忌,蔡家人,不可再重用了,父性子承,蔡攸能好到哪去? 也曾考虑过把候蒙提至‘门下侍郎’的位置,但这个人太耿直,诸位权臣皆对其有看法,难领朝班。 张商英闻蔡京罢相,也是从衡州赶回京观望风向的,他倒没想过自已会再一次被赵佶重用,但偏偏赵佶就来了,君臣相见,张商英老泪纵横,跪拜叩见皇帝,多年前被罢的怨气,也因赵佶的亲临完全消尽。 “……爱卿平身说话,朕重整新政,欲授老卿家重任,当年决事轻疏,朕心下也甚为不安啊!” “臣愿为陛下肝脑以涂,鞠躬后矣!”张商英差一点没幸福的晕过去,我居然还有再相的这一天? 其实是形势所迫,赵佶搬他出来压压阵罢了,说起来门下侍郎一衔堪为百官之首,其余职衔虽也兼领参知政事,但排位还须按‘三省六部’权职来排定,至于翰林学士兼领参知政事者,则以资历排位了。 赵佶又引荐了翰林侍读安敬给张商英,张商英也听过安衙内之名,心里思忖,莫不是复出与此人有关? 想是这么想,但又觉得安衙内位卑言微,不可以左右皇帝,抛开这个念头,便在府中盛宴谢恩。 后晌,衙内回了宅子,燕青来禀,军情司诸人经过这些日子做训,基本掌握了司规和驯鸟秘术。 “小乙,这些人要盯紧了,驯鸟秘术乃是绝秘奇技,这伙人的忠心一定要拿牢,各人家小统统在建康安置,以去其后顾之忧,晌银亦加倍,要从脑子里植入忠贞信念,《讲武堂》教义中有一卷《思想》,尤要重讲,灵隼奇珍,亦要多加培殖,切不可使其绝种,此一方面你可多向萧夫人询问,我军情一系皆倚灵隼。” 燕青应诺,又道:“……衙内,说穿了驯鸟不难,只是司规秘码难记,众人皆不识得几个大字,如今可苦了他们,但月余日子下来,一个个也勉力可为,以衙内预期二月为限,小乙以为军情司可于各地安插了。” “甚好……这个月勤加做训,月末便安插下去,但与隆德、河北诸处贯通了联络,一切便如臂使了,我这里拟一份名单,你另挑精明干练之士传信各处,务于本月末前着众人来京聚首。”衙内随后入了书房写下一份名单,交给燕青后打发他走,又转进书房埋首撰册,江南基业初建,正是百废待举,不列细则不行啊。 夕阳西下时,一魁伟大汉牵了匹马来自安宅门前,他一路打问总算寻见了衙内的住处,此人五绺长髯,卧蚕眉,单凤眼,青纱幞头,一袭灰袍,马鞍桥得胜钩上挂着一柄青龙偃月刀,乍见,似关公再世一般! 叩开了安宅大门,那人拱手做礼,“蒲县关胜求见安衙内,此为呼延知府引荐书信,烦劳转呈!” 门子一见此人气势不凡,忙把信引递了进去,并将关胜先引入宅内,一并将他马匹也牵了入来,自有信引,只怕是来投靠衙内的,引进来也是没错的,须臾,飞燕由中进院出来,亲自引了关胜入中进院落。 衙内已在楼前石阶处守候,遥望大刀关胜,心下不由喜悦,岳父还真会推荐人才,这关胜本是河东路蒲县治下一小小武吏,虽在县境内颇有名声,但外边却不见名传,呼延庆上任隆德府,重视武事,选拔良将,这蒲县关胜居然勇夺魁首,武勇之强,让呼延庆也大为佩服,又想到自家女婿用人之际,便荐他前来。 而关胜也闻得衙内大名,更知这衙内背后有好靠山,跟着必然后贵,要比窝在小小蒲城有出息的多。 “蒲县关胜给衙内见礼,久仰衙内盛名,今得呼延相公荐举,故入京来寻衙内谋个差事……” 相公一说是民间对一干权重官吏的尊称,呼延庆是河东路经略安抚副使,也堪当‘相公’这一称谓。就算不堪当,下面的人要恭维,非这么称呼,谁也没甚的法子不是?主要呼家将还是威名久著的世家。 “原来是蒲县关胜,哈……小可曾与博州两位团练使单廷珪、魏定国聚首月余,他二人也曾在蒲城履任,多与足下相见,只说大刀关胜武勇过人,精通兵书战策,不想受我准岳丈信引来此相见,幸甚!” 关胜也认得单魏二人,忙谦逊几句,当下就随衙内入了厅堂落坐,两个人聊的甚欢,夜宴时,衙内着人叫来了燕青、时迁,又给关胜引见,莺美、霸王娇也都陪坐,这番算把关胜拢定了,衙内也不会一开始就和他说什么大计,日后他自看得清大势,这个人物自已要带到建康去,以防将来事变他投在别人阵营。 次日,衙内领了关胜去见宋恽,然后由宋恽出面,替关胜安排新职,目的地就是江南建康府了。 又两日,张商英出任门下侍郎一事轰动了朝野,政事堂一众大佬都跌了下巴,任谁也想不到张商英能复出,而老张复出的第一桩人事议案上就保荐了李恪非,此人一直在朝中为官,只因与赵挺之是儿女亲家,故受蔡京排挤,结果多年窝在礼部未得升迁,政和初,张商英罢相,离京时李恪非在十里亭为其饯行,这些年也常有书信来往,算是私交不差的,前几日李清照返家探父,言明处境,李恪非不胜唏嘘,替女神伤。 哪知李清照回了家的第二日,安衙内就到访了,还直接向李恪非求亲,李恪非便知女儿一路得衙内眷顾,只怕早有了私情,当下也就应许了,那夜在李府吃酒时,衙内询问准岳丈李恪非,朝中哪个资老望众? 李恪在心下数了数,就道出了张商英,事实上张商英罢相时太学生们也曾闹腾过,但没甚结果罢了。 张商英复起后,李恪非又是头一个去恭贺他的,当下说起自已准姑爷前几日曾问自已那个事,张商英忙追问他姑爷是哪个?他便说是恩科状元、翰林侍读安文恭,又说这些日子常侍圣上左右,正能说些话。 张商英想起赵佶微服至府,只带了安衙内一个人,至此也就知晓自已复出原来真是受了安衙内之荐。 如今六部权重了,各部除了尚书,群吏猛争左右侍郎之位,六部之重又以吏部为首,而吏部尚书何执中曾与商英有隙,而商英不欲何执中独掌吏部大权,故荐礼部员外郎李恪非入吏部出任左侍郎(第一副职)。 何执中本欲拉拢郑居中抵御张商英的擅越,哪知郑居中这一遭竟赞承张商英的保荐,其实郑居中也无奈,之前靖国夫人关照过他了,只说李恪非属‘后系’吏员,郑居中自不敢因一已之私而违背郑皇后心意。 李清照也为自已这么快就成了安家的准媳妇感觉羞涩,衙内耍的好手段,回京没多少日子就折腾出了情由,不光他自已成了恩科状元、翰林侍读;把新准岳丈李恪非都弄到了吏部左侍郎的位职上去,其实衙内更懂的他迎奉皇上心意,他能更精细的揣度出赵佶心里想什么,是以能把张商英搞出来坐阵仕林尊首。 最痛苦的是蔡攸,他本是使相之位的赫赫权臣,如今没了实授,仅安抚了个翰林学士,他再次入宫…… 七月中旬,政事堂、枢密院新置完善,朝廷诏告天下,位列政事堂,皆为宰辅,三省长官为政事堂常员,行宰辅之实;六部尚书、御史中丞、翰林院承旨,皆领参知政事衔,亦为政事堂常员,翰林学士可兼领参知政事衔,非常员……枢密院左、右军使,副军使若干,枢密都承旨(总领院务)1员,副都承旨2员(一领东、西房务、一领南、北房务),京、东、西、南、北房承旨各1员(分领京、东、西、南、北四境军务),京、东、西、南、北房副承旨各2员(协办京、东、西、南、北境军务),诸房若干,不细列…… 政和四年阴历七月十六,微宗时期最大一次官制改置案出台,宰辅大员进行调整,列政事堂官员如下: 三省长官:门下侍郎张商英、中门侍郎王黼、尚书左丞候蒙、尚书右丞李邦彦。 六部尚书:吏部尚书何执中、户部尚书刘昺、礼部尚书蔡攸、兵部尚书童贯、刑部尚书蔡居厚、工部尚书刘正夫;(蔡攸最终任礼部尚书,还是靠他老婆朱氏又一次秘密入宫使尽了浑身解数侍候皇帝得来的)。 御史台:御史中丞俞栗;翰林院:承旨张邦昌;学士:蔡攸、何执中、蔡居厚、郑居中。 枢密院:左军使童贯、右军使郑居中;副军使邓洵武(检校少保、侍卫步军都指挥使)、高俅(太尉、侍卫殿前司都指挥使)、宋恽(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都承旨汪伯彦、副都承旨黄潜善、苏迨(苏轼二子)。 而枢密院能列入政事堂的就是左右军使,邓洵武和高俅都没有资格,之前高俅是有资格的,他杯具了。 …… 月末,开封城外数里,一林围水绕的幽境去处,这里的一处庄院颇有规模,瓦碧墙红,雕梁画栋,院中古柏参天、巨柳成荫……此处正是萧瑟瑟、燕青他们秘密购下做为的驯鸟的基地,也在暗中训练军情员。 阳历八月,还是骄阳似火,衙内坐着新设计制成的六轮铁骨车朝山庄进发,这辆六轮车不同于以前那辆的地方是它的两个前轮子受辕杆控向,与整车的衔接处暗置了转盘,使前辆转向不受车体的限制了。这是新奇的设计,使得马车奔行中突然转弯也不至于将车子甩翻,适合车体较长的车子,小一些就没必要了。 置大车是为了舒适,这时代最让衙内头痛的就是交通工具,主要他也免不了四下奔波,没个好的交通工具就要劳累了,新六轮车的体积较以前那辆更宽更长,左右两面和后面都置车门,车内装饰豪奢,通铺厚毯,一般两侧门不开,只启用后门,登车后须脱靴子,车中段置一小桌,固定在车底不怕颠波,桌面较厚,掏了方方圆圆不少内嵌式的窟窿,专置酒壶、茶具、果盒等,车前段是通榻,顺卧三人,横卧五六人。 这样一辆车的造价不低,但对衙内来说只是毛毛雨,足足制造了20余天,车主体都出做,就是主辕向盘和六轮、十二个簧不好做,好在衙内有银子,雇用几十名铁匠昼夜打制,硬在20多天把它赶造了出来。 车厢两侧每隔二尺就开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窗,推拉式铁板窗,启时撩起,闭时合下,十分的方便好用。 这辆车后经多次改整,最终成了这个时代最牛叉的逍遥王座,也因它的出现,推动了陆运工具的发展。 “这车子比坐船好多了,颠的不厉害,以前坐那些车,赶一路的话,腰酸腿疼不说,屁股肉都是青的。” 李清照悄悄和衙内说坐车的感受,车里面就她和衙内两个人,霸王娇在车外面骑她的赤脊玉龙,和两个妹妹呼延珏、凤一起,三女劲装火暴,为掩此妙态,衙内建议劲装外加一件对襟开的无袖长比甲,前至腹、后遮臀,这样看上去不仅更美观,还多了更诱惑的味儿,她们本是习武的身体,不惯穿肥大的长裙。 莺美喜做男人打扮,非必要时她不着劲装,长袍束带、风度翩翩的能和衙内站一起恶心他,扈三娘也穿不了裹的太紧的劲装,她更是直言不讳,说腿叉子崩的难受,又怕劈腿扯了裤裆,不如灯笼裤穿的舒适。 霸王娇打趣扈三娘,说‘你劈腿扯了裤裆也不怕,还有好盛一堆毛遮着,现不出宝的’,诸女笑翻。 车尾门外设计了坐座,呼延飞燕斜跨在那里,她和小姐们一样,劲装裹束,英姿凛凛,眉间锁着煞气。 十八罗汉肯定是长随,这次车门改了向,宗盛、宗昌两兄弟不用当车夫了,换了两个人,他们则骑马在车侧护卫,做为恩科状元的家将,他们披甲带刀也不为过,但凡市井之徒看到这个阵势,都闪的够远。 临近山庄时,有一段缓坡,因是午后,这边隐入了西山阴凉处,衙内就叫车停了,与李清照步行。 呼延三姐妹在前面打马上庄,莺美、扈三娘、飞燕她们一起过来陪着衙内,宗盛、宗昌在后面吊着。 “山清水秀的好去处啊,等我养老时便寻这么个去处歇着,莺美,你意如何?”衙内笑着问左侧莺美。 “你就别灌迷汤了,我也只便是想想,跟了你这么久,哪过过安生的日子?你是歇的下的主儿?” “趁着年轻力壮还有一把力气,我总得折腾折腾吧?好大的家口,都张口要吃的,我想歇也歇不下。”衙内说着,转头望着莺美,“莺美,清照精打细算,是个会过日子的,舟事帐目眼下混乱的很,出出入入我都看不清明,我欲叫清照担任舟事财司总监,把过往帐目疏理整弄出来,你说呢?”财权分配,非问莺美不可,当初这项大权准备让莺美拿的,但莺美忙的也没功夫,而李清照有十年持家经验,足以胜任此事。 莺美也不精通疏财理帐,这些日子对李清照也有了相当了解,心下认为诸女中属她合适,甚至比靖国夫人更合适,素娇大手大脚的,拿她自已的话说是个败家的性子,宅内的用度她管差不多,若是把舟事的用度也交给她,估计就有问题了,而李清照勤俭心细,捏着大财权才是正招,“我看清照也是合适的人物!” 李清照一听就慌了,忙道:“我如何使得?听闻舟事帐目出入动辄万贯以计,我只心慌,怕坏了衙内事。” 衙内龇牙一笑道:“清照,可不敢坏了事,莺美治家极严,竹片子抽屁股时绝不留情,莫得罪了她。” 莺美掩嘴笑了,李清照却羞红了脸,裣祍给莺美做礼,“非是怕姐姐治我,只这等大事我一个人做不来。” “莫听他咋唬你……”莺美拉了李清照的手,笑道:“舟事来往帐目确大,你一个人死也怕做不来,我和娇娇三姐妹、三娘都也帮衬不了你,倒是素娇和她近婢怜卿懂这些事,待到了建康府我那丫头紫珏也能帮你,眼下你先凑乎着干,出些小错也不怕,舟事的大财权至关紧要,非精细人不能掌,清照你须费心。” 三十岁的李清照叫莺美姐姐,似乎有些别扭,但莺美是安家大妇,这个姐姐必须得叫,尊卑有序嘛。 一路来到山庄门前时,这里已经聚了一堆人,前些时衙内吩咐燕青传召的各路头头儿均已到齐了。 河北乐寿的主持耿忠、石勇;大名府麒麟庄的卢俊义、索超、梅林东;郓州独龙庄栾廷玉、李应、扈成;博州高唐山庄史文恭、苏定;清风寨花荣;除了他们十多人,隆德府来的却是准丈母娘鲍赛金,原来石秀接到衙内秘令,将隆德府诸事都秘密转付给了鲍赛金,另附呼延娇写给母亲的密信,只晓明隆德事之重要性,包括黑雷坊和煤石生意,便未透露要造反事宜,虽说呼延庆真是有了造反的心,但这话也不能说。 鲍赛金这趟亲至,其实就是想弄清女婿的真实意图,她和丈夫呼延庆商量了几次,也都看出女婿不是个省油的灯了,借着郑皇后这杆大旗出牌,其实在营造他自已的班底,这一点呼延庆还是看的很清楚的,不过女婿的套路还真是对了他的胃口,他自认没有女婿那番本事,人家仅南北舟事一项就养活了不知多少军马,这样的优势谁拿在手里也有了造反的基础,而隆德府煤业的控制更是把这项优势扩大了多倍。 今日还有些人没叫来,象京派的宋恽,和他麾下的林冲、徐宁;博州知府张青山及他的麾下单廷珪、魏定国;再就是建康的石秀、邓怀、公孙胜、石宝等人,有些人是没必要叫,有些人是不能叫,而高宠领着杨再兴、骨欲也没回来,而是在河北高唐山庄坐镇,因近来河北有些事,史文恭、苏定离开后没人掌局。 这次秘会是衙内第一次聚齐各方头领召开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各人心照不宣,有些话也不明说,衙内今次开会的主旨是把军情司给他们分领下去,这是各处与总部取得联系的保证,另外就是关于钱饷分拔事宜,最后宣布正式成立‘神策府’,总部设在江南建康,衙内言明,“……本府之设立,便与统带河东、河北各处地方势力,郑系一脉已在河东隆德立下脚跟,在河北东路河间、博州;在京东西路郓州、东路青州也初立基底,但在大宋版图上看,这几个落脚点还是太儿戏了,所谓任重道远,前路漫漫,诸位互勉之!北辽虎视眈眈、女真勃勃欲兴、大宋仍是权奸当朝、流匪四窜,史文恭刚刚捎来消息,说河北田虎意欲谋反,而睦州方腊也正与东南小朝廷朱勔对抗,如此形势下,不出三二年,烽火必起,神策府之立,以备后患自救,朝廷文权持政,不修武备,有起事来必穷于应对,本衙内建府以兴武事,只为周全天下庶民生机。” 如今聚在这里的人几乎都是知晓衙内心意的,大多数是草莽出身,对朝廷贪吏深恶痛绝,恨不得能立即造反,包括呼延庆的代表鲍赛金也是这么想的,尤其花荣,在清风寨杀了刘高之后心存忧虑,他也是有头脑的人,一听衙内的话音,便知有造反意图了,只话不明说罢了,鲍赛金心里也有了数,丈夫猜的不假。 “神策府初立,架构从简,眼下仅设军情司、库银司、讲武堂、舟事司;今日增设策令司,日后逐步完善……军情司事,各处分拔军情人员十名,灵隼三至五只,用于各类重事急情联络,须善护;新增策令司为号令各处之总监司,接获策令司秘令处,须依令行事,各处主事人等奉令如律,不得有违,误了大事必究此责,讲武堂之律令皆明,各位心下也自有数,此处便不多言了,本衙内惟望众志诚诚,大事可期也!” 散了会议之后,衙内又与各处主事人单独进行了勾通,这样说话就方便了许多,也答了诸人少许疑问。 燕青、时迁没未曾与会,他俩把新来的关胜也引了去,眼下关胜还未融进圈子,有些事还不宜说与他。 这夜,排开盛宴,一众人等欢聚一堂,心里无不期许着‘神策府’的崛起,衙内后半夜又与霸王娇陪着鲍赛金秘议了一个多时辰,鲍赛金对这个女婿显然是心爱的,更不说女婿上门就解决了呼延家一次巨危! 第149章 衙内的新职 政和四年,八月初二,朝廷降旨,命江南东路建康府成立江南舟事,统领长江河运事宜,皇帝暗里的打算是要让江南舟事吞并南北舟事,他不欲郑氏的南北舟事坐大,这是一方面,则出台新的对冶矿的政策。 隆德府的煤石生意太让朝廷红眼了,责成专吏要往河东隆德府去勘探采煤近况,又发新制给隆德官府,着其收归民间的煤矿开采权,一律归在路治坑冶司下,敕令以八百里加急快马急递给隆德府衙内…… 同一日,安衙内授封了实缺,擢其为江南东路转运副使,掌本路财赋大权,兼领江南舟事承务官一职。 政和二年前,除广州市舶司之外,杭州、明州、泉州、密州诸州市舶司一律废止,三年,在秀州华亭设市舶务,贪吏太多,层层削剥,朝廷每入必减,久而久之也就感觉市舶司没甚用处了,不废止待何? 衙内受封当日进宫见驾,他是翰林侍读,有入宫的资格,奏请圣上在江南建康府设立市舶司,次日朝议之后,朝廷又正式下旨,于建康府设立‘江南提举市舶司’,这无疑是一项肥缺,一众权臣又争执不下了。 出人意料的是新入政事堂的参知政事张邦昌(翰林承旨)保荐的黄湜拿了个好差事,此人原奉蔡京,蔡京倒台后迅速投入蔡攸门下,之前便曾暗蔡攸,所以倒向也是简便之事,他与张邦昌有旧,此次张邦昌升为使相,黄湜更是眼亮,把自已宠爱的妾室直接就孝顺给了张使相,他本是淮南路转运使,蔡京倒台后,一干实缺吏员皆跟着裁撤,黄湜也正闲着,不过这家伙命好,没多少日子又爬了出来,不知羡煞多少人。 但是提举建康市舶司却归在江南东路转运使司下,这是旧例,必未新置,衙内之所以奏请在建康开设市舶司,也看准了此点,谁提举市舶司也无妨,自已横插一手是肯定的,原江南东路转运使也是蔡京门生,如今裁撤后这个位置空着,张商英保荐一名吏员遭到其它权臣的反对,而王黼保奏白时中被任了正使。 白时中,字蒙亨,原吏部侍郎,谄事蔡京,京倒,改投王黼,金珠美女不知送了多少,此人善迎奉。 散朝后衙内去了靖国府,他近日就要启程南下了,靖国素娇亦要相随而去,府里上下正在准备相宜事宜,闺阁中,素娇不无感慨,“此番南下,不知何时才能回京再见姐姐,小达达你今夜入宫与我姐姐温存一番才好,深宫苦寂,姐姐又念你心切,伴君亦如伴虎,心下只期许着你早日成事,也好救了我姐姐……” 衙内苦笑道:“大事尚需时日谋划,急也急不来的,去了江南后你这夫人架子便须拿下来,要与姐妹们相善,否则恼了众人,我亦不好说话,府中只带些亲随去吧,其它人还留着,勿要搬光了,免它人起疑。” “我自理会得,昨日入宫,我和姐姐说要南下,她说此节须禀明皇帝,我却不敢见君,前几日那花蕊偷偷与我说,皇帝只瞅见我便心痒,动了暗收的心思,还夸花蕊有心计,让她谋划我这身子呢,若听姐姐的,我去见皇帝请命,只怕他不答应,还把我圈在宫里糟塌了,达达赶紧筹措个法子救我,否则危矣!” 衙内不屑的一笑,“理他则甚?走时悄悄上路便是,过些日子让你姐姐和皇帝说,江南家中有事,私自回去了,鞭长莫及,他奈何不得,只叫你府中人把嘴守好了便是,大事更不敢乱说与人知,隔墙有耳!” “小达达不须忧心,大事也仅怜卿一个知晓,就是四个近身丫头也不甚了了,那怜卿吃你提过后,魂儿都系在达达你身上了,忠心自无可虞,依着我说,倒是姐姐身边郑如仙叫人担忧,今儿衙内也须提她。” 夜暮时,靖国素娇驾辇入宫,郑皇后正用晚膳,见妹妹秘密带了小情郎来,撤席便与衙内入了内寝,如仙奉命备浴,靖国却揪了姐姐秘议,只说叫衙内干翻郑如仙的事,郑皇后想想也点头,便吩咐如仙侍浴,结果就在浴盆边上把郑如仙提翻了,夜深时,姐妹俩与衙内上演了双凰侍凤的大戏,一直折腾至深更。 靖国入宫瞒不了有心人的耳目,花蕊得到廖权秘禀,心忖:只怕这两个姐妹又与那安衙内折腾在一起了,只恨自已分不开身,想与衙内细说些大事也不得空,她深感周围依靠单薄,衙内这路关系是不能放弃的,就怕他成了大事,自已总须留条后路不是?近些时得童贯夫人童卓氏引荐,又与新贵张邦昌相善了。 非是花蕊在皇帝面前吹风,张邦昌也未必起得来,偏巧张妻也姓花,就编了亲戚理由糊弄赵佶,而赵佶正宠花蕊时,也乐得做顺水人情,二则张邦昌在翰林院日久,赵佶也看好他,只是一直无人替他说话。 衙内与郑皇后、素娇三个人颠鸾倒凤的时候,花蕊也过来在御书房伏着书案婉转娇啼的承受赵佶的小豆芽,裙摆皆挽在腰处,弯腰撅股露出仅穿着开裆绸裤的白腚,这一出唱的却是后庭妙曲,此是赵佶一大嗜好,又因花蕊有了身孕,不敢在前面做怪,其实赵佶的小豆芽菜根本就没有做怪的资格,花蕊献上妙庭不过是为取悦皇帝,二则怕自已有孕期间皇帝又宠了新人,是以变着法儿的让赵佶在自已身上获得满足。 赵佶舒爽过了,便叫花蕊先回去休息,他则为了取回的中枢权力烦忧做劳着,北方五路安抚使司的重置也提上了日程,一连两天他都在考虑合适的人选,象大名府的梁中书肯定是被划落了,正派人去拿他呢。 花蕊回了贤妃宫,即派廖权去寻张邦昌,给赵佶逗起的邪火憋了一身,还没个泄处,秦桧那软鼻涕根本不能在此时止痒,只是想起了张邦昌的伟物她才有了笑容,此人生的其貌不扬,那物什却与衙内的有一拼,又肯一心奉迎自已,干柴烈火一拍即合,第二遭秘会贤妃时,张邦昌就把绿帽子给赵佶戴在头上了。 邦昌至时,花蕊挥退了左右,只叫廖权和秦桧两个人在寝宫外侍候,她去拥着新欢往榻上滚去,邦昌中等身材,略胖,年不过四旬,精力颇旺,来花蕊宫里前便知夜里有的魂销,先暗服了一粒欲丸,这刻褪了衣衫,黑蛙怒怒矗着,花蕊神摇心荡,揪着便塞,口中娇喘道:“……只管使些力提,胎盘稳固不惧!” 同是春色溢室,郑皇后对衙内也说了同一句话,“好我的亲小达达,只管使足力提,我便死了也喜欢。” 素娇贴在衙内身后推波助澜,不时伸手胡乱捏一把,这一番闹腾至四更末才歇下,衙内把烫液全数灌进郑皇后宫房,事后还笑,“姐姐肚皮若真鼓起来,这皇太后怕是当定了,只是皇帝怕想不明白原因了。” 郑皇后骨酥肉软,喘着道:“你这一说我也怕了,皇帝那物提的浅,我户幽深紧凑,只怕精水灌不至内宫,小大大物伟,抵宫灌我,真若有了,这条命都保不住,还要祸及九族,哪还敢贪想什么皇太后啊?” “有了再说吧,你自传信给我,我自筹措法子周全你母子,这些都是后话,我近日便要离京,你一个人在宫须当心,那花蕊性荡,是个不甘寂寞的主儿,但她太聪明,必要留着一条后路,出卖我的份不大。” “那贱婢行事诡秘,却也瞒不得我的耳目,她新近沾上了张邦昌,只怕恋奸情热,看看如今这后宫,早糜腐堕烂了,我更想不到自个儿也陷身其中,遭遇了你这小冤家,大该也是天意吧,爱了一场,死也值。” 姐妹两个把衙内缠紧了,娓娓说些秘话,衙内倒是想不到张邦昌居然这么快就贴上了花贤妃,有手段。 “我在素娇府上会留下一个心腹,宫中有事你便派如仙去靖国府传递,如今有了灵隼传信,千里之远也仅半日可通音信,大事无忧矣,另外就是北方五路安抚使司,河北方面理应拿下一路,或高阳关路,或大名府路,河东那边一时不好筹措,还须时机成熟,只待长江之南底垫了形势,一切便步入正轨了……” 郑皇后缩紧在衙内怀中,手里仍把耍着他那硕蛙,叹口气道:“若皇帝有你一半政治手腕,天下幸甚!” 从这句话中也能听出,郑皇后多多少少还念了一点夫妻之情的,又说赵佶必竟是皇帝,她这么想也对。 素娇在衙内另一侧,经小指轻划他大腿,眼神中传递了一句话‘难怪你不让我和姐姐说弑君的事,原来姐姐多少念了丝旧情,这事说给她听,只怕要砸锅’,衙内又不蠢,杀人家丈夫的事,能和人家商量吗? 偷欢偷情是一回事,郑皇后因种种形势走了这条路也无奈了,但杀她丈夫这事,估计她绝不会点头。 衙内的意思是先斩后奏,只待生米成了熟食,再把前因说明,郑皇后不认帐也得认了,她只能接受现实,现在和她说这些,那是没事找事,因为郑皇后还没狠心到那种地步,赵佶无能是无能,但不至去死。 不过站在衙内的立场就不同了,抛开小节不论,只是谋篡赵氏江山一条就使他们两个水火不相融了。 …… “……隆德煤冶一节只怕要闹出事来,朝廷这番下了旨去,父亲又是那个脾气,两下非得闹得僵了。” 宅子里霸王娇和母亲鲍赛金坐着,衙内并不为此事烦忧,他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民间开的煤窑子官方要收归,可以啊,来银就好办事,不给银子就造反捣乱呗,坑冶司的人要是来硬的,那就杀杀他们的威风,路治下的坑冶司不管隆德府管,出了事也怪不到隆德府头上,准岳丈大人自可推脱的干净。” 鲍赛金道:“只怕不那么易与,地方州府有刁民折腾,府治不管也说不过去,坑冶司也必要府治协办。” “哈……岳母大人,如今这事哪一桩是易与的?协办成啊,拿银子来,治刁民要动用州府厢军,这钱那钱的总须用度,叫岳父大人哭穷便是了,再搞个什么操演、剿匪的把府军支配开,名目繁多,有的应对!” “无赖啊!”霸王娇噗哧的一笑,“哪个州府让你当了官可要遭殃了,贪就不说了,还赖的这么厉害!” 鲍赛金莞尔,衙内却道:“只是对付酷吏的一种手段吧,你若找他们办事不也是这般推三阻四要好处?” “姑爷说的不假,恶人自须恶人磨,此番我回转便与娇儿父亲相商,另说呼家兵已扩至两千余人,用度颇紧了些,又不能动用隆德府库,你岳丈大人却叫我和姑爷商量这个事,煤石的入项自走了南北舟事,呼家也没插手,是不是以后也须由你的神策府‘库银司’拔付呢?”感情丈岳娘是来讨编制粮饷的。 “两千多家兵了?河东不愧是呼家的祖乡,果然一呼百应,嗯,用度自由神策府拔供,岳父肯用我的饷,便是允许我插手呼家的事了,我如此了解会不会谬误了?岳母大人。”衙内心下不由一喜,生力军啊。 鲍赛金也苦笑道:“唉,这话我不怎么说了,你岳丈只怕比你更急,他这个堂堂隆德知府,对朝廷的不满是每日挂在嘴上的,我就怕下面的人把路治的监察御史弹劾上奏,朝廷再降个什么罪,更逼他反了。” “岳母勿虑,路治监察御史也不是廉吏,使点小钱便堵了他口,岳母私下着人办了就不妥当了吗?” “母亲,衙内只银子多,你使便是了,好歹不说呼家兵也是他的亲军,又有一门良将,多拔些也该。” 衙内哭笑不得了,“库银司自有例律,按编拔饷的,且都是重饷,足够用的,各处我都一视同仁,娇娇你从私房里取些银子贴补娘家也可,回头内宅里议议这个事,给你们几个夫人分立私户,按月拔零钱用度。” 娇娇笑道:“衙内做大事是肯花银子,只不知内宅用度时会不会苛扣你这些女人?每月给几贯零用钱?” “这个嘛……苛扣倒不会,我也是个喜欢享受的性子,怎能让你们跟着我吃苦受累,每月每人千贯吧。” “啊?”娇娇和母亲鲍赛金全楞住了,半晌鲍赛金才道:“姑爷当真是财大气粗,千贯钱太奢侈了。” 的确奢侈,一千贯钱放在这时代,够一家人好吃好喝过好些年的,鲍赛金心里算计,呼家偌大一府人,一千贯钱也够开销一年的,可这仅仅是姑爷一个夫人每月的零用钱,如此大的手笔,怎么不叫她吃惊? 次日,鲍赛金领着府从们出了东京打道回隆德了,衙内处晌又去了李师师处,把这千古名妓狠狠提了一遭,又吩咐了一些话,也就准备启程了,各处主事的人也都带着军情司的人和灵隼返回了他们所在州府。 政和四年,阴历八月初六,江南东路转运使司的正副三使一起上路了,三人是白时中,黄湜,安衙内! 第150章 建康府定大计 昔日的皇都,今日的古城;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建康府,曾盛极一时,历遭兵灾,繁华散落,昔年的大贵族王导、谢安依稀还在许多人梦中,而今的乌衣巷却重新建起了巨宅,它的新主人是乐寿安衙内,只到目前为止,衙内没想着要搬进‘建康宫’去。 公孙胜的‘聚贤山庄’就建在乌衣巷,它自然是属于衙内的财产,而衙内的住处在一侧的丹阳城。 哲宗时期,曾启用大批工匠历经数年修复东晋建康宫,虽则这座宫城的规模不比开封皇城宫差,但哲宗没动过迁都的念头,事实是那时的建康远远不及开封繁盛,而南宋时期,建康则做为留都而存在着。 如今的建康宫也是空置,它象征着皇权,皇室帝王不住的话,任何人也没有资格和胆子去住它。 建康地势东高西低,大族富户皆择东边居住,如乌衣巷、青溪畔等,而建康城正在兴盛时期是在明朝朱元璋时期,后来燕王朱棣又把明都迁在北京,隋灭陈后,建康宫和都城都给移为了平地,如今仅复宫城。 衙内这一路上在完善他的‘神策府’机制,其实是在搭建他的‘小朝廷’架构,这玩意儿要是给呈到赵佶面前,必定当成是他的谋反罪证,不过等赵佶看到这的时候,估计衙内的大事早就做成多时了吧。 神策府基本架构如下:设内府宫、幕府堂、军咨堂、内务堂、神策营。 府君:一员;为衙内量身定制的专衔,基本上就是他这个小朝廷的‘皇帝’了。 内府宫下设:内侍司、内务司、内库司、内法司、内卫司。 内府宫宫主:一员,府君正妻;总领神策府内府一切事宜,实为小朝廷的皇后了。 内府宫宫妃:若干,府君平妻;协助宫主分领内府宫诸务,等同小朝廷的贵妃等。 幕府堂下设:策令司、民政司、库银司、舟水司、工冶司、农盐司、总务司、学院司。 军咨堂下设:府兵司、军情司、卫戌司、律监司、刑法司、军械司、车牧司、海舰司、讲武堂。 幕府都承旨:一员,等同小朝廷的宰相,协助府君全权管理幕府堂下诸司事宜。 军咨都承旨:一员,等同小朝廷的军帅,协助府君统带管理军咨堂下诸司事宜。 幕府承旨:若干,幕府堂下各司主事人员均领此衔,可以说是小朝廷的治政骨干吏员了。 军咨承旨:若干,军咨堂下各司主事人员均领此衔,算是小朝廷的军事骨干中坚份子了。 内务都承旨:一员,主持府务堂,日常事务,传达府君各项指令、精神给幕府、军咨、各司大员。 内务承旨:若干,协助都承旨传达各项指令、给下面各堂、司的主事人员。 神策营:神策府的亲卫队,按宋朝军制,一营500兵,此一编制衙内也准备延用的。 前文中定制的‘舟事司’,衙内改成了‘舟水司’,欲意把舟运、水道其它琐事一起囊括进来以便管理。 与衙内同行的转运使白时中一路上颠波的够惨,原本要放舟而下江南,那黄湜(提举建康市舶司、兼领江南东路转运副使)却说水路上水匪猖獗,还是走陆路稳妥一些,衙内假装不知此节,只一笑置之了。 白时中也是个牛人,正史记载,谄事蔡京是最明智的一条坦途,政和六年时他果然拜了尚书右丞,但如今历史转变了,不说是他,就是蔡京也提前回家了,确切的说,他能不能回家还在模棱两可之间呢。 此时的白时中都年过五旬了,灰白头发,一脸皱折,眼神还颇为阴森灼亮,中等身材、瘦削;山羊胡子一撮,就是这么个老家伙,一路上却把人恶心坏了,他那辆破车走风漏气的,偏他还不时的折腾随从的两个美妾,两个鬼女人也骚荡,叫起来好似猫嗥春似的,挠的人受不了,本来霸王娇三姐妹和飞燕一路骑马的,结果也受不了春嗥,一个个只得往车里钻,而衙内的大车除了他就是女眷,计有高莺美、郑素娇、萧瑟瑟、扈三娘、李清照;以前那辆六轮车上是郑怜卿和四个近婢大春儿等,光女眷就代了十多了。 霸王娇钻进车就把白时中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还扬言某夜去把白时中的老鸟剁下不喂狗吃去。 路上衙内也免不了折腾,郑怜卿五个人坐那辆车就是衙内折腾的地方,郑素娇、萧瑟瑟、扈三娘三个人轮着侍候衙内,不过苦了郑怜卿,谁撑不住时都叫她,谁让她守在一边来着?春夏秋冬四婢也跟着倒霉。 到了建康后,衙内先领着诸女回家见老祖宗、父母、二娘三娘、两个亲姐姐,本来安大姐、二姐在隆德府,后来石秀派人把她们弄到了建康,至此一家人又团圆在了建康,安老夫人眉开眼笑,父母也喜欢。 安贞是建康知府,但在这里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赵佶暗地里派人查探安衙内底子时,发些了河间郑氏与南北舟事的些许秘密,便怀了戒心,这是他头一次秘查一个人,只可惜没查出多少结果,只是怀疑南北舟事私卷了不少本该是属于朝廷的入项,是以他另派了一人来通判建康,此人是他皇族亲系,永嘉郡王向氏的儿子向琛,向琛是身有爵位的朝廷贵族,继其父之后,封为永嘉公,其子向衙内是永嘉候。 他来建康也没想着久居,是以不携家小,只带了三两个美妾及几个从人,只蹲在这里给皇帝当密探。 安贞的住处在‘治城’,位于建康宫西南,而通判向琛则居于‘治城’西南不远的‘西府城’,从河间府迁徙至建康的河间郡王又晋封为秣陵郡王(建康曾名秣陵),他则选了东府城做为郑氏一族宝宅的新址。 建康宫被六座小城拱卫,分别是:建康城西的石头城、西南近处的治城、西府城、正南的越城、东南朱雀门外的丹阳城、秦淮河岸北的东府城;东晋时,西府城是本州长宫的治所和府第,东府城是宰相居处,安贞来迟了一步,他到任时向琛已先来了一步,霸占了西府城,他倒是想占东府城,可惜国丈郑绅先他一步了,安知府只得住小一些的治城了,说起来就属丹阳城历史悠久,但丹阳城毁坏的厉害,便宜了衙内。 白时中、黄湜、衙内,三个人到建康后就商议转运使司设在哪里,以过一番实地勘察,最终设在了南边越城,黄湜也就提议把市舶司治所也设于越城中,只为了方便治事,而新衙门成立还须筹些款银来。 要说这转运使司筹款还是比较容易的,它掌一路之财赋,州府地方各衙门无不仰其鼻息,谁敢做难? 但如今的建康形势又自不同,地方大员沾着皇亲的,安衙内是皇后外甥,居于东府城内的郑绅是皇后亲爹,西府城住的通判向琛又是皇亲国戚,知府安贞还是皇后亲戚,没个惹得起的,白黄二人也头疼的很。 “……白大人,江南东路之事也难治,建康更是一堆权贵,哪一路也得罪不起,只怕你我束手束脚。” 夜来两个新吏贪官坐在越城白时中府第吃酒,各自美妾分侍左右,倒也是醇酒美人的蛮应景儿的。 “……黄提举且莫忧心,你我掌一路税赋大权,何愁刮不到银子?东路下辖七州二军四十二县,单只建康府一地不刮便是了,歇缓几日,我二人便南下各州、各县,建康府治所便交给那安副转运使去坐镇吧。” “呃,白大人高论,治所筹备尚须人手钱银、一便丢给那安衙内去头疼,他老子只便在这里当知府,怕也难不住他,我观此人也是个酒色之徒,仅女眷就带了十数人等,且各个都是殊色,一路上却要馋死人。” 白时中老眼一眯,叹气道:“何尝不是,只这小儿相貌伟俊,生得一付好皮相,妇人见了十有八九心动,起初那三四个骑马的女子,只一眼便瞧出是习武体质的,老夫阅女无数,更知这等女子体质奇佳,腰身有力,蚌丰肉紧,尤是耐提,好端端的货,却都给这个黄口嫩牙鸟毛还未长齐的小子糟塌了,偏奈何不得!” 那黄湜也是眸中闪亮,忆起呼延姐妹几个的英姿艳态,咂咂唇道:“白大人不愧是花丛圣手,看的半丝不错,我这小妾名唤仙奴,艺班出身,也是一身好拳脚功夫,那腿叉子着实有力,挟将起来也是要命,若蒙大人不弃,今夜黄某愿与大人换妾互狎……”他一路上就想好了这招,用以讨上司的欢心,好多刮银钱。 白时中望着黄湜左侧女子,模约二十三四模样,容貌妖娆冶荡,媚眼含着丝丝春情,上身翠绿衫子敞着,紫红色抹胸裹着两团硕肉,白花花一片雪肌,仅只瞅着,就叫人心动了,“哈……就依黄提举……只便要换狎,两个便一起换了,我命从人拾掇卧房,今夜我两个把酒且将娇娥戏,来人,备足了浴汤侍候!” 当白时中在房中欣赏那艺妾赤裸裸表演劈腿献蚌讨爷喜的剧目时,窗外房梁上一双小眼睛正盯着看。 此人不是别人,赫然是衙内身边打探消息的鼓上蚤时迁,他等等再无其它对话,尽是些淫词贱调的老生长弹也就听不下去,主要是房里真军大戏上演让他受不得了,休看那白时中年过了五旬,折腾起来居然生猛的很,提的那艺妾娇呼急喘的,倒是对榻的黄湜身子偏肥,没晃三二十下就气喘如牛的没了力道。 “大人老当益壮,下官这趟真也拜服,钦佩之至……”黄湜望着爽美的艺妾,心忖,这贱骚货姓白了。 …… 时迁回报了衙内这些情况,衙内便打发了他去歇息,一宿无话,次日一早他便召来了石秀等人议事。 公孙胜好久没露过脸了,这些时候他在江南举着仗义疏财的名号也没少招集草莽好汉,如今聚贤庄大小头领十余人,精壮汉子上千余,平日这些人也不聚在庄上,分由头领们带着散布在各处做事,凌振的火药坊、冶铁坊、采矿坊,都有他们的身影,这些汉子主要是有饭吃就行,谁给他们饭吃就跟着谁干了。 公孙胜介绍的几个人都是江湖异人,他从哪挖来的就不晓得了,其中有精擅医术的皇甫坦、王克明,精擅土木建筑的曹南道、李廷湘;江湖好汉庞万春、厉天闰、樊瑞、项冲、李衮;更有江州牢营节级戴宗、书法家萧让、篆刻专家金大坚,其中有几个是衙内耳熟能详的‘梁山好汉’,还有几个是没听过名的。 除了上述这些人,就是衙内的原班人马了,石秀、石宝、邓怀、凌振、燕青、时迁、关胜。 在丹阳城中最豪派的丹阳府议事大厅中,衙内与这些聚首,一一盘谈、互相认识,当着这些人衙内也不会提‘神策府’的事,必竟有些人还没考验过,也未做过大事,而神策府内幕非嫡系不露风声的。 这天午时,南北舟事大船到了建康,李俊、李立、张横、张顺、童威、童猛全回来了,还带来了新的三位水道豪杰阮氏三雄,衙内望着这三个人,心里在笑,郓城县东溪村的晁保正没有了这个人会起事吗? 事实上不光少这三个人,公孙胜也是七星聚义之一,七去其四,剩下三个人了,不晓得会怎么样? 值得一提的是关胜的安排,在京中经过宋恽的运作,关胜的实授衔是建康府兵马督监,隶知府堂下。 关胜也是真的感觉衙内的知遇之恩,他这个人也是义气人,这些日子和燕青、时迁熟了,给他们俩也惯输了一些东西,更听他们讲了衙内在河北山东的一些事,关胜免不了热血沸腾,脑瓜子一热就咬着牙表态要跟着衙内干大事了,还给蒲城的至交郝思文、宣赞去了书信,着他们见信南下,来建康府谋个差事。 这天晚上,衙内在丹阳宫里又宴心腹诸人,宴散后才把神策府制列图以示众人,参与这次府会的计有:公孙胜、石秀、石宝、邓怀、凌振、燕青、时迁、关胜、李俊、李立、张横、张顺、童威、童猛、阮氏三雄、庞万春、厉天闰、樊瑞、项冲、李衮、戴宗、萧让、金大坚;共二十五人,府会精神也将传达各处。 “……只因还有一部分神策军主力干将未能亲至,此次府会要议将以秘信方式传达各处,目前粗略统计了一下神策军总兵力,计有隆德府呼延家兵2000人,大名府麒麟庄1600人,郓州独龙庄2100人,博州高唐庄2500人,清风寨2300人,乐寿舟船与啸风口500人,高宠统领的乐寿精锐乡勇1000人,最后是建康府聚贤山庄1000余人,共计13000人,战马两千匹,这样的规模还不足以成事,但已形成了基底……” 在坐的这些人清楚底子的可没有几个,也就公孙胜、石秀、石宝、水路六将他们几个知晓,别人都不清楚,这时候听衙内这么一说,全都惊震了,原来规模居然宏大到这种地步,怪不得众人敬服衙内呢。 关胜一向自傲,这时也完全收敛了矜傲之姿,眼眸中也尽是佩服了,如此规模,自已真小看了这衙内。 “……神策军饷银是目前来说最高的,普通军士月钱3贯,年节别有补贴,将官月钱8贯起步,因衔级不同,月俸也不尽相同,按职级递增,每高一级加3贯钱,只按现有13000人的军饷计,连所有幕僚、将官月俸加上,只此一项每月就达5万贯钱,一年需60万贯,仅是饷银,不计兵械、甲帐其它各项用度。” 下面一堆人张着嘴望着衙内,一个个有些傻眼了,还有些人不晓得的衙内有多少钱,居然活这些人。 “……朝廷的负担还要更重,冗吏冗兵每年就要消耗2000万贯,岁入不足6000万贯,再遇灾年,流民四起、匪盗丛生、更要捉襟见肘,即便如此皇帝和权臣们仍就大酒大肉的奢侈挥霍,没钱时便搜刮庶民百姓,逼的好些人落草为寇劫道去,却不懂得大力发展农商、冶铁、矿业、手工、外贸等诸行业……我欲在建康府铺设诸业,以养中原万民生息,惟望诸位齐心一力,与我一道把江南富庶之地经营,共攘盛举!” 众人轰然应诺,衙内摆了摆手,又道:“……眼下神策府所属之南北舟事所获甚丰,聚银超过3千万贯,除却每年上百万贯的开销,似是赢余甚多,实则不然,诸业待兴,处处要钱,工矿业、冶铁锻钢业、牧马业、农林业、河渠水道清理、造船、造军械、造车等等,所有人等吃喝拉撒、营房、衣物、日常用度,无有一样不和钱说话的,张开口就要饭吃,诸兄,这个家难当啊,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神策府由上至下,自制一套规矩约束各人,触律犯规者,严惩不贷,建府日起,军是军,政是政,相辅相成,又互不干扰,记住本衙内一句说话,任何一次战争,哪怕是局域性的小规冲突,也是政治利益的延伸,如果不能使本府在政治上获利受益,这样的战争毫无意义,举一个简明的例子,前些年朝廷发动的河西之战,耗财巨亿,损命数万的惨胜,虽拓疆千里,但最终朝廷没有任何收入,反而每年要贴补西宁府巨亿的用度,何苦呢?” 聆听的众人无不露出思忖神色,有的不免的点头,有的还没反应过来,必竟有些人大字不识一个呢。 “……眼下神策府要做的事就是兴诸业、建基底、练精兵;长江以南之地,一点点扩张,直至完全置于神策府控制之下,也许那个时候,神策大业也就成了一半了,三年有小成,五年便是大成,共勉之!” “愿追随衙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公孙胜、石秀、石宝、燕青、时迁、李俊等人先表态,其它人也反应过来,一齐轰诺,“愿追随衙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其声震的房梁落尘,可见威势。 衙内也颇为满意的再次挥手让众人落坐下来,负手立在案头处,环视众人一圈才道:“做大事的须有大魄力,抛头洒血在所不计,在坐的好多人兴许大字不识几个,无妨,神策府诸业兴时,也自送各位入府治下自筹的‘学院司’‘讲武堂’增长见识,没有学不会的东西,只看各位有没有心去学罢了,丑话却摆在前头,学不会的别怪本衙内不升你的官,能者多劳嘛,你什么也不会干,只会提着刀砍人,那便当个军士吧。” “……衙内,俺现在认识许多字了,咱这神策府都有什么官啊,俺能不能挑一个大的来当?” 说话的是南北舟事主事之一童威,他这么一说,一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衙内也笑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你有能耐,自有出力的时候,有功便赏,有过则罚,你在南北舟事干了年余,可有不服之处?” “俺没有,衙内治事严明,公正,没一个兄弟不服气的,只听衙内一声号令,让俺宰皇帝都行!” “你这个浑球,这等话不可乱说,隔墙有耳,念你初犯,下不为例,坐下吧……”衙内笑骂了童威,他则挠着头坐了只是傻笑,也不敢再瞎胡扯了,衙内又道:“……神策府虽小,但也五脏俱全,文政诸业皆由‘幕府堂’统筹掌理,武备军事皆由‘军咨堂’统辖筹划,文治武功,齐头并重;石秀听封……” “石秀在……”石三郎慌忙立起,双手抱拳,一双眼也激奋的有些红了,衙内终于草创大业了。 “授石秀幕府堂都承旨,总领文治诸事……授公孙胜幕府堂副都承旨、策令司司务,授戴宗策令司副司务、协领策令诸事……授邓怀幕府堂承旨、总务司司务、领总务诸事……授凌振幕府堂承旨、工冶司司务、领工冶诸事……授李俊幕府堂承旨、舟水司司务、领舟水诸事,李立、张横、张顺、童威、童猛皆授舟水司副司务,协领舟水诸事……授高宠军咨堂都承旨,总领神策府武备军事诸事……授呼延娇军咨堂副都承旨、协领军情、卫戌、刑法三司事……授石宝军咨堂副都承旨、府兵司司务,领府兵诸事……授关胜军咨堂副都承旨、讲武堂总教习,领操兵演马诸事……授燕青军咨堂承旨、军情司司务;授时迁军情司副司务,领军情诸事……授阮小二军咨堂承旨、海舰司司务、授阮小五、阮小七海舰司副司务,领海舰司诸事……授庞万春卫戌司司务、领卫戌诸事……授厉天闰律监司司务、领律监诸事……授樊瑞刑法司司务、授项冲军械司司务、授李衮车牧司司务……授宗盛、宗昌内务堂副都承旨,领神策府内务……其它诸人未授职者也无须着恼,还有几司主事未定,容后再议,神策府初建,诸多机构还未立起,江南各地州府更须建立诸多分处,统兵主事尚缺员严重,后续当一一安置各位,即日起诸司筹备,各司执事若干,由主事司务从乐寿乡兵二级精锐中(500人)挑选,余者乐寿精锐乡军(500人)充进神策营,今夜便议至此吧!” 第151章 紫珏受杖 丹阳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城廓方圆逾顷,大约也就一百亩地的大小吧,一亩长十丈、宽六丈,也就是三十米长,十八米宽的一块算一亩,这就是说丹阳城长三千米、宽一千八百米,而衙内占这么一块地方建府,也不算小了,此时丹阳城中除了少数庶民百姓散居在街坊,剩下的就是丹阳宫和一系列残建了。 包括丹阳宫在内也不完整,这日南北舟事在建康城中四下张贴告示,大量雇用土木建筑工匠,要修造丹阳城,同时在丹阳城也张贴告示告知城内散居庶民,搬离丹阳城的庶民每户按占地规模和宅院格局折银若干,限领银折现者两日内搬出丹阳城,这个消息放出后丹阳百余户人就热闹起来,奔走相告,讨议迁价。 丹阳宫倨北面南,占了丹阳城三分一的面积,东西宽1800米,南北长1000米,衙内的豪宅就在这里。 宫城前是护宫渠,引入了秦淮河水,东西贯通,渠宽三丈,只在正宫门前有三座桥,是通过护宫渠进入丹阳宫的唯一通道,以前这里就是‘小皇宫’,如今城楼残破、宫墙斑驳,宫内更是东塌西散的狼籍一片。 两个土木建筑人才曹南道、李廷湘经过两天的实地勘察发现,丹阳宫内的修毁并不费事,表面上看狼籍,实则各建筑物主体均在,最多两个月就能完全修缮,当然前提就一个,是必须有充足的修缮款项。 李清照这几日忙的焦头烂额了,她身边又没个贴心的使唤丫头侍候,衙内不免心疼,就跟母亲要了两个丫头给李清照,本来安夫人身边的使唤丫头就是给儿子准备的,话说衙内未被穿越前,安府上下婢子十有八九都给衙内糟塌过了,这对姐妹若不是侍候夫人也得遭劫,如今衙内有出息了,婢子们巴不得给他糟塌,衙内要她两个给李清照当丫头使唤,可把二婢喜欢坏了,她们也知李清照是衙内平妻之一。 李清照虽得了二婢,但她们只是日常生活中侍候自已,在繁重的疏帐理财事务上丝毫办不上一点忙。 以前的紫珏、玲珑如今都独掌大事了,紫珏是个白脸,玲珑是个黑脸,衙内未至建康时,她们两个分掌衙内宅里大事,紫珏心细,做事谨慎,如今就给李清照当副手,至于靖国素娇、郑怜卿两个人则专治‘内府宫’的内库司了,在财务权力上,还是李清照最大,她治的是神策府库,靖国素娇居次,她治内库。 李清照的正式头衔是神策府幕府堂副都承旨、库银司司务,凡府库银款出入,无她的签印均不生效,篆刻宗师金大坚上任的头一宗任务就是给女财神李清照篆刻一枚签印‘易安银签’;而这枚大印此后一生伴着李清照,她两个丫头吉祥、如意便轮流奉印,紫珏被授以库银司副司务,协领库银司诸事琐务。 掌财的两个人都是衙内后宫中的爱宠,就是下面人想贿赂这两位也难了,她们对衙内的心思可鉴日月。 为了减轻李清照的负担,衙内叫金大坚又篆刻一枚财签给紫珏,凡万贯钱以下用度,盖紫珏的‘紫珏银签’即可,这就大大缓减了李清照的负担,反而是紫珏叫苦不跌了,事实上真正累人的还是琐碎事务。 这几日李清照在库银司‘上都堂’专心疏帐理财,清闲了好多,紫珏则在‘下都堂’被一堆人围攻,全是伸手要钱的,诸司筹建在即,百业待兴,按筹银细则,先递上筹银预算,然后等待库银司审核批发。 紫珏忙不过来,只因这一两天丹阳城百余户折银拆迁,她须一一打发,就是生出三头六臂也忙不来。 她身边又没个人帮衬,干的叫一个苦,就在石秀也跑来催款时,紫珏暴发了,“好你个三郎,你不看看我身周有半个搭手的人吗?催了命也催不出银子来,你好大本事就把银库劫了吧,我是干不得了……” 石秀也为之苦笑,想想也是,库银司也刚搭起架子来,除了几个看守银库的军汉,哪有半个闲人,就李清照、紫珏两个人的确也忙不过来,当下道:“紫姑娘莫动肝火,幕府堂下各司也正在聘雇各类执事,加聘一些帐房便是了……”碰上了衙内身边的宠妾,石三郎虽贵为幕府堂一把手,也是无奈,只得这般说话。 偏巧高莺美来这边巡视,她可是替衙内出巡的,听到了紫珏和石秀的对话就感觉不妥,石秀也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是给凌振、李俊等人逼着要钱开拔没法子才亲自领着几个人来找紫珏的,说起来紫珏抱怨石秀的话也是气话,平素她和三郎也是熟人,话说的硬了点三郎也不会介意,但是在正式场合这么说就妥了。 下面好些人看着呢,紫珏如此脾性,还让不让石秀做事了?库银司本隶幕府堂下,人家是你顶头上司,谁让你是库银司副司务呢?反是上司给下属说好话,谁看了也不舒服啊,只是诸人知紫珏身份都不敢说啥。 莺美却知这事处理不好,情郎刚刚搭建起来的神策府可以就要离散人心,一念及此,她就跨进了都堂。 众人见莺美来了,都恭身施礼,紫珏也不敢坐着了,起身绕过书案来,见小姐面色不善,心里就一慌。 “……石秀、凌振、李俊、张顺、童威等见过宫主。”神策府制大伙心里有数,衙内是府君,莺美是宫主,是以开口都称莺美为宫主,紫珏也不例外,这时大伙也全看清莺美的脸色了,平素她可没这肃严的。 “紫珏,抛开你其它身份不论,眼下你是幕府堂库银司副司务,石秀却是幕府堂都承旨,总领幕府治事,你怎么和上司说话的?衙内初立神策府,你道是闹着玩的?眼里可有尊卑上下分序?太过放肆了吧?” 紫珏深知莺美个性,她不轻易动怒,一但怒了就是头倔驴,只怕衙内在这里也劝不住她,心里一抖,就跪下了,“宫主,紫珏知错了,下次再不敢犯了,望宫主开恩饶紫珏这一遭……”说着都吓的流泪了。 石秀等人也吃了一惊,但听了莺美这番说话,心里却是十分的敬服,“宫主,珏姑娘也有苦处,我……” “三郎,用不着你们替她说情,我只记得衙内说过,君王犯律,与庶民同罪,在神策府这条律法必然生效……紫珏倚仗身份蔑视上司,此例一开,府制府规还要不要?传刑法司人来执法……”说到这里,莺美转头看了眼紫珏道:“本欲内府宫治你,但你既在幕府堂下隶事,受罚当公示众人,念你是内府宫女眷,去衣受杖不雅,网开一面……”这边说法功夫,早有从人带来了刑法司司务樊瑞,“樊瑞见过宫主。” 来时他便问了情由,知是宫主动怒要惩戒库银司副司务紫珏,樊瑞心里不由打鼓了,只闻此珏是衙内宠妾,我这番罚了她,若她记恨,日后却没好日子过了,但对莺美宫主处事之公,他心下也是十分钦佩的。 “樊司务,紫珏触律蔑上,留亵裤杖三十,执行吧!”莺美说出这话时,也心疼着紫珏,她最乖巧,这些年来自已也不曾责她几次,倒是玲珑那丫头三头两头的挨板子,此刻见紫珏泪垂双颊,不由扭开头去。 以紫珏的体质来说,三十杖也算不得重伤,只是她的颜面保不得了,但正因如此,这一幕也将震撼神策府诸人,律法严明的把衙内宠妾也不留情的惩治,这要是传开的话,只怕从上至下都没有不心服的了。 石秀何等聪明,这刻也看穿了莺美的真实用心,这戏做的强啊,大大竖立了建府之初的律法威信。 樊瑞明显做难,苦笑着望向石秀,“都承旨……”石秀也没等他说完,就摆了摆手,“听宫主的……” “是……”樊瑞就要石秀这问话,“来人,阶前行刑,留亵裤杖三十,按府律,薄杖以刑妇人……” 后面四个大汉过来就将紫珏架了出去,早有人搬来窄长刑凳,简单的将紫珏缚在长凳上,撩起了她的遮臀比甲下摆,露出只穿着绸制亵裤的翘臀,此时紫珏也是羞忿交加,若在宅内受刑,剥光了也没什么,但此时却在衙内一干属下面前受杖,这颜面可全丢了,她也是心细如发的人物,这刻也揣摸着了小姐心思。 啪啪杖下时,紫珏咬着银牙不叫唤,一尊硕臀颠颤的荡起肉波,在场的全是血性男儿,要说他们心中没绮念是不可能的,只这个女人是衙内的宠妾,不敢有非份之想罢了,也难怪衙内宠她,好一尊肥实的腚。 …… 库银司紫珏受杖一事当天就传开了,神策府初立,严明的律法让内里人无不吃惊且钦佩,只是外界搞不清状况吧,实立神策府这事只仅在司务一级主事人员范围内知晓,再就是衙内乐寿亲兵组成的府卫范围,对外,这里仅是打着‘南北舟事’的旗号在折腾一切,事实上等丹阳城清理出来,这里就是一个小天地了。 衙内白日里忙,与白时中、黄湜商议了转运司筹备事宜后,后晌又去了东府城拜望秣陵郡王郑绅。 夜幕降临时,他和素娇坐马车返回丹阳宫时才听说了紫珏受杖一事,玲珑和紫珏关系最好,细说这事时,还不忿的落泪,“……小姐也忒狠了些,这遭却把紫珏脸面剥干净了,狠砸了三十杖板,皮开肉绽的。” 衙内听她细说了情由,也道:“莺美没有做错,她这是杀鸡儆猴,意在立威,只是紫珏运道不好,撞在了她手上吧,法不严治,大事难成……”入宫一路来到紫珏住处,她自然和莺美在一个宫中,诸女也都在。 榻上紫珏趴着,下身裸着,伤臀早上过了药,但仍旧赤红肿涨,多处皮开,看得衙内叫一个心疼啊。 “紫珏,苦了你啦,心下莫怪你家小姐心狠,她也是没奈何,神策府初立,内府宫眷若嚣张跋扈,一干属下只怕难将心归,莺美虽是存心借题发挥,但意义深远,你也不是小思心的人物,别想不开了。” 诸女听衙内慰抚紫珏,也都出言相慰,莺美只在榻边坐着,默默望着心腹爱婢,她们心意相通,不须再说什么了,只衙内一番话让紫珏心里更舒畅了,但是霸王娇却跳出来为紫珏抱屈喊冤了,“……我却有看法,紫珏摆明是衙内宠眷,便是受刑也当提出内府来治,不至损她颜面,这番倒好,受之公刑,几板子下去便将绸裤剥的碎烂,光天化日、众目睦睦,肥白一个腚给拍烂了,这叫她日后如何在众人面前抬头?周遭的一堆都是血性汉子,只男人们的龌龊心思用脚趾头想也便知晓,裆下的鸟若不矗硬了只把我头割了!” 这些情况诸女也想得到,只是不能说明了剌激紫珏,霸王娇倒不是存心剌激紫珏,只是挑明了这一点让莺美下趟注意些,闻言的紫珏呜呜哭起来,只道:“衙内……紫珏残躯,羞见衙内了,发落我出府吧!” 本来紫珏没那么强烈的发应,给霸王娇这么一挑明了她自觉比在场诸女就低了一等,不伤心才怪。 莺美倒不怪师姐的指责,反而淌了眼泪,抚着紫珏小腿道:“是我欠缺周详,只想着大事,却苦了你。” 衙内伸手替紫珏抹了泪,他知这个时代妇人地位低,公堂上去衣受杖的比比皆是,实则在这时代男人们的眼里这是很正常的,家中女眷受刑都召来下人围观,就是要剥你面皮,看你下趟还犯?自已更是现代人的开明思想,自不会因为这一点小问题就鄙视了紫珏,当下道:“莫哭,受刑露了丑也不是你的错,况且是小失换了大益,本衙内心里喜欢着,哪会因此看低你一眼?紫珏还是本衙内宠的那个紫珏,内府宫中姐妹,哪个敢提这事出来羞你,本衙内把她剥光逐出府去……”只这一句话,可见衙内还是极宠紫珏的。 紫珏也不是想不开,她只在乎衙内的看法,他不看低自已就好,“谢衙内,只外府事务我不想做了。” “我知你爱面子,羞于见人,其实也没什么,你若不再出去做事,那些人便会猜说你失了宠信,岂不是要看低你?待伤好了,你仍协助清照掌理库银司诸事,该怎么做还怎么做,这般才妥当,以正视听!” 李清照也开口道:“衙内说的有理,非如此挽不回颜面,古来也没几个女子出来掌理大事的,太娇情了只会给男人们看低了,既享同等的权,该受同等的罚,只把自个儿当男儿身罢了,衙内宠信我两个人才把府库大事交付,受小许挫败怎敢言弃?岂不辜负衙内重托?为了衙内大事莫说是露了半个腚,若一朝能成大事,便是叫我劈开腿叉子受杖,李清照也不皱个眉头,你却不敢妄自菲薄,做出样子来让衙内好好宠你。” 听罢李清照的说话,紫珏不由就笑了,从心里上就和李清照拉近了情感,诸女也为李清照的明志感动。 第152章 韩世忠 折家双姝 白时中和黄湜把转运使司筹备一事丢给衙内就南下各州县了,对这两个货下去搜刮民财,衙内先不予理会,他暗中吩咐石秀,只待两个狗头搜刮的足了,在回来路上再劫他们,到时候再看他们如何收场。 接着的几天,江南东、西路、两淮路、两浙路,凡离建康近的州府县城皆闻南北舟事在建康大肆聘雇土木工匠的事,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没几天就传出了数百里上千里,各地工匠、木匠、瓦匠和各地木材商、石瓦商、土木工建商人也纷纷往建康府云集,库银司想不忙也不行了,李清照无奈,先诉苦去! “石承旨,人手不够,我库银司还需三二十名通帐理财的执事,幕府堂是不是再聘雇一批人?” “李夫人稍歇,再忍一半日,眼下聘雇人员均在民政司办理入职事宜,还要让他们熟知司规等等,明日你可前往民政司优先挑人,另外有一进项已经江北运进府城,你入着人清点入库吧,约计三百多万贯!” “啊?”李清照明显一震,见石秀声音压得低,便知这一进项不是明路来的,“居然是三百万贯之巨?” 石秀微微一笑道:“这些贯钱对蔡京来说也不会是他全部家底,此人在苏州另置秘窟藏银,陆续有来。” 李清照恍然了,感情是把蔡京这个大宋朝的第一巨贪对劫了,想起自已前任公公赵挺之给蔡京吓的忧郁而亡,此时听蔡京被劫,深藏在胸臆间的那一丝积郁也消散殆尽了,“哦……原来如此,那我先去了。” 李清照才去了,燕青就迈进了石秀治事的都堂,因有了紫珏受杖一事,自那以后众人也都正正经经的有了规矩,他插手施礼,躬身道:“燕青参见石承旨,不知承旨有何吩咐。”石秀让他在下首先落了坐。 “燕青,苏州、杭州、明州、秀州、泉州、广州、睦州诸处都是该安插神策府军情司秘谍的时候了,你马上挑选人手,把这件事办妥,秘谍以各种身份混匿在这几州中,收集各州政情、民情、军情、商情等诸情,每日小报、三日大报,另派时迁带几个秘斥人员下苏州查明蔡京私藏银处,务要赶在朝廷下手之前。” “喏!”燕青大步出来,心里筹划着人手,他的军情司是唯一被幕府堂和军咨堂双重领导的机构,眼下高宠不在,石秀就是第一上司,第二上司上分领军情、卫戌、刑法三司的霸王娇,大事还需请示娇夫人。 丹阳宫中轴线西边皆是神策府各司治所,中轴线东边是内府宫,也就是衙内的后宫了,西面又分为两大块,一南一北,南边是文治幕府堂各司,北面是武功军咨堂各司,眼下各司占的地方不大,还有广阔空间够利用的,高宠这个军咨堂一把手不在,霸王娇全权代理他的职权,她都没时间缠在衙内身边了。 军咨堂大院分为数进,大部分均在修缮,各司也暂捡能用的殿阁治公,最后一进是军咨大都堂,这里出入的人就少了,除了修缮工匠,没几个军咨堂的要员或执事,此时,霸王娇正在都堂上发些牢骚抱怨。 “……早知道事这么多,说什么也不干这个副都承旨,你两个丫头替姐姐我细细的做事,不敢轻疏大意了,做差了板子可不认得人,紫珏便是前车之鉴,外事不同于内务,我那师妹是个倔驴,治人时没情面。” 呼延珏、凤两个吐了吐舌头,她们自小也习文武艺,通文知武,各个都是能独挡一面的人物,这都得益于良好的家教,主要她们母亲就是文武全能的巾帼女英,“姐啊,我倒羡慕飞燕那丫头,成天跟着衙内。” 霸王娇白了她一眼,“你莫不是想汉子想的疯的?没见飞燕给衙内提的哭爹喊妈的惨样,还羡慕个屁?” 老三凤笑道:“我却看那妮子喜欢的紧,这两日更与莺美姐姐的丫头玲珑对了眼,迟一天要打起来吧。” 呼延珏噗哧一笑,“飞燕和玲珑一个拗性,谁也不是服软的主儿,不怕挨抽便由她们闹去,呵……” 三个姐妹正说笑着,燕青大步来了,霸王娇便起身离了座,笑眯眯的道:“快看,小乙好似更俊了。” 燕青是最怕这个霸王娇了,她与衙内所有夫人不同,逗耍你时叫你受不得,在青州时曾被幕容衙内鄙为‘小相公’,燕青心头大恨,但不敢擅杀此人,最后拿住这家伙,还是霸王娇出的主意替自已出的这口气,她那主意够损,让燕青和时迁剥了慕容提他,二人尴尬的做不了,霸王娇又说‘你两个干瘦的鸟怕提不爽他,弄到马圈去,换够看的提’,结果那慕容衙内给马活活提死了,想起这一节,燕青心里就惧霸王娇。 事实上霸王娇杀性起来时,彻彻底底就是个女魔王,休看她一张绝世惊艳的脸蛋,手段极是狠辣的。 “娇夫人又来笑话小乙,适才石承旨吩咐了大事,小乙却是来请娇夫人定夺的……”当下禀了一遍。 “既是三郎吩咐过的,你照办就是了,我这官也没他的大,不过精挑人手时,你须仔细着,不敢大意了,军情司事至关重要,宁可不办也不能出了漏子,要办则须办妥了,心要狠些,手须辣些,天塌了也有娇夫人给你顶着,但司里事务出了差错,本夫人亦惟你是问,治你罪时,莫叫你家娘子来哭求我……” 燕青汗了一个,“喏,自当上心办妥,娇夫人若无其它吩咐,燕青先去做事了。”霸王娇点了点头。 只待燕青去了,呼延凤才笑道:“姐姐真是,这燕小乙真似比以前光采了,莫不是给他家娘子滋润的?” “阴阳互补是有一定道理的,只房事过频只余其害,除非也象衙内那般修习秘术,我看你两个是忍不得了,今儿晚上回去我和莺美商议商议婚期,关系着另一桩大事,也不晓得衙内会不会答应近期成婚?” 呼延珏、凤听的娇羞红晕上颊,但心里却喜欢的紧,呼延凤还道:“姐姐只说我两个,你就忍得吗?” 霸王娇翻了个白眼,不免俏脸上也现了晕色,伸手掐了呼延凤一记,笑骂道:“我还忍个屁?他若不想近期完婚,姐姐我半夜就把他倒提了,早忍不得了,什么狗屁妇德也顾不上了,别人又不晓得咋回事!” “姐姐威武……”珏、凤一起恭维,前者更道:“衙内性猛,姐姐一个人怕扛不下,我两个愿附尾翼。” …… 后晌,衙内逛进了‘讲武堂’,关胜这个建康府的兵马都监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丹阳宫里的讲武堂。 在这里衙内见到了折、种两家子弟和韩世忠,经历了许多事之后,折、种两家子弟也都感觉活的很累,朝堂争斗牵累到他们,结果太学弃之,半途而废,至今也不敢和家里长辈实说,又跟着衙内的队伍在北疆做了一番大事,心里说不出的痛快,但至到目前,衙内仍把他们划在神策府外围,什么风也不露给他们。 不过‘南北舟事’的动作不小,折种子弟也不是傻瓜,虽不知实情如何,但也察觉不对头了,如今在建康府大兴百业,聪明如种泟、折彦质者心里就看出了道道儿,另一个看出衙内有异心的就是韩世忠。 一直嫉妒衙内的种洆更是挂在嘴上的说‘姓安的这是要谋反’,虽则众人都劝他不要乱说话,可他不听。 衙内在秘谍在燕青领导下早渗进了身边诸系,各人异动无不掌握在手里,这些事莺美早和他说了。 今日专程来这里,就是要和折种两家子弟谈谈话的,离京前,他也和宋恽暗中议了一些事,包括对折种两家派进京的代表,让宋恽主动去接触,这就比郑居中的被动接触有力的多了,而宋恽也极聪明的人。 就在昨天,军情司京房灵隼传来了准信,宋恽已经与折种两家代表取得了良好的合作开始,郑居中给抛开了,衙内就等这个消息呢,这时他也认为和折种两家子弟能摊一些牌了,似是而非的摊一些罢了。 非是无根无势草莽,就是心腹用士,衙内也在考验他们的忠心,至于不会完全透露底牌,象折种两家子弟都是有家世的,绝对不能和他们摊白了说话,那是要出大问题的,别说是他们了,就是霸王娇的几个亲兄弟都不告诉他们什么情况,年轻人嘛,嘴上没毛,做事不牢,他们倒不专刻意去讲,就怕无意露了相。 眼下‘南北舟事’折腾的再厉害,外人也看不明白,就是想歪了也没有实据,折种子弟们就是这样,就算衙内亲口认了,他们也是除了震惊不敢完全相信的,何况是人家不认帐的情况下了,想归想,只能是依据种种形势在推论,但任谁也不敢肯定的说姓安的就是要造反了,种洆这么说,只是他的嫉妒心在作崇。 从去岁冬始,他趁衙内不在,向折月茹展开疯狂攻势,怎奈折月茹不稀罕看他,这小子不甘心,就在前不久听说衙内要回转建康了,他就知道再不抓紧机会动手,只怕永远没机会得到折月茹了,于是某夜喝醉了,窜去折月茹房间,欲意用强迫其就犯,哪知被折家两个姐妹差点给活活揍死,月茹还真是狠不起心来,必竟这男人是爱慕自已才失了理智如此下作的,但折月秀可不拿他当回事,按偷香的淫贼处理了,不是月茹拦着,她一剑削了种洆的脑袋,就是给月茹硬拉着,临完还劈裆踹了他一脚,差点没踹的废了。 就因为这个事,折种两家子弟们闹的挺不愉快的,韩世忠尤对种洆有看法,每次盯他时眼眸总是冷嗖嗖的,他是个粗武夫,忠义有肝胆,虽自卑身世配不上折月茹,但心里也隐藏着一个美丽的梦,如今这个梦叫种洆给亵渎了,他心里能好受吗?但又碍于小种经略相公的颜面,这只得忍着,心下真是纠结的很。 衙内是极看重韩世忠的,说起来折种两家子弟这辈儿哪有个顶出色的?至南宋时期,韩世忠混成四大名将时,折种两家早烟消云散了,折彦质还有一点‘微’名,其它的一个也没露出头来,就是种师道死后种洌护棺返乡时遭遇了劫道的强人,种洌报了名号,又言棺中装着种帅,强贼皆知威名,跪拜道旁相送。 种家末代出色之辈就是种师道、种师中兄弟二人了,折家自折可适去后也基本完了,剩下个折可求。 偏偏这些人中,身份地位最微末的韩世忠最受衙内的青睐,他们也知韩世忠武勇过人,兼有谋略,上阵悍不畏死,忠勇无敌,只道是衙内有眼光,居然就看中了他,但也就这一点尤令折家姐妹两个心折。 “良臣兄,别来有日,你这一向无恙矣!”衙内没有什么架子,论说他现在是江南东路转运副使,江南舟事的承务郎,协掌一路财赋及长江水道舟事大事,绝不是一般的小官,但与韩世忠说话却平易近人。 “当不得衙内呼兄,韩良臣愧煞,俺只粗鄙武夫一个,却劳衙内挂在心上,实叫某家惶恐……” 衙内又朝折种诸人一一问候,才伸手拍拍他的阔肩正色道:“我自负眼力不差,绝看不错人,你韩世忠日后成不了盖世名将,我安文恭只把项上这颗首级取下来以示天下人……”这话说的太重了,众人皆惊。 但就是这一句话却把韩世忠的心归了,遍地都是怀才不遇的抱怨之辈,也不差韩世忠这一个的,能得衙内如此推崇,韩世忠感动的热泪盈眶,深望了一眼衙内,翻身就拜倒了,抱拳仰首诚肯的道:“罢了,韩良臣荀且了大半载,回了西军又怕给折帅添祸事,衙内又如此知遇俺,望收留帐下,谋个小差事讨生!” “哈……好个忠肝义胆的韩良臣,和我耍的好心眼,折帅怕祸事,你如何知我不怕祸事?哈……” 韩世忠起了身,红脸膛更红了,尴尬的挠了挠头,直言不讳的道:“俺虽是粗人,却知衙内手眼通天。” 衙内又大笑一声,握拳捶了韩世忠胸口一记,笑骂道:“只道你这粗眉大眼的家伙没甚的心机,原来是头狡猾的狐狸,哈……不过,我喜欢……”言至此他又拍了韩世忠肩头,叹道:“安某人也是值得一交的朋友,月秀月茹两姐妹在京中闯的那件祸事,掩盖的很严实,不说他们查不着,真便查着了,我安某人也替她们两个扛着,姓童的也好,姓蔡的也罢,本衙内只不尿他,能奈我何?你寻我讨差事,我巴不得哦,算是挖了折帅的良将,再不周全他的子弟可说不过去了,就怕月茹父亲爬出来找我算帐,其非要命歹?” 众人皆大笑起来,韩世忠对衙内真是服了,这等豪气有担当的男儿,世所罕见,不跟他走,天理不容。 折月茹给衙内打趣了,俏面绕了绯色,只含羞看了他一眼,不敢说话,但折月秀可是个急性子,她上前一步道:“衙内,我要寻你算帐,你那侄子杨再兴是个负心汉,走了趟辽国就拐了个妇人,却弃了我!” 早在去辽国之前,衙内就和莺美清楚杨再兴和折月秀的关系了,后来杨再兴去了河东也不怎么没和折月秀解释好,结果就吵闹了,听说折月秀还与耶律骨欲打了一场,这时候她又提起来,衙内也得有个说法。 “月秀,你与满堂的事我心里有数,只那个傻小子还没开窍,又顾忌几分薄面皮,没把你和骨欲的事处置妥当,我这个做叔叔的自当秉公处置,不论如何,他先惹了你,自须给你个交代,等他回来,我为你做主,总有个先来后到嘛,你两个若能和好如初,一夫人还是你的,他若不服,只管叫他来寻我说话!” 三言两语就把折月秀天大的心事给解决了,一脸都红了,“衙内持公,月秀心服了,家兄为了我这事也给家中去了书信,弄的好些人皆知了,杨满堂若弃我不收,月秀亦无言荀且于世上,还好衙内为我做主。” “哈……那你是不是要改口了?杨满堂可是叫我小叔叔的,你一口一个衙内,我听着不舒坦……” 折月秀俏脸更红,但极识趣的裣祍做礼,“月秀这厢给小叔叔见礼了,还有一事要与小叔叔说……” “直管道来。”衙内对折月秀的性子很喜欢,这女子和霸王娇性子酷似,直爽的很,有啥就说啥。 “我和月茹两个女儿家,住在外头多有不便,小叔叔家女眷多,又置内宅,方便的多,我两个想……” “嗯,小事一桩,我内宅里多的是屋,随你们两个挑了住。”衙内笑着应了,月茹的心思他也有数。 “小小,还有一桩,借步说话……”折月秀移开了步子,众人也只得闪开,衙内跟了过去,“说……” 折月秀开口前望了一眼月茹,月茹脸早红了,螓首差一点栽到自已酥胸上去,一颗心跳的怦怦的。 “自京师太学院那件事起,月茹一颗心便系在小叔叔身上,家里又逼她找姑爷,前次兄长一便捎了书信回去,她自言此身只侍衙内,死也不嫁了,我家大伯母写了回书,气的痛骂了她,只言,至少争个平妻地位,如侍之以妾,折家就不认她这个女儿了,我知小叔叔做难,但也怜她一番痴情,望叔叔善待!” 其实莺美已和衙内说过这个事了,衙内心中也有考虑,与折家的姻亲,还是有利于将来发展的,如今人家肯先下媒,又不争正室,自然是少了好多麻烦事,衙内当下点了点头,“都做的到,叫月茹安心便是!” “啊……月秀在这里谢替她谢谢小叔叔了,只可怜了我,日后要唤她做小婶婶了。”折月秀苦笑。 …… 那种洆见折月秀与衙内私语,以为是告他的状,但看着又不象,不多久折家两个姐妹就一起离开了。 他并不知晓折家兄妹暗中与家人书信来往把折月茹订了出去,但他能感觉出折家人对他的鄙视。 衙内对这个心里阴暗的种洆也不爱搭理,可叹种师道一世英名,也生了这么个儿子,真是造孽啊! 那边又过来一堆年轻汉子,各个披一身软甲,青一色的黑红脸膛,一个人不怒而威的形态甚是慑人。这十多个不是别人,赫然是早先从开德府呼家来建康讲武堂深造的呼延子弟,其中六个是霸王娇的血亲兄弟,那个虎腾腾猴精儿似的小子壮的似头牛一般,正是呼延虎,他与霸王娇一母同胞,长的都十分象。 这小子黑紫红脸膛,却异常有魅力,小牛犊子一样的身架,看着就让人喜欢,大该也是受了基因遗传,近一半年才显露出了猛悍如虎的天赋,臂力雄健的叫人吃惊,前两日修缮工匠们搬移一块千斤巨石,因坑窄站不下多人,没办法弄时,呼延虎就钻过来说试试,他自恃臂力,也想试试到底有多大的劲儿,哪知千斤重的巨石给他举过头顶扔出了坑,当时把一堆人都吓坏了,折种子弟们也路过,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而正是这个小子,不知中了什么邪,就瞅上了种家美女种淽,尤其他继承了乃父呼延庆城墙一般的厚脸皮,居然对种淽死缠烂打,几趟过后就把种淽给哄的团团转了,本来种淽是看上了杨满堂,但和折月秀争夺中没能用出,杨再兴是半截木头,对男女情事开窍的迟,结果还从辽国领回个女人,种淽也是高傲性子,看出杨家没自已的地位了,就慧剑斩了情丝,心里空落落时,正赶上呼延虎这个嫩小子撩逗她。 本来当他是个嫩小子,没放在心上,哪知这嫩小子一点不嫩,手段高超的很,很快两个人就入了佳境。 种泟倒是松了口气,他知妹妹没争过心眼奇多的折月秀,又见杨满堂领回了异域女子就心生退意了,无这是个无智的选择,随后发现妹妹与呼延家小儿子呼延虎有了猫腻,也假做不见,这两家堪称门当户对。 “姐丈,虎子可是想你了,有几个月没见着姐丈了,你回了建康也来搭理我们,今儿请娘家的喝酒吧?” 衙内也喜欢这个猴精儿似的小舅子,和呼延家诸人打过了招呼才笑着道:“去寻你姐安排就是了。” “我哪敢去寻她?找抽不是?如今呆在什么讲武堂里谄文嚼字的,不是爷们做的事,闷出鸟了!” “胡扯,不勇武略你如何带着兵?徒逞勇力,最终成事,我看你就欠收拾,回头我叫你姐来治你。” “啊……别啊,姐丈,我、我学,我学还不成吗?别叫我姐来,我只见了她腿就酥了,千尤别叫她!” 那边种淽掩着嘴笑,原来这皮猴子还有个怕个的人,日后他再欺负自已时,把抬出他姐姐吓他。 呼延虎也瞄了一眼那边的种淽,见她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心里就一抖,这美女姐姐想见啥了? 衙内又与关胜说了些话,从人簇拥着他,很是给一人种‘大吏’来巡视的那种感觉,种洆跟在后面小声的嘟嚷,“这讲武堂分明是私设的武院,还明目涨胆聘来州府兵马督监来充教习,这一窝人想做什么?” 种淽在侧戳了二兄一下,嗔他一眼,低声的道:“就你事多,不说话也没人当你是哑吧子,嚼什么舌?” 他们兄妹两个却没注意左近女扮男装的呼延飞燕正注意着他们的说话,种洆还辩了句‘我说错了吗’? 第153章 衙内的内宫 三百多万贯金银珠宝清点了一后晌,然后开了府库源源不断的将清点了的金银封入库中,李清照累的够呛,她可不是武人体质,累起来时腰酸背疼的,回了自已宫中时,吉祥和如意忙活着烧水备浴…… 这时,内府宫设立的内务司一把手扈三娘来了,她这几天忙着‘选秀’呢,为衙内储备后宫呢,凡13至18岁,身家清白未娉出的闺女均在招选之列,说选秀是太夸张了,南北舟事贴出的公示就是买些个会侍候人的丫头罢了,另外就是厨娘、仆妇、役妇,内府宫清一色女性,半个男的不收,更不置太监阉人。 “……夫人……是扈娘子来了……”吉祥引入了扈三娘,一边向榻上趴着的李清照禀话。 李清照则翻身坐了起来,手摁着后腰拧了秀眉,笑道:“这几日累瘫了我,三娘姐姐快快坐了说话。” “你莫叫我姐姐,衙内肯收留三娘就是我的福气了,当初的事羞于启齿,况且尚未大婚,没排顺序。” “三娘姐姐这话谦逊了,我后来一步,理当做小的,姐姐也不须自薄,视我这把年龄,岂非要羞死?” 扈三娘半个屁股跨在榻沿处,拉了李清照的手拍了拍,“自家姐妹就不客套了,我打小练武艺的体质也忙的腰酸,你这营生还须多置些人手帮衬了,眼下未大婚了,衙内还未沾你身子,可依你这体质来看,吃衙内狠提半夜,只怕你三两日都下不得床,咱家衙内性儿猛,裆下那只蛙壮过驴的,平素做事可要悠着点,衙内也不差几贯钱打发下面的人,倒是咱们身子不利索时他会心疼的,我知清照你心细勤俭,但须有计较!” 李清照红着一张脸,心里却扑腾扑腾的,“谢谢姐姐说些心里的话与我,我只道衙内文皱皱的……” “你还不晓得,大房的姐姐她师傅是异人,有秘术传给了衙内,瑟瑟姐只说是专御妇人的秘术,莫看衙内表明文皱皱的,只把衣裳一脱便是一头狮虎,前日夜里,我和瑟瑟姐、素娇姐三个人一起侍候他,吃他一一提翻,一个个都没气了,他那蛙仍直棱着,单只一个人侍候衙内,活活给提死了也没处去喊冤。” 李清照脸都青了,“我的个天哪,咋办呢?我身边就这两个小丫头,更挡不得,姐姐教我个招儿?” “也亦没招,只不知衙内是不是故意拾掇人,你总须自已受过了才心里有数,兴许清照你扛得了。” “姐姐却来笑我……”李清照脸更红了,前夫赵明诚只是个普通汉子,没过人天赋,也没出色表现,回首想想,似乎男女那事就起初叫人激奋一下,后面便索然无味了,多听妇人们说如何爽美,却没尝过。 “我哪笑你来着?好了,不说这些了,看把你吓的,说正事,我来给你送丫头仆妇了,大房的姐姐定了内府宫的规矩,凡夫人们院里都是八侍制,各置四个婢子四个仆妇,从明儿个始,你再忙回来,只怕浴水就备好了,咱家衙内也是奢性,只一般大户人家的夫人,身侧有三四个侍候的也不得了。”扈三娘叹道。 李清照道:“衙内倒不把这些放心里,他心里想的却是大事,这内府宫有一日还需做大,你且瞧着。” “我心里也知,总是感觉不真实,如置身在梦里一般,有些事我至今也不敢想,唉,你歇着吧!” …… 在秦淮河畔的大酒楼喝酒直至三更,衙内才退了席,呼延家十二个兄弟轮着灌他,他也不惧,只把个肚皮都灌的圆鼓起来,陪衙内一起来的是莺美和霸王霸、呼延珏、凤、飞燕、玲珑;六个人几乎抬他上车。 “……今儿是真的喝的、的多了,怎么肚、肚瞥的厉害,莺美,给我松松腰带……”衙内真多了。 车里软榻上,他四仰八叉躺着,头枕着莺美大腿,手却还捏着她一只丰胸耍,莺美哭笑不得的,“只喝成一头猪了,爪子还不老实呢……玲珑、飞燕,你两个把衙内下裳脱了吧,别管不牢下面尿裤子上。” 呼延珏、凤等噗哧就笑,飞燕和玲珑两个过来就解了衙内的外袍束带,左右撩开又解裤腰,一鼓脑把绸裤和半腿长的内衬裤全捋剥了下去,捎带连袜子也褪了,平素不见他有肚子,今儿真的鼓了起来。 霸王娇坐在另一侧,突然伸手袭击莺美另只丰胸,哧哧笑道:“你小达达没喝饱,还想唆你奶呢,你就剥出来给他吃一只怕啥?我们几个姐妹又不笑话你,哈……”嘴上说不笑,结果这话一出几个人全笑了。 莺美白了她一眼,“你那个憋的骚了,正好给他唆,珏儿,帮你姐姐解解衣裳,省她憋的冒骚气。” 霸王娇不以为然,还伸手拔撩衙内的软蛙,“酒真是厉害,把这凶物也灌得软了……”她手指灵巧的把蛙头剥出来,借着车侧小窗逸入的微微月光瞅着那物不由口干舌燥了,又道:“我还真是憋的骚了,只拿嘴头子裹了大半年,换了谁受得了?你高莺美不也躲着他吗?说正格的,该是和他论嫁娶的时候了吧?” 莺美伸手抚着衙内似睡着的俊脸,柔声道:“我何尝不想,如今他底子也打的硬了,估摸着我们两个也对他做不成伤害了,只为防备万一,婚前让紫珏、玲珑把元阴献了,这些事,我也想好了,就不知他咋想?” 霸王娇翻了个白眼,“我的好师妹,你师姐真忍不得了,我隐隐感觉多年不能突破的瓶颈就差这一下了,这些时吞了他多少货?你心里没个数?我张开嘴说话时都担心别人嗅到那股骚腥味,也不知哪里做怪着,近日腿叉子里奇痒难耐,他还不定个日子,我也不要什么脸面了,只与他先相好了,谁爱说啥说去!” 莺美细观霸王娇的神情,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师姐是真的要突破了,自已好一段日子没和衙内亲近,又有些躲他的意思,明显吃的货少了,所以没师姐那种急躁不安,这正是师傅说的突破的前兆啊…… “明日和他说这个事吧,那桩大事,也不知衙内怎么想,狗皇帝真恶心人,想想我也恨他了。” 霸王娇却不屑的笑了,“我现在想通了,那狗皇帝不值得恨,只觉得他好可怜,老娘劈开腿叉子让他提,他那颗小豆芽也搔不到痒处,哪有脸说出拔人妻头筹的屁话?只道自已是皇帝就能为所欲为了?狗屁!” 莺美苦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只怕越是小豆芽,心里的龌龊想法越叫人惊怕,何况人家是皇帝。” 呼延珏这时插了一句道:“莺美姐姐,衙内日后也要当皇帝的,那时他会不会也要生出些怪想法来?” 莺美无言,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了,倒是霸王娇道:“我的傻妹子,你还不了解衙内,他是随遇而安的性子,有大彻大悟的境界,只是他为达到某一目的会不择手段,他这个玩意儿一般不乱糟塌小人物家的娘子,只是皇帝们的女人他才感些兴趣,郑皇后的事怕也瞒不得你们,萧瑟瑟你们也看见了,他都耍过了!” 呼延珏、凤咋着舌,她们倒是知道萧瑟瑟的来历,姐姐早说了,只是郑皇后的事一直还不知道。 啪,一声轻响,莺美煽开了霸王娇的纤手,道:“别耍了,你们姐妹回去吧,今儿我来侍候衙内。” 霸王娇噗哧一笑,“你是想通了我为啥忍不得了吧?只和我斗心眼儿,装的一付清纯模样,师傅早说过,咱俩一样的骚妇,谁也不比谁好到哪去,等有功夫咱们一起数数腿叉子的毛,我估摸着是一样的数目。” 莺美剜了她一眼,咬着下唇斥道:“小心咽了你的舌头,快滚远了,惹恼了我狠狠收拾你这疯妇!” “我走,我怕你这大房的姐姐,小达达,你今儿好好享受,大房的舌头尖痒痒的忍不得了,哎唷……”霸王娇还逞口舌便宜时,不防给莺美在肥腚上掐了一把,疼的猛往下窜,抚臀咒道:“喷你一脸好东西!” …… “……什么?河北田虎要打博州?这孩子吃错药了咋的?”一大早,衙内还没穿衣裳,灵隼秘书到了。 莺美只窝在情郎怀里,八爪鱼般缠的他死死的,玲珑就在榻边,秘信是燕青送到内宫口给了内务司的。 “玲珑,你叫人备浴,侍候衙内沐浴更衣……”莺美也没回头就吩咐了一句,等玲珑出去又道:“你不是让那个田虎折腾吗?给我哥哥传个讯,让他按兵不动就行了,姓田的属狗的,爱啃硬骨头?真是的。” 衙内哑然失笑,“我看他是不知道厉害,估摸着史文恭认识这个家伙,暗中给他通个信,让他去北面折腾去,眼下我倒希望民间折腾折腾,建康府需要大批迁移来的流民,这里的人口太少了,不象个大都会。” “你呀,巴不得天下大乱好趁机发展,江南也不安生,苏杭的朱勔好象也开始注意建康府了。” “呵!朱勔?他算个什么?本衙内眼下不爱搭理他,他要是自已送上门来,我自收拾他,哟,我的夫人啊,你把我耍这么矗,还叫不叫我出门了?”衙内苦笑了,说话功夫莺美就把他那东西给捏的矗了。 莺美妩媚一笑,“昨夜里我试过了,你底子厚实的多了,一会玲珑侍浴,你就提了她吧,她早想了!” “我……我想不荒唐都不行,莺美夫人发了内府宫令,我权且听命行事吧,河北田虎这个事,你去找石秀、公孙胜他们议一议回个信给你兄长,那姓田的要是死拗性不听话,就适当给他点苦头吃也可……” “遵府君圣谕!”她先下了床,光赤着身子就出了内卧,在内府宫中,除了衙内一个男人再没半个男人的,便上光了身出院子里也不怕给谁看见,侍浴的四个婢是内府宫钦定的四个‘浴婢’,她们就是靖国素娇身边的四近婢(大春儿、大夏儿、大秋儿、大冬儿);诸夫人们议定,为防止衙内奢糜放纵,这四婢特意定为府君的近婢,凡衙内夜留之处,她们入内专侍,不论哪房夫人的住处,新近入府的婢子不得近衙内身侧。 四婢见宫主莺美出来,艳羡的瞅了她光赤身子一眼,纷纷裣祍做礼,“婢子们见过大宫主……” “嗯……”莺美扫了她们一眼,心里一动,道:“都换过衣裳吧,侍衙内老爷浴时都有个准备,弄的湿淋淋落汤鸡似的就狼狈了……玲珑……”她招手待玲珑走近,低低的道:“一会儿只管缠着衙内破你身子。” 玲珑真是等这一天等的久了,她认同霸王娇的那句话,自已嘴奴做的更久,“啊……我、我怕衙内……” “别说怕不怕的,衙内出来时,你还没破身儿,我把你卖到秦淮河畔的画舫去,准保天天有人提你!” “玲珑知晓了……”她吐了吐舌头,小姐说一不二,画舫上那不都是妓子吗?我的天哪,好狠的小姐。 莺美只简单沐浴了一下,衙内出来入浴时,她就闪身出来了,玲珑适时替进来,“好衙内,收了玲珑吧。” “你家小姐叫我破你身子,只怕我的好日子也快到了,你这倔丫头,最近是不是和飞燕争执什么呢?” “也没啥,就、就是瞅见她那有时骚骚的瞄你,心里不舒爽,我知衙内把她提到骨子里了,却我不怜。” 衙内翻了个白眼,“这也叫吃醋吧,今儿就成全了你这丫头,一年都多了,你不在时,很多时候想你。” 玲珑眼眶红润了,扑在衙内怀中,仰着脸道:“玲珑的亲达达衙内,我只日日夜夜的想死了你,如今你身侧妇人多了,事又多,玲珑又是个粗心的直性子,不会耍心眼,怕讨不到亲达达你的欢心,呜……” “还说不会耍心眼儿?这不是哭着耍心眼儿吗?我仍宠你和紫珏,有话你便直说,不敢再转弯抹角了。” 玲珑吐了香舌,含泪笑道:“我亲达达身边总须会侍候的人贴身跟着,玲珑别的不会做,就会侍候人。” “哈……你这丫头比谁都会哄人,罢了,日后你就随着我身边,给你侍候的惯了,我方便都不想自已解裤子,这真是个坏毛病……”衙内叹息着,玲珑却娇笑了,“有玲珑在时,自不须衙内费神,我宁肯腌臜了自已的嘴,也不想你腌臜了手,玲珑不想做什么妻妻妾妾的,只愿似个影子般跟着衙内当个亲奴奴!” “嗯,日后玲珑便是我的亲奴奴,来,自个儿坐上来,弄的疼时你也心里有数,本衙内给你主动权。” “我不怕……”玲珑的手在水中捏住那硕怒的蛙,只一屁股就坐下去了,大该太狠了,疼的直翻白眼,泪都泌出了,“疼死我了,怕是扯了,动不得了,好衙内,柔些提我吧,这番若要了命,只怕给人笑死的。” 第154章 新形势下神策扩军 政和四年,阴历十二月初一,距离年关剩下了整整一个月,自神策府立起,经过了近四个月的筹措发展,幕府堂下各司也都正常的运做了,唯一让衙内感觉不满的是建康车牧司,车是造出了不少,但没马。 这里仅有的2000匹马是清一色的战马,如果让这些战马去拉车的话,衙内估计要蛋疼了。 两个月前,衙内给大名府麒麟庄下达了一条指令,建立江北牧场,在大名府清漳、博州曾头市、郓州独龙庄、青州清风寨四处分立四大牧场,不择一切手段的屯马、养马、牧马、收马、抢马、训马…… 车牧司所有的车,改征驴、牛、骡子驾辕拉车,专拔一笔款子用于征购这些畜生,另外有河运优势,大大缓解了陆运的压力,仅仅四个月功夫,江南舟事就新造、吞并、改造、修缮了大中型船舰2000多艘。 江南舟事的发展归功于赵佶的一道圣旨,江南舟事统辖了长江之南水道所有舟舰,以前废止的明州、泉州、苏州、杭州等市舶司所属的船舰统统被‘江南舟事’吞并,随着建康市舶司的兴盛,衙内在领近长江南岸的上元县西北境立下了‘江南舟事’总部,从十月份开始,由衙内筹建的江南舟事班底展开秘密修造计划,因舟事初立,一切人员吏员均由承务郎安敬办理,衙内自然是利用权力,把江南舟事搞成私产了。 在改制之后,南北舟事完全并入江南舟事,只是这一点外界人不知情,事实上南北舟事剩下的就一个名了,舟事的班底仍是李俊等人,只是他们摇身一变全成了朝廷吏员,分领舟事司诸务,两下合并之后,计有船舰2700多艘,就这个数目和整个大宋舰船总数还差一半左右,宋朝船运业十分牛叉,全国船舰达6000多艘,舟事总部的秘密修造计划是新造、改造200艘战舰,大部分都是原来的巨型运舰改造的。 全程改造分两步进行,第一步成型,驶离上元总部,第二步包甲,去太湖新建秘基包铁皮战甲,在九月末时,凌振就奉命去了太湖一带寻找矿物资源和水师基地,同行的是阮小七,他是海舰司的副司务。最终于十月中旬在太湖中北部寻到了马迹岛,只是岛上马迹山窝藏着一股几百人的水匪,衙内以江南舟事名义把这股水匪给招安了,有皇粮吃,谁他妈的愿意当匪?结果太湖水师基地就这样秘密落成了,对外声称江南舟事太湖舰改司,为防人耳目,衙内自行上奏‘江南舟事’正在筹建更为坚固的铁皮舰,以利远航。 而马迹山上有丰富的金、铁、锡等矿物,凌振也在这里搭起了岛冶分处,因在苏州境内,不敢广招民间役夫,只得在建康招满人,再用船秘密运抵马迹岛,海舰司总部也奉命搬到了这里,大肆扩建船厂,阮氏兄弟则带领原岛匪数百人,横行太湖。继续扮演水匪,暗中把方圆千里的太湖各路水匪悄悄收归旗下。 至十二月时,海舰司在太湖的行动取得了骄人的成就,不光岛冶司、造船厂全部正常运作起来,阮氏三雄的水师也有了雏形,招安、吞并、整编各路水匪总计达到3000人,衙内《讲武堂》教义中有水军卷,特聘雇一个穷秀才给三雄讲水军操演训成技法,这些其实是衙内前世的一些综合知识,虽然不很专业,但也提出了这时代许多不可想象的建议,3000水兵基底也不是小数目,光识水性也不行,必须加强陆地武训。 凌振的工冶司就是招集民间役夫开矿、冶铁、打造兵甲、军械,在上元江南舟事总部、在马亦山、在大名府清漳、博州曾头市、青州清风寨、郓州独龙庄、隆德府诸处均立冶司兵甲造作秘坊,以备大事。 农盐司的大任他则交给了父亲安贞,利于官府权力兴农、抢盐,盐不抢不行,各路均有盐铁司专司此事,倒是官府出面好折腾,相互扯皮什么的,谁抢上就是谁的,路治盐司也惧安贞靠着皇系,惹他不起。 而眼下的学院司是名存实亡了,都是粗莽汉子,谁也坐不下来听什么讲课,衙内没办法,让石秀招了一批秀才们,把他们一一分配给各司粗人头领当‘秘书’,挑抄各司专业对口知识讲给他们,而这批秀才后来成了一批骨干,只目前他们是没有自由的,连家也不许回,只能跟着各司头领当亲随了,谁敢跑就杀头。 神策府架构也进一步完善下来,各司下面又成立了‘监’,如工冶司下置:冶铁监、兵造监、甲械监、火药监、煤石监等等,衙内的小朝廷构架也逐步的完善起来,最叫他头痛的还是没文才,文才太少了。 另外丹阳城经过四个月的修缮,在万余名工匠的日夜忙碌中,终告功成,总计耗银130万贯左右。 衙内多少有些心疼,这还是在原有基础上修缮,要是新建的话,1300万贯也不一定够,真够费钱的。 丹阳城成了一个隔绝外界的天地,所有被聘雇在神策府的‘吏员’统统在丹阳城内南边的民坊落住,里面的不许出去,外面的不能进来,衙内的神策营将丹阳城三道城门严严守死了,韩世忠为神策营主将。 …… 定下了大婚日期,却是政和四年年根最后一天,霸王娇快疯了,天天骑着马在武场发疯,好多人搞不清她怎么了,少数几个人心里有数,就象霸王娇自已说的,腿叉子里痒死了,这些日子更似蚊爬虫窜,莺美只不让衙内提她,虽则霸王娇数次图谋要‘倒提’了衙内,但均被莺美破坏了,气的她和莺美打了一仗。 不清楚事由的诸人以为莺美夫人和娇夫人争宠呢,最一开始连衙内内府宫诸女也这般认为,衙内一一秘解之后,诸女才明白了缘由,个个心照不宣,只不说出来,衙内也是狠,逮住霸王娇一回就哧她一嘴。 近日霸王娇好似躲瘟神一样躲他,她夜里也不睡觉,只整夜整夜的盘膝打坐至天明,这样快一个月了。 “……你也真是,提便提了,娇娇迟早不是你的女人?只顾逗的她半死,每日里骑着马折腾,非得把腿叉子墩得肿了才算,这叫什么事?”萧瑟瑟拥着衙内,两个人刚欢好了,身上全粘糊糊的给汗浸透了。 衙内半仰靠着堆起成一堆的锦被,室内置有火盆若干,暖洋洋的,虽说建康在长江之南,但这个时候的冬日还是相当冷的,北方就更不用提了,不过这丹阳城中的丹阳宫却是个好地方,修缮的宫墙在原有基础上加高了丈八,四下环围形成一个‘口’字,很是遮挡寒风,各处宫房殿宇密布,风难在此间肆虐。 瑟瑟一双儿女也不在身边,而是跟着衙内安母等人一起生活,而他俩也是神策府学院司少有的两个忠实学生了,与他们一同深造的还有呼家子弟和诸将的子弟,可以说学院司成了未来新‘衙内’的摇篮。 而瑟瑟虽未与衙内有名份,但也隐为内府宫夫人之一,是以居于此处,近些日子更不敢随意露头了,因为杨再兴领着耶律骨欲回来建康,并在衙内主持下与折月秀、骨欲完婚,二女争的厉害,同视平妻了。 辽国现今是烽烟卷起,早在九月,完颜阿骨打就正式揭竿反辽了,首一战以2500兵马拿下了渤海宁江,扩兵近4000人,天祚帝却未把他看在眼里,他还活在辽太后不可战胜的辽神时期,眼皮都不想撩一撩。 瑟瑟身子半趴在衙内身上,丰腴美腿屈架在身上,把他那蛙用膝弯挟着,堪堪将蛙脑袋从腿缝中挤出来,两座丰胸挟压着衙内肋处,臂缠着他的腰腹,脸枕着情郎胸脯,仰着与他说话,侍在傝边的萧俏奴从她的角度望过去,清晰的看到瑟瑟身体呈‘h’形侧盘着衙内,丰硕的腚白的晃眼,沟缝尽展,一览无余,茂密黑绒围裹的深紫色肉蚌仍粘着晶亮湿液,两扇肥厚的皱唇凌乱而淫糜的堆建起极不规则的崎岖洼沟。 即便是拥有绝世娇艳脸蛋儿的美女,股叉子里的一堆也是不堪入目的糜烂,尤其在沾上湿液的时候。 而萧俏奴也早给衙内提翻了,如今凡衙内来瑟瑟处,主仆二人必全力侍奉,她能看得出来,‘文妃’珍惜着每一次与衙内欢好的点滴,她第一次全身心爱上一个男人后,也彻底把自已奉献给了这个男人…… “女真阿骨打这番起兵兴乱,力量还是薄弱了,匆匆起事,仅4000兵甲,以小达达看他胜算几何?” 瑟瑟也学素娇、三娘她们的调调叫衙内小达达,衙内挑了下剑眉,笑道:“阿骨打这个人很了不起,堪称一代雄主,他匆匆起事也是被逼无奈,我估计此人建国称帝在即,一则收揽分散的女真诸族人心,一则把自已推上没有退路的绝途,唯胜不灭,败则化为乌有,只便他有通天之力,要亡辽也需一年半载,还须看他是否有好运气,我现在就怕女真越兴,大宋皇帝越心痒难耐,若重开联议,两线挟击,辽定灭覆!” 萧瑟瑟脸色微变,“好我的亲达达,只看在瑟瑟的薄面上,你亦须帮衬一二,留我一族生机吧!” “瑟瑟无须惊慌,辽打不过女真人是真的,但是宋兵太缺乏战力了,对上辽兵时,多为败迹,也就西北军能战,但怕折、种两家掌不得大权,徒有勇兵,却聚不起抗力,决定胜败的因素太多了,军情、粮草、兵援、临阵战术等等,真正的将才握不住大权,只听那班贪生怕死的文官指挥,只怕就余兵败之结局了。” “只宋兵在弱,也号称几十万,辽怕两线开战,束手束脚的,却不能全力剿灭女真,我颇为忧心。” “哈……你只是颇为忧心,实则也不怎么太忧心吧?真正怕的是宋军趁机向燕云十六州动手才真吧?” 萧瑟瑟点了点头,“如何不是?那阿骨打才仅4000个兵,若大宋朝不出兵的话,辽一时无大忧!” “你这话说的对,但是辽国若不能组织好一次大的战役,极有可能被阿骨打一战夺了士气,从此一蹶不振,天祚帝自狂自大,眼下只小瞧阿骨打,这便种下了骄兵败因,二则辽朝内争不歇,各系互不统属,军令难行,都有私心,而阿骨打一撮人绝无退路,败即死,所以他们拼起命来是以一抵百的勇猛,战略战术上若再得当,一战可定天下,形势就怕逆转,此消彼长之下,民心必散,择强而侍,又言辽朝也是苛税似虎,早压的民怨久积如山了,一朝失势庶民百姓都反起,看着吧,辽国天庆五年,谁主北方,定有分晓!” 萧瑟瑟跟了衙内这么久,对他极是信服,可谓算无遗策,他的江南小朝廷悄悄立起,比女真族强了何止一倍?仅仅四个月时间,神策府又填了5000马兵军、3000水军,如今总兵力已达21000人,很吓人了。 “小达达,前次你说西京大同府挞葛里和魏王耶律淳的侄子耶律大石关系极密切,又建议耶律余堵率他东路亲兵往南京析津道转移,我倒是有些搞不明白,为何如此安排?东路乱起,不正好混水摸鱼吗?” 衙内伸手捏了捏瑟瑟粉脸蛋道:“萧奉先会给耶律余堵摸鱼的机会吗?眼下阿骨打4000兵势微,正是萧奉先一系建功的好机会,他岂会叫耶律余堵去拿头一功?前些日我接到军情司设在辽东路和上京临潢府的秘报,汇总看了一下,具体情况是,天祚帝在正月后准备发十尤大军东征女真人,而且是御驾亲征,在这种情况下,耶律余堵势必被排挤出东路,他若识相,自请先下南路防御宋军,倒不失明智之先,更可保养生息,调职后把忠耿死士全数召过来,在南路打造班底,伺机与西京魏王暗谋起事,则可重振大辽国!” “重振大辽?是帮天祚帝收拾残局,还是他们自已谋反呢?”萧瑟瑟心下一震,赶忙补问了一句。 “哈……瑟瑟,不是我搂着你还说你前夫的坏话,他的江山肯定要易手了,余堵心目中还有你和敖卢斡,倒不至于自已去称帝,他也没那个实力,在道义上也没有站得稳脚的理由,因为他得不到契丹贵族的支持,但有了你就不同了,你是天祚文妃,敖卢斡是天祚长子,拥立敖卢斡为帝,才是耶律余堵的出路,反观魏王耶律淳就不同了,他本身就是辽皇系世传子孙,他父亲与耶律洪基是兄弟,只是运气差没登位罢了,值此大乱世时,魏王若称帝,必能收获契丹族人心,但是这个人比较无能,也不足为虑,真正要梳笼的是他的侄子耶律大石,时机成熟时,让他取耶律淳代之,转奉敖卢斡,那时瑟瑟你就是大辽的皇太后了。” 萧瑟瑟怔了怔,眼眸也亮了少许,翻身骑到衙内身上,手执怒蛙把它塞进自已腿叉子中间沟里去,只这一幕看的后边的萧俏奴面烫心酥,她清晰的瞅见硕蛙挤进时‘文妃’秀气菊朵都绽开了小小的缝隙。 “哦……要人命的亲达达,瑟瑟如今哪离得开你,什么皇太后我都不奢求,只念着三天五日吃你提我一遭,便心舒意畅了,敖卢斡终须有成人的一天,路须有由他自个儿去走,小达达你早便说过,扶他一时,扶不得他一世,我一个女人家没甚的本事,自忖有几分花俏手段还能侍候小达达你,后宫名份吝啬我一个?” 萧瑟瑟只说着,肥臀就有节奏的颠晃起来,上下颠、前后挫、左右磨;衙内双手捏着她跳动的丰胸答道:“随你,只是你须兼着大辽太后一职,我宫中给你名份,也不公开,只在内府宫封赐,这样你可满意?” “只凭我亲小达达做主便是,哎呀……坐的狠了,小达达,宫底吃你戳得破了,酥了,你使力来提……” …… 这夜,衙内又召开军咨堂议会,军情司燕青着人备录,只待议会散了以灵隼秘书发往各处执行新议。 “……眼下北国辽邦形势严峻,女真人正式起事做反,根据东京军情房秘报汇析,朝廷可以暗与女真族建立了盟约,收复燕云十六州始终是皇帝一个最深的梦想,他经不起这个诱惑,枢密副军使宋恽只说,童贯、张邦昌两个人目前是皇帝御驾前的奇宠,前些时候童贯已失宠,但他又一次利用皇帝欲复燕云十六州的急切心理重获圣宠了,暗联女真人之议,此人定出力良多,秘报以又言一个关健人物,赵良嗣,此人本是燕云大族,这番怕是要联络他族人里应外合帮着朝廷立功了,复燕不能抑制女真,便是这次联议最大的败笔,北五路安抚使司的重置早引起了辽邦的注目,辽国传来军情,北枢秘院派都统萧干坐镇辽宋边境!” 衙内一席话说至此,诸视了诸人一眼,在坐的有:莺美、霸王娇、李清照、高宠、石秀、邓怀、公孙胜、凌振、关胜、韩世忠、石宝、杨再兴、燕青、阮氏三雄、李俊、张顺、庞万春、厉天闰、樊瑞等。 宗盛、宗昌列席;呼延珏、呼延凤、扈三娘三女披挂一身戎装,英姿凛凛在殿门前警戒,飞燕、玲珑做男装,侍立在衙内身后,大殿中四面置瑞炭火盆若干,中央摆着衙内设计的楕圆长形议会桌,桌子中央置神州沙盘立体图,惟妙惟肖,这都是能工巧匠的几个月来的心血凝聚,而军咨堂的大军议室也完善齐备。 “……有鉴于上述大形势,神策府也要做出进一步战略上的调整,以适应当前的形势,首先就是扩军整备,旧制军队建制以厢、军、营、都4级为基础军事作战单位,1厢辖10军、1军辖5营、1营辖5都、1都100人;今日我在这里说一句,这样的建制已经不适应战争的需要了,就以军来说,也仅只2500个兵马,应该是这是冲锋作战的主力单位,以灵活机动的要点论述,2500人不算少也不算多,拥有剽悍战力时,这样的一军人马是很有冲击力的,阿骨打起兵造反时,也仅2500人马,今日定议的第一项改制就是它!” 衙内歇住朝高宠打了个手式,示意他来宣布扩军改制方案,自已则坐下来喝点水,略感口干舌燥了。 高宠立起身来,他素来威甚穆然,虎目精光灼灼,沉声道:“经过军咨堂诸承旨数日议定,最终获得衙内审定,神策府扩军建制方案如下:最基本作战单位仍为‘都’,每都仍为100兵员;每6都成1营,仍循旧制,营上新建‘团’,神策府称其为‘基战团’,它也是神策府的主力作战单位,以6营成1团(5战营、1辎重营),团级建制上设‘师’,神策府称其为‘虎威师’;以6团成1师;师级建制上设‘军’,以6师成1军,称为‘神策军’;说到此处,由于神策府现有兵力仅达1师左右,水师不计在内,刚满18000人。” “今府令颁布如下,正式成立神策军第1‘虎威师’,第1虎威师下辖6团,分为:河东隆德团、大名清漳团、博州高唐团、郓州独龙团、青州清风团、建康丹阳团;各团即日起完善兵械、军甲、人员配置,不满额者扩招,满额余者划出,各团自行筹建2个预备营,加紧训练,以填充正式建制作战后之缺额。” “下面宣布武宫衔级建制:基础战队‘都’设都统1名,副都统2名,都使1名、副都使2名(负责文字、思想指导,不得干预军事);营设指挥使1名,副指挥使2名,营使1名、副营使2名(负责文字、思想指导,不得干预军事);团设征讨使1名,副征讨使2名,团使1名、副团使2名(负责文字、思想指导,不得干预军事);师设镇抚使1名,副镇抚使2名,师使1名、副师使2名(负责文字、思想指导,不得干预军事);各武宫衔级与饷银因高低不同,各方面待遇也有差距,参照神策府新俸制,扩军新制至此!” 高宠坐下之后,衙内又站了起来,“……神策军目前虽仅成一师,但一师之战力亦不可轻视,军咨堂是神策府总领军事之机构,而新立虎威师眼下还没有‘镇抚使’,现授军咨堂都承旨高宠领虎威师镇抚使之职,授军咨堂副都承旨、府兵司司务石宝领虎威师副镇抚使之职,授军咨堂副都承旨、讲武堂总教习关胜领虎威师副镇抚使之职……另,河东路一向为北辽犯宋必经之途,神策府特令,河东隆德团扩大一团建制,称隆德2团,此外,江南拓展大计政和五年正月正式启动,眼下提前做充分准备,军情司务必疏理准确秘报。” 衙内话落,众人轰然应诺,所有人都坐下时,杨再兴居然充当二百五,道:“小叔叔,咋不封我镇抚使?” 众皆愕然,一个人望着杨再兴,衙内脸一沉,道:“你还想当镇抚使?好,我给你个机会,去丹阳校场,你若打的赢军咨堂副都承旨呼延娇,我就封你个团级征讨使,敢不敢试试?”杨再兴脖子一硬,“好!” 呼延娇翻了个白眼,衙内却转过身低低吩咐她一句,“狠狠的杀一杀这小子的威风,败了我治不死你!” 诸将不由热血沸腾了,早闻霸王娇武勇盖世,就是高宠也极想见识一番她的手段,他大笑而起,“……吩咐儿郎,灯球火把点亮丹阳小校场,挑灯夜战,满堂,你若胜了,今儿大伙陪你喝一宿的好酒,哈!” 第155章 都二百五了 丹阳小校场是平素神策营精锐操练的武场,位于丹阳城南部西边,整个校场长千米、宽六百米左右。 校场专设了若干灯塔,高五丈多,顶上置有巨大桐油铁炉,一经点燃,烈焰薰天,照的周围通明,如此若干个灯塔一齐点亮时,蔚为奇观,只把建康府东南秦淮河南岸照的有如白昼,只映得秦淮河中游戈的画舫彩舰更绚丽多姿,无数在秦淮河畔寻欢找乐的士人、商甲、富户、妓女、艺婢都朝这边张望议论。 早听说江南路转运使司副使安衙内倚仗权势协迫南北舟事出银替他修缮丹阳城,如今更多丹阳城置成他的私城,并且以安家私兵严守此城,内不准出,外不许进,极其的神秘,就是建康通判向琛也心怀不满。 不满归不满,但是衙内早些时候就拿住了他的短处,此人搜刮民财的罪证落在了衙内手中,哪敢妄动? 校场上,百余人等拥在检校台上,连内府宫的一应女眷也跑来看热闹,莺美、萧瑟瑟、李清照、扈三娘、呼延珏、凤、飞燕、紫珏、玲珑、折月茹、折月秀、耶律骨欲等拥在一起,都是来为霸王娇助威的。 萧瑟瑟打扮的最隆众,大氅连头都覆盖了,重纱覆面,就怕耶律骨欲认出了她,而她又不想错过好戏。 这边是衙内、高宠、石秀、石宝、公孙胜、燕青、关胜、韩世忠等人,都兴致勃勃的准备观龙争虎斗。 台下校场中,数百神策营精锐环成一大圈,高举灯球火把,场中,两匹马对恃,霸王骑着她的示脊玉龙,杨再兴座下是匹乌黑透青的斑点兽,也不知他从哪搞来的这匹马,只一看就知是宝马良驹了,这小子英姿俊挺,横架着长刃大铁枪在马鞍桥上,双手朝对面的霸王娇一拱,朗声道:“小婶婶手下留情给我!” 霸王娇只哼了一声,她同样单手倒拖着镔铁大枪,“你只管放马过来,我且看看你跟高宠学了些啥?” 言罢霸王娇侧首望了一眼检校台上的莺美,眸底掠过一丝苦笑,莺美怎不了解师姐的眼神诉苦,只怕她身体某处不适,搞不好要影响发挥败阵了,一念及此也替她心忧了,但想想,以她的本事,也难说! “得罪了,婶婶,架我一枪……”杨再兴长啸一声,摆枪跃马直朝霸王娇冲去,只是私立的校场,战鼓等助威物什一律不设,平素操演也是闭场秘密进行的,外界不晓得是怎么回事,霸王娇也跃马提枪迎去。 二马错蹬的功夫,双方两杆枪极快的交接在一起,锵锵锵锵锵数声金铁交鸣,错马而过,双方再回马又杀第二个回合,除了莺美没人注意到霸王娇的明秀额端渗了细汗,细观她提枪的手居然在微微发颤。 莺美心叫完了,我的师姐啊,你真是到了突破瓶颈的极限边缘,居然连一身武艺也降至了最低谷。 杨再兴却产生了错觉,他自知不是霸王娇的对手,只盼着小婶婶手下留情放点水,自已就有官当了。 二人头一个回合纯是以快打快,仅马交马错蹬的一眨眼,双枪就交击了十余下,只次一点就把台上很多自负平生的猛人震撼了,如关胜、石宝、韩世忠,他们虽都是勇冠三军的不世猛将,但自忖这样的凶猛攻击自已未必办得到,也未必接得下,这个杨再兴居然如此的猛悍?只高宠看的微微蹙眉,他何等眼力,杨再兴是使了全力,可他感觉呼延娇有些不对劲,不由诧异的扭头望了眼妹妹莺美,莺美却报以一个苦笑。 第二个回合过后,杨再兴居然占了上风,他心喜若狂了,婶婶真的放水了,莫不是小叔叔吩咐的? 霸王娇真是放水了,不是手里放水,是腿叉子里在放水,每当她使足了劲封架杨再兴的枪时,都给他震的股间喷水,憋足的劲道都从这里给喷泄了,第二个回合走下来,她感觉屁股底下湿的嫩了,两条裤腿都湿透了,腿叉中间痒的挠心挠肺的,而且呈现不规则的自动痉挛,酥麻的感觉正向全身放射着…… 第三个回合时,杨再兴只一枪就把霸王娇的大枪崩飞了,雪亮的枪尖长驱之直,直搠霸王娇当胸。 “啊……”检校台上人等皆失声惊呼,衙内也傻眼了,霸王娇何等猛悍,今天这是怎么了?发挥失常? “收枪……”“师姐……”随着两声惊呼,检校台上两道人影同时凌空跃下,前面是高宠,凌空一拳轰出,这一拳的劲风荡偏了杨再兴枪尖的准头,后面一人是莺美,奇快的凌空飞脚踹中呼延娇侧身,加上杨再兴也有收枪之势,那枪尖险至毫厘的擦着霸王娇右乳尖端高挑上天,噗嗵一声,霸王娇摔趴在了地下。 莺美适时在她身侧落定,伸臂挽住了她的颈项,但见霸王娇一张俏脸陀红,眸神迷离,呼吸急促,唇角却荡起一抹媚笑,瞅定莺美,道:“谁?我亲达达吗,娇娇屁股下面冒水了,适才是谁、谁拿枪戳我?达达扶我撅翘着腚,你与他说,只拿那枪往我腿叉子里扎便是……只管大力死了命的提,我再受不得了……” 她这声音微弱的几不可闻,神情恍惚,只剩下一脸花痴状,还好没别人听见她说啥,不然当她二百五了,莺美痴呼一声,“飞燕、玲珑,赶衙内的马车过来……”高宠、杨再兴这时过来,“莺美,她如何了?” “不妨,师姐已界瓶颈突破极限,今与满堂力搏,又激发的突破期提前,我须带她回去闭关一日……” “哦……原来如此,我只说小婶婶今天未使全力,感情是这么回事,马车,快来……”杨再兴也大叫。 衙内这时也快步过来,替了莺美将霸王娇挽搂在怀里,只看一眼脸色便知是咋回事了,忙望莺美,“这、这这咋弄啊?”莺美偷偷拧了他一记,嗔目道:“先上车再说吧,你抱她……”这时大马车也赶了过来。 …… 最终没能在大婚到来前留住霸王娇的元贞,这一夜,衙内把霸王娇搂着那个折腾啊,堪称是一场血战。 日上三竿时,霸王娇宫寝中,两个人都赤裸着,只一个躺着呼呼睡,一个坐着入了定,莺美来了见此情景不由莞尔,再瞅师姐一张脸,晶莹般的通透,仿似水晶凝成的美玉一般,寻不见一丝暇疪,雪色身子宛如一尊玉雕,若不是见她胸前颤巍巍双峰起伏有致,几疑他真似一尊雕像了,简直是完美到了极限! 只这刻她心里也不由生出一丝嫉妒来,自已要达到师姐这个破颈之境怕还须些时日,所历劫数怕比她还要重些,唉,情郎却是一路快美的受用,自已和师姐劫要受劳累,这就是要修行突破必然付出的代价吧。 飞燕、玲珑两个一夜未合眼,只眼睁睁看着衙内和霸王娇折腾,只看得她俩喝了不知几壶水,口干啊! “宫主,只不知我家小姐何时醒来?不久前才罢战,她刚坐定了。”飞燕不明情况,也只得问莺美了。 “少说要坐12个时辰吧,你们谁也不许高声喧闹,更不敢扰了我家师姐静修,玲珑你盯好了衙内,只他一醒就把情况与他说,不敢让他再扰了师姐,任何人也不许惊动她,只这般叫她坐着静修便好了。” 二女一齐点头,莺美才起身出来,正碰上呼延珏、凤两个过来看姐姐,也给她劫了出去,出来时,扈三娘拿着军情司的秘报而至,见莺美几个走出来,忙上前道:“姐姐,是马迹岛水师的秘报来了……” 莺美搂过秘报译文望去,‘时迁秘报:经数月多方侦探查寻,共寻见蔡京七处藏银秘窟,其中苏州三窟、杭州两窟、仙游两窟,刑拷涉秘者计119人,综其所供,计金银珠宝达2000多万贯,分藏在七处秘窟,现下各窟均在密切监控下,请神策府决断示下……’看完后莺美一叹,“蔡京为相数十载,所贪甚巨啊!” 呼延两姐妹也扫见了秘报上的数额,同时吐舌头,天哪,2000余万贯,真不晓得这蔡京是怎么刮的。 午时,衙内出现在丹阳宫‘宣威殿’上,这里是神策府君日常治事御所,只是衙内一天也呆不在这里多久,更多时候是莺美坐镇在此替他主持大事,必竟衙内还有朝廷安派的职务,总不能一直不露面吧。 中午正议事时,就时迁秘报蔡京七处藏银秘窟一事,衙内问石秀的意见,石秀便说让公孙胜牵头去做这趟买卖,太湖水师负责押运,让杨再兴协助,自丹阳城的预备团挑选一营兵力正好拉出去锻练一番。 众人也称善时,神策府内务堂副都承旨宗盛进来禀话,“禀衙内,神策营指挥使韩世忠擒了两个在丹阳城大街对战扰了秩序的军职人员,一人赏了三十军棍,只这二人不服,此刻都闹着要见衙内,请示下……” “呃?丹阳城内明令斗殴,这两个人倒是大胆,三十军棍看来打得轻了,还闹来我这里?谁啊?” 宗盛又道:“是杨再兴和呼延虎,如今二人就在殿外,听……又吵上了……”说着就苦笑了。 在坐的一听是这两个人,都对疼了,一个是衙内侄子,一个是衙内小舅子,他两个人斗殴还真没人敢插手,这个韩世忠也是够胆子大的,居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人先赏了三十军棍,行,韩指挥使有魄力。 衙内、莺美、李清照、萧瑟瑟、高宠、石秀、公孙胜、石宝、关胜、燕青等人都泛起了一个苦笑。 隐隐就听着外面两个二百五还在争执,“……我干你个二大爷的,差点宰了俺姐姐,俺非姐姐报仇。” “滚你个蛋,俺只是和小婶婶比武,关你个鸟事?你鸟毛还没长齐了,倒操起大人的心了……” “……放你个驴屁,小爷只便没半根鸟的毛,也有好粗一条鸟,不服脱了裤子比一比?” “比就比,杨爷爷还惧了你?你先脱……”杨再兴的确比较二百五,主要是性直,心机也不多。 “咋就爷先脱?谁大谁先脱,爷才十五岁,你死不要脸的准不至于说你才十四岁吧?” 宣威殿里的一堆人快笑抽了,莺美等几个女人都面上染了红晕,这两个二百五,咋说的就要比鸟了? “呃,你少扯蛋,俺是十九岁了,可你这小子辈份大过杨爷爷,俺叫你姐姐做婶子,你说谁大?” “呃?那、那就一起脱,谁也不占谁的便宜好了,俺数一二三,一起解裤子,一、二……” “都给我住手,你们两个蠢货没得比了?好的很,今儿就让你们比个够,来人,叫刑法司的执法来,把这两个二百五扔牢营去,衣裤剥干净了,何时比出高下何时再放人……”感谢是莺美怒了,不知她何时就窜到了殿处去,杨再兴和呼延虎全傻眼了,从心上说,他们最敬服的就是衙内、莺美、霸王娇几个人了。 二人一起跪下,杨再兴还道:“婶婶息怒,只是这厮先在街上揪住我打的,你看这眼眶都青了……” “哇,你恶人先告状,姐姐莫听他的,我这眼眶青了两个呢,俺只是替姐姐出口气,又没想杀他……” “凭你也配杀小爷?不服上马再战一回?”杨再兴又怒了,把莺美还站在眼前的事实给忘了。 “战就战,走,谁孬了跪下叫三声爷爷,俺呼延虎要是怕了你就不是娘养的。”呼延虎当场就跳起来。 这时刑法司的樊瑞领着十多个军汉到了,气势也够吓人的,他过来朝莺美施礼,“樊瑞见过宫主!” “樊司务,这两个货死不回改,拉下去一人四十杖,关石牢三天,不许给吃的喝的,不信治不草他们。” 见莺美真翻了脸,杨再兴和呼延虎又怕了,双双跪翻一起求饶,“婶婶……姐姐,手下留情呐……” “扔翻了打……”莺美一甩袖子回殿了,任二人鬼哭狼嗥也没用,樊瑞吩咐一声行刑,噼哩啪啦的板子就启动了,适时来了三个人女人,分别是折月秀、骨欲、种淽,前两个是来寻杨再兴的,种淽是打呼延虎的,只她们看到的是趴在地上给打烂了屁股的杨再兴和呼延虎,打完要拖走时,折月秀忙拦住,只说去求情,她真进了殿去,功夫不大宗盛与她一起出来,“衙内网开一面,杨再兴明日随军行动,将霸国补过,另念呼延虎年幼,心系亲情,难能可贵,不做和深疚,刑法司樊司务,可就在此处放了这二个人吧……” 樊瑞自无异议,领着他的手下就走了,可怜杨再兴和呼延虎了,先吃了三十军棍,又挨了四十大板,屁股都烂了,都站不起来,折月秀和骨欲一左一右架了杨再兴离去,种淽一个人帮呼延虎拉了裤子,一边抹眼泪,嗔怨道:“你就不是个省心的,这番舒爽了?再这么折腾,看我还搭理你?”呼延虎则傻笑着。 第156章 年根的大事 一晃眼,年根了,丹阳城张灯结彩,衙内大婚迫前,腊月廿八这日,隆德府呼延庆携妻鲍赛金、花瑞莲、苗凤英等乘船抵达了建康府,他早就想来看看准女婿在这边折腾出什么模样,当然他心里不无忧虑。 前次鲍赛金回去,细细讲述了所见,呼延庆虽料中了准女婿要做好事,但真的证实这个推测之后,心里还是很沉重的,连看他平时嚷的凶,其实就是撒撒气,这次来到建康在女儿引领下,细细了解了丹阳城神策府之后,心下也叹息,这分明就是个小朝廷啊,真不知夸自已这眼神,相中的女婿果然是个人物! 这一日,抵达建康府的还有大名清漳团的卢俊义、索超(梅林东留守);博州高唐团的史文恭(苏定留守)、郓州独龙团的栾廷玉、扈成(李应留守)、青州清风团的花荣(黄信留守,他两个月前给收归的);各团征讨使不光是来出席衙内的大婚,还是来神策府参与他们首一次议会,事实上,他们对神策府的完整架构还不全面的了解,虽也相互知晓衙内势力分在数处,掌控万余兵力,又有舟事、煤业垫底,但仍存疑惑。 而衙内的大婚也是‘内部’举行,并不对外界宣扬,因为这牵涉到另一项早就在谋划的大计,即便是在建康府中,外边人也不知衙内要在年根喜欢日一同举行大婚,而这次大婚,选的时候好,举国同庆嘛! 建康府中,非本地官吏,提前多日就动身返乡了,包括两个可怜鬼白时中和黄湜,前些时他们从江南东路各州府县城搜刮的私财和押回的路赋银款,给流窜的匪贼打劫一空,身边的美妾都给抢去了,他两个能保得住命逃出来,还得感谢匪贼有好生之德,这事给建康通判向琛、知府安贞联名奏给了朝廷,等待这两个货的大该是割职了吧,白时中、黄湜心里暗恨安氏父亲,甚至隐约感觉此事与安衙内有关…… 衙内却不理会他们,前些日子通判向琛要回京过年,享受一年最热闹的上元节,就和两个倒霉蛋白时中、黄湜一块上路了,另一件喜事是公孙胜、杨再兴、阮氏三雄他们带回来的,经过近月时间折腾,蔡京七处秘窟藏赃已经扫荡了五处,苏州、杭州的秘窟均完起赃银,计1500万贯金银珠宝正在运送途中。 但这几个月来铺展的摊子太大太多了,花银子象流水一样,李清照年终清算总帐目,五个月白折腾了,进出帐目刚刚持平,高宠、石秀等人为之苦笑,衙内却仅一笑,只说尤事开头难,过了年一切会良性发展。 主要新建江南舟事、诸司实业就耗费了大量钱银,而目前这些实业才运转起来,一时之间未收回利润。 安家、高家、呼延家、郑家的长辈等为了衙内的婚事也在急紧的磋商,循旧例,娶妻纳妾也是有规矩的,即便是你是当今一品大员,按律,也只可娶一发妻二平妻,相对来说纳妾制就宽松了许多,有能力的纳十个八个的,只要你不觉着累,再多点也没人管你,至于说通房丫头、使唤婢子那就不在计数之列了。 其中比较郁闷的就是秣陵郡王郑绅了,女儿靖国素娇本是一品夫人,也不知是吃错了哪门子的药,居然和那个小衙内好上了,回来几次都跪求自已同意婚事,本来她就是再蘸之身了,但郑氏贵为当朝皇戚,再蘸之身的靖国夫人也不知多少人瞅着呢,再嫁给谁也不愁排个正位,偏她鬼迷心窍的要当平房侍小衙内。 不过这几个月郑绅也看出了道道儿,建康府发生着惊天动地的变化,只因为这衙内的到来,土木大兴不说,各地工匠艺人云集、商贩富户纷纷迁来,江南舟事总部建立、江南东路转运使司、建康市舶司建立,一片欣欣向荣,前一阵秦淮河畔固然人多,也没到了拥挤的地步,这几个月彩舫画舟骤增,仍是客满为患,府城内更是车水马龙,悄悄派人打探了一下,才知官府税银激增2倍,新迁入户达两万多,郑绅又轻装简从去上元江南舟事外围察看,更是震惊,一眼望不到边的高舟巨舰,只便上元河道塞了个满,整个新舟事船厂连绵数里,同时怕有万余役夫做活,商埠、仓储连成一片,蔚为壮观,只把郑绅看的都傻呆掉了。 今年四月前,自已就迁来了建康,但在八月安衙内到来之前,建康的变化可没这么明显,只因南北舟事的买卖介入,建康人流、市易也渐热闹,可真是无法与八月后衙内来了的情形相较,相差的太远了。 这个小子能折腾啊,后来他又让府从去查看丹阳城的情况,哪知根本进不去,那府从只说城内进不去,只知道里面在大兴土木修缮丹阳宫,再就是舟事治事司都在丹阳城内,郑绅也曾问女儿怎么回事,素娇却不敢和父亲说,只说自已一个妇道人家,不操那些闲心,郑绅气闷的很,女大不中留,肘子朝外拐呐! 这次谈到议婚,郑绅也是免强同意的,主要是素娇用了另一招,把姐姐搬出来助她,郑皇后便亲修家书一封传来建康,郑绅见‘皇后’都占承,也就不再为难素娇了,只这次安府议婚他也只派了总管去,实在是丢不起那个脸,堂堂国丈嫁女儿,居然只是平妻位置,他这老脸没处放啊,所以拖病不肯露脸。 这倒好,衙内还不希望这位国丈出现呢,必竟在郑绅心目中赵佶这个大姑爷比衙内这个二姑爷强太多。 …… 婚议大事主要还是安家老夫人、安夫人在主持的,但两代安家夫人却也事先问了衙内的意见,主要是这小子太争气了,老爷安贞一天在母亲和夫人身边夸儿子如何如何,心里一直也惴惴不安,神策府内的事他都不甚了了,有心进去瞅一瞅吧,又怕承受不了打击,干脆眼不见为净吧,总之这小子是管不了啦。 安大姐、安二姐更知弟弟的厉害,隆德府劫袭官府的勾当弟弟都敢干,如今更创下这么大‘家业’,便知弟弟是了不得的人物了,只管在奶奶、大娘、母亲面前说他好话,结果一家子人都认为衙内在掌家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安府以前用度勤俭,安贞也不是贪吏,纵有小贪,家里也养成奢糜风气,所以一直过的较‘清贫’,不过这个清贫也只是相对其它县令老爷而言的,比寻常百姓那是强的多,自衙内在外面插手了买卖后,府上日子就‘日新月异’了,一天一个变化,头些时,衙内每月贴府里千余贯钱的用度,这就是让安夫人眉开眼笑了,日常用度也就放松了许多,必竟每个月多千贯钱用,宽裕的很了,今年就更奢侈了,衙内的舟事每月奉万贯钱贴给府上,不说安夫人震惊,老夫人也吓坏了,我孙子如今做抢劫营生呐? 府上消息也不封闭,衙内那阵子不在时,紫珏、玲珑多呆在府上,她们是衙内妾室,又奉命打理建康舟事的营生,常往外跑,安贞也和老夫人、夫人解说过,她们有心问问俩丫头,衙内如今做啥的?二女哪敢乱说,一鼓脑全推到老爷安贞头上去,安贞没法子就向母亲交了一些底儿,只说南北舟事是文恭创下的。 一来二去的,老夫人和夫人也知晓不少事了,都说文恭要早当家了,安贞苦笑说,那小子早就当家了。 如今议这婚事,老夫人、夫人也不敢擅决了,文恭尽做大事,只怕婚大事他心里早有安排了,于是,提前和衙内要了‘章程’,这时候再议,基本就是按他的意思了,但在表面上看,这是安家长辈做的主。 看看几个媳妇的名单身世,老夫人、夫人又眉开眼笑了,高莺美是开国功勋高郡王之后,呼延娇、珏、凤三姐妹是开国名臣呼延赞后人,郑素娇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扈三娘是独龙庄大小姐、李清照是如今吏部李侍郎的闺女,折月茹是西北名将折可适的闺女,只一个萧瑟瑟来自辽国,身份不清楚,衙内又不说。 这遭折家可适未亡夫人也赶来了建康,可适无子,膝下只三女,月茹为长,如今家里只仰仗小叔子折可求撑着,还好他接了乃兄泾原路经略相公一职,但又得罪了童贯,折家人知晓,迟一天吃童贯报复。 在西北,可适未亡夫人脾性执拗,又未不了遭受小叔叔家夫人们的白眼,搬出折府后,只过清贫日子,她心里要强,只望闺女能贪个好人家,扬扬眉、吐吐气,长女一嫁,有了夫家关系,次女、三女也就好寻去处了,但老大不争气,抵死要给什么安衙内做小,怕是未逢嫁日就给什么衙内糟塌了身子吧?如今没脸见人了?好个不孝女,气死了老娘……在折夫人心目中,安衙内肯也是个什么花花公子之类的不良子弟。 “……初议便定了,只高家、呼延家、郑家、扈家、李家没什么异议,赶明儿折家长辈来了再碰碰头便基本议下了,老身一向持公以论,各家女儿先不论身世出门,只以先后顺序来排,莺美只在啸风口事时便与文恭同生共死,首一个位置谁也占不去她的,次定为郑家素娇,也与文恭相识与啸风口一事,三定呼延家娇儿,娇儿与文恭在开封相识,去岁冬又转入辽国,经历一番生死跋涉,患难尤知情义,此无异议,四定为辽国瑟瑟,各中情由老身不做详述,只他们心里有数便罢了,五、六定呼延家珏儿、凤儿,七定扈家女,八定李家清照,九定折家月茹……九九为妙,数之极终,老身天命知年,心里仍想抱抱四世的重孙。” 对于上述的排位,都是根据衙内的意思定的,这个顺序基本是按结识的先后顺序,只折月茹一直定不下来,所以先结识的女人中也就最算她吃亏了,要不然她还在霸王娇前面,但真正婚定大事她个人主不了。 在座的高夫人、高宠、呼延庆、鲍赛金、花瑞莲、苗凤英、郑家总管、扈成都没意见,李、折两家的人没来,适才点到名的九美女也都在座,只没发言的资格,一个个娇羞不胜的垂着螓首,颇似不安的样子。 安夫人这时又道:“……还有一桩,便是发妻平妻的旧例,今儿也是当着各位亲家、准儿媳的面把话儿交代清明了,安家几代都单传,到了我儿文恭这一辈儿,却看着要开繁枝散大叶了,我这心里也着实喜欢着……只文恭性子拗,家里上上下下都拗不过他,打小也只惯着他,如今想管也管不住了,我儿重情重义,又妄视朝廷姻亲旧制,非要把九个媳子制为一发妻八平妻,我与老夫人、老爷也商议了,只由着他性子来吧,只在这里与各位亲家、准媳妇子把话说开了,此一桩自家人心里都有数便好,却不敢宣扬出去……” 这话把众亲家和数个准新娘子都听的好不喜欢,其实就在前一刻听到安老夫人宣布的排位,排三位之后的那些都生出几分悲怆念头,一个个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如今轮落到为‘妾’的地步,怎不叫人难受? 呼延庆、花瑞莲、苗凤英都露出欣慰色,呼延庆更站起来道:“俺家这个姑爷端的是个人物,俺喜欢!” …… 大商船入了上元河道,行速放的奇缓,巨舰头上一位近四旬美妇,在两位十八九美少女陪伴下迎着江风屹立在甲板上,一路望着上元江南舟事缠绵数里的巨大船厂不由也看得眼直了,一路上只听船上那些壮汉子们说舟事如何如何,但凡提到一个‘衙内’时,一个个无不露出敬佩恭崇神情,就是那个叫张顺的白脸年轻官员提到‘衙内’时也是那般神情,江南舟事乃官府舟事,舰旗号槛分明,大船队一行便是六十几艘,塞的河道满满的,壮观已极,初登船借步时,还感觉着震憾,如今到了上元舟事总部才真正震惊了。 按理说张顺西行办这趟货不论来回也不会捎载闲人的,但是这母女三个人说是要去建康投亲,又自称是姓折,张顺便留了个心眼,便问她们是否西北折家,那美妇点了点头,张顺便请她们上船,一路照应。 张顺如今是江南舟事的六大运监司务之一,掌西边三条水道,麾下治五支运队,每队拥有大中货般六十多艘,象他这一趟一买卖做下来,净赚数万贯银,五路合则二十多万贯,这里头的油头着实也吓人。 不过舟事招的运夫不算神策府的编制,衙内比较奸滑,让他们都吃皇粮了,但这些人也将慢慢变成衙内的班底,只看他们对张顺、对衙内的敬服之色便知心志了,另外张顺也在暗中栽培、拉拢,迟早全过来。 一路上折夫人和两个女儿多受张顺理遇,只听他说独掌三百多艘船运大事,折夫人就吃惊了,看不出这年纪轻轻的汉子,竟是这般一个能人,张顺身边也有个‘唐僧’,就是衙内安派给他们的‘秘书’,一天追在屁股后面象只苍蝇嗡嗡的唠叼人,张顺也习惯,被逼着练字什么的,他本粗人,但受衙内影响,见过了大场面,渐渐有了抱负,治事时极严,赏罚分明,路上遭受小水贼袭扰时,每每一勇当先,在水里他是霸王,翻江踏浪,如入无人之境,舟舰对战时,他弓弩技艺纯熟,每战皆令水贼河匪败逃,有时仅报出‘浪里白条’的绰号,水贼就望风而逃了,有的还跪在船头上给张顺磕头让道恭送他走,居然是这样一个人物。 偏偏是这样一个人物,动不动就是‘衙内叫我们如何如何’‘衙内说如何如何’,这让折夫人心里越发对‘衙内’充满了新奇和渴望一见的想法,有心问问张顺,这个衙内到底是何方神圣时,又觉不太妥当。 “……折夫人请看,江南舟事这一片旺景象,仅四个人做成,我等皆服衙内,前方上元埠到了,巨舰须停靠埠头卸货入仓,却不能再载折夫人往建康府了,我另着人派马车送夫人和二位小姐往府治便是……” “不敢再劳顿张司务了,这一路上多蒙张司务礼遇,借步搭船,省了许多事,这里有几两银子……” 张顺忙退了一步,双手摇了,苦笑道:“折夫人,莫要折煞张顺,我自奉命往西三路走商运作,衙内早有吩咐,但逢西北折氏,不论运货载人,只须一路礼遇,折公可适威名远震西陲,夏贼闻之胆丧魂飞,我家衙内曾誉折公乃西北之虎屏、大宋之柱臣,当受天下人敬仰,折家人搭船借步,顺哪敢受半钱银子?” 一番话说的折夫人和两位小姐泪溢了一脸,世态炎凉,人心难测,便是在西北也碰不见对已故丈夫这般推崇的血性汉子了,折夫人也难奈心中激动情绪,声音颤着道:“……承张司务一路礼遇之情,容图后报!” 大舰靠了埠头时,张顺亲自引了折夫人三人去埠外,又命舟事几个人找来一辆大车,欲送这三人入建康府,这时几骑快马奔至,当先一个铁塔般汉子马未停时就飞身下来了,吼着道:“……顺子兄弟,你这厮在这里与几个妇人穷磨蹭什么?衙内正在舟事巡视,还不快去禀话……”这汉子威猛异常,眼似铜铃一般。 张顺听的一惊,旋而又道:“童威哥哥不可无礼,这位夫人与两小姐却是西北折家人,快来见过。” “呃,可是衙内常常提到的折公可适?啊呀,大嫂、哦不夫人,俺童威是个粗人,莫要计较才好……” “不知者不罪,童将军莫放在心上,二位只管去忙,我母女三个自坐车往建康府便是了……” 张顺和童威双双抱拳送她们三个人上了车,只待车走了,他们回身去了,折夫人三人坐车出了江南舟事大船厂,只待车子上了一处土坡,折夫人才叫车夫停了一下,只说想下车站在这里远眺一番舟事盛景。 随行护送的四五个军汉是张顺身边的亲兵,因见张司务礼遇三女,也不敢怠慢了,就叫车停了下来。 这里离的舟事一点不远,只是出了舟事正门绕到了背后山坡处,而舟事栅拦里一堆一伙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左边的美少女突然指着下面一堆人环围处道:“母亲快看,张司务和那个黑大汉也在那群人里面。” 折夫人自已看的清楚,并能从他们衣饰中看出各人的等级,无疑张顺、童威他们那种装束的人物不过六七个,但他们却站的还靠外围,最醒目的是当中那个披了发迹相貌英挺、从容洒脱的白袍男子,但见他负着手缓缓前行,一围人皆环围着他,他停则全停,他动则全动,不时听到他们说话,似有人叫衙内。 “母亲,你可听到了?那白衣裳的俊汉子好象就是张司务所言的衙内,只没见过这般俊的一个男人。” “死丫头,你也不嫌臊?这番姐姐嫁人了,下个就先仅你,我还伴着母亲好了,把你给急的……” “二姐就笑我,你心里不也急着嫁?对了,母亲,你说这个人会不是会是姐姐那个姑爷安衙内啊?” 折夫人微微摇了摇头,“又未见过一脸,为娘如何知道?”她话才落,后面几个军汉中一个听到了她们说话,便凑了过来,沉声道:“这位小姐说的是,船厂里那众人拱围的正是我家安衙内,只不知几位是?” 那先开口的美少女嘴快,就接道:“我们与母亲来就是寻安衙内的,我姐姐是折月茹,与衙内定了亲。” “啊?”那军呆住,一脸惶色,回头看了另外三四个汉子,相覤几眼,却都一起抱拳了,“我等不知是衙内的亲家当面,望乞恕罪,牛二,你速打马下去给张司务禀个话去,衙内正在此处,也好让他知晓!” “慢着……”折夫人却伸手拦住了,“衙内巡视舟事船厂,公务繁忙,我们迟早相见,不便扰他!” 说话间,身后大道旁传来轰鸣蹄声,但见沙尘滚滚,一队软甲骑军约百余人,护着一车罕有的六轮大车飞奔而来,为首棕色骏马上端坐一条大汉,赤红脸膛,浓眉虎目,银色软甲披持,肋下悬剑,手中执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只这一队骑军,疾奔中队形丝毫不乱,成四行,中央护车,几乎占满了宽阔的官道。 “啊……母亲,是、是韩世忠……”美少女之一突然惊了一声,折夫人一震,定睛瞧时,果然! 韩世忠何等目力,乍看道旁一车,车边上三女四军汉,怎么就觉的眼熟呢?忽听少女叫他名字,不由大震,他一提马疆,同时高举了手中长枪,奔行的骑军纷纷提疆,未有一个冲出三步远的,可见训练精良。 那马车虽有贯性,也在冲出十步后堪堪咬着韩世忠马屁股时停了下来,“……小姐,快,是夫人到了。” 韩世忠大叫一声,挂枪跳下了马,紧赶两频上来,翻身拜倒,一比虎目都泪润了,“良臣叩见夫人!” “果是韩良臣,如何在此?快快起来说话……”折夫人一把将韩世忠揪了起来,泪先落了下来。 马车上跳下了素装裹束、英姿过人的折月茹,乍见母亲和妹妹在此,忍不住悲声,“……母亲……” “是茹儿……”下一刻母女两个紧紧拥着,以泪洗面,折夫人捧着女儿俏脸细细盯了看,呀,我冤枉了她,观她面相,却是处子模样,难道未给那什么衙内糟塌了?“姐姐,你可威风了,坐的好稀罕的马车!” 第157章 婚 政和四年、腊月三十,丹阳城,丹阳宫,喜烛遍插,整个把丹阳城映进一片红色的喜气和祥中。 安石公元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家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欢声笑语淹没了红彤彤的丹阳宫,总是有人欢笑有人悲,值此喜庆婚夜,李清照偷抹眼泪,九位夫人家除了她李家之外,都来了送亲的人,安夫人也是明眼人,看出李清照难堪之处,便叫安大姐、二姐充了清照的娘家的人,清照亦是感动,只因为郎君这里要做大事,也不便硬请了父亲或亲中亲戚来,以为大局。 今夜几乎把衙内手下的精兵良将聚成了一团,一个个喝的七嘎八嘎认不得自个儿了,衙内是放开了肚皮灌,他郁闷的是提前知道了今儿不能给莺美破身,因为她瓶颈突破期不至,衙内怎忍心坏她修为?忍! 还好,今儿夜里也够他折腾的,除了莺美外还有八位夫人呐,再除去欢好过的靖国素娇、霸王娇、萧瑟瑟、扈三娘她们几个,还有呼延珏、呼延凤、李清照、折月茹四个等着宠幸呢,其中三个还是嫩新的田。 不过今儿洞房还是有许多人要闹的,做为衙内的‘下属’倒是没有好意思闹腾衙内的了,但是但是霸王娇那堆兄弟没一个要放过他这个‘妹夫’或‘姐夫’的,呼延虎喊的最凶,“俺姐姐们还能大婚几遭?来耍笑他耍笑谁?以后哪还有机会?今儿只小闹一翻凑个景儿,只待回门喜夜,闹得他们日后见了我就腿酥。” 婚程排定,九位夫人的‘娘家’皆临时设在丹阳宫中西边,那里多的是空楼阁子,从初一至初九,一日一个回门喜,大闹九日,而建康府治里也布置了极为热闹的上元灯节,准备与东京别一别苗头,只这一项,听说‘南北舟事’就耗银上百万贯,年前大做宣传,其实衙内存心要把建康府打造成江南第一盛都。 因为这一遭是空前盛婚,主持婚姻的总管、副总管就安排了五个,第一总管紫珏、第二总管怜卿、副总管玲珑、飞燕、萧俏奴,其实这几个都是衙内的小妾了,只紫珏玲珑是明妾,怜卿、飞燕、俏奴是隐妾,别人当她们是通房丫头,其实眼下真正的通房丫头是吉祥、如意(安夫人给李清照的俩丫头)大春儿、大夏儿、大秋儿、大冬儿,她们在内府宫中的身份明显有别于新婢、新仆妇,绝对是衙内、夫人们的近侍。 自紫珏上遭给公刑受杖之后,她更惹人注目了,不仅没失宠,还加大了职权,凡库银司三万贯以下的款额出入,盖她的‘紫珏银签’即可,也是经过了那遭事,紫珏的性格也转变的开朗了,行事多了几分泼辣,而比以前更加豪爽了,加上她的精明和处事的才能,与石秀等人也没因那遭受杖的事而产生什么暗阂,这一点叫衙内的属下们对她极为敬服,也因为那趟遭遇,她把性子更放的开了,作风隐有霸王娇的味道。 就在衙内沿桌喝贺酒的时候,紫珏和怜卿两个分头窜联闹洞房的人了,她负责窜联男人们,怜卿则负责窜联女人们,但是明显紫珏窜联的极为失败,高宠、石秀、公孙胜他们一伙人可没心思闹衙内的洞房,衙内给他们的任务是正月十五上元节一过就要提交江南几个重镇州府的吞并方案,他们心里想着大事呢。 最后剩下了呼延家子弟、折家子弟、种家子弟,但这三方面人也表示今夜没甚兴趣,只等回门喜吧。 而怜卿窜掇了几个娘家的女人们,要酒桌上给衙内出了不少难题,一时间咯咯的娇笑声引的大伙频频回首,以衙内的皮厚和酒量也不由再一次把肚子灌鼓了起来,当衙内来到呼家兄弟这桌时,狠灌倒没有,但一人一大碗是免不了的,呼延虎表代众人体谅了他一句,“姐夫,九房媳妇,你今儿要辛苦了,我们兄弟几个也不给你做难,等回家那天你就晓得我们的厉害了,嘿……”见这小子笑的阴,衙内也只摇头苦笑了。 酒席上的事就那么回事,象最初拜天地、高堂父母之类的礼一过去,新娘们就送进洞房了,一人备一方白绢,次日婆婆要呢,再蘸之身如素娇、萧瑟瑟、李清照她们不用交卷,长辈们心里有数,但是莺美、霸王娇、扈三娘她们三个交待不了,莺美是破不身,霸王娇、扈三娘是已经破了身,总之三个人得想招。 且说洞房的情况,在内宫中,洞房怎么安排就是衙内和夫人们的事了,别人都不会干涉他们,哪怕大榻合欢了九位夫人也是你衙内的事,本来这些要按旧礼走,新郎要挑红盖头,然后一一卸瓜,但夫人们一商量,让衙内来来回回九个宫里窜太麻烦了,天又比较冷,万一把衙内煽活的染了风寒岂非美中不足了? 本来应该由大房莺美出个主意的,可她心烦意乱的为自已没有处女红交差而愁呢,只推给素娇、霸王娇她们想招儿,霸王娇最是痛快,她道:“咱家那个荒唐衙内早就想着大被同眠了这些人,他内寝那张通榻你们又不是没见过,睡十来个人会挤吗?今儿我看就都去那里吧,最多咱们把灯吹瞎了,黑摸着耍,平日里在再各回各房,我便是这个意见,谁占承的就举手起来……”她话落时,素娇、瑟瑟、扈三娘先举了手。 然后是呼延珏、呼延凤,姐姐都说话了,她们能唱反调吗?莺美也举手了,最后是李清照、折月茹。 实际是未与衙内有接触的就是李清照和折月茹了,其它七个都和衙内有染了,包括没破身的莺美、呼延珏、凤;主意一致通过了,霸王娇就吩吩在宫内忙活的飞燕,“新郎子来时,你直接领着他进这里!” 扈三娘想起了血绢的事,这时提了一句,“三姐姐,你想个招儿,你我身儿早破了,哪里染绢去?” “还有我呢……”莺美也赶忙加了一句,诸女见她也发愁的模样,不由掩了嘴笑了起来,害她更臊。 霸王娇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你两头猪啊?是不是今儿全喝懵了?珏儿凤儿、月茹她们都不是元处吗?只把绢子置一沓全垫她屁股底下不就行了?瞧瞧你们两们苦瓜着脸,似谁了你们半吊钱一般!” 诸女轰笑,莺美也翻了个白眼,“还真是,这么简单的一招,你们说这是人想出来的?猪才想的到。” 李清照、折月茹几个又笑,都笑抽了,霸王娇哼了一声,“别你得意,高莺美,你以为不破你身就没招治你了?你只道大房那么好坐啊?哼,我早和姐妹们商量妥了,今儿八个妹妹就耍你这个姐姐,算是日后要被你欺负先讨回的债吧,姐妹们,就这一遭机会了,你们要是不和我一起下手,以后就等着受气吧!” …… 衙内又喝多了,但今儿是他大喜之夜,多了也得回房干活去,外边酒宴他就顾不上了,都是自家的兄弟,走个过场喝了贺酒就该入洞房了,也不能太让新娘们久等了,于是,怜卿和玲珑左右扶了他先撤了。 一路好红的大灯笼,入了内宫门时,还能听见前面暄闹的声音,酒令笑声汇成一片,暖人的心啊。 内府宫院中花圃星罗星布,只冬日看不出生机,仅剩一片干枝、块田,才入宫门,飞燕就迎了过来。 “新郎倌,九位娘子全在你宫中正厅候着等掀盖头,只把这营生先做了,才能进行下一项……” “好,在一块好,我又喝的多了,肚子憋涨的好厉害,这也是众人留了情面,不然得爬着回来了。” “好我的衙内,真灌你的话,爬得回来吗?只怕我几个姐妹得抬着你回来了,你肚子憋,先溺一个?”玲珑在左侧架着衙内晃悠的身子,这趟不比上趟秦淮河被呼延兄弟十二个灌的少,只心情不同他硬撑着。 怜卿在右边道:“先入阁子吧,外边寒气重,衙内又喝了好些酒,不敢溺在外面,着人拎壶侍候着。” “我先进去让大春儿她们拎溺壶去……”飞燕前面小跑着就去了,入了正阁就吩咐早候着大春儿等先拎溺壶,衙内进来时,眼都睁不全开了,但明显感觉热浪扑面了,关了阁门放下厚棉帘子,寒风也阻断了。 早有大春儿、大秋儿两个一左一右拎溺壶过来在衙内站定的身前蹲下,大秋儿双手奉壶等着,大春儿撩开衙内前袍襟,又解了他裤腰,衙内全凭左右玲珑和怜卿扶架着,他双臂搭着二女肩上,身子都软了。 诸女司空见惯了衙内身体,自不当回事了,不远处侍立的两个丫头吉祥和如意却没侍候过,只见大春儿捋了衙内裤子前边,奉出那蛙时,两个丫头就倒吸了口冷气,这时怜卿一手抚衙内胸口,道:“衙内溺个。” 大春儿只便蛙头进溺壶时,玲珑却不满的开口了,“你这丫头莫不是头一遭侍候衙内?不懂得剥出蛙儿脑袋来溺才干净?今儿衙内大喜的日子,不想触了霉星收拾你,再犯一遭日后就让衙内溺你嘴里头去!” “是、婢子知错了,婢子记住了……”大春儿冒了一头汗,手有些抖的剥了蛙头出来,又朝溺壶塞。 这次怜卿也看不过眼了,忍不住道:“还塞?你只属猪的?溺壶可是干净的?滚……”她伸手接了。 大春儿委屈的快掉泪了,衙内神智还没糊涂了,只道:“莫冲了喜气,春儿也不是有意的,下趟就好了。” “谢谢衙内宽宏……”大春儿听衙内这般说,便知自已躲过了一劫,她可是知道玲珑不好惹的。 “不妨事,呵……那个,怜卿,我这肚子干涨,只溺不出来,要不别浪费功夫了,想溺时再说……” 飞云却道:“今儿可是衙内好日子,九位夫人等衙内你这新郎倌折腾,只便上了榻,哪还有溺的空儿?” “是啊,衙内,飞燕说的对,春儿,你去后面,伸手进去给衙内揉揉腿叉子底下,别太使力了……”玲珑见衙内没怪大春儿的意思,便也放宽心思不与她计较了,她还真怕冲了衙内的喜,故出言缓和关系。 大春儿心里感动着,忙应声过去,只揉了几下,衙内还真的溺了,而且这一溺比平素费三倍时间。 他又次在心里骂这年头造酒的,技术不好还是故意渗水?居然全从下面走了,看来自已还得造个酒坊。 一番折腾之后,醉新郎登入正堂连挑了九位端坐在堂上的新娘们的红盖头,本来这桩营生在洞房进行的,挑了盖头喝过交杯酒就榻上合欢了,但眼下形势不同,不能挑一个、喝一个、上一个,下面那八个不得等死啊?所以只能集中一块进行了,这时紫珏也赶了回来,她宣布洞房规则了,“……奉上合卺酒……” 等衙内与九位新娘一一饮过了合卺酒,紫珏又道:“……送新娘子先入洞房,侍候新郎倌沐浴……” 不说衙内给众玲珑、怜卿、飞燕等人拥了去沐浴,只说九位新娘子又回了洞房,有几个就局促不安了。 本来新婚之夜,搞出个合榻大戏来,未经人事的几个新娘子心里不慌才怪,就是李清照也直咬牙。 刚刚霸王娇和莺美耳语,就谈了这个事,还是莺美认为不妥,头一夜应该让她们‘私交’才合理。 霸王娇一入了房这开口了,“适才我与咱们大娘子商议了一下,与未衙内有肌肤之亲的姐妹们还是一个一个来吧,不能头一夜就剥你们面皮,我们几个倒是没脸没皮了,紫珏……你送老五、老六、老八、老九进内寝先坐着吧,只等我们这几个姐妹折腾完挪了位,再一个一个领出来让他们合欢,几个姐妹们兴许不晓得咱家衙内在榻上时是个粗人,作风猛浪,扛不住时只管呼救,若害羞喊不出口给弄的没了气儿别怨怪。” 诸女有娇笑,有的羞涩,神情各异,莺美却对霸王娇道:“我也算一个吧?咋不把我送内寝去啊?” “你?”霸王娇好似很惊奇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屑的神色流露出来,“哼,你是大房嗳,今儿主要耍你呢,你要躲里面去,谁改头一个叫衙内耍?礼不敢废,我几个可不敢拔了姐姐的头筹,这不吉利呐!” “就你事多,我、我今儿给他耍不得,明义在就行了,过场怎么走还不由咱们订啊?就这么着吧……” 莺美是知道霸王娇的用心的,她在丹阳校场出了大丑,就怪自已拦着衙内不提她呢,结果也没坚持到大婚之夜,同时她也悟通了瓶颈突破的秘奥之处,非要拉着自已出丑,主要是逗挑自已骨子里的淫性,也就是说往死里逗耍,偏不提你,让你痒死憋死了算,虽然这么做能尽快达到安全套皮的目的,但当着这些姐妹的面,实在太难堪,所以决定逃了洞房,心里正想着腰眼一麻,竟给霸王娇点了,“想跑?做梦吧你!” 第158章 喜闹 就在这天夜里,中原大地上又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北方,寒风剌骨,这一股寒流很快虐肆了东京。 养心殿,赵佶披着厚厚龙氅站在窗前,寂夜无星的苍穹不显的暗黑,而是一反常态的呈现出浅灰色,身后是他刚刚召来的几位大臣,门下侍郎张商英、中书侍郎王黼、尚书左丞候蒙、尚书左丞李邦彦、兵部尚书、枢密左军使童贯、参知政事、枢密右军使郑居中、参知政事、翰林承旨张邦昌、翰林学士蔡攸…… 侍立在左侧的是有‘隐相’之称的大太监梁师成、右侧是检校少保大太监杨戬,诸人皆静侍无语。 “……好一场大雪,按理是瑞雪照丰年……因何朕今年梦见太庙起了大火?是否不吉之兆?” “禀陛下,臣以为梦则必反,无需忧虑,北方乱势已现,女真人揭起反辽,虎狼再无南顾之心矣!” 说话的是一惯就奉承拍马屁的王黼,蔡攸也赶紧附了一言,“王侍郎所言极是,争梦必呈吉兆也!” 听了二人说话,赵佶心里稍稍安了,他缓缓转回来了身,“……童爱卿,北五路安抚使司皆复,上元节一过,枢府只便下令备战吧,朕这趟誓要为祖宗拿回颜面,这几个月来江南舟事所获甚丰,年末库入600万贯,仅四个月,仅河运一道,安家小爱卿真乃理财之圣手,倒是那白时中、黄湜侮没了朝廷脸面!” 保荐这两个人的王黼和张邦昌一阵尴尬,但也不敢再为他们两个说话了,通判建康的向琛回来后更参了这两个人一本,只说他两个丢下转运使司、建康市舶司筹建之事给安家小郎,就跑去州县刮财了,不想遭遇一股小匪就把随行的妾和押运的税赋全给丢了,损失达百万贯,砍了这两个狗头也补不齐这些损失。 “陛下不值当的为白黄二人生些闲气,只江南东路转运使司还须责派重员坐镇,安文恭必竟年幼啊!” 蔡攸又进了一言,不论皇帝有没有要把转运使正位交给安文恭的想法,自已必须先提出异议,果然,李邦彦、王黼、张邦昌皆附一言,赵佶眉头微蹙时,童贯又道:“陛下,臣以为江南舟事已成规模,非是年幼安文恭所以主持的了,亦须派大员坐镇,如今苏、杭、明、泉、秀、广诸州市舶司皆复,尽归在江南舟事协辖之下,建康市舶司却不掌实权,此非善计,臣只忧心舟事新建,吏员品行不端,多行贪腐之事!” 于是,诸臣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瞄着江南舟事说话了,其目的不外乎是把自已的人安插进那里去。 赵佶也非无下阿蒙了,想想舟事未建之时,这些人还曾想过河道运利能这般广博?而今安家小郎做成了显绩,一个个又眼珠子红了,唉!但江南舟事规模的确太大了,安文恭的确年龄不大,须派重员镇之! 他耳根子就是软,这几个月捏权也捏的累坏了,又开始放权了,实际上已经放权了,“过了上元节吧!” 一直没说话的张商英,这时开了口,“陛下,臣夜观天象,穹空有星坠,臣祈陛下更换年号……” 赵佶心里咯噔一下,星坠更非吉兆,比太庙失火的梦相也不差多少,莫不是我大宋朝真的有一劫? …… 江南,建康,丹阳城,一堆酒鬼在丹阳宫中雪地里耍酒疯,就在前一刻钟,他们都在公孙胜的喝声中看到了北方穹空双星坠殒的奇相,一时间全惊得的呆了,即便是没太大见识的粗人也知星坠之相的意义! 公孙胜默默掐着手指算了一番,在众人目光注视下,他吐出一句话来,“天意,天意!我主当兴!” 高宠也瞅的清楚,双星坠,辽与宋;女真已揭反大辽,衙内正秘谋图宋,徽宗、天祚,真要殒落了? 丹阳内府宫,春色融融,莺美受制于霸王娇,不由心头颤了,出声告饶,“师姐,不敢做弄我……” “你这刻懂得唤我师姐了?心虚了吧?迟了,我以后可不是你什么师姐,只是你三妹妹吧,姐妹们,还傻楞着干啥?侍候我们姐姐宽衣吧,好喜庆的日的,姐姐却要躲了洞房合欢美差,又让我们做小的的先侍丈夫,这可是日后要给大房姐姐拿着一辈子的错处,如何翻得了身?虽说今儿大房姐姐因其它因由破不得身儿,但雨露还须沾了,大房姐姐不肯先沾,我们这些小的哪敢受夫恩泽?众姐妹们,这话可对?” 素娇、瑟瑟、扈三娘一齐点头,纷纷附合,莺美便知在劫难逃了,身儿又给她制了,手脚全都软了,更知霸王娇是什么脾性,耍狠的,她根本不吃你这一套,软求的话兴许留你几分薄面皮,“我沾便是了!” “这才对嘛,二姐、老四、老七,搭把手,把大房的把衣衫除尽了,今儿头一出戏是闹洞房,无大无小,使了劲的折腾,多出格的事发生了,便是长辈们也怪罪不得,紫珏,寻条丝巾来,蒙上大房的眼……” 感情这闹洞房是‘小的’闹‘大的’?紫珏眠了嘴小,很快寻了一条丝巾,榻上几个人一齐动手,莺美便是羞愤也挣不脱她们魔手,顷刻间就给蒙了双眼,剥光了衣衫,她双腿挟的紧紧的,娇躯为之轻颤。 “紫珏,叫你窜联闹洞房的男人都来了吗?”霸王娇一边说一边朝紫珏眨眼,她便明白了,“都在了。” 素娇、瑟瑟、扈三娘也都忍着笑,看霸王娇耍宝,莺美也知闹洞房的荒唐,不由慌了,“不敢胡闹!” “姐姐放心,只闹你一个人,我们八个不瞎闹,谁叫你是大姐来着,你全扛下了呗……紫珏,按之前的规矩,把汉子们全蒙上,手也捆好,光着腚领入来,一个一个给大房姐姐摸,她摸对了哪一个,哪一个便与她合好,姐姐你也莫吓,你的身儿不叫他碰,最多腌臜了你的嘴,你不意用嘴,腚眼儿也行啊……” “师姐,万万不敢这般耍我,我、我、我不当这大房的了,让你给你了,师姐啊,我不能……” “迟了,大房的姐姐,安家老夫人定的,我哪做得了主儿?你只尽情的享受,闹洞房这事谁也不怪。” 这时候,衙内在众女拥簇下进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听的莺美心都蹦口腔里了,“别、别啊,师姐……” 霸王娇却道:“什么呀,我拉着你手来摸,紫珏,叫他们都转过身儿去,摸腚认郎,摸那物儿的话她认得准,不给她那个机会……”说着又朝紫珏挤眼,刚进来的衙内也眯缝着眼,看着榻上精赤的莺美时不由冒火了,素娇过来就捂了他的嘴,不让他出声,紫珏则示意玲珑、怜卿、飞燕和衙内并列站一齐,一块褪了裤子,霸王娇拉着莺美伸往回缩的手过来,往一排腚上先扫荡了一下,莺美吓的尖叫了,“啊……” “快选,哪个?要不我随便拉一个给你?选不选”在霸王娇强迫下,在诸女捂着嘴强忍着笑的状况下,莺美手颤着摸腚挑郎了,只摸了三四遍也选不定,霸王娇又道:“我只倒着数三个数,你定不下我替你选。” “啊……这个,这个吧……”莺美快晕了,摸来摸去还真给摸的准了,因为这个腚的肉坚实些,不象另几个有些软,但她心里怕的要命,恨的霸王娇也要命,莫不是要的要出丑了?“其它人清理出去了,就这个了……”霸王娇又道:“紫珏你们进内寝吧……清场,要上演秘戏了,闲人免观,快走、快走……” 一阵脚步声凌乱,然后是合门声,霸王娇声音又来了,“大房的姐姐,你捡这个不错,物儿伟啊,你再选下,嘴呀还是腚眼儿?赶紧让他折腾完了走人……”她故意误导莺美,莺美吓的身子缩成一团了,“不要!” “只没法子了,洞房是一定要闹的,你这做大房的是一定要给耍的,唉呀,他这么粗的家什,只怕把你后边扯了,还是腌臜嘴吧,你们几个姐妹们,一齐动手,别舍不得,要不换你们给耍也行,快点……” 只这一句话,就伸过五六只手来,莺美惊叫给摁倒了,霸王娇还叫呢,“往榻边此,对,骑着她腿压住了,身子侧过来,你摁着手臂,二姐你扳着咱姐姐脑袋,我捏开她嘴,不信腌臜不了她,喂,你这汉子喝多了咋的?生的好大家什,却矗不起来,再近一些……”下一刻,给捏开嘴的莺美就被蛙头顶进了去。 本羞愤欲绝的瞬间,却嗅到了异性熟悉的体味,你个霸王娇,耍你姐姐耍的好苦,过了今夜我再收拾你,这时候嗅着极熟悉的情郎体味,裹着更熟悉的东西,所有的担心都化为乌有了,衙内也开口了,“……诸位娘子们,俺只站的腿都酥了,是不是让个地儿缓一缓,”诸女这才轰堂大笑了,霸王娇则道:“好我的衙内,耍耍你大娘子你心疼了?揭穿我们的把戏,却要罚你,姐妹们劈开大房的腿叉子,让衙内唆给我们看……”新婚一对新郎新娘,只给自已人就耍的疯了,在霸王娇的疯狂迫害下,莺美给折腾长达一个时辰。 最后演变成衙内与她们五个混战,除了莺美,她们四个均吃衙内提了一个回合,因今夜事多,诸女都痴迷,稍尽了兴就让位子,三更尽时,她们五个离场了,紫珏才出内寝出来,“爷,按顺序来吧……” 第一个给从里面抬出来的是呼延珏,紫珏、飞燕帮她垫了一沓子白绢,她要立功了,衙内醉的稀里糊涂了,只剩下一丝清明神智,主要是头疼的厉害,但拥着火热温香的胴体时,本能的就把事搞定了。 呼延珏、凤两个姐妹一样,不堪挞伐,给破体后都没支持半刻钟就呼人救命了,轮李清照时,衙内得空喝了杯醒酒茶,顿时清明了不少,柔柔进入清照再蘸之身时,清照也疼的把自已下唇咬出了深痕。 她一双手拥着情郎,纤掌扣着他坚臀,在抵之最深时颤声道:“衙内怜我一些,明儿不会走路却叫人笑。” “姐姐身子弱些,我心下有数,只今夜新婚忙碌,做不出许多花样来,受不得时你便出声……” 李清照必竟曾为人妻了,多个回合之后入了佳境,一时却忘了靠饶,只一个劲呻吟承受着,随着衙内动作生猛起来,她越发魂儿都飞了,与明诚十年夫妻,却未似今夜爽过一遭,气若游丝,魂飘冥冥,等受不得想说话时,却发出声儿了,结果给神智半清半醉的衙内提的晕了,直至衙内抵宫喷发了一弹才落幕。 等着最久的就是折月茹了,她也算是最倒霉的一个了,衙内提过李清照之后喷了,那物歇息了,轮到她时软的似棉花糖,而衙内也是有心逗耍她,“茹儿……看你本事了,天快亮了吧,你把我耍耍吧……” 折月茹羞涩尤分,但至这刻也没法子了,只搂着情郎又亲又吻,手里给他搓捏耍弄,衙内也不客气,一只手揉上边的面团,一只手在下面沟里折腾,只怕折月茹弄的骨酥肉麻,喘息连声,但她也是急了,衙内那物还如死蛇一般,哪有半点半反?眼见天就亮了,自已这身儿不破真叫人笑话死了,“衙内,天要亮了。” “是吧,茹,我只瞅你嘴唇子好诱人,要不唆一口试试?兴许我就怒了……”他是存心戏耍月茹。 折月茹娇羞无限,只得把身子缩下去,哪知衙内搂着她腰非让她反骑过来,她如何肯?但最终没挣过衙内,头发懵时,腿叉子给衙内一口啃中,才一头栽在他腹下去,“衙内,饶我,受不得了,要死……” “要死也须看看天气,你等日头出来吗?”衙内一句话惊的折月茹赶紧低着头张开嘴去寻那东西。 等她身儿破时,是一刻钟以后的事了,但却感觉上了衙内的当,只不依拧他后腰,“你只欺负我……” “哈……不欺负我欺负谁呀?谁让你是我娘子来着?倒没发现,茹儿你居然拥有名户,我有的享受了。” “衙内还须轻些提,我还有些话讲,母亲这遭和妹妹来,实受我几个婶婶的排挤,彦质兄长不敢埋着实情,把我在东京闯的祸事说给了我叔叔,以致母亲也从折府搬出来,唉,想不到父亲去后,会是这般。” 衙内见月茹落泪,停下动作,只拥紧她亲了两口,才道:“我本要留下岳母与两个小姨子在丹阳住,西北迟早有战事,兵荒马乱的,如何能让她们受累?婚事过了,你和素娇支些银子安顿岳母在这里住吧,大事还须守着一段时间,须叫岳母多耽了心事,只管哄着,日后怪罪时,我与一起吃岳母的打,你意如何?” 折月茹紧紧缠着衙内使劲点头,咽声道:“我知寻对了郎,肯这般疼爱我,不说了,好衙内使劲来提!” “嗯,我用些力道,你这肉鲍柔韧性足,是个耐提的性儿,呵!”衙内笑着吻住她唇,狠狠折腾起来。 …… 初一高家,初二郑家,莺美和素娇她们娘家人也没怎么‘折腾’衙内,不过到了呼延娇娘家就没那么简单了,亲兄弟、堂兄弟加一块十二个,还有呼延庆和他三妻,只因三个闺女便宜了一个姑爷,回门喜也就一齐解决了,主要岳丈呼延庆就是个好耍的性子,三个岳母也染了他一些习性,都大咧咧的叫人受不得。 从中午一直闹到夜里,后晌还谈了大事,因为隆德府要建立2团,人手上还须安排,在讲武堂经过大半年的‘现代化’军训,呼延十二兄弟也都掌握了要领,这次呼延庆要带其中九个离开,只留下他的亲子老四呼延勇、老五呼延夺、老六呼延虎三个人,带回去的九个全部充塞进隆德1团和新建的隆德2团。 中午也是酒、晚上还是酒,这几天衙内完全泡在了酒缸里,他这酒量是完全练出来了,而且一喝的多了肯定肚子大,一直闹到三更,席还不散,六个堂兄弟们被呼延庆先打发走歇息去了,剩下全是一家人。 “……只不晓得这身子吃得吃不消我三个姐妹轮番折腾,做兄弟的很替姐姐们忧心,今儿得听听房。” 说话的呼延夺是老五,他是苗凤英生的,十八岁,这小子和呼延珏是双胞胎,养的时候是呼延珏先出来的,故此她当了姐姐,平时也就属他和呼延虎最能闹腾,今儿耍笑姐丈也他俩为主的,其它人只笑着看。 呼延娇三姐妹都脸儿微红,呼延珏白了弟弟一眼,道:“你尽操些闲心,还是担心你寻不见娘子吧。” 呼延虎跳了起来,道:“二姐,我姐丈九房娘子啊,能不叫人担心吗?咱家母亲都等着抱外孙呢……” “是啊,主要是大姐啊,再不生娃就让人笑话了,以为你下不了蛋呢,谁会下蛋,婆婆才喜欢谁。” 霸王娇翻了个白眼,嗔眸道:“兔崽子,你咒你姐养不出娃吗?真养不出来,回头就把你宰刮了。” 大伙轰堂笑,鲍赛金也见时辰差不多了,就劝着早些散席歇下,几个兄弟不依不饶的,非要跟着去听墙角,呼延庆和三妻就不凑热闹了,他是老怀开慰,借着酒劲也回去和娘子们折腾了,大该给染了气氛。 三姐妹各置一室,室中喜烛通红,窗外人影幢幢,呼延虎等就守在窗外,“姐,快着点,我们要冻死了。” 室外呼延娇小声对衙内道:“只做个样子,打发这些赖皮走吧,你假折腾,我哼唧两声不就行了?” 衙内苦笑道:“你以为他们傻啊?里面亮着烛,外面能看到影子的,先上塌吧,做便做了,怕个啥?” 呼延娇还是扭捏着爬上榻去,两个人脱了衣裳拥在一起,外面也有影子能看见他们重合在一起了。 “……姐丈,你是不是男人啊?我姐比较野,你得使劲啊,她都没声儿,赶紧的,要不我们进去了……” 门口有飞燕守着,他们想进去也不容易,霸王娇扶了情郎怒蛙,分腿纳了又将他紧紧缠住了,折腾开时她还真是羞的叫不出声来,“你倒是哼唧几声啊,打发他们走吧,总趴在窗户上算什么事?”衙内催促。 “我叫不出口,羞死人了,打死我也不叫唤……”霸王娇单脆捂上了自已的嘴,外面兄弟们又催促了,只一个劲儿的臊‘姐丈’是假男人,衙内也火了,你不叫唤我就折腾不出动静了?他双手握了霸王娇两个脚腕子,把她推成胸膝位,自已着跪起来折腾,只几下狠砸霸王就婉转呻吟了,“外面的舅子们,满意了?” “哇,姐丈威武,窗纸上映的影儿咋这么大啊?比我大腿还粗啊……”几个兄弟在暴笑声中都跑了。 而在九房娘家的回门喜中最让衙内脸红的是老九折月茹那里,半夜耍笑他时,居然是四个女人,折夫人、折月芝、折月美和折月秀,让衙内恨的牙根痒的是杨再兴的娘子折月秀,她就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 “笑闹无大小,今儿你连在我面前摆什么小叔叔的架子,来了我家就得按我家的辈份来排,我是月茹大堂姐,这里还坐着茹妹的母亲和两个妹妹,她娘儿四个妇人,眼下只你算我大伯伯家一个男人,怎都让我大伯母放心不是?千挑万选捡回个姑爷还有九房娘子,偏我妹子苦命,排老九,只怕轮到她时,姑爷都软成鼻涕样了,今当着全家的面,你得把你姑爷的本事亮亮相,好叫你母亲和大堂姐我放心不是?” 折月茹知道月秀爱闹腾,只怕她馊点整自已和情郎,心头惴惴不安,红着脸道:“须如何做法?” “这几日你姑爷给折腾的挺厉害,也正适合审验,月茹不论用啥法子,只让你姑爷搭帐蓬给我们看。” “啊?”衙内和月茹双双红涨了脸,折夫人也尴尬了,慌忙道:“我头有些晕了,先去歇下……” “不许走,大伯母……”折月秀一把摁住了折夫人,道:“不说这几天耍闹没大小,月茹姑爷也是您半个儿子,有啥见不得的?单只搭搭帐子,丈母娘心里才有数,万一日后女儿受了婆家委屈,也好辩个理。” 两个未经人事的少女月芝、月美都红透了脸坐着不敢动,心脏都怦怦的跳,折月秀胆儿肥,见月茹一脸苦情模样,便哧了一声道:“姐可不是啥黄花大闺女了,你要下不了手,姐来,喜房耍姑爷,没人笑话!” “我来吧……”月茹涨红着脸,倚着衙内瞅他一眼,柔声道:“大婚只耍这一遭,姑爷担待了吧。” “去去,让你姑爷卧在榻上边。”折月秀笑的肚都疼了,折夫人和两个女儿都是苦笑,衙内更无语。 上榻前衙内袍子给解开了,露出内衫裤,半仰着躺下又揪着月茹坐在头这边,他藏到了她子后面去。 月茹半个屁股坐在榻边,解了他裤腰,伸一只手进去鼓捣,桌边四个女人有三个不好意思看,折夫人目光只盯着桌子,倒是月芝、月美拿眼捎着瞥,月秀大大方方盯着看,嘴里还督促,“你使些劲的耍啊!” 功夫不大,帐子真起来了,折月秀惊呼,“真的假的,月茹你把手拿出来,别是你手给撑起来的。” 月茹也无奈,只得抽出手里,月秀再呼,呼的折夫人和月芝、月美忍不住掠了一眼,都看的呆了! “好本事的姑爷,妹子你有福了,大伯母,您可放心了?”月秀问时折夫人忙道:“放心了,散席吧!” 第159章 乱起 政和五年,正月末,女真人首领完颜阿骨打正式称帝,建立大金国,改元收国,辽国闻之,不由大惊! 二月,衙内在建康接到辽金最新战况秘报,大金立国之初,兵锋正锐,似欲起兵,疑攻辽之黄龙府。 而此时,衙内的江南拓展大计也正刚刚铺展开来,衙内的江南拓展战略指导思想的首一步是:封江战略;整个战略是江之南沿江州府,一一建立‘江南舟事分司’,借分司名义扩建舟船补给基地,以基地遮掩再养私兵,预计三个月内在沿江24个分司私建24个‘封江营’,然后以‘封江营’为基地,打造封江团。 营兵团的这个过程,最少又须要三个月时间,也就说,半年时间中筹备招慕24个‘基战团’的实力,再经过半个的苦训,预计在1116年到来时,向南面纵深拓展的计划也将完成一半了,只要拥有这样的实力和地形上的优势,即便是划江称帝,也没什么大的问题了,若在提前启动‘弑王’大计,妙算成率更增。 “……关于半年打造24个封江团的计划是相当庞大的,24个封江团的兵力将达到86000兵马,女真人阿骨打立国初期要挑起更大北部烽烟,吸引了朝廷的全部注意,相当对来说,江南的形势不会太剌眼,另说,东京情报房发来的秘报说,朝廷已经调集兵力、筹措粮草准兵北方用兵、收复燕云了,鉴于上述情况的紧迫,这两日我又与军咨堂诸员研讨了江南大计,决定同时再筹备6个江南纵深基战团,以备事起时,配合‘封江大营’的封江战略,一年,江南需要时间,一年之后,江南将拥有十万步甲雄师,一年啊!” 说这话时,衙内也感觉压力很大,十万步甲可能不算什么,但是经过‘现代化’的强度训练,无疑他们将拥有高强度的战力,这些力量划江自治是不成问题的,再巧妙利用江北各政治集团彼此间的矛盾,分化他们,使之无南顾之心,只要河北、山东的草寇闹的动静大一些,加上北辽的大事,朝廷根本无心江南。 “石秀、公孙胜,授以筹备江南30团重事,燕青、时迁负责江南各地情报的秘密收集,关胜、石宝,负责江南30团总训事宜,李清照、紫珏负责总银款出入拔付……高宠、杨再兴,往大名府建立河北大营。” “……五大牧场,加急备马大计,江北诸团将以灵活快速拥有高机动素能的骑兵为主力作战单位……” 早在年根夜,皇帝赵佶召诸权臣在养心殿定议,明年改元为绍圣,喻意绍述父兄之宏志,励志图新,锐意革弊,收复燕云,兴国振邦……绍圣元年二月初三,朝廷下旨,授安敬为江南舟事司总承务,江南东路转运使、提举建康市舶司;另置江南舟舶商贸总监司,总领江南舟事、转运、市舶、河运、冶盐诸务! 表面上看衙内给授权了舟事、转运、市舶的一把手,但这个新立的舟商总监司却把他的职权囊括了,也就是说,江南舟事、江南东路转运使司、建康市舶司总隶于‘舟商总监司’下,朝廷只是在安抚衙内。 二月初五,朝旨又降,授汪彦伯为江南路(辖东西二路)、两浙路(辖东西路)宣抚使、舟商总监司御监使、南康军节度使(荣衔)、指挥使(军权);授安敬为舟商总监司御监副使;加授安贞为广德军指挥使。 汪彦伯,原为枢密院都承旨,实为童贯心腹用士,与黄潜善一同谄事童贯,童贯前一阵失宠时,他两个又暗中搭上了新贵张邦昌与中书侍郎王黼,不想童贯很快就时来运转又宠隆宠,汪氏、黄氏也贵起! 同月,枢密院副都承旨黄潜善授为都承旨,总领枢府日常机要诸务,可以说是童贯的心腹爱将之一了。 舟商总监司是临时设置,但就以江南舟务、河运之事来看,置之也有必要,可以说总监司是皇帝派在江南大地的御监衙门,总领诸事大务,把游散事权收归在一起监控,有利也有弊,只是多了一层剥削吧。 而御监使一职是新置,事权、职级与经略安抚使相若,安敬能被授于副使,其实隐匿之意就是安抚他! 汪彦伯这一次在童贯、张邦昌、王黼的联名保荐下,坐上了好大一个位置,实则是诸权无心南顾,又怕安家父子代表的郑氏在江南崛起不可压制,才出此下策,又抬出一个三方面都信任的家伙来主事压人。 童、张、王三人的联保是一方面,另则皇帝本人也心存忌惮,舟事司必须拿在朝廷手中,而非安氏。 即便如此,安敬以如此年浅之资被授以大权,也引起了各方的侧目,年仅二十,就身兼四大要职。 汪彦伯的崛起比历史上早了好些年,时势造英雄,他也是因形势转变应运而生的一个幸运儿,路治大权职莫过于宣抚使了,此职负责督检掌控一路军事大权,在军事职权方面高于安抚使,实际上‘经略安抚使’还操握一路政务大权,民间称之为‘经略相公’,宣抚使则专掌军权的,它的出现等于捋夺了路治‘经略相公’的军权,事实上在宋朝中后期,宣抚使一职极少授出,而如今江南、两浙路却出现了宣抚使。 衙内也知晓朝廷这边要夺自已的‘江南舟事’了,汪彦伯这个宣抚使的出现,绝非偶然,而是针对! 二月末,江南东路路治建康府上表朝廷,提出在本州府境内实施减赋轻税农、商新制,奏表中婉转的呈述了‘时下形势’,隐晦的点明朝廷要在北方用兵,减赋轻税以安民心,江南又是大粮仓,此举甚善! 郑居中在京师与候蒙议定,再襟说动门下侍郎张商英,三大政枢权臣力保建康府安贞此奏可试行。 王黼、李邦彦、童贯、蔡攸、刘昺、张邦昌等大臣反对,何执中、蔡居厚、范致虚、刘正夫等力挺郑居中,最后赵佶也颌首拍了板,这场争执中,郑居中等人七比六胜,赵佶也认为安贞是个治世良臣,又是在建康一府之境试行,倒无不可,自已绍圣本意就是锐意图治嘛,若其不良,正可削了安家父子事权。 三月上旬,朝廷下旨,照准建康知府安贞所奏,在府治内实施‘减赋轻税’新制,原本赋税直接革去三分之二,老百姓欢呼,在建康城中大贺三日,相邻州府不少庶民百姓开始朝建康云集落籍,此风不可收,就连江北州府不少人都往江南建康窜,等朝廷反应过来时,已经是三个月之后的事了了,而这期间在建康落户的庶民贫民人家就多达十七万户,计六十余万人,政和元年时,建康有户一十三八千七百三十三,人口达三十万多,至绍圣元年六月上旬,户计三十五万,人口逾百万,这刻这座府城几可与开封人口并论。 …… “……衙内,丹阳2团、预备团整训结束,神策营改置神策团整训结束,封江24团筹建完结,整备、做训、满员团达15个,纵横6团计饶州团、徽州团、信州团、越州团、衢州团、婺州团全部整训结束……” 丹阳宫、军咨堂上,高宠、石宝、关胜、韩世忠等人亲自从各州团营巡视归来,向衙内汇报实况。 这些天衙内也大感压力了,飞往朝廷的弹章劾奏似雪片一般,连两路宣抚使汪彦伯也弹奏建康之事。 从正月到六月,折腾了五个多月,汪彦伯硬是没能把江南舟事大权融进他的‘舟商总监司’来,所派下去的吏员也非是无能,但舟事司自成体系,监吏没人搭理你,把你当外人处置,欲用强,则在江南行不通,所有人等皆开口‘衙内’闭口‘衙内’,没‘衙内’签令,啥事也办不了,我们只认舟事司总承务。 不说这些吏员气的吐血,就是连汪彦伯也气的半死,但他又不能上奏朝廷说他管不了安敬,不然岂不是显得他太无能了?所幸这个安衙内把事做的漂亮,各路赋税有增无减,就是舟事权没他说话办不妥当。 汪彦伯的奏表是婉转的呈述安敬的才能,夸赞他有治事奇才,江南东路大局稳定,赋银增进,朝廷可将这样的能臣放去赋税落后的山东等路,那边又闹贼匪,河北田虎,山东宋江,他在表中力保安敬堪大用。 另修私信给童贯、王黼等,只说将安衙内调出江南,这边舟事诸务事宜在短期之内必可收拾妥当了。 而江南江北好多州府的弹章是只论一桩事,就是建康府减赋轻税,导致庶民百姓迁流,根本不可揭制。 的确是这样,建康境内的赋税是其它地方的三分之一,老百姓自然往那边跑了,不说是老百姓,各州府富户、商家尤为积极的往建康窜,结果利弊立现,建康财赋滚滚而入,商贸兴盛的叫人目瞪口呆,而诸多它州却更失赋源,似有一些存心闹腾官府的,煽动庶民百姓围着府治县衙强烈要求减赋轻税试新制。 在弹奏劾章后面,各州府知州、各军知军、各县知县等,皆求朝廷明令颁布减赋轻税新制,势成狂潮。 前几日军情司京房传来秘报,说朝廷大员大骂安氏父子,减赋轻税之治全算搞乱了朝廷的大治方针,王黼、蔡攸、童贯、李邦彦、刘昺等力谏其弊,若再早缔消建康府轻税减赋之制,各地州府必然激起民变。 绍圣元年,六月十六,朝廷下旨,缔止建康府减赋轻税新制,革除建康府安贞现职,改授知江宁县。 “……这是今日京房秘报,又降了新旨,建康府事暂由通判向琛兼领,我的江南舟事总承务一职革除,江南东路转运使一职革除、建康市舶司一职革除、舟商总监司御监副使一职革除,转授翰林院知制诰,唉……这般也能糊弄本衙内吗?不说朝廷诸多吏员骂我,就是那郑居中也恨得我牙根子痒,众叛亲离了不成?” 高宠等人莞尔,他们皆知衙内此时的实力,除了手头上缺款银,他什么都不缺,真的要揭竿而起,估计也没有一个人会反对,但大家却知衙内不想把庶民老百姓拖进火坑来,石宝怒道:“反了这鸟朝廷也罢!” 这边的莺美、霸王娇、李清照三女都瞪了他一眼,显然她们都不同意这么做,弑君大计已然提上了日程,这要比造反强的多,赵桓登基,郑皇后垂帘,先把朝廷中枢的怨气强压下去,下一步再商议嘛! 这时,宗盛入了军咨议事大堂来,“禀府君,舟事总监司派人来传话,要请府君至越城舟事司议事!” “我懒的搭理他,回一句,本衙内染了小恙,身子操劳过度,须歇息数日,舟事诸务由汪宣帅做主!” 舟商总监司是三月份新设在建康府六城之一越城中的,条件当然差不少,和丹阳城那是没得一比的。 宗盛转身去了,衙内才道:“太湖水师的操训如何了?铁皮战舰又建几艘?”他关心这些问题。 “水师战舰扩至300艘,水1团、2团、预备团整训结束,陆战营12个也全数整备停当,只未久训。” “哦,2团7200水师精兵,12个陆战营也是7200人,这12个营的陆战精锐若再训半年,水师足以横行天下了,关胜,这个操训重任还是交给你了,按陆战团操训规则进行,只精不求多,淘汰的由预备团补。” 关胜领令,“胜定于半载之内完结陆战12营之操训任务。”他一直是操训第一教习,这次也非他不属。 “……军器甲备可足?”衙内又转问凌振,这些造作坊全在他监管之下,工冶司也受军咨堂兼领。 “甲胄充裕、兵械有余,车帐富足,江南只缺骑兵马匹,历经数月治马政,始凑足两团精骑而已!” 在南方能有两个团(7200)的骑军,衙内表示满意,他点点头道:“够了,江南能有两团精骑,足矣!” “河北大营骑军整备又如何了?”江北是重心,非高速机动不能配合军情战略战术的精妙实施。 高宠道:“五个月内,不计手段购马、养马、抢马,共得15000匹战马,加上原有数千匹,刚刚筹足三个精骑团,分为隆德1团,清漳1团,高唐1团,此三处的2团皆为步军,另隆德3团整训完结……” 衙内也看过了军情资报,现在长江以北共建成隆德3个团(骑军团1个)、乐寿1个团、大名府2个团(骑军团1个)、高唐2个团(骑军团1个)、郓州1个团、青州1个团,计10个基战团,预备团不计在内。 说起来这半年用在江北各处和开销远远小于江南,江北诸处主要是筹建骑军团和预备团了,而江南则不同,在近半年时间内就搭起了24个封江团(15个完备满员)、6个纵横团(含1个骑军团),原来的建康丹阳团又建了2团,神策府所辖的神策营扩为神策精骑团,而韩世忠就是这个精锐骑军团的征讨使。 “……八娘,就眼下神策府下所有军资用度一年下来折多少贯钱?明年的预算又是多少?” 八娘就是衙内第八夫人李清照了,她是神策府的财娘娘,“今年约费1500万贯,来年预算2300万贯。” 包括衙内在内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表面上看不出来,只知筹备建团,原来所耗竟是如此之巨? 关胜蹙眉道:“大宋约数十万军兵,每年也仅2000万贯军资用度,我等神策府军费居然也这般高昂?” 李清照道:“只不可同日而语,神策府所辖正规兵数约计15万多,连预备团全员计数共25万人,但神策军真正上过沙场的还没多少,预备团十万多员平素都隶个各司作坊,多能创益,只这些兵员晌银也比正规军低了一些,可15万正规军至目前为止所耗甚巨,论甲备军械,皆属精良,便是朝廷精锐禁军也比不及。” 关胜想一想也是,他是见过宋军装备的,无论士气或军饷又或各类装备,根本不能与神策军相较,而大宋各地军州的厢兵,多为灾情暴发、流窜的庶民老百姓组成的,因朝廷恐其作乱,只能征为厢军了,惯行此法,也难怪大宋冗兵沉苛难起,放不敢放,只能养着给饷,地方厢军的操训也是糊弄人,和禁军不同。 大宋真正能战的,除了西北军、边军就是禁军了,但禁中主力集中在东京,十几二十万人马,也都吃肥养腻了,论真正战力和西北军也没一比,只平日操训还算凑乎不然就彻底废了,至于地方几十万厢军,统统的乌合之众,属于一触及溃的那种,统兵的将领再没胆魄谋略,这些厢军基本是望风而溃的混饷假兵。 高宠这时也道:“这半年来扩增太速了,江南骤增十多万兵,军资用度不耗才怪,我甚觉不妥……” 大家也全望着衙内,的确是这样,偷养这些人太费钱粮了,又没有税项,仅凭江南舟事、冶司、煤石、商贸等筹来银款也是勉强维系,最主要的原因是,养这样庞大的私兵,若没有大志雄心的图谋,久必生乱。 高宠认为的不妥,也就是指这个问题,他自上了贼船,一直不认为衙内有造反的实力,但到今天来看,衙内所拥有‘军力’足以造反成事了,而这些‘军力’不能名正言顺的成为‘朝廷’的正规军又算什么? 衙内剑眉锁着,沉吟道:“……江南拓展大计的进行,只为了配合下一步的筹谋,我此次入京,隐隐感到要有些大事发生,只说不上来,如今建康府减赋轻税之制已然犯了众怒,父亲被削职也在我意料之中,既然当今圣上无此革制雄心,那江南之地便‘乱起以施自治’吧,石秀,秘密与睦州方腊接触,助起揭竿!” 绍圣元年、七月初,衙内奉旨入京觐见,备履新职,实则暗启了‘弑君’大计,同时,一直在睦州扰乱江南地方的方腊集团终于正式揭竿对抗朝廷了,只不知方腊手里有多少兵,揭竿当日就拿下了睦州,此后数日下了衢州、徽州、婺州、信州、饶州,在安衙内往东京开封府行的路上,方腊又下越州、明州…… 第160章 烽火 仅半个多月时间,江南东路、两浙路烽烟遍地,江南小朝廷朱勔见势不对,在杭州湾登船望风而遁。 安衙内且走且停,他故意放缓行程,就是等江南烽烟战报先他入京呢,他借悠哉游哉的往淮南去秘会王庆了,王庆,淮南巨盗,聚众数千人在淮南各地出没,扰乱州治、打劫官府,为政和末年四大贼寇之一。 四大贼寇:河北田虎、山东宋江、淮南王庆、睦州方腊,在河北田虎兴乱时,另三寇也粉墨登场。 寿春,淮南西路府治,七月中旬,安大衙内‘终于’行至寿州,他乃是轻车简从,即便乱世兵凶,衙内也不足惧,事实上令宋廷为之朝野震惊的‘四大寇’加一起也及不上他一个人,所以没甚好怕的了。 “……禀衙内,燕青已着那淮南王庆已至寿州,距此三二十里路程,不知我等在此歇下还是去寿州?” “良臣先去寿州吧,看看这个王庆埋伏了多少兵马要算计我这个江南东路的前转运使。”衙内淡然道。 韩世忠应喏,“好……良臣先下寿州,会会这个王庆,看他有什么能耐,若敢动衙内心怀叵测,哼!” 莺美淡淡的道:“王庆还须留着,晓以厉害,谅他也翻不上天去,江南已大乱,淮南也须配合起来。” 霸王娇也道:“王庆再如何,衙内也不会现在收拾他,他若识相的话,自有一条生路,只留着他在淮南作乱,正好配合衙内的大计,江南烽火四起,淮南又乱,加上河北田虎、山东宋江作乱,朝廷必无力北上。” 韩世忠也知晓衙内大计,只要达到不让朝廷在北方用兵的目的,辽国就能全力对付女真人,女真亡辽的速度也将大大迟缓,衙内也将拥有更加充裕的时间谋划他的大计,江南十多万神策军目前急须被‘招安’。 韩世忠领令而去,这次他统率了神策团3营兵骑军,计1800人马,1营指挥使呼延勇、2营指挥使呼延夺、3营指挥使呼延虎,这三位是衙内的小舅子,如今都是神策团的营级指挥使,韩世忠也叫他们心服。 而神策团是衙内江南兵马中两个‘骑军团’之一,而每团五个基战营正好瓜分掉了6000匹战马。 留下呼延虎的3营,韩世忠亲率1、2营连夜奔寿州去了,对淮南王庆这种人还须提防,首次照面嘛! 这次随衙内入京的夫人们计有高莺美、郑素娇、霸王娇、萧瑟瑟、折月茹;玲珑、飞燕随侍,曾经的十八罗汉在《讲武堂》受教大半年后,都充为营级指挥使了,宗盛和宗昌仍任神策府内务堂副都承旨。 神策团的扩补军力都是精挑的勇士,其中一个营是最早的‘乐寿精锐’,如今这支精锐呼延虎统领着。此次随衙内入京都着软铠,外罩宽布袍,扮装普通家兵模样,而且是分批行进的,怕惹起沿途官府注目。 江南动荡急报奏进京师这天,衙内正慢悠悠的入了寿州地面,而此时寿州早就丢了,被王庆贼兵占了。 …… 寿州,原府衙,如今成了王庆的‘贼都堂’,此时,他正在都堂上接见建康衙内派来的‘信使’燕青。 “王头领,我家衙内只在寿州城西三里外下了营帐,自有几百家兵拱卫,王头领兵精将强,如不敢见?” “屁话,你家衙内若够胆量,为何不敢入寿州城来见我?我却不杀他的头,大事坐下来谈便是!” “王头领此言差矣,寿州城中头领屯聚三千人马,我家衙内仅几百个家兵守护,进来如何出得去?头领若无诚意,燕青只便告辞了,上复我家衙内,王头领不予开诚一晤,至于舟事商榷之议也只能搁置。” 王庆是个三旬汉子,豹头环眼,披一身乌金铠,脸上有刀疤,颇有几分威势,他瞪眼道:“哼,非是某家没了诚意,我只怕率众出城与你家衙内相见,他仍给吓得跑了,又说你家衙内江南舟事职权已给捋了,老子还与他谈个鸟?你回去告诉他,这些时我听闻传言,安氏父子在建康卷了不下百余万贯,你家衙内若来投我,给山寨三五十万贯作军费用资,我自给他个二头领当当,如若不然,我摸到江宁县去抄他老窝。” “哈……王头领这番说话可见对我家衙内一无所知,这样吧,王头领若能领着你的兵马过得了长江,我替我家衙内答应给你一百万贯钱养军,若是过不去,你日后须听我家衙内号令,如此来赌一局,可敢?” 王庆一堆手下纷纷暴跳起来,指着燕青大骂‘狗胆,敢与我家头领这般说话’等等,燕青夷然不惧。 “哼,王头领不会认为我家衙内在建康经营近一载,就把舟事轻易还了朝廷吧?江南方腊兴乱,缘何迟不动早不动,偏偏在我家衙内给拆撤了一切官职才动手呢?王头领若细细琢磨,必然知晓此中奥秘。” 其实王庆也一直想不明白方腊为何突然强横若此,竟将江南路、两浙路折腾塌了天,听了燕青这话,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猛得站了起来,“……你,你是说你家衙内在暗中与方腊联手?原来如此……” “王头领,联手倒未必,以方腊的实力,能下了睦州一处也就不错了,他自号圣公,聚众十余万,但真正能战之士不过数千,军纪尤散,亦无操训,随着数州皆有其党响应,但在短短月余间能连下七州六十四县也无力办到,江南各州再腌臜也不到于到了这步田地吧?建康又离的极少,为何不受丝毫搔扰?” 王庆绕过书案,上下打量燕青,他一干部将也都盯着燕青露出狐疑之色,“我午时率兵出城见衙内!” …… 京师,皇城,紫宸殿;赵佶脸都绿了,只这一日,江南方腊作乱江南、两浙,连下七州六十四县,河北田虎夺下四州二十二县,淮南王庆下三州十五县,山东宋江夺四州二十七县,烽烟漫卷宋室半壁江山! “……江南方腊,谁人治得?河北田虎,谁又治得?淮南王庆,如何能治?山东宋江又有谁治?” 赵佶只懂得问这些话了,而殿上群臣早已经吵翻了天,以张商英、候蒙、郑居中、蔡居厚、范致虚、刘正夫六人为一党,与王黼、李邦彦、蔡攸、刘昺、童贯、张邦昌、何执中七人对开口水战,据理力争。 童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历数安氏父子诸般不是,“……非是建康试行减赋轻税之制,乱了朝廷例法,何以出现这般乱势,却把联金复燕之重事殆误干净,依臣愚见,当枭安氏父子首级以安天下万民……” 张商英却道:“当务之急非是要拿安氏两父子之过为要,各地民情汹汹,减赋轻税已成必然之势,若只枭了安氏父子之首,赋不减,税仍重,乱势如何止住?陛下,臣以为朝廷当降旨,一律轻税减赋,再派朝廷得力吏员至四处招安四大寇,方消此祸,不然必将动了国本,亦延误了北方用兵收复燕云之大计……” “张侍郎所言甚是,臣附议!”候蒙出班再奏,郑居中、蔡居厚、范致虚、刘正夫、俞栗纷纷出班附议。 蔡攸、王黼等人力辩,双方又大吵起来,这一次御史中丞俞栗加入了张商英这边,七对七的吵上了。 赵佶方寸大乱,本就是没甚主见的皇帝,如今更没主意了,但张商英的说话比童贯有份量多了,童贯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只知拿安氏父子问罪,何与事无补啊,倒是张商英之法颇为可议,他为之动容! “……都闭嘴……”赵佶龙颜大怒,喝了一声,众臣工才收了话各自回班,一个个气喘如牛的还瞪眼。 “张爱卿所奏甚是,唯今之计平乱为要,至于安氏父子之惩也必不可恕,只待安文恭入京再问其罪!” 童贯又一次蹦了出来,跪拜奏道:“陛下,税赋万万轻减不得,朝廷北方用兵之计,正需银粮供给,这番轻赋轻税,一但下了旨意,即便乱平,复燕大计也将胎死腹中,依臣之见,发兵两路,一路五万禁军入京东先平山东再定河北,一路五万禁军下淮南擒王庆、过长江灭方腊,三月之内,必能平定此乱,另降旨撤消建康新置,就地处死安氏父子,以儆效尤则可,断无朝廷让步与民间之议,否则仕心必失,天下大乱!” 蔡攸、王黼、张邦昌、何执中、李邦彦、刘昺等人纷纷跪奏附议,力挺童贯,他们想一力铲除张郑等。 如此一来赵佶也心动了,想想也是,轻了税赋,哪来搜刮款银在北方用兵?朝廷若妥协四大寇,颜面何存?当下道:“童爱卿所言甚是,朕需思量定议,且先散了朝吧,明日再议……”天都黑了,该散了。 禁中皇后宫中,郑皇后很快就收到了朝议详情,着如仙速派心腹往靖国府送信,以便衙内定夺大事。 华灯上时,衙内车帐入了南京应天府(宋代应天府指的是河南商丘市,明朝应天府是指今之南京市)。 燕青此番自带军情司一部随衙内车帐移动,接到京房秘报时,衙内正在客店沐浴,飞燕呈上了详情。 衙内只闭着眼,莺美身着透明轻纱被霸王娇等逼着给衙内侍浴,她也比当年的霸王娇差不了多少了,夜夜给衙内撩逗的半死,只不提她,霸王娇手段‘毒辣’,只一入夜便制她经脉,替衙内先拔撩她的情欲。 在衙内宫中,这段时日莺美全无大房夫人的尊份了,衙内下了‘内旨’,凡侍候诸事,皆由莺美夫人亲力亲为,每行欢事,莺美皆奉左右,只看着并被拔撩,却不受提,腿叉子那肉鲍每每痒的自已去抽打。 衙内似陷进沉思,须臾从桶中立起,迈腿出来拥着莺美入了内卧这间房,榻不甚宽敞,两人合卧尚可,衙内上了榻时,莺美也想爬上去,却给霸王娇住纤腰趴在了榻边,只上身在榻内,两条腿耷拉在榻下了。 “……衙内思忖事时,大房姐姐当以唇奉蛙,香舌轻卷,予以些剌激,咱家汉子必思如泉涌……” “死娇娇,你只折腾我,待日后看我一一索回,哎哟……”莺美经脉受制之下,哪拧得过霸王娇蛮力,臀丘给她狠掐了一把,不由雪雪呼疼,霸王娇却笑道:“衙内老爷颁过内旨,你只侍候不当,我几个皆能拾掇你这大房夫人,还敢与我耍嘴皮子,老二、老四,扳开她腿叉子,待我寻个鸡毛来,刷刷她的骚鲍……” “啊……娇娇,我不敢了,我给老爷奉蛙便是……”莺美真给霸王娇整怕了,忙俯身下去吮衙内那蛙。 如今莺美是绝对萧艺超卓,无人能及,这大半年就是这么折腾过来的,再不长进可就成奇谈笑料了。 “乖了……”霸王娇煽了莺美丰腚一巴掌,雪丘不住晃荡,她啧啧赞道:“只怕大房姐姐真是憋的坏了,看看这两扇尻蛋子,圆鼓鼓、翘楚楚的,熟真是熟的透了,只骚鲍还不够丰美,我家老爷不想提你……” 莺美唆着怒蛙,鼻翼哼哼两声表示不满,却把衙内唆的眸子亮了,“……传秘令给京房,如此这般……” …… 京,枢密副军使宋恽府,他正与两位心腹林冲、徐宁定计,早在数月前,宋恽、林冲、徐宁就把各人亲眷秘密转到建康丹阳城了,而衙内的‘弑君’大计也是在六月后才秘告他的,宋恽最终接受了这一计划。 “……衙内秘令就只这些了,朝廷若定下童贯之议,只怕郑皇后、郑居中和我等皆要受到牵累,轻则削官下牢,重则就地处决,朝争一惯如此,何况这一遭祸事不小,你二人既下了死志,便听我号令……” “喏……”林冲、徐宁二人早就一心向往衙内诸般行事了,关于神策府一些内幕他们也是知晓的。 “三更末时,乔装入宫,持牌直入禁中皇后宫,宫中禁卫有不少我们的人,会相机配合行事……” 郑皇后在凤榻上给郑如仙唤醒过来,她也是一夜睡不安生,她素知赵佶脾性,只怕这一次要听童贯的话了,一但定了议,那知晓自已与小郎秘合诸事的花蕊极有可能出卖自已,因为此时的花蕊早为赵佶诞下了龙种,她要没有当皇后的心思,只怕谁都不信,童贯、张邦昌走的极近,可见这两个人都在力挺花贱人。 想到这些,郑皇后便知自已没几个日子好活了,念及伤心之处,粉泪打湿了凤枕,冤家啊,来世会吧。 她早为自已备了一瓶鹤顶红,秘藏在贴身衣内,只等事发东窗时,结束自已的生命,免再受刑受辱! 被郑如仙唤醒时,她亦惊出一身冷汗,裹着玉体的纱衣都湿透了,“三更半夜的,你想吓死了本宫?” “娘娘,宋恽派了心腹大将林冲扮作禁宫侍卫入见,有秘情面禀,如今就在内寝外候着……” “啊……快快引入相见……我、我裹内衫便可了,快……”郑皇后也顾不上什么尊份了,胡乱套了些内衣抹胸,下裳都未来得及穿,只缩在锦被中,郑如仙就领了禁卫打扮模样的林冲进来了,“娘娘,来了。” “龙武左厢禁军兵马副使林冲叩见娘娘,娘娘万安……”林冲也是一震,皇后拥被而坐,发迹散乱,抹胸内衫胡乱裹着,他也不敢多看一眼,纳头拜了下去,便不敢再抬头了,非礼勿视的道理还须遵循。 “……莫多这些俗礼,林冲你深夜扮了禁卫入宫,所为何事?快快道来与我。”郑皇后心急如焚。 “……禀娘娘,安衙内午夜前经灵隼传来秘令,恐朝廷定议祸起,为娘娘安危计,令宋大人于天明前将娘娘秘密接出禁中皇宫,由林冲护送娘娘至南京应天府与衙内相聚,时辰不多了,还请娘娘更衣速行!” “啊……”郑皇后懵了,转瞬间泪溢了出来,我的亲小达达真还念着我,原来宋恽与他这般深的交情。 须臾,郑皇后与郑如仙,双双扮作禁卫模样,跟着林冲就出了禁中皇宫,一路上虽有盘缠,却无险情。 东方泛起鱼肚皮时,天光渐亮,而此时的郑皇后已然出了开封府,在东南十里外遥望巍峨京城,泪下! 宋恽、徐宁的龙武左右厢军军营正驻扎在这里,八厢禁军分驻开封八个方向之一,龙武军便守东南方。 历经大半年时间,龙武军几乎被宋恽、林冲、徐宁治了‘人心’,当然,劝他们造反是不会的,只是把他们牢牢带入了‘郑系’,之前禁军分蔡系、童系、高系,从宋恽上位后就有了‘郑系’,郑系受排挤,他们也自知好不了,所以一力支持宋恽和郑皇后,帐下兵马使、副使、将虞候、虞候、都头,皆贯输了此理,从宋恽掌权,到北上平乱、又至如今,龙武左右厢禁军从上至下,几乎由宋恽指若臂使,若据理起事亦可。 “……林冲,你亲自往应天府一趟,须把娘娘送至衙内营帐中,京房分拔了随军情报人员与你同往,有事时以灵隼传信,”宋恽下了令,又朝泪痕满脸的郑皇后道:“此去有惊无险,林冲忠心可用,娘娘勿忧!” 郑皇后感慨不已,心头千万情绪起伏,只望着宋恽道:“宋军使与安小郎情谊至深,肯冒此大不讳于深宫中搭救本宫,此份恩情本宫记下了,容日后恩报,只恐宫中察知本宫失踪,不知会不会疑心宋大人?” 宋恽仅只一笑,“娘娘且勿忧心,宋恽自与朝廷理会,娘娘上车吧,速速离去,迟恐生出变化来……” 其实宋恽已同时接到了衙内另一条指令,那就是提前启动‘弑君’计划,但此节须看天公是否做美了。 关键之处在于李师师那里,京房早买通了李师师身边的人和教坊司某红牌艺婢,一有异动便会知情。 这日朝议,赵佶想了一夜,最终还是拍板定下了童贯的奏请,当即朝廷就下了旨,兵起两路,计十万禁军,一路由童贯亲自督统,径往东路山东先平宋江、再灭田虎,一路由高俅统领,下淮南先治王庆。 同时派宫监梁师成统一营精兵南下建康府,活擒安氏父子就地正法,并降旨除郑居中、宋恽一切官职! 第6卷 天下烽火 第161章 智夺应天府 郑皇后失踪了近一天,居然没人发现,至夜间时,赵佶正在御书房坐着看各路奏表时,花贤妃来了。 早在早朝散后,花蕊就收到了新的情况,皇帝最终还是下了旨,要拿安氏父子开刀,从听到这个消息,花蕊一直在权衡得失利弊,真若把郑皇后的事交待出去了,也未必就能请到什么功,而对皇帝来说,这么丢人的事,他怎么可能接受?非要找个出气筒,而自已那时也可能被他疑心,因为自已那时还在皇后宫中。 最主要的一点是安氏父子哪般轻易就会授首待诛吗?以安小郎的‘桀骜不驯’早在河间序驿馆就表现出来了,以十余名县衙差役就敢对抗朝廷禁军,今时此日的安衙内早非吴下阿蒙了,倒该为梁公公担忧。 来御书房之前,花蕊去了皇后宫,结果未能找见皇后娘娘,连她近婢郑如仙都消失无踪了,宫婢们一问三不知,皇后娘娘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这是花蕊急匆匆赶来御书房的原因之一,可临入了书房她又一震。 不,这事不能由自已嘴里说出来,万万不能,太玄了,差一点就将自已卖进去,不知不觉冒了一身汗! “……爱妃如何来了?朕正头疼着,爱妃你来替朕说说近日江南、河北、山东、淮南等地的贼乱……” “陛下……臣妾弱质女流,又身在后宫,哪敢乱言惑政?陛下还是不要为难臣妾了吧……” “不妨……爱妃向来聪慧,言必有中,朕恕你无罪,但讲无碍……”赵佶摆了摆手,示意她说。 “臣妾以为……以为……”花蕊心忖,就怕是那安衙内在乱中做怪,小郎手段太过精明,那腌臜高俅定也不是他的对手,还领了五万精锐,只怕都得丢在江南,一念及此,道:“臣妾以为童军使往东剿讨山东宋江、河北田虎颇有胜算,只那高太尉嘛……”下边的话也没有说出来,但言下之意却明显的不看好高俅。 赵佶本就心忧着,高俅想下江南讨剿方腊,必要先至淮南与王庆见仗,此时淮南丢了三州十五县,王庆贼兵号称数万,想想也都是临时慕来的庶民农夫,不至于有多少战力吧?他脸色微沉道:“……朕知爱妾还念着当年啸风口高俅、郑居中他们那一节事,只今非昔比,淮南王庆充其量不过是个落草的山贼,麾下多为流民痞类,如何敌得朝廷禁军?高爱卿领五万精兵,若不得胜,又有何脸面回来见朕?你多虑了!” “陛下言之有理,”花蕊只得顺着话说了,然后眼眸一转又道:“如此大事,怎不见皇后娘娘露面?” “哼,她……唉,兴许是朕太冷落了她吧,来人……往禁中请皇后娘娘来朕御书房一遭吧……” “遵陛下口谕……”杨戬这阵儿接替了梁师成的侍帝琐务,只因梁师成和张邦昌都不在身边了。 须臾,那杨戬回来禀报,说皇后娘娘不在宫中,四处寻过了,根本找不见人,只说昨夜四更时有人入了宫来见皇后,但不知是哪卫的禁军,赵佶大愕,又下令皇城戒严搜寻皇后娘娘,一个时辰后未没音信! ‘啪’的一声,赵佶猛拍龙书案,勃作怒起,“……难不成朕的皇后还能飞了上天?去太子宫中问。” 又是一顿折腾,花蕊一颗小心肝儿怦怦怦的蹦着,眼见赵佶负手在龙庭中绕来绕去的,一脸怒色不去,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须臾,太子赵桓也给杨戬叫了来,他只说三两日未见皇后了。 “莫非是郑居中使人暗入禁中与皇后私谋不成?来人……速提那郑居中进宫中来见朕,不信找不见人。” 这番折腾至二更四刻,郑居中也不敢承认派人入宫来见过皇后,事实上他极少这样做,一般是通过靖国夫人传话,但赵佶盛怒之下,口口声声要斩他时,吓得郑居中忙把靖国府给供了出来,只说可能在那里。 “朕把靖国府郑素娇给忘了,只她早就回了江南建康,靖国府只余些下水杂役了,杨戬你先去看看!” 大半个时刻后,杨戬回报,靖国府里哪有人来?只余一个看门的老门子了,多的连一个杂役都没有。 赵佶傻眼了,又有宫中太监进来回禀,皇宫禁中全搜寻遍了,就是御花园莲花池、紫龙井之类也都寻了,只是连根毛也未曾找见,花蕊此时心中就想到了皇后娘娘的失踪,极有可能是衙内策划弄走的了。 “杨戬,朕后晌就派去龙武左右厢军捋宋恽官职的宫监为何一直不曾回禀?可是出了乱子?” 此刻赵佶才想到这个问题,郑居中脑际轰然,若是宋恽有了异动,只怕自已这颗项上人头就要落地了。 …… 宋恽呢?宋恽也不是傻蛋,早朝议罢,他很快就得到了消息,鉴于形势有了新的变化,弑君计划暂缓,只能先避祸了,龙武左右禁军的大权却休想让他放下,当即击鼓升帐,假传了一条口谕,只说圣上秘令,速往南京应天府镇守,以防淮南王庆北上,下令的同时,他把最具说服力的‘虎符’都执了出来。 至于宋恽是从哪来搞来的虎符,这个当然不是真的了,六月前衙内就派来了篆刻专家金大坚秘至京师,在宋恽这个枢密院副军使的巧妙帮助下,制出了一枚能以假乱真的‘虎符’令牌来,就为起事准备的。 两厢禁军都是精锐的铁骑兵,移动起来速度是极快的,宋恽先打发了徐宁率大队上路,他则率一宫精锐坐等朝廷的削职圣旨,在他中军大帐中早挖好了一个硕大的坑,后晌五个人太监在一队数十人的宫卫护卫下冲进了宋恽龙武军帐,哪知他们才进来,大帐左右前后就涌出百余名刀斧手来,团团将数十人围定。 “……大胆宋恽,你要谋逆不成?圣旨在此,还不摆下香案接旨?居然敢在洒家面前动了兵刀?” 一个黑硕大汉,披着重甲,怒目圆睁的窜了上去,一把拎住那太监脖领子,“圣旨拿来,呈与宋帅!”他劈手就把圣旨抢了过来,太监带来的数十人哪敢乱动,这百余刀斧手皆是如狼似虎之士,身上又贯重甲,杀将起来只怕不消片刻就给人家灭干净了,“都充了兵械跪在这里,等我家宋帅发落,谁敢乱动格杀勿论!” 这黑大汉名叫穆玄,他与弟弟穆黄,皆是宋恽死士心腹,武勇过人,虽及不上林冲,也不次给徐宁。 宋恽已经豁出去了,再无退路了,衙内只和他说过,缴械绝办不到,到这一步时,引军南来则可! 此时他展开圣旨匆匆看过之后,浓眉锁住,呼的一下立起了身子,甩手将那圣旨就丢进了大坑去,然后双手一负,转头就走了,穆玄、穆黄等若接到了口令,他大手猛的一揪,将那太监扔进了坑中去,三丈见方、丈五深的大坑,摔下去了哪还上的来?“……识相的自个儿往里跳,爷爷不想补你们一刀,快……” 在一片惊呼惨叫声中,有几反抗的宫卫给刀斧手几下就剁翻了,余者哪敢再挣,纷纷往坑里跳去…… 这是午后发生的一幕,大帐坑里整整坑杀活埋了41人,土又垫平、夯实,上面又把地毯垫齐了。 当赵佶再接到关于龙武军宋恽和六千精锐铁骑无故消失的情况时,心里升起了明悟,他猛的瞪着郑居中,厉色道:“郑居中,朕对郑家不薄,你等居然与皇后密谋行逆?来人,将郑居中拖出去枭首示众!” “啊……”郑居中当时就尿了一裤子,噗嗵跪倒,哭嗥道:“陛下,臣冤枉,臣冤枉,臣若与娘娘行逆,缘何呆在府中不去?至始至终臣无所知,那宋恽向来只听宫中娘娘的,不曾与臣有过甚交情,陛下明察!” 花蕊心中一动,她是怕郑居中狗急跳墙咬自已一口,忙开口道:“……陛下,郑居中所言不差,若其谋逆,确有充裕时间脱身出京,只怕此事是那宋恽与娘娘间的秘议,早在啸风口时,郑居中与高太尉一起被那陆敬武诳逃,臣妾以为那时起娘娘便对郑居中不满了,是以此后明合暗杠,不若先押他下牢营,只待抓了宋恽真相大白,再一齐定罪也不迟,而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此失踪一事也不可宣扬出去,不然……” 赵佶是气晕头了,听花蕊这般说不由点了点头,“将郑居中打入天牢,抄府封户,妻妾充入教坊司!” 郑居中粗喘了两口气,一翻白眼当场晕死了,赵佶阴沉沉的脸狠狠挫着牙,把杨戬、花蕊、赵桓都吓的够呛,“尔等给朕听好了,娘娘失踪一事,不得外泄,杨戬,吩咐宫内诸监,不须搜寻了,只说已然察清,皇后娘娘是回建康省亲了……再传朕秘旨,捋了郑绅爵位、抓回娘娘,派人追上梁师成,二令齐行……” …… 应天府城南汴河,位于汴河南岸有一座大寨,整日叮叮当当的,方圆有里余左右给圈着,这里是‘南北舟事’设在南京应天府的舟船补给司,头一日住在应天府城中,衙内是为了实地逛逛应天地势…… 当晚就搬回了汴河南岸之畔的补给司,这里面简易房屋连成了一片,乍看也瞧不出道道儿来,若是远观又是高瞻的话,就能看出内中屋房错落十分有致,循八卦九宫方位设置,里外皆三层,拱围着中帐! 韩世忠的3营神策精锐就隐匿在这里面,只从外面看,也瞧不出问题了,但进来看时那些马就无所遁形了,白日里接获了皇后娘娘已在林冲护卫下赶来应天的消息,衙内就安了心,另外李清照父亲李侍郎也给京房的人员弄去了城外‘驯鸟山庄’避祸,那里隐静幽秀,在百万人口的开封府来说,根本没人注意它。 另外就是给河间府郑仕元送信了,若其无自保之力,可至乐寿暂投舟事补给司主持耿忠,不然皇帝这番捋郑削郑,他也好不了,给打个措手不及的话,河间郑仕元就灭门灭族了,当夜耿忠派的人就到了河间。 一宿无话,次日清晨,燕青率给的斥候在京师入应天府的官道上截获了林冲,着人领他们至补给司安顿,因徐宁率大队军马在午时可能赶至,燕青等人还须再等,此时衙内在帐中谋划开了智夺应天府大计。 “……昨日燕青已探明了应天府军情,这座南都有留守厢军千余人,这些兵只是乌合之众,另驻扎朝廷军3000余人,年初时,皇帝派来了永嘉郡王向宗良为南京留守,其弟向宗回为大名府留守,这两个人都是已故向皇太后的弟弟,都是皇室外戚,也算不得什么能臣大将了,我欲在徐宁后晌至时,里应外合,先下了此城,具体安排是如此这般……这般……”只待衙内言罢,诸人皆道妙计,韩世忠等就先头行事了。 近两千神策精锐套上便装,改扮成朝廷征积粮草的运夫,连车带兵器都隐护着送进了城里去,那三千精锐禁军都缩在留守行宫中,向宗良也自在里面享受‘皇帝’的滋味,只是他不知大祸已从天而降了。 林冲护着皇后娘娘入了补给司里,迅速将他一营精锐骑兵隐藏进来,只护着皇后车驾入中帐来。 衙内、莺美、素娇、霸王娇、萧瑟瑟、折月茹一行人皆立在中帐外迎接落荒而至的‘皇后娘娘’。 一天一夜颠波,把郑皇后越发折腾的憔悴了,早在入了补给司大寨她就心急的撩起车窗帘子朝外望了,那颗心始终就悬着,虽则林冲一路上说了不知多少遍‘此去是见衙内’,皇后没见到衙内前却仍不安心。 车轮咯吱咯吱的辗进,远处一行人已在望,定睛细瞧时,不是小冤家又是谁来?妹妹素娇亦在一侧,这一刻郑皇后一颗始终悬着的心算落进肚了,只便能见到这冤家,叫自已这时死去也算值了,泪,溢出! …… 后晌寅时三刻,徐宁率领的龙武大军5000多人兵临城下了,在这之前,林冲统率的一营(500人)精锐也混进了城去,由燕青带领与韩世忠等人接了头,神策府精锐都隐在留守宫侧寻找时机进宫,林冲的一营人马则隐在应天府西门内近处准备‘里应外合’迎接徐宁大军入城,若向宗良不起疑心,入城只是小事。 但徐宁大军至时,早有人报给了向宗良,他不知有其它旨令,先下令闭了四门,率一队人马上西城楼。 应天府厢军守将见留守大人来了,慌忙禀报,“……禀郡王,城下那将只说是龙武军兵马副指挥徐宁,这番护卫皇后娘娘至此,却说京中出了大事,要大人亲自出城去见皇后娘娘,小将不识此人,郡王定夺!” 向宗良手扶垛头朝下观望,半晌点点头,“此人确是枢密院副军使宋恽爱将徐宁,京中不知出了何事?怎就护了皇后娘娘至应天了?莫不是有人作乱?但八厢禁军调动须持枢密院虎符,这徐宁又不似作假。”他思忖了一回,不由高声喊喝,“城下徐宁听了,本王乃永嘉郡王向宗回,你近前些来答话,不可相误才好!” 徐宁是胸有成竹,他心知京师便是察觉了龙武军异相,也不可能先一步赶至应天来示警,先不说他不晓得龙武军到了应天,便是知晓也不会快过自已,连赶了一日夜,其实已人困马乏,这遭算是智夺应天府。 他单骑拍马,来到近处,枪横在马鞍桥上,朝上抱拳,“徐宁见过郡王,京中事一言难尽,皇上不知如何就亡故了,朝廷大臣王黼、张邦昌之类拥立花贤妃之子登基,欲废郑皇后,娘娘改扮逃出皇宫,至龙武军帐寻见宋帅,怆慌直奔应天府,只怕新皇太后花氏欲赶尽杀绝,此姝谋害先皇,又立已子为帝,居心至险,郡王乃皇室宗亲,正该于此危难之时振臂一呼,聚各州府军马入京勤王再保太子殿下登基,以正视听!” “啊……”向宗良晃了两晃差点没栽倒,狠狠一拍城垛子,狠声道:“本王早观那花蕊贱人妖娆惑君,果不其然,居然做出这等逆事来?大宋皇宗与我向家有天恩,本王自当竭力勤王,来人,开城门……” “……郡王,徐宁一面之词,未必可信,末将恐其有诈,他自说护了皇后娘娘来,为何不见娘娘?” “对啊……”向宗良再朝下喝了一声,“徐宁,你莫要诳了本王,你既护皇后娘娘至此,那娘娘何在?” 徐宁也不答话,回过身朝已军大队摆了摆手,整列的马队突然向左右分开,一辆马车缓缓驶出队伍,但走的不是很近,然后马车打斜,车窗挑了起来,里面现出一张宜喜宜嗔的憔悴面目,“向卿可识得本宫?” 向宗良定睛看时,那泪眼悲戚美妇正是皇后娘娘,“哎呀……快快与本王开城门落吊桥,娘娘至了!” 没甚的悬念了,应天府就这样给拿下了,日落西山时,宋恽也领着一营军马到了,当夜在留守宫议大事时,皇后声泪俱下向一干留守官员哭诉,心里却把爱不够的小冤家骂了痛,莫不是小冤家真要弑君? 应天府诸员一个个义愤填膺,禁军诸将摩拳擦掌,看样子恨不能这刻就举兵杀回京城去勤王除奸。 可等夜深时,永嘉郡王向宗良突然酒醉中风死了,结果又折腾了一夜,群龙无首的局面只能靠宋恽收拾了,就这样,应天府兵不刃血的落进了衙内手中,这里的4000兵马皆编入‘勤王军’内,仍留厢军守城。 天明时,燕青接到了大名府秘报房传来的新军情,不知为何,那童贯行军至此时突然掉头又回京师了。 莺美道:“……我料必是京城派出了八百里快马追回了童贯,京中皇娘娘丢了,宋恽丢了,怎不惊震?” 霸王娇翻了个白眼,哧了一声道:“皇帝只是个无胆的货,一心只想着耍别人娘子,宰了倒也好!” 第162章 庐州歼高俅 她这话说的郑皇后心里不由悲戚了,无论如何她也不忍心‘弑’了十余年的丈夫,不由望了眼衙内。 衙内拧眉,半晌才道:“宋恽反出,叫皇帝心忌了,怕是紧召了童贯回京护驾吧?弑君大计怕要落空了……传令河北大营,以里应外合之计拿下大名府,叫田虎的贼军向西北纵深插入,令索超派人支会博州张知府,举义兵勤王,于大名府屯聚,令青州团花荣下了青州,斩了那慕容知府,令独龙团栾廷玉下郓州、济州、东平府;让栾廷玉秘告登州孙立,下登州,领兵往西,夺莱州、密州等,并知会那梁山宋江,叫他领着人去徐州、淮阳军折腾,莫插手山东的事,否则把他一并也收拾了,另,传令丹阳军咨堂,让高宠亲统15个‘封江团’过江,务必把腌臜高俅截在淮南,叫淮南寇王庆相机配合,令隆德团智夺太原府……” 如此一顿安排,宋朝半壁江山就烽火连天了,打发了燕青去传达各项指令不说,衙内望了霸王娇一眼,沉声道:“娇娇,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了,你入京一趟,把那太子赵桓给我秘密绑出来,押在驯鸟山庄则可。” “遵我家老爷口谕,只我说还留着他做甚?扶着做儡傀皇帝吗?不若我入宫一剑削了皇帝头吧?” 郑皇后听的脸儿都白了,衙内瞪了一眼霸王娇,“莫要胡闹,帝亡一说只在应天府中有传,宋指挥已秘切监控这边官员,但有京中传令使官至,一律押留,龙武军替了城防,把厢军先那三千禁军先分编散充进龙武军内操训,内外风声皆走不得,皇帝‘失踪’一说是下一步的事了,但他还是留着吧,不能杀了!” 霸王娇噘了噘嘴,“哦……晓得了,我领着飞燕去吧,这丫头能帮我些事,明日一早我便动身……” 散了议事,衙内才与诸妇回到中楼阁子,郑皇后身份必竟特殊,独居一室,沐浴更衣之后,衙内就进来了,郑皇后凄凄楚楚的挤进小情郎怀中,泪又落下,道:“妾身别无所求,只不忍心看皇帝做了刀下鬼。” 衙内微微点头,搂着她腰身抚慰道:“你只须开口替他求了活命,我自不会杀了他,之前确有弑君大计……”于是将赵佶与自已在李师师处那一幕秘事道给郑皇后听,末了又道:“……我若护不得娇娇,也只能眼睁睁任他羞辱了,但凡有一点能力,我誓与之周旋,他冷落了后宫,致我趁虚而入,怪他无能吧,也怨不得我,女人总是要用心来哄的,甜言裹着,蜜语喂着,时不时要搂着抱着爱抚着,摁倒提着,这些营生我比他做得强,我也十多个女人了,但没冷了哪个,眼下冷不了,往后也冷不了,我这一生都不冷遇对我痴情的女子,这一点他比不了我,天壤之别,姐姐必竟贵为一国之母,安文恭也给不了你名份,莫怪!” 郑皇后紧紧缠着衙内,抹了泪珠,展颜一笑,“得小郎善护与我,此生无憾矣,小郎心胸海阔,实非常人可及,郑氏愿以此生侍以暗室,求不得名份,也不敢求,只望小郎怜惜则个,多日未亲近,想死小郎了。” 衙内拥着她丰腴身子,大手捏她丰臀丘肉,郑皇后一只手早窜进他裤腰里了,一把揪住那物儿,仰着荡起春色的脸儿道:“夜夜睡时,身上空落落的,骨子里痒酥酥的,多念着小郎这好大肉蛙,只便给它入进去,魂儿便消了,大半年未沾荤腥了,小郎只怜我一遭,待这几日适应了,郎便整夜的提,我也受得!” 郑皇后是一等一的媚妇,荡起来时那股骚韵是从骨子里泌出来的,她身儿滑落时,就把衙内裤腰前襟掀开了,纤指灵活的翻剥出蛙首,俯头以舌尖挑了蛙口,哧哧笑道:“久不知肉味了,郎许我先唆个够,忍不得时再入,那娇娇明日便要入京,只怕也等着小郎提她,我可不敢霸占的你久了,让姐妹们心下恨我!” 她说这话时,霸王娇果然在她屋里正朝飞燕道:“……你只把浴水备足了,他定在上头耍那皇帝娘子,那骚肥的女人,大半年没给戳过了,只怕百来个汉子都喂不饱她,那冤家只顾提她好骚的鲍,转过头来又往我嘴里入,肠儿都翻了,只他过来,你摁住了狠狠搓洗一番才是……”她对郑皇后没甚好感,只缘郑皇后的汉子要拔她头筹,这一桩事横在霸王娇心上,却不能放下来,是以,连带的她把郑皇后也一起恼了。 飞燕蹙眉道:“小姐莫说这些话,恐给衙内听去了饶不得你,他多情柔肠,不曾轻看哪个姐妹,皆一视同仁,那郑皇后也是命歹,计较这些作甚?姐妹们若生出间隙,他挟在中间不好做人,怕是各打五十大板。” “嘁……我还怕他打?要打时我只撅给他,爱提便提,爱打便打,由得他,却须让我说话才是!” 飞燕也知小姐脾气,又道:“……衙内拾掇人时却有手段,就怕他把那肉蛙往小姐腚眼子里入,如何?” 霸王娇翻了个白眼,嗔了她一眼道:“入也先入你这小浪蹄子的,却敢来咒我?你腿叉子痒了咋地?” 飞燕噗哧一笑,不再辩了,只道:“……我去备浴……”扭着身儿便出去了,霸王娇则扁扁了嘴。 …… 青州,清风山,花荣寨子里,今儿来了好一帮人,领头的却是梁山的宋江,跟在他后面的居然有武松。 其它人是晁盖、吴用、刘唐、白胜、吕方、郭盛、燕顺、王英、郑天寿、欧鹏、蒋敬、马麟、陶宗旺、汤隆、焦挺、鲍旭、朱富、柴进等人,这些人几乎是现在梁山上的所有头领了,这个规模算可怜翻了。 花荣这些时也收揽了不少人,比如桃花山的周通、李忠、王进;还有王进拉来的少华山史进、朱武、陈达、杨春等人,另外就是青州的镇三山黄信,如今清风寨聚着七八千人,有花荣操训年余的‘青州团’和少华山班底与黄信青州部分厢军组成的‘预备团’,这样的实力也的确令梁山宋江、晁盖等人头疼。 吴用献计,让宋江套旧关系拉拢花荣,但花荣已非吴下阿蒙了,如何肯充了衙内去入伙梁山?他太清楚衙内的实力了,也因深熟了《讲武堂》教义而对衙内心中钦佩至极,更看出衙内要成大事,反过来他却劝说宋江了,而宋江也有些动摇了,因为晁盖才是梁山大头领,他只因‘及时雨’名头响亮,拉来不少人才倨次座的,但骨子里宋江是个有野心的人,只是他的野心无法与衙内相提并论,无非是折腾的大了,好让朝廷招安他,谋寻个官职好光宗耀祖,如此而已,事实上他也剖心与花荣说了这番话,一但清风寨与梁山合伙,实力必然大增,但在花荣眼中,梁山这帮贼寇算是乌合之众吧,只因与宋江有旧,不便鄙视之! 几次三番,三番几次,互相拉拢,结果谁也不肯入谁的伙,今趟宋江又来‘哭’了,唱做俱佳的说。 “花贤弟,俗话说一山容不得二虎,那独龙庄栾廷玉欺人太甚,伤了我几个兄弟,斩了我数百喽啰,此仇不报,何以慰枉死兄弟?今趟哥哥来你处,跪求贤弟发兵助我梁山一臂之力,荡平那独龙庄,山寨二头领只便由贤弟来坐,宋江甘居次位……那栾廷玉一对大锤勇不可当,山庄兵马强悍,我等强攻数次不下,若得贤弟神箭相助,定马到功成,山东这一片搞的事大了,还怕朝廷不来招安我等?只那时可谋高官矣!” 花荣此时打心眼儿里有点鄙夷宋江了,淡然的道:“宋哥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时山东大势已变,朝廷派来的剿讨大军已然返回京师了,只因京中另出了大事,哥哥却不闻军情,又言我花荣乃堂堂清风寨知寨,如何敢背了朝廷?今日看在与兄长多年旧交份上,实言相告一句,那独龙庄栾廷玉背后有硬靠山,莫说是梁山加上我清风寨,就是再多一倍人马也成不得大事,大名府麒麟庄、博州高唐山庄皆与独龙庄互通声息,就是河北田虎也与他们有暗议,只是那栾廷玉奉有秘令不打梁山罢了,若有心夺梁山时,他背后靠山早就发来水师精锐了,眼下哥哥有一条路走,便是率梁山军马下徐州、淮阳军去折腾……” 宋江一行人大惊,吴用忙道:“花知寨此言何解?莫不是叫我等放弃了水泊梁山不成?断然不可!” 晁盖也虎着一张脸,站了起来,沉声道:“花知寨既信不得我等,又出这番言语,莫不是暗联了他们?” 花荣只一笑,道:“也不瞒诸位,花某背后的那个人正是栾廷玉的主意,换言之,花某与栾廷玉、史文恭、玉麒麟卢俊义共事一主,上锋若一声令下拿下梁山的话,我等也违背不得,今日劝诸位下徐州另谋去处,只因我家主人水师万余精锐正在来此途中,但至那时,只怕双方起了争执,若梁山愿入伙,另论!” 他这般一说,晁盖、宋江等人又大吃一惊,水师万余精锐?花荣背后这主人是谁?如此的牛叉? “莫不是青州慕容彦达?”宋江以为慕容是皇亲国戚,大该才有这番影响力来聚众人,故此一问。 花荣撇了撇嘴,不屑的哼道:“他算个屁,不瞒诸位,我正整军要下青州,登州兵马提辖孙立也要做反要往西来,独龙庄亦要出动,只一句话,这几日河北、山东烽火要漫天,梁山若不归顺我等,只下徐州一途,我家主人秘令,若梁山众人乱他大事,命我等合力剿灭,宋哥哥,言尽于此,是去是留,请善决!” 晁盖、宋江、吴用等人皆傻了眼,只想不到独龙庄栾廷玉根深若此,竟与花荣还是一家子人,那一直不曾说话的武松,突然上前一步,抱拳道:“某阳谷县武二郎,早些时候恩人欲叫我上独龙庄寻栾廷玉安顿,二郎在家守兄长灵孝,未曾赶去,年初时宋江哥哥至阳谷邀我入伙,武二郎推却不了,今日只问花知寨一句,你口中所言主人莫不是武松的恩人乐寿安衙内?”他这么想也是有道理的,因为当初衙内让他上庄的。 花荣突然站了起来,上前两步抓了武松的手道:“前几趟未见二郎来我寨中,却不识得你,原来你便是衙内常常念及的武二郎,今年我多次派人去阳谷县打听你,却寻不着你去处,栾廷玉也与我说了这事,他亦派人寻你,不想二郎却在梁山入了伙,前几日衙内来了秘信,便说二郎可能上了梁山,我却忙得忘了问,今日倒好,撞见二郎了,今番你须留在这里,哈……史进,让军情房的人给衙内传信,武二郎寻着了!” 结果这一趟没把花荣拉入伙,宋江还把颇为忠肝义胆的武松给赔了进去,当初他邀武松时,武松便说了,恩人叫他往独龙庄上去安顿,宋江死皮赖脸把武松求下来,只说你恩人寻来时,你便再随他去,这番可倒好,居然间接让花荣把武松给捡走了,下了山时,宋江闷闷不乐,事实上其它人也是这般郁闷。 若失了梁山天险,如何与官军周旋?宋江倒是想投靠了‘衙内’,但他做不了主,晁盖不是还在呢吗? 梁山一众人等在清风山下商议了许久,晁盖做惯了大头领,哪敢去归顺别人?便决定先下徐州了。 …… 高宠在建康接到秘令,立即与石秀、公孙胜议事,当日午时就发出了军令,封江15个全员团整备过江,沿淮南数州沿线展开,又命军情司戴宗迅速去联络王庆,以配合神策大军渡江的首一趟军事大仗……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封江团是清一色的步兵,但历经半年操训,这些精悍兵卒却是一股生猛的力量。 主要还要归功于《讲武堂》教义,操训的太毒辣了,应征来的兵卒好多给淘汰下来扔进预备团再训,剩下的这些人是从几十万青壮丁中挑选出的精锐,江南路、两浙路、荆湖路、淮南路几百万庶民百姓中的好汉子全都给‘封江团’挑尽了,这批兵要是不精不悍的话,那整个大宋朝再没有什么悍兵精卒了。 一连两日,高宠指挥15个封江团入了淮南纵深,这日午时,接到了军情秘报,高俅五万禁军入了颖州,高宠看了地图,发布每一道命令:告诉王庆,当高俅兵锋直指寿州时,着他往庐州撤退,引其深入腹地。 而歼灭高俅的庐州战役也在此酝酿开幕了,15个封江团晓伏夜行,秘密穿越黄州、蕲州、安庆府、无为军集结,其中四个团兵力由黄州往北入光州埋伏,只待高俅大军过了‘安庆军’直扑庐州时封上口袋。 另11个团兵力近4万人埋伏在安庆军至庐州官道上长达数十里的广阔战线上,准备利用分割截断块块歼灭的战法一举收拾高俅,绍圣元年,八月初,高俅得意洋洋统率五万禁军浩浩荡荡杀奔庐州,王庆在寿州望风而逃,收获情报的高俅抚须大笑,“小贼儿,惧了本太尉吧,往京中飞报,寿州一战,杀贼1800多,王庆败往庐州,不日将被剿灭!”无耻的太尉就是这样,半个淮南贼寇未见时,他就谎报斩敌1800首了。 这日入夜时,先锋军马已经开到距离庐州不到二十几里的白河滩,中军却拖在十几里外,五万禁军中只有6000骑兵,其它皆步军,队伍尾端居然还在安庆军境内,就在高俅扎下大帐、埋锅造饭,准备歇息一夜,明日夺下庐州斩了王庆的美梦中,高宠一声令下,灵隼十余只飞出,传达了庐州战役的准确时辰! 二更将尽时,15个封江团发攻了悄无声息的庐州会战,而王庆的任务是连夜夺下庐州城,对于高俅来说,这是他一生当中最惊惧的一夜,当喊杀声冲天而起,大火四处漫延时,出了中军大帐的高太尉傻呆了。 五万毫无防备的禁军,多大数还在梦中时,就被缴了械,一夜激战,神策军斩敌11800余首,血流成河,衰鸿遍野,剩下的全部成了俘虏,包括率领小队骑军欲逃走的高俅在内,他做梦也料不到一夜就败了。 收拾完战场时,已是后晌,而在应天府的衙内已经接到了战报,叹息一声道:“五万禁军一夜溃,唉!” 众人却欢呼起来,衙内无丝毫喜悦心情,“……难怪大宋敌不住辽兵,太过腌臜了,传令给高宠……俘获的38000禁军,愿降的充进封江团,不愿降的全部分流押到江南去搞实务,没道理再放他们回去了……” 郑皇后正在楼阁里歇着,素娇欢喜的进来说给她庐州之战,高宠一夜全歼了高俅的五万禁军,皇后都不信,“怎么可能?小郎在江南到底招慕了多少兵马?居然这般厉害?”她心内的震惊非语言可形容的。 “姐姐啊,只道小郎是说着玩的?他一年内便在江南整安出二十五万兵马,能上战场的足有十五万人。” 郑皇后张大的嘴里能塞两个‘蛙头’,半天才道:“大宋完了,完了,我只想不到,小郎会这般厉害!” 楼阁里的衙内却与莺美、瑟瑟、月茹一起谈论辽国的最新形势,辽房秘报言:阿骨打欲亲征黄龙府。 瑟瑟心里极忧,此时便道:“以衙内看来,金主阿骨打这次攻打黄龙府会不会得手?会以何法攻战?” 衙内沉吟片刻,淡淡的道:“阿骨打一代雄才,胸有丘壑,绝不可轻视之,他兵力本弱,自不会蠢的去强攻,若换了是我,也要选择围困战术,只歼来援之敌,久困之下黄龙府粮草毕竭,不战而弃城败绩!” “只歼来援之兵?阿骨打也未有多少兵马,拼一个少一个,这些他也必虑之……”月茹插了一嘴。 衙内笑道:“牧游民族,尤擅游而击之的策略,谓之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袭、敌逃我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声东击西、避重就轻,打与不打皆操之一手,来去则如风,任你千般本事,奈我如何?” 萧瑟瑟叹服苦笑,“衙内真好本事,寥寥数言却把北方游牧民族的战术精髓道出,你真是可怕的对手!” 莺美笑道:“咱家衙内可怕的不止这些吧?”她笑的有些异味,萧瑟瑟和折月茹的脸蛋便全红了! 第163章 劫太子 庐州一战不久就传入了京师,朝野震惊,太尉高俅统率的五万精锐尽灭,自已也被生擒活拿了。 八月下旬,淮南路全线溃散,皆入王庆之手,至此,淮南大寇王庆,号称雄兵十万,与此同时,江南方腊占尽了江南东西路、两浙路全有州府军县,由淮南往南、荆湖往东地势皆流入寇手,赵佶懵了! 应天府,留守行宫,衙内正跷着二朗腿品茶,神色一派的悠容淡定,一侧,燕青正在禀报各路军情。 “……三日前,水师一部在登州附近截住苏杭应奉大使朱勔,夺其金银珠宝十二大船,枭朱之首……两日前,水师一部进驻梁山泊,开辟第二水师大寨,但入河道水浅,重舰无法驶入……昨日,麒麟团拿下大名府,弑永阳王向宗回……河北田虎奉降书,愿听衙内号令;淮南王庆奉降书,愿归衙内节制;睦州方腊奉降书,愿事衙内为主;两浙、江南、淮南、山东、河北东路皆在神策府掌控之下,各地安民,无大乱!” 莺美、瑟瑟、月茹也坐在一侧听着,到了这一刻,她们真的感觉到衙内的实力有多强悍了,这个天下要易主了,这一路走来,莺美也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情郎逆夺宋室江山的谋策大计已经到了最后一段。 “……河东呼延庆率隆德一团由昨日拿下太原府,秘斩河东路经略安抚使王安中……京房报,枢密院郑居中被打入死牢,抄没家产,妻妾充入教坊司,朝廷秘令南下要拿衙内父子的梁师成在兴国军成擒……” 正这时郑后、素娇、清照三个人进来,听到郑居中的下场,两姐妹不由一颤,燕青继续道:“……梁师成供说,奉帝秘旨入建康要阴弑衙内父子,一并揖拿秣陵郡王郑绅,在梁师成身上搜出两道秘旨,证其所言非虚……高宠于庐州会战之后统率封江团退守长江一线,以固江南大地,淮南事暂由王庆折腾……” 衙内颌首,把茶杯放下了,等郑皇后和素娇也坐定,他才起身负着手在厅中踱步,蹙着剑眉似在思索什么,几个女人和燕青的目光只追着他身子走,半晌,衙内才道:“拟令……谕石秀,拿下建康通判向琛、拿下两路宣抚使汪彦伯;以建康府为首,颁布神策政令,自治江南、两浙、淮南、山东、河北东路;建康立‘安府’,号神策府君……谕青州花荣,着他派人召降梁山寇,若不归顺,责令独龙团、青州团剿灭之!” “我已拟出奏表,开府之日上表入京,请朝廷准许神策府领诸路自治,否则不保乱势卷入京畿道。” 这一手够狠啊,这是逼着朝廷承认他造反的合法性,莺美翻了个白眼,诸女皆愕然,衙内太强势了。 “衙内,此一奏表入京,只怕引来朝廷上下的不满,西北尚屯雄师,若奉旨南来,必起惊天血劫。” 李清照心里忧虑着,故出言劝了一句,衙内笑道:“八娘勿忧,赵佶早惊破胆了,一干侫臣恨不能爬过来降我,指望他们成什么大事?西北是良师,还有折种两门虎将,只赵宋王朝不用他们,奈何?满朝奸侫哪个允许他们领权拼命?我信他们有忠君侍国的坚志,却苦无用武之良地,又言我在建康开府,也非三五七日可做成,少说须耗时三二十日,只到了那时,东京开封早就乱做一团了,我不想硬夺,激起天下民愤,那便只有软夺了,明日便起应天府兵,打出勤王、清君侧、诛六贼的旗号,保皇后入京、逼赵佶退位、扶赵桓御极,得赶快折腾了,北方女真人夺下黄龙府时,辽国必要起大军与之一决雌雄,形势不等人啊!” …… 接二连三的恶噩打击的赵佶一病不轻了,连惊带吓,又想起了去岁年根的天坠星相,不由更是怆惶。 夜色迷朦,太子宫中,赵桓一付小大人的模样,负着个手满地窜,左一圈右一圈,绕的耿南仲眼都花了,此时除了耿南仲还有王孝迪、蔡懋、吕颐浩、朱胜非等人,这些人都是国子监太学院一派的…… “……陛下病重,能否过得这一关且不论,只那花贤妃勾结童贯、张邦昌、王黼等一派也绝不会放过殿下,如今郑氏也分崩了,宫中没有皇后的声援,势孤矣,眼下唯一自保之道,便是自请闲王出京一途。” 赵桓脸色不善,他今年十六岁了,好多事都心里有数了,沉声道:“本王乃是长子,若父皇有个长短,自当本王坐殿,你们这些人不帮本王想着如何争座,一味只是求全自保,却令本王失望之极,唉……” 他必竟是还年幼,对大形势没有秀彻的认识,耿南仲暗中摇首,但却不敢再说什么了,其它人亦是。 这边又说些闲话,赵桓心下更是烦乱,挥手让他们散了,便往寝宫去歇息,太子妃朱氏,有颜容,经二年滋养,更出落的标致秀气,赵桓火力也旺,索欲无度,每每提的朱氏精疲力竭,欲死欲仙,他两个少为国事心,多数时候只知狎耍逗乐,朱氏知太子秉性,承其父本色,性喜渔水欢事,故近侧常置俏婢侍奉。 两个人在三四俏婢服侍下滚上锦榻被翻红浪时,却不知宫中来了两个客人,这二人身子裹着漆黑的夜行装,如同鬼魅一般闪在房梁巨柱上,在昏黑的殿里根本不容易察觉她们,赫然是霸王娇与飞燕她们。 两个紧紧靠在一起,斜眼望着下面锦帐里折腾的太子赵桓和朱氏,时而老树盘根、时而隔山打牛…… “小姐,小淫太子还蛮能折腾的,不是要等他泄软了我们才动手吧?”飞燕不想看下去了,难受。 霸王娇何尝不是,股沟里渗出水了都,她咬咬银牙,“没见三四个婢子都在,如何下手?且等等吧!” 下面朱氏也叫的欢,亲爹小达达的没口子唤,赵桓越战越勇,心里不痛快,一口怨气都涨到蛙上了,硬邦邦戳的朱氏翻眼哀号,他只顾扳着朱氏的胯沟狠命的挺,“只没气了,亲小爹,提不得了,奴怕要死!” 梁上的霸王娇恨的牙根子痒,想跳下去揪住她发髻抽她五七个嘴巴子,“霉气,早知后半夜再来!” 外面突然有紧促脚步声,须臾,一小宫监跪爬进来,头也不敢抬的禀话,“……殿下,宫中降旨了。” 赵桓正在兴头上,闻禀大怒,翻身就下了身,一脚把那小宫监踹翻,“阉货安敢扰本王兴致?来人,拖他出去,杖四十……”赤条条的殿下威风八面,胯间赤蛙仍怒矗着颤抖,“还楞什么?拿本王袍衫来。” 梁上的霸王娇、飞燕都松了口气,看来有机会下手了,赵桓着装离开寝宫时,她两个也悄然随去。 来太子宫传旨的是杨戬,但他今儿传的假旨,领着太子没走多远,突然窜出几个宫监就把赵桓摁倒在地绑了,撕了袍幅一片塞了他嘴,用袋子装了,杨戬阴阴一笑,“殿下,洒家也情非得已,你先走一步吧!” 话毕摆了摆手,低声吩咐几个宫监,“送去贤妃宫里,其它勿管……”待几个宫监去远了,杨戬又吃吩咐身侧一个中年太监,“这几个小黄门都收拾干净了,莫要留下痕迹……”言罢,他才转身朝宫内而去。 宫禁宏大,殿宇错落,霸王娇、飞燕跟着几个宫监过了几处殿宇,才瞅出机会下手,一共四个宫监,哪是她们的对手,二人窜上前只能粉拳就揍晕了四个宫监,一人攥了个袋子头,提了飞身上墙便走。 …… 太子失踪一事,次日午时赵佶才得知,他从龙榻上挣扎起来,“朕还有口气在,这便要争位了吗?” 一众臣工哪敢答话,一个个哆哆嗦嗦跪在榻前,头全垂的极低,童贯和张邦昌交换了眼色。 “陛下……郑氏存心谋反,那宋恽又拉走了龙武两厢禁军,京师臣众人心慌慌,如今太子又失,国又无储,望陛下三思……”童贯仗着乱势更被倚重,故进此言,也不虞激恼皇帝,赵佶果然大怒,但未发作。 “朕自忖无忧,只小恙,歇息时日便可,传朕口谕,先各处搜寻太子,立储之议押后吧……” 从龙禁寝宫出来,张邦昌、童贯、王黼三个聚到一起,看见张商英、候蒙、蔡居厚等人行来,皆干笑起来,只待他们远去,张邦昌才道:“贤妃娘娘有请二位宫中秘议,共谋大事,若事大成,二位也必后贵!” 童贯、王黼皆抱拳,前者道:“只昨夜杨戬那事办的腌臜,却不知太子丢去了哪里?这厮耍甚么?” 王黼道:“谅也无忧,太子既失,不死也必逃离,哪敢再现世?成不得大患,我等先谋大事才是。” 童道微微摇首,戚眉道:“怕是郑氏暗中扰乱,陛下若有不测,太子又在郑氏手中,朝野皆知其为储君,乱起时,只此一项便夺仕民人心,进野所望,反观我等,却站在不理上,也怕遭万夫所指,此处可虑。” 张邦昌也点了点头,“童军使所言甚是,不若先观大势,待机而动,郑氏手中仅宋恽龙武两厢军马,谅他也成不得势,眼下京中尚有十余万禁师,却不虑他兴乱,到是江南、淮南、山东、河北四寇堪虑啊!” 童贯却冷笑,“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只地高俅腌臜,不通武略军事,惨败早在我意料之早,凭白折损了我五万大军,为今之计当调西北雄师入京来,不日再南下剿讨贼寇,本帅亲督之,谅贼寇必望风来降。” “哈……童帅虎威名震中原,剿贼讨寇定也马到功成。”张邦昌、王黼一起恭维童阉,非他不能镇军。 后晌,几个权臣又勾结蔡攸、李邦彦、刘昺、何执中等人一起进言,调西北虎师精锐入京来坐镇。 赵佶心里也虚,慌忙下了旨意,调泾原路折可求、陕西路种师道、熙河路刘正彦、永兴军路种师中等数路兵马,各统本路精锐三万入京勤王,这道旨意等去了各路,怕也是三二十天后的事了,近日有变如何应对?又下一道旨,由童贯总领京畿道军务,授以开封留守节度、京畿路宣抚使、马步军都总管等职! 花蕊宫中,夜间设了盛宴,款待童贯、张邦昌、王黼、刘昺、何执中,邦昌侍左、童贯侍右,这一宴是表面上的结盟之宴,也使花蕊看到了自已入主中宫的希望,这都是暗通张邦昌的收获,她心中欢喜,坐的邦昌又近,一只手便在桌子下耍邦昌裆间肉蛙,邦昌谈笑风生,心下尤是得意,他得意的不是耍了皇帝的女人,而是花蕊诞下的所谓龙种实则是他的骨血,一但夺谪功成,这江山不再姓赵了,应该姓张才是。 …… 开封城外驯鸟庄,这里聚集着二百余精锐,靖国府撤空后,京房秘报处就转入了幽静隐秘的驯鸟庄。 山庄最后一进院为庄中禁地,院落后几间密间皆连通了山壁天然石洞,几日来这里堆进了如山的金珠财银,都是从高俅府里秘密搞出来的,表面高府没甚动惊,高衙内仍一天晃荡,其实他死在旦夕之间,早给京房秘谍控制了,不搬空自家财银如何保得这条小命?昔日跟在他身侧的爪牙打手,全换成了秘谍。 夜深时,霸王娇接到秘报,衙内已从应天府动身,正在来京途中,她心窃喜,香汤沐浴之后,只裹了一领抹胸,下身着一件衙内发明的短亵裤,室内多置火盆,暖如三春,巨烛、桐油灯皆亮。室若白昼一般。 因萧瑟瑟曾在处间住过,故置了五七个婢子,衙内也歇过脚,这些婢子也不能放走,只便一直养着。如今倒好,成了落脚之所,又有人侍候,霸王娇也跟着衙内享受惯了,白日里吩咐飞燕购了各色精美干果之类,听着情郎便要入京了,怎也兴奋的睡不下,就吩咐婢子弄了三五个精美小菜,烫了酒享受起来。 霸王娇是好酒量,但喝的多了也会醉,三更尽时,醉眼迷离了,晃的有些坐不住,便移到榻上,又叫飞燕把桌子搬近榻侧,继续灌酒,飞燕劝又不听,只得侍候她喝,喝的浑身见汗时,便揪了抹胸,捋了短亵裤,赤条条滚翻在榻上,精美玉体在烛光映成下泛着绯色轻晕,肌肤表面渗出的细汗越发显衬的它晶莹。 “下趟我、我再不离开我、我汉子了,日日不吃他提、提一遭,便、便要痒到骨髓里去,难怪、师尊说我、我和莺美都是绝媚之体,非、非黄帝秘法造就情郎,只怕、怕要吸尽他的精髓,燕,你再烫酒,灌得我烂醉、醉才好,只便想麻了自个儿,这酒却把我烧的心越发痒了……”霸王娇迷离的眼神更是恍惚,伸一手在自已在耻胯间捣腾起来,只看的飞燕俏面抹了霞色,“小姐、小姐,你是醉了,莫折腾了,歇了吧。” 霸娇王晃着螓首瞅了她一眼,荡起一个媚笑,“小姐?谁是小姐来着?你、你吗?我、我痒着,你来抠抠我……呃,”她的手突然探到飞燕胯底掏了一把,“你小模样儿倒、倒生的俊,怎就没、没长个鸟来?” “啊呀,小姐,我是飞燕?你莫不是认不得我了?小姐……”飞燕傻眼了,上趟丹阳校场一幕莺美夫人后来和她们说了,瞧她此时景况,莫不是又和上一遭那般,花痴的‘二百五’了?“小姐,我是飞燕。” “飞燕是啥?是、是会、会飞的鸟?那、我撅了,你便来提……”霸王娇突然翻过身,屈膝俯首,把个丰肥肉腚撅到榻边来,“快一些,飞鸟达达,狠狠提我便是……我、我忍不得了,鲍心子痒的烂了……” 飞燕完全傻眼了,见霸王娇仍晃腚求提,声声娇怨,她忙往外间奔,挑帘子出来便喊,“提桶冷水来。” 她前脚出来,内室就噗嗵一声,飞燕吓了一跳,进来看时,霸王娇滚地毯上了,一眼窝子媚光,正劈开腿自已揉着,嘴里哼哼唧唧的,似中了春迷散一般,飞燕翻了白眼,还好这趟自已跟了来,若小姐一个人来,不定要闯出什么祸事,又转出外间时,一婢拎桶来了,她接过来便入了内室,照霸王娇泼过去。 “啊呀……”霸王给冰冷的水一浇,邪欲顷刻全消,望着飞燕嗔眸道:“死丫头,怎敢拿水泼我?” 飞燕见她清醒了,忙拿浴巾给她擦身儿一边将适才的一幕说给她听,霸王娇才翻了个白眼,咬牙道:“倒是险,只我这修为还没到家,幸好这遭叫你随我来了,不然……也怪那冤家粗心大意,竟舍得派我一个人出来做事,若因此吃别的汉子提了,真是冤孽了,下趟我再犯骚,你寻牛筋索赶紧绑我,免出乱子。” 这一宿无话了,次日大早,一婢来禀,说秘洞里关的赵桓非要见主人家说话,要不见他便自尽了。 内室里霸王娇正和飞燕挡做一团亲热着,闻报娇叱一声,“只与他说,要死便死去,死了倒干净!” 飞燕也是在睡梦中与霸王娇搂在一起的,无知无觉中又动了手脚,朦胧的意识中大该觉得挺有爽感,便互相抚慰起来,这阵给外室婢子惊扰了,霸王娇自是没好气了,刚才还有的状态也消失殆尽了。 那婢子去的远了,霸王娇才翻身起来,“真叫人恼火,燕,我咋就越来越骚了?给你摸了也爽三二遭。” 飞燕羞道:“小姐切莫自忧,哪个妇人也是这般,只小姐略微重些罢了,有衙内在却也无虞……” “日后你须跟紧了我,那一股邪火撞上来,我便没了神智,落在歹人手中,只怕给耍烂了还喜欢着。” “是,小姐,衙内不在身侧时,我自跟定小姐,不过小姐若不沾酒,也不至于涌上了那股骚劲。” “说的有些理,以后那冤家不在时,我不敢乱喝了,咱两个秘戏一节不可说出去,只你我心里有数。” 第164章 险劫 开德府,梁弼成终于查明了‘族兄’梁师成的下落,原来这位梁大公公给扣押在了淮南王庆手里。 “……朝中若无这个阉人替我说话,什么事都做成了,但看眼下的情形,他活着回来是难了!” 下首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徐翡,她不敢接触梁弼成的目光,怕勾起‘师叔’的那股子邪焰。 她下首的两个人一个唤张勋,一个唤李功,其实都是辽人,只多年在宋隐藏行迹,都化了汉名,如今都是开府德梁弼成麾下的部将,张勋是开德兵马都监,李功是镇宁军副指挥使,都通晓武略能领军。 此时二人也面色凝重,之前一段时间也白折腾了,朝中自蔡京倒台后,乱成了一团,梁系却没捞上什么实缺,由于呼延庆去了河东,更成了梁弼成如梗在喉间的剌,偏是奈何不了这个莽夫,“……我意入京叫王黼,张勋、李功,开德府暂由你们人掌着兵权,少则半月,多则一二月,我必返回,此行关系甚大。” 打发了这两个人,梁弼成才望着徐翡叹了口气道:“翡儿,为成大事,这一遭要倚仗你了……” “师叔此言何解?翡儿愚钝……”徐翡知他下了甚么决心,但又看不透他,心下也就忐忑起来。 “翡儿你生的国色天香,必也能勾了那王黼魂魄,此人也算个人物,又是才貌双全,也不屈了你,为叔得了天下之后,仍选你入后宫,母仪天下,大事成时,你一刀剁了王黼便是,你可愿为我效命?” 梁弼成眸中凝起异样邪芒,直透徐翡心肺,她吓的翻身叩倒,忙道:“翡儿愿追随师叔,鼎助效死。” 梁弼成也是无奈才做出这个选择,若不能寻见朝中硬靠,自已在大宋就没有实质意义了,而王黼这等奸人,非徐翡在其身侧盯着做事不可,只有这样自已才心安些,“对了,京中眼线秘报,呼延娇出身了。” 徐翡闻言一楞,抬螓首道:“此女与那高莺美同为蓬莱门人,艺业超绝,非师叔出手制不得她……” 梁弼成露出阴笑,“她两个迟一日跪在我榻侧做溺奴,只这世道变了,想那蓬莱老妇本是契丹贵族,不知如何就出世不问俗事了,反而教了宋人做弟子,倒是你师尊本为宋人,却心向我大辽,你起身了吧……” 别说梁弼成想不明白,徐翡也一直弄不明白,她道:“我已派人查出,开封府外一处隐藏山庄正是那呼延娇匿迹之所,若她与那高莺美同侍姓安的小郎,只怕那处秘庄便是安家小郎在京中的藏身之地……” “嘿嘿!午时便启程赴近,明日必至,明夜我定要把呼延庆的闺女弄来提足一夜,让她知我厉害!” 衙内赶到驯鸟庄时正是午时刚过,太子赵桓已是网中小鱼,便等着宋恽领军造势入京了,霸王娇这几日又憋足了骚情,只把衙内缠在榻间数个时辰,夜宴时始才尽了兴致,骨酥肉软的瘫在榻上似没了气般。 飞燕也沾了雨露,她不堪挞伐,夜间为衙内备浴时,两腿根子还有些酸楚,莺美倍受煎熬,她寸步不离的跟着衙内,只衙内与霸王娇她们欢好时也在一侧守着,多混在其间与衙内咂嘴唆舌的耍,夜里衙内又与萧瑟瑟、素娇、郑后欢好时,莺美也跟着,别人都给提翻了也算,只她可怜的不受提,极是无奈。 次日近午时,衙内见了赵桓,乍见安衙内的赵桓还以为自已在梦中一般,“啊……安文恭,快救本王。” 如今在衙内眼中,赵桓只算个儡傀罢了,但他也甚是客套,“……宫中有变,我着人护了太子在此避祸也非得已,宋恽已送着皇后娘娘不日入京,花蕊与张邦昌、童贯之流欲废帝灭储谋大逆之事,你可知晓?” “啊?”赵桓吓的呆了,其实衙内是信口胡扯,不过还真让给扯中了,花蕊等人正是这么谋划的。 “安文恭,你若肯扶助本王成事,我必不薄你,你又是本王皇娘外甥,封你个三品大员亦无不可!” 霸王娇在衙内身边翻了个白眼,她真想上去踹这个蠢蛋一脚,张了张嘴想羞他几句,吃衙内瞪了一眼没敢发作,最终一扭身儿先离开了,秘洞外郑皇后、素娇、李清照、折月茹等人都在,“如何了?三姐!” 月茹先开口问霸王娇,她道:“那可怜的蠢蛋许诺了,要封咱家衙内一个三品大员,我差点呕出饭来。” 李清照苦笑了一下,“三姐莫恼,她哪晓得天下大势?一如井底之蛙,眼见也只巴掌大一片天吧。” “他和他老子一般无二,都只识得这么大一块天,余下的只办蛙上的事,咱家衙内也日日做蛙事,却不误了谋大事,他父子如何比得?若大江山,如今整成这番模样,还窝在皇宫里不出来,什么鸟帝?” 郑皇后脸上多少有些难堪,必竟她还是名义上的‘皇后’,现在赵佶捋了她都不做数了,要听衙内的。 这时,一婢来禀,“……中院有唤燕青要见衙内,只说有军情通禀。”霸王娇道:“我去便是了。” 素娇怕她性莽,忙朝李清照递了眼色,清照就道:“我陪三姐去吧。”霸王娇点了点头,便去了。 燕青禀上的正是开德府梁弼成入京的消息,霸王娇眼里不由露出杀机,“只管盯牢了,夜间去宰他!” 午饭时衙内也听说了这事,他蹙了下剑眉,“从前些时关于此人的情报收集汇成情形来看,这个梁弼成定是辽人奸细,且身份不定,我怕他图谋已久,也必在京中密布了眼线,传令给城南汴河畔舟事补给司隐藏的韩世忠等人,夜间尤要提防袭寨,多派斥候监控城周诸禁卫军营的动静,只大军不动,其它无虞!” 后晌衙内又见了一直藏在驯鸟山庄的岳丈李侍郎,李清照陪着他一起见了父亲,李侍郎这时也没甚说得了,他对近日发生大事也一无所知,但见安衙内还敢在京中大摇大摆的出现,甚感心惊,却又不便多问。 李清照也安慰父亲不须多想,只过一些时候京中大事定了,也就无虞了,李侍郎也女儿不惧,心下也略微放开了,送衙内和女儿下楼,见衙内挽着女儿腰肢,又闻女儿低笑浅言,便知他们夫妻恩爱,心中另一大石也更放下了,只是诧异女儿一惯作派正色,如今怎有些轻佻了?想归想,这些话却更问不出口了。 送清照归了房,衙内也跟进来,挽她腰的手便滑至其臀丘上捏了把,“这些日子没操累财事,歇缓好了?” 李清照听出衙内玄外之音,秀脸抹了绯色,低低答道:“哪缓好了?只耐不得你折腾,我与姐姐们不同。” “有甚不同?我哪遭狠心下来折腾过你?如今见了你父亲,心也安了,趁有些功夫,咱两个耍耍!” “哎呀,求我的好亲达达……”李清照挤在衙内怀里,仰着羞红的脸儿道:“大白日的莫折腾我……” “你偏不合群,我折腾谁只有空便好,分人才黑日白日?只忙时怕黑日也没闲功夫吧,你若不依我,我唤娇娇和月茹来架着你耍。”衙内是存心逗李清照,闻他这般要胁,李清照骇的雪白脖颈都红了起来。 “莫唤莫唤,你要如何我都应了,先去榻上坐,我、我把门插上吧,吃她们撞见更没脸见人了。” “哈……不敢再逗你了,真插上了门,怕霸王娇脚踹进来数落你吃独食,你歇下吧,我出去!” “凭白来耍我?恼了你!”李清照不忿的捏着粉拳轻捶衙内胸膛,眼神里凝起散不去的春情水色。 衙内看出她给逗的意动了,自已又要退走,佳人心下不恼才怪,心念间伸手揪起她裙摆,摸到臀后沟里,清照惯着长裙,内衬的亵裤开着裆,给摸见光腚沟子也不意外,“你俯在桌沿处,我从后面来提……” 清照羞不可仰,但乖乖转过身趴到了方桌上,任衙内将长长裙摆揪在腰上,事实上她股间早泛了水灾,衙内撩袍松下裤腰便贴上去,怒蛙长驱之入,清照闭目、仰首、张口,发出长长的沉闷呻吟,“涨死我了!” 檀木桌子厚沉,不虞晃出响动来,衙内双手又摁住了桌沿,大力挫腰时,那桌子也纹丝不动,只清照还是头一趟在榻下给情郎折腾,新鲜的剌激和紧张令她极其冲动,加上衙内今日力猛,每提亦深,戳得清照只余进气,没了出气,鼻翼咻咻,呻吟不断,三二百提之后便攥着粉拳讨饶了,“达达饶我,活不得了。” 边讨饶还将手反伸过来撑衙内小腹,衙内正在兴头上,擒了她的手腕便摁在其后腰处,每只手大力掐了清照肉哜哜肥腚一记,轻笑道:“每次三二百数便求饶了,没甚长进,今儿本衙内狠狠心,提你千数!” “小达达饶我,千数我定死过三回了……达达……”清照婉转讨饶,不时挣扎,只抗力甚微,力道越来越沉猛,她更无力挣了,至后来讨饶也没了声儿,至千数时,衙内抵死她怒喷,清照翻着白眼晕厥了。 …… “……姓梁的说不准已探到了我等藏身之地,此人奸狡万分,却须提防着,大意必要吃了亏。” “只燕青还未探到其落身之处,不然我夜间去宰他,破了瓶颈,我再不惧他,至少也不败给他!”霸王娇跃跃欲试,衙内却道:“那个徐翡定在他身侧,莺美说她功夫不凡,也当留些心才好,除人必须拔除!” 莺美在另一边靠着衙内,柔声道:“我若非身子不适,与师姐联手定斩得此人,现在近了瓶颈极限处,只怕连那徐翡也做不了,这几日多防着,玲珑你去与燕青说,庄上戒备加强些,十二个时辰巡查……” 霸王娇也有些发愁,“师尊曾言那九华妖妇乃北藏寺分支,专修补道,损人利已,如此补法男弟子可速成北藏寺奇功‘阿陀难金身’,刀剑不入,百毒不侵,十分厉害,那梁弼成虽未大成此功,也差不远了。” 衙内蹙眉道:“这种功法应有一个罩门吧?便是最脆弱的所在,若寻得见,定可一击毙其性命。” 莺美苦笑道:“说的不错,只这罩谁知在哪里?高手过招,生死只在旦夕之间,哪容得你试探?” 深更时,衙内与莺美、萧瑟瑟、月茹一起,霸王娇、素娇、郑后、清照四人在另一厢,玲珑和飞燕随着衙内这边,月茹虽是新妇,但她身怀名户,极耐久战,瑟瑟不抵时她又接了,莺美连衣衫也不敢全脱了,身上罩了裹纱,也滚在榻间,她也逼着自已积极参与每一场欢事,越这般越能及早的达到突破之极限。 三更末时,瑟瑟和月茹瘫卧不动了,莺美则紧紧拥着衙内还在咂嘴唆舌,“你却不知,我要疯了!” “莺美若忍不得时,我随时破你,只恐日后你悔之不及,非至欲迷情乱识不得人时才可破身吗?” “嗯,非如此尽不得全功,要不明日我也与霸王娇打一场激发一番,也许可至欲迷情乱之境。” “顺其自然吧,这非做作只怕落了痕迹,反而不美,你只不离我身侧,欲乱时我提你便是了。” 两个人说着话时也拥着躺下,寝内烛光一一给玲珑熄去,只余窗外淡淡月影,大该折腾的困了,衙内很快入了梦乡,莺美一双眼却湛亮,心里幽幽一叹,自已也是多灾多难,大耍了多半载仍达不到境界,唉。 心烦意乱时,系了抹胸着了短亵裤下了地,几个火盆在室内发出幽暗的光华,莺美移身至窗前,能清晰感觉到寒意,不觉双臂环住互抱两肘,突然眼帘内黑影一闪、又一闪,咦……莫不是外面有飞贼了? 但其闪过身形之快令人咋舌,莺美心中不由一动,迅速回在榻间自已袍衫上抽了金丝软剑,连衣裳都顾不上穿就轻启窗户飘身去了,她也是自恃身手,故此没惊动任何人,出来后更合了窗子,窜上屋顶。 凝神细细辩声,似后院子秘宅有轻微响动,忙掠身而过,此刻若有人看见她,定以为是妖仙下凡,紫红的抹胸兜都会玉峰,裸着背,只着一件柔绸制的小亵裤,光着玉腿、赤着足、拎着剑,那景象诱人! 窜上后殿主顶时,眼角正好瞥见一道黑影入了秘室,外边巡查的四个所谓精锐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了。 莺美心中不由骇然,有高手来了,念头才起,身侧就起了异变,沛然莫测的阴柔劲气居然无声息袭至,错非她眼下状态大不如前,也不至于如此腌臜,待发现时却有些迟了,凝功相抗时,早给袭中,不由闷哼一声,给巨力卷的往后院里摔去,同声她眼角也瞥到了袭击自已的人,是一个相貌奇雄的中年男子。 “嘿嘿!看你手中的剑应是蓬莱老妇的传人高莺美,如何这般腌臜?”他跟着就飞身下来,手中剑当胸直搠过来,莺美也不是那般不堪一击的,猝不及防受了伤,摔下来时也还站的稳,樱口中喷了一口血,对方剑又至时,她勉力崩架,金铁交鸣中金丝软剑飞出手坠地了,发出轻脆的声响,莺美心中高呼师姐! 便是在她全盛时也未必打得过梁弼成,何必此时的她拥有功力不及全盛时十之一二了,痛快的落败也属正常,梁弼成却更是狐疑不定了,窜过来左手握拳又是一轰,正砸在莺美右乳上,连遭打击的莺美一身劲气崩散光了,应拳摔翻在地上,被对方硬撼三记之后,莺美也步了霸王娇后法,腿叉子里喷了水。 在倒地的一刻,她的神智也陷进了迷乱,只余下急促的呼吸了,梁弼成一步窜近,剑尖指下来时也看清了莺美的神情,她含着血丝的嘴角牵荡起一抹勾魂摄魄的笑容,满眼皆是熊熊勃动的欲焰,“提、提我!” “呃!”梁弼成傻眼了,这贱婢耍诈不成?手中剑刷刷两抖,剑花激舞中,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的莺美身上抹胸和亵裤化成碎屑飘散,晶莹玉体在冰冷月光下煯煯生辉,她这刻浑身在冒火,丝毫没觉得冷…… 突然秘室黑影窜出来,正是徐翡,看清眼前一幕时,她大讶,“师叔,这贱婢正是高莺美……” “嘿!贱婢乃是天赐给我的,眉锁骨盘,元处征相,提她进去先,我破了她身子再说……” 说落时,一道人影徒然间窜至,“梁弼成,休伤我师妹,吃老娘一锏……”是霸王娇至了,她与莺美心灵相通,师妹遭难自有感应,也是忙的仅着了亵衣抹胸窜出来,只没忘了提着双锏,这一锏,含怒而出。 梁弼成面色凝重,举剑封崩,徐翡早借机挟起高莺美窜进洞去,梁弼成也是没来得及防备,怆促接了一锏给砸得虎口发麻,暗叫厉害,借势也飘进秘室,霸王娇随后就追,秘室惯通后面天然山洞,这一追一逃就入了深处,满目皆是堆成山的金银,晃的人眼都花,只这一刻谁也顾不上看,梁弼成边走边战,与霸王娇交击百余合不分胜负,二人可谓旗鼓相当,退至洞尽头没去时,两个人也打的累了,手都发抖了。 这时徐翡用剑压着莺美脖子从金银堆后闪出来,冷哼一声,“丢了兵刃,不然我一剑宰了这贱婢。” 霸王娇以锏柱地喘气,梁弼成也是,但双方还瞪着眼,打是打不动了,“快丢兵刃,不然宰你师妹!” 梁弼成跟着又吼了一声,霸王娇与莺美情同姐妹,哪忍心她死了,心悲万分,咬紧银牙欲奋力死搏时,却看见徐翡悄悄朝自已瞅眼,然后又道:“还不丢了兵器?你与我师叔拼尽了力,我若出手,你无幸免!” 霸王娇心下疑窦间,想想也是,自已力竭了,哪是徐翡敌手?莺美又给他们擒了,不信她一次也不行。 当时就扔了双锏,梁弼成大喜,过来就一脚踹翻了霸王娇,出手制了她经脉,“哈……翡儿你护法,我夺了这贱婢元身,顷刻便可复元,那贱婢定是服了春散。”他也丢了三下脱尽衣衫扑到莺美身侧,霸王娇眼泪溢出来,眼睁睁望着梁弼成蹲到了莺美腿间,莺美早神智迷乱,大劈开腿一付待宰模样,徐翡此时绕开,梁弼成也顾不得其它,蹲叉着身子抚着莺美双腿就要……徐翡在这时动了,手中剑闪就没进了梁弼成腚眼。 “你,欺、师、灭、祖……”梁弼成吐出五个字后摔翻在地了,霸王娇这时知他罩门原来在腚眼处。 第165章 诛贼 有惊无险的一幕,以徐翡出其不易的暗杀而告终。其实她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一直以来她都是梁弼成的外围谍长,诸多情报也是由她提供给梁弼成的,她知道自已很难脱出师叔的控制,但在查知高莺美与呼延娇的真实底子后也寄于了希望,这次梁弼成要把自已给了王黼,徐翡不由怒了! 事实上徐翡对衙内一直就存有想法,只因有了上趟在大名府与莺美的夜搏,她也知自已在衙内心中成了异类,大名府玉麒麟劫马,徐翡也知而不问,她通过手里掌控的妓寮传递了诸多关于衙内的秘事,心下亦惊异他的强大,实际上驯鸟山庄这场险遇,是徐翡一开始就策划好的,只是没想到一切会进行十分顺利,自已既宰了可恶师叔,还获得了衙内的认可,更救了莺美与霸王娇。 这日衙内拥了莺美助她破突最后瓶颈时,宋恽统领的勤王、诛六贼大军也到了开封近处。 适时,病情略见好转的赵佶闻报又吓的虚汗直冒,倒在龙榻上起不来了,宋恽真是要造反了。 “……陛下,那宋恽打着清君侧、诛六贼的旗号入京了,郑、郑皇后也与他在一起……” “啊……这个逆贼,居然、居然与郑皇后暗通,他率多少兵马入京,由何处而来?” 杨戬又禀,“回陛下,宋恽约统万余兵马,似从南京应天府来,不保他与山东梁山寇暗合……” 梁山寇也号称数万,听闻下了徐州、淮阳军,形势也极危机,赵佶脸煞白着,“六贼何指?” “这个……”杨戬眼珠子一转没敢明言,偷偷瞅了下王黼、蔡攸、童贯、李邦彦等人欲言又止。 张商英、候蒙、蔡居厚、范致虚等人都在场,张商英此时道:“那宋恽所指的六贼乃是王黼大人、童贯军使、蔡攸大人、张邦昌大人、李邦彦大人、杨戬大人,眼下禁军不听从调动,外间又胡传陛下遭了暗算,想来也是宋恽策略之一,他定也暗中联络了禁中各统领,眼下形势,童军使何以应对?” 赵佶闻听六贼所指,不由扫了一眼榻前王黼等人,“宋恽可恶之极,众卿家可有剿贼策计?” 危机迫在眉睫,赵佶心慌的身子都在哆嗦,兵临城下了,禁军却不听调遣了,他能不心慌吗? 童贯却瞪了一眼张商英,换拳禀道:“陛下勿忧,开封十余万禁军,如何怕了那宋恽万余兵马?” “童大人,前番高太尉统走了五万多人,如今哪还有十余万人?余只五七万了吧?”候蒙道。 王黼也跳起来道:“五七万禁军不足以剿灭宋贼万余龙武厢军吗?只怕那宋恽虚张声势,龙武左右厢军不过6000人,他又四处拼凑了一些乌合之众做数,如何经得起童军使镇剿?谅其必败!” 蔡攸、张邦昌、李邦彦纷纷恭维童贯如何如何厉害,童贯本人也傲然仰首,一付嚣狂的姿态。 张商英这时又道:“……童军使威震西北,甚有统军谋略,只眼下禁军五七万人,几人可用?” 童贯一怔,沉声道:“众将心下所疑,只恐陛下遭了害,若陛下肯现身校场,讹言不攻自破,那刻军心必齐,剿灭宋恽只在数夕之间,”他言罢转向赵佶,“臣祈陛下,禁军校场点将,以安军心!” “臣等祈陛下校场将点,以安军心……”王黼等人不失时机一齐跪倒,要赵佶去禁军校场! 这时候赵佶也只得打起精神来应付了,自已若不现身说法,只怕祸乱更大,“朕便去校场一遭!” 斯时,一宫监急匆匆奔入,跪下禀道:“……陛下,京东东路告急,青州清内寨花荣、郓州独龙岗栾廷玉、登马兵马提辖孙立等纷纷起时,数日内夺下东路诸州,无一幸免……河北东路告急,大名府上将索超暗联麒麟山庄一伙贼人,下了大名府,博州张青山也依附之,如今群寇十余万聚众大名!” “啊,”赵佶脆弱不堪打击的心灵又一次受到重创,刚刚撑起来的身子又崩塌在榻上,再起不来了,“天要亡我大宋不成?众卿可有良策?童军使,这如何是好?张爱卿、候爱卿、这如何是好?” 众人脸色皆北,江南、淮南、两浙全数沦入寇手,烽火连绵半壁江山,河北山东又乱,惨也! 又一宫监连滚带爬哭喊着进来,“禀陛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龙武军入、入了开封……” “啊?”不是赵佶一个震惊了,连童贯等人亦都变了颜色,童贯大吼一声,“一派胡言……” 张邦昌也是急了,跳起来一脚踹翻那宫监,“适才报时,那宋恽尚在开府城十里下寨,如何就进了京城?绝无此可能,禁军皇城司亦未示警,御龙四直营亦未传报,宋贼之兵如何入得了城?” 其实童贯心里也没底了,前段时日宋恽广与禁军各统领交往,倚仗副军使身份周旋与众人之间,好在自已及时掌回枢府大权,更扳翻了郑居中,但宋恽在禁军统领中的影响怕未完全消去吧? “陛下,臣祈旨,枢府升帐,聚禁军众将,革除一部分主要将职,这些人怕受宋恽迷惑,暗中做乱,那时却怕回天无力,圣上明察……”童贯又抓住了一个清除异已的好机会,故此请旨! “准了,童爱卿速速办理,杨戬,命御龙四直营严守内皇城,闭所有门户,非旨不得出入!” 杨戬和童贯双双领了旨,候蒙越班又奏,“陛下,臣愿往宋恽军帐一行,劝其归降……”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贤臣,朕准候卿一行,许那宋恽候爵,朕既往不咎,只他归降便可!” 张商英暗暗摇头,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宋恽还有退路吗?他诛六贼这一说已然彻底与童王蔡李张杨撕破了脸,日后还能续同殿袍泽之谊?这几个人谁得过他?慢说许以候爵,怕是封王也不成。 …… “……如何了?皇城司的李统领策反了吗?”宋恽端坐在马上,目光灼灼盯着林冲问话。 林冲道:“有负大人重托,李统领虽未策反,但其心也动,我只言太子若继大统,必厚他,他许诺,若宋帅能胜童贯一仗,皇城司四营兵马愿随宋帅勤王以诛六贼,若败……”不明也明其意了。 “呵,但皇城四营兵马不动,外城便无虞矣,只御龙四直营守着内皇城也不足为虑,八厢禁军捧日、天武、龙旗等都给那高俅败在了淮南,眼下惟余童贯手中掌握诸军,大小统领我多有接触,若胜一仗,其军心必然大乱,韩世忠的神策团以我龙武军名杀入了外城去,必也震动不小。” “徐宁在城南门外接应,我龙武左右厢侍于两翼,只待童贯来攻,大杀他一阵,童贯必惧之!” 宋恽也不无忧虑,“衙内胆略过人,敢率我等一支军马入京勤王,着实令人钦佩,但京中尚屯五七万禁军,弄个不好怕有失策,你坚守左翼,我亲督右翼,只待那韩世忠杀出来再论其它吧。” 今日龙武军入城这一节也都是衙内的命令,他就是惊破禁军之胆,吓赵佶个半死,然后把五七万禁军军心扰乱了,让他们乖乖的降在勤王军这边来看戏,好顺便上演诛六贼的好戏,惟此计可行。 此时,朱雀大街外韩世忠统领千余精锐横冲直撞,庶民老百姓早避入中,空巷一望到底,盛京繁华之象顷刻间消亡,前番对阵中,巡城一股军士主将给一营指挥使呼延勇一枪挑翻了,巡军溃散,再没了踪迹,正在枢府点将的童贯闻报忙率众出来,调了一厢(3000人)在朱雀正街挡住韩世忠。 “谁与洒家拿下这做乱贼首?赏金千两……”童贯马鞭点指时,早有一将拍马出去,舞着大刀杀气冲天的扑上去,韩世忠千余精骑列开,他丝毫不惧在外皇城中对阵,城南门由2营指挥呼延夺守着,退路不绝便可,城外更有徐宁接应,这个阵势就是来挑战五七万禁军的,豪气冲天的烈! “小爷呼延虎来打发你回姥姥家便是……”呼延虎催动座下卷毛兽,执出一双四棱乌钢锏就迎上去,仅一个照面将那来将大刀磕飞了,又一锏砸得那将翻身落马毙命,“如此无能之辈也敢献丑?” 童贯等人大惊,他惊惧之下大喝一声,“众将齐上,拿下这厮,赏银万贯……”随着他这一声令下,有悍不畏死的,一拥而上了,七八匹马并头冲出,各举棍棒枪刀都往呼延虎一人身上招呼。 呼延虎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哇呀暴叫一声,双锏舞的好似风轮一般,在七八人攻至时疯猛反击,叮当一阵乱响,挟杂着声声惨嗥,七八个部将纷纷给砸翻在马下,无有一合之将,“没鸟的童阉贼,拿你命来……”呼延虎杀的兴起,拍马舞锏就直冲童贯军前,给他疯杀惊破了胆的童贯等转身便逃。 韩世忠手中大枪一举,千余精锐铁骑在马上挽起巨弓,“仰角、远射……”嗖嗖嗖千箭齐发。 惊起一片惨嗥声,远处宣德楼头御龙直诸将看的清晰,一个个不由头皮发麻,好厉害的弓射! 再看随着童贯逃命的诸军,似割草般给扔倒了一片,有的人身中三五支箭,其状惨不忍睹! “鸣金……叫呼延虎回来,出城!”韩世忠冷静的下了命令,今日入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童贯也是命歹,出师不力,折损了九员部将,死伤千余人,对方未伤一兵一卒,而他本人还中了一箭,给射在右后腰上,疼的差一点没栽下马去,领着残兵败将窜进了内皇城,早有人报了赵佶。 赵佶闻童贯在朱雀正街阻敌大败,惊的差点没尿出来,忙命御龙四营紧闭内城门,日夜警戒。 …… “此战夺了先声,该是皇后娘娘和太子出马收拾外城诸卫禁军的时候了,谅他们也没人敢动手,太子乃国之储君,帝遭六贼挟持于内皇城中,正好借此机会明述诛贼大义,诸卫必望风归在翼下!” 衙内这第二步战略一经实施,开封大势便算定了,当夜郑皇后、太子赵桓在宋恽龙武精锐护持下在外城禁军诸营忙活了一夜,各卫统领宫皆明大义,纷纷追随太子,愿请诛六贼,也就一夜功夫,京师五七万禁军除了内皇城御龙四直营外,连皇城司四营也归在了赵桓麾下,他不由意气风发了。 赵佶惊的一夜未眠,临天明时才睡去,而此时皇城司奉命四处张贴安民告示,述明太子统军欲诛六贼心迹,仅半日功夫就把京师人心稳定了,随即在宋恽统一指调下,勤王军由一万余众变为了六万余众,反过来将内皇城围了个水泄不通,至此,窝在宫中的‘六贼’才真正惊惧起来。 唯一能指望统带禁军的童贯也身负了重伤,卧榻不起了,据说这一箭射中了‘腰子’,命在旦夕! 后晌时候蒙出来代表朝廷与勤王诛贼的真正主使郑皇后、太子细说内宫情由,他也里也是诛贼心切,一但诛了这六贼,朝廷内部暂时就安生了,至于剿讨四大寇就是另一说了,故言向着太子。 郑皇后、太子虽为主使,但他二人也不与候蒙说甚么,反是全由宋恽全权应对,宋恽开出的条件就高了,“……候大人可禀明陛下,诛六贼只是其一,其二便是禅让,皇帝退位,由太子登基……” 候蒙也知不会善罢,也没想到宋恽会提出如此之议,但反过想想也是,宋恽不能不为他自已考虑,一但让皇帝缓过劲,这笔帐还不算在他的头上?眼下最好的做法就是彻底让赵佶退下去,并拥太子上位,由此一来宋恽居功至伟,太子必厚待于他,另说历来争位父子相残,史有鉴,不为怪! “候大人只管把话带至,容陛下细细思量之,为江山社稷计,为天下黎民计,若其不预,宋某即日起六万禁军攻破内皇城,只那时君臣破了脸面,怕再无回转之余地了,候大人斟酌进言……” 候蒙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夜之间五七万禁军皆被郑皇后、太子策反,主要是宋恽支持,这对‘母子’好厉害呐,当下也只得应诺回内皇宫传话了,赵桓心里头喜欢非常,我竟然就要登基了? 但他转而一想,这一切都是郑氏在后面折腾出来的,自已日后须看皇后脸色才是,徐图之吧! 内皇城中,花蕊也懵了,心中早知安家小郎的厉害,但也没料到他厉害至此,形势一变再变,转瞬间大宋皇权只剩下这内皇城一小块天地了,逃后宫的郑皇后此时居然大摇大摆的回来了。 张邦昌满地转着圈,脸色青黑,他也没了主意,宫变的太突然了,“童贯这阉货浪得虚名、浪得虚名啊,这番我等性命休矣,那宋恽要请诛六贼,便有我一个,贤妃娘娘,这番如何是好?” 花蕊越到这般时候也越是冷静了,她本是心机深沉灵动之人,权衡了得失利弊之后便有了计较。 “邦昌莫忧,容我思之!”她转回身朝廖权递了个眼色,廖权心领神会,便先退了下去。 须臾,廖权奉上了茶水,恭恭敬敬递给了张邦昌,张邦昌也是口渴了,不疑有它,端了便饮,忽然看到花蕊眸中闪过的一丝阴冷,心下便觉不妥,又感腹中一阵绞疼,不由双腿发软跌翻了。 “娘娘何其狠心至、至此?邦昌对娘娘……呃、呃……”腹疼加剧,张邦昌再力言语。 这时秦桧领了三五个宫监进来,把张邦昌架了起来,花蕊看了他最后一眼,摆了摆手便叫人拖了出去,须臾,秦桧奉了锦盒入来,跪下揭盒给花蕊看,盒中一颗首级,正是垂目的张邦昌。 花蕊点点头,瞅着廖权一眼道:“你去吩咐人备浴,本宫沐浴后去参见陛下,”廖权一出去,她就招秦桧近身,附耳道:“廖权暗事梁师成为父,以为本宫不知,当诛,你着人拿下他枭首……” 秦桧心中一喜,廖权一死,贤妃宫中便是自已最大了,应诺便出去了,外面很快传来廖权的尖叫,但其声至悲,须臾后秦桧奉上了廖权人头,花蕊心下始舒了口气,暂时无忧矣,看命歹否。 当花蕊将锦盒秘奉给陛下时,赵佶也吓坏了,花蕊趁机进言,若不诛六贼,帝甚危之,赵佶也在听了候蒙的回禀之后绝望之极,但能留得一命也算好的,赵桓坐殿也不至于要了自已的命吧? 随后便让花蕊准备了鹤顶红御酒,召来一众臣工赐酒议重事,王黼等人不知劫数临头,仍与候蒙、张商相、蔡居厚、范致虚等人辩驳,赵佶便一一赐酒给王黼、蔡攸、李邦彦、杨戬四人。 待四人倒地之后,诸臣始知陛下心意,皆跪下高奉,“陛下英明……”赵佶心下惨然,我英明个屁,被逼禅让还叫英明?的确英明,英明的保住了脑袋,“候爱卿,你至童府,拿了童贯首级吧!” 当夜,六贼首级奉在了衙内面前,他只扫了一眼,这一刻衙内的心思早不在朝廷这边了,相比较之下,他更重视辽国的形势,近日女真人必下黄龙府,天祚帝亦将发重兵与阿骨打决战,不过这是明年开春的事了,似乎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而宋境内的乱势也必引起了辽、金两国的注目,不知会不会使他们产新的想法,辽国肯定分身无术,一但赵桓登基,定派使臣来贺,并议旧盟之事。 那么金国呢?阿骨打不会派人来吗?应该会的,定要来争取大宋在南线吸引辽国兵力,否则他的压力太大了,而宋廷现在再乱也只是表面上的乱,只衙内一声令下,乱势可于短日内消失殆尽。 “太子登基、太后垂帘,宋恽领枢府首职,文臣暂不调整,朝廷下旨,许神策府自治江南、两浙、淮南、山东、河北、河东诸路,原宋制北部、东部、东南部皆由神策府君自治,宋廷不得干预!” 第166章 逆流 绍圣元年,九月上旬,应调的数路军马到了开封,但这时候天下大势已变,徽宋赵佶禅让了,被奉为太上皇,再不理朝政……赵桓正式登基,即宋钦宗,郑皇后被尊为显恭皇太后,大赦天下,百官进秩。 其实这个时候大宋已经残破不堪了,又许神策府自治数路,等同称为了承认了中原另一个朝廷的存在。 试想,江南富庶之地,淮南、山东、河北、河东皆受其统治,大宋真正的版图只余下西北、西南的穷山恶水了,赵桓名为皇帝,实为儡傀,真正掌朝廷大权的则是垂帘的郑皇后,而朝内诸臣皆心知大宋完了。 反观江南建康的神策府,也于九月中旬开府,诸路文官吏员皆至建康神策宫聆旨,天下人皆知宋亡在即,只余残喘,有志者纷纷投往建康府了,衙内不在建康,石秀全权主持府事,他严格执行衙内的各项政令,在月余时间之内把数路诸州政务官派下去主施民政,官府不涉武事,府衙下定制,只置衙役维护府州治安,各府州驻军皆由军咨堂调拔,统归总府辖领,不受地方官统御,这是头步实施的军政分离制…… 也在这个时候,原建康留守皇宫正式启用,此处将成为神策府君立国的皇宫所在,诸多殿宇楼阁须进一步修缮,明春可正式启用,揭竿的四大寇除了徐州的晁盖、宋江之外,另三寇皆听神策府节制了。 再说东京,本来几路入调京师的兵马都在开封附近下了寨,但突闻徽宗退位、赵桓登基,一个个惊的目瞪口呆,随即他们知晓了原枢府副军使宋恽保着郑皇后、太子赵桓诛六贼的大事,实是大快人心。 但朝廷下旨授于神策府自治大权,却叫诸路经略相公无法接受,这分明是朝廷妥协了民间的造反势力。 表面上四大寇在作乱,但这时更多人看出来,在四大寇的后面隐藏着神策府的影子,也就是安氏父子,说的再深一点就是‘郑皇后’了,不过大势已然成型了,不说神策府开了府,就是朝廷这边的军政大权也不揽在郑皇后之手吗?事实上从数路经略相公入京始,一股新的暗潮也正在卷起,耿南仲在暗中奔走着…… 赵桓登基后,改明年国号为‘宣和’,喻意天下太平,万事和祥,他本无雄心壮志,但能安逸享受便可。 只是原太子府一干僚员不甘寂寞了,以耿南仲为首,王孝迪、蔡懋、吕颐浩、朱胜非等人都暗中谋策。 钦宗赵桓也很无奈的,新帝刚登基,年仅十六,皇太后垂帘是例来祖制,他老子登基时向太后不也垂帘了半年多吗?何况这一次他能当上皇帝完全是郑皇后和衙内的功劳,真正的实权正掌握在郑、安手中。 枢府也进行了革新,宋恽居功至伟,出掌枢府左军使自无异议,兼领兵部尚书一职,张商英仍为门下侍郎,候蒙擢为中书侍郎、原吏部侍郎李恪非擢为吏部尚书,原御史中丞俞栗擢为户部尚书,原侍御使赵野擢为御史中丞,蔡居厚、范致虚分别擢为尚书左、右丞;刘正夫乃为工部尚书,原吏部尚书何执中、户部尚书刘昺、枢密副军使邓洵武,皆被扔去牢营,家产抄没,妻妾充入教坊司,奸党余孽仍在清肃中! 眼下户部、礼部、刑部尚空缺,枢府也被宋恽整肃了,都承旨黄潜善给扔进牢营,待择良吏充职! 九月廿二,辽国传来战信,黄龙府失守,天祚帝大惊失色,欲起雄兵数十万征讨金国,但渐入隆冬,朝野内外都存隐忧,大宋君主又更替,诸多因素造成年末出兵困难,只得广屯粮草,以备明春起兵。 同日,大宋朝廷降旨,擢舟事总监司御监副史安敬为翰林学士、并授参知政事衔,位列当朝使相。 …… “……太儿戏了,那安文恭年方儒冠,二十出头,便拜使相,郑皇后擅用亲系,掩不得天下人耳!” “耿大人,如今议这些亦没甚用,户、礼、刑三部尚书空缺,太子亦坐了殿,使相位置总要拔个给东宫吧?那安衙内分明就是神策府中人,如何得罪的起他?就连郑居中又从牢营中给放出来,怕要复职了!” 耿南仲郁结难舒,低声道:“元直,陛下稍嫌软弱了一些,这些日我暗中走访了几路经略帅,晓明大义、厉害,他们都表示愿助陛下拿下‘后党’,诛除首孽郑皇太后、安文恭、宋恽等人,以复赵宋皇权……” 吕颐浩不无忧虑的道:“耿大人,此事怕不易与,那折、种两家人只怕与宋恽关系不浅啊……” “元直你莫忧心,折、种两家世受朝廷皇恩,如今后党谋逆篡政,实乃诛族大罪,他等若肯扶助陛下清剿逆党,便是朝廷之功臣,日后定受陛下重用,只谋划得当,定能一举肃清逆党,四路经略帅共辖十二万精兵,又在开封城下,此时若不逼宫,错过了良机,大宋便完了,只扫清了逆党,再挥师南下一举平剿了神策府,大事定矣,山东河北河东乱党见大势已去,必望风来降,那一刻,陛下正位,我等亦荣焉!” “谈何容易,神策府军厉害,高俅五万禁军,崩于一夜之间,折、种虽为良师,但清剿亦耗时日,如今渐入隆冬,兵行不易,粮草又缺,士心厌战,只怕是……”吕颐浩显然不看好耿南仲的这些提议。 耿南仲不由嘘道:“元直,欲成大事,拘不得小节,大宋民心仍归在朝廷这边,神策府只是乱党!” 二人又议多时,当夜就纠集了王孝迪、蔡懋、朱胜非等人觐见钦宗,痛呈厉害,更言四路经略帅愿效死命,但只钦宗颌首,再暗联张商英、候蒙、蔡居厚、范致虚、刘正夫、俞栗、赵野等大臣,必可成事! 赵桓也是优柔寡断,心惊不已,“……怕难图之,那宋恽统禁军七万余,严密控守京师,如何治他?” “四路援军计有一十二万余众,皆是西军精锐,逼宫绝计无虞,郑皇太后摆明要夺大宋江山,陛下三思啊,错过这趟良机,怕日后再无翻盘之机了。”耿南仲翻身叩倒,王孝迪、吕颐浩、蔡懋等纷纷叩求! …… 宫禁中,衙内挑灯夜著‘朝纲’,神策立国是指日可待的事项了,诸多策项他还须细细定下,另外也知朝廷诸臣心中对神策自治一事难以释怀,必有人暗中挑事,相机谋逆,不过衙内却懒得管这些事,身侧只留了瑟瑟、清照、玲珑随着,除逆之事便交给了莺美、霸王娇、徐翡三个人主持,外围有燕青统领情报司搜集一切军情秘报,内皇城由神策军镇守,外城由林冲、徐宁镇守,京师的七万禁军统归宋恽调遣。 徐翡这一趟算是诚心归顺了衙内,莺美对她尤为感激,自已完壁元阴处身,只差一线给梁弼成戳破,那一幕若真的发生,怕再无颜面见衙内了,故此莺美做主,收了徐翡为衙内第十房,翡亦心头喜悦。 这几日衙内事忙,也无心办娶十房喜事,只等回了神策建康再行此议,徐翡心下安了,有大房莺美和三娘霸王娇支持,自已入衙内后宫已经是铁板嵌钉的事实了,她再无二心,把手中情报系融进了军情司。 原宫禁中侍婢、太监多被扫入内掖宫,那里便是如今赵佶被幽闭的宫殿,赵佶后妃也一起给安置在此。 后宫则空荡荡的,值夜军士全换成了神策团精锐,韩世忠更亲自坐镇衙内暂居宫中,呼延三子分别巡守内皇城,御龙四直营早给打散充入了龙武军中,并归林冲、徐宁调遣,整个开封尽在控制之中。 玉液香池是个好地方,落成于政和三年末,是赵佶与群妃沐浴之艳池,花岗岩砌制,美仑美奂,池深五尺,底置暗道泄水,池外重幔围拱,冬日广置炭盆,暖如春室,水沸雾腾,香气缭绕确是最佳享受之所。 如今却成了衙内后宫诸女香浴之处,他名为翰林学士参知政事,实则在宫享受皇帝的一切待遇了。 至于赵桓这个儡傀皇帝,仍居之前的太子宫中,议事时他也只是个列席,点头应是,无甚决策权力。 香池里几条美人儿鱼在水中戏闹,计有莺美、霸王娇、素娇、月茹;飞燕引着一堆女侍守在香池宫前殿,诸婢多为郑皇后宫中侍女,大都还信得过,本来她们只是小角色,根本没人会注意这些宫婢的。 谋逆已成了事实,郑皇后久居后宫,自知其中斗争之惨烈,手段若不狠辣,徒留后患而已,她深熟后宫派系,昔日梁师成、杨戬麾下旧监宫婢统统发落出宫,婢入教访、监进营役,有一些主事的知事太多的,都下令除死,这段时日后宫漫弥着阴沉的死气,每逢宫变必经此劫,是经人人自危,见了郑后无不肝儿颤。 燕青是极少数能出入宫禁的衙内亲信,二更多他收获秘报,忙赶入内宫来,知不能扰了衙内,便寻至玉液宫来,飞燕也与他熟了,听他说有急报,便着他在前殿稍候,唤婢至后殿香池通禀夫人们知晓。 须臾,霸王娇、徐翡就整裳出来了,她俩是衙内临时亲点的临时秘监主持人,凡近期京师发生逆谋叛乱事宜,皆由二女处置,大事细禀,小事自决,别看霸王娇行事莽撞,实则事事谋定而后动,只行事直快。 “……小乙深更不去折腾你家娘子,跑来宫中做甚?”霸王娇总不放过逗耍燕青的机会。 燕青在这个姑奶奶面前也心虚着,如今又多了‘十娘’徐翡,此女手段更辣,且流露出一股妖魅之姿,绝艳处亦不逊色霸王娇多少,就是这么两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燕青却知她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王。 “燕青哪敢偷闲?京师暗潮汹涌,谋逆者、言事者比比皆是,今夜又收获了钦宗那边的谋逆罪证……”当下把一些情况交代了清楚,末了又道:“……那个耿南仲实为祸首,暗中亦由他与四数经略帅联系……” 霸王娇冷哼了一声,“今夜便将这一干人一网擒下,哪轮得他们坏衙内大事?四经略帅暂时不要动。” “小乙明白了,这便吩咐人手行事……”燕青抱了抱拳,霸王娇又道:“把那个耿南仲提入宫中来!” …… 衙内所在宫殿正是昔日皇后宫禁,虽说内宫清理的干净,大都空置了,但他也不便在其它处露面,只隐在太后宫里,二更后衙内泡了浴,在瑟瑟、清照服侍下便卧榻准备歇下了,夜欢自是免不了,左拥瑟瑟、右搂清照,霸王娇入来时,清照正瘫下阵来,香汗如雨,泌了一身,霸王娇手毒,钻进清照腿叉子在她肥鲍中拧了一把,只粘了一手水迹,“……八娘果然骚情,提罢了仍冒骚水……”清照羞得捂面无言。 瑟瑟亦不急着进入状态,知霸王娇有事要说,便缩低了身子以唇裹情郎怒蛙,这便不影响衙内说话了。 霸王娇半个丰臀坐在榻边,身子斜倚过去,拥住衙内颈项,先亲咂了一番才道出燕青秘报,末了道:“……四经略帅也对衙内不满,要助赵桓诛除后党,我等皆为后党,我的衙内老爷,你还有心思寻欢作乐?” “哈……我该寻欢时自当寻欢,这点小事也须我亲自料理的话,还不累死了?你自诩文武全才,连这点事也办不妥,我还要你做甚?”衙内伸手捏了捏霸王娇脸蛋,又亲她一口,道:“你与莺美商议定夺吧。” “我怕做错了你又饶不得我?如今衙内老爷身边群美环伺,寻个由头收落我去教坊司岂不凄惨了?” “那倒不必担忧,最多禁你十日肉欲或赏顿屁股板子,充教坊司一制乃宋之旧制,神策立国时却没这一条例,吏员犯事也不连坐或家眷,妻妾充教坊一节更失人道伦常,必废之不置。”衙内侃侃而谈…… 瑟瑟生出感触,美眸注定衙内,吐了那蛙首,笑道:“衙内仁心仁治,久必收服天下民心,妾甚服!” 清照也这般想法,把螓首抬起枕了他大腿处道:“衙内此举必得天下妇人赞誉,妇人地位也必提升。” 衙内叹了口气,柔柔望了清照一眼道:“封建男尊思想深入民心,妇人没甚的地位,我定新制先革除一些旧弊,令妇人地位提升,如妾婢不许买卖等,至少保障每一个人的基本人权不受践踏吧,新制须徐图!” 霸王娇、瑟瑟、清照同时感受到衙内的深广胸怀和仁治之心,从不主动在群欢时讨好的清照,今日似受了剌激般,竟从瑟瑟里接过那怒蛙,“衙内若行此仁政良制,后世妇人必感深德,清照愿侍奉仁君永世。”她只说着便张开檀口吞没那蛙首,只看的霸王娇、瑟瑟眼呆,“衙内老爷果然厉害,这般也能哄了八娘?” 清照含羞,却不言语,只细心侍候,衙内忍不住伸手兜住她后脑,“八娘首遭这般便宜我,甚幸!” “只衙内喜欢,我日日奉着也可,若衙内有一日又剥妇权,我便再不……”说着又吮了下去。 霸王娇笑嘻嘻撑起身儿,“你们赶紧折腾,我去做些事,迟些回来陪衙内。”临走不忘拧清照丰臀一记。 她心中始中有一心结未解,故此这些天来一直在寻思机会,今儿又得情郎亲指‘小事自决’,心下便有了计较,从衙内处出来就钻到了郑后那里去,郑后也刚歇下,连日处置宫内诸事,她也累的不轻了。 “妹妹如何来了?怎不去找衙内……”郑后也不知霸王娇来此目的,但还是起身坐着和她说话。 “姐姐,我此来只讲一事,心中一直放不下,我这人不容得轻辱,赵佶曾言欲做贱我,我誓回他一报!” “妹妹手下留下情,看在姐姐薄面,我必竟与他十数年夫妻,他性子软弱,但也与我夫妻一场……” 郑后知霸王娇脾性,认准的事一定要做,她真怕霸王娇宰了赵佶,故此出言相求,真宰了衙内能如何? “姐姐的面子我定照应,衙内也曾说过,我只便是出出气,绝不伤了他的性命,如此姐姐放心了?” 待霸王娇去后,郑后辗转反侧也睡不踏实,最终披衣起来,唤了如仙与她去内掖宫看看实际情况。 不过她还是来迟了一步,霸王娇已经把赵佶的小豆芽给阉掉了,宫中诸妃哭的死去活来,郑后无色! 当夜郑后回转,向衙内哭诉,衙内闻报也是一震,“娇娇太也胡闹,怎就做下这等事来,她人呢?” 莺美也赶了来,几个人一起劝解郑后,她万万想不到霸王娇竟把赵佶给阉了,但事以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衙内也知这事不做个处置,只怕诸女心下对霸王娇的擅行生出看法,“莺美,请出内宅家法治她!” 莺美也知非治不可了,赵佶虽为退帝,但其对旧廷影响极大,此事若传出去,必要激起大乱的。 霸王娇是痛快了一下,但阉完了赵佶,她也后悔了,气是出了,可后果怕很严重,忙偷溜回去,哪还敢去寻衙内做欢,等莺美板着脸寻来她时,霸王就知东窗事发了,颇为尴尬的道:“我只是气不过……” “先不说衙内的话听没听,只这一节若传将出去,京师必然大乱,赵佶在旧臣中威望极高,你不知吗?只逞一时之快,却惹下这般大祸来,你衙内老爷叫我来收拾,乖乖跟我走吧,活该你要遭一番罪……” 皇太后宫中,夜四更时,衙内与诸女皆整衣在坐,长马凳子上缚好了褪剥了衫裤儿的霸王娇,玲珑执板,甩开手臂一顿狠抽,由于霸王娇经脉给制了,如同寻常人一般,挣又挣不得,只给抽的忍不住哭叫! “下遭再不敢了,衙内老爷饶了娇娇吧,呜……”霸王娇疼的受不得,哭着告饶,也因玲珑抽的狠。 第167章 离京 夺权没有不死人的,赵佶此时也心悲如死了,苟延残喘在内掖宫中,只剩下最后的一丝乐趣也被那个毒辣女人给‘阉割’了,花蕊等诸妃都赫的胆破,这里等若是皇宫内的死监,人人皆命悬一线之间。 晨时,折月茹入了内掖宫,随在她身周的是一众冷悍军士,她来可不是安慰谁的,有两个人她要带走,就是赵佶嫔妃种氏和陆氏,前者是种师道之妹,后者是国子监祭酒陆蕴之女,眼见二人被带了去,众人皆不知是福是祸,惟花蕊心知肚明,这两个女人怕要重见天日了,她突然哭求折月茹,欲见郑皇太后。 “你便是那花贤妃吧?”折月茹听她自称花蕊,心下便知她是谁了,“我只替你带话给郑皇太后吧!” 花蕊千恩万谢,她也处在绝境中,转瞬间的骤变让她无法承受,眼看着就要登上皇后宝座,哪知…… 郑后虽对赵佶仍念一丝旧情,但也只是怜悯之情了,至于说夫妻情谊早就烟消云消了,昨日霸王娇阉割了赵佶,她也不是特别悲伤,心早被赵佶伤得透了,素娇一早便来劝说姐姐,“……那昏君你还念他做甚?前两日衙内去内掖宫中见了他一面,你猜猜那昏君提出一个甚么要求?他却是要见一面名妓李师师……” 郑后闻言翻了个白眼,“……这般时候了,他竟还有这荒谬想法?那呼延娇阉了他也不冤他……”对赵佶与市井妓子勾搭,她始终不能释怀,在郑皇后看来,从一开始赵佶就玷污了她,皇后与市井娼妓同流! 素娇也知姐姐心里想法,劝道:“男人都是一个德性,那李师师也吃衙内提过了,我等都要计较不成?” “如何能并论?那冤家提她时还是个小人物,赵佶腌臜她时却贵为九五龙尊,自家不要尊份,也不管顾别人?也该着赵氏王朝覆灭,君臣一般的昏溃,蔡氏父子奉妻妾入宫讨他的好,如此可见宫廷之糜腐。” “旧制本就糜腐,无视妇人之地位,今朝贵为一品夫人者,转瞬却可能被牵累发落去教坊司,任行伍粗汉随意提耍,衙内新制要除之弊,妇人地位始有提升之望,我只盼着衙内立国之后,能心口如一则可!” 郑后一蹙眉道:“后宫立起你也须小心些,初时以和为贵,我怕日久诸女间也要生出间隙,那霸王娇脾性招惹不得,她又得衙内爱宠,昨夜给打的凄惨,这口气怕要记在我头上了,唉,过些日子我入真门罢了。” 素娇心里一惊,“姐姐莫这般想法,衙内情重,皆一视同仁,霸王娇是个直脾性,心性却好,谅不记仇!” “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冤家但念我一份情意,我心便知足了,别无甚么奢求,你小心些亦无大错!” 两个人正说着话时,折月茹来了,与她一同前来的是种氏、陆氏,二人见了郑皇太后忙施大礼。 “无须这般……两位妹妹都是明白人,有些许事本宫也不明言了,你二人此番出宫,只更了名便可,却要对天起誓,之前宫中秘事,半句不对人言,这番也不算为难你两个。”郑皇后放她们走,是衙内授意的。 二妇感念大恩,都起了重誓,宫中秘事绝不泄露半句,折月茹又说花蕊欲求见郑后,郑后也没应话。 …… 衙内也为昨夜发生的‘阉帝’之事啼笑皆非,霸王娇就这个脾气,谁也管不得她,她也吃准了自已这番做错了事,最多也就吃顿屁股板子,当时也丝毫不惧,真给制住经脉挨抽时,她也吃不消的,一个粉臀给抽赤肿紫黑,疼的她一直睡不着,嘟嘟嚷嚷的怨怪莺美封制她的经脉,不然也不至于使她丢了大丑。 “……你也真歹的心肠,制了我经脉让你丫头狠抽,那个死玲珑莫落在我手里,看老娘整不死她!” 莺美却不屑的瞪她一眼,“玲珑是内宅执法,对谁都是这般,你以为她会手下留情?我把丑话丢在这里,你莫整弄事非,咱家衙内老爷可不是吃素的,这阵儿子他忙于政务,也顾不上操心宅里的心,他向来一言九鼎,你却敢阉了赵佶剥他面皮?让他如何面对郑后?换过往日,这般惩治了你,他必来看望,今番呢?” 霸王娇想想也是,至昨夜给完挨,衙内都没来看自已,心里倒想着他来,也好撒撒娇,看来他是真的恼了,心下一慌,揪住莺美的手道:“好啦,我不整事便是了,早先便有弑君大计来着,只便宰了那昏君也没甚么,如今只是割了他的鸟,却惹来这些麻烦,算我自作自受吧,好在我也出了那口气,挨板子也值!” “你咋就不想想?弑君是弑君,如今是‘退位禅让’,怎可混为一谈?这事传出去,谁收得了场?只怕已经收服的民心也要离散,赵佶必竟是大宋帝王之尊,庶民百姓眼里的真龙天子,惹闻他被阉割,唉……” “反正那内掖宫中也没个好鸟了,都是忠心昏君的心腹宫婢太监和妃子了,一发全割死了算!” “有胆你便去割,我懒得再搭理你!”莺美翻了个白眼,起身就走了,飞燕送她出去又返回来,给霸王娇伤臀涂抹了药膏,心疼小姐的伤势,不无怨怪的道:“那玲珑也是手黑,仗着衙内宠她也真敢下手……” 霸王娇是明眼人,在莺美面前不过是瞎嚷嚷,此时却道:“那丫头是个属驴的,在她眼里就衙内和莺美,再无别人了,与她计较只生一肚子闲气,她只迟一天犯了众怒,莫搭理她,对了,晨时你没去见衙内吗?” “见了,衙内只在书房写那些东西,脸也崩着,想来是为小姐自作主张阉了赵佶恼着,都没理会我。” 霸王娇心下急了,“别涂抹了,不碍大事,你再去一遭,说我闹腾要脸面,寻死觅活的,我看他来不?” 飞燕来至书房时,素娇正在,却是与衙内谈花蕊的事,“……那贱婢说什么要见我姐姐,我倒想整治她。” “花蕊心机深沉,你姐姐清理后宫时就发觉她身边的廖权不在了,想来被她灭了口,她这是要保命吧,又听说那张邦昌也是她毒死献头给赵佶的,才促成了诛六贼的大事,你姐姐逃出宫后,她也守口如瓶,没提我与你姐的事,算她识趣,不然我必不容她,她既为赵佶养了孩子,就留她一条命吧,伴着阉皇也罢!” “嘁,赵佶的种?我是张邦昌的才对,这贱婢心却毒辣,为自已活命,毒死情夫,枭其首自保,哪念半分情谊,留着是个祸害,指不定要害死谁呢,姐姐也心里恼她,她却做梦想通过姐姐再见你一遭……” “你想整她便去,不过须记着,不可要了她性命,赵佶孤家寡人了,又给阉了,总得有人陪侍着!” 素娇去了飞燕才进来,说小姐如何如何,填油加醋一番,衙内瞪了她一眼,“你家小姐教你这么说的?” “没、没有……”飞燕也是不善于说瞎话的个性,这种事要换紫珏来说必然是声情并茂,她还差点。 “没有?那你回去告诉娇娇,只说我没闲空去瞅她,她爱闹死闹活便由她闹,做了错事还有理了?” 飞燕吐了吐舌头,移步靠近了,低眉顺眼的道:“好衙内老爷,昨个儿你也瞅见了,玲珑那丫头下手也歹,以我家小子的好体质,也给抽的哭爹叫娘的,整一个白腚哪还寻得见半丝好肉?又当着那些夫人的面治她,面子上还有半丝尊份?衙内也是狠心,都不去瞅我家小一眼,她心里也是苦着,好衙内,我求你了!” 其实衙内晨时起来便欲去看她,听说莺美先去了,便没动身,随后素娇又来了,这时飞燕又来请,假装就捏着个架儿,只等她说好话才肯顺坡下驴,“嗯,还有些东西要写出来,我午时过去吧,让她养着!” …… 郑氏姐妹两个在内掖宫中提了花蕊,如仙和怜卿自领着一堆悍军随护,赵佶自有韦妃、慕容贵妃侍候着,卧榻起不了身,神智也带些晕迷,郑后也不忍他受活罪,叫宫中太医替他处理伤口,只太医不知道这裸着下身的人是谁,上半个身子给,他也看不见,整治了伤口,又开了药方,说养些时就没甚事了。 花蕊战战兢兢盼来了郑后,又哭又求又是表功,只望皇太后发落个出宫给个活路,宫中秘事绝不敢泄。 素娇却道:“要活路不难,你若给做成一件事,我便放你生出禁宫去。”花蕊听了忙应承下来。 怜卿给素娇唤近,在耳畔言语了几句,便出去了,须臾便见她领着三四个悍军提了太监秦桧入来,也没在厅中停,便带了后室去,素娇扶了姐姐,“走,进去看戏……把这贱婢也提进来,我看她做营生。” 花蕊给提入来时,那秦桧正被摁着剥尽了衣衫,郑后蹙眉时却发现秦桧腿间有物,不由一怔。素娇则在她耳畔解释,当初送秦桧给花蕊时就留了他那物,只阉了其双丸,郑后不由低啐了一声,“瞎折腾……” 素娇不以为然,鄙夷的望着花蕊,“……我知你这贱婢空虚寂寞,故给你留了个盼头,去,你只把他那物弄的矗起来,今儿不但放你生路,还予你万贯金银,若弄不矗了,嘿,也便有得你这贱婢好受……” 花蕊面色惨变,跪伏在地上叩头,哭求道:“夫人饶了奴婢,只念我侍候太后多年,太后,饶奴婢!” “饶你也可,说,你那野种是不是与张邦昌养的?”素娇耍了些手段,其实就是来问她一些事的。 “不、不是,是、是与太上皇的……”花蕊那个说实话,郑后眼神象刀子一样,她怕吐实了没好处。 素娇懒的再问,只朝怜卿扬了扬下巴,怜卿便冷冷的吩咐一声,“不动些刑你怕不招,来人,剥光她!” 花蕊惊叫着,几个悍军上来不由分说就剥了她衣裙,要说这时代的衣服好剥的多,领口左右一揪,往下一捋基本就光了,除了个抹胸和开裆亵裤什么也没有了,花蕊吓的直叫唤,“……奴婢招了,招了……” “你与张邦昌合谋在先,又替童贯说话,这些可都是事实?到底吞了童贯多少好处?实招否?” “前、前后计、计二百万贯……都、都埋在我、我宫里后殿地下……”花蕊怕了,再不招怕保不得性命。 “太后娘娘,夫人明察,花贤妃言有不尽之处,后来王黼、蔡攸皆奉银入贤妃宫中,绝不止二百万贯!” 花蕊听了这阉货的话,险些没气晕当场,无比怨毒的瞪了一眼秦桧,头却垂了下去,不敢看素娇了。 素娇挑了一眼秦桧,心中一动,“你这个阉货倒是识趣,你与本夫人细细讲来,宫中还有谁藏了私银?” 秦桧挣脱了悍军挟持,腿一软跪倒,“但夫人饶小人一条狗命,小人必把宫中后妃藏银之事统统道出。” “看来你知晓不少事,也罢……本夫人便就饶你一条狗命,看你能挖出多少贯钱银来……” 花蕊这时却道:“夫人,这阉货所知有限,却不及奴婢知事更多,夫人若许我亲手宰了他,我便都说了。” 秦桧脸色大变,分辩道:“夫人万勿信她,小人整日在宫中来往办差,探知不少物,却不比她知的少。” 素娇美眸一转,“这样吧,贱婢你去向如仙交话,阉货你向怜卿交话,谁供出的银两多,便算谁胜了,胜的人本夫人赐他一柄剑,准许他剌败方一剑,你两个也不必争了,这番最是公道,赶紧的说吧!” 就这么一折腾,花蕊和秦桧就供出了600百多万贯的私钱,还真是花蕊略胜了一筹,秦桧脸都白了,当一名悍军拔剑给了花蕊时,秦桧吓的都尿了出来,“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尖叫声中,剑搠胸而入。 …… 衙内在霸王娇处出现时,飞燕早把午席做下了,只等着衙内老爷来呢,霸王娇趴在榻上望眼欲穿的。 见衙内迈入来时,眼圈只便一红,委屈的就哭了,“……你这狠心的冤家,恼我便不要来看……” “那我走了……”衙内做势转身时,霸王娇也顾不得什么羞涩和疼楚了,早飞身下床把他揪住,“不要……”衙内也回过身伸臂将她操起横抱在怀中,笑道:“做了错事还敢耍娇拿俏的?不敢我再抽你?” 霸王娇紧紧缠定他颈项,娇声道:“下遭再不敢了,只那昏君要耍我,我心里一直放不开这一节。” 放了她在榻上,衙内叹了口气,“乖乖趴好了,我给你涂抹些药,白生生一个肥腚揍成这般,唉!” 霸王娇幽幽瞅他一眼,“我挨抽时也没见你说半句情来,如今假惺惺的抹药,心下必还恼着我?” “自是恼着你的,待你伤势好些,便唱你一出后庭秀狠狠出出气。”衙内故意恶恶瞪了她一眼。 飞燕在一边噗哧就笑,霸王娇也不难为情,嗔她一眼道:“你丫头还笑的出来?先拿你腚眼子开刀!” 三个人正说笑着,素娇和清照便来了,把内掖宫中诈出六百万贯的事向衙内一说,他不由大笑起来,大赞素娇耍的好手段,又闻那秦桧给花蕊一剑结果了,不由微微一叹,心说,千古大奸就样嘎屁了? 后晌燕青传来了消息,耿南仲一伙东宫党的全数拿下过了刑,一一实招,堂供也给衙内呈上来看。 夜间,衙内唤来了宋恽,在皇帝御朝的紫宸殿与郑后一起见他,三个人谈了这桩大事,宋恽也知不好做,郑后更是看衙内意思,衙内一时间也不说,他在殿中踱了三五个圈,最后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民怨要起,这番下去还不如直接立国造反扳翻腐宋来的更妥呢,最后落个逆臣篡政,却叫人耻笑了,若再因此起了血战,涂炭了开封百余万庶民,我于心不忍,大宋这个破摊子就留给赵桓罢了,宋大人,这一半日你点齐禁军,能拉走的全数拉了走,回建康立国去,本衙内不陪这个小太子耍了,费我精力!” 郑后一惊,“啊……那、那本宫如何自处?”她心说你拍拍屁股走了,我可咋办啊?总不能留下吧? “娘娘也跟着走吧,这捞子什么太后不当也罢,当着也不舒心,去江南过好日子吧,真正的大战还在后面,辽金使臣我也懒的应付,任他们折腾去,京房情报还保留,其它都撤空,舟事补给司也撤掉……” 衙内怕赵桓报复,殃及了补给司,故这般打算,“临行前我欲与折、种两家经帅见个面,宋大人安排吧。” 一连三两日,禁军整备停当,只欠启程了,暗中也与禁军将领们摆明了实话,愿意走的跟着,不愿意的留下,就这样,除了原本一万余人,又有两万多禁军愿跟着去,这些人大都是外籍,自不愿留在京中。 这日朝廷降了旨,太后谕天下,还政给钦宗,自辞离宫,不过问宋廷之事,宋恽也辞了枢府军使,安敬也辞了翰林学士、参知政事,旨意下来的前夜,起了两万余精兵已奔河南应天府了,赵佶也给带走了。 等赵桓在他一干东宫党人护拱下入了内宫禁中探看时,早空空无一人了,如此一来他倒懵了头。 耿南仲死里脱生,感慨万千,也顾不得许多,就招入了种、折等四路经略帅议事,必竟这邦子人手握兵权,耿南仲也是个手毒心狠的人物,心里谋划着定他们兵权,先一步就入了枢府掌大令,赵桓也信得过他,倒是张商英、候蒙等人暗皱眉锋,李恪非也走了,吏部尚书不干了,不走待何?自已还须追随女婿。 这种形势下,张商英、候蒙皆心灰意冷,当日辞官要致仕,赵桓听信耿南仲之言,也都一一准了,种师道、折可求、种师中三路经略帅也于当日领兵走了,只说边境空虚,怕辽、夏做乱,不敢在京师久驻。 不过熙河路经略安抚使刘正彦瞅出了上位的机会,便与耿南仲暗勾,随后鹿延路的刘延庆也来了。 宋钦宗的班底也在末世重新搭建起来,但种师道、折可求他们对这个残破的朝廷也采取了观望姿态。 第168章 立国 公元1115年冬,神策府君安文恭在江南正式称帝,号神策天威万圣大帝,建立神策帝国! 神策帝国置六路地方政权,分为:江南路、两浙路、淮南路、山东路、河北路、河东路。 路治最高行政长官为:路政使(总领一路政务:财赋、民政、农工、商贸、矿冶、水盐、治安等) 路治下设州治、县治;路治所在州城称‘府’,路治首府行政长官必须由路治副职兼领。 州治最高行政长官为:州政使(总领一州政务:财赋、民政、农工、商贸、矿冶、水盐、治安等) 县治最高行政长官为:县政使(总领一路政务:财赋、民政、农工、商贸、矿冶、水盐、治安等) 路治、州治、县州实施军政分制,政不涉军,军不胁政,路治驻军长官兼领‘路参议’职,州治驻军长官兼领‘州参议’,县治驻军长官兼领‘县参议’;(参议:参于政事决策;现代人理解的话等同:常委)。 由于立国之初,缺乏大量治才,不得已只能在各州县旧官中挑选良吏,但军权牢牢控制在中央。 神策帝国废除了‘三省六部’等旧制,颁布了新政体制,称为:神策新制。 神策新制:最高统治机构为:神策军政议事会;下设‘国政参议院’‘军事参议院’‘吏事组织院’‘廉政监察院’‘文宣统战院’‘卫戌综治院’六大院,另置两大独立院:神策司法院、神策律检院。 按照衙内的设想,总体架构就这个样子,国政参议院等同国务院,军事参议院等同军委,吏事组织院等同组织部,文宣统战院等同宣传统战部,卫戌综治院等同中央政法委,司法院同法院、律检院同检察院。 要说比现代还少些构机的话就是人大、政协和其它一些组织了,封建残余太严重,设人大也没意义。 国政院:下设外事部、国防部、财税部、民政部、戌治部、育才部、工冶部、农水部、商贸部、交运部、土建部、医疫部、国土部、审计部、帝国银庄;(基本必要机构,其它诸部暂时设立也没什么用处)。 军事院:下设六大部、六大军;四大部为:参军部、政工部、战备部、军勤部、陆军部、海军部;六大军为:河东军、河北军、山东军、淮南军、江南军、两浙军;军部驻路治首府,每军辖6个‘虎威师’,各师部分驻路境内六大军事州城,每师辖6个‘基战团’,各团驻州境内军事要冲。另置:军咨讲武院。 吏事院:置‘路吏司’‘州吏司’‘县吏司’三级,受总部和地方双重领导,另置育吏之‘吏学府’。 廉监院:置‘路监司’‘州监司’‘县监司’三级,受总部和地方双重领导,(监察纪检职能) 宣统院:置‘路宣司’‘州宣司’‘县宣司’三级,受总部和地方双重领导,(等同宣传统战职能) 戌治院:置‘路戌司’‘州戌司’‘县戌司’三级,受总部和地方双重领导,(行使警察职能) 神策军政议事会:设军政参议长1名(空置不授,帝君兼领),军政副参议长2名,(国政院2员、军事院长官分领),军政参议若干(国政院副职、军事院副职、吏、监、宣、戌四院长官分领);最高核心层。 国政院:设国政卿1员,国政少卿4员,国政参议4员;国政院使1名、副院使4名(领院务)。 军事院:设帝国元帅1员(帝君兼领),神策军帅2员,军事参议若干(六大部、大军区长官、军事院使),军事院使1名,副院使6名(领军事院日常院务),(帝君领国帅,为了更好的掌控军事大权)。 吏、监、宣、戌四院:各置卿1员,少卿4员,参议若干,路、州、县三级所制与国制相若。 路州县制:置‘使’1员、少使4员(第一少使兼领地方政务府长官,称:路卿、州卿、县卿),参议若干(吏、监、宣、戌四司长官、地方政务府少卿2员),(地方政务府下设各司与国政院下设各部相同)。 路、州、县三级各置司法院、律检院,(两院受地方和上级院双重领导,重案大案进行合议监审)。 立国初大大提升妇女地位,废除妾婢通买通卖旧制,帝国不禁妇女参政议政,另设‘妇权议会’。 另外最大的一项轰动性举措就是:打土豪分田地,由于各地刚刚归属,富户地主土霸王都怕给新夺权的神策军灭了九族,收田收地没人敢吱声,没抄没他们的家产就够意思了,各人半夜烧香磕头的感激零涕。 穷苦老百姓都得到了田地,家家欢喜,户户相庆,大赞神策帝制,由此收获了巨大的民心,不到一个月时间,荆湖路、广南路、成都路纷纷举旗投了神策帝国,1116年春第二次扩制时,中原基本置于神策帝国的统治下了,大宋朝的版图只剩下京畿道和陕西一部分了,而京畿道庶民日夜四下迁流,反宋风潮狂卷。 因为那一项打土豪分田地的良制,庶民老百姓不想再受大宋朝的压榨了,为了活命只有逃迁一途。 衙内刚立国,收获大片版图,但也顿感压力,来投的州府地方官员,好多自愿献田的,他们也是聪明人,大宋亡国在即,迟一天给神策帝国打过来,现在交出田地还能留条后路,说不定还能谋个地方官当当。太多人都报着这样的想法,天下几大书院的士子文生蜂涌朝建康汇集,东京太学的人都跑的差不多了。 不说是太京那些学生了,好些没权没势的吏员都纷纷南逃,等大宋朝廷发生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时,东京受损的程度就能提了,百万人口的大都市,在一个月多的时间内,居然逃走了40余万人,赵桓懵了。 …… 大势已去,天下归心,以张商英为首的致仕旧臣,包括候蒙、蔡厚居、范致虚、刘正夫、俞栗、赵野等人,于公元1116年正月抵达建康府,看到建康的盛世繁华,百姓安居,诸人皆服,安子有治世之才啊! 建康各条大街上都能看到软甲披挂的戌治司军警,整齐划一的巡街,偶尔有街头上疯跑戏闹的小娃摔倒,这些军警也会亲切的扶娃子起来,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全日12个时辰军警巡视,谓之安平盛世。 这一年神策帝安敬定年号为安盛元年(1116年),昔日丹阳城成了神策治政之所,对外开放…… 即便是冬日的建康,也不似北方那般寒冷,张商英等一行人在一队神策卫的护送下,安步当车步入了有‘政城’之称的丹阳城,建康城中有明令,禁止策马行进(马车除外,实因马车是唯一交运工具)。 领队的年轻小将一边带路,一边应答张商英、候蒙、蔡居厚等人问话,“……莫非神策大帝也常步行?” “……不错,大帝时常在市井中巡视,城里城外、埠港码头,哪都可能遇上他,诸位记着一条,神策新制废除了不少旧礼,如臣见君时的跪礼,万万不可再跪了,抱拳做礼便可,呶,前面又是帝君出巡了。” 一众人等不由抬眼望去,改着玄黄缎袍的安敬仍是那付朴素衣着,披发束巾,不拘于俗礼,袍服亦不绣龙,只团暗纹花色,乍看也看不出他就是大帝,身周一众人青一色藏青袍服,这是神策新制的官服。 “……帝君叫军中实施短发制,的确是不错的建议,最初不甚习惯,如今各人交口赞好,有些都剔光了。” “不错,发长易纳垢,整梳洗浴又费事,作训操练还不便,诸多弊端,只是一个个秃瓢多似和尚般。” 众人哈哈大笑,气氛浓郁,君臣相融,安大帝却笑道:“先从军人做起,逐发向政官推广,须知洗一遭头要浪费多少水?还费许些事?洗过了还须象妇人一般梳理,太也烦人,不过政官不许秃瓢,须留寸许长。” 一行人也往这边行,那年轻将官忙上前抱拳,“……禀大帝,小将奉命接来了东京宋廷旧官一行人等!” 衙内转过头时看见了张商英、候蒙、蔡居厚、范致虚、刘正夫等一堆‘老朽’,不过就是这一堆老朽,眼下正对衙内有助益,他大喜过来,一一与之握手,蔡居厚忘了差点又跪下,衙内揪着他笑道:“蔡大人勿行跪拜,在我神策帝国不兴这一套了,此礼以永世废除,人无贵贱,不分三六九等,诸位都是国之柱臣,但神策新制与旧制大是不同,我欲聘请诸位为神策帝国做些事,但却须让诸位把新制熟掌于胸,国政院下设有‘吏学府’,专为育官而设,诸位修习三月,便赴各路出任路治长官,眼下最缺的就是路治长官。” 略为顿了顿又道:“……辽国天祚帝欲起雄兵数十万与金国阿骨打决一雌雄,此战若败,辽必亡也!” 候蒙蹙眉,拱手恭声道:“……听大帝所言,似断定辽国必败?不如由何断论,候元功甚是迷惑。” “候大人,辽朝一如大宋,内忧外患,分崩在即,朝中诸系夺权,士心不齐,各怀私念,天祚帝又恃势狂傲,没把阿骨打放在眼里,却不知金国只余死战死拼一途,再无退路可寻,一方立志死战,一方内忧外患,优劣之势可见,辽虽势众,却系乌合,金人虽寡,却以一当百,此役只须崩开辽军一角,则可乘胜痛击,必致辽军一溃不振,千里之堤溃于蚊穴,辽国只有破而后立一途,绝然不可幸免于今春一战!” 张商英等人皆愕然,又听他说的坚决,也都信了几分,眼前的安敬必竟是建立神策帝国的开朝鼻祖,他若没有些真才实学,如何能创建下这偌大帝国?前时安家小郎在大宋出任翰林学士、参知政事时,这些人也觉得太过儿戏,但此时他自已立了国,看法又自不同,立国于登基继位完全是两回事,不可同日而语。 随后又引介神策帝国重臣高宠、石秀、公孙胜等人,“……眼下神策帝国不缺军事战将,只缺治世文臣,我军政分治,互不统属,再说深一些,每一次战事的发动也必是政治利益的延伸,若无法攫取政治上的利益,战争将没有任何意义,我不会叫我的军士流无谓的血,丢无谓的命,文治盛世须尽快展开,农工矿冶、水利河渠、商贸交运、草粮盐食等诸事繁冗,立国难、守国更难,天下庶民要吃饭呐,有劳诸公了!” 言罢,衙内朝张商英等人抱拳做了一礼,可把这堆人吓坏了,纷纷拱手还礼,“愿为大帝效死力!” “诸位,神策帝国不姓安,它是天下万民的帝国,你等不是为‘大帝’效力,而是为了天下庶民,民富国自强,国盛民亦安,谁都能吃饱饭,谁乐意蹲在山头上当劫匪?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他们的归属。” “大帝圣明,我等愿为神策帝国尽忠尽力……”候蒙等人必竟都曾是治国的人才,能着眼于全局,比自已身后这帮人要厉害,衙内心里清楚,非这些人不能底奠立国之根本,因为他们在万民心中威望也高。 …… 1116年2月,阿骨打以2万大军大败辽国70万人马于护步答岗,此战后辽国大伤元气,一蹶不振。 安盛元年4月,帝国中枢领导核心才真正敲定下来,安大帝的治国方略分明,军政必然要分治。 神策军政参议会:参议长由大帝安敬兼领、副参议长候蒙(国政卿)、副参议长宋恽(神策军帅)、军政参议高宠(神策军帅)、石秀(国政少卿)、张商英(国政少卿)、李恪非(吏事卿)、俞栗(廉监卿)、蔡居厚(宣统卿)、呼延娇(戌治卿);整个帝国核心中枢权力层共10人,军国大事由众人研讨决策。 神策帝国大帝、神策军政参议长、帝国元帅安敬(集军政大权于一身,帝王之位可由亲子继承)。 国政卿候蒙、国政少卿:石秀、张商英、李清照、范致虚;国政院使邓怀、国政院副使…… 神策军帅宋恽、高宠;军事参议……(六大部、大军区长官、军事院使);参军部长高宠(兼)、政工部长宋恽(兼)、战备部长公孙胜、军勤部长呼延明(呼延庆堂兄)陆军部长关胜(兼)、海军部长李俊。 大军区长官:江南军镇军使韩世忠、两浙军镇军使石宝、淮南军镇军使林冲(淮南王庆寇军整编为师)、荆湖军镇军使徐宁(以龙武军一厢为基底扩建)、广南军镇军使李应(以独龙团一部为基底扩建)、成都军镇军使花荣(以清风团为基础扩建,成都路新归,非重将坐镇不可)、山东军镇军使栾廷玉、河北1军镇军使卢俊义(西路)、河北2军镇军使史文恭(东路)、河东1军镇军使呼延庆(南路)河东2军镇军使呼延平(呼延庆之弟);河北、河东与辽国接攘,故各置2军以镇之,(每团3600人,36团近13万人马)。 此时在河北、河东两路已屯26万大军,而且全是衙内的精锐,神策13军不可能全建起来,除了河北、河东、山东、淮南、成都五路各军实编之外,其它各路‘军’实施三三制(军辖3师、师辖3团)。 另外就是强大的海军建制,铁皮战舰扩充为500艘,精锐陆战兵扩充为4团,具备较强悍的战力。 安盛元年3月,第一次吏试,选拔出400多名习过新制的士子文生,政策放的宽,20至50岁之间的现职吏员或非吏员皆可应试,只这一批人才大大缓解了文治压力,衙内乐的笑,登第的首名竟是宗泽! 文科另出赵野、李纲、宇文虚中、李光、宗颖、折彦质、种泟、赵鼎等人,武科头一名赫然是相州汤阴县的岳飞(岳爷爷终于出世了),另有呼延灼、杨志、武松、鲁达等人,群英荟萃,让衙内心里更乐。 年近六旬的宗泽精神状况极佳,剔了个寸许上的短头,在宏武殿朝帝时站在那里都属他惹眼。 “……现颁发神策军政参议令,授文科第一宗泽为山东路路政使,权领一路务治,授赵野为河北路路政使、授宇文虚中为淮南路路政使、授李纲为荆湖路路政使、授李光为广南路路政使、授赵鼎为成都路政使。” “授武科第一岳飞(19岁)河东2军4师3团征讨使;授呼延灼为河北1军3师4团征讨使;授杨志为河东2军3师5团证讨使;授武松、鲁达为河北2军2师3团、4团征讨使;即日赴任,不得有误!” 安盛元年,5月,金使完颜宗弼出使神策帝国,一路所见令他十分震惊,一行大金文臣皆被新国神策所治震慑,他们无法想象神策帝国短短不过半年多就把地方治理的井井有理了,商贸繁盛、民安世平,入了建康府更感受到这里的大气象,尤其参观了数处操军武场、海军基地,那一刻,宗弼生出了异样感觉。 衙内故意不见他们,只叫人领着他们四处兜转、参观,到六月时才在政城丹阳宫紫宸大殿见他们。 “小使拜见大帝……”宗弼不想丢了金国威风,昂首不跪,事后才知帝国早废除了跪叩旧礼。 “……朕日理万机,完颜宗弼你有话便直说,你叔叔阿骨打也算一代雄主,叫你来做什么?” 宗弼望着年仅21岁的安大帝,上上下下看了多眼,无法想象这个神策帝国是这么个年轻人缔造的? “……小使受我主金帝嘱托,特来与贵国交涉燕云一十六州境务,然辽国大败于护步答岗,大金歼灭辽军数十万,金国威甚,此来奉告大帝,贵国若不出军夺取燕云之地,一但为我金国占领,嘿……” “哈……宗弼,你大金于马背上立国,百废待兴,万事从头,有何资颜在朕面前大放獗词?神策帝国若出军助辽国某皇族贵胄称帝再建新辽,大金想一统北方草原还有可能吗?燕云十六迟一日拿回,哼!” 第169章 统(尾章) 几日后,辽国派来李处温出使,此人不光是天祚帝的代表,更是萧奉先的代表,辽朝出使帝国而不是大宋,显然他们看出大宋完蛋了,河北、河东绵是神策版图,更驻扎重兵、虎视眈眈,北辽岂能不惧? 他和完颜宗弼一样,被一路所见极度的震惊了,路过大宋帝都开封时,再看不到盛世繁华了,京畿路民变杀官,又是大逃亡,宋军严禁民变逃亡,实施了军戒,结果引发了兵变,数县揭竿又反,烽烟又起。 李处温也是来与帝国结盟的,本来准备口气硬些以燕云十六州做为交换条件让帝国出兵灭金,哪知他连大帝的影子都没见到,只是国政院下外交部一个少卿就把他给打发了,出兵别指望,燕云十六迟早拿回。 李处温气的大骂,结果给痛责了40大杖,轰出了建康,随行辽从还想耀武扬威一番,皆给揍的鼻青脸肿,最后打入囚车木笼押送出境,李处温差点没气死,两个月后他回了辽朝向天祚哭诉,天祚则哀叹一声。 七月,神策帝国向大宋发出神策诏令:限大宋朝皇帝赵桓三十日内退位,编修宋史,以免刀兵灾祸! 同月,陕西路、泾原路、永兴军路三帅投诚神策帝国,安大帝自是大喜望外,宋朝已经走到尽头了。 东京,开封府,皇城,紫宸殿,赵桓坐在龙座上,眼神痴痴发呆,绝计想不到自已是大宋之末帝。 辅佐他的一干大臣只剩下耿南仲、王孝迪、蔡懋、吕颐浩、朱胜非等几个了,武臣也就是刘正彦和刘延庆两个人,所谓的禁军七零八落散的也差不多了,这两位经帅的鹿延路、熙河路早给神策帝国兼并了,事实上他们率兵离开本路之后就再未回去,可是那些兵将家眷皆在本路,结果逃的逃、叛的叛,快散光了。 “……陛下,京畿道四处叛乱,贼匪丛生,禁军逃兵皆是,如今京师兵不满万,将不过百了……” “朕便是那亡国之君吗?啊?耿南仲,你说,朕是不是亡国之君?朕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于地下?” 耿南仲等人跪了一地,一个个悲愤而泣,“……陛下,大势已去,陕西路种师道、泾原路折可求、永兴军路种师中皆投诚了,大宋完了……大宋完了……”紫宸殿上,君臣痛哭流涕,一片凄哀气氛,闻之令人心酸。 一宫监跨入殿来,“……禀陛下,陕西路种师道上表疏奏在此……”又一宫监接过去呈上来。 赵桓展折看罢,红着眼更落了泪,“种氏忠心,以死明志,可叹我大宋却不懂重用这等贤良臣子……” 原来种师道以陕西路投诚神策,他本人却自刎全忠‘……为陕西路万千庶民计,种氏审时度势,不得已投诚神策帝国,大宋亡于苛赋酷税诸多弊处,臣恨不能尽力,今降则为民,臣惟一死以报朝廷恩泽……’ …… 刚刚与种淽成婚的呼延虎小两口,也被种师道的死震惊了,种泟、种淽当场晕厥,种氏之忠令无数人汗颜,无数投诚忠臣莫不默然泪垂,大宋开国百余年,至今亡败,有如繁华一梦,建康府士气不由低落。 这日神策大帝升殿,文武百官皆至,安敬心头也是沉重,他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做一种姿态了。 “……种氏师道耿耿忠心可鉴天日,为天下黎民计,更令朕油然生出敬意,即日起,神策帝国,上至帝君,下至黎民,为千古名臣种氏师道挂孝三日,陕西路建立种氏忠陵,以供后人瞻仰祭奠,所耗款银由财政部特拔,建康府城南紫金山上兴建‘国陵’,日后凡神策帝国为国捐躯和有功臣子皆以国礼待丧!” 群臣山呼‘大帝仁治’,安大帝又道:“……朕欲亲至河东坐镇,开启抑金助辽战略,顺道祭奠种陵,三日后开拔,国朝大事由军政参议诸员协调商议决策,有难解之处,可以灵隼传书给朕,此计可安北乱,休养我帝国生息,三二年后,帝国势强,辽金等国不战自降,若其执迷不悟,帝国再起精锐讨灭……” “臣有奏……”候蒙出班,朗声道:“西夏又于西陲生乱,似瞅着旧朝欲灭、新国不强的空隙扰我国民,夺我疆域,成都军(辖秦凤路、利州路)镇军使花荣皆上疏请战,为西陲黎民计,祈大帝圣裁之……” 安大帝微微颌首,“西夏朝不知我神策帝国厉害,欲试锋锐,不灭其威风也不知我帝国厉害,责成军事院参军部做详细西夏战役计划,传令花荣备战,开战前参军、陆军、战备部长官亲赴成都检验备战情况。” 高宠、公孙胜、关胜一齐应诺,安敬缓了缓又道:“……大宋散制在即,即日成立中京路准备接管。” …… 1116年8月,赵桓诏告天下退位,耿南仲奉诏修宋史,辉煌了一百多年的大宋朝就这么崩塌了! 1116年10月,神策成都军,起2军72个基战团,计26万精锐,分数路突袭西夏……是月西夏缴械。 安大帝率一众军事大员在陕西路京兆府祭奠了种师道忠陵,11月,辽国西京大同府兵变,耶律大石夺权,腐朽魏王耶律淳伏诛,文妃萧瑟瑟、太子敖卢斡以清君侧、诛逆臣起事,并与神策帝国联议,借兵50万(河东、河北、陕西诸路大军)收拾阵国残局,神策大军以风卷残云之势全面北上,攻城秘武利器‘黑雷炮’轰的辽金两国军队一楞一楞的,耶律余堵在南京析津府起事,会同神策军北上东进,锐不可挡。 天祚帝震惊,萧奉先震惊,辽国震惊,12月,神策兵与辽国诛逆军下中京、分兵两路北袭上京临潢、东进东京辽阳,金国本弱,兵不足五万,遭逢此大变,紧紧收束,退守黄龙府,12月,兵围黄龙府。 1117年,耶律敖卢斡在辽国称帝,废天祚,并与神策帝国结永世之好,称神策子国,世代与中原盟好、通婚,并修两国盟议,子国只建戌治1军(警察),不得擅治武备,两国无边境,实际被神策囊括,但许其自治,耶律贵族得以保全,神策在子国派驻军,护其边境,卫其子民,对于萧瑟瑟来说,这是最好收场。 阿骨打在黄龙府派出使臣与神策帝国讲和,愿以黄龙府以东之地自治,与神策帝国修永世之好。 这无非是他援兵之计,借时想休养生息,如何瞒得过安大帝?结果安大帝没搭理他,摆出围三阙一的阵势,困金兵精锐于黄龙府一月之久,只打来援之敌,最终阿骨打放弃了黄龙府,从阙口率众突围,神策大军集齐数万铁骑追杀千里,杀的金兵再不满万方收了兵,这就是安大帝的策略,阿骨打也死于追杀中。 1117年3月,神策水师登陆高丽,源源不断继兵达30余万,3个月后灭高丽,高丽惨败,称奴国。 此时黑水金国被围于一隅,再于退路,又被神策精锐铁骑连番扫荡,不仅没养过生息,连连损失巨大,终在8月递了降书,效仿高丽,愿为奴属一族,永世为神策当东北牧民,签了禁械协议后,才平了战火。 两年时间不到,安大帝建下丰功伟绩,大宋退位、西夏剿灭,辽邦称子、高丽、金国为奴属…… 也在这一年,吏事府首席陆蕴逝世,大帝下诏,收其骨灵入紫金山国陵安葬,世代受神策帝国君臣祭奠,每年七月十四定为国陵祭奠日,由帝君领群臣祭奠‘国陵’那些为国躯的英烈之士,至此国陵成是帝国官员死后幕葬的第一圣地,不为功名利禄,只为死后能受大帝群臣的祭奠也值得为帝国尽忠尽死! …… “……怎么说?海外那个倭国也想寻我神策帝国的茬儿?先不搭理它,让它再嚣张一两年,告诉工冶司和战备部,加紧造炮,尤其是铁舰远程雷炮,有了强大的海军,灭倭不过是区区小事,去吧……” 飞燕进来禀话,我们的安大帝正趴在榻边唆霸王娇的奶子,“你倒是用点劲唆呀,我快憋死了。”原来霸王娇的儿子吃饱了不吃了,没法子,只能让情郎给她唆出横溢的奶水了,周围诸女笑的前仰后合。 1120年的时候安大帝十个娘子都养孩子了,莺美比较牛叉,生的是龙凤胎,大帝定制,帝位传贤不传长,传德不传嫡,只为这一条定律,万民齐呼大帝圣明英武,而他的后宫也没有三宫六院若干妃子。 萧瑟瑟也替大帝育了一子,她的意思是让儿子去接‘子国辽’的帝位,大帝笑着摇头,“不用,那一点小地方还是留给敖卢斡自治吧,三十年后看他治的如何,哈,余堵和大石皆是能吏,可调入帝朝为官,此制渐行,子国久必融进帝国,百年之后再无分‘宋辽’了,两制迟一天合为一制,金国高丽就不用提了。” 突然玲珑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高军帅的娘子一下也生了双胎,是两个男娃,好厉害!” 莺美狠瞪了一眼玲珑,“那便是不好了?乌鸦嘴,看不出来,大师姐蛮会养娃娃的啊。” 原来在助辽收拾残局期间,高宠与莺美、霸王娇的大师姐耶律皇姑对上了眼,不打不成交,皇姑一招之差落败,给高宠擒了,没多久就在莺美、霸王娇的搓合下成了高宠的娘子,两个脾性也相投,恩爱异常。 随着张商英、候蒙、蔡居厚、范致虚、刘正夫等的陆继离世,石秀、李清照、宗泽等人成了帝国新一代核心,同时在这一年进行了军事改制,全军实施三三制,全国大裁军,有部分转为戌治军,预备兵役制保留,凡年满16岁的都可参军服役三年,帝国常备兵员保持在60万左右,大量为边戎警戒军队。 裁了军的同时等于扩增了国内戌治军(警察),起码的社会治安要有保障,太平盛世下难免有罪恶。 1124年,帝国起兵渡海作战,登陆倭国,杨再兴、呼延虎、岳飞、杨志、武松鲁达等将领统率陆战精兵作战,先后八次增兵,于1126秋天,彻底将倭国收拾成‘烂倭瓜’,然后实施‘禁械裁军奴国制’…… 1130年,神策帝国出现了一位文采斐然的大艺家,一笔瘦金体书的出神入化,他被国学书法院聘为首席教师,这个人白面无须,神风俊朗,年约五旬左右,温文气质极为出众,据说大帝亲自召见了他。 赵佶早就改名换姓了,自号忘忧居士,伴在他身伴的是个美韵姿的熟妇,自称是其娘子,大帝在国学院见到他们时,哑然失笑,正是自已立时从东京带回建康的‘赵佶和花蕊’,感情这些年他们相依为命。 赵佶见到安敬时,心里感慨万千,这几年他的足迹遍及河南北,见尽江山瑰丽,万民兴业的盛世,叹怀自已做皇帝时的腌臜,想起安敬进献‘中枢权力制衡之道’时自已就曾想到他有反志,果不其然…… “你是做艺术大师的奇资,只有在这个领域中你才能登峰造极,治理国家,你不如我多矣!” 赵佶完全得承认这一点,新制他也尽熟于胸,“我只问一句话,当年你进献那卷书时,已存覆宋之心?” 安敬负着手走近他,微微摇了摇头,“……那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你没能抓在手里,你要是有宠高俅等人的心思用来宠我,或许我能帮我你治理国家,但是奸党满朝,沉苛难起啊,辽金又开了战,覆亡在即,崇宁年时你若碰上了我,再重用我,眼下这个盛世可能便是大宋的,但这不大可能,你不可能任用一个小娃娃当宰相,大宋的糜腐是进了骨髓里的,只有推翻才能起苛,过去的事不必多想了,呼延娇的冲动,我在这里代她向你致个歉意,花蕊,这多年过去了,你好好侍候着你的男人,有什么困难可以来寻我……” 花蕊早涌出两行清泪,昔日一幕幕尽在脑海中掠过,大名府那夜的魂销,有如发生在昨天一般…… 紫金山有座紫金宫,传说中这里是大帝的别宫,这里住着两个人,郑后和李师师,早些年她们冤家对头,如今他们似一对姐妹,一个曾是国母典范,一个曾是市井妓子,天地悬殊的身份,但她们都命中注定与两个‘皇帝’结缘,只这一点,天下间女人无人可比拟,紫金宫是大帝常来游兴的地方,这里不光有他两个暗室,更有他与她们的孩子,只是外间知此情者几乎没有。 1132年,衙内携着莺美的手再一次走入河间府啸风口,两个人在山峡中卷起的微风中紧紧拥在一起。 (全本完) 书 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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